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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道官途》
作者:石章鱼
第一章【重生在妇科(上)】
妇科实习生 第一章【重生在妇科(上)】
几乎所有人都知道隋末第一条好汉是李元霸,却没几个知道隋末第一圣手是张一针,这和国人的英雄情结固然有关,咱们中华民族从来都是英雄流芳千古,奸臣遗臭万年,张一针这种贪财好色的家伙很容易被淹没在滚滚红尘之中。
张一针不是个英雄,虽然医术高超,可是从来不做没有回报的事情,找他看病好办,要么有银子,要么有美色,张一针治好的富人多,基本上都是给了银子的,张一针治好的女人多,多数都是姿色出众的,对于这种不良医生野史都羞于记载。
张一针死的很惨,武功已臻化境的他先是喝下隋炀帝的毒酒,然后被一千名御林军乱箭攒心,起因却是他不计报酬的做了一件好事,救活了隋炀帝难产的贵妃,所以他很感到很冤枉,做好事救了母子两条命,竟然落到这个结局,真是千古奇冤。
炀帝可不觉着冤:“麻痹的,我的女人你也敢碰,让你这样死都算便宜你了!”
后世科学证明,怨气的能量可以穿越时空,是为怨气冲天,所以张一针同志也成为千百万穿越众中的一员,很幸运的穿越了。
“我不甘心!”
春阳县人民医院,门诊三楼的小会议室内忽然传来声嘶力竭的大叫,这声大叫把正在进行女性卵巢肿瘤鉴别诊断专题讲座的业务副院长,妇科主任周艳玲吓得一愣,整个会议室内变得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最后一排的小男生身上。
张一针惊魂未定的睁大了双眼,目瞪口呆的看着周围的一切,一水的白衣白帽,这是灵堂吗?他眨了眨眼睛,周围男男女女混坐在一起,有几对男女居然在桌下偷偷摸摸手牵手腻歪着,坐在他右侧的那对男女居然互相把手伸到了对方的大褂里,乖乖,难道要在光天化日之下行苟且之事?张一针用力摇了摇头,森罗殿吗?好象也不是。
在片刻的沉默后,所有人几乎同时反应了过来,小会议室内发出足以爆棚的哄笑声。
副院长周艳玲素来以严谨治学一丝不苟著称,因为其古板的性格,很少有人敢跟她开玩笑,本院职工尚且如此,更何况这些刚刚迈出校门的实习生。周艳玲的胸口剧烈起伏着,经过一段时间的情绪酝酿之后,她的愤怒终于爆发:“你给我出去!”
张一针仍然在浑浑噩噩的观察着周围,直到周艳玲重复第二遍的时候,他才意识到台上的老女人是冲着自己发火的。他挠了挠头,仍然没有站起来的意思,脸上露出一个让人恨得咬牙的笑容,双手抱拳作揖道:“敢问这位大娘,你是在对小生说话吗?”
这句话一说出来,会议室内的哄笑声更加无可抑制,恨不能将整个天花板掀开了才肯罢休。
周艳玲气得面无血色,嘴唇微微颤抖,她指着张一针:“难道还要我重复一遍?”
一直旁听的科教科长袁文丽慌忙走了过去,伸手拉住张一针的右臂,语气严厉的呵斥说:“张扬!你跟我出来!”
张一针轻轻挣脱了袁文丽的手掌,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晦气!真他妈的晦气,原来自己也穿着白色的孝服,头顶还戴着孝帽子,不过转念一想,孝服毕竟比寿衣还好这么一点点。
“张扬!快出来!”科教科长袁文丽的父母和张扬一家是老邻居,内心深处对这个小子还是颇为回护的。
张一针看了看讲台上对自己怒目而视的周艳玲,摇了摇头,暗暗道:“悍妇猛如虎,我还是回避一下先!”
看到张一针离开了会议室,一帮实习生又笑了起来,周艳玲的脸色稍稍缓和:“好了,我们继续下面的讲座……”
科教科内,袁文丽看着张一针,脸上充满着怒其不争的表情,她忍不住伸出手指在张一针的额头上狠狠点了一记:“混小子,让我怎么说你才好?”
张一针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一指点的惊诧莫名,在过去除了烟花柳巷的风尘女子才会有这样放荡的举动,可是这袁文丽人到中年姿色平庸,毫无风韵可言,横看竖看也不像干这个行当的,难道她被自己的男色所动,想要图谋不轨?张一针混迹江湖多年,什么人物没有见过,向后退了一步,一本正经道:“男女授受不亲,还请大嫂自重!”
袁文丽听他文绉绉的拽词儿,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抓起桌上的一本杂志,照着张一针的脑袋就是一记:“混小子,我看你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信不信我把今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你爸?”
张一针一听心里更毛了,他自幼父母双亡,这女人居然要向他爸告状?他叹了一口气道:“我爹爹已经去世多年了。”
袁文丽对张扬的家庭情况十分清楚,知道他一岁时父亲就死了,他妈带着他这个拖油瓶嫁给了现在的男人,张扬的继父本身还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所以对待几名子女一直都有偏颇,张扬从小到大没少挨打,联想起张扬可怜的身世,袁文丽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张扬啊!你好不容易才考上了卫校,一个卫校生,来县级医院实习也是相当不容易的。”她十分隐晦的提醒张扬,要珍惜现在的一切,同时也暗示张扬,在他进入县医院实习的过程中,自己出力不小。
张一针抄在大口袋里的双手,悄悄在自己身上掐了两把,他清清楚楚的感觉到疼痛,张一针的脑子并不糊涂,他十有八九是活着的,在他的概念里,死人应该没有感觉的。可是心中仍然有些疑虑,眼前看到的一切十分的陌生,在他的记忆中,无论是大隋朝,还是高丽突厥都没有这样的穿衣打扮,他小心翼翼地问:“敢问这位大嫂,我死了吗?”
袁文丽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伸出右手试了试他的额头:“你小子没发烧啊,今儿怎么了?一个劲说胡话?”
张一针忽然想到了转世轮回之说,也许真的是上天看到了自己的冤屈,慷慨的给了自己一个重生的机会,既来之则安之,只要能活下去,再坏又能坏到哪里去。
袁文丽对这个身世可怜的小子也不忍深责,训斥了几句,又苦口婆心的开始一通说教,然后亲手把张一针送到了会议室,可惜讲座已经散场了,周艳玲也已经离去,自然无法向她道歉。
作为老邻居,袁文丽也算尽职尽力,她又带着张一针来到了妇科门诊,在那里找到了正在坐专家门诊的副院长周艳玲,科室门外袁文丽又叮嘱了他几句,张一针已经渐渐接受了现实,他知道自己一开口说不定就会惹事,干脆老老实实闭上了嘴巴,一味的点头来表示对袁文丽的顺从。
时间已经到了下午四点,妇科门诊暂时没有病人,只有五名实习生围在周副院长的身边悉心听着她的教诲,看得出周艳玲很喜欢扮演老师的角色,虽然脸上没有笑容,可是细声慢语的解释着每个学生的疑问,颇有点诲人不倦的味道。
其实她早已察觉到袁文丽和张一针的到来,不过她并没有主动理会袁文丽,刚才的讲座一结束,就有好事者把袁文丽和张扬是老邻居的内情透露给了她,周艳玲马上明白这件事肯定会不了了之,一个单位的同事,这点面子还要顾及的,不过这个叫张扬的小子真是有些操蛋啊,居然在公开讲座上捣乱。
“周院长!”袁文丽说话的时候脸上总是挂着甜甜的笑容,她的好人缘在医院里是出了名的,作为科教科长,脾气太好了未必是一件好事,因为袁科长的好脾气,医院实习生自由散漫的情况层出不穷,周艳玲心中已经做出了决定,这周的院周会上会专门提出这件事,好好的敲打一下这个袁文丽。
“小袁啊!什么事情?”虽然是个副院长,周艳玲还是能随心所欲的摆出一些官威。
袁文丽笑得更加灿烂了:“我带张扬同学来给您道歉了,刚才在科教科我狠狠的教育了他一顿,张扬同学也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这不,他主动要求向您当面道歉来了。”她在身后悄悄推了张一针一把。
张一针顿时会意,走到周副院长面前,很诚恳的说:“周院长,我错了!”
周艳玲难得的露出了一丝笑意,身为院长这点肚量她还是有的,就算是生气也犯不着和一个实习生生气,让她不快的是袁文丽,一个小插曲而已,何必郑重其事的陪着实习生过来?自己有那么小心眼吗?周艳玲摆了摆手:“知错能改善善莫大焉,以后一定要认真听讲哦!”
张一针点了点头,现在他是能不说话就不说话,虽然对方说得也是汉话,可是比起自己过去的话总是欠缺了那么一点点的儒雅之气。
周艳玲看了看他胸前的牌子:“张扬?江城卫校的?”
一旁一个扎着马尾辫的黑瘦女孩走了过来:“周院长,我们是一组的,这个月都在妇科轮转!”女孩叫洪玲,是江城医科大学的,也是张扬在县医院的实习组长,这个组一共六名成员,除了洪玲以外,其他的五人都是男生,不过张扬却是袁文丽硬塞进来的,人家五个都是江城医科大,五年制本科生,张扬虽然学得也是临床医疗,也是五年,不过他是初中生起步,毕业后也就是个大专生,在讲究文凭学历的医学界,大专生显然是没有什么前途的,所以平日里其他的组员很少搭理他。
这时一名穿着红色紧身衣裤的美艳女郎走入妇科,她的卷发染成了酒红色,慵懒的披在肩头,美腿修长,足下蹬着一双足有七厘米的银色高跟鞋,走起路来臀波乳浪煞是动人。
袁文丽适时告退:“周院长,您忙着,我先走了!”
周艳玲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
袁文丽临行前又向张一针眨了眨眼睛,示意他要听话,张一针本想跟着她一起离去,可是耳边听到周艳玲淡漠的声音:“张扬,你过来帮忙问问病史!”
张一针愣了愣,现在他开始渐渐接受自己扮演的这个全新角色,点了点头,在周艳玲对面的桌子坐下,眼角的余光偷偷打量着这位病患,一个女人居然穿成这幅模样,真是风骚啊,留香院的歌姬也不敢穿着如此大胆。好在张一针今天已经遭遇到太多的惊奇,心理多少有些麻痹了。
少妇看了看张扬又看了看周艳玲,精致的俏脸上不觉浮现出一丝红晕,现场有五名男生,这样的看病经历她还是第一次遇到。
周艳玲淡淡一笑:“你不必担心,只是问问病史!”
洪玲把病历推到张扬的面前,封面上写着林晓丽,女,23岁,未婚,个体。
张扬翻开病历,向周艳玲看了看,周艳玲鼓励他说:“放心大胆的问!”意思是有我在,不要有太多的顾忌。
张扬清了清嗓子:“请问小姐有何不适?”
当真是一语惊人,周艳玲无可奈何的看着这个小子,心里暗骂他惺惺作态,周围几名同学强忍着笑。
林晓丽咬了咬下唇,黑长蜷曲的睫毛颤动了一下,因为知道张扬是实习生,所以她也没有多想:“我……我和男友……那个的时候……总是出血……”
第一章【重生在妇科】(下)
妇科实习生 第一章【重生在妇科】(下)
张扬一头雾水,很认真的问道:“小姐,请恕我愚昧,你和男友哪个的时候?”
林晓丽看着张扬迷惑的样子,心中有些明白了,这小家伙十有八九是个童子鸡,居然连这句话都不懂,忍不住笑了起来,脸儿红红的解释道:“……就是zuo爱嘛……”
“zuo爱?”张扬瞪大了眼睛,做工,做饭他都知道,zuo爱他可从来没有听说过。
五名实习生中,率先有个男生受不了了,红着脸弓着身子走了出去。\
周艳玲看着那名实习生并没有感到惊奇,这些刚刚来到妇科实习的男生大部分控制不好体内的荷尔蒙水平,听到稍稍刺激点的词语就会浮想联翩,这孩子肯定起了本能反应,出门躲避去了。
林晓丽显然是个新时代女性,张扬的重复并没有让她感到任何的难堪,她耐心的解释说:“就是……嗯……同房……”
张扬总算明白了林晓丽这番话的意思,点了点头:“原来是同房啊!”他不由得又看了看病历的封面,未婚二字写的清清楚楚,心中暗自感叹,真是淫荡啊,还没有嫁人居然就做出苟且之事,而且居然不知廉耻的前来问诊,当真是世风日下,他整理了一下情绪,继续问道:“敢问小姐,你和你相公同房出血第一次发生在什么时候?”
林晓丽被这小子不文不白的话问得有些毛了,瞪大了眼睛:“第一次,好像是在十六岁吧……”说完这句话她马上就反应了过来,红着脸骂道:“你会不会问病史啊,你有毛病啊?”
十六岁啊!又有一名男生躬身捂着大褂的下摆走了出去,这他妈哪是问病史,根本是活生生的三级片啊。
周艳玲也受不了了,卫校生到底是卫校生,专业水平太差了,让他继续问下去,人可丢大发了,她咳嗽了一声:“洪玲,你来问,张扬,你负责记录!”
张扬如释重负的停下了问诊,洪玲显然比他要老道的多,而且林晓丽对女生询问更为接受,不过张扬又遇到了一个全新的挑战,蘸水笔他还是第一次使用,还是保持着过去握毛笔的姿势,不过他的适应能力很强,很快就找到了写字的窍门,笔走龙蛇,将洪玲和林晓丽的问答一一记下。
洪玲这边问完,张扬也写满了整整两页。
周艳玲伸手拿过病历,脸上古井不波的表情突然起了变化。
张扬内心颇有些沾沾自喜的味道,要知道自己过去所写的药方过去都是大家闺秀争相搜集的珍品,他对自己的书法相当的有信心,。
周艳玲不得不承认这小子字写得不错,可是按照病历的书写规范来看,张扬写得这篇东西四个字足可形容——狗屁不通。当着病人的面,她并没有马上发作,默默将张扬写得两页纸撕掉。
张扬心中暗想,这位周院长倒是识货,想来对我的墨宝爱不释手,要据为己有了。
周艳玲站起身,指了指隔壁的妇科检查室示意林晓丽去洗手间排空小便后进去,然后转身对剩下的四名实习生说:“我要做妇科检查,你们跟我进来学习一下。”
除了张扬以外,几名男生同时脸红了起来,洪玲率先跟了进去,张扬好奇心一直都很重,重生以后非但没有任何的减退,反而有些变本加厉,也抄着白大褂的口袋跟了进去,其他几名男生竟然因为害臊没有进入妇科检查室。
林晓丽看到张扬也跟了进来,脸红的更加厉害:“我说主任,可不可以让他出去?”
周艳玲面无表情道:“他是实习医生,你是病人,来医院看病,哪有那么多婆婆妈妈的事情?脱掉一条裤腿,在床上躺好!”
林晓丽咬了咬下唇,当着小男生脱裤子,她还是第一次,不过她的性格还算开放,想了想人家说得也对,毕竟是来医院看病,有什么好忸怩的?她转过身,背着张扬脱下一条裤腿。
“裤头也要脱下来!”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周艳玲的这句再正常不过的话却让张扬内心为之一震。
林晓丽终于还是克服了内心的羞耻感,将小巧的黑色三角内裤脱下,爬上了妇科诊断床,双腿搭在床上,以标准的截石位躺下。
张扬目瞪口呆的看着林晓丽白嫩双腿之间的草丛溪谷,该不是做梦吧,这女人怎么说脱就脱?连起码的羞耻感都没有啊?他忽然想起自己为隋炀帝爱妃接生的一幕,内心感到一阵害怕,该不会是一个圈套吧,杨广因为他碰了自己的女人而将他杀死,这次不会又是这样的下场?
内心中虽然错综复杂,可是身体却因为看到的一切不由自主产生了本能的反应,白大褂的下半部被顶起了一个夸张的小帐篷。
洪玲敏锐的发现了张扬的变化,红着脸扭过头去。
周艳玲耐心讲解着双合诊的手法,张扬看着她的手指没入那片湿润的粉红,顿时脸红心跳,周院长真是强悍啊!连女人也不放过。
洪玲在周院长的指导下实习了一把之后,周艳玲转向处于深深震撼中的张扬:“到你了,来感受一下双合诊的手法!”
张扬点了点头,既然人家盛情相邀,自己当然却之不恭,他伸手欲上,马上又被周院长冷冷的眼光制止:“你不知道戴手套吗?有没有无菌观念?”
张扬狼狈不堪的点了点头,刚才洪玲戴手套的时候,他仔细观察过,所以这个动作完成的有模有样,在周艳玲的指导下,他并拢的食指和中指颤巍巍的伸向目的地,毕竟一千多年没碰过女人了,有点紧张也是正常的。
虽然隔着橡胶手套,张扬仍旧能够感受到林晓丽体内的温热,林晓丽因为紧张,体内不由自主的收缩了一下,张扬明显的感觉到突然增加的紧缩感。
“宫颈处有什么感觉?”
“很紧……”张扬脱口而出。
这次不但是洪玲,连周艳玲的脸也涨红了,很粗暴的说了一句:“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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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迷失在90年代(1)】
妇科实习生 第二章【迷失在90年代(1)】
妇科门外的走廊上四名身穿白大褂的实习男生整整齐齐的蹲在那里,只有这样的姿势可以最大程度的掩饰住他们的尴尬,让下身突然挺起的海拔不至于那么引人注目。
张扬垂头丧气的走了出来,也学着他们的样子蹲在那里,这厮仍然处于亢奋之中。
身边叫陈国伟的同学不怀好意的笑着,低声说:“平时还真看不出,你丫的胆儿真肥,色胆包天就说得你这种人吧?”张扬笑了笑,他还没有适应这种对话的方式。
不多时就听到笃笃的高跟鞋声,林晓丽红着俏脸走了出来,经过张扬身边的时候,突然停下脚步,咬了咬下唇,充满愤怒的瞪了张扬一眼:“流氓!”
张扬很无辜的看着林晓丽的背影,愕然道:“她居然出口伤人,诬我清白!”
洪玲跟着从里面走了出来,有些鄙夷的看了张扬一眼:“张扬,回头你写份检查交上来,作为一个实习医生,你要严格约束自己的言行,刚才那位林小姐很生气,周院长安慰了她好长时间,人家到现在还很委屈呢,说要去医务处告你!”
“告我什么?”张扬实在有些想不通。
几名同学异口同声道:“告你耍流氓呗!”
张扬冷冷哼了一声:“她自己主动脱的衣服,周院长让我用指头插的……”说完这句话,忽然发现周院长正冷冷站在妇科门前,张扬知道自己又闯祸了,有些尴尬的站起身子。
周院长点了点头:“明天我会把你的情况如实反映给校方!”丢下这句话后,她头也不回的向电梯处走去。
实习医生的集体宿舍就在县人民医院的对面,隔着一条马路,张扬短时间内搞明白了几件事,一是自己现在的身份,二是自己的住处,后者对他极为重要,他现在最需要的就是躺在床上好好睡上一觉,搞清楚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幸运的是,他和陈国伟住在一个宿舍,从种种迹象表明陈国伟并不待见他这个卫校生,不过张扬的适应能力还是很强的,厚着脸皮紧跟陈国伟这个白捡的向导,怎么也要先找到宿舍在什么地方。
两人刚刚走出医院的大门,就听到一个愤怒的声音道:“小子,你他妈给我站住!”
张扬和陈国伟回过头去,身后传来一阵摩托车的轰鸣声,一名身材高大刮着光头的男人骑着一辆雅马哈400公路赛车,后面侧坐着身穿红色紧身衣的林晓丽,在引擎的轰鸣声中迅速冲到他们的面前,那男人大约三十岁年纪,长得五大三粗,穿着一身花花绿绿的赛车服,他左手扶了扶墨镜,微微扬了扬头,的确有几分潇洒的味道:“哪一个?”
张扬这才认出后面坐着的女郎竟然是林晓丽,他虽然刚刚来到这个时代,可是对于人情世故却是相当的老道,从那男人凶神恶煞的模样已经隐约猜到是冲着自己来的。
林晓丽伸手指向张扬:“就是他!”光头男人是她的男友周大方,是个社会闲散人员,曾经因为打架斗殴被劳教过三年,在北关一代也算小有名气,刚才他听林晓丽说在县人民医院被一个毛头小子xing骚扰,这口气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马上就带着林晓丽心急火燎的赶了过来,刚巧将张扬截住。
周大方熄灭了摩托车的引擎,走到张扬的身前,除下墨镜,凶神恶煞般蹬着张扬,右手狠狠向张扬戳去,张扬以为他要点穴,悄然调息,将胸口要穴移动了几分,利用内息化去周大方指头的力量,想不到周大方的手指上全无内力,张扬这才发觉自己高估了对手。
“你小子毛都没长齐,居然敢调戏我女朋友?不想活了?”周大方用力指点着张扬的胸口。
“有话好说,我们都是县医院的实习医生……”陈国伟帮忙解释说。
周大方恶狠狠地蹬着陈国伟:“实习医生了不起啊?实习医生就能随便摸我女人吗?”
陈国伟吓得退了一步,这件事原本就不关他的事,他有些后悔刚才多说了那句话了。
幸好张扬及时把话茬接了过去:“兄台,想来你是误会了,我只是遵从院长的命令,为她诊病,对这位小姐绝无亵du之念!”
周大方原本就是一个无赖,他和林晓丽之间也只不过是玩玩罢了,远远没到非她不娶的地步,开始就抱着借着这件事讹诈点钱财的念头,听到张扬这么说,以为这小子怂了,冷笑道:“呦,看不出你他妈说话还挺江湖,得,看在你还是学生的份上,老子不跟你计较,可是我女人也不能让你白摸不是,这么着,你拿出一千块钱,作为精神损失,这件事从此两清。”一千块在九十年代初可不是一个小数目,普通大夫的工资也不过是四五百块,周大方分明是狮子大开口。
张扬对于现在的金钱还缺少具体概念,可是他明白周大方在找他要钱,他微笑道:“抱歉,小弟身无分文!”
周大方一听这话就恼了:“你他妈给脸不要脸是不是?”扬起蒲扇大小的手掌向张扬猛然抽了过去,他是动了真怒,不来点真格的,这小子不知道厉害。
陈国伟吓得一溜烟向医院的保卫科跑去,这种时候能够求助的只有保卫科了。
张扬看到周大方再度出手,而且摆明了要扇自己的耳光,士可杀不可辱,张扬原本也不是什么好脾气,左手迎了上去,一把就抓住了周大方右手的脉门,两人身高相仿,不过张扬相对瘦弱一些,周大方本来以为自己吃定了张扬,却想不到对手的五指如同铁钳一般抓住了他的手腕,稍一用力,周大方半边身子都变得酥麻无比,他这才意识到有些不对,眼前的这名学生并非表面看上去那么文弱。
张扬冷笑道:“兄台不要逼人太甚!”
周大方只觉着他的五指越来越紧,自己的手腕骨骼几乎就要被他捏碎,诧异于张扬强大力量的同时,内心也感到有些害怕,苦着脸挤出一个笑容:“可能真的是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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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迷失在90年代】(2)
妇科实习生 第二章【迷失在90年代】(2)
他这么一说,林晓丽不干了,气势汹汹的冲了上来:“周大愣子,你他妈算不算男人啊?他用手指头插我下面啊!”她说得气急,冲上来想要去抓挠张扬的脸,张扬抬腿就是一脚,踹在林晓丽的小腹上,虽然并没有使用全力,仍然将林晓丽踢得倒退出两米多的距离,一屁股坐在马路上,这厮的心里可没有什么怜香惜玉的念想。
周围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林晓丽坐在地上撒泼哭号起来,人群中走出两个女孩,其中一个是洪玲,另外一个少女身材颀长,一头宛如黑色瀑布般润泽的秀发,显得格外的飘逸动人,鹅蛋型的俏脸,修长的弯弯秀眉下是一双明澈如泉水般的美丽大眼睛,小巧而挺直的鼻梁,弧度优美柔嫩的嘴唇,透着温婉的味道,紧身的石磨蓝牛仔衣为她增添了几分清爽干练的味道,气质娴静内敛宛如一朵含苞待放的鲜花,美女啊!张扬不禁多向她看了几眼。
两人扶起了林晓丽,洪玲亲眼看到张扬一脚把林晓丽踹倒在地,有些愤怒的指责说:“张扬,你太过分了!”
这时候陈国伟带着两名保卫科的院警赶了过来,张扬放开了周大方的手腕,周大方吃了一个暗亏,当然不敢继续向张扬出手,留下一句狠话:“小子,你给我等着!”然后拉起林晓丽骑着摩托车狼狈而去。
陈国伟向两名院警解释的清清楚楚,再加上院警都知道周大方是什么货色,内心深处还是偏向着张扬多一些,提醒了他两句就返回了医院。
反倒是洪玲有些不依不饶,跟在张扬的身后继续说:“张扬,你怎么可以打女人,而且人家还是医院的患者,你知不知道,这样的影响会有多么恶劣,你抹黑了我们整个实习小组的形象!”
