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节，记者采访7位不同年代的十堰父亲，听他们讲述酸甜苦辣

大麦说

“我牵你长大，你陪我变胖。”80后张先生每年都会和儿子拍一张背影照，记录儿子的长大和爸爸的成熟。

“他用两手攀着上面，两脚再向上缩；他肥胖的身子向左微倾，显出努力的样子。这时我看见他的背影，我的泪很快地流下来了。”6月21日是父亲节，重温朱自清的《背影》，已为人父的你，是否成为《背影》中的“他”呢？

连日来，记者采访7位不同年代的父亲，听他们讲述自己的酸甜苦辣。在他们的身上，既有育子共性，又有时代特征，让人感慨万千。

30后父亲： 年纪越大越黏着孩子 四世同堂其乐融融

家住张湾的马先生，1934年出生于河南辉县，曾任空军机械师。1970年从部队转业后，他来到十堰，在当时的二汽总厂武装部工作。

“1965年，大女儿红红出世。当时，我在部队，老伴一个人在家生下孩子。那会儿恰逢国家大建设，项目攻关一个接一个，我没想过请探亲假回家照顾母女俩。”马先生说，那个年代，他一心为国家建设出力，没考虑过小家。但孩子的名字是他起的，寓意她在红色教育下长大成才。

1970年从部队转业到十堰，马先生带着妻儿住芦席棚，点煤油灯。“当时，国家处在计划经济时期，生活必需品样样都要票。虽然生活艰难，但我们带着几个孩子坚持下来了。去年最大的喜事是小重孙出世，我们家是四世同堂！”

马先生今年86岁，身体健康、头脑清醒，注重养生和锻炼，坚持每天早起到青年广场打太极拳。“几个孩子现在都在十堰，孝顺懂事，吃穿用全帮我们操心；生病住院，孩子们轮流陪伴照顾。”马先生说。

“我经常看小重孙，和子女们走动频繁。”性格开朗、健谈的马先生，年轻时忙工作，和孩子们交流得比较少。现在年龄越大，越喜欢黏着孩子。每天和孩子们唠嗑，是他现在最幸福的时光。

40后父亲： 过去带孩子串门玩 现在孩子带他们游全国

“当年，我们从郑州来到十堰，这里还是小山沟，条件很艰苦。也有同学被分到上海、大连，但我们没有心理落差，都是无条件服从毕业分配。”1943年出生于河南郑州的李先生，1967年从郑州机械制造专科学校毕业后，来到二汽动力厂工作。

李先生和老伴是同学，1969年结婚。1971年大女儿出生时正值夜里，妻子突然肚子疼。当时没有120急救热线，他第一次做父亲，吓得赶紧通过同学联系到张湾医院（现国药东风总医院）的救护车司机急忙送医，最后母女平安。

1973年和1975年，妻子又分别生下一儿一女。“那会儿没有托儿所，为照顾好3个孩子，单位安排我出差，我都不敢去。”李先生说，每周六，全家人一起去单位澡堂洗澡，他把五口人换下的脏衣服，装进大木盆搓洗干净。每次洗完衣服，特别有成就感。周日，全家人一起出去玩。那时不像现在流行周边游，通常是和同事们相互串门吃顿饭，孩子们在一起玩，大家挺开心的。

现在，3个孩子都在东风公司工作，李先生就想把身体养好，过好晚年生活。他骄傲地说：“孩子们小的时候，我们带着他们去同事家串门就叫出去玩。现在孩子们长大了，带着我们老两口全国各地旅游，新疆、四川、云南都去过。”

50后父亲：儿子长大陪伴得少 帮忙带孙子弥补遗憾

家住九州龙城的王先生，生于1951年，是一位性格内敛、思想传统的父亲。

“1976年的一天，我正在外地出差，家人打电话说儿子出生了，我挺激动。毕竟第一次当爸爸了！3年后小儿子出生，我又在外出差，都由我母亲帮忙招呼。那个年代，都是女人带娃，父亲的作用好像不大。”王先生说。

王先生坦言：“作为父亲，就是要严加管教孩子。我和儿子之间，一直是比较严肃的父子关系。小儿子贪玩，我去游戏机厅把他揪出来，狠狠打一顿；暑假快结束了，大儿子的作业还没写完，我也把他打一顿。”在儿子长大过程中，他几乎没对他们笑过。现在回忆起来，王先生也觉得“棍棒底下出孝子”的观点过于武断。

