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池荷花 乡村记忆之五

一文

一池荷花　　乡村记忆之五
　　
　　学校南侧临池，上至江西馆，下至大鱼沟，清波碧水，绿荷圆叶，茎茎荷花粉红淡白伸出一片碧色中，算是挺身而出地展示与别队的不同了。隔池相望的是三一六国道，或者说，三一六国道把马家菜园子分隔成两块，城南之地尽为马家所有，这是几百年前的事了。抗战事起，国民政府起意打通湖北陕西交通，这也是国防干线，三一六国道的由来。那是1937动工，1939年6月完成，为抗日战争建成汉白公路，原为陕西省西北公路局管辖。城南这块最大的坪坝，被分隔成两块，路南菜园地略薄，土少缺肥，多种菜籽洋芋，路北就是这方池塘了。
　　学校后院墙下，一行绿色，如一条带子绕过，边沿一埂，硬土堆砌，杂草乱花斜斜布在坎侧。展眼望去，是三四埂路把这方池塘分隔成小块，西侧一里外有一小河，是菜园子农业队队与菜队的分隔线，过河是水田；东侧一里外也有一小河，却是与另一马家菜园小队分隔线，过河仍旧是荷池，直至几里外的大鱼沟河。那条河出自县南大峪山，山下一村叫大峪村，村边一溪蜿蜒，溪水源出扇子扒，至过汉白公路时，有小街，名兴隆。这儿早先有烧瓦成罐的集市一片，名唤瓦罐窑街。大峪沟长5.5公里，一般宽35米，有长流水，鱼多且大，故名大鱼沟，后因人们向往生活富裕，就改称大裕沟。过沟再不是荷池了。上至江西馆，下到大鱼沟，近汉白公路北侧，连绵一片绿叶圆绽，清水时时钻出一缕半片来。
　　春意淡淡地从水面荡出时，卷紧的细针斜斜地，直直的伸出头，慢慢地展开身子，在我们焦急的目光中，课后学前，爬在那道埂边沿，盯住它们。什么时候才会长大呢？一片半片的圆圆的小荷叶，紧紧地贴在水面，马掌大小，白色的络脉，绿色的叶片，似乎看不见它们生长的，却又一天天在变化着。散散落落的圆叶，东一粒，西一颗，忽然有天如夏夜色淡的星月，撒开一地。高高低低的圆叶满池，有的叶子轻轻地脱离了水面，边缘弱弱地垂下，微风吹来，有一下没一下的拍打着水面，一如撒娇孩儿在妈妈的怀抱，牵扯着衣角，想要离开又胆怯的回望，那是它们勉强能够站立的时候吧。有的高高扬起头，直直地伸展开，叶片上流动着一粒半点露珠，在微风中轻扬的荷叶上，来回转动着。有叶片边缘略略起出折皱，那是热风渐长夏日临近了。
　　我们就等着这些荷叶茎杆粗大壮实啊。
　　黑色小点，慢慢地生成，毛刺从小点孕育着，淡淡的绿意一丝丝转化着，我们的眼光也一日近一日的焦急呢。一尺，两尺，一米，荷的茎杆如树林，密密麻麻地布满池塘，重重迭迭地绿叶交错着，呼应着，你挤我推，风来时如听到上课铃声的我们，一边倒的摇晃着，几乎看不见池水。偶尔显出一眼白，那是临近水面的茎杆，荷叶支撑的骨，如莲藕般洁白的茎干呀。
　　我们悄悄地接近它们，生怕惊动了什么，田埂上钻出一颗颗脑袋，长长的伸出手臂，边缘的荷叶被篡在掌心，软软绵绵的叶片显出丝丝坚韧，轻轻的抖动着，似乎听到叭嗒一声，身子在埂上摇晃几下，隐没。折去上半截绿意盎然的杆，圆圆地叶折叠，再折叠，穿插别住；或者用一节硬枝，把折叠地叶片绞缠住，那是一顶葆叶帽子咧。也有简单地把叶子倒立放置于脑袋上，一杆绿枪直直刺向天空。折断的白色茎，如莲藕般的茎，才是我们最终的目标。淡淡地甜，弱弱地脆，微微地凉，从口腔传到混身每一个毛孔。我们又悄悄地撤离，从学校后墙那狭窄的菜园子，在后墙那棚粗大树干边，一口一口咀嚼着收获品。忽然一声轻呼，熊老师来啦，是谁个一眼看到后门边高大威猛的影子？是谁个大口猛吃惊动了他？还是有谁报告的咧。一排排脑袋低垂着，天井院里，两手前伸，掌心向上，托起那茎杆荷叶，熊老师恶狠狠地说，你们都是菜队的孩子，难道不晓得，这些茎杆一拨，那莲藕，那莲藕，熊老师气得连话也说不圆转了，就毁了么？长得好好和莲藕，就因为好吃的你们，烂在池塘里。就算是偷莲蓬，吃蓬籽，也好一些呀。
　　哦，我们明白了，熊老师教给我的道理，要偷吃，也要去偷莲蓬，采摘里面的莲籽，一排低下的脑袋兴奋的瞅一眼，相互交换一个会心的笑意。老师，我们下一次，再也不偷杆吃了，我们错了，一定不会再犯同样的错，你饶过我们吧。不行，就这样饶过你们，怎么回长一点记性咧。熊老师接过一顶荷叶帽，折开，把手伸到我面前，每个人打一下，记住这次的错误，不得再犯了，记住了没？
　　我们确实记住了，可是，这一次是我们去偷，下一次是别的同学啊，像是轮流看近守青一样，每天都有几个孩子被抓住，站立在天井院，而轻轻的抽打疼痛，又能够保持几天呢。于是，再次站立在天井院的我们，泪花终于挂在脸上，这一次不再是荷叶帽子的抽打啊，而是茎杆咧。一茬茬的同学悄悄地走出后门，悄悄地回来，一茬茬地被抽打出泪花，莲蓬，你怎么不快点长大咧？
　　一粒粒红绽放，一丝丝白展开，一团团绿铺陈，一茎茎须守护，那是连天接碧的天空中渴望与期盼啊，我们记住了每一粒红，牢牢地。它每次变化时的模样，每一点由粉到白的转化，每一丝绿意的铺排，守护它的每须茎触的细微区别，我们都了然于胸。一柄柄的莲蓬低垂直立斜睨，它周围每一茎荷叶的高低远近，每天一点点变化，我们都记住在心底，实实地。
　　直至今天，我似乎还记得采摘第一柄莲蓬时的兴奋，莲籽地滋味，却忘记啦。
　　只记得那一池荷花，静静立于万千绿叶碧水间，清傲高远的。
　　
　　
　　乡村记忆之一　　差点成为演员？
　　乡村记忆之二　　砚盘里的香味
　　乡村记忆之三　　一泡鸡屎
　　乡村记忆之四　　学校大院
　　乡村记忆之五　　一池荷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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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记得那一池荷花，静静立于万千绿叶碧水间，清傲高远的。{:soso_e17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