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家寨边紫竹林
武陵多山,多竹,多溪,溪隐竹林,流声潺潺,闻而不见,低头寻去,只得湿意沁来,抬头见竹,青翠可人,昂首是山,山顶多寨堡,必为青石垒成。石条厚数寸,宽米许,长数米,数条大汉始可抬动,呦喝声中,由山壁山脚盘旋而上,麻绳竹杠缠绕,山路陡时仅可容人行,抬石者单人先行,低手弯腰,扯死杠上绳头,后位的高手举过头,三数位紧步急上。石条散落,圈圈围住山峰,清场平整,数亩或半亩,依山峰险要而建,留下上行要路一条。若路途多平坦,多于紧要处修建关隘,青石咬合,交错楔入,下有石阶,侧身可上,真可谓一人守关,万夫莫开的。不仅仅是一道,山脚山腰凡可设置处,必有此石道,恰如今天的楼梯间的。至山顶寨堡,最要紧的,是围墙,多分三层,山顶一圈,高丈许,宽米许,竹刀木枪无法摧毁的。也有寨堡人众,围墙双层,内真泥土,层层夯土,坚硬如铁,那就是数丈宽的跑马道。墙内菜地农田,种植各式庄稼,山顶第二层,一米多高,二尺宽,满满地围住正中散落房屋。人立墙内,手持刀枪,平胸而端刺,可护卫防守的。最三层,就是房屋了,多黄胶泥竹筋层层筑起,冬暧夏凉,然而,仅供暂时居住罢了。 这是李家寨,武陵城东十数里,船形寨北七里沟尽头的一座小山包上。 据今年八十五岁的王忠仁老人介绍,船形寨北多沟,沟内多洞,旧时多出金银,有人寻得银块,后来发家致富,这沟就叫银洞沟,岭上洞多出金块的,就叫金洞岭。前些年有好事者钻山盘索,数尽林间古坟墓,寻得数处明清时的,上书果然为金洞岭的。只是如今多书写为金铜岭,不说也罢。 沟长五里,旧称五里沟。李家先祖有忌讳五字,五忤同音,忤逆不孝么?由沟底到峰腰,明明七里,改称七里沟。今有李道林的,养牛于沟内,投资数十万。沟内林密草茂,山险路穷,现仅数户居此,多迁走。工程队正开掘新路,李青,哦,住家这儿的,四十余岁,带领一班子人数台机械,赶进度。匆匆地回家看看母亲,虽说只有几步路,却是急走急回的,介绍李氏先祖的碑石,有数处,位于新路的两侧,上书先祖名讳事迹,辈字有,学宁吉功善,其余却不记得了。李青先生很有文化底气,谈吐不凡,常常向孩子讲述家庭家族来历传说,并应允日后拍照并发给我们。李青先生关注了“文史武陵”公号,说是拜读相关文章,了解一下本地本土的文化渊缘,也好给孩子更深入的讲解吧。 东侧盘山一路,直通寨堡。郭芳贵先生,今年七十五岁,其妻金桂芝,七十四岁,两老相扶持,舍不得离开老屋,两个儿子都在城里购置新楼房,要求他们俩去,赡养他们。我们还能动,为什么要去那儿?老人很不服老,说是年轻时,一个人抬起李家寨顶的石门礅,那可是一尺二寸高,一尺五寸宽,一尺八九寸长哟,老人说,一手拎着,就从寨子上回来了。寨子上净是石条,青钢子石,沉重坚硬,寨子正中一块坪地,近一亩地,1963年时,我们向山林要地,在高山开荒,把寨子都毁了,当时地面一层陶瓷碎片。老人说,其实他们郭姓人本来住于郭家岭子的,清末时,他爷爷迁到这儿,不是说穷奔高山,富奔平地么。家大口阔,弟兄伙儿的太多,家里摆不开脚,是不是说屋太小了,人住不下的意思?也有说是摆不开搅,锅里饭太少,铲子一搅,让稀的稠的均匀些,当然多在壮劳力,比如说父亲大哥添饭后啦。郭芳贵的爷爷东行而去,来到七里沟,爬上李家寨,依寨而居,添孙子时,日本鬼子正打过来,满怀期望地起个名字,芳贵,郭芳贵。老人引着我去李家寨,就在他屋背后数里远。出后门,盘山路,一线小径,隐隐约约地,通向幽深处。路侧紫竹多,老子侄儿种于1999年,如今已是路满山满了,可惜偏远,识者少,这种金贵的东西,如果在通衢大道,是最为珍贵地。记得儿子少时,多吵闹,多方设法,才谋得一枚紫竹。周必大有诗《紫竹》:曾到蓬山验异闻,浮筠翻动雪披纷。 紫茎绿叶骚人句,不在秋兰在竹君。 他是南宋著名政治家、文学家,“庐陵四忠”之一。这诗情画意,让你想起什么?过紫竹林,见到山腰一圈青石墙,距离山顶数十步。那是一道寨墙了。墙后荆棘丛生,杂树缠绕,蛛网密布,无处落脚,却是无法登顶,一览李家寨风光啦。 寨西牛吃沟,寨东三里沟,据说东行三里,即到蓝家沟,故名。西边的牛吃沟,我在另一篇文章《七里沟与龙踏村》里已有,这儿就不赘述。 寨东南,夏家湾村,绕山路行数里,折而南向即到。却是一个盆地,南北向,南侧一盘浑圆,北侧一柄狭长,柄端平平一块,正如筑土墙打夯的墙杵子。夏家老院子就是北头,只是如今多搬迁于南头了。进老院子时,一个小朋友正冲出家门,去帮爸爸妈妈插秧。小河沟穿过这片,把老院子分万两半,麻麻麻麻地房子,排列齐整地院落,稀稀疏疏地住了几户。南侧的这片呢,银湖,是不是这个名字咧,或者是瀛湖?热闹而兴旺,一大群插秧地,兴致高昂地说笑着。 回时路过龚太林家庭档案馆,老家记忆,传统文化,尽在屋内。三年级在读的孩子,偎依于年轻母亲的怀里,他们夫妻两个小学文化;今日百味群(84134126)友,骑行而遇,知晓这两位,致力于传承乡村文明,幸何如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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