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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勇在对犯罪嫌疑人进行测谎。
“商场、服务员、杀人、黄龙水库、抛尸”,一名犯罪嫌疑人坐在审讯椅上,面对民警的尖锐提问,脸部表情异常平静。单从审讯过程看,这起杀人案似乎与他无关。但平静的外表却掩盖不了心理参数变化。
在问到上述关键问题时,民警的嘴角微微翘了一下,在他前面的电脑屏幕上,原本波动很小的皮电、心跳、呼吸曲线突然有了一个很大的上扬。就这样,一起原本侦查手段山穷水尽的杀人案,就从这3个大的上扬曲线开始柳暗花明……作为一种高效的刑侦手段,“测谎”从上世纪90年代末便进入我市公安部门,并屡建奇功。
“皮电、脉搏、血压、呼吸等变化,一般不受大脑意识控制,而通过测谎仪测定这些生理参数的变化,就可以分析其心理变化,综合这些数据,就可以确定其是不是真凶!”市公安局刑事科学技术研究所警务技术四级主任张勇接受采访时称,测谎是一种特殊刑侦手段,说形象点就是通过先进的设备,将原本顽固的心理防线捅开一个洞,然后让其瓦解,明确侦查方向,进而破案的过程。
租借测谎仪直接破案助推我市测谎技术发展
“见证测谎的威力后,才下定决心的!”市公安局刑事科学技术研究所警务技术四级主任张勇介绍,我市测谎技术的发展,源于一起盗窃案。
1998年年底的一天,堰丰宾馆发生一起盗窃案。一名旅客在前台存了一个包,里面放了2.5万元现金。第二天,旅客取包的时候,发现钱不见了。在追问无果后,旅客报了警。
我市公安机关接报后,调查了6名可能接触到现金的服务人员,6人均表示无辜,且警方没有从6人身上找到任何破绽。鉴于当时刑事技术的发展,案件一时间陷入困局。
为打破僵局,我市警方从襄阳(当时为襄樊)借来测谎仪以及相关技术人员,对6名可能接触现金的服务员进行测谎。襄阳公安技术人员针对此案做了测谎提问,列举了相关问题和非相关问题,以及一些准绳问题。
襄阳公安技术人员介绍,接受测试的人员回答问题时,通过测谎仪对人的心跳、呼吸、血压的指标检测,就可以判断出他是不是在说谎。
民警通常会先问一些准绳问题,比如:“你见没见过这两万五千元钱?”“你有没有做过见不得人的事情?”或者“你有没有在一些重大问题上说过谎?”在回答这些问题的时候,一般接受测试的人都会很坦然地回答“没有”,而在回答时,身体的各项指标就作为接受测试的人的一般指标数值。
然后再询问跟案情相关的问题,如果接受测试的人在回答这些问题时,心跳、呼吸、血压等数值发生剧烈变化,指标高于准绳问题的指标,就有可能在说谎。
张勇说,一般认为,如果说的是真话,大脑只需要进行听和说,主动思考的时间不会很多,所以仪器监测到的数据波动就不会很明显。如果说了谎,大脑要做的就是听、想、说,这么一个过程,虽然很短暂,却能够被测谎仪很精确地捕捉到。
其中一名女服务员在面对询问时虽然脸部表情平静,但其相关问题的指标远远高于准绳问题的指标。很明显,她的生理参数出卖了她的表情,说明这名女服务员说谎了。明确犯罪嫌疑人后,我市警方一鼓作气,仅用几分钟时间,女服务员的心理防线就彻底崩溃,交代了盗窃的事实。
亲眼见证测谎的威力后,我市公安机关决定引进测谎仪,并派人到国家公安部学习进修,形成了一整套测谎技术和方法,并很快在实战中大显身手。
测谎“读心”让杀人凶手原形毕露
2005年年初,我市警方接报一起失踪案。男子陈某报警称,其24岁的妹妹陈丽(化名)失踪半个月了。