张扬再也受不了她的絮絮叨叨,停下脚步转过身去:“你再唠叨,信不信我连你一起打!”
洪玲吓得尖叫一声躲在了那名同行的女孩儿身后:“晓晴,他要打我!”那女孩儿是洪玲医学院的同学兼好友左晓晴,在江州医科大学有校花之称,是无数男生的梦中情人。
左晓晴明澈的眼眸冷冷注视着张扬,精致的俏脸上充满了无畏的傲气,似乎在警告张扬,你敢动手试试看。
对于美女张扬无论过去还是现在,始终都是礼貌的,他摇了摇头:“我懒得跟你这泼妇一般见识!”他所指的当然是左晓晴身后的洪玲。
张扬离去之后,洪玲愤怒的声音又响起:“他居然骂人,到底是卫校生,素质真是太差了!”
张扬的确没有心境跟这个小女生一般见识,跟着陈国伟这个免费向导来到了自己所住的103室,他仔细观察着陈国伟的一举一动,无论是他和门卫大爷怎样打招呼,还是他怎样用钥匙开门,张扬都记得清清楚楚,来到这个世界任何事情在他看来都是新鲜的,他要尽快学会适应这里的一切。
实习医生宿舍四个人一间,另外两名实习生因为家在附近,平时很少来这里居住,陈国伟虽然和张扬住在一起,可是看得出他对张扬这个卫校生从骨子里还是瞧不起的,很少主动和张扬说话,张扬有一搭没一搭的主动搭讪着,其目的就是尽量从陈国伟的口中套出关于自己尽可能多的事情。
往往问三句,陈国伟才能回答上一句,虽然这样张扬还是获得了大量的信息,陈国伟打开了那台十四寸黑白电视,突然传来的画面和声音吓了张扬一跳。
凑巧的是,现在播放的正是电视剧隋唐英雄传,程咬金挥舞着大板斧怒吼道:“杨林老儿,让某家和你大战三百回合!”
张扬被眼前看到的一切深深震撼了,杨林?靠山王杨林,那可是权倾朝野的主儿,炀帝杨广的太叔,大隋朝开国五老之首,不过张扬和杨林曾经打过一次交道,那厮长得可不是这个样子,张扬正看得聚精会神的时候,电视画面突然一变,几名身穿泳装的窈窕少女婷婷袅袅的沿着泳池走来,画外音——每月总有几天不方便的日子,然后一个漂亮妩媚的小丫头充满魅惑的说道:“有了丹碧丝,我就可以天天游泳了……”
张扬目瞪口呆,他围绕着那台电视机前前后后看了一遍,怎么也找不到杨林大战程咬金的画面,充满迷惘道:“靠山王呢?”
陈国伟暗笑了一声土包子,抓起床下的篮球,出门去玩了。
三分钟广告穿插之后,程咬金和杨林的大战终于重新开始,张扬隐约意识到这东西可能是假的,他开始留意到房内的壁橱,上下四格的壁橱全都锁好了,因为见过陈国伟用钥匙开门,张扬很容易就推测出开门的方法,利用腰间的钥匙串儿逐一试探,终于找到属于他的柜子,位于最下层的一格,柜子里除了一些衣服就是书和食物,所谓食物也不过是当时最常见的葱油鸡方便面。
张扬已经饿了,撕开葱油鸡的塑料包,就这么干啃起来,眼前,他还没有用开水泡面的境界。让他惊喜的是,书里面居然有本《中国人史纲》作者是柏杨,张扬一边啃着方便面一边从头翻看着这本史纲,隋朝以前的事情他是知道的,他是在大业十二年,也就是公元616年被隋炀帝毒害的,他越看越是心惊,如今已经是1992年2月11日,也就是说在不知不觉中他已经穿越到1396年后的未来世界。
当晚陈国伟因为去和同学打牌当晚就在隔壁的宿舍睡了,清晨回来的时候发现宿舍内仍然灯火通明,张扬已经看完了所有能够找到的报纸杂志,正坐在床上聚精会神的看着早间新闻。
第二天上午张扬旷工一天,还是呆在宿舍内看书看电视,壁橱内的一箱葱油鸡泡面也已经让他啃得差不多了。
陈国伟回来的时候,声音沉重的告诉他:“科教科袁科长让你明天一早去科教科报道。”
张扬对这句话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顾虑:“国伟,现在没有皇帝了?”
陈国伟“嗤!”地一声笑了起来:“有,不过不是在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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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迷失在90年代】(3)
妇科实习生 第二章【迷失在90年代】(3)
张扬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他把身份证收起放在上衣的口袋里,通过这一天一夜不知疲倦的知识补充,张扬对自己现在的处境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轮廓,他叫张扬,男,今年二十岁,作为一个卫校毕业生,这样的年纪已经称得上大龄了,家庭住址就在春阳县西关反帝路16号,距离县人民医院不到三公里的距离,张扬有个记日记的习惯,从日记里过去的张一针,了解到现在张扬的内心世界,张扬一岁的时候父亲就死了,母亲徐立华带着他嫁给了现在的丈夫赵铁生,赵铁生家里原本就有两个儿子一个女儿,平日里对张扬这个拖油瓶自然也没有什么好眼色,日记的字里行间流露出张扬对赵铁生一家的深深怨念。
陈国伟看着张扬手中干巴巴的泡面,有些同情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常吃泡面对胃不好,医院食堂的伙食还不错,你不要太节省了。”
张扬点了点头,直截了当的说:“我没钱!”
陈国伟对张扬的家境多少有些了解,叹了一口气:“走,今晚我请你!”
张扬也不跟他客气,跟着陈国伟一起去了食堂,美美的吃了一顿,陈国伟的父亲是江城某国企的财物科长,家境殷实,平时为人大方,之所以请张扬吃饭,也是因为看他可怜的缘故,当然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张扬触怒周院长在先,然后又在医院门外殴打病人,今天又胆大妄为的旷工,三件事加在一起,已经足够医院把他遣送回卫校了,这顿饭多少有些告别宴的意思。
张扬将两份红烧肉,三份米饭吃得干干净净,然后又埋头对付起白瓷碗中的西红柿蛋汤,从来到九零年代,他还没有好好的吃过一顿饭,的确太饿了。
陈国伟目瞪口呆的看着张扬,这小子真是太能吃了,他哪里知道人家饿了一千三百多年,这点饭小意思啦。
张扬抹干嘴唇,舒舒服服的打了一个饱嗝,看陈国伟的目光也变得温暖了许多,吃水不忘挖井人,人家请他吃饭,自己当然要友善一些。
陈国伟眨了眨眼睛,站起身来:“那个……你先回宿舍,我去急诊室看看……”实习生本来没有急诊班,可是每晚仍然有许多实习生主动前往急诊室,希望能够学到更多的东西。
张扬点了点头,和陈国伟一起离开食堂,发现天空中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想想自己回宿舍也没有什么事情去做,干脆跟陈国伟去急诊室看看。
两人盯着小雨向急诊室跑去,还没有来到急诊室就听到急促的救护车声由远而近,五辆救护车先后停靠在急诊室的大门前,急诊科的大夫护士慌忙冲了出来,一旁还跟着不少的实习生,张扬一眼就发现洪玲和那位校花左晓晴都在抢救的队伍之中。
一名身材高大的青年医生正忙着指挥现场,救护车一共送来了十五名伤员,起因是县城东南的税务局大楼脚手架坍塌,现场虽然没有人死亡,可是重伤十五名工人已经是极为严重的事件。
县级医院的急诊室医疗力量还十分的薄弱,加上五官科和儿科,来到现场的大夫也不过区区五个,那名正在指挥的青年医生是骨科医师高伟,他是江城医科大学89届毕业生,是洪玲、陈国伟这些人的师兄,这样的状况他也是第一次遇到,高伟一边指挥将伤员运入急诊室,一边吩咐洪玲去联系各科室值班医生。
看到陈国伟和张扬站在那里旁观,高伟有些愤怒的吼叫着:“你们两个,快去帮忙测量血压。”
陈国伟慌忙点了点头,跟着一具担架进去了,望闻问切张扬懂得,可是测量血压他却是一窍不通,一个小护士将血压计塞给他,指了指左晓晴的方向,示意他去给左晓晴照顾的病人测量血压。
张扬走了过去,左晓晴显然也是第一次经历这样紧急的场面,俏脸因为紧张而变得毫无血色,藏在白帽中的长发散出了一缕儿,平添了几许风韵,张扬暗赞,美人啊!
左晓晴马上意识到张扬的注意力正集中在自己的脸上,她有些愤怒的瞪了张扬一眼:“测量血压!”
“我不会!”张扬实事求是的说。
左晓晴咬了咬下唇,一名实习医生居然连测量血压这么基本的技能都不会,真不知道他是管什么吃的,她一把抢过张扬手中的血压计,拉开伤者的衣袖,却发现伤者的两条手臂都已经外翻变形,登时有些慌张了,她举目寻找高伟所在的位置:“高老师!”
高伟正在忙着为一名重伤者止血,显然无法顾及到她这边的求助。
张扬一眼就看出这名伤者只是肘关节脱臼,淡淡笑了笑,一把抓起了伤者的左臂。
左晓晴惊声道:“你要干什么?”在她看来这名伤者十有八九发生了手臂骨折现象,最忌讳的就是随便移动他的患肢,以免造成进一步的错位。
张扬根本没有理会她,左手托起伤者的上臂,右手抓住他的手腕,轻轻一个牵拉,只听到咔啪一声,伤者的左臂已经成功复位。
转眼的功夫,他又将伤者的右臂恢复原位,左晓晴目瞪口呆的看着张扬,在场也只有她看清了张扬刚才的举动,一个卫校生,骨科复位的手法竟然如此纯熟,单从伤者手臂的形态,她已经推测出,两条脱臼的手臂让张扬抬手间就治愈了。
张扬向她神秘一笑,左晓晴脸上不由得一热,这才重新回到现实中来,拿起血压计为伤者测量血压,张扬好奇的看着左晓晴的举动,即便是最简单的血压测量对他来说也是一件极为新奇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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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强势新概念】(1)
妇科实习生 第三章【强势新概念】(1)
可是左晓晴弯弯的秀眉忽然颦起,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凝重起来,伤者的血压虽然正常,可是他的呼吸明显变得急促起来,苏醒过来的伤者指着自己的喉头,脸色很快就变成了紫红色,他显然出现了呼吸窘迫的现象。
左晓晴慌忙向高伟跑去,高伟听到7号病员出现呼吸窘迫的现象,跟着过来看了看,然后迅速提出治疗方案:“可能是上呼吸道阻塞,给他行气管切开术!你来做!”然后急匆匆向另外一名重症伤者走去。
左晓晴早已六神无主,天哪!她只是一个实习半年的学生啊,气管切开术,她的了解仅限于书本上的知识,还从来没有亲自做过,想起张扬刚才神奇的举动,左晓晴求助的望向这个卫校生:“你一定会吧?”
张扬又怎么懂得气管切开术呢,他的手指轻轻在伤者的胸膛前叩击了一下,马上就觉察到两侧的不同,虽然他对现代的病名一窍不通,可是高伟所说的气管切开术应该是个错误的方案,伤者左胸受伤,导致气体进入胸内,从而令肺叶压缩,这才是他呼吸困难的真正原因,按照过去的方法,张扬可以用空心针抽出其中的气体,可是眼前似乎并没有趁手的器械,他的目光环视四周,忽然发现身边治疗车上摆放的针管,唇角露出一丝微笑,这东西应当可以使用。
在左晓晴诧异的目光下,他抓起了针管,一把将针筒的活塞拔去,然后瞄准伤者左胸的肋间,闪电般插了下去。
左晓晴只差没有晕过去了,双手捂住了嘴巴,时间仿佛在瞬间定格,直到她听到嗤嗤的放气声,这才从惊恐中清醒过来,张扬的判断无比准确,伤者只不过是普通的气胸,正确的治疗方法应当是抽出积存在胸口的气体,而不是做什么气管切开术,假如按照高伟的治疗方案,这名伤者只怕是凶多吉少了。
气胸的症状缓解以后,伤者呼吸窘迫的症状顿时消失,张扬迅速拔出针筒。
这时候住院部的值班医生得到讯息后匆匆赶来,医疗力量得到全面加强,实习生的工作全部被这些老师们接手。
高伟这才想起7号病员的事情,来到这边看了看,发现左晓晴仍然没有动手,不禁皱了皱眉头:“晓晴,怎么还没有动手?”
左晓晴无力的说了一句:“他是气胸!”然后转身向休息室中走去。
高伟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尴尬,目光落在张扬的脸上随即演变成愤怒,张扬的眼光何其老辣,马上意识到这小子要迁怒于自己,三十六计走为上策,他慌忙转身跟着左晓晴的脚步匆匆溜走。
左晓晴心不在焉的洗涤着双手,脑海里仍然闪现着刚才的一幕,这个平时不起眼的卫校生,竟然拥有一身神奇的本领,如果不是亲眼目睹,她也无法相信刚才发生的一切。
张扬来到她身边在相邻的水龙头洗了洗手,轻轻咳嗽了一声。
左晓晴看了看他:“你叫张扬?”
张扬点了点头。
左晓晴露出一个明朗的笑容,伸出白皙细腻的小手:“我叫左晓晴,认识一下!”
张扬在电视新闻上已经无数次看到这种握手的礼节,他有些生疏的伸出手去,两人湿淋淋的右手握在一起,左晓晴的手温软柔润,带给张扬掌心极其惬意的感受。
左晓晴小声道:“你真的很厉害!”
张扬咧开嘴,露出一口雪白整齐的牙齿,小声说:“雕虫小技,不足挂齿!”他的的确确是在谦虚,可是在左晓晴看来却不是如此,他给左晓晴的感觉是深不可测,而且这小子很能装。
十五名建筑工人受伤的事件对春阳这个小县城已经是相当重大的事件,一个小时后,县委县政府的重要领导人全都来到了医院,一来是慰问这些受伤的工人,二来是力求把这件事的影响力最小化,这种事情传上去对每一个人都没有好处,不过幸好十五名建筑工人都没有生命危险,两名重伤者经过紧急抢救,也已经度过了危险期。
县委书记李长宇就在急诊室内开始了一番慷慨激昂的讲话,他首先肯定了县人民医院的抢救工作,然后又宣扬了一通改革开放的好处,话锋一转马上又演变成任何事业都会有代价的,轻轻松松将这场事故归结为改革开放过程中付出的代价,他语重心长的说:“这些受伤的工人兄弟,为共和国的改革开放事业呕心沥血鞠躬尽瘁,他们都是改革开放的大功臣,我们是不会忘记的,人民是不会忘记的,在此我请各级领导放心,各位家属亲人放心,广大的人民群众放心,这些伤者一定会得到最精心最周到的治疗,我相信,用不了太久时间,他们就会生龙活虎的重新站在改革开放的第一线,感谢你们这些医务工作者,感谢你们这些白衣天使,喔,还有这些小同志……”
掌声雷动,镁光灯不断闪烁,张扬被眼前的场面深深震撼了,他小声问身边的左晓晴:“这位大人是什么官?”
“县委书记!”
“几品?”
左晓晴错愕的看着张扬,随即被他的冷幽默逗笑了,嫣然一笑,醉人之至:“应该算七品!”
张扬望着身材矮小,却傲立于人群之中的李书记,被他周身洋溢出的那股无形王八之气深深震撼了,七品啊!七品就这么牛逼了,我还以为是某家的王爷呢,看来这个时代做官真是好啊!张扬沉睡1396年的心中忽然产生了一个强烈的愿望,他要当官,他要当众星捧月中的那轮明月,不为别的,只为那种高高在上振臂一呼的满足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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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强势新概念】(2)
妇科实习生 第三章【强势新概念】(2)
领导们离去以后,这些实习生才陆续散去,张扬今晚的神奇举动除了左晓晴并没有其他人知道,左晓晴对他显然充满了好奇,一直跟他走在一起,总想问问关于复位手法的事情,可是张扬的问题好像更多,两人的对话多数都是一问一答,而且问话的往往是张扬,负责回答的是左晓晴。
时间已经到了晚上十点,实习生三三两两的聚在大门外,热烈的讨论着,他们仍然沉浸在这次前所未有的急诊经历中。
“晓晴!”洪玲蹦蹦跳跳的向左晓晴跑了过来,可看到左晓晴身边的张扬,原本欣喜的笑脸顿时变得冷冰冰的,充满敌意的问:“你怎么也在这里?”
张扬对这个絮絮叨叨的小妮子也没有任何的好感,正要告辞的时候,看到已经下班的高伟走了出来,他热情的向这些实习生打了个招呼:“同学们今晚都表现的不错!”
洪玲笑着说:“高老师,我们帮了你这么大的忙,您老人家怎么也要有所表示!”周围同学也跟着一起起哄。
高伟笑着点了点头:“好啊,我请大家去二步街夜市吃饭!”他的目光有意无意的向左晓晴看了一眼,左晓晴黑长的睫毛轻轻垂了下去,似乎在逃避着高伟的目光,张扬目光如炬,马上意识到这位高老师十有八九对左晓晴这位美丽的女弟子有了什么非分之想,禽兽啊!在张扬的概念里,老师是不可以对弟子有暧mei想法的。
张扬本来并不想去,可是左晓晴小声邀请他一起过去,张扬这人原本对美女就没有任何的抗拒力,再加上忙了一个晚上的确也有些饿了,抱着混饭的心理跟着大家一起前往二步街夜市。
在九零年代初期,人们普遍的代步工具还是自行车,外科大夫高伟已经拥有了一辆金城铃木125,加上他本身帅气的外表,在医院已经俨然成为未婚护士心中的白马王子,当然其杀伤力之大还包括这些刚进医院,涉世不深的实习女生。
二步街本来就不远,距离县人民医院五百米左右,七名应邀前往的实习生全都是步行,高伟驾驶着他宝蓝色的金城铃木跟在他们的身边,左晓晴和张扬肩并肩走着,这不但让实习同学感到诧异,更让高伟感到郁闷,这小子究竟是哪根葱,怎么一点儿眼色都没有?虽然心里生气,可是作为一位老师,起码的气度还是应该有的,至少在左晓晴面前,高伟不能将这种厌烦表现出来,他之所以对左晓晴有想法,不单单因为左晓晴出众的外表,而且因为左晓晴优越的家世,要知道左晓晴的父亲左拥军是江城市第一人民医院的院长兼党委书记,她的叔叔左援朝更是大权在握,是江城市财务局局长,这两人可都是正处级的干部,假如自己能够攀上左家的高枝,调入市级医院肯定是分分钟搞定的事情,以后的发展道路也必然一马平川。
左晓晴并不知道高伟打得如意算盘,她为人低调,之所以选择来县级医院实习,更是为了躲避开不必要的烦扰,当然她还存在着另外的想法,尽量远离家人的影响范围,所以同学中知道她家世的并不多。
高伟笑着说:“左晓晴,不如我带你先过去,咱们先点菜,等同学们到了就可以吃了!”
实习生虽然刚出校门,可是有些事情一眼还是能够看透的,其中有不少男生心中难免有些不平,自己院子里的菜,别人想摘,搁谁心理也不回平衡,可是人家是老师,又岂是这些穷学生能够相比的?
左晓晴淡淡笑了笑:“我还是喜欢走走,高老师,你还是带洪玲先过去吧。”不留痕迹的拒绝,让高伟多少有些尴尬。
洪玲毫不客气的跳上摩托车的后座,抓住高伟的腰背:“我可不想走路,你不坐,我坐!”,张扬冷眼旁观,这小妮子显然在主动帮高伟化解尴尬,十有八九她和这姓高的之间暗地里有所交易,张一针生前最常去的地方就是皇宫和妓院,这两个地方恰恰是最为勾心斗角的地方,所以哪怕是一丁点的蛛丝马迹,他也能够马上推测出其中的奥妙。
受邀的实习生中又只有张扬这个卫校生,左晓晴偏偏要和这个卫校生走在一起,不知不觉分成了三个阵营,高伟和洪玲先去点菜,另外三名男生以陈国伟为核心走在前方,左晓晴和张扬则落在后面,张扬低声提醒左晓晴:“有句话我不知当不当说。”
左晓晴已经习惯了张扬这种半文半白的说话方式,微笑道:“说吧,省得憋出毛病来!”
张扬低声道:“洪玲那小妮子举止有些奇怪,你最好还是小心一些。”
左晓晴不禁笑了起来,洪玲平时的做派她是了解的,之所以和自己走的很近,其中不乏存着分配时求自己帮忙的念头在内,至于高伟知道关于自己的资料,十有八九也是洪玲透露过去的,左晓晴心中早就明白,可是有些事点破了反而没有意思,朋友有很多种,生在官宦之家,从小她就从亲人那里学会了一些为人处世的原则,不即不离,保持适当的距离才是朋友交往的正确之道。倘若在平时有人在她的面前说洪玲的坏话,她一定会以为这人又搬弄是非之嫌,可是今晚目睹张扬的神奇行径之后,她却没有太多的想法,将张扬的提醒理解为一种善意:“谢谢!”左晓晴的神情淡然,和她二十二岁的年龄相比,她的举止显得成熟许多。
带给张扬的直接感觉就是,这小妮子很有城府,也许人家根本不用自己提醒。
第三章【强势新概念】(3)
妇科实习生 第三章【强势新概念】(3)
二步街夜市在春阳县城中极有名气,九十年代初,这里的夜生活也仅限于吃吃夜市,看看电影,实在单调的很。
高伟选在老李家砂锅落座,老李家砂锅是夜市中生意最为火爆的一个,他们一共来了八个人,老板让小工将两张小桌子拼在了一起,因为左晓晴亲临,高伟也表现的相当大方,一共点了四荤四素八个砂锅,另外还要了花生米和炸小鱼两道凉菜,把小桌子上摆得满满的。
实习生多数都很识趣,没有人去高伟右边的板凳上落座,那个位置显然是留给左晓晴的,左晓晴看着剩下的两个空位,并没有马上坐下去,张扬这个卫校实习生居然毫无眼色的坐在高伟身边,嘴里还极其讨嫌的说着:“真是丰盛啊!”
左晓晴挨着张扬坐下,所有的实习生都搞不明白,这左晓晴今晚怎么对这个实习生这么青睐?在高伟看来,左晓晴是故意用张扬当她的挡箭牌,可恨的是这个卫校生居然麻木到了这种地步,难道看不出老师不爽吗?
高伟很不爽,挥了挥手,要来了两瓶红星二锅头。
陈国伟那几名实习生慌忙摆手假惺惺的说:“高老师,我们不喝酒的!”其实这帮小子在大学的时候就已经酒精考验了。
高伟笑了起来:“其实我比你们大不了几岁,在医院你们叫我高老师,出了医院门,你们叫我高哥,也可以直接叫我高伟,说不定明年咱们就是同事呢!”
老板送上来八个玻璃杯,高伟为两位女孩儿叫了两听可乐,然后开始在玻璃杯中倒酒:“今天多亏你们了,你们这批实习生是我带教以来素质最高的一批,当然我指的是多数!”
张扬明知高伟把自己跪倒少数那一类中了,却没有任何的反应,伸出筷子夹了一块大肠放入嘴里:“真香!”这厮的确没有什么礼貌,傲慢的态度明显是在向高老师进行反击。
高伟心里暗骂这小子目无尊长,坐在老师这个位置上却不得不装出些许的大度,端起酒杯:“来,大家都辛苦了,为了咱们的友谊干杯!”
张扬无论前世今生,喝酒从来都是不含糊的,一张嘴,大半杯二锅头已经喝了个干干净净,小二两呢!一时间众人齐刷刷的目光都顶住了他,张扬浑然不觉,不慌不忙的夹起一颗花生米塞入嘴里,香香甜甜的咀嚼着,除了他以外其他人可没有一个干杯的,张扬有些奇怪的看了看周围:“不是说干杯吗?我都先干为敬了,高伟,是你提议的啊!”
