龙年大吉

把栏杆拍扁

      很久的日子以来，我一直在想，从兔年的腊月二十八号凌晨两点的雪夜，脚步迈入老家生我养我的那片土地伊始，整个一个生命里最纷繁的年华就开始了。

      这一年，我二十四岁.

      那夜，整整十几个小时的时间爸妈不停的发短信，打电话，几点接到妹妹，几点上车，几点到红卫，到雪拥三关，到潘口，到溢水，直到下车的路口，回家的路从来没有那么遥远，却实在温暖！怕我错过了下车的路，提着大手电筒的父亲在雪地里站了一个小时。迎门而出是母亲殷切的笑容，屋里是一盆熊熊的大火！父母还是没有感到疲累，拾掇晚饭，听我们讲没带防滑链的车一头滑进路旁的深沟，担心不已。直到我说出那个敷衍了将近三个月的谎言，母亲也还是没有责备什么。或者，她也许早已经在我一再的拖延下，明白那不过是一场推脱相亲的借口。只不过，让这个借口使母亲很有希望，到最后又不能不失望，我是不是太残忍了些呢！

      二十八号中午，十几个初中的兄弟姐妹，在我们的“组织部长”家欢聚一堂，契阔谈嚥，温馨回忆过去，放胆展望未来。这已经是我们初中毕业的第九个年头，相识的第十二个年头。从少不更事的懵懂少年，长成了成熟稳重的青年。到了今年的年底，就是我们毕业时共同的十年之约！这一年，我们会有一场盛大的相聚。在这以后的时间里，兄弟们会有更好的发展，离开这片可爱却狭小的土地和天空，姑娘们也会找到自己的如意郎君，然后陪着他们各自的爱人为幸福奋斗！下一个十年的时候，不敢想象会是什么样子

     大年二十九号，一早起来陪父亲贴年画，贴对联。贴着贴着却跑到灶间烧火，烧着烧着跑到屋里去取鞭炮------，团年饭的宴席上为死去将近二十年的大伯留一副碗筷，留一杯清酒，今年亦如是。坐在父亲的对面，看见父亲满是皱纹的额头，还有花白的双鬓，看见母亲瘦黄的脸庞。陪父亲饮下四杯！陪母亲饮下四杯。你们见证了我的出生和成长，我却只能见证你们的苍老和衰亡。在大堂哥家的宴席里，父亲和二伯已经有资格坐上席了，整个一个家族-----我堂侄的儿子已经十五岁-----他们的辈分已经是最大了

     下午去后山祭奠逝去的祖辈，我依旧分不清那些长一个面孔的坟茔。从懂事开始，父亲每年三十都会指着哪些砌着青石头的荒坟告诉我，哪个是亲爷爷，大爷爷，三爷爷。哪个是大伯，大奶，太奶，祖太，哪个是你一个太爷的堂哥-----。我是个不肖的子孙，哪些遥远而陌生的面孔我只记下了一片荒烟蔓草。也许几年，十年以后，父亲老的再也走不动了，我带着自己的儿子走在这片密麻麻的枯坟边，我只能告诉他的是：这一片坟场上埋着的，都是你祖宗！从太爷辈祖宗，一直到八辈祖宗！但是你不必感谢那些你没见过的祖宗，你来到这个世界纯属于偶然。你的父亲，你父亲的父亲，将来都会埋在这里，直到变成一堆泥土-----

      零点的钟声是一场盛大的烟火，带着笛音爆裂的烟花照亮了这片白雪覆盖下的土地。三百六十五天前的这个时刻，我在这场轰轰烈烈的美丽盛会里想着和烟花同名的人，激动地热泪盈眶，忍不住浑身颤抖，修改很久以前写下的一篇生涩的文字，很长时间以后，我在关着灯的静默黑夜里，想明白，很多人都会在你的生命里像一场烟花一样，只在你的生命里出现一次，绽放的时刻温暖了你的眼睛，从此却杳然无迹，剩下的只能是一片追索记忆的文字和故事。如果，你们相爱，请别让彼此成为对方生命里的一场绚丽却无法触摸的烟花。

       这未必是经历以来最快乐的年，却必定是有生以来最平和充实的一个年！略有略无的希望和略有略无的微笑，我的心境比懵懂幼时多一份明智，比将来成家后少一分生活的压力。父母身体健康，妹妹正在花季年华，不沾染生活的烦恼。小楼虽然简陋，却尽可遮风避雨，后院荷塘玉立着香消的菡萏，前院片地尽可种些时令青蔬。有家如此，夫复何求！

鄢达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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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栏杆拍扁

鄢达惠 发表于 2012-5-16 09: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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