警方经过走访调查,发现在2004年12月下旬的一天,陈丽跟朋友一起出现在五堰一酒吧,随后失踪。失踪前,陈丽接触过6个人,最后一个接触的人叫张平(化名,已被执行死刑)。
张平在接受警方调查时,声称将陈丽送上回家的车后自行离开,不知陈丽去向。为了寻找新的突破口,办案单位决定对有嫌疑的张平进行测谎。
张勇仔细阅读了卷宗,并对张平进行了测前谈话。
“测前谈话一箭双雕!”张勇说,如果被测者是凶手,那么他的压力增大;如果不是凶手,就会让其放松警惕,避免误伤。谈话时,张平与张勇谈笑风生,一边谈话还一边接电话。
鉴于失踪案没有任何有价值的线索,张勇根据案件的内容,假设陈丽被害了,编制了“陈丽去哪里了”“你把陈丽藏哪里了”“是不是你杀的”3个问题。测谎开始后,张勇按照要求,给张平戴上测谎仪器,然后开始问这3个问题。
每问一个相关问题,电脑上的曲线跳动得非常厉害。第一次测谎结束后,曲线显示,张平96%不通过。
只要张勇一提“陈丽”的名字,张平就紧张。为此,张平提议,可不可以不提陈丽,用另一个女孩代替,张勇答应了。
第二次测谎开始后,还是这3个问题,张勇都以“这个女孩”代替,测试结果显示,张平还是没通过。张勇将结果告诉张平时,张平刻意躲避他的眼神。
第三次测谎开始后,张勇变换了策略,假设陈丽已经被杀,并设置了很多杀人抛尸的场景。如:案发当晚你是不是把陈丽带到你家里去了?你是不是将陈丽埋在山坡上了?你是不是将陈丽推到水里了?你将陈丽的尸体藏哪里了?
张勇第三次编制的问题,是常见杀人后可能出现的场景,没想到,每问一个问题,张平心理波动都很大,血压变化异常,这些生理数据直接通过传感器显示在电脑屏幕的曲线上。
问完问题,张勇心里有谱了。
第三次测谎结束后,张勇把结果告诉张平,张平一言不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直到民警提醒张平测谎结束,他才缓过神来。
测谎结果显示,张平可能杀害了陈丽。随后,办案民警将张平带回朝阳路派出所,不到一个小时,张平就交代了案发经过。
2004年12月22日晚上,朋友约张平出去玩,当天张平的妻子不在家,他就和朋友一起去了迪吧,并在朋友的介绍下,认识了某商场年轻貌美的营业员陈丽。
次日凌晨,张平开车将朋友都送走后,将陈丽带回了家,两人发生了性关系。之后,张平带陈丽去兜风,很快到了黄龙大坝。在车上,陈丽要求张平给她5万元钱,否则就将两人发生性关系的事告诉其单位和妻子。
随后,两人发生争执,张平愤怒之下用副驾驶座的安全带勒住陈丽的脖子,陈丽使劲挣脱后,跑到一座桥边。张平跟上去,一把将陈丽推进水库。随后,警方根据张平的交代,找到陈丽的遗体,案件成功告破。
排除百万现金盗窃案亲属作案嫌疑
2019年8月20日晚,竹溪县公安局刑侦大队接到城关镇居民柯某报警,称其家中存放的115万元现金被盗。
因为涉案金额太大,竹溪县公安局立即派遣精兵强将赶到现场调查。可刑警大队民警赶到现场后,柯某的家人一度否认被盗,让民警离开。同时,报警人柯某也不大愿意配合警方调查。
这让民警有些疑惑,现场民警判断:一是柯某报假警;二是柯某的家人把钱偷了,不愿意警方介入调查,不想把事情闹大。
为了摸清柯家人是否说谎、是否有隐情,民警决定对柯某及其家人进行测谎。
随后,张勇根据已知的案情设置了3个问题。
房间里被偷了多少钱?10万?100万多?115万?
被偷的钱当时放在哪里?衣柜?电脑桌抽屉?床底箱子?床上枕头下?失主自己的身上?
被偷的钱面额多大?都是20元?都是50元?都是100元?50、100元都有?20、50元都有?
