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天电影 乡村记忆之14

一文

露天电影　　乡村记忆之14
　　
　　晒场还是看电影的地方，也是一年到头，这儿两次最热闹时候，另一次自然是年终分猪肉。
　　小学生每学期，也有两场电影可看的。报名费里有一毛钱，五分钱一场。县电影院是一毛钱一场的，学生看电影收费减半，很多时候是直接到电影院看，坐在空旷辽阔的放映厅里，一片黑鸦鸦的脑袋，嘀嘀咕咕地声音不绝于耳，后来就把包场改为各校放吧。操场太小，往往队上的社员也会来看，远近几十里的大人小组孩子都来的，怎么坐得下咧。选择队屋前的晒场，就成为定例了。生产队上每年也有宣传任务，传达相关政策，一般都是在晒场开会，读报纸文件，队长姓马，一位我喊叫大伯的，很严肃认真的读，会计保管往往也会随意讲几句，把近日队上安排的活儿，没有做好的有哪些人，就有几位年老的点名批评，黑驴子球，别再说了，放电影吧。年老的往往是长辈，高上三四辈，我们得喊太太或爷爷，这些队上干部们，比他们矮一两辈，威严地重复一些话语，就宣布开播。
　　晒场三三两两的，一团一群聚集着，最前方的自然是我们。屏幕挂在队屋大门前，一丈多高，两三丈宽的白布，上下四个角各扯一根绳，紧紧的绷直，上面两绳绑在队屋檐，下面的捆在边角两棵树，无花果树干。放映机在晒场正中心，高高桌面，前架伸出盘子，竖竖立着，满满实实的胶带缓缓转动，后架空空的，胶带在转动时，一圈圈缠绕在上面了。放映机多是孩子，长长的板凳，低矮的几乎贴着地面，说是板凳，其实就是一块木板，可能是弯弯曲曲奇形怪状的，一面钉实三四块厚木块，凑成的能够坐罢了。也有把踏脚板带来的，架子床高大宽展，铺厚草垫垫薄被，才软和泡呼，睡觉时荡漾在水面样。大人还好，小孩子可能爬半天才能上床的。一种踏脚板，比坐椅略矮，比小板凳要高的，轻易可上床的物什应运而生。武陵人夫妻干架，妻子不准丈夫上床，往往叫跪踏脚板，也是指这个。听说要放电影，三口两口拨完饭，什么滋味也不知道，抱起长凳踏脚板就跑，得抢先占最好的位置咧。到晒场时，可能已经有几块泥胚砖，两块三块垒起，堆在最前面了。那是最早一批占位的，是听到要放电影，顺手在晒场周围找到，就抢先占点啦。
　　一个两个伙伴，坐在自己的凳子上，扭着身子，四周打量着，一直到有十几个后，才起身，这是让大家看清楚，这个凳子是我的，这儿的位置有我，你们不要再挤动，把这把椅子挪动到边角上。黄椅子，黑椅子，斜背直背，清漆土漆红漆蓝漆，很多椅子一眼看去，都知道是那家的，秩序井然摆放着。即使没有人坐在那儿，一般来说，不会乱动的。三三两两的外队人来啦，喊叫着本队的亲戚朋友名，在晒场上玩耍的伙伴，一个两个跑开，回家去拿椅子。也有直接在四周转转，给一家主人招呼后，搬起几块土胚泥砖，在一角垒成四四方方的坐台，电影放毕后，还得再搬到原地方的。本大队的社员，相互大多认识，邻近大队也往往听说过名字，总有到别人队上看电影的时候啊。不借不搬回的，这个看电影的人名声就坏了，一块上工的，东家长西家短的聊天，会提到某某看电影的糗事，连借几块泥砖都不答应呢，某某借了几块泥砖，那可是花费好几天挑土各谷壳才板好的，准备砌新房屋，谁知他有借不还，真不讲信用。晒场子挤满了脑袋，浓浓的旱烟味散发开，一星两星火苗飘荡着，队长扯着喉咙喊叫一声，先开会啦。也有不开会，只是看电影的，招呼一声，放映。正中那台机子就转动着，两个圆盘边射出一道白光，在白布上左右摇摆上下晃动，那是调整位置。
　　四川南充的柑橘种植，山西普阳的大寨改山，黑龙江铁人王进喜，一个个走进我的脑海，这些影片在第一次时，我们认真观看，研究着里面的山路井窑柑橘保管，挑土挖沟搬山植树，雷峰焦裕禄们，他们做的事化入我们的血脉里。津津有味地观看的，哦，上次我看时，还以为保存柑橘得放石灰呢，原来是放置在窑里呀，还是旧窑陈窑才放呢。一个声音冒出，又一个接上腔，改山治水能增加新田，堡城寨如果改造出来，会不会增加几十亩上百亩山城，种上苞谷洋芋，也能增产增收的，难怪。片头十几分钟，是加演。增加的演出项目，是不收钱的。多数是科技宣传，政策讲解，人物介绍，先进典型，缺乏娱乐方式的时代，这也是我们最喜欢的，它让你能够了解到很多很多远的地方人与事啊。
　　电影其实早就看过，无非是《三进山城》《南征北战》《红孩子》，再不就是《枫树湾》《平原游击队》《万水千山》。最不喜欢的是《万水千山》，一群红军战士，在台子上跳过来跳过去，似乎在爬山又好象在过河，摇船的样子端枪的神态，长征是宣言书，长征是宣传队，长征是播种机。自从盘古开天地，三皇五帝到如今。啊，什么是盘古开天地？他又是如何开天辟地的？三皇五帝是哪些人，又有什么样的故事呢？随着电影播放，晒场上低低的声响渐渐大起来，身前的人悄悄地说着后面的情节，那个拿枪的，坏东西，敌人，就是他，马上就要死啦。是往后摔倒在地，枪眼在头上的，你不信，那我们赌五分钱？不敢，那赌三分钱？还是不敢？算了，其实我说错了，不是死在枪下的，是一刀劈断腿，不见半截身子，估计是痛死的。哈哈，如果你要赌，真得赌，我才不会答应呢。电影情节在身前身后的讲述中，总是提前一步让你知晓，即使看过多很多次，总有一些细节，你没有注意的人和事，在观看者眼中翻出新意来。
　　再见闪现在屏幕上，一群群四散开来，我们围绕着放映员，问，什么时候再来放电影呢？
　　
　　
　　乡村记忆之一　　差点成为演员？
　　乡村记忆之二　　砚盘里的香味
　　乡村记忆之三　　一泡鸡屎
　　乡村记忆之四　　学校大院
　　乡村记忆之五　　一池荷花
　　乡村记忆之六　　火柴盒里的世界
　　乡村记忆之七　　冰棍
　　乡村记忆之八　　榆钱儿
　　乡村记忆之九　　鸟语
　　乡村记忆之十　　小河沟
　　乡村记忆之11　　拾麦穗
　　乡村记忆之12　　守青
　　乡村记忆之13　　晒场
　　乡村记忆之14　　露天电影
　　
　　

鄢达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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