高伟怔怔端着那半杯酒,他是提议干杯,可是没说真的要一口干完啊,麻痹的,这是五十六度二锅头啊,这小子居然海量,我怎么说也是你们的老师,你他妈竟然对我直呼其名,可转念想想,自己刚才让他们这么叫来着,又能怨谁,高伟的本意是想告诉左晓晴自己跟她是同龄人,没曾想反倒让张扬将了一军。
听到张扬的话,一群实习生的目光全都转向高伟,在他们心中高伟就是强者,有人敢于公然向强者挑战,抛开事情的对错不谈,这样的勇气都是值得钦佩的。
高伟真正在意的是左晓晴如何看自己,正如他自己所说,他也是年轻人,二十五岁而已,骨子里也有热血和冲动,更何况他本来就看重这张面子,他的酒量不差,六七两二锅头还是没有问题的,在一群学生面前,说什么也不能示弱,他仰首一口干了,微笑望着张扬,表情虽然和蔼,可是仍然掩饰不住眼神深处的森森冷意。
陈国伟也一口干了,其他几名实习生虽然酒量平平,可是胜在年轻,酒胆还是有的,一个个硬着头皮把杯中酒喝了下去,酒精的确是个好东西,喝完之后,气氛热烈了许多,这些实习生说话的声音也明显大了许多,别人热闹起来的时候,张扬反倒静了下去,其中有他和这些人格格不入的原因在内,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他发现夜市中摆放着一台十七寸彩电,里面正在播出晚间新闻,美丽女主播海兰正在播报着江城夜新闻。
张扬不说话,其他人也懒得理他,高伟趁机和左晓晴搭讪了几句,只可惜中间隔着张扬,这距离还真不容易拉近。
洪玲也是个心思玲珑的主儿,言语之间不时悄悄撮合着左晓晴和高伟,现在已经把话题引导后天晚上一起去看电影的议题上了,左晓晴不想就这个问题继续深入下去,悄悄转移话题,举起手中的可乐主动找张扬干杯,张扬正聚精会神的看着电视,左晓晴找他干杯,他想都不想,抓起桌子上的玻璃杯一仰脖又干了,这次可是满满一杯二锅头啊,刚才洪玲倒酒的时候特地关照了他一下,这下张扬虽然没有说话,仍然成为同桌人注目的焦点。
高伟笑得多少有些不自然,一满杯足有三两二锅头,他倒不是心疼那酒,只是这丫的酒量也太吓人了吧。
张扬放下一滴不剩的玻璃杯,左晓晴也没有想到她举杯居然是这个结果,关切的说:“张扬,快吃菜,哪有那么喝酒的?”
陈国伟几名男生只有惊叹的份儿了。
张扬笑了笑:“这点酒没事!”口齿清晰,果然没有半点醉态。
洪玲不知不觉已经把张扬视为对立面了,站起来又给张扬倒酒,左晓晴看出她有趁机整人的意思,轻声劝说道:“洪玲,别倒了,明天还要上班呢。”
洪玲对左晓晴还是打心里忌惮的,听到她这样说,也顿时打消了给张扬倒酒的念想。
谁曾想高伟开口说话了:“我看张扬同学的酒量不错,喜欢喝就敞开了喝嘛!现在是下班之后,大家都要尽可能的放松,这才叫做懂得生活。”
“还是高老师说话富有哲理!”洪玲不失时机的奉承了一句,既然有了高伟的这句话,她马上又给张扬添满酒。
左晓晴悄悄用左腿碰了碰张扬的膝盖,提醒他千万要控制住自己。
张扬从来就是个不服输的脾气,更何况他本来酒量就很大,看到高伟和洪玲两人一唱一和的想把自己灌醉,内心中一股无名火早就蹿升起来,脸上却挂着淡淡笑容,端起酒杯:“那个啥……高老师,我敬您一杯!”
高伟想不到这小子反戈一击来得这么迅速,却又不得不端起酒杯:“喝多伤身,咱们还是随意吧……”话没说完,人家一仰脖子又是三两下肚,笑眯眯看着高伟,分明在说,我这当学生的都已经喝了,现在论到你这个当老师的了。
高伟自问没有一口喝下三两二锅头的能力,讪讪的笑了笑:“我还是随意!”人家还是斯文的抿了抿,高伟是不屑于和张扬拼酒,我是你老师,我就是强势,我就是欺负你你能怎么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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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强势新概念】(4)
妇科实习生 第三章【强势新概念】(4)
不但是左晓晴,连其余几名男生也露出不屑的神情,刚才高伟想灌人家酒的意图太明显,现在轮到人家反击,高伟却又不敢接招了。
这时候邻座一个身穿黑色牛仔衣的长毛起身向这边走来,经过他们桌前的时候,谁曾想洪玲站起来敬酒,跟他撞在了一起,杯中的可乐洒了那小子一身,长毛登时就火了:“麻痹的,你他妈没长眼啊?”他伸手就想抽洪玲一个耳光,好在洪玲反应快,尖叫了一声躲到了一边。
陈国伟几名男生同时站了起来,他们也是血气方刚的少年,对方出口伤人显然是长毛的不对。
长毛看到他们人多,骂咧咧道:“怎么?人多欺负人少?想闹事?”
高伟毕竟比他们都大一些,知道二步街晚上经常有一帮小混混出入,带着这一大群学生出来,千万不要生出什么事端,再说是洪玲不对在先,他笑了笑礼貌的说:“对不起,她喝多了,你有什么损失,我来赔偿!”
长毛恨恨瞪了高伟一眼:“你丫牛逼,赔,赔你娘逼,老子这身衣服你赔得起吗?”
高伟被骂的满脸通红,不过那长毛骂了一句,也没有做过多的纠缠,转身又回到自己的桌上。
高伟担心继续呆下去会有麻烦,匆匆结账之后,带着这帮实习生离去。
刚刚离开了夜市,就听到摩托车的轰鸣声,两辆幸福250摩托车从后面赶上来挡住了他们的去路,后面十多个流里流气的男人蹬着时下最流行的变速自行车围拢过来。
从这些人的穿着打扮上就能够看出全都是一些社会痞子,高伟脸色有些发白,他也没想到自己请学生吃顿饭竟然遇到这样的麻烦,可是身为这群学生的老师,怎么也要为他们出头,高伟硬着头皮走了过去,他看到刚才闹事的长毛也在其中,马上明白这些人肯定是他叫来的,高伟脸上带着谦和的笑容:“这位哥儿们,刚才我妹妹不小心弄脏了你的衣服,这么着,我赔你五十块钱,你再去买件新的怎么样?”
看长毛身上的这件牛仔服,根本就是批发市场的地摊货,最多也就是三十块钱,高伟提出赔五十已经很给他面子了。
长毛不屑的看了看高伟,猛然抬脚踹在高伟的小腹上:“滚蛋!麻痹的,有钱了不起啊!”
高伟虽然身材魁梧,可毕竟是一介书生,被长毛这一脚踹得一个屁墩坐在马路上,洪玲和陈国伟慌忙上去扶起他。
左晓晴愤怒的走了上去:“你凭什么打人?”
长毛极尽猥琐的看着左晓晴,说实话,这县城中还很少见到这么水灵的女孩子,他故作潇洒的点燃一支香烟,右手的拇指和中指夹住香烟用力吸了一口,然后向左晓晴吐出一团烟雾,左晓晴被呛得剧烈咳嗽了起来。
高伟看到左晓晴受辱,勇敢的站了起来,怒吼着:“你们最好快走,我是县医院的医生,再不走,我就报警!”
这些人全都是地痞无赖,听到高伟的话,全都轰的一声大笑起来,长毛指着高伟:“医生怎么了?不就是个职业流氓吗?你他妈牛逼什么?”
高伟涨红了面孔:“你……”
长毛双手一指高伟的鼻子,王八之气表现的淋漓尽致:“你他妈给我闭嘴,再说话信不信我抽你丫的?”
高伟还居然真的被长毛的威势给吓住。
长毛指了指上衣的酒渍:“我常七斤也不是不讲理的主儿,要不这么着,这俩妹妹跟我去看场电影,这件事就权当没发生过。”
高伟从心底倒吸一口冷气,县城几个有名的痞子他还是有所耳闻的,这个常七斤也是其中之一,平时就以打架斗狠出名,而且他的手下有几十个小兄弟,打架都是一拥而上,从不讲究什么单打独斗的江湖规矩,前些日子还来县医院闹过几次事,连院长都那这帮无赖没辙。
高伟听说眼前是常七斤,心底不觉已经开始示弱,他是个有一定社会地位的医生,犯不着跟这帮无赖一般见识不是?笑了笑道:“我当是谁啊,原来是七斤哥,我和二子哥挺熟的,说起来咱们都是自己人。”他口中的二子也是县城有名的痞子,过去曾经因为外伤住在高伟的床上,所以有过一些交往,高伟也是不得已抬出他的名号,希望常七斤能够看在二子的面上不再追究这件事。
常七斤双眼一翻:“你他妈谁啊?谁跟你自己人,给我滚远远地,这儿没你事!”心里暗骂高伟不识时务,道上混的谁不知道他常七斤和二子不对户,这小子居然抬出了对头的字号,纯属找抽型。
高伟仍然陪着笑:“要不,这样,我赔你一百块,再让我妹妹给你道个歉!”
洪玲吓得就快哭出来了,听到高伟让她道歉,连连点头道:“我道歉,我道歉……”
左晓晴冷冷道:“凭什么道歉?这么些大男人欺负一个女孩子,你们丢不丢人?”
高伟生怕左晓晴再遭来祸端,慌忙制止她继续说下去。
左晓晴却没有流露出任何的畏惧:“现在是法治社会,怎么?你们还想聚众闹事?眼中还有没有国法?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们,扰乱社会治安可是犯罪啊!”
常七斤岂能被一个小女生吓到,他笑眯眯凑了过去:“这位小妹妹真是可爱,我请你看电影总不算违法吧?”
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响起:“常七斤,你他妈怎么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的样子,吓到人家小姑娘我跟你没完!”
第三章【强势新概念】(5)
妇科实习生 第三章【强势新概念】(5)
高伟被张扬嚣张的一句话吓得脸色煞白,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居然敢对常七斤这样说话,今晚不知该怎样收场了。
常七斤当众被一个学生痛骂,脸上无论如何都挂不住,他咬牙切齿的骂道:“小杂种,找死吗?”抽出插在皮带上的铁棍向张扬冲了上去,因为是对付一个学生,他的同伙并没有一拥而上,常七斤混社会这么多年,对付一个毛头小子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可事情往往就出人意料,常七斤手中的铁棍还没有落在张扬的身上,张扬已经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看似随意的一牵一扯,常七斤的肘关节顿时脱臼,他痛得惨叫起来,铁棍拿捏不住落了下去,被张扬接住,然后用铁棍戳在常七斤张大的嘴巴里,怒吼道:“朗朗乾坤岂容你们这帮泼皮作恶?”
十多名地痞看到常七斤竟然被一个实习医生拿下,一帮人全都挥舞着棍棒冲了上来。
张扬拧动常七斤的左手,让他背过身去,一脚踹在他的腘窝,常七斤双腿一曲跪了下去,张扬抽出铁棍瞄准了常七斤的脑袋:“信不信我一棍打烂你的脑袋?”
常七斤大声叫道:“都住手,都住手……”人家一招之间就把他的右手弄脱臼,这分明是高手啊,常七斤不傻,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还是懂的。
那帮地痞看到常七斤被制,一个个无奈的停下脚步。
远处有两名巡警正向这边走来,那些地痞看到警察过来,慌忙一哄而散。
张扬这才放开常七斤,两名巡警也已经来到面前,看着眼前的情况,马上就明白了怎么回事,县城的治安并不好,每天晚上打架斗殴的事情层出不穷,他们只是没想到其中一方居然是学生。
个高的那个巡警叫赵东亮和高伟打过几次交道,听高伟叙述完事情的经过,来到常七斤的身边,指着他的鼻子:“常七斤,又是你闹事,再惹事信不信我把你弄局子里呆几天?”
常七斤耷拉着右臂,痛得哼哼唧唧的:“你有没有搞错,现在是我挨打,我……右胳膊可能断了……这小子是伤害罪……我要告他……”
赵东亮这才留意到一旁的张扬,现在张扬早就扔了那根铁棍,抱起膀子,装出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常七斤还能活动的左手指着张扬:“就是他打得我!”
赵东亮当然不会相信,张扬走过去轻轻在常七斤的右臂上拍了一把:“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小心你以后遭报应啊!”
常七斤被他拍得哎呦惨叫了一声,却惊奇的发现自己的右臂已经恢复如常,又可以自如活动了,心中明白今晚真是遇到高人了,他哪里还敢继续逗留下去,嘟囔了一句,然后灰溜溜的逃走。
两名巡警向高伟交代了几句,劝他们早点回去,遇到了这件事,高伟早就后悔不迭了,甚至连后天邀请左晓晴看电影的事情都忘了,和几名学生就地分手。
这次不但是左晓晴看出了张扬有功夫在身,其他几名同学也开始重新审视这个卫校生。陈国伟和他一起住了半年,还不知道张扬有这么一手,言语之中也收起了以往的轻视:“张扬,你练过武功吧?”
张扬嘿嘿笑了一声:“练过一点。”
洪玲好奇的凑了上来:“什么武功?”
“易筋经,降龙十八掌啥的……”
众人相互对望,顿时无语……
张扬忽然发现,这个时代说真话的时候往往很少有人会相信。
张扬打架旷工的行为并没有受到批评,周院长所谓的要和学校联系的话也只不过是说说罢了,他只不过是一个实习生,还远远没到让院领导去注意他的地步。
张扬的适应能力很强,他几乎将所有的时间都投入到读书看报看电视中去,正如某位名人言,我扑在书上,就如饥饿的人扑在面包上,正是此刻张扬的绝佳写照。
刚刚吃过午饭,张扬就一头钻入了县医院的阅览室,开始阅读着阅览室内的报纸,他阅读的口味十分博杂,抱着多多益善的心理,除了英文报纸以外,党报、商报、医学报、是凡有汉字的报纸,他都看了个遍。可是想要将看过的东西全部消化,并不是短期内可以完成的。
张扬有些疲倦的揉了揉眉头,这才发现左晓晴坐在他的对面,黑长的秀发编成两条可爱的麻花辫,为她增添了几分俏皮可爱,左晓晴其实已经来了半个小时了,也早就看到了张扬,发现这奇怪的家伙始终埋头翻看报纸,根本没有注意到周围的其他事情。
左晓晴向张扬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秀靥上显露出两个浅浅梨涡,十分的动人。
张扬也笑了笑,阅览室内并没有其他人,他低声说:“没去上班?”
左晓晴压低声音说:“这儿清静!”其实她是来这里躲人的,今天周五,又刚巧是二月十四,西方的情人节,早在昨天高伟就通过洪玲向她发出了看电影的邀请,左晓晴不想去,又害怕高伟去科室找她,所以才躲到了医院阅览室,想不到在这儿遇到了张扬。
张扬看了看窗外,然后又看了看墙上的时钟,时间已经指向下午四点三十分,马上就要下班了,通过几天的学习,他已经学会了阿拉伯数字,时间的观念也从辰巳时午未顺利转移到二十四小时制。
左晓晴的口袋中忽然响起了滴滴声,在张扬好奇的目光下,她掏出了一个摩托罗拉寻呼机,这个小黑盒子在九十年代初期还是身份的象征,信息是高伟传来的,屏幕上显示:你在哪里?今晚7:00,曙光电影院门前,不见不散——高伟。
左晓晴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容,同学中知道她寻呼号的也只有洪玲,一定是这个小妮子出卖了自己。
张扬对于新鲜事物总是有着强烈的兴趣,主动凑了过来,顺带也看到了上面的信息:“这小盒子是什么?”
左晓晴没料到他突然凑过来,有些惊慌的关灭了屏幕,俏脸绯红嗔道:“你好没礼貌,这么喜欢看别人隐私?”
张扬嗤之以鼻:“什么隐私?不就是那个道貌岸然的高老师吗!”
第四章【情人节车震事件】(1)
妇科实习生 第四章【情人节车震事件】(1)
“跟你又有什么关系?”左晓晴瞪了他一眼,起身愤愤然向门外走去,可是走到楼梯口,从窗口望去,看到高伟骑着那辆金城铃木候在医院门口,吓得又退了回来,刚巧张扬也来到这里,左晓晴主动叫住他,张扬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看到了门外的高伟,不禁笑了起来:“狼来了!”
左晓晴习惯性的咬了咬下唇,看到张扬举步欲走,慌忙追上去抓住他的手臂:“嗨,你等等!”
张扬满脸的一本正经:“这件事跟我没关系啊,你少打我主意!”
左晓晴粉嘟嘟的嘴唇儿娇俏的一撅:“张扬,咱们不是朋友嘛,就当我求你,回头你跟我一起走出去好不好?”
张扬马上明白了,感情眼前这位惦记着拿哥儿们当枪使呢,他可没这么傻,我什么人没见过,你一个黄毛丫头还想利用我?
“求求你了,这样,我请你吃饭!”左晓晴可怜兮兮的哀求着。
张扬这人就是心软,尤其是对美女心软,转念一想反正自己对高伟那个道貌岸然的老师也没什么好感,让左晓晴利用一下也没多大妨碍,更何况人家还答应请自己吃饭呢,提起吃饭,张扬不禁有些脸红,这两天如果不是厚着脸皮跟陈国伟蹭饭,恐怕就要去街边乞讨了。
“我要吃红烧肉!”张扬趁机提出自己的条件。
“成,我请你去知味居好不好,菜由你点!”左晓晴听到张扬答应为自己解围,乐得眉开眼笑。
高伟等到五点半这才看到左晓晴走出医院的大门,正准备迎上去的时候,发现左晓晴的身边还有一个高高大大的呆头鹅,至少在他的眼中,张扬当得起这个比喻。
左晓晴身穿红色半长风衣,腰间束起,更显得纤腰盈盈一握,走路的姿势如风中摆柳充满了青春的韵律。再看张扬,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蓝夹克,胸前还绣着县农机厂的厂徽,黑色长裤膝盖处顶得油光滑亮,脚下蹬着一双翻毛牛皮鞋,简直是土得掉渣,在他的映衬下,左晓晴更如鲜花般绽放,而他就像鲜花插入的那啥……
高伟笑着迎了上去,可是内心深处已经醋浪滔天,他实在想不明白,从任何一点上自己都足以秒杀这个卫校生,可左晓晴却偏偏喜欢和这个土鳖走在一起。
“高老师!”左晓晴落落大方的打着招呼。
高伟笑着点了点头:“我等你老半天了,对了,洪玲请我们一起去看电影,她正在电影院对面的饭店中等我们吃饭呢。”高伟旁若无人的说着,他的眼中根本没有张扬的存在,把一个卫校生当成情敌?简直是对他的侮辱。
左晓晴微笑着摇了摇头:“高老师,对不起啊,张扬已经约我了。”
高伟的笑容凝结在脸上,尴尬……无语……
可恶的卫校生脸上偏偏还要露出胜利者的笑容,居高临下,气势逼人的说:“高伟,我们赶时间啊,改天再聊!”两人肩并肩向远处走去。
高伟呆呆站在风中,旁边的音像店内忽然传来王杰带着哭腔的悲吼声:“她的背影已经慢慢消失在风中……只好每天守在风中任那风儿吹……”
走出一段距离,张扬偷偷回头望去,看到高伟仍然呆呆站在他的那辆宝蓝色金城铃木旁,虽然隔着如此遥远的距离,张扬还是能够感受到他眼中的杀气,不由得叹了口气,看了看身边的左晓晴,慢吞吞评价了两个字:“残忍!”
左晓晴忍不住笑了起来:“你少胡说,我可对他没有什么感觉啊!”
“我佛有云,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人家对你这么好,长得一表人才,又年轻有为,不如你就从了吧!”
“找打是不是?”
街巷中留下一串欢快的大笑声。
左晓晴果然信守承诺,请张扬到春阳县最有名的知味居美美吃了一顿,因为当天是情人节,前来吃饭的人也是特别多,幸好没遇到什么熟人,左晓晴把张扬视为一个可以相处的朋友,一个用来抵挡高伟攻势的挡箭牌,却没有其他方面的想法。
张扬在过去也是吃请惯了的主儿,所以这顿饭吃得心安理得,不过在他们吃晚饭走出饭店大门的时候,一个扎着牛角辫的小姑娘跑了过来,手中一支玫瑰花高高扬起:“大哥哥,你女朋友真漂亮,给她买支花吧!”
张扬愣了愣,左晓晴却是脸微微一红,虽然是个误会,可是仍然让她心跳有些加速。
可是张扬接下来的话就有些大煞风景了:“我没钱!”
小姑娘虽然年纪小,可是嘴巴却是极为伶俐:“大哥哥,不要那么小气嘛,今天是情人节,送支玫瑰给女朋友嘛,两块钱,不贵的。”
“我真没钱!”张扬脸皮再厚,在小孩子的殷勤奉劝下也不禁有些发热。
“真小气,两块钱都不舍得!”
左晓晴实在听不下去了,从皮夹中取出两枚硬币递了过去,小姑娘笑靥如花的把玫瑰花交到她的手中:“大姐姐,你真漂亮,不过你男朋友太小气了,这样的人甩掉算了……”
张扬鼻子都要气歪了,老子这是小气吗?我是真没钱!这一刻他忽然感觉到原来金钱对一个人原来是如此重要。
左晓晴望着张扬尴尬的样子,不禁笑了起来,将手中的玫瑰花递给张扬:“哝,送给你!”
张扬毫不犹豫的接过玫瑰花,然后又郑重其事的送给左晓晴:“送给你,这两块钱权当是我借你的,一有钱就还给你。”
左晓晴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俗,你这人真俗,挺浪漫的事儿到了你嘴里马上就变得俗不可耐。”握着终点又回到起点的玫瑰花,左晓晴还是露出一丝会心的笑容,人家是借花献佛,自己还得为这支鲜花埋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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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情人节车震事件】(2)
妇科实习生 第四章【情人节车震事件】(2)
两人沿着县城内的春水河向县医院的方向走着,左晓晴不时低下头闻着手中的玫瑰花,心情变得轻松而愉快,这可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和男孩子一起过情人节,这个念头刚刚涌上心头,左晓晴的俏脸马上就红了起来,自己都想到哪里去了,张扬只不过是普通的朋友,大家凑巧在一个医院实习罢了,更何况人家比自己还要小,是自己的学弟,一时间脑海中头绪乱成了一团。
张扬当然也是第一次过情人节,不过他也没往其他地方想,左晓晴今晚摆明了是拿他当挡箭牌,大家互利互惠,他帮助左晓晴摆脱高伟,人家请他吃饭,大家两不相欠。
张扬正准备开口说话,打破沉默的时候,忽然听到一声惊恐的尖叫,这声音应该是一个女人发出,张扬和左晓晴对望了一眼,然后同时望向左侧的河畔,春水河的南岸有一条长达四公里,宽约五十米的绿化带,这里通常被称为河畔公园,是年轻男女谈情说爱的好地方。
张扬顾不上多想,已经朝发出声音的方向跑去,左晓晴不敢一个人留在大路上,也跟着他跑了过去。
树丛掩映之中停着一辆丰田沙漠王子,他们赶到的时候,一个身穿警服的女人正惊慌失措的从车上跳下来,踉踉跄跄毫无目的的逃着,看到张扬和左晓晴,她显得更加的惊慌失措,原本雪白的面孔更加惨无人色。
因为没有路灯,看不清那女警的样子,只是觉得她的身姿很美。
“发生了什么事?”张扬大声问。
女警显然已经被吓得六神无主,颤抖着声音道:“救……救……救命……”她的手指颤巍巍指向五米外的吉普车,因为巨大的惊恐,双腿已经软了,竟然瘫倒在地上,左晓晴慌忙扶住了她的身体,小声安慰着她。
张扬已经第一时间冲入了吉普车内,吉普车的后座上躺着一个男人,借着月光,张扬看到这男人的裤子褪下了半截,那根东西软塌塌耷拉在双腿之间。
车厢内充满着一股的味道,张扬探了探这男人的脉门,马上就判断出,这男人显然是中了马上风,张扬心中暗笑,想不到这对男女竟然会跑到这里行苟且之事,他迅速脱下那男人的衣服,运指如风,沿着他的通天、玉枕、天柱、风门、关元一路点了下去,然后扶起那男人在后座上坐好,又沿着檀中、气海点下……
汽车外,那女警失魂落魄的坐在地上,嘴里只说着:“完了,完了……”
左晓晴听到吉普车内噼啪不绝的声音,心中又是好奇,又是担心,不知道车内究竟发生了什么,好奇心每个人都有,女孩儿家往往更重一些,她本想走过去看,可是看到那女警魂飞魄散的模样,又实在不忍心离她而去,月光下依稀看到这女警面容姣好,年龄也就是二十八九岁的样子,肩上扛着两杠两花,左晓晴出身于官宦之家,对警衔多少有些了解,知道这位女警是二级警督,应该是个科局级的干部,假如在江州市应该不算什么,可是在春阳县,这样的警衔就意味着是县公安局的高层领导,什么事情能把这位女警督吓成这个样子?左晓晴内心中隐约感到有些不妙。
车厢内张扬抬起右掌,内力贯注其中,猛然拍击在男子的头顶,那男子身躯随之一震,如梦初醒般睁开了双眼,当他看清眼前竟然是一个年轻人,有些惊恐的叫道:“你是谁?”