这3个问题,柯某在每个选项上都说出了准确的数据,张勇认定柯某没有说谎。
“人的大脑能骗得了任何人,却骗不过机器。”张勇说,他设定的这些问题,都是只有失主自己才知道答案。而问到每个选项的时候,如果跟事实接近,被测的人大脑和身体各项指标都会产生反应。这些反应,可能别人识别不出来,但是测谎仪器却能准确地捕捉到。
比如柯某的测试图谱记录,当问到115万、箱子、钱在床底箱子里和钱都是100元面额这3个选项的时候,他的心跳、呼吸和血压都未呈现出明显变化。这说明柯某没有报假警,钱确实被盗了。与此同时,柯某的家人也被排除嫌疑。随后,警方根据现场情况判定,钱被他人盗走了。
竹溪警方迅速调整调查方向,并很快有了收获。
警方通过调看案发现场的公共视频,很快确定是外地人作案,并锁定外地男子蒋某和李某。8天后,二人在襄阳被竹溪警方抓获,并追回绝大部分被盗现金。
破案后,柯某说,所有亲戚都不了解他家的家底,钱被盗后他们怕事情闹大,亲戚知道他们的家底,想息事宁人,好在警方帮他追回了被盗现金。
测谎戳穿酒后驾车男子谎言
2019年5月1日,房县男子陈某从县城驾车回老家,经过一乡村公路时,一户人家在自建房,将砂石材料堆在路边,挡住了他的去路。
随后,陈某下车请主人张某把石料铲开,让他通过。但张某忙于其他事,耽误了时间,这让陈某大为恼火,并与张某发生激烈争吵。争吵期间,陈某态度蛮横,并有侮辱性语言。此外,有建房工人闻到陈某身上有浓烈的酒味。
随后,在其他工人的帮助下,张某将砂石铲走。陈某走后,有工人告诉张某,陈某可能是酒后驾车。
张某随后拨打了报警电话,举报有人酒后驾车。当地警方接到报警后,立即赶到陈某家,对其进行酒精检测,结果显示陈某每百毫升血液酒精含量超过醉驾标准。
陈某却说,他开车的时候没喝酒,回到家后想起吵架的事,越想越堵心,所以吃饭时喝了酒。
因陈某拒不承认醉驾,加上陈某驾车时民警并没有在现场,因此无法判断陈某是否醉驾。
与此同时,张某家的建房工人表示,在争吵时确实闻到陈某身上有浓烈的酒味。到底是陈某在说谎,还是张某家的工人在说谎?
为了弄清真相,房县公安局决定对陈某和工人进行测谎。张勇根据案情精心制定了相关问题和准绳问题。
在对陈某进行测谎时,当问到核心问题时,电脑上的皮电、心跳、血压曲线波动明显,陈某综合指标达到说谎的标准。与此同时,工人的综合指标显示为诚实,也就是说工人没有说谎。
在证据面前,陈某终于交代了醉酒驾驶的事实。
测谎在现实破案中有两大功能
张勇告诉记者,进行测谎前,他都会详细阅读案情资料,并跟接受测试的人进行至少半个小时的谈话,这是为了让他们能够把心态调整到最放松的状态。
测谎的环境最好是在安静的室内,室温要在22到25摄氏度之间。“只有这样,接受测试的人才会感觉到舒服,身体各项指标呈现出的数据也最真实。”
同时,一般能够通过测谎作为辅助侦查手段的案件,真实案情最好只有受害者和嫌疑人知道,这样,测谎得出的结论就比较可信。
面对测谎结论的时候,张勇也很谨慎,但他认为,一般最终测得70%以上说谎概率的人,就能认定为在说谎。“测谎一是明确侦查方向,排除犯罪嫌疑人;二是在缺乏证据且审讯久攻不下的时候,通过测谎能给侦查员极大的信心。”
那么,测谎所得出的结论,能不能作为直接证据?张勇告诉记者,目前我国相关法律规定的7种合法证据形式有:书证、物证、证人证言、被害人陈述、被告人的供述和辩解、勘验检查笔录、鉴定结论,而测谎仪得出的结论目前来说不能归类于任何一种,所以只能作为一种辅助手段。(十堰晚报秦楚网全媒体 记者 谭祥军 特约记者 王博 编发: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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