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案件当事人老张 从农民到企业家的情感历程

何惧欢颜

开完庭已经五点半左右了，我和当事人老张走出法院大门。夕阳西下，落日的余晖映照在法院门前的石狮子上，看起来更加狰狞。老张依旧那么精瘦，背还是有点佝偻，但气色不错，还是很有精神，有老板的气势。他点燃了一支烟，望着远处的青山，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呵呵地干笑了两声，对我说：王律师，终于解脱啦！我打趣道：那是你咎由自取！

我和老张认识较早，大概是做律师的第二年，老张因一个合同纠纷找到我，当时老张开办一小型加工厂，也就是生产所谓的汽车零部件，给位于当地的著名国字号大企业供货，产品质量出了一点问题，很是麻烦，后来经过斡旋、谈判、鉴定等种种程序，问题终于得到解决。企业销售渠道没有后顾之忧了，老张很是感激，专门在本市最豪华的酒店请我。酒酣耳热之际，便谈起了他艰难曲折的创业史。

老张是上世纪六十年代初生人，老家在著名的鱼米之乡江汉平原。八十年代末的时候，当时在农村实在没有什么奔头了，便和妻子商量出外打工。而当时的十堰市由于东风汽车公司（原来称之为第二汽车制造厂）的存在，经济很是发达，在湖北人的心目中，十堰市就象现在的雄安新区一样炙手可热，令人向往。

来到十堰后，也没找到什么好工作，幸亏他妻子有点裁缝手艺，就开了个流动裁缝摊，今天在这儿，明天在那儿。老张说最没辙的时候，手上没有一分钱，他和妻子晚上没地方歇息，就在本市最繁华的老虎沟地下通道过夜。在寒风凛冽的冬夜里， 他们躲在破烂的被褥里，流着泪花，相互依偎，发誓要坚强要努力，过上幸福生活。

时来运转，否极泰来，他们到第二汽车制造厂某分厂家属区摆摊揽活时，遇上了他们的恩主。这是个衣着讲究的中年男子，说着和他们一样的乡音，后来他们才知道是这个分厂的熊厂长。熊厂长衣服上稍微有一点不合适，就要拿过来修改。一来二去他们熟悉了，唠起家常，原来他们老家相隔不到十里，可谓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熊厂长请他们吃饭，语重心长地说：干裁缝能赚几个钱，我指一条明路，正好我们厂里有些外包活，工人不愿意干，厂里也嫌利润低，你们干脆买几台机器开始生产，包准发财。江汉平原上的人都聪明，老张一听，就明白了。赶紧找老家亲戚借了几十万，当上了小企业主。

那几年嘛，大企业管理相对松散，也没有现在的招标投标，老张攫取了人生的第一桶金。妻子什么也不做了，就整天打牌打发日子。老张每天到厂里看看生产，晚上请相关厂家领导吃喝玩乐，日子过得很是潇洒。

饱暖思淫欲，确实不假。有时到老张办公室办事，看到几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儿欢快地跑来跑去，一口一个“张总，张总”地叫着，嗲声嗲气的。我心中非常疑惑，问她们是干什么的？老张假模假样地说是厂里的业务公关人员。我就说，老张，你发展不容易，不能利令智昏啊。老张说那是那是。

终于东窗事发，老张的妻子发觉后，前些年，聘请了著名的资深律师，提起了离婚诉讼，官司打了两三年。他妻子要求离婚并分割财产，特别是要分割厂里的股份。此案一波三折，先是区法院，后是市中院，老张愿意离婚，但不愿意分割财产，更不愿意分割厂里的股份，厂子是老张的命根子，是聚宝盆，是摇钱树，后来没办法，在法院主持下，老张给妻子几百万元了事，厂子依然是老张的。

老张执意要请我吃饭，我说算了吧，太累了。送我下来后，老张的司机开着车和他绝尘而去。我站在马路牙子边良久，不解地摇了摇头，默默地祝愿老张生意兴隆，生活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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