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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觉得自己上辈子和刘子娟有仇。
不然她怎么看我哪哪都不顺眼,不仅到处说我坏话还满世界嚷嚷着要换掉我。
这不,我前脚进门瘫在沙发上,后脚就传来敲门声。
声音震聋发聩,不用想就能知道来者何人,我实在不想开门,可碍于情面只能硬着头皮去。
还没等我摸到门把手,门倒自己开了,来的人果然是刘子娟,她手里转动着的钥匙还没从锁眼里拔出来,瞬间抬手甩给我一巴掌,指着我鼻子破口大骂,
“好啊你,子建娶了你真是倒八辈子霉了,你这死丫头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要去偷人,真是个不要脸的狐狸精,今天你不把话说清楚,休想踏出这个门!”
我顿时觉得天旋地转脑袋发懵,顾不得脸上火辣辣地疼,只想搞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
我捂着脸冲她吼,“你话说清楚,你骂谁是狐狸精,谁偷人了,你有证据吗?”
她毫不示弱,打开手机相册指尖一滑向我展示所谓的“证据”。
照片上的人确实是我,可我对面坐着的男人是客户西装革履。我俩不仅没有搂搂抱抱,而且中间隔了一张堆着文件的大桌子,旁边还有别人,这分明是在咖啡馆和客户谈事。
她竟然跟踪我?
我刚想发火,老公从电梯口冲了过来,我索性大喊,“你管管她行不行,别让她出来撒野,一点素质都没。”说着把刘子娟推出去哐当一声关上了门。
我无暇关心邻居们的闲言碎语,只觉得满脑子的血直往头顶冲。
老公回来后一脸的冷冰冰,“你怎么这样说她,丢人不丢人!”
“丢人?是她诬陷我在先,还打上门了,我不过是自卫,连反击都没有,你倒嫌我丢人了,丢人的是她,跟个泼妇似的!”我气不打一处来。
凭白挨一巴掌,本就委屈,没得到老公安慰就算了,还落得一身埋怨,不自觉地眼泪连成了线。
刘子娟是我的大姑姐,一脸的好人面相,任谁看了都不信她是个飞扬跋扈的人。如今仔细回想她的飞扬跋扈倒像是专属于我的,对别人确实是亲切热情。
说她针对我,是因为我第一次上刘家门她就给了我个下马威。
你能想象一个和蔼可亲的人笑吟吟地拉着你的手问你谈过恋爱没,谈过几个男朋友,初吻还在吗,甚至有没有上过床,有没有堕过胎。
甚至毫无礼貌地盯着我看了很久,随后一脸的死人面相。
碰见这样无理的婆家人,怕是谁来都要拍屁股走人了,我也不知道当时哪来的勇气,红着脸对上她的眼睛说:子建是我的初恋,我只和他好过。
如果不是我大学和刘子建认识后,就再没换过男朋友,任我有多少张嘴也掰扯不清。
见我根本不怯场,她再次盯着我冷哼一声,扭头就走。
从刘家出来我提出分手,可刘子建死活不同意。拼命解释她姐不是这样的人,只因公婆过世的早,姐弟俩相依为命,感情深厚难免过于护短,他还说结婚后不住在一块,自然不会有太多矛盾。
我虽不情愿但想想是这个理儿,大姑姐自成一家,老公儿子就有的忙了,哪有功夫招呼我,即便有人情来往一年也没有几次。更何况刘子建对我百般体贴,我相中的是他这个人。
如今回想当时的我还是太天真。
婚后的日子并没有过的太舒心,除了办婚礼时顺顺利利的,其余时间就像生活在监控器里一样,毫无隐私。
结婚后,大姑姐以新婚不宜搬家为由留我们在家多住几日,想到新房刚装修完需要通风透气,就同意了。
可这也是我噩梦的开始。
新婚第三天,早上六点大姑姐敲我房门,叫我起床给她弟做饭,我虽不情愿但也不好拒绝,只得硬撑着起床生疏的准备着早餐。
端上桌大姑姐就一脸的不高兴,拿筷子戳了几下放下就开始嘟囔,“鸡蛋煎成一面的让人怎么吃,还有,这是土豆丝吗,土豆条还差不多。
你说你都嫁人了,饭不会做衣服不会洗,娶你何用?你这样怎么能照顾好你老公,当初我就说颧骨高的女人不能娶,子建非不听,要不是他非你不娶,你可嫁不进来。”