张扬懒洋洋舒展了一下手臂:“你的救命恩人!”他的眼睛已经适应了车厢内的黑暗,觉着这男人的轮廓有些熟悉。
那男人这才想起了刚才发生的事情,低头看了看自己,仍然赤裸着大半个身体坐在汽车内,他慌忙提起了裤子,又穿好了衬衣,惊恐的情绪在瞬间也镇定了下来,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透过车窗看到外面女警督仍然失魂落魄的坐在地上,一个身姿窈窕的女孩正在安慰着她。一时间内心中纷乱如麻,他从车内摸索出一盒软中华,抽出一支点燃,用力抽吸了一口,吐出一团烟雾,似乎在考虑着什么。
张扬正想推开车门走下去,却被他拉住手臂,低声道:“小同志,我刚才怎么了?”
张扬心中暗自鄙夷,见过不要脸的,还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自己做什么事情自己清楚,居然问起了别人,不过张扬显然误解了人家的意思,冷冷回答道:“马上风!如果不是遇到了我,恐怕你已经死了!”
男人又沉默了下去,大口大口抽吸着香烟,一支香烟很快已经燃到了尽头,张扬实在无法忍受里面的乌烟瘴气,用力推开了车门。
“小同志,谢谢你……”
张扬内心忽然一震,这声音太熟悉了,他猛然转过身去,望着烟雾缭绕后的面孔,说出了一句令对方心惊肉跳的话:“李书记!“张扬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因为在情人节夜晚,和女警督在春水河边,吉普车内打yezhan的男人,竟然是春阳县的县委书记李长宇。
李长宇原本以为这位年轻人不一定会认出自己的样子,想不到对方仍然揭穿了自己的身份,一时间李长宇的脑海中变得一片空白,身为县委书记和县公安局刑侦副队长在外面玩玩车震,本来也无可厚非,倒霉的是,他日理万机的身体实在太过虚弱,竟然在这种紧张刺激的时候得了马上风,李长宇此刻心中充满了后悔,自己不该喝那杯酒,更不该听葛春丽的话,跑到这春水河边找刺激,自己是何等身份,一个接受党和国家多年教育的好干部,一个人民爱戴的好领导,一个即将从县处级提升到副厅级的政坛明星,竟然栽倒在胯下的这根东西上。
让李长宇害怕的是,这名年轻人认出了他的身份之后居然又重新坐回车内,用力将车门关上,仔仔细细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他。
李长宇毕竟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他能够从一个乡镇企业秘书一路升迁到现在的位置绝不是偶然,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事情是解决不了的,只要找到准确的切入点,任何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眼前的这位年轻人最多也就是二十岁的年纪,比自己的二儿子还要小呢,谈到社会经验,跟自己只怕差了十万八千里,李长宇微笑道:“小同志,你认错人了吧,不过无论怎样说,我都会忘不了你这个救命恩人的。”他探身从手套箱中取出了一叠钞票送到张扬的面前:“小小意思,略表存心!”虽然面对的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李书记仍然习惯性的打起了官腔,尽管他竭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和蔼可亲,可是仔细一品,还是有着那么一股高高在上的味道。
张扬根本不和他客气,抓起那叠钞票放在了口袋里,救了他的性命,收点报酬本来就是应该的。
李长宇做事滴水不漏,事情既然已经发生,就务求把坏的影响压制在最小的范围内:“小同志,你在什么地方工作啊?改天我要亲自去拜访你,好好谢谢你的救命之恩。”李长宇只字不提自己的身份职务,却要对张扬刨根问底,眼前想彻底根除后患的方法就是灭口,他虽然有这个想法,可是看着张扬高高大大的样子,自问也没有那个能力,所以只能先探明人家的底细再说。
“我叫张扬,眼下在县人民医院实习!”张扬并没有打算瞒他,一边说,一边盘算着怎么从县太爷的手上榨取最大的利益。
“真是年轻有为啊!”李长宇感叹着。
张扬狡黠的笑了笑:“李书记,你这次发病绝不是偶然,我刚才探查过你的体内,多处经脉有气血淤滞的现象,如果不尽快治疗,恐怕以后还会再犯。”
这第二声李书记彻底打垮了李长宇心中尚存的那么点儿侥幸,人家明白的告诉自己呢,我认出你来了,你丫的别装了,你就是李长宇,春阳县第一县委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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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情人节车震事件】(3)
妇科实习生 第四章【情人节车震事件】(3)
李长宇是个现实的人,他从来都不怕困难,更不缺乏面对困难的勇气,他的声音变得更加亲缓和,其中还透着那么股子亲切:“小同志,我的病情请你为我保密,我不想组织上为我担心,领导为我担心,广大人民群众为我担心。”
张扬愣了愣,大隋朝那会儿的达官贵人他接触的多了,可像李长宇这种厚脸皮的人物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明明被他捉奸在床,仍然可以化被动为主动,谈笑风生中将一件苟且之事和组织、领导、群众挂钩,合着今晚来到春水河边玩车震是件光荣的政治任务。虽然李长宇话中的假大空成分很多,可是张扬还是从中听出了乞求的味道,这位李书记求自己帮他保密呢。
李长宇低声补充道:“刚才的事情,除了我们俩个,我不想第三个人知道。”他本来还想说句威胁的话来着,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万一对方因为自己的威胁而恼火,事情岂不是要变得不可收场。
张扬点了点头,他伸出手拍了拍李长宇的肩膀,倘若是在平时,除非是政治级别高于李长宇的人才能做出这样的举动,否则会被李书记视为一种侮辱,现在我们春阳县人民爱戴的好书记保持着谦和的笑容,他在等待着张扬开出条件。
张扬低声说:“你放心,我会帮你保密的,不过,你的身体真的很有问题,那啥……算了,反正你很快就会知道。”张扬并没有将这件事说明白,推开车门就走了下去,李长宇看着他的背影心中乱成了一团,可是他又不敢追出去问个究竟,悄悄自我安慰着,这孩子看着挺机灵的,应该不会说出去吧?
葛春丽看来已经被吓得呆了,无论左晓晴怎样安慰,仍然喃喃低语,车内发生的事情她们并不知道。
看到张扬回来,左晓晴慌忙问道:“怎么回事?”
“没事!人家闹着玩呢……”
葛春丽泪眼婆娑的抬起头来,忽然抓住张扬的手臂,哭喊着:“我没杀他……我真的没杀他……”
左晓晴俏脸上的神情登时变得惊恐起来。
这时候车厢内传来一个镇定的声音:“小葛,开玩笑也要适度,别吓着人家。”
葛春丽身体过电般颤抖了一下,双目中充满了不可思议的神情,她从来都是一个无神论者,不相信这世上有鬼魂的存在,短暂的震惊之后,马上就意识到那声音的的确确来自于李书记,也就是说尊敬的李书记没死,她迅速抹干眼泪,身体内瞬间恢复了力量,摇摇晃晃站了起来,不过她的笑容仍然十分的生硬:“对不起……跟你们开玩笑呢……”
左晓晴冷冷看着眼前的这位女警督,开玩笑?信你才怪。
张扬并不想在这里逗留,拉着左晓晴向大路走去,左晓晴不解道:“喂,搞清楚再走吗!”
“大小姐,你知不知道好奇害死猫啊!”左晓晴在张扬的坚持下终于心有不甘的向远处走去。
吉普车内烟雾缭绕,李长宇的心情极度恶劣,张扬最后的那句话让他感到些许的欣慰,看来这小子并没有准备将自己的事情泄露出去,不过精明的人往往是可怕的,李长宇几乎能够断定,事情并不能就此结束,那点钱恐怕不能让那个叫张扬的小子满足。
葛春丽脸色苍白的拉开车门,看到李长宇的确好端端的坐在那里,这才放下心来,她关上车门,不顾一切的扑入李长宇怀里,拼命亲吻着李长宇的面庞,在黑暗中寻找着他的嘴唇,却被毫无任何反应的李书记轻轻推开。
“刚才……吓死我了……”葛春丽低声啜泣着,她害怕之余感到深深的内疚,刚才自己的表现实在太惊慌了,太幼稚了,假如遇到的不是那两个年轻人,假如因为她的尖叫引来了警察,这件事的后果不堪想象,身为县公安局刑侦大队副队长,在关键时刻的表现实在太不成熟了。
车厢内烟火明灭,李书记低声说了一句:“我很失望!”接下来就是长时间的沉默。
情绪稳定后的葛春丽小心翼翼的打破了沉默:“他未必认识您……”
“他叫张扬,县人民医院的实习生,小葛啊,你去调查一下他的背景,这次千万不要再让组织上失望。”
葛春丽用力点了点头,从后座爬到驾驶位开车,丰满的臀部以一个极其魅惑的姿势展示在李书记的面前,如果是在平时,我们尊敬的李书记一定会激情勃发,亲临第一线,手把手的指导女警督的工作,可是发生了刚才的事情以后,他已经没有任何的心境,双腿之间湿哒哒一片冰冷异常,阴晴不定的外表下包容着一颗更加冰冷的内心……
李书记随手拿出的那叠钱可不是一个小数目,那是人家本来送给葛春丽的情人节礼物,李书记太忙,所以只能出钱让葛春丽自己去挑选礼物了。张扬回去后清点了一下,竟然整整一万块,他虽然对于现代的货币还没有明确的概念,可是也知道这是一笔不少的财富,尤其是对他这种食不果腹的穷学生而言,这笔钱的到来无异于雪中送炭。
知道了李书记的秘密,就等于握住了一张王牌,要想让这张王牌起到最大的作用,就不可以轻易揭开它,秘密之所以成为秘密,就是因为它独特的范围性,越少的人知道,这秘密的威力就越大,所以张扬严守住这个秘密,虽然左晓晴表现出强烈的好奇,张扬仍然做到密不透风,离开后,张扬将种种的可能都想了一遍,自然也考虑到李书记将他灭口的可能,不过张扬认为这种可能微乎其微,这不单单出自于他对自己武功的自信,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李书记的身上的确还有隐疾,而且张扬在车厢内就已经留下了后手。
假如每个看过书的都收藏,收藏过的都投一票,章鱼肯定可以上新书榜的说……冲个榜咋就恁难捏?
第五章【败家仔的幸福生活】(1)
妇科实习生 第五章【败家仔的幸福生活】(1)
第二天在平静中渡过,张扬下午主动去内科约了左晓晴,这多少让左晓晴有些诧异:“找我什么事?”
“我想让你陪我去集市上逛逛!”
左晓晴‘嗤!’地一声笑了起来,那叫逛街,他该不是故意这么说引自己发笑的吧,可是看到张扬一本正经的表情,又不像是刻意所为。不过漂亮的女孩子有个通病,自己找男生办事的时候总觉着天经地义,一旦男孩子倒过来找她的时候,她就开始多想了,这小师弟该不是对自己有什么非分之想吧?左晓晴想起最近发生的事情,更加确定了这种可能性,都怪自己,为了躲避高伟的纠缠,所以才想起让他当自己的挡箭牌,自己虽然没什么其他的意思,可是人家未必这么想。左晓晴越想越是后悔,假如因为这件事而让张扬喜欢上了自己那可就麻烦了,还是尽快说清了好。
“喂!你到底去不去啊?”张扬有些不耐烦了,在他看来自己帮了左晓晴这么多次,让她有所回报也是应当。
左晓晴仍然显得有些犹豫。
他们原本就站在科室的走廊上,远处一帮实习生都听到了动静,远远看着,一个个就等着看张扬的笑话。
张扬心思何等的缜密,顿时就明白这小丫头八成觉着自己对她有什么其他的念想呢,心里不觉有些毛了,小丫头片子,哥儿们只是求你帮个小忙,可没有其他的意思,搞得跟自己求她多大事似的,真他妈矫情,“不去算了!”张扬不等左晓晴回答,转身就走。
这下轮到左晓晴迷糊了,这家伙什么人啊,连事情都没说清楚,当着这么多人说翻脸就翻脸,还让自己一个女孩子下台不,左晓晴气呼呼道:“张扬,你给我站住!”
张扬转身仰头,一副宁死不屈的模样:“有事吗?”
“你找我到底干什么?”
“我说你烦不烦呢?去就去,不去就拉倒,哪有那么多废话?”张神医在大隋朝那是出了名的强势,除了在隋炀帝手上栽过份儿,其他人见了他只有低头的机会。
左晓晴咬了咬下唇,狠狠瞪了张扬一眼,还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家伙,这是求人吗?她也是骄傲惯了的性子,刚想脱口说出我不去,可是话到唇边却又改了主意:“去就去,我怕你吃了我?”
旁边围观的实习生全都目瞪口呆,还有这样约人的,今儿真是开眼了,大伙儿谁见左晓晴不都是陪着笑脸,奴颜婢膝的,这卫校生偏偏就横眉冷对,可仔细那么一琢磨,人家这才叫高啊,欲擒故纵啊……
这倒是冤枉了人家张扬,对付一个女孩子,张扬犯得着费那么大劲吗?他只是觉得窝火,合着你能对我召之即来挥之即去,大爷我找你帮帮忙就那么难?
春寒料峭,天空灰蒙蒙的,天气预报说今夜有小雪,外面已经开始起风了,左晓晴今天上穿嫩黄色羽绒服,下穿蓝色牛仔裤,脚上蹬着一双黑色长靴,更显得美腿修长笔挺。张扬还是蓝夹克、黑裤子、大头鞋,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张扬也不例外,可是柜子里的存货实在寒碜,连件换洗的衣服都没有。今天之所以约左晓晴,就是想让她带自己去买些替换的衣服,哥儿们这不是有钱了吗,张扬前世就是一个挥金如土的主儿,今生的挥霍从这一万块开始起步。
左晓晴搞清楚张扬约她是为了陪他买东西之后,如释重负的舒了一口气:“早说嘛,我还以为……”话到中途顿时觉得有些不合适,马上又闭上了嘴巴。
张扬笑了起来:“以为什么?以为我对你别有用心图谋不轨?”
左晓晴轻啐了一口,俏脸却红了起来。
九零年代初期的春阳县城格局上还很落后,商业中心仅限于县中心广场那一带,左晓晴带着张扬来到春阳百货大楼,这儿很少有能够进入她法眼的东西,一些所谓名牌,金利来、华伦天奴、花花公子之类百分百的都是假货。所以左晓晴干脆带着张扬来到杉杉西服专卖,毕竟这儿的东西货真价实,价格吗虽然贵了一点,估计张扬的经济很难承受,可左晓晴在进入百货大楼之前就已经拿定了主意,张扬这个小学弟毕竟帮了自己不少的忙,给他买点东西也是应当的。
张扬左看看又看看,在大隋朝时他穿衣服是出了名的有品味,就算是那帮京都的公子王孙也公认他的着装品味,可是现在是九十年代,一个跨度就是1396年,张扬的审美眼光还没有完全适应这大幅度的变化。
左晓晴为他选了一件黑色羊毛衬衣,一套灰色毛料西服,张扬对左晓晴的眼光表现出极大的信任,走进更衣室换了,大步走了出来,有道是佛要金装人要衣装,张扬虽然本身长得高高大大,面目也算得上英俊,可是过去那身破旧的衣服给他至少打了三分的折扣,换上西服,整个人的气质就完全彰显了出来。
旁边的售货员说着一口标准的东北口音:“我说大兄弟,这身西服往您身上这么一穿,真是帅呆了!”
左晓晴也是美眸一亮,想不到张扬打扮起来还是有些风度的,目光向下落在张扬的那双翻毛大头鞋上,俏脸上不由露出忍俊不禁的笑意。
“店家,这身衣服多少银两?”张扬时不时还是要冒出两句古话。
不过那东北大姐显然把张扬的古话当成了玩笑,格格笑了起来:“呵呵,这位大兄弟还真是幽默,乐死我了……”她笑了两声,然后说:“西服一千两百八,衬衣三百二,刚好一千六!我们店有活动,买西服送领带,送袜子,你看多好的事儿,这两件东西加起来也得一百多块,省老钱了!”
一千六百块对左晓晴而言也不是一个小数目,还好她带了近三千块出来,正犹豫是不是帮他付账的时候,却看到张扬极其豪气的从蓝夹克口袋中掏出一叠青灰色的人民币。
那东北大姐登时眼睛就瞪圆了,九零年代初,的确有不少的有钱人,可是在这小县城中并不多见,而且一把拿出一万块的更是少见,她结结巴巴道:“大……大兄弟……大……大款呢……”
第五章【败家仔的幸福生活】(2)
妇科实习生 第五章【败家仔的幸福生活】(2)
张扬利索的点出十六张老头票交到售货员手中,这身衣服他也没打算再脱下来。
左晓晴看着张扬的目光充满了迷惑,她现在是真的搞不懂了,眼前的这个小学弟的确有些莫测高深。看他的出手根本就是一个家财万贯的败家仔,那里还有连吃饭都朝不保夕的贫困子弟味道。
左晓晴又陪他去鞋帽商场买了一双四百八的森达,换好鞋袜之后,张扬随手就将那套旧衣服扔到了垃圾桶里,顷刻间就推翻了左晓晴过去心中那个艰苦朴素,家净贫寒的苦孩子形象。
这小子身上让人惊奇的东西实在太多,左晓晴心中的疑问也随之增加,她终于还是忍不住:“你哪来的这么多钱?”
张扬得意的笑了笑。
这笑容让左晓晴感到有些危险,她甚至想到了不好的地方,这家伙该不是去抢银行了吧?
张扬伸出他的那双大手:“金钱在我的眼中不过是粪土一般,只要我这双手在,就会有取之不竭用之不尽的财富!”他丝毫没有夸大之处,在大隋朝,他张一针的诊费那可是出奇的高,想让他扎上一针,没有百两黄金,老子眼都不夹你,一两等于50克,一克黄金现在的价格是98,也就是说,想让我看病先拿四十九万来,我张神医的门诊费在当今地球上也称得上是第一。
左晓晴这次居然没有认为他是说大话,和张扬相处的时间越长,越发现这家伙的神秘和高深。不过今天左晓晴感触最深的就是,这家伙是个不折不扣的败家仔,接下来的时间,他又买了两条牛仔裤,一件雪豹牌皮衣,两双阿迪达斯的运动鞋,加上内衣内裤,日常用品,七千六百块一转眼的功夫就这么消费掉了。
张扬是那种有钱不花难受的主儿,这不,他又惦记上了交通工具,按照他的本意,是想买一辆摩托车来着,可惜点了点兜里的银子,所剩不多,而且他也不会骑那玩意儿,看着满大街的变速自行车有了点主意,让左晓晴带着他去自行车商场挑选了一辆中华自行车,这可是当时数一数二的名牌,价钱当然也是刚刚的。
走出百货大楼的时候,春雪已经将大街小巷全都染白,张扬推着变速自行车,车把上挂满了包装袋,后座上也夹着一摞鞋盒,算得上满载而归,兜里的人民币却迅速的瘪了下去,还剩下一千三百块,不过钱是死的,人是活的,没有了还能再挣不是?
左晓晴今天亲眼目睹了一个暴发户诞生的全过程,表情怪异的看着衣着光鲜的张扬:“如果没事,我先回宿舍了。”
张扬笑了起来,露出他那口招牌性的雪白牙齿,不得不承认,这厮的笑容的确很有感染力:“我请你吃饭!”
“不了,我累了,想回去休息!”左晓晴懒洋洋地说,心里却在等待着张扬的二次邀请,休息也要吃饭啊,不过她可不是随随便便答应别人邀请的女孩子,大户人家出来的闺女就是矜持。
“好,那你自己先回去吧,我吃完饭再走!”张扬居然冒出了这样一句话。
左晓晴一时间呆在那里,这什么人啊!请人吃饭一点诚意都没有,更过分的是,外面下着雪,眼看天就要黑了,他居然让自己一个女孩子孤零零一个人回去,而且在饿着肚子的前提下,左晓晴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委屈感,眼圈儿登时就红了,粉红色的嘴唇抿了抿,然后一言不发的向雪中走去。
张扬居然又厚着脸皮追了上来:“左晓晴!”
左晓晴以为这小子终于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于是停下脚步,对待犯了错误的同志,还是要给人家改正的机会,总不能一棒子把他打死不是?
“你看我带着这么多的东西,去吃饭也不方便,要不,你先帮我把车子推回去,回头我再找你拿!”
左大小姐是个通情达理的女孩子,可是这并不代表着她能够无限度的忍耐,顷刻间她柳眉倒竖,美眸圆睁,冰冷的目光宛如飞刀般嗖!嗖!向张扬飞去,直射张扬那阳光灿烂的笑脸:“你知不知道自己很过分!”左晓晴用力跺了跺小脚,然后头也不回的向远方走去,大户人家的闺女就是有修养,连生气也表现的那么含蓄。
张扬推着中华自行车继续跑了上去,他过去没接触过这玩意儿,连推车都推得歪歪斜斜更不用说骑车了,而且雪天路滑,方向更是难以掌握,无论张神医怎样努力,车把始终不听他的使唤,张神医很生气,老子就不信治不了你,眼看左晓晴越走越远,张扬抓住车子斜梁稍一用力,两轮离地,扛着自行车大步流星的追了上去。
左晓晴再度被他截住,这下她可不乐意了:“喂!你有完没完?”
张扬乐呵呵笑道:“哟!还真生气了,跟你开个玩笑,当真了?”
左晓晴瞪了他一眼:“无聊!”看到张扬扛着自行车的狼狈模样,又不禁有些想笑,可是想想要是这么就原谅了他,岂不是太没有面子,正准备板起面孔教育他两句的时候,一旁忽然响起一个流里流气的声音:“妹子,是不是这小子欺负你,要不要哥哥帮你出气?”街边两个身穿黄色军装的混混儿神情猥亵的叫着,目光一刻不停打量着左晓晴。
张扬暗叹红颜祸水,女人太漂亮真的很容易招惹麻烦。
左晓晴本来就气不顺,憋了许久的一口恶气全都洒在了两名混混的身上:“一边儿呆着,哪凉快哪凉快去,省得我看到心烦!”
“小婊子,你他妈说谁呢?”这俩小子当时就不乐意了。
左晓晴听到他们出言不逊,俏脸登时气得通红。
张扬把自行车往雪地上一落,这时俩混混儿已经靠拢上来,他们虽然骂的是左晓晴,可攻击的目标却是张扬,高个的那个一拳已经攻向张扬的眼睛,这叫封眼锤,只要击中目标,就会让对手的战斗力大幅度减弱,只可惜他用错了目标。
张扬一牵一带,那小子马上立足不稳,身体失去平衡向前方冲去,惨叫着扑倒在雪地上,惯性让他在雪地上滑行出近三米的距离。
另外那名小个子居然跳起来给了张扬一个二踢脚,这种华而不实的花架子根本没有任何的杀伤力,张扬看准方向,右手从这小子两腿之间插入,一把抓住他的命根子,狠狠摔落在雪地之上。、
那小子痛得捂着命根子惨叫起来,张扬冷笑道:“我最恨别人欺负女人!”
雪花飞舞之中,张扬傲然站立于风雪之中,脚下是两个痛苦哀嚎的混混儿,他轻轻弹落了肩头的雪花,挥手之间,仿若天地间只剩下他一个,目空一切,唯我独尊!
左晓晴望着雪中的张扬,不觉呆在那里,这厮的自我感觉咋就那么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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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败家仔的幸福生活】(3)
妇科实习生 第五章【败家仔的幸福生活】(3)
张扬正陶醉于自己不可一世威风凛凛的形象中时,听到一个威严的声音:“你们眼中还有没有法律?竟然在公共场合聚众斗殴,全都跟我回派出所去。”
两名巡警出现在张扬的面前,其中一人居然是上次遇到的赵东亮,县城本来就那么大点,加上他们是这一带的巡警,频繁遇到也是正常。
赵东亮虽然没有认出张扬,可是对左晓晴的印象却是十分的深刻,所以当他看到左晓晴的时候,不禁惊奇的咦了一声:“怎么又是你?”说完这句话他才向张扬看了看,隐约记得那天晚上常七斤闹事的时候,这小子好像也在场。
左晓晴正要解释,那两名混混儿已经忍痛爬了起来:“赵队,赵队,我们……是玩儿的,您别当真……”俩小子显然对赵东亮十分的顾忌,顾不上跟张扬纠缠,慌慌张张逃入了人群中。
赵东亮看了看张扬,张扬毫无畏惧的看着他。
左晓晴知道张扬是个到处惹事的家伙,悄悄拉了拉他的手臂,又向赵东亮笑了笑:“我们这就走!”