年轻时忙工作，没怎么陪伴过孩子们的长大，王先生退休后，也想弥补对两个儿子的爱，但感觉沟通有点难。他还没说几句，儿子就说他的观点过时，不愿意听下去。现在，他把对儿子爱延续到孙子身上，尽心尽力地帮忙带。

“去年，我心脏搭支架住院，儿子儿媳既要上班，还要给我送一日三餐，把他们累得不行，我也不忍心。我现在就想把自己身体搞好，不给他们增添负担。”王先生说。

60后父亲： 先随父母“移民”到十堰 又打算为儿子回上海

1971年，简先生兄弟姐妹四人跟随父母，从上海来到十堰支援三线建设。当时，他年仅6岁。

简先生的父母在东风公司54厂工作多年，上海路的住宅拆迁款赔偿到位后，4个儿女平分。随后，在上海打拼的儿子，看中了昆山的一套70平方米的房子，总房款240万元。他支援了儿子一部分钱，先交了房子首付，房贷由儿子挣钱还。孙子小，放在十堰养，儿媳暂时没上班，和他们同住。

“我们现在最重要的事，就是把孙子带好，让儿子安心在上海工作。看到孙子，就像看到儿子小时候的模样，眼睛圆圆的、胖乎乎的，结实得很。”简先生说。

儿子远在千里之外，简先生夫妻俩很是牵挂。“但是，当爹的不像当妈的，儿子打电话回来，一般都只和他妈说话。等他们母子俩挂了电话，我再凑过去问老伴‘儿子说啥了？’”为了儿子的未来，简先生夫妻俩做好了再次“移民”的准备——等孙子3岁到了上幼儿园的年龄，去昆山和儿子同住。

70后父亲： 上有老下有小 奋斗并幸福着

在办公室见到1973年出生的赵先生时，他表情疲惫，刚从医院做完胃镜回来。“这几天吃东西有点噎，有些担心，还好检查结果显示只是反流性食管炎。”他轻舒了一口气告诉记者，到了这个年龄，最忧心的就是家人健康。

“母亲年纪大了，一身病，每天吃药一大把。儿子在外地读研，一天到晚都在实验室里忙，他的身体能否承受长期高强度的学习，让我很是担心。所以，爱人每天跳舞锻炼身体，我非常支持！”赵先生说。

赵先生和爱人的老家都在农村，两人通过考学赶上毕业分配末班车。“儿子出生时，我们夫妻刚参加工作，一碗一筷都需要我们添置。现在，生活条件好多了，但上有老下有小，身上依旧有压力，所以必须继续努力。”

说起儿子，“我不要求他有多大成就，就希望他过得平平淡淡，最好是毕业后能回十堰工作，上班认真工作，下班回家喝杯小酒，和父母一起聊聊天，结婚生俩孩子，其乐融融。”不过，儿子似乎对赵先生的规划并不感兴趣，“随他吧，走一步看一步。”

去年，父亲突然去世，赵先生难以接受这个噩耗。父亲劳作了一辈子，回忆和父亲相处的点滴时光，他印象最深的就是，30年前，他考上大学，离家去报名时，父亲用担子挑着他的铺盖被褥走几十里，把他送上船……父亲目送儿子远去，心中充满自豪，“而我甚至没有挥手说声再见”。赵先生的言语中满是愧疚。

“我和父亲，几乎没有认真坐在一起聊过天，现在回想起来特别遗憾。但其实我和儿子也是这样，他能和妈妈聊很久，但和我没话说。”赵先生说：“我过得非常平凡、平淡，但有种真实的幸福感。我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母亲年轻时为养活儿女，受了很多罪，现在生活条件好，我盼着她健康长寿，多享几年福。”

80后父亲： 玩乐中陪孩子长大 最看重开心和愉快

“媳妇管生活和学习，双方老人有空就过来帮忙。我主要是陪孩子玩，打篮球、拍视频，都带着他。”1983年出生的张先生是一名宣传工作者，处于标准的“421家庭”中。

拍视频是张先生的爱好，也是工作内容之一，儿子耳濡目染，也喜欢上拍视频。发现孩子有兴趣后，张先生和儿子共同创作了多个视频，爸爸是导演，儿子当演员。

儿子崇拜奥特曼。今年4月，张先生和儿子合拍小视频《奥特曼打怪兽》。父子俩认真写剧本，提前沟通好每一个拍摄细节，包括用几秒钟的时间走到指定位置，眼神传达什么信息。他们反复讨论修改，满意了才开拍。