我气得没了胃口,结婚前我从没下过厨,如今为了当个好媳妇,黑天白日围着灶台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不鼓励就算了还一个劲儿的挑毛病。
如今挑毛病都挑到长相了,难道颧骨低的女人做饭就好吃啊,真是可笑。
我干脆放下筷子回了屋,却瞥见坐在一旁的老公却默不作声往嘴里扒拉着饭菜。
男人到底粗心,不会想那么多,一桌的火药味还吃得喷香。
半个小时后,老公回屋满不在乎地安慰我,“多大点事,不就是唠叨几句,她说她的,我们吃我们的,你越跟她抬杠她越挑刺,再说我没觉得你做饭难吃啊,起码比我做的好吃,只要我爱吃就行了。”
“那颧骨高又是怎么回事?”我不依不饶。
老公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几句囫囵话,在我的追问之下他才说了实话。
原来当初大姑姐并不同意我俩的婚事,她说女人颧骨高,杀夫不用刀,女人脸盘长,心思赛砒霜。我虽长个圆脸,可颧骨突出,脸上无肉,多半是个克夫的命,而且婚后也不会安分。
老公不信这些说辞,以绝食相逼非我不娶,大姑姐心疼他只能同意。
听老公这样说,我只好作罢,既心疼老公又感到内疚,想不到老公背后为我付出这么多,我还不体谅他,让他夹在我俩中间为难。
长姐如母,我可以不跟她吵。为此我和老公提前搬进了新家,过起了二人世界。
可没几日,大姑姐就在我们小区新租了一套房,搬了进来,美其名曰方便照顾她弟。
这下好了,开始隔三差五跑一趟,后来三天两头来一次,再后来干脆天天来,恨不得一天好几趟。
她说我做的饭菜不行,不合她弟的胃口,吃多了容易生病,万一生病了,还不是要她照顾,住近一点省得舟车劳顿。
我气不过就和她大吵一顿。
好好的房子放着不住,非要出来租房,自己的老公不疼倒上赶着疼别人的老公,我做的饭是难吃了点,可又不是毒药,还真能把你弟毒死?
她不听,一意孤行,每天雷打不动的来家里嘘寒问暖,甚至看着她弟把饭菜吃好喝好,她才放心。
每次一吵老公就劝我说,从小我姐就对我好,家里所有好吃好玩的我姐都给我留着,我被欺负我姐能拿着刀子追了别人二里地,我姐为了我能跟任何人拼命。
如今被你占了去,我姐心里得有多疼啊,再说也是出于关心爱护,方式方法不对罢了,你多担待点。实在气不过就当家里多了个免费劳动力,你还省心了呢。
这些话翻来覆去,我听得耳朵都起茧了。
不过世上还真有这么好的姐姐,作为独生女的我有时候也只能眼红。
可事情远没有结束,自从她住进这个小区,和邻里四舍熟悉后,开始到处散播谣言讲我坏话,说我脾气坏人又懒,又不心疼老公,还整天穿的花里胡哨到处勾引人,她弟早晚换了我。
时间久了连邻居看我的眼神带着防备,好像多看我一眼自家老公就能被抢走。
如今倒好,偷配我家钥匙光明正大地打上门教训我。
我实在忍无可忍,低头不见抬头见的生活,谁看谁都不顺眼。
她包揽了她弟所有的脏衣服,亲自手洗,等晾干了再叠好放进柜子里禁止我碰;她做饭只做她们两个人的餐,等我下班锅里空空如也让我自己解决;总之一切跟她弟有关的都是她亲自把关,我只能当个空气。
虽然老公会偷偷帮我点外卖甚至找借口带我出去下馆子,我依旧觉得这样令人窒息的爱虽然不是对我,但我一样被压得喘不过气。
我跟他抱怨,他总劝我大度一点,她姐没那么糟。
他对我事事顺从,我说东他不往西,我半夜说口渴,他二话不说起床给我倒水喝。可唯独跟她姐有关,他就只能从中和稀泥。
他倒是聪明,两边都不得罪。
我开玩笑跟他说,你对我的这点好都被你姐快磨没了,等哪天磨完了,咱俩也就完了。
虽然是开玩笑,但我真的很累。
有天晚上,我约了客户店里签合同,掐着点我就出门了。谁知客户临时改行程放我鸽子,我跟朋友抱怨几句后就被邀请参加他们的聚会,想到家里我就一口答应了。
刚玩到兴头上,门突然被打开窜出一个人,上来就朝我身边的同事小王抡,边抡边骂,“你个挨千刀的,勾引别人老婆你不害臊吗?我打死你个不要脸的!”