赵东亮拉住张扬的去路,双目虎视眈眈的看着他:“小子,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你最好不要犯在我手上。”
张扬冷笑道:“一个臭捕快,得瑟什么?”以他张神医超然的地位,一个县城的小捕快根本入不了他老人家的法眼。
赵东亮一听就火大了,这也难怪,大家都是年轻人,你带着一个美女到处招摇本来就让人家心里不平衡,现在说你两句,你居然还如此强势,还让人活不?赵东亮指着张扬的鼻子道:“你现在就跟我走,我亲眼看到你打人了。”
左晓晴虽然不愿意惹事,可真正遇到事情的时候,她也不怕事,张扬的确打人了,可那是为她出头,而且被打的那两个都跑了,你一个小警察干嘛不依不饶的?
“警察同志,凡事都要讲究证据,你说我朋友打人,有没有认证,有没有物证,空口无凭那可是诬陷,任何时候你都不要忘了,自己是人民警察,你的职责是为人民服务,可不是打击人民!”
周围看热闹人越来越多,整条马路都被堵住了,现在正是傍晚下班的时候,来往行人都从这里经过,九十年代初虽然汽车还只是小众的交通工具,可单单是自行车摩托车已经堵住了这狭窄的街道。
赵东亮心里这个气啊,张扬但凡只要说一句软话,他也就算了,可是张扬不但说他是个捕快,而且左晓晴伶牙俐齿的开始跟他谈法律,赵东亮虽然只是一个巡警,可那也是跺跺脚让这条一马路抖一抖的主儿,当着这么多人,让俩学生弄得下不来台,他以后还有什么警察的威严可谈?赵东亮火了:“有什么事情,跟我回所里谈,如果你们继续闹事,我就会告你们扰乱社会治安,妨碍交通安全。”
张扬脑子里可没有什么法律概念,看到赵东亮不依不饶,而且习惯性的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心中的怒火蹭!地一下上来了,他一把将赵东亮的手指拍开:“你有完没完?找揍是不是?”
赵东亮的手马上落在警棍上:“你还敢袭警?反了你了!”
左晓晴看到张扬怒目圆睁的样子,知道他是个不计后果的主儿,脑子一热,保不齐做出什么事情来,慌忙拦住他:“喂!人家是警察,你说归说,别真动手啊!”
赵东亮却不依不饶的冲了上去:“打我?来啊!你打我啊!”
张扬冷笑了一声,挥起右拳,猛然击落在赵东亮的小腹上,赵东亮哪里想到他会真的出手,被他打得踉踉跄跄退了好几步,一屁股坐在了雪地上,围观的人群爆发出一声哄笑。
公众场合竟然殴打警察,这还了得,赵东亮的搭档慌忙抽出电警棍。
张扬很无辜的摊开双手:“你们都听到了,是他让我打的!”
左晓晴真是哭笑不得,这家伙还居然真是听话啊?无论道理在谁的一边,你都不该殴打警察,这件事只怕麻烦了。
不过张扬这一拳并不重,赵东亮很快就从地上爬了起来,抽出警棍,大有要和张扬拼个你死我活的架势,人群中忽然传来一个声音:“赵东亮!葛大队让你过去一趟!”
赵东亮微微一怔,回过头去,这才留意到远处停着一辆丰田沙漠王子,春阳县警察系统几乎没有不认识这辆车的,赵东亮慌忙走了过去,凑在车窗前说了几句话,然后红着脸走了回来,再度回到张扬身边,态度和刚才已经判若两人,眼神虽然没有看张扬,可是语气却已经缓和了许多:“你们走吧……嗯……啊……那啥……那……我的态度也……也有些不对……”
张扬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左晓晴毕竟是女孩子家心思细密一些,她看到了远处的那辆吉普车,从号码上已经断定,那辆车正是情人节晚上和张扬遇到的那个,这件事得以解决的真正原因恐怕在于此吧。
左晓晴猜得没错,吉普车内坐着的正是春阳县公安局刑侦大队副队长葛春丽,张扬和赵东亮发生冲突的时候,她刚好从这里经过,和别人一样,起先她并没有认出张扬,可是当左晓晴站出来指责赵东亮的时候,她马上认出了左晓晴,毕竟这么漂亮的女孩在春阳县成中并不多见,所以毫不犹豫的让司机把赵东亮叫过来狠狠训斥了一顿。
自从情人节惊魂一夜过后,葛春丽的内心也没有一刻能够安稳过,假如这件事传出去,那么她和李长宇之间的暧mei关系肯定要曝光,而且无论是李长宇还是她的政治前途恐怕也要就此终结,然而冷静之后,葛春丽又感到庆幸,假如没有遇到那两个年轻人,恐怕李长宇已经因为马上风死在了吉普车内,自己的政治前途结束事小,搞不好还要被扣上谋杀的罪名,用不了多久这段风liu韵事就会传遍神州的各个角落,毕竟县处级干部因为马上风死亡的,李长宇可能是第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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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败家仔的幸福生活】(4)
妇科实习生 第五章【败家仔的幸福生活】(4)
葛春丽并不是一个只知道依附男人的女人,那天晚上一切来得太过突然,她本来已经完全绝望,可是在一瞬间又突然改变了,李长宇甚至暗示过她,为了保守这段秘密,甚至可以采取某些极端的做法,葛春丽能够明白李长宇现在的忐忑,可是平心而论,葛春丽对这两个年轻人还是充满了感激的,假如没有他们,现在已经到了最坏的地步,不过这两天,她还是去进行了秘密的调查,张扬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普通工人家庭出身,江城卫校的实习生,可是左晓晴身后的背景却吓了葛春丽一跳,不但父亲是江城市人民医院的院长兼书记,她的叔叔左援朝还是江城市财政局的局长,虽然是正处,可却是不折不扣江城市的财神爷,就算是市长也要给他几分面子,这样的家庭出身,要是当真把这女孩儿灭口,恐怕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再说了,你当灭口那么容易?那都是电影电视剧里面的桥段,葛春丽虽然是个配枪的主儿,可人家的警衔那是‘干’出来的。
连李书记知道人家的身份之后,也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知道了,就这样吧!”,这是一种无奈,也是一种认命的表态,李长宇不是傻子,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这世上本来没有麻烦,麻烦多数都是自己惹出来的,既然已经惹了一个小麻烦,干脆就听之任之吧,千万不要为了消灭这个小麻烦而招来更大的麻烦。
当然这些幕后发生的事情,张扬不可能知道,左晓晴更不可能知道。
不过有了赵东亮的插曲,左晓晴自然忘了刚才的不快,很愉快的跟张扬去吃了一顿晚饭,不过她敏锐的发现,自己对这个小学弟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这一发现让她感到有些不安,左晓晴是个理智的女孩儿,她甚至都可以设想出自己的未来,也许设想这个词儿并不恰当,从小到大,她的生活几乎都是母亲为她安排的,唯一的一次叛逆,也就是选择实习地点的问题,按照母亲的意思,本来是要她进入江城市第一人民医院的,不过这次的斗争父亲站在了她的一边,这场胜利有些来之不易,胜利的也并不彻底,左晓晴原本想去的是直辖市滨海,在母亲的坚决反对下,最终还是和家里达成了妥协。
左晓晴暗暗叹了一口气,毕业后进入市级医院,然后找一个门当户对的官宦子弟嫁了,这就是她的生活。她生活的一直都很小心,尽量让自己的轨迹不发生任何的偏差,她的家人也不允许发生偏差。她开始意识到自己喜欢跟张扬相处的原因,因为张扬这个人根本就是反叛的代名词,他的字典里恐怕根本没有循规蹈矩这个字眼,而自己缺少的恰恰是这些。
晚饭花了六十二块,张扬很大方的拿出一张百元大钞:“剩下的别找了!”这厮还做出很体贴的样子道:“剩下的钱自己装兜里,别被掌柜的看见。”
服务员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三十八块小费,妈呀!太大方了。
张扬很享受挥霍带给自己的骄傲感,他从不否认自己很虚荣,走出饭店的大门,雪还在下,夜色却已经深了。
左晓晴指了指张扬的中华自行车:“我累了,你带我走!”
张扬挠了挠后脑勺:“我不会!”
左晓晴惊诧万分的看着张扬,她实在无法相信一个二十岁的年轻人竟然还不会骑自行车。
“我真不会!”张扬有个最大的特点,就是绝不会不懂装懂:“不如……你教我?”
左晓晴格格笑了起来,让她开心的理由是,在她眼中几乎无所不能的张扬居然也有不懂的东西,而且是这么基本的技能,左晓晴叹了口气:“你知不知道,现在不会骑自行车,不懂得英语,就等于是残疾人……”
张扬直愣愣的看着左晓晴,两样他可全占了,大隋朝无所不能的张神医来到九零年代居然成了残疾人,笑话,是可忍孰不可忍,张神医绝不甘心当一个残疾人的,所以他从现在开始就学习骑自行车,下雪天学骑车显然不是一个好主意,从饭店出来到县人民医院,短短的距离内,张扬已经摔了十多跤,其中固然有他掌握不住平衡的原因,当然也和雪后路滑有着相当的关系,不过张扬还是拥有着相当的运动天分,很快就已经掌握了骑车的要领,虽然骑得摇摇晃晃,可是毕竟已经掌握了平衡的窍门。
人类从爬行到直立行走进化了无数年,张扬从直立行走到骑车却经过了一千四百多年,这一刻他激动了。
连左晓晴也无法理解他为什么会如此激动,不就是学会骑自行车吗,至于激动成这个样子?
张扬的回答很实在:“俺终于不是残疾人了!”
左晓晴无语,这厮还很记仇,仰头看了看漫天飞舞的雪花,明天就该返回江城了,小学弟再见!
张扬终于迎来了他重生后的第一个星期天,同宿舍的陈国伟也回家去了,张扬虽然知道家里的门牌地址,可是他不想回去,反正跟那家人也没有什么感情,回去也只是徒增烦恼,让他喊两个陌生人爹娘,还不得郁闷死。
张扬靠在被褥上一边磕着瓜子,一边看着电视,自从有了那一万块之后,他的生活变得舒服了许多,可是这样坐吃山空也不是办法,眼看钱就要花完了,总得再想点办法。张扬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房门忽然被轻轻敲响了,集体宿舍里面只要有人,就很少有锁门的习惯:“谁啊?”
“张扬在吗?”一个礼貌的声音问道。
张扬坐起身来:“门没锁!”
房门被轻轻推开了,一个身穿灰色夹克衫的青年走了进来,他脸上带着暖融融的笑意,不过这笑容多少有些献媚的味道:“你是张扬?”
张扬点了点头,眼前这人他可从来没有见过:“你是……”
青年自我介绍道:“我是李书记的司机刘海涛,您叫我小刘就行了。”
第六章【初生牛犊不怕虎】(1)
妇科实习生 第六章【初生牛犊不怕虎】(1)
张扬愣了愣,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反应出小刘口中的李书记究竟是哪个?不过他随后就想起那个得马上风的县委书记李长宇,不禁笑了起来,其实他早就算准了李长宇还会主动登门,只是没有想到会过了这么多天。
刘海涛身为李长宇的司机,眼皮儿不是一般的活络,在当今的社会,领导的司机不但但要掌握开车的技能,还要懂得揣摩领导的心意,很多的时候都在充当领导秘书的角色,领导官面上的事儿可以让秘书去办,可是私人的事往往要找司机了,所以司机比秘书跟领导的感情更深,甚至很多领导把司机都视为自己的家人。
刘海涛生就了一副笑脸,所以说人家天生适合这个行当,环顾了一下张扬的蜗居,不禁感叹了一句:“生活条件很艰苦嘛。”
张扬可没觉得艰苦,仍然大剌剌的坐在床上:“小刘,你找我什么事儿?”
刘海涛听到这厮开口就是小刘,丝毫没有跟自己客气的意思,心中也有些着恼,平日里自己出去,什么人不得尊称自己一声刘科啊,你小子才多大啊,我跟你客气,你倒好,真不把自个儿当外人。可是人家小刘的政治基本功还是扎实的,虽然心里面有些不满,表面上却仍然是笑容可掬:“张扬,李书记请你去家里吃饭。”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刚才的那点儿不平衡马上就烟消云散了。能让李书记请吃饭的主儿可都不是普通人物,能让李书记请去家里面吃饭的人关系显然更不一般,刘海涛暗暗提醒自己,这孩子和李书记还不知是什么关系呢,虽然李书记告诉刘海涛,张扬是他一个老同学的儿子,可人的思想是最难琢磨的东西,刘海涛还是把这件事给想歪了,假如是同学的儿子,至于那么神神秘秘吗?一个电话不就结了?现在人家李书记让自己亲自开车来接,而且去的地方还不是县委大院。县委大院是正宫娘娘住的地方,李长宇让刘海涛带张扬去的地方是县城东南的薇园,连正宫娘娘都不知道李书记在哪儿还有一套房子。
所以刘海涛琢磨一下也是正常的,这孩子该不是李书记的私生子吧?心里虽然嘀咕,可是这种事情只能在心里想想,肯定是不敢说出来的,要是让李书记知道他有着这种想法,恐怕明天他就要卷着铺盖卷儿滚蛋。
于是张扬有了平生以来第一次坐桑塔纳的体验,原本刘海涛的意思是让他坐后面的,虽然这个小家伙的身份无法确定,可是礼多人不怪,还是要用对待太子爷的标准来招待。可张扬并不领情,在他看来,有身份的人全都是坐在前面,麻痹的,你一个车夫凭什么坐在我前面,看不起我吗?所以张扬看着刘海涛的目光就显得有些恶毒,看得刘海涛不寒而栗,NND,这年头,当个司机也那么难,爷惹不起你,我装孙子还不成吗?
刘海涛刚刚启动汽车,腰间的BP机就响了,他看了看上面的留言,原来是李书记等得有些心急了。
张扬有些羡慕的看着刘海涛的这个黑盒子:“这玩意儿挺贵吧?”心里那点小九九又开始运转了起来,到底是县太爷,连车夫都配上了传呼机。
刘海涛笑得多少有些不自然:“嗯,李书记给配的,真是要多亏了领导关心……”还没有探明人家路数之前,刘海涛连说话都小心翼翼的,开始刚配这个传呼机的时候,他也的确得意了一阵子,可很快就发现这东西真不是什么好玩意儿,过去没有BP机的时候,偶尔还能开个小差,自从挂上了这东西,自己等于戴上了一副无形的手铐,李书记想什么时候用自己,就什么时候用,无论风吹雨打,无论白天黑夜,甚至跟老婆热乎的时候,一个传呼打来,马上就得提裤子上车走人,别人都看到他表面的风光,谁知道他背后的酸楚啊,想到这里刘海涛不觉有些伤心。
稍一走神,闯了一个红灯,站在中心的交警指了指刘海涛,刘海涛落下半截车窗,张口就骂:“你他妈瞎眼了,看不到车牌号?”
那交警上岗没两天,的确不认识县太爷的车牌,被刘海涛骂的有点火了,正想冲上来理论,早有一名老交警冲了上来,照着他的后脑勺就是一巴掌,打得那小子大沿帽都飞出老远,然后那老交警赔着笑向车内的刘海涛打了个招呼。
刘海涛爱理不理的翻了翻眼皮:“老宋啊,你手下的这帮交警素质也太差了,有时间多教育教育。”
交警老宋躬着腰,向车内敬了一个礼:“刘科,这小孩子没来几天,下次一定注意,一定注意。”
刘海涛仰着头,慢慢驶过红绿灯,这一刻,张扬清晰地感觉到从刘海涛身体周围散发出的王八之气,不过也只是刹那,刚过了红绿灯,刘海涛就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表演可能有些过了,向张扬露出一个谦虚的微笑:“这些马路橛子平时嚣张惯了,连李书记的车都敢拦,一定要给他们一个教训。”
张扬嗯了一声,慢慢闭上了眼睛,脑海中却闪现着刘海涛怒斥交警的一幕,想必那一刻刘海涛的心中一定是天下舍我其谁的感觉,麻痹的,想想都爽!
黑色桑塔纳慢慢驶入了这座名为薇园的小区,九十年代初,中国的住房政策还没有正式改革,商品房还远未普及,这座小区是县民政局出资建设,本意是要建成一座老干部疗养院,可建成之后,因为环境优雅,地势清净,被县委看中,直接征用成为县级领导休闲度假的场所,上级来领导的时候也会在这里招待。
刘海涛直接将轿车开到了一座两层的小白楼前,汽车停稳之后,他殷切的为张扬拉开了车门:“李书记在里面等你呢。”
张扬点了点头,并没有和刘海涛多说话,举步向门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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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初生牛犊不怕虎】(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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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走到门前,房门就被拉开了,一位面目慈和的老太太出现在他的面前,这位老太太姓苏,是李书记的大嫂,后来张扬才知道,李长宇自幼父母就死了,是他大哥大嫂把他拉扯大的,后来他发迹之后,也没忘记兄嫂的恩情,不过可惜他大哥死得早,只剩下这个大嫂在乡里生活,三个女儿都已嫁人,李长宇也算得上是有良心,把大嫂接到了身边,可惜他老婆朱红梅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对他这位大嫂冷言冷语,动辄讽刺挖苦,两口子为这没少吵架,李长宇一气之下才把大嫂偷偷安置在了这里。
苏老太笑眯眯道:“是张扬吧,这两天老听你李叔提你,赶快进来,他都等急了。”她拉着张扬走进小楼,张扬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这李长宇居然占自己便宜,我张神医一千多岁了,你让我叫你叔,你他妈当得起吗?
小楼内的陈设并没有张扬想象中的豪华,普通的瓷砖地面,客厅内放着一套水曲柳的实木沙发,电视也不过是十四寸国产彩电,表面上看这位李书记还是清廉的。
“张扬,你快坐下!我去叫你李叔……”苏老太的热情是实打实的,平日里她这里就很少有人过来,除了节假日,李长宇例行的前来探视外,老太太都是一个人生活,闲暇的时候,就在后面开辟了一块菜地,弄了几笼鸡舍,按理说小区是不允许她这样做的,可是管理人员知道这是县委李书记的嫂子,谁还敢过问,平日里母鸡在别处下了蛋,管理人员若是看到,都会规规矩矩给送过来。
“张扬来了!”李长宇矮小的身影出现在楼梯的拐角处,他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双手背在身后,从张扬的位置看这位县委书记,必须要仰视才见,两人的目光在虚空中相遇,彼此都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
李长宇点了点头,其中的含义只有他们自己才能够明白:“大嫂,赶快做饭,我和张扬到楼上说话。”
苏老太高高兴兴的答应了一声,老太太是个闲不住的性子,平日里只要有人来,她就兴奋的跟过节似的。
张扬慢慢走上楼梯,跟着李长宇来到他的书房,李长宇关上房门,来到办公桌后坐下,又指了指对面的沙发:“坐,不用客气嘛!”
张扬看了看沙发,坐在那上面岂不是又矮了这厮半截,这位李书记是不是有心理缺陷啊,因为身高不如别人,所以处处都想高人一头,张扬就是个逆毛驴脾气,你让我坐我就坐啊?爷还偏偏站着,我就是要俯视你,跟我打官腔?麻痹的你脱裤子的时候怎么不跟我牛逼啊?
看到张扬仍然站在那里,李长宇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混迹政坛多年,对于把握别人的心理他还是很有一套的,他敏锐的察觉到张扬可能对自己的某些做法产生了反感。
李长宇接下来的动作将他的睿智和多变展现的淋漓尽致,他热情的站了起来双手握住张扬的手臂:“客气什么啊,到这里就跟到自己家一样,来!快坐下!”他几乎是推着张扬坐在了沙发上,当然张扬也没存着抗拒的意思,要是他反抗,就李长宇这小胳膊小腿的,轻轻松松一抬手就能够让李书记飞出窗外。
成功将张扬摁到在沙发上之后,李书记也就势在他身边坐下,你小子不是觉得我居高临下吗?我陪你坐沙发,这总算得上平易近人了吧?
为什么会有今天的会面,两人都心知肚明,如果没有人主动点破,可能他们的会面就这样一直沉默下去。张神医的策略是以静制动,静观其变。
李书记深思熟虑之后的对策是主动出击,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对方的弱点,他拿起茶壶为张扬倒了一杯茶,从茶几上早已摆放好的两个茶盏来看,李书记对今天的会面早有准备,而且相当充分。
握着茶盏,张扬却突然想起了隋炀帝赐给自己的那杯毒酒,右手不由自主颤抖了一下,泼出了少许的茶水。
李书记波澜不惊的双目之中悄然掠过一瞥惊鸿,唇角流露出淡淡的笑意,年轻人毕竟是年轻人,虽然强装镇定,可是毕竟底气不足,于细微之中已经流露出他的惶恐。他哪里又知道,人家怕得根本不是他,而是触景生情想起被毒杀的往事。
茶是好茶,特级碧螺春,汤色清亮,雅香扑鼻,张扬一直都是个懂得生活的人,倘若在过去,保不齐他会诗兴大发,泼墨挥毫,虽然他的诗从来都写得不怎么样,可是现在他没有那个心境,甚至连品一口茶的心境都没有,慢慢放下了茶杯。
人在官场,说话的时候,职业性的腔调是不由自主带出来的,李长宇虽然竭力让自己显得和蔼可亲,可是话语中的那种气势还是包含在其中的:“张扬啊,那天的事情还是要多谢你了。”道谢是必要的,无论其中包含着怎样的玄机,以后又会如何发展,可人家毕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这一点李长宇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抹煞的。李长宇一向自认为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从他能够善待自己孤苦伶仃的大嫂能够证明,假如张扬救他的时候,没有看到这么尴尬的场面,也许他和张扬的关系会更加简单有些,单纯一些,他对张扬的感激也会更由衷一些,现在他明明知道人家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可是心中的感激并不是那么的真诚,平心而论,他对张扬的敌视和戒心要多于对他的感谢。
张扬淡然一笑,他的目光虽然没有看李长宇,可是也能够体会到李长宇此刻内心中的忐忑和不安,小辫子被别人抓住的滋味可不好受,尤其是像李长宇这种有一定政治地位和身份的人,人越是到了一定的位置,越是害怕失去,这种患得患失,往往会掩盖一个人的本性,会让一个人首先考虑的是自己而忽略了事情的本质。在张扬看来这件事很简单,老子救了你的性命,你理所当然要付出回报,虽然李书记已经拿了一万块,可那点钱在张扬看来是远远不够的,要知道在大隋朝,老子随便扎一针都要一百两黄金,一百两啊!更何况我救了你的命,命是钱能够买来的吗?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折算一下怎么也要有一万两黄金,如果你是清官,一次性拿出个五千万人民币或许老子就此作罢,可横看竖看你丫的也不像清官,没有一个亿别想打发我。说句实话,张扬还真没打算用李书记和葛大队之间的那点苟且之事做文章,跟性命比起来,那点男女间的事儿又算什么?张某人的大气可不是盖的。
可人家李书记不这么想,他更关注的是那点苟且之事,以为张扬是想拿着自己和葛春丽的事情做文章,要挟自己,从而获得最大的利益,却没有想人家只是想找他要诊金那么简单。
沉默在特定的时段也是一种残酷的心理交锋,李书记和张扬的交锋上,张扬完全成为强势的一方,谁让你李书记那点事儿都让人家看到了,谁让你丫的不检点,谁让你丫的身体不行还玩车震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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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初生牛犊不怕虎】(3)
妇科实习生 第六章【初生牛犊不怕虎】(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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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书记看着张扬不动如山的表情,不由得对眼前的年轻人生出欣赏之情,这小子才二十岁吧,一个年轻人能表现出这样的沉稳已经很难得了,想当初自己二十岁的时候,还没有他的这份心理素质呢,他哪里知道,人家那可是见过大世面的主儿,别说是你一个县太爷,就是当年大隋朝的皇帝人家也见过无数次。
张扬不说话,在李书记看来这小子是等着自己开出条件,他咳嗽了一声:“小张啊,昨天我去县医院做了一个全面的体检,结果都出来了,我完全健康,哈哈……”李长宇笑了两声,却发现张扬英俊的面孔仍然紧绷着,唇角流露出些许的不屑,虽然只是少许,可是人家李长宇最擅长的就是察言观色,这小子什么东西,居然敢鄙视我?李长宇平日里很少生气,就算生气也不会写在脸上,他一向认为生气是沉不住气的表现,作为一个成熟的政客是不应该犯这种低级错误的,他早已达到了喜怒不形于色的境界。只可惜自从那天春水河边车震事件之后,李长宇平静无波的心境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东窗事发并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不知何时东窗事发,眼前的这小子对李长宇而言就是一个定时炸弹,让他痛苦的事,偏偏不知这颗定时炸弹在何时爆炸。
李长宇这两天也想过最坏的可能,就算是这小子把那天晚上的事情说出来又如何?一个卫校生,一个普通工人家庭出身的孩子,他说出的话又有多大的可信性?我是春阳县第一县委书记,他说出来,别人只会认为他是在诋毁我的人格,李长宇对自己的威信还是相当的自信,在春阳县的两年多时间内他党政一把抓,无论工作能力还是政绩都是有目共睹的,既然做事情,得罪人总是难免的,有人诋毁也是正常的,李长宇这边胡思乱想着。
张扬却慢慢摆弄着茶几上的烟盒,看似漫不经心道:“那帮江湖郎中又懂得什么?”一句话就全盘否定了县医院的结论。
李长宇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那些可都是县医院的专家,再说了人家都是你的老师,你只不过是一个卫校实习生凭什么说人家?他意味深长道:“小张啊!医学上是要讲究有理有据的,多数人还是会相信专家的话,虽然你水平很高,可是你太年轻了。”这句话等于赤裸裸的威胁,小子你跟我得瑟什么?就算你抓住了我的某些把柄,你有证据吗?你说出来那晚的事情又有谁会相信?李长宇这句话虽然说得婉转,可是他对张扬的称呼变成了小张,语调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居高临下的威压就算是傻子也能够听得出来。
张扬当然能够听出他的弦外之意,表情却仍然没有任何的变化,淡然道:“马上风如果得不到及时救治必死无疑,就算是得到急救,若是没有遇到我,也一定会落下后患。”
李长宇内心顿时凉了半截,果不其然,这厮拿着自己和葛春丽的那点事儿开说了。
张扬重复着将烟盒竖起而后放下的动作:“你用手按压一下左胸第三根肋骨之间的地方。”
李长宇满脸狐疑的看着他,并没有按照他的话行动,当然也有他不知道第三根肋骨在何处的原因在内。张扬摇了摇头,在他左胸某个位置轻轻点了点,李长宇挪动右手,并拢食指和中指按压了下去,只觉着一种针扎般的感觉从手指下迅速扩展开来,一直蔓延到他的全身,李长宇的脸色顿时变了。
张扬又指了指他右耳后半寸左右的地方,李长宇在他的指引下又按了一下,眼前猛然一黑,他的心跳瞬间变得剧烈起来,几乎要跳出他的胸膛,李长宇下意识的捂住心口,脸色已经变得苍白如纸,其实那晚之后,他也查阅过马上风的资料,知道马上风属于急症,多数和心脑血管方面的疾病有关,所以他第二天就去县医院做了一个全面的排查,让他欣慰的是,体检结果令他相当满意。张扬刚才所说的那些话也并非危言耸听,不过他还是以为张扬只是凑巧救了自己,而自己的体质应该不差,所以才没有留下任何的后遗症,可是张扬刚刚露出的两手已经让他深深震撼,足以证明眼前的年轻人的确有着高深莫测的本领,李长宇低声道:“怎么会这样?”他的声音已经微微有些颤抖,要知道今年他才四十四岁,还远未到退休的年龄,而且他在春阳县的政绩深得江城市某位大佬的欣赏,最近极有可能更上一层楼,进入市级领导层绝不是梦想,这一切都要建立在拥有一个好身体的基础上,假如身体完了,一切也就完了,无论你的能力如何,无论你的关系如何,你的身体都已经不行了,给你再大的权力又有什么意义?
