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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三江杨柳风
案语:湖北人民正在全力抗击新冠,由于身无长技,不能给湖北乡亲们帮太多的忙,就翻出若干年前去湖北黄梅四祖寺参礼的一篇旧文,整理之后发出来,以表达对湖北乡亲们的支持。禅宗四祖道信不仅是一位高僧,也是一位医术精湛的大医,他二十岁的时候,就遏止了蕲黄一带的瘟疫流行。在他圆寂之后,唐代宗曾经敕封他为“大医禅师”。
那是几年前的正月,完成了江西的旅程之后,开车到九江过夜。
那几天一直在下雨,第二天早晨起来,拉开窗帘一看,外面的雨还没有停,浔阳江上烟雨濛濛,江水已经漫上了许多,大概是连续几天的春雨,已经把春汛带来了,不由得心中一阵激动。
在我们北方,从来不会在正月里阴雨连绵。我们那里的河,到夏天都只有一洼水。城市河道里虽然有些水,但多半是再生水,而且不流动,时间久了就会有不好的气味,颜色也很难看。因此,看到那浩浩荡荡、水天一色的春汛,实在是难以抑制那种自然而然的欢喜,不由自主地就会想起唐人温庭筠的词句:“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
然而,假期的时间太短,后面还有行程要赶,只能让自己在心里浪漫一下,然后赶紧吃完早饭,开始下一段行程。
开车驶过九江大桥,告别了烟雨江南,重回长江北岸,下一个目的地是湖北的黄梅,要去参拜著名的禅宗祖庭——四祖寺。
路面没有太多车,路边是返青的田野,开车穿过淡淡的雨雾,沐浴着绵绵春雨,从心里感觉滋润、舒畅,仿佛整个春天都是我的。
从九江到黄梅只有一小时车程,从高速下来之后并没有走市区,而是按照导航的指示绕到一条偏僻的乡间公路上。
导航指引了一条穿过集镇的路,不仅路况不好,而且肮脏不堪,有些路段全部积水,水中漂浮着花炮碎屑,各种生活垃圾,令人作呕。雨下得更大了,路上的连环坑积满了水,稍不留意就会陷入深坑,磕碰底盘的声音让人心惊肉跳。(案:这是四五年的情况了,希望现在的道路已经修好了,这段文字就作为对新变化的纪念吧。)
现在已经记不起那座集镇的名字,只记得按照导航左转,右转,左转,右转,几次三番地转,才转出了小巷,看到前方两块指示牌,一条向左指向老祖寺,另一条指向四祖寺。
老祖寺没有在计划内,还是按照计划继续前往四祖寺。于是顺着路标指示,驶出了那座坑洼不平的集镇,又拐入更为狭窄的乡间公路。
道路虽然狭窄,但路边的景色却无比的清新。近处的油菜田一片葱茏,油菜刚刚有一尺多高,少数贪长的已经长出了花苞,在春雨中显得愈发生机盎然。向远处看,青山隐隐,仿佛正在展开一卷宋人的烟雨春色图卷,如仙如幻,令人心驰神往。
又行驶了十几分钟,转入山中,路况迅速好起来,大概已经进入景区范围了吧。沿着缓坡上行,经过了一段比较大的转弯,很快就看到了位于山腰间的四祖寺。
灵润桥
四祖寺在黄梅县城西北三十里外的双峰山,海拔大约六百米。印象最深的就是,从山门外的停车场可以眺望山谷的风光。谷底的农田如棋盘,穿插着许多溪流和水塘,从上面看下去,波光盈盈。对面的凤山四季常青,此时在雨雾中遮遮掩掩,若隐若现,如同山水画卷中的晕染,浓淡错落,如诗如画,恍若仙境。
面对那种朦胧的画面,当时就在想,黄梅戏能把七仙女唱红大江南北,或许就是得到了这灵秀山水的滋养与启迪。(虽然黄梅戏是在安徽发展起来的,但起源却是在湖北的黄梅,所以才叫黄梅戏。)
沿着山坡有一条古石板路,向右连通着一座小镇,中间一座廊桥横跨山涧,已经被四围保护起来,那就是著名的灵润桥。
灵润桥也称花桥,俗称过路亭,位于双峰山出水口的石鱼矶上,修建于元朝至正十年(1350年)。元朝的时候,这里基本属于南人的区域,基本保持了宋代的习俗和风尚,因此,灵润桥仿佛还保留着宋代遗风,朴素中透出秀雅,与周围朦胧的风景浑然一体。