没等众人反应过来,小王头上见血,脸上也被抓得一道道的,我傻眼了,来人正是我大姑姐。
原来她一路跟踪我到这,见我根本没约客户,就断定我撒谎是为了和同事约会,一时气愤就要替她弟弟教训一下。
打人自然得有说法,把小王送去医院后,我和老公赔了医药费后专门买了补品登门道歉,甚至还被讹了六万作为补偿金。
可最后工作依然没保住,虽说小王伤得并不重,可他是老板的小舅子。
我把头埋在被子里,哭了一整天,不知道是哭自己的无助,还是哭自己的懦弱。
我一直以为夫妻之间,只要双方恩爱就够了,可没想到大姑姐自成一家,也能搅得我们这个小家天翻地覆。
我只能提出离婚。
可老公坚决不同意,甚至跪在地上求我不要离婚,他说她姐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好,为了我俩好。
我气得浑身发抖,冲他吼,她哪里是盼着我俩好,她是盼着你好,盼着我走。
我说不离婚可以,我和你姐二选一。
他又为难了,嚷嚷着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亲姐怎么可能说断就断。
“说的是,亲姐打着骨头连着筋,夫妻倒是大难临头各自飞,没毛病。”我丢下这句话和衣躺下,再也不想和这一家子纠缠下去。
翌日,天刚亮我就赶着去民政局,路上拍了张证件图发给老公,提醒他不要迟到。
结果我等到日上三竿他也没来,等我打去电话,才知道他和她姐吵架,她姐血压飙升当场晕倒被120拉走了,我只好拦了一辆出租车赶去医院。
印象中老公从未和他姐吵过架,今天这是怎么了闹这么凶,不会是因为我吧?
来不及细想,等我赶到时大姑姐已无大碍,但为保险起见医生要求住院一周继续观察,病人不可再激动生气。
这也正好成了我和老公暂缓离婚的借口。
没离婚她就还是我的大姑姐,每次做好饭老公就以着急上班为由,拜托我替他去医院给他姐送饭,我只好答应,谁让我上班时间自由呢。
这一周是我和大姑姐自认识以来处的最和谐的时间。
她不挑我刺,我不拿话堵她,我甚至发现原来她也有脆弱和温柔的一面。
终于在我第n次扶她去厕所后,她跟我道了歉,并向我说出了一个多年前的秘密。
原来老公并不是大姑姐的亲弟弟。
当年婆婆怀着大姑姐乘坐火车时早产大出血,情况十分危急,可当时条件简陋,即使有懂医术的在场也没人敢救,是一个叫陈秋的年轻女医生不顾一切救了她们母女的命。
自此之后,婆婆便把陈秋当成恩人,几乎每天都去陈秋家里送这送那,一送就是十年,俩人也成了无话不谈的好闺蜜。
可好景不长,陈秋怀孕八个月时老公因公去世,公婆接受不了打击双双身亡,连陈秋也在生下儿子还未满月就服药自杀,遗书中指名把孩子留给婆婆扶养。
“这个孩子取名刘子建,是你陈秋阿姨的命,娘要你发誓你以后不论怎样都要死命对他好,没有他,这世上早就没有咱娘俩了。”
十岁那年起,大姑姐听到自己母亲说这句话时,懵懂的她就知道了这个半道而来的弟弟是需要她用尽所有力气要去守护的人。
甚至婆婆在临终前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又讲给大姑姐听,就怕她忘了当年的那份恩情。
大姑姐越说越激动,她抹了把泪拉起我的手说,“那天子建是知道你真的要离婚才和我吵了起来,最后他选了你,他宁愿跟我断绝关系也要你,可见他对你是真心的,希望你也能真心待他,
这一切都是我的错,我怕子建看不准人,我要看着他幸福我才心安啊,如今我知道错了,以后我不会再打搅你们了,离婚的事就算了吧,算我求你了,我不求你原谅我,但子建是无辜的,你再给他一次吧!”
我不知道那天是以怎样的心情离开了医院,总之心乱如麻,如一团毫无头绪的毛线怎么解都解不开。
离婚的事一直拖着没办。
刘子建对我依然如初,甚至摆了满地的玫瑰花瓣求我原谅。
我很不争气的原谅了他。
日子是自己的,虽说跟他人无关,但没有家人的祝福无论怎样都是不幸福的,如今亲姐能为了她弟做出让步,这个家就还有的救。
当然大姑姐一句道歉并不能让我释怀,而是我无意中打开电脑登了老公的微博,他在上面记录了我们认识以来的点点滴滴,包括他和大姑姐的过往。
原来婆婆临终前交代给大姑姐的话,他全听到了。
原来他早就知道大姑姐不是他亲姐,他知道这个姐姐为了守护他有多用力,所以不管姐姐做的有多过分,他都愿意为了她的这一份守护而去守护她。
我揉了揉发酸的眼睛,关了电脑,既然大家都想彼此守护,那我一个人也不算多吧。
—— 完 ——
作者:夏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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