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斗争,原本看似不同阶层的李长宇和张扬坐在了一起,也就有了斗争,虽然这种斗争是无声的,可丝毫不掩饰其中的残酷和狡诈,李长宇从一开始就采用政治斗争的方法对待张扬,他试图用政治上的威压让这个年轻人屈服,可是人家张扬根本不接招,对付李书记只用了一个小小的手段,你丫牛逼什么?在我眼中你就是一病人,你有病,这病只有我能治,我就是强势,你想痊愈,想活下去,必须要向我低头。
病人在医生面前是没有任何强势可言的,尤其是这医生救过自己的性命,而且自己接下来的健康还捏在别人的手上,当李长宇认识到这个问题的时候,顷刻间又是春风拂面,热情的招呼说:“张扬,来!先喝茶!”
掌握主动只是张扬的第一步,下面他所要做的就是乘胜追击,逐步击垮李书记的心理防线,最终的目的是要让他彻底俯首称臣。
第六章【初生牛犊不怕虎】(4)
妇科实习生 第六章【初生牛犊不怕虎】(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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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扬伸出右手盖在杯口,望着人民的好书记做同情状,其实这厮压根不懂什么叫同情,所以表情拿捏的很不到位,在别人看来他此刻的表情并非是同情人家,而是可怜人家,鄙视人家,同情肯定不是这种居高临下的态度,李书记很很窝火,可是又不敢发作,麻痹的,老子啥时候受过这等鸟气?转念一想,自己受气的时候也不少,不过那是对上级的时候,你小子凭什么啊?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虎落平阳啊!李书记黯然感伤,不过这感伤只能留在心里,脸上还是一团和气,对待同志要春天般的温暖,作为一个久经考验的老干部,这点素质李书记还是有的。
张扬低声道:“这里没有外人,我也就直接说了。”
“说出来好,说出来好!我就喜欢开门见山!”李书记实在受不了这弯弯绕绕了,本来和别人玩太极那是他的强项,可惜现在面前这主儿人家是吃定了自己,跟他玩,自己不是找虐吗?
“这几天你不能人道了吧?”
“什么?”李书记微微一怔,马上又反应了过来。
张扬以为他听不懂,马上深入浅出的解释说:“你硬不起来了吧?”
李书记老脸一热,暗骂张扬混蛋,这种话总要问得婉转一些,我是何等身份,你小子一点面子都不给我?可冷静下来这么一琢磨,这两天还的的确确没干过那种事,不过这也正常,那天晚上在春水河边车震得了马上风,这件事总得在心中留下阴影不是?那事儿虽然舒爽,可李书记也是个分得清轻重的人物,总不能为了那几分钟的快感把性命搭进去不是?
张扬见他愣在那里,仍然锲而不舍的问道:“有没有硬过?”
既然识破了这张脸皮,李书记反倒显得自然了许多,叹了口气道:“岁月不饶人啊,有些方面跟年轻的时候是不能比的。”说出这番话的时候,李书记内心深处还是很惭愧的,在这方面他还真没有什么强势可言,年轻的时候没啥条件,再加上政治觉悟的境界不成,这种事只是跟老婆做,可能是老婆实在跟性感二字搭不上边的缘故,都是一二三埋单,可现在条件有了,政治觉悟有了,葛春丽也当得起性感妖娆,还是一二三埋单,所以只能从自身找原因了,不过有一点还是让李长宇深感自豪的,虽然这方面的能力有所欠缺,可是他的zhan有欲还是很强的。
听到李长宇的回答,张扬忍不住笑了起来:“那就是说这几天你都没有硬过,甚至连这方面的事情想都没有想过?”
经他一说,李长宇这么一想,还真是那么回事,自从春水河车震之后,他再也没有想过这方面的事情,是啊,自己怎么就突然变得清心寡欲了呢?
张扬的手指落在李长宇肚脐下半寸的地方,轻轻一摁,李长宇顿时感到下身一阵胀痛,他双目圆睁,其中尽是错愕的神情。
张扬微笑道:“我说过,你多处经脉都有气血淤滞的现象,如果不及时治疗,恐怕你还会发生中风的现象。”他的目光向李长宇的下体瞄了一眼:“就算短时间内不会发生中风,如果不打通经脉,你以后也无法行房了,当然李书记未必介意这件事。”
李长宇额头上已经冒出了冷汗,谁说老子不介意,我才四十四岁,从一个乡镇小厂的秘书走到今天我容易吗我?做了大半辈子男人,说他妈太监就太监了,搁谁也不能接受啊!心里委屈归委屈,李书记还是很快接受了现实,只有面对现实才能想到解决问题的方法,李书记在官场中浸淫了二十多年,政治嗅觉可真不是盖得,他很快就明白,张扬并非危言耸听,自己的的确确是病了,而且病得很重,连人民医院都查不出自己的病根,幸运的是,自己还有救,能够救自己的就是眼前的这位年轻人,李书记现在看张扬的眼神已经完全变了,看到的再不是张扬脸上的青涩,难怪人家年纪轻轻就敢跟自己叫板,人家真是高人啊,人家有和自己叫板的资格。
李书记虽然明白自己已经完全处于被动的境地,可是必要的底线还是要坚持的,诸如你想要什么?你怎样才肯帮我?这样低水平的话他还是不屑于去说去问的,虽然只是一个县处级干部,可是暗示和妥协李长宇已经运用的炉火纯青,他缓缓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虽然水面上没有一丁一点儿的茶叶末,李书记是借这样的动作来告诉张扬,看到没有,老子不怕,老子很镇定。
对于细节张扬很少去注意,而且在他的眼中,自己已经吃定了李长宇,他的细节表现更没有注意的必要。正如领导之于下属,哪个领导会关心下属的感受?
李书记不慌不忙的做着他的表面工作,这是一种习惯性的程式,也是一种心态上的调整和放松,李书记状态调整的差不多了的时候,慢条斯理道:“张扬啊,你今年就要毕业了吧?”作为领导者,引导是最基本的政治手段之一,李书记做这种事自然是轻车熟路,既然张扬不愿意主动提出条件,那么李书记就只能引导了,对一个实习生来说最重要的什么?当然是即将到来的工作分配问题,李长宇虽然只是一个县委书记,可是在春阳县的范围内,他说话还是掷地有声的,卫校毕业生,学历的确低了一些,县级人民医院已经非本科生不要了,这种学历就算进去了也就是干个辅助科室,那还是要在有门路的前提下,不过李书记只要发话,县防疫站、血站、甚至卫生局也有可能,帮他找一个福利待遇优厚的单位,等于给了他一个金饭碗,这比直接给钱还要有诱惑力。
张扬当然知道李长宇打的什么主意,不过他对于毕业分配也没有什么具体的概念,工作单位对他这个刚刚来到九十年代的神医而言并没有任何特殊的意义,除了县人民医院,他还真不知道卫校生还有其他的择业点,不过有一点张扬是清楚地,自从来到这个时代,他目睹到种种官威之后,就对当官充满了向往,他今天来见李长宇的目的就是这个。
“我想当官!”张扬想都不想,这句话就脱口而出。
第六章【初生牛犊不怕虎】(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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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长宇愣了愣,随即脸上浮现出一丝会心的笑意,他原本以为张扬会狮子大开口,提出一个让自己棘手的要求,可是没想到他竟然是这个要求。李长宇高悬在心头的石头总算落地,只要张扬有条件,自己就有了和他利益交换的条件,可是一个卫校生想当官,的确还是要费些周折的,更何况他连卫校都没毕业,自己终不能让他一步登天,毕竟自己的能量还没有到这一步。
李长宇深思熟虑之后,低声回答道:“等你今年卫校毕业,我会做出安排。”
“我等等是没啥问题,可是李书记的病情等不了这么长时间啊!”
李长宇愣在那里,看到张扬唇角狡黠的笑意,李长宇有些出离愤怒了,威胁!赤裸裸地威胁,这小子是不是脑子不正常,你一个在校的卫校生,想当官,难道要老子帮你去卫校要个班干部吗?老子丢不起那人!李长宇当然明白,人家要得肯定不是一个班干部那么简单,张扬提出的要求是自己职权范围内的,人家肯定是想在春阳县当官,假如是在往日,有人敢这么赤裸裸的向自己索取官职,李长宇早就大耳光子扇了过去,可是现在他却不得不强压住心头的怒气:“张扬啊,你想去哪个系统任职?”,李长宇被人抓住了短处,今儿是不断地妥协让步。
张扬挠了挠头,他虽然决定要当官,可是还真没想清楚要当什么官,县太爷是威风,可李长宇自己也就是个县太爷,人家总不能让给自己,再说了,就是他乐意让,也得考虑其他人的感受不是?想来想去自己也不知道要个什么官位,不过他忽然想起县人民医院周副院长的威风,心里顿时有了主意:“不如这样,你让我当县人民医院院长吧!”
李长宇差点没从沙发上骨碌下来,他算是见识到狮子大开口了,看来这厮病得真是不轻,我李长宇也不过是个正处,人家县人民医院院长是副处,说任命就任命啊?你他妈也太看得起我了?
张扬从李长宇骤然改变的脸色也意识到这件事难度颇大,不过他张某人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提要求可以,一定不能超出人家的权力范围,张扬马上又来了一句活动话儿:“你要是觉得为难,先给个书记干干也成!”
李长宇此刻真是天雷轰顶啊,他二十多年的政治生涯中见过形形色色的人物,可是向张扬这么厚颜无耻的还是第一次见到。暗自思索:“这小子要不就是脑筋不正常,要不就是故意玩我。”李书记脸上挤出来的全是苦笑:“张扬,你是党员吗?”
张扬摇了摇头。
连党员都不是还他妈想当书记,你读书读傻了?李长宇也只能在心里抱怨两句,他耐心的解释道:“为官之道,并不是像你想象的那么简单,向上走的每一步都要付出代价的……”说这句话的时候,李长宇一阵心酸,他这次付出的代价可谓是惨重,不知为了什么,他隐隐觉着现在还只是一个开始,以后还不知要有多少的烦恼等着他呢。
“官场有官场的规矩,没有人可以一步登天,就算我尽心帮你,也需要你积攒足够的政治资本。”李长宇的表情十分的认真,看得出他此时此刻并不虚伪。
这时候,传来苏老太叫他们吃饭的声音。
李长宇无奈的笑了笑。
张扬微笑道:“这件事以后再说,咱们先吃饭!”
这顿饭张扬充分感受到了苏老太的热情,老太太一个劲的给张扬夹菜,真是把张扬当成了子侄一般看待。
李长宇原本忐忑不安,可是看到张扬表现的彬彬有礼,并没有说出什么出格的话,渐渐也就放下心来,李书记向来都认为做人的境界有高低之分,张扬今天的表现让他感到警惕也让他感到欣慰,别的暂且不说,单单是这厮做戏的功夫就能够看出他的确有几分做官的潜质。
苏老太的手艺的确不错,一手家常菜烧得很是地道,因为李长宇本身存着戒备之心,所以并没有备酒,张扬吃了两大碗米饭,将桌上的炒菜也一扫而光。
苏老太平日里接触的人愿本就不多,就算是偶尔有人被李长宇请来吃饭,也都表现的极其腼腆,像张扬这样敞开了肚子吃饭的还是第一次见到,乐得嘴儿都合不上了,人家吃得越多,吃得越香,不就证明自己的手艺越棒吗?
张扬接过李长宇递来的纸巾擦了擦嘴,由衷称赞道:“大娘,我好久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饭菜了。”
“喜欢吃就常来家里做客,反正我平时闲着也是闲着。”
张扬还没有回答,李长宇已经接过话去:“大嫂,张扬平时学习工作很忙,哪有那么多的时间。”
张扬暗自冷笑,这厮明显还是在防着自己。
苏老太可不乐意了:“再忙能有你忙啊?学习工作也要吃饭不是?以后每到星期礼拜的就让刘海涛去接你,到苏大娘这里吃饭,看这孩子瘦的,这么大个,只剩个骨头架子了。”
李长宇唯有苦笑,大嫂只怕不知道,这小子根本就是我命里的克星啊!
张扬倒是不知道客气:“成!以后,我有空就来大娘这里吃饭,就怕您嫌我烦!”
“大娘开心都来不及呢,怎么会烦?长宇,回头你给张扬办个通行证,省得出来进去的老有人问。”
李长宇目瞪口呆,我他妈不是犯贱吗?今儿怎么想起把这位爷请到这里来了,真是请神容易送神难,这厮八成是要打算把这里发展成革命根据地了。
苏老太看到李长宇的表情,还以为他不乐意,瞪了他一眼,这个小叔子她是知道的,平日里始终端着个官架子,难得见他露出笑脸,老同学的儿子,来家里吃几顿饭又算什么?老太太正想发两句牢骚,可是忽然皱了皱眉头,身体晃了晃,险些栽倒在地上,幸亏张扬及时把她扶住:“大娘,您怎么了?”
第七章【天上掉下来一个亲妹妹】(1)
妇科实习生 第七章【天上掉下来一个亲妹妹】(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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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长宇也慌忙走了过来,两人一起扶着苏老太在沙发上坐下。
苏老太苦笑着:“偏头疼,老毛病了,歇一会儿就好……”说得虽然轻松,可是脸上的表情却越见痛苦了,她每次犯病都得持续大半天,李长宇也为此请了不少专家回来帮她治疗,可惜始终没有起到任何的作用,这一年来发作的更是频繁。
李长宇叹了口气:“我去给你拿药!”
苏老太脾气倒是有些倔强,摇了摇头道:“我不吃那些劳什子药片,给徐大夫打电话,让她给我扎两针……”
李长宇显然对那个徐大夫并不信任:“大嫂,她都给你针过四五次了,哪次有过效果?我看她也就是个江湖骗子,一点真本事都没有。”说这话的时候他不由自主向张扬看了看,正看到张扬的冷笑,内心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这厮不会误以为我在说他吧?
张扬却出乎意料的笑了笑:“李书……家里有针吗?”他原本是想喊李书记来着,可是当着苏老太的面不能表现的太过生份,吃亏就吃亏一次,反正喊声叔叔也不能当真掉块肉。
李长宇愣了愣,说实话,这便宜他可不想占,只要张扬就此罢手,李书记宁愿贴钱倒喊他一声叔叔。
“有!有!”李长宇点了点头,上次徐大夫针灸完,顺便就把针盒撂在了这里,人家也是想着下次呢,毕竟能和县委书记套近乎的机会不多。
李长宇上去取了针盒,张扬从针盒中挑了一根银针,在李长宇点燃的酒精灯上烤了烤。
这会儿功夫苏老太疼得已经呻吟起来,脸色黄得如同金纸一般,李长宇看到这个样子不由得害怕了,慌忙向电话跑去,老太太的病情可耽误不起,他可就这么一个嫂子。
“李书……”张扬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李长宇不得不停下脚步。
张扬脸上的表情轻松自若,全然没把苏老太的病痛当成一回事儿:“帮我扶住大娘!”
李长宇咬了咬下唇,慢慢走了回来,反正偏头疼也不会死人,就耽误上几分钟也出不了什么大事。
张扬所刺的是左侧手背腕部以上三指宽处的外关穴,张扬刚才已经悄悄为苏老太诊脉,知道老太太的偏头疼是因为肝肾阴虚所致,他对症下针,更是存着在李长宇面前卖弄的心思,虽然只是一针,却随针将少许的真气度入苏老太体内,虽然不能一针就消除病根,可是对止痛已经足够了。
一针下去,苏老太老太立时头痛消失的无影无踪,她有些惊奇的坐直了身子:“噫?真是奇怪,怎么突然间一点都不疼了?”
李长宇目瞪口呆,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绝不会相信这一针的神奇。假如说刚才在书房内,张扬指出他的病症所在,他还只是半信半疑,现在他已经完全信服了,高人,人家真的是高人啊!相信的同时,李长宇不禁想起自己的身体,看来真的有潜在的危机,张扬应该没有骗他。
苏老太看张扬的眼光和刚才又有不同,刚才只是疼爱,现在不但是疼爱还有欣赏的成分在内,李长宇从小就是嫂子拉扯大,对嫂子极其了解,自己的那三个儿女都没见嫂子如此怜爱过,心中暗叹,看来这通行证还必须得办了。
张扬又为苏老太开了一付药方,将煎服的方法告诉李长宇,吃够七天,再针灸一次,这偏头痛就能彻底除根。
苏老太乐得眉开眼笑,不过心里仍然是半信半疑,李长宇现在已经丝毫不怀疑张扬的能力。
张扬离去的时候,李长宇亲自把他送到门前:“嗯……张扬,你的事情我会尽快办理的。”
张扬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微笑:“不急!”
李长宇心里暗骂,你他妈不急,我急!老子总不能一辈子不能人道吧?脸上还是带着暖融融的微笑:“那个……下周过来吃饭吧……”这他妈什么事儿,李书记何时对别人这样奴颜婢膝过?
“到时候看吧,工作忙,恐怕不一定有时间!”这厮纯属得了便宜卖乖的主儿。
李长宇握住张扬的手臂,以不容置疑的口气说道:“必须要来,不然你苏大娘会想你的!”李大书记委屈的就快哭出来了。
“那好吧……”张扬一幅勉为其难的样子,心里却早已乐开了花。
离去的时候李长宇还把司机小刘的传呼机号码留给了张扬,这是为了方便和自己联系,不过李长宇显然还存着一个小心眼儿,他自己家里的电话,大哥大的号码都没有告诉张扬,这是害怕张扬有事没事就骚扰自己,李书记现在的心情的确很矛盾,因为种种原因,他和这小子不可能断了联系,可是又巴不得永远不再联系。
张扬回到宿舍已经是下午三点半,看到103宿舍的门口站着一个扎着马尾辫,干干瘦瘦的小姑娘,因为她守在自己的门口,张扬忍不住多看了她两眼,那小姑娘穿着一件蓝色的夹克,虽然是新的,不过显得有些宽大,看着张扬,她一双褐色的大眼睛不禁睁圆了,流露出不可思议的眼神,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
张扬被瞅得心里直发毛,正想发问的时候,却听到那小姑娘又惊又喜的叫了一声:“小哥!”
张扬内心猛然哆嗦了一下,我觉着怎么有些不对呢,感情人家是自己的妹妹。
来得正是张扬的妹妹赵静,也是兄弟姐妹中唯一和张扬有血缘关系的一个,她是张扬的母亲徐立华和继父赵铁生的女儿,今年十七岁,目前在春阳县中读高三,成绩虽然只是中等,不过已经是赵家最有希望上大学的一个,张扬对于自己现在家庭的认知多数通过那本日记,他知道这位小妹对自己是兄妹中最好的一个,至于大哥赵立军,二哥赵立武,那本日记字里行间流露出的全都是仇恨,张扬自然对他们也没有任何良好的印象。
赵静叫了一声小哥,却看到张扬没有任何的反应,还以为自己认错了人,眼前的张扬上穿棕色雪豹皮衣,下穿时尚的石磨蓝牛仔裤,足蹬阿迪达斯的旅游鞋,单单是这身衣服也要几千块,赵静知道小哥的那点儿生活费,每月二十块,比自己这个高中生还少了一半,怎么可能买得起这么贵的衣服?
第七章【天下掉下来一个亲妹妹】(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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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小丫头突然变得迷惑的目光,张扬就明白自己肯定露出了马脚,呵呵笑了一声:“小静啊,你怎么跑到我宿舍来了?”他一边说着一边掏出钥匙打开了房门。
赵静被他这一声小静喊得晕乎乎的,平时小哥的确是这么叫自己,在仔细看了看张扬的样子,没错,就是自己的亲哥哥。她尖叫一声冲了上去,紧紧搂住张扬的右胳膊。张扬被她这慢半拍的反应吓了一跳:“我说丫头,咱不带那么玩的啊,一惊一乍的,想吓死你哥啊?”
赵静抚mo着张扬质感柔和的皮衣,大眼睛里充满了兴奋和羡慕:“哥,哥!你这身衣服是借谁的?”
张扬一听就傻了,合着我张大神医就只能借别人衣服穿?我自己买不起吗?可是定下心来想想,自己过去还真买不起,这丫头没说自己是偷来的已经是很给面子了。
张扬嘿嘿笑了一声:“丫头,你眼真毒,一眼就看出来这衣服不是我自个儿的。”
“那是……幸亏我知道自己哥哥老实,若是别人看到一定以为你是偷来的?”
张扬欲哭无泪,闹了半天,还是没逃脱盗窃的嫌疑。
赵静的目光又被房间内的那辆中华牌变速自行车所吸引:“哇!跑车,还是中华牌的,十八变速的,太牛了!”小妮子差点没连眼珠子瞪出来。
“同学新买的。”有了刚才的经验,张扬不敢承认这是自己的了。
“知道是你同学的,你买得起吗?”赵静握住车把,轻轻拨弄着上面的变速拨杆:“真好!小哥,你说啥时候咱们也能买那么一辆?”
“既然你那么喜欢,推走就是了,反正也没人看见。”
赵静狠狠瞪了张扬一眼:“小哥,你少寒碜人,咱家虽然没钱,这样丢人的事儿咱们可不能干。”
张扬不觉对这位突然出现的小妹生出莫名的好感:“小静,你找我有事?”
赵静双手离开自行车,有些不满地看着他:“还有你这样当哥哥的,是你说过今天回去,妈中午做了这么多的菜,眼巴巴等着你回家,可你倒好现在都没个影儿,怎么?真生爸的气了?他就那脾气,你还真跟他一般见识?”
张扬马上明白这位妹妹前来的目的,想想都有些头大,可是总躲着也不是办法,既然现在的身份是人家的儿子,就必须扮演好这个角色。
赵静来到他身边坐下,拽着他的胳膊撒娇道:“好哥哥,走吧,你都两星期没回家了,妈背着我们不知偷偷哭了多少次,你不体谅别人,总得体谅咱妈不是?”
