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末年尾,总有些怀旧的情绪在弥漫。又到归乡时节,在外打工的人们回来了,寂静的乡村开始热闹起来,各家各户煎炒烹炸的香味随炊烟到处弥漫。 这个时候,是农村杀猪的季节。农家杀年猪是大事,一瓢泔水一把麦麸,辛辛苦苦喂了一年,就靠这头猪打牙祭了。年过得肥不肥,也要看这猪是几指膘,肥不肥了。成块的肉用盐一揉,腌好后挂在梁上,烟熏火燎,变成了腊味。要吃时取一块,泡好洗净煮熟,金黄亮色的,一丝丝瘦肉发出诱人的光泽。我自小不喜油荤,惟独对腊肉有浓厚的兴趣,尤其爱吃母亲亲手炮制的腊肉。母亲煮好肉,会把我喊到案板旁,一边切一边选红鲜鲜的瘦肉一缕缕撕开,喂到我嘴里,一种醇香、浓郁的味道从舌间蔓延。每到腊月,竹溪人家家灌香肠、腌制腊肉,这成了一种生活习惯。爱腌制腊肉的省份当推湖南、四川、江西,而溪之移民多半在清初从四川、江西、湖南等地迁徙而来,迁徙所带来的文化融合必然包含饮食的传承和改进。除了酸辣,腊肉也是竹溪菜的一大特色。 在竹溪,过年前,谁家都得备上一长溜的腊肉。腊月里,乡邻见面问好:“年货办齐了吗?”“办齐了啊!”办年货的大头就是腌腊肉、卷香肠。主妇卷制的香肠比机器灌制的香肠要好吃得多,卷香肠需要手艺,层层肠衣缠绕,放腊了煮出来是上好的下酒菜。而腊肉炒干豇豆、腊肉炒蒜苗香芹则是下饭的好菜,藕炖腊猪蹄也是竹溪人爱吃的。 腊味是年味,是人间烟火味。对身居外地的竹溪人来说,腊味和年味是吸引他们归乡的理由之一。食之故乡,故乡饮食,承载着厚重的乡土文化。故乡的食物与食之故乡,维系着一个个移民家族的文化,这已不仅仅是一些菜,它传递着丰厚的家族信息与文化内涵。 文化是需要交融的,也需要不断传承,竹溪的饮食文化得益于移民口口相传、代代继承,这笔丰富的非物质文化遗产是祖先留下的富矿,有着灿烂的饮食传统的竹溪人何时能走出深山,靠一双巧手闯天下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