灵润桥为单孔石桥,东西走向,长约二十米,桥上有廊屋五间,抬梁式构架,如果站在桥上,会感受到四面来风,桥下流水潺潺,远望山之秀,近得水之润,灵润二字的确非常贴切。
桥廊两端为砖砌八字牌楼门,墙壁为江南典型的白地,绘有花鸟图案,只是年久失修,略有些斑驳,反而多了几分沧桑的年代感。
据记载,灵润桥为四祖寺住持祖意禅师募缘修建而成,之所以名为灵润,大概是因为这里山藏古寺,又是祖庭圣地,仿佛灵山胜景,而从山上奔流而下的泉水,灌溉田野,滋养着苍生。山下是众生,山上是道场,中间以一桥相连,而道场的修行,最终还是要像泉水一样流向世间,普润一切众生,这就是祖意禅师的大境界吧。
据说桥下石矶上还有有唐宋以来历代文人题刻二十余处,其中包括晚唐代柳公权题写的“碧玉流”,还有柳宗元“破额山前碧玉流”诗刻。二柳都是唐朝大家,能在这样一个略显偏僻地方留下石刻,足见当年这里曾经有过非常荣耀的过往,可惜我自己缘浅福薄,没有看到前人的遗迹。
四祖寺——禅宗第一祖庭
从灵润桥向南上坡,便来到四祖寺山门。
山门外有一座牌坊,红漆灰瓦,正中题写着四个鎏金大字——四组道场。两边的柱子上是一幅对联:
黄梅佛国无双地 东土禅宗第一山
四祖寺是禅宗第四代祖师道信的弘法道场,创建于唐武德七年(公元624年)距今已有1370年的历史,是中国禅宗第一所寺院,因此才有“东土禅宗第一山”之说,堪称禅宗第一祖庭,无论是修学禅宗,还是崇仰佛教文化,四祖寺都不可不到。
道信祖师俗姓司马,世居河南沁阳,后迁蕲州广济(今湖北武穴市)梅川镇,十四岁投司空山的禅宗二祖僧璨禅师求解脱法门。在僧璨禅师门下大悟,摄心无寐,胁不至席六十年,得受衣钵,为中国禅宗第四代祖师。
在道信祖师以前,禅宗祖师均以"游化为务",他们随缘而住,不恒其所,行无轨迹,动无彰记,"随其所止,诲以禅教"。道信祖师改变"游化为务"的传统,入双峰山“择地开居,营宇立像,存没有迹,旌榜有闻。”(《传法宝纪》)采取建立寺院传法的方式,对禅宗的形成和发展起了重要作用。
隋大业二年(606年),僧璨禅师圆寂,道信祖师前往庐山,住大林寺十年,研习止观,后来又住吉安多年,率信众持念“摩诃般若般若波罗蜜多”,以解兵难。
唐武德七年,蕲州道俗请祖师至黄梅造寺。四祖见双峰山泉灵石秀,便在此开山建寺,住锡近三十年。他推行以农养禅的修行方式,参修与行持并重,又主张禅戒合一,融摄止观等法门。
在佛法的修证上,道信祖师提出,佛即是心,心即是佛,“离心无别有佛,离佛无别有心”。这种创新的见地,吸引了许许多多的徒众,使禅宗的影响更加广泛。
道信祖师不仅是一位高僧,还有高超的医术,二十岁时,就曾经用中草药遏止了蕲黄一带流行的瘟疫。祖师圆寂之后,唐代宗李豫曾经赐给他“大医禅师”的谥号。
从唐朝初年至今,四祖寺几经历史的风雨和兵火劫难,古迹早已荡然无存。现在这座宏伟道场,是当代高僧本焕长老与净慧大和尚积二十年之功所建,泽润苍生。如今,两位大德已经西行,为世间留下这座宏伟的道场,于无言无动之中演说无上妙法,功德还在延续。
四祖寺山门高悬着“四祖正觉禅寺”,印象中应当是朴初老所题。朴初老时当佛教恢复之际,为各地祖庭的重光奔走辛劳,留下的题名墨宝颇多。
与其他各处山门不同,四祖寺山门有六根廊柱,装饰着盘龙云彩,略显华丽,有几分岭南的风格。九十年代本焕长老曾在广东重光许多道场,或许这也是他带来的岭南气象。
礼佛之后,沿着两廊拾级而下,雨雾弥漫,庭院中玉兰吐蕊,古柏葱茏,气象与曹山、洞山、百丈山又不相同,而传心的妙法就是从这里心心相印,传遍天下,穿越古今。
那一刻,别有一番滋味,如同漫漫春雨,润物无声,滋养心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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