“那是!”
“算你还有点良心,走吧!”赵静拉着张扬站起身来。
赵静是骑车过来的,一辆八成新的26凤凰自行车,打开车锁,把车子推到张扬面前:“小哥,你带我!”,她显然是无心,可是无形之中还是将了张扬一军,张扬刚刚学会骑车,自己骑都打晃,哪有骑车带人的本事。
“还是你带我,哥今天脚扭了,很疼啊!”张扬满脸痛苦状。
赵静还是个单纯的小丫头,哪里能够想到亲哥哥也会跟自己耍心眼儿,点了点头,骑车带着张扬向农机厂职工宿舍行去。
农机厂宿舍距离县人民医院并不算远,不到三公里的距离,张扬这么大个子坐在二等座,赵静偏偏又生得瘦弱,一路上难免有好事人指指戳戳,被人戳脊梁骨的滋味并不好受,张扬暗下决心,下周说什么也要把自行车给学会了。
进入农机厂的大院,一路之上遇到了不少的熟人,当然张扬是并不认识的,人家看到他都热情的招呼着:“小三回来了!”
“最近去哪儿了,老没见你啊!”
“三儿啊!还以为你出国了呢!”
张扬脸上保持着热情的笑容,这都是谁跟谁啊?反正他是一个都不认识,不过有一点能够确认,自己在这一带的人缘儿应该不错。
农机厂宿舍里只有两栋楼,那是给厂里的中层干部居住的,张扬的继父赵铁生只是厂工具车间的一个小班长,所以年近五十还没有混上楼房,一家六口住在南二排的三间平房里,门前圈起了三十平方左右的一个小院,靠东墙的地方自己搭建了半间厨房,小院里开垦出一块菜地,里面插着一些小葱和蒜苗。
张扬走进院子的时候,院子里只有一个中年妇女,正低头在大木盆里洗着衣服,夕阳的余晖勾勒出她清瘦的轮廓,每搓一下衣服,她脖颈的青筋就随之突出一下,虽然才四十一岁,头发却已经花白,一缕发丝垂落在她的前额,她抬起左臂,用衣袖擦去额前的汗水,这才发觉已经走入院落的张扬。
徐立华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的儿子,过了许久,唇角方才抽动了一下,向上弯出一道温婉的弧线。
张扬看着自己的母亲,望着她憔悴的容颜,内心之中不由得泛起难言的酸楚,在来此之前,他还曾经考虑过,应该如何面对这个女人,可是此刻他却没有任何的犹豫,低声呼唤了一声:“妈……”喊出这个字眼的时候,他的内心被温暖和幸福所包容着,无论他有着怎样的经历,他都无法否认,自己和眼前的这位女性有着密不可分的血缘关系。
徐立华看了看儿子,然后垂下头去,继续洗她的衣服:“三儿,去屋里看会儿电视,等妈洗完了衣服再给你们做饭。”
“嗯!”张扬跟着赵静来到中间的平房,室内十四寸彩电中正重播着电视剧渴望,九零年代初,荧屏上没完没了的播着这部国产苦情剧。一个中等身材有些谢顶的中年人正靠在人造革沙发上看着电视,右手中拿着一个搪瓷大茶缸,上面还印着农机厂第五届技能比赛和一个大大的奖字,这中年人就是张扬的继父赵铁生了。
赵铁生举起茶缸喝了一大口茶水,发出十分夸张的呼噜声,然后皱了皱眉头,把茶缸子向张扬递了过去。
张扬没有反应,赵静慌忙抢过去想要把大茶缸接过来,想不到赵铁生在她就要碰到的时候,又把茶缸收了回来,然后再次递到张扬的面前,这次赵静没敢去接,张扬饶有兴趣的看着眼前的这个中年人。
赵铁生虽然坐在沙发上,可是他的眼光却充满了高傲,脸上挂着不可一世的神情,老子是户主,老子是这个家庭中最有权势的人,老子就要以势压人,这就是强势。
张扬仍然没有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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妇科实习生 第七章【天下掉下来一个亲妹妹】(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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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铁生显然不是个能够沉住气的角色,他纳闷了,他奇怪了,这小兔崽子怎么就敢公然违抗自己的命令呢,他转过脸去,眉毛很浓,眼睛不小,鼻子很大,嘴唇很厚,说不上好看,可也谈不上多难看,就是扔到人堆里找不到的那种,赵铁生马上留意到了张扬的不同,当然他看到的全都是张扬外表装扮上的变化,至于内在的改变,这厮还远没有那个境界。
赵铁生又扬了一下大茶缸,张扬突然光鲜的外表让他倍感惊奇,他和女儿赵静不同,赵静关心的是这些东西的来路,赵铁生看到张扬穿成这个样子,心中兴起的却是昂扬的斗志,兔崽子,穿的人五人六就牛逼了?老子还不信治不了你。不过赵铁生很快就失望了,张扬不屑地扫了他一眼,一言不发的走出门去。
赵铁生傻愣愣的看着张扬的背影,张扬的无声抗争,是对他在这个家中无上权威的否定,在赵铁生的记忆里,这种事情还从来没有发生过,他一扬手,将大茶缸向地上摔去,白瓷茶缸撞击在水泥地面上发出惊天动地的巨响,一旁的赵静吓得小脸儿煞白。
赵铁生从沙发上一蹦而起,大踏步追了上去:“小兔崽子,你给我站住!”
徐立华吓得也放下了盆里的衣服,手足无措的挡在张扬的身前:“老赵……孩子刚回来,你这……是做什么?”
赵铁生宛如一头暴怒的狮子般冲了上去,这许多年来,他的权威还从来没有受到过这样的挑战。
徐立华看到丈夫发火,吓得迎了上去:“老赵……”,气急败坏的赵铁生甩手就给了她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得徐立华立足不稳,一下扑倒在地上。
“妈!”赵静哭喊着冲了上来,扶起地上的母亲:“爸,你这是干什么?”
徐立华抹去唇角的血迹,来到张扬的身边,拽住张扬的胳膊:“三儿,快!快给你爸道歉,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
张扬怜惜的看着母亲,他从口袋中掏出一方洁白的手绢,轻轻为母亲擦去唇角的血迹,徐立华望着儿子的眼睛,心里感到一阵酸楚,她想哭,可是她却不敢哭,虽然竭力抑制,可眼圈儿仍然红了起来:“三儿,快给你爸道歉……”
“他不是我爸!”张扬一字一句道,他慢慢转过头去,阴冷的目光落在赵铁生那张气得扭曲的面孔上:“他不配!”
“小杂种!”赵铁生极尽恶毒的咒骂着,他伸手去拿靠在墙角的木棍。
徐立华吓得将张扬向门口推去:“小静,带你哥走……”
张扬不明白何以母亲会这么害怕这个继父,从赵铁生刚才的举动来看,这种人也就是一个市井无赖,张大神医无论过去还是现在都是看不起这种人的,这就是层次,他和赵铁生根本就不是一个层次,按照张扬的脾气,少不得要暴打这满嘴喷粪的家伙一顿,可是这厮毕竟还顶着一个继父的名份,尊长爱幼的概念,张扬还是有的,更何况中间还有这么一个可怜兮兮的母亲,张扬真的很后悔回来这一趟。
赵静拉着张扬向门外走去,赵铁生举着棍子不依不饶的冲了上来,却被徐立华死死抱住了身子,赵铁生气极,一棍子砸在徐立华羸弱的肩头。
蓬!地一声闷响,这一棍打在母亲的身上,却如同打在张扬的心上,他猛然转过身去,野兽般凶残的目光让赵铁生冲口欲出的脏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小哥,快走!”赵静试图把张扬推出门去,张扬轻轻挣脱了她的手臂,一步步向赵铁生走去。
逼人的气势宛如一座无形的大山向赵铁生压迫而去,赵铁生右眼皮没来由跳动了一下,他扬起木棍:“我打死……”话没有说完,木棍已经被张扬一把躲了过去。
赵铁生没想到张扬出手竟然这么快,一时间呆在那里,张扬扬起手中木棍,照着他的脑袋就要砸落下去。
“三儿!”徐立华声嘶力竭的叫喊着,沧桑的双目中满是泪水:“他是你爸!”
张扬手中的木棍凝滞在半空中,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将木棍慢慢扔在了地上:“我爸早就死了……”他转身向门外走去。
赵铁生呆呆看着地上的木棍,却再也没有追赶上去的勇气。
直到张扬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徐立华这才不顾一切的追了出去,在路口追上了张扬:“三儿……”她从里面衣服的口袋中掏出十五块钱,想要塞入张扬的手中。
张扬微笑着将钱放在了她的手心,然后摇了摇头:“妈,我不缺钱,以后这个家我不会回来了,假如你想我,就去医院找我。”
“三儿……”徐立华伤心地泪水无可抑制的流了下来。
张扬原本从李长宇那里得到的胜利感,完全被突然出现的家人破坏了,他很郁闷,难怪张扬在日记里会流露出如此深刻的仇恨,赵铁生的确不是什么好玩意儿,希望自己离去之后,这老家伙不会迁怒于母亲才好。
走出小区的大门,赵静骑着车追赶上来,抢在张扬前面把她截住:“哥!”
这可怜的小丫头刚刚哭过,脸上还挂着新鲜的泪珠儿,张扬不禁笑了起来,伸出右手,用拇指为她擦去脸上的泪珠:“什么事儿?”虽然认识这个小妹才不过短短几个小时,张扬却已经生出深深的好感,日记中说得没错,在这个家庭中,只有徐立华和赵静才把自己当成亲人看待。既然来到这个世界,成为张扬,就必须接受他所有的一切,他的亲情,他的欢乐,乃至他的烦恼,他的仇恨,想透了这一层,张神医的心里顿时舒服了许多,以他的实力应该可以在这个世界上活得更好一些,那些无聊的人,无聊的事,他大可不必去想,不必计较,这他妈就叫做层次。
“哥,我请你去吃饭!”赵静小声说。
张扬笑了起来:“我不饿!”
“你就要去!”小妮子的性情居然十分的倔强,张扬拗不过她,只能点了点头:“去也成,不过要让我请客!”
赵静笑着点了点头。
兄妹俩到农机厂对面的东北饺子馆,点了一斤饺子,张扬又叫了两个炒菜,一瓶二两装的牛栏山二锅头,一听可乐,赵静看着张扬不觉有些发呆。
“丫头,干嘛这么看着我?”
“哥,我觉着你好像变了个人似的。”兄妹之间并没有什么隔阂,赵静从来都是想什么说什么。
张扬心中咯噔了一下,不过转念一想,这其中的变化可能只有自己知道,脸上仍然挂着谦和的微笑:“哪里变了?”
第八章【借势的意义】(1)
妇科实习生 第八章【借势的意义】(1)
“你变得勇敢了,大方了,性格也开朗了!”
张扬不禁笑了起来:“难道我过去很懦弱,很小气,很木讷吗?”
“差不多……”赵静说完忍不住格格笑了起来,兄妹两人边吃边聊,不知不觉夜幕已经降临,张扬害怕赵静回去太晚遭到斥责,将杯中酒喝了,然后把帐结了,赵静原本想跟他争着付账来着,却被张扬推到了一边。
兄妹俩走出饺子馆,赵静悄悄把张扬拽到一边,从兜里掏出十块钱给他,张扬心中一阵感动,到底是一母所生,感情还就是不一样,他笑着摇了摇头:“傻丫头,干什么?哥不缺钱。”
“哥,你看你都瘦成什么样了,快拿着!”赵静急得直跺脚。
张扬伸出大手,爱怜的摸了摸赵静的头顶:“哥真不缺钱,最近在医院找了点零活儿,刚挣了一笔小钱,不然,我也请不起你吃饭啊。”
赵静半信半疑的看着他:“真的?”
张扬点了点头:“回去吧,晚了,妈又会担心的。”
“哥,你以后是不是不回来了?”赵静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这句话。
张扬想了想:“那……啥……以后再说吧!”
一旁忽然响起粗声粗气的声音:“小妹,干啥呢?”
赵静听到那声音,吓得慌忙把钱揣到了兜里,张扬转身望去,却见马路旁的路灯下站着三个流里流气的青年,其中又矮又胖的那个正向自己这边看着。
“大哥……”赵静怯怯的叫着,来人正是他们的大哥赵立军。
赵立军也是农机厂的工人,平时不务正业,和一帮社会混混走得挺近,倒也处到了几个不错的兄弟,以为自己如何如何了,在反帝路这一带也算得上小有名气,他穿着件半新不旧的军大衣,因为身高有限,大衣几乎垂到了脚脖子,本身长得又胖,走起路来左摇右摆,原本是想表现出嚣张来着,可惜给人的感觉却是像只企鹅,脚上蹬着一双黑色的战斗靴,擦得倒是油光滑亮。
“我当时谁呢,原来是三儿啊!”赵立军好不容易才把眼前这个衣着光鲜的小子和张扬联系起来,伸手想要在张扬的头上拍一拍,张扬因为日记中的印象,原本就对他没什么好感,抬了抬手,挡住了赵立军的手臂,脸上露出几分不耐烦的神情:“小静,我走了!”
赵立军愣了,过去这小子见到自己跟老鼠见猫似的,今儿怎么突然转性了?远处他的俩小兄弟笑眯眯朝这边看着呢,赵立军顿时气不打一出来,麻痹的你狂什么?我他妈给你打招呼是看得起你,给脸不要脸不是?目光落在张扬崭新的皮衣上,小眼睛里露出贪婪的光芒,伸手摸了摸皮衣:“三儿,这衣服不错,借我穿两天!”
张扬懒得搭理他,转身要走,却被赵立军一把揪住了衣袖:“你他妈得瑟什么?我跟你说话呢!”
张扬不由得有些恼了,这姓赵的父子几个怎么都一个模子刻出来的,都他妈什么人啊,他冷冷看了赵立军一眼:“放手,别找不自在啊!”
赵立军咬牙切齿道:“行啊!你狗日的长脾气了,敢跟我炸刺儿!”
这他妈什么人啊,再怎么说也算是兄弟,同在一个屋檐下,说话连点口德都没有。张扬不怒反笑,他忽然伸出右手,闪电般给了赵立军两个嘴巴子,抽得赵立军原地转了一圈,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赵立军懵了,在他的概念里只有他打人的份儿,啥时候受过这种气啊,更何况给他俩嘴巴子的是平时见到自己都躲着走的老三。
远处的那两位也愣了,都知道赵立军喜欢欺负他弟弟,今儿怎么倒过来了,大庭广众下,让老三抽了俩嘴巴子,这事儿咱们帮是不帮呢,混社会也有混社会的规矩,清官难断家务事不是?人民内部矛盾人民自己解决,外人是不好插手的。
赵立军好半天才反过劲来,从军大衣下抽出一根半米长的空心钢管,声嘶力竭的怒吼着:“麻痹的,我废了你这孙子……”
还没等他从地上爬起来,张扬冲上去就是一脚,这次张扬是真恼了,下脚自然也就重了一些,一脚踏在赵立军的鼻梁上,将赵立军踢得躺倒在地上,鼻子里,嘴里登时就冒出了鲜血,赵静吓得慌忙冲上来拦住张扬,远处旁观的那俩小子看出势头不妙,慌忙也赶了过来。
张扬指着赵立军:“要是不看在小妹份上,今儿我就废了你,你小子给我记着,只要让我知道你们姓赵的敢欺负我妈,我妹子,我让你爷几个死都找不到埋得地儿,狗日的什么德行,打你都嫌脏我的手!”
“哥……”赵静死拉硬拽的把张扬拉走,赶过来的那俩小子也摸出了空心钢管,张扬双眼一翻,一股另人胆寒的王八之气顿时弥散开来:“找死吗?”
俩小子吓得一哆嗦,心说,你们兄弟俩打架跟我们有鸟毛干系,默不作声的闪到了一边。
中国从来不缺看热闹的人,这边才刚刚开打,周围已经聚拢了二三十个看热闹的闲人,多数都是农机厂的职工,张扬虽然不觉着什么,可是赵静已经羞得无地自容,毕竟家丑不可外扬,看来今晚的事情又要成为农机厂这两天茶余饭后的新闻了。
痛打赵立军以后,张扬心里的郁闷顿时减轻了许多,和赵静分别之后,嘴里哼着小调,脚步轻松的返回了宿舍,看来人还是不能低调,你低调了人家就会以为你好欺负,连赵铁生父子这种市井无赖都敢在自己面前得瑟,麻痹的,什么人都是,以后等张某人发达了,踩死你们这帮孙子。
冷静下来想想,母亲徐立华还真是可怜,跟着赵铁生那个混蛋,估计这几十年没过过什么好日子,想起母亲花白的头发,憔悴的面容,张扬不由得感到心中一酸,暗暗下定决心,过几天就把母亲和妹妹接出来住,跟赵铁生一家彻底断绝来往。
周日傍晚的时候,返家的实习生已经陆陆续续返回了宿舍,张扬回到宿舍,陈国伟也已经到了,正和几名江城的同学围坐在桌前喝酒,这几个人家庭条件都不错,平时就是一个小团体,张扬虽然和陈国伟一个宿舍,反倒没有人愿意搭理他。倒是陈国伟通过最近的几件事对张扬的印象有所改观,主动邀请张扬入座。
张扬一是吃饱了,二是不愿意和这帮毛孩子一起掺和,而且其中多数人看自己的眼神还是充满鄙夷的,何苦让别人不自在呢,从这件事可以看出张神医来到这个时代之后正不断进步着,已经开始学会考虑别人的感受。
张扬推说自己有事,想出门去走走,可刚走到门前,房门就被风风火火的推开了,进来的也是一名江城医科大的实习生王锐,他一进门就咋呼着:“坏了,洪玲和左晓晴都被车站保卫科给扣了,咱们快去看看。”这厮也是左晓晴众多追求者中的一员,所以左晓晴出了事情,他比其他人都要紧张。
张扬也是微微一怔,别人出事倒还算了,涉及到左晓晴他就不能不管了,跟着王锐一帮人向春阳县长途汽车站走去,事情的起因经过很简单,左晓晴和洪玲坐长途车返回春阳的时候出了点事儿,俩丫头被车上的小偷给惦记上了,一路只顾着聊天,等到下车的时候才发现两人的钱包全都丢了,更倒霉的是车票也一起丢了,没有车票出检票口的时候自然就遇到了一些麻烦,洪玲的脾气本来就有些刁蛮,加上丢了东西心情极坏,跟检票的工作人员大吵了起来,所以被请到了车站保卫科。
王锐知道这事儿马上就去了县人民医院,可惜今儿是星期天,多数行政科室都不上班,,保卫科值班的院警对实习生的事儿也不热心,所以只能回来找同学帮忙了。
十多个实习生一起来到车站保卫科,吵吵嚷嚷的想要进去,里面出来了一名又黑又壮的保卫,从他身上的服饰来看,这厮应该是保卫科的,看到来了这么多的学生,这小子登时就恼了,大嗓门叫了一声:“干什么?想聚众闹事吗?”九零年代初,广大人民群众对聚众闹事这个词还是深为忌讳的,他们来的人虽然不少,可多数都是没有什么社会经验的学生,被对方这么一吼,顿时都静了下来。
那保卫叫孙传福,并不是客运公司的正式编制,因为亲戚的关系在这儿混了一个临时工,看到自己这一嗓子震住了这帮学生,顿时就得瑟了起来,他指着王锐:“你!我认得你,嗬!还喊人来了,了不得了啊,信不信我把你们全都关起来。”
人群中忽然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你他妈算个球,得瑟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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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借势的意义】(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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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传福火了,目光很快就从人群中找到说话的那个,张扬分开同伴走了过来指了指孙传福的鼻子:“一个看大门的凭什么关人啊?谁给你的权力?”
孙传福张口想要说话,又被张扬把话拒了回去:“警察和保卫我们还能分清楚,我告诉你,马上放我们同学出来,否则你给我等着倒霉吧。”
孙传福原本就是个狐假虎威的主儿,他那点儿底气早就被张扬表现出来的强势震得干干净净,再加上看到张扬身上的行头,一看就知道这小子家境不错,春阳县城原本就那么大点儿,保不齐是哪位领导干部的孩子,想到这里孙传福的语气顿时软了三分:“正在调查情况,什么事儿总得调查清楚不是?”
张扬来到这时代已经有几天,对其中的事情也懂得了一些,有一点他能够断定,保卫科是没有权力关押旅客的,他不耐烦的扬了扬头:“少他妈废话,马上给我放人!”这厮之所以敢如此强势,是因为人家现在有底气,大不了老子给县委李书记打个电话,我还就不信治不了你了。
其他的实习生可没有张扬的底气,看到他来到这里仍然表现出这样的强势,内心中不由得暗暗佩服,可是也有一些担心,万一张扬惹恼了人家,这件事恐怕更加难以收场。不过这些实习生大都是血气方刚的主儿,跟着张扬大声附和起来:“放人,马上放人!”
孙传福有些为难了,这事儿他说了不算啊,不过他也明白,保卫科的确没有禁锢人家自由的权力,这事儿说来的确有些理亏,他们的保卫科长韩传宝是客运公司经理韩唯正的宝贝儿子,他从部队复原三年就当上了保卫科长,当然和他有个好爹有关,不过这小子却没少给他老子抹黑,平日里在汽车站仗势欺人俨然成为了长途车站的一霸。
左晓晴和洪玲原本是受害者,可坏就坏在左晓晴长得漂亮,韩传宝看到左晓晴,马上就动了歪心思,借着逃票的罪名将人家俩小丫头请到了客运处保卫科,这会儿正厚着脸皮跟人家搭讪呢。
左晓晴是个冰雪聪明的女孩子,两句话一说就明白了,感情这满脸青春痘的小子是别有用心呢,想清楚了其中的环节,左晓晴就有些反感了:“这样,我们先回医院,票前我们一分都不会少的。”
韩传宝穿着一身草绿色的警服,装模作样的咳嗽了两声:“我说这位女同志,你怎么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呢?逃票的性质是严重的,这不是把钱补上就完的问题,这是……”
洪玲愤怒的打断了他的话:“我说你这人怎么这样?现在是我们被偷了东西,你怎么把我们当成打击报复的对象呢?”
韩传宝瞪圆了眼睛:“你这话什么意思?谁打击报复你?你叫什么?我还不信了,逃票还有那么理直气壮的。”
这时候外面学生的吵闹声传了进来,韩传宝看到动静闹得越来越大,暗骂孙传福笨蛋,连几个学生都治不住,他骂咧咧的来到门外,指着外面的学生:“谁再捣乱就把谁铐起来!”
张扬凑了过去:“是我捣乱,你来铐我啊!”
王锐生怕事情闹大,冲上来拉住张扬,陪着笑脸对韩传宝说:“钱我们带来了,马上补票!”
韩传宝脸色一沉:“补票就完了吗?你们现在是聚众闹事,扰乱社会治安,这件事我要追究到底。”
张扬冷笑了一声。
韩传宝被他笑得有些从心底瘆得慌,瞪着张扬:“刚才是你让我铐你的吧?”
“是我!”
韩传宝点了点头,低声对孙传福说:“把他带进来!”
孙传福有些同情的看着张扬,心说你小子倒霉了,他伸手去摸插在腰间的橡胶棒,这些实习生看到对方要动真格的了,不由得有些胆怯,王锐碰了碰张扬的手臂:“咱们先走吧!”
张扬没有理会他,眯起眼睛很不屑的看着孙传福:“进去就进去,我还怕你啊!”他举步向保卫科内走去,孙传福看到人家自己进去了,也就打消了使用橡胶棒的念头,威严十足的扫视了这帮学生一眼:“都给我滚远远的,别伤着自个儿。”
汽车站保卫科是个里外套间,外面五名工作人员正围着火炉看电视,这种纠纷他们早已习以为常,看到张扬进来,有两名保卫人员也站了起来。
孙传福悄悄向他们挤了挤眼睛,暗示这小子得罪了科长,等会儿要好好教训一顿。
一人推开了房门,张扬在门外已经看到了坐在里屋的左晓晴和洪玲,左晓晴靠着火炉坐着,靠在椅子上,俏脸缩在红色羽绒服的领口内,似乎就要睡着了,洪玲正愤怒的争吵着。
两人看到张扬也被弄了进来,都是一怔。
左晓晴有些诧异的睁大了眼睛:“张扬!”清澈的美眸中露出一丝掩藏不住的惊喜,虽然没把这些车站的地头蛇看在眼里,可是她们两个女孩子被困在这里毕竟还是有些害怕,看到张扬出现,心里自然安稳了许多。
张扬笑了笑。
韩传宝悄然使了一个眼色,一名保卫人员关上房门,站在张扬身后的孙传福扬起橡胶棒照着张扬的后背就抽了下去,在他看来韩传宝的命令就是圣旨。
张扬居然不闪不避,任凭这一棍抽在了身上,然后身体软绵绵倒在了地上。
左晓晴发出惊恐的尖叫声。
孙传福也愣了,明明这一棍他没有用尽全力,他也知道这小子是个学生,万一打出了毛病不好交代,可是没想到这么不禁打,一棍就给打昏了。
韩传宝仍然不依不饶的骂着:“妈的,什么东西,敢跟老子得瑟,揍他!”