张先生是个思想开明的父亲，尊重孩子的想法。他告诉记者：“准备道具时，儿子提出想用体温枪替代手枪。我觉得这个想法挺好，也体现出防疫期间的特点，所以立刻采纳。在整个筹备和拍摄过程中，我和儿子一直在互动。片子拍出来后，大家评价很好，两人相互欣赏，很有成就感。”

但不管怎么玩得嗨，儿子跟张先生始终腻歪不起来。印象最深的是2017年7月，上幼儿园大班的儿子第一次独自离家，和教练去荆州参加跆拳道比赛。当天夜里11点，他还没睡着，边哭边用电话手表给妈妈打电话说：“妈妈，我想你！”一旁的张先生听了心疼不已，赶紧接过电话。孩子一听换成爸爸的声音，立刻改口道：“我就是想你们了！”

“电话传到我这儿，马上加了一个‘们’字。儿子跟爸爸的情感表达，真的和妈妈不一样，心里有那种感觉，就是说不出口，肉麻不起来。”张先生说，儿子有时调皮，他嘴上吼两句，但其实很心软。作为父亲，他最大的希望就是孩子能够愉快长大，每天开心。

90后父亲： 紧张迎接女儿降临 肩上的责任更重了

今年1月20日，是新媒体编辑郑先生终生难忘的一天。从紧张、焦虑、忐忑，到兴奋、激动、狂喜，他在这一天完成两件大事：陪产时先后拨打30多个电话，出色地完成一项艰巨的工作；妻子产痛12小时，他一直拉着她的手，最终顺产下一个7斤2两重的女婴。

“想把工作和家里都兼顾到，所以我咬着牙坚持下来，当时只恨自己没有分身术！”看着怀里熟睡的5个月大婴儿，郑先生告诉记者，妻子每一次产检，他都陪在身边。一次产检，医生听不到胎心音，妻子吓哭了，他一直安慰，好在后来没事。

宝宝在妈妈肚子里6个月时，拍了一张四维照片，头、脚、眉眼都能看清楚，小两口特别兴奋，第一时间发了微信朋友圈，和亲朋好友分享。“当时都说长得像爸爸，后来女儿生下来，长得真像我。”作为一名新晋父亲，郑先生满心欢喜。

为照顾孩子方便，小两口一直和父母同住，和丈母娘家的距离也就3分钟。幸亏老人帮忙，小两口才没觉得手忙脚乱。

郑先生经常给女儿冲奶、洗衣服。现在，他还不敢给女儿洗澡，怕耳朵进水或伤着她，但会放水、清洗澡盆和玩具，能做的事情都尽力做好。

“孩子生病最揪心，前一阵子女儿干咳伴发烧，带去医院检查。女儿抽血时，妻子心疼得哭了，我恨不得让医生抽我的血，让我替她生病。”女儿的出生，让郑先生充满了责任感，主动去照顾母女俩。“今后，我会努力做得更好，当好丈夫和父亲，干好工作，让她们为我骄傲！”

记者手记

中国人，不管是子女对父亲的爱，还是父亲对子女的爱，相对而言都非常内敛，不像面对母亲时，可以很自然地来一个热情拥抱，说一句：“妈妈，我爱你！”

如何沟通？是横在多数父亲和孩子之间的一道沟壑。小时候，父亲是我们心目中的大英雄；长大后，父亲的高大形象渐渐消退，但对我们的爱，越发显得笨拙而又浓烈。光阴似箭，匆匆逝去的黄金岁月，压弯了他们的脊背，染白了双鬓。其实，我们心里一直都有千言万语想对父亲说，但真正面对父亲时，一切都化为无语。

我们的生命是父母赋予的， 但很多人往往只能和母亲亲近，却和父亲疏远。如果你在做父亲时多陪伴孩子，当孩子时多听父亲说说话，不仅欢喜地爱母亲，更能用力地拥抱父亲，那么一定会拥有一个幸福人生。（文/记者 张婧 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编辑 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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