孙传福看张扬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哪里还敢再打,他蹲下去伸手探了探张扬的鼻息,竟然毫无反应,脸色登时就变了,他结结巴巴的说:“科长……他……”话还没有说完,张扬霍然坐了起来,前额瞄准了孙传福的鼻子狠狠顶了过去,这么近的距离内,孙传福根本无法躲开,被撞的惨叫一声坐倒在地上,双手捂住鼻子,鲜血涌泉般从手指缝中流了出来。
另外一名保卫人员看到不妙,也拿着橡胶棒冲了上来,被张扬一个扫堂腿撂倒在地上。
第八章【借势的意义】(3)
妇科实习生 第八章【借势的意义】(3)
韩传宝表面上嚣张跋扈,可其实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儿,看到张扬干脆利索的放到了两个,吓得愣在那里,直到张扬冲到他的面前,他才挥拳向张扬打去,被张扬一把攥住了拳头,一个顺时针的拧转,咔啪一声,丫的右臂已经被张扬弄得脱臼,韩传宝痛得杀猪般惨叫起来。
外面的几名保卫人员听到里面的动静,一个个慌慌张张的冲了进来。
看到张扬抓着韩传宝的头发正在朝火炉上拖呢。
“你住手!殴打国家工作人员,你这是犯罪知不知道?”
张扬不屑地笑了起来:“一边凉快去,少给自己找不自在,这孙子想暗算我在先,合着我就该让他打?”
韩传宝的脑袋距离火炉已经越来越近,炭火的炙烤让他满头满脸都是大汗,他甚至都闻到了头发烧焦的味道,吓得连声音都变了:“小子,你知道我是谁……”
“我管你是谁?你他妈不是喜欢欺负人吗?今儿我就让你尝尝被人欺负的滋味。”
韩传宝知道今天遇到硬茬子了,这小子毕竟在社会上混了多年,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还是懂得的,他颤声道:“兄弟……兄弟……咱们有话好说……有什么问题坐下来谈好不好……”
左晓晴知道张扬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如果不出面劝劝他,保不齐这小子干出什么事来,现在是法治社会,事情闹大了对他自己也没有好处,左晓晴走了过去:“张扬,算了!”
洪玲恨死了这帮保卫科的狗腿子:“不能这么算了,我们的包都被划烂了,东西被偷了,他们不去抓小偷,反而把我们关在这里,太过分了!”
韩传宝眼看自己离火炉越来越近,再不服软,这小子八成要把自己这张脸当烙饼给烙了:“都是我们的工作失误,我们冤枉了好人……兄弟……大姐……您两人的损失我赔……”
左晓晴听到人家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又小声劝了张扬一句,张扬面子也有了,气也撒了,这会儿刚好顺着台阶往下走,张神医虽然来到现代社会不久,可也明白封建社会早已过去了,现在是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咱们新中国是法治社会,张扬这才放开了韩传宝的脑袋,韩传宝耷拉着右胳膊哎呦不止的逃到一边。
张扬指着韩传宝的鼻子骂道:“你小子最好马上赔偿我朋友的损失,否则你那条胳膊就别想要了。”
韩传宝又惊又怕,他的右臂因为脱臼已经完全不听使唤了,看来人家的确没有夸大其词,正想着服软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了警笛声,刚才张扬在里面大打出手的时候,保卫科已经有人偷偷拨打了报警电话,车站派出所就在客运站隔壁,听到消息马上就赶了过来。
看到事情真的闹大了,原本聚拢在门外的实习生吓得向周围散去,大家都有着大好的前程,谁都不想被弄到局子里不是?
来得四位警员都是韩传宝认识的,因为所在辖区的缘故,平日里他们没少打交道,彼此的关系何止是熟络这么简单,领队的派出所所长王忠科跟韩传宝的父亲韩唯正私交更是非同一般,听到有人在客运公司保卫科公然殴打工作人员,王忠科的火“腾!”地一下就上来了,这还了得,现在是法治社会,居然有人敢殴打执法人员,眼里还有没有国法?
韩传宝看到派出所来人了,腰杆马上就直了起来,底气也足了许多,他捂着受伤的膀子跑到王忠科面前:“王所,就是他,他不但逃票,还殴打保卫科工作人员,你看……他把我胳膊都给弄断了。”
王忠科看了看耷拉着肩膀的韩传宝,又看了看躺在地上满脸是血的孙传福,目光落在杀气腾腾的张扬身上,内心也不禁怔了怔,这厮的战斗力也的确强悍了一些,韩传宝姑且忽略不计,孙传福和另外一名保卫人员可都是膀阔腰圆身材魁伟的主儿,也是韩传宝手下最有战斗力的两个,想不到在这个年轻人的面前连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王忠科内心中悄悄盘算了一下,单单是殴打国家工作人员这一条罪状就能把这小子弄进去,他冷冷看了看张扬,王所对自己眼神的杀伤力有着相当的信心,只可惜他从对方的眼里没有找到任何的畏惧,王忠科义正言辞的喝道:“把他带回去!”
洪玲看到事情越闹越大的确有些傻眼了,她的伶牙俐齿也没有了发挥的余地。
左晓晴却向前走了一步,和张扬并肩站在那里:“你们是警察,那么你们应该知道非法禁锢他人自由有没有触犯国家的法律?”
王忠科愣了愣,从左晓晴的穿着谈吐,他已经看出这小姑娘应该不是普通家庭出身,他在警务系统已经工作多年,对于各种案例有着极其敏锐的嗅觉,韩传宝的为人他是了解的,平日里利用手中的那点职权在长途车站一带称王称霸,这小子还有一个好色的毛病,骚扰女乘客的事件时有发生,今天的事情八成就是因此而起。说实话王忠科打心眼里还是瞧不起韩传宝这个纨绔子,如果不是看他老爹的面子,王忠科是不会为他出头的。
王忠科并没有理会左晓晴的质问,双眉微微皱了皱:“带走!”毫无回旋余地的语气已经表明他要旗帜鲜明的站在韩传宝一边。就算秉着公平公正的处理原则,现在韩传宝的胳膊显然出了问题,孙传福的鼻子仍然在出血,假如鼻梁有骨折现象就能靠上轻伤害,这小子要为自己的冲动付出惨重的代价了。
两名警员大步走了过来,左晓晴勇敢的挡在张扬面前:“我不许你们带走他!”
左晓晴表现出的勇敢多少让张扬有些感动,洪玲目瞪口呆的站在一边,能让平日里温柔娴淑的左晓晴不顾一切维护的男孩子,她还是第一次见到,从旁观者的角度,她敏锐的觉察到了什么。
张扬从来都不是个一味蛮干的主儿,事情的轻重他分得很清楚,假如他做事不考虑后果的话,保卫科的三个人现状要惨痛的多,张扬也知道大沿帽上的那颗金灿灿的警徽意味着什么,来到这时代的时间越长,他对周围一切的了解也就越深,脸上荡漾着淡淡的笑容:“我可以先跟家里打个电话吗?”
面前的小警员威严十足的吼叫着:“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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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借势的意义】(4)
妇科实习生 第八章【借势的意义】(4)
张扬正要发火的时候,王忠科却说话了:“让他打个电话也是应该的,这种事情,还是要首先通知一下家人的。”王忠科之所以表现的这样通情达理有他自己的原因,无论是张扬还是左晓晴,他们的穿着打扮都不是普通家庭出身,张扬敢于在保卫科闹事,证明他的身后十有八九有所依仗,左晓晴和洪玲是从江城到春阳的长途车上失窃的,保不齐她们都是江城某位干部的子女,春阳只不过是江城的一个县,在王忠科看来江城随便一个干部,级别都是不小的,他虽然在心里偏向韩传宝,可毕竟在表面上还要做出公平公正,维护一个警务人员的光辉形象,再说了调查清楚张扬的真正背景,然后他也好考虑这件事该如何处理。
张扬得到允许后,就利用保卫科的电话先给李书记的司机刘海涛打了一个传呼。
说来刘海涛也真是倒霉,星期天忙活了一整天,这晚上吃晚饭早早上chuang,正跟老婆做预热运动的时候传呼又滴滴响了起来,气得他老婆柳眉倒竖,恨不能把传呼给他摔了。
刘海涛一脸的痛苦,麻痹的,这日子真不是人过的,陪着笑脸从床上撤了出来,看了看号码有些陌生,还是拿起电话回了过去。
“小刘吗?我是张扬!”
刘海涛愣了好半天才想起张扬是哪个,姥姥的,你小子也敢叫我小刘!刘海涛气得险些把电话卡上,可马上又想起李书记和这个张扬的关系可是非同一般,当司机的虽然地位比领导低了不少,可考虑的事情却一点儿也不少,刘海涛强忍着怒气,悄悄调整了一下情绪:“张扬啊,找我有事吗?”
张扬这才把刚刚发生的事情简略的说了一遍,最后又加了一句:“小刘啊,你帮我给李书记联系一下。”
刘海涛暗骂了一句,屁大点事儿也要和李书记联系,要是让李书记知道少不得又要骂自己一顿,他问明处理事情的是谁,心中也有了主意。
张扬打电话的时候,王忠科一直在旁边支愣着耳朵听着,当听到李书记的时候他内心不由得颤抖了一下,春阳县提到李书记第一反应就是李长宇。可这念头也只是稍闪即逝,张扬看起来也就是个二十岁的毛孩子,他跟李书记又能扯上什么联系?正在王忠科心中嘀嘀咕咕的时候,张扬笑眯眯举起电话:“哪位是王所长?”
王忠科愣了愣,还是走了过去接过电话听筒,心跳也不由得加速,人家既然直接找到了自己的身上,不是熟人就是领导,王忠科很小心的喂了一声。
听筒里传来刘海涛不苟言笑的声音:“王所啊,我是县委李书记的司机刘海涛啊!”
王忠科知道县委书记是李长宇,可是并不知道他的司机叫刘海涛,虽然如此语气上还是表现出相当的客气:“哦!你好!”
“这是怎么回事吗?你们是怎么处理问题的啊?不过是些小事情,何必难为这些学生啊,王所,张扬是李书记的侄子,这件事要是让李书记知道恐怕不太好吧。”
王忠科从心底对李长宇是害怕的,可是这并不代表着他也害怕李长宇的司机,假如这个电话是李长宇直接打过来的,王忠科肯定会毫不犹豫的放了张扬他们,可是刘海涛打这个电话意义又有所不同,在王忠科看来,其一,张扬和李长宇的关系并不怎样,否则他怎么不直接打电话给李长宇?虽然刘海涛强调张扬是李长宇的侄子,王忠科用屁股想也能够知道,天下间哪有不同姓的叔侄,其二,刘海涛可能是跟老婆行房之时中途被硬生生打断的缘故,言语间带着欲求不满的火气,态度明显生硬了一些,而且是那种居高临下的气势,这种气势放在一个司机的身上就显得有些仗势欺人,王忠科再怎么说也是一个副科级干部,起码的傲气和尊严还是有的,被刘海涛在电话里一通训斥,顿时勾起了无名火,他也不知道李长宇的司机是不是真叫刘海涛?就算你真是李长宇的司机,也不能用这种口气跟我说话,王忠科冷冷笑了笑,不紧不慢的说了一句:“你最好亲自过来一趟!”说完就挂上了电话,他这样的做法也无可厚非,麻痹的,电话里我又看不见你是什么样,谁知道你狗日的是不是跟张扬合伙来骗我?假如你真的过来,证明是李长宇的司机,老子给你这个面子,假如你不敢来,证明你压根就是一骗子,老子把这笔帐算在张扬的头上。
刘海涛听到对方挂上了电话,登时就怒了,一个派出所小所长竟然敢挂自己的电话,就是县公安局局长也不敢这样做啊,越是领导身边的小人物,往往就越是爱惜脸面,刘海涛感到被人无视了,这种无视恰恰触及了他忍耐的底线。他一言不发的穿好衣服,这件事已经不仅仅是张扬的问题,现在等于这个名叫王忠科的小所长公然向自己提出了挑战。
刘海涛现在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他要去见识一下这个张狂的小所长,看看究竟是谁不给自己刘某人面子。
老婆刚刚有了点湿度,就这么被吊在半空中,心里当然有了些想法,抓起枕头愤怒的向刘海涛扔了过去:“走了就不要回来,跟你的李书记去睡吧!”
刘海涛愣了一下,老婆的这句怨言反倒提醒了他,自己就这么冒冒然前去挑战小所长,虽然是为李书记办事,可做好事也总得让人知道不是?再说了,这小所长似乎很不给自己面子,万一他当面再给自己一个钉子碰怎么办?县委书记的司机素质就是不同,考虑问题远比一般人更为全面,刘海涛很快就做出了一个决定,这件事还是先征求一下李书记的意见。
李长宇也是刚刚睡下不久,接到刘海涛的电话明显有些不高兴,刘海涛虽然隔着电话,也从语气中察觉到他的不满,内心不安之余又有些暗自高兴,他甚至想象出李书记也正在缴纳公粮的半途,你的人不让我素净,老子也不让你素净,活该倒霉!也只有在内心中司机小刘敢那么意淫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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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借势的意义】(5)
妇科实习生 第八章【借势的意义】(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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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长宇听到是张扬的事情,马上就沉默了下去,这混账小子,怎么那么不让老子省心呢?钱我给你了,做官我也尽量帮你考虑,总得给我点时间不是?你他妈倒是也有点耐性,怎么这么快就给我惹出事来了?生气归生气,可问题还是要处理的,李长宇不懂声色的说:“小刘啊,他有没有把我的名字说出来?”
刘海涛想了想:“那倒是没有,张扬是给我打传呼来着,本来我是不想麻烦您的,派出所的那个所长姓王,我告诉他张扬是您侄子,可他说就是市委书记来都没用,他要秉公执法,然后就挂上了电话,我想了想,这件事还是征求一下李书记的意见。”
李长宇皱了皱眉头,在政坛上拼杀多年,他一下就听出了刘海涛话中的夸张成分,小刘是在刻意挑起自己的怒气啊,不过转念一想,这个小所长对自己肯定是不敬,否则何以小刘抬出了自己的身份,这件事仍然没有解决?居然闹到要出动自己的地步?李长宇沉默了一会儿,轻轻说了一声:“这件事你不要管了,我来处理!”
刘海涛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听到李长宇的这句话,他已经明白,县太爷的怒火是成功被自己挑唆起来了,心中不禁有些得意,麻痹的,一个小所长也敢跟我得瑟,老子倒要看看你今天如何收场。
李长宇这边挂上电话,马上找到县公安局局长邵卫江的电话拨了过去,今儿周末,人家邵卫江也正忙活着给老婆交公粮呢,因为喝了点小酒,卫江同志今天雄风凛凛,竞技水平发挥的是这近一年来最好的一次,正在兴头上,这电话就来了,邵卫江这人有个毛病,只要听到电话铃响马上就会偃旗息鼓,看到老婆那满脸的失望,卫江同志这个恼火啊,狗日的真会选时候,老子非降你的职不可。
接起电话才知道,感情人家是自己的老大,降人家的职自己没那个能力,胸中那口恶气顷刻间散的干干净净,陪着笑脸道:“原来是李书记,有什么指示?”
“老邵啊,我有个侄子叫张扬,被车站派出所给扣了,事情的原因我也不太清楚,不过那孩子好像受了点委屈,本来我是想让司机小刘处理一下,可惜他没这个能力,老邵啊!真是不好意思,这么晚还给你打电话,打扰你休息了吧。”
邵卫江何许人也,能让李长宇亲自打电话的关系肯定是非同一般啊,司机小刘没这个能力?人家是说得隐晦啊,邵卫江稍稍一品这话中的含义顿时明白,一定是这帮不长眼的东西没给人家面子,李长宇这是兴师问罪来了。
邵卫江连忙表示,自己会马上过问这件事。
李长宇慢吞吞说了一句:“我看这件事也有可能是张扬的错,不过他还是个学生,难免年轻气盛了一点,老邵啊,你要调查清楚,无论谁犯了错,都要严加处理,不要给我面子。”
邵卫江心底直冒冷气,麻痹的,领导毕竟是领导,你看人家这说话水平,一句年轻气盛就把自己亲戚的错误全部抹煞,严加处理谁?肯定是严加处理那个不给他面子的小所长,邵卫江心里这个怒啊,可是又不敢表达出来,还想说两句好话,李长宇那边已经挂上了电话。
邵卫江慢慢放下电话,车站派出所,他脑海中很快浮现出一个名字——王忠科,要说这个王忠科还真是一个老警察,今年四十岁了,比邵卫江只晚两期的警员,人一旦到了邵卫江这个位置,首先考虑的并不是究竟错误在哪一方,而是首先考虑当事人的身后究竟有谁?张扬的背后是县委书记李长宇,人家已经旗帜鲜明的向自己表明,王忠科却没有什么靠山,邵卫江唯一顾忌的就是,毕竟他们是警务系统,总不能向李长宇太过示弱,可转念想想,李长宇即将擢升到市里几乎已经是人人皆知的事实,假如今天自己处理的结果不能让他满意,恐怕以后彼此之间的关系会不好相处,谁都知道李长宇是个记仇的人,这种人就算不能成为朋友,可谁也不愿多一个这样的敌人。邵卫江今年才四十一岁,行政级别是副处,他还想在向上走一步,所以跟李长宇的关系就变得尤为重要了。
想透了这其中的利害,邵卫江马上就拿起了电话,正准备拨通车站派出所的电话,可马上又改了主意,他住的地方离长途汽车站不远,既然李长宇亲自打了电话,他必须要表示出对这件事的足够重视,还是亲自去走一趟。
局长夫人湿哒哒的躺在那里,原本还打算邵卫江接完电话之后继续战斗,可是看到他已经开始起床穿衣,忍不住心中的委屈和失望:“以后你再不要碰我!”然后用被子蒙上了脑袋。
邵局长背着身露出一丝冷笑,黄脸婆,你威胁谁呢?以为老子想碰你呢?我那是人道主义,不觉想起宣传科小干事滚圆的屁股,一向老成持重的邵局竟然——硬了。
张扬并不知道自己的这一个电话制造了多少的怨妇,客运公司保卫科内的气氛剑拔弩张,王忠科执意要带走张扬,左晓晴挡在张扬的面前:“我也要打个电话!”
王忠科这个气啊,今晚究竟是怎么了?老子长的样子好欺负吗?一个个都想喊人来压我,这小半天也没见那个李书记的司机过来,王忠科认为张扬八成是故意抬出李书记的大名来恐吓自己。人的忍耐都是有限度的,我们王所长也是这样,当他感觉到自己的权位正在被几个小辈不断的挑战,心中的怒火已经无法遏制,沉着脸冷哼了一声:“不行,全都给我带回派出所!”
左晓晴没有流露出任何的畏惧:“你凭什么?就算要抓人,也要讲究法律程序,你这样做是不是知法犯法?”
一个黄毛丫头居然敢教训自己,王忠科冷笑一声,说出了一句极具王八之气的大话:“在这里,我就是法!”
第八章【借势的意义】(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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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晓晴同样冷笑着看着他:“假如你不让我打电话,我敢保证明天你会因为非法禁锢人身自由受到处理!”
威胁!任何人都听得出这是赤裸裸的威胁,然而王忠科却因为左晓晴的这句话变得有些胆寒,这也难怪,左晓晴说这句话的时候气势太足了,美眸中的那种自信是无论如何也伪装不来的。人对危险会有一种自然的反应,而警察的反应比其他人还要敏锐一些,王忠科开始感觉到事情越来越棘手了,可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他不能放下面子让左晓晴打这个电话,冷哼了一声:“电话号码,我来通知你家人!”
“8736928!”
王忠科从号码中听出这应该是江城市的电话号码,他向一旁的警员使了一个眼色,那警员拨通了电话,可明显愣了愣,然后有些手足无措的望向王忠科:“市局……田局长的电话……”
王忠科的脑袋嗡!地一声就大了,他虽然只是一个小所长,可也知道江城市公安局局长是姓田的,田庆龙的大名在整个江城市公安系统可是响当当的第一块招牌,谁都知道田庆龙说一不二的脾气,也都知道田庆龙雷厉风行的手段,王忠科甚至都没有怀疑这电话的真实性。
负责拨打电话的警员,握着电话的右手已经颤抖了起来,他拨通电话之后,那边就响起了一个洪亮的声音:“你好,我是田庆龙……”这是田局长接电话的风格,只要拿起电话第一句话就是这个,一个普通的警员乍一打通市局局长的电话,内心的震撼实在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他现在的感觉就像握着一个点燃引线的手榴弹,恨不能马上就扔出去。
王忠科的呼吸也变得有些困难了,市局局长,人家那是副厅,自己一个小小的副科在他的面前根本没有任何的话语权,王忠科害怕了,这电话他无论如何都不敢接,他的目光转向左晓晴,不过现在已经变成了一种哀求,他感觉到自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走入了一个困局,眼前唯一能够把他从困局中解救出来的只有左晓晴。
左晓晴冷冷走了过去从小警员手中接过电话:“姨夫,我是晓晴!”
田庆龙洪亮的笑声响起,房间内每一个人都能够听到他的笑声,市局局长声音的穿透力那还真不是盖的。
“晓晴啊!这么晚打电话有什么事啊?”
“我三姨在家吗?”左晓晴并没有提起今晚的麻烦,虽然如此以王忠科为首的所有警员的脸色都变了,谁都不是傻子,谁都能听出田庆龙是左晓晴的姨夫,连一旁的洪玲都睁大了眼睛,目光中的兴奋和羡慕根本无法掩饰,看来她掌握的资料还不全面,人家左晓晴的背景真是深不可测啊,江城市公安局长田庆龙竟然是她的姨夫。
“你三姨出去旅游了,你不是知道吗?”田庆龙的大嗓门每一个人都能够听到。
王忠科默默乞求着,希望左晓晴千万不要说出今晚发生的事情。
左晓晴轻轻笑了一声:“我倒忘了,真是的,工作一忙,什么事情都不记得了,忽然想跟三姨说说话儿,没别的事情。”
田庆龙警察特有的嗅觉让他察觉出有那么的一丝不对,低声问:“晓晴,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王忠科的双腿软绵绵的没有任何的力量,假如继续这样下去,他恐怕就要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还好左晓晴并没有将一切说出,只说了一句没事,然后问候了一下田庆龙高血压的情况,就挂上了电话。
王忠科满头满脸都是冷汗,他望着左晓晴,现在已经用仰视的角度去看了,这女孩子很不简单,左晓晴从头到尾都没有提及关于今晚任何的事情,区区一个电话已经将自己深厚的背景展露在王忠科的面前,而且这可能还只是冰山一角。人家并没有追究王忠科的意思,因为一个小所长还不配她动用市局公安局长的力量。
左晓晴清丽的俏脸上也没有流露出任何的沾沾自喜,仍然平淡如水,来到张扬的身边站着,轻声问:“王所长,我们可以走了吗?”
王忠科心底已经完全认输,而且对左晓晴没有任何的恨意,有的只是感激,如果人家想对付自己,只要透露出一点一滴的事情,自己的下场可以想象,田庆龙在江城的警务系统那可是说一不二的人物,他要是想对付自己,根本连一根手指头都不需要动。
王忠科正想趁机下台的时候,外面响起了警笛声,王忠科的感觉越来越不好了。
外间已经传来了邵卫江的训斥声:“怎么回事?”没有人敢面对邵卫江的目光。
王忠科看到邵卫江出现,脑海中已经是一片空白,麻痹的,今天是什么日子,我他妈出门前怎么没看黄历啊,王忠科自怨哀怨的同时就连带着恨起韩传宝来了,都是这畜生给闹的,你狗日的不惦记人家小姑娘漂亮,能闹出这么大的事来?你以为你爹牛逼,你爹只不过是客运公司的经理,能量比你爹大的人多了去了,狗日的你想死自己去死啊,干嘛拽着我啊?王忠科心底这个恨呐!
邵卫江连看都不向王忠科看上一眼,低声问:“谁是张扬?”
张扬笑眯眯站了出来,凭直觉他已经感觉到自己的那个电话起作用了。
邵卫江向前走了一步,然后伸出双手握住张扬的右手:“张扬啊,你受委屈了,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给你主持公道。”邵局长明摆着就是偏向张扬来了,偏向又怎么着,老子是春阳公安系统的老大,老子想罩谁就罩谁!
王忠科现在是完全明白了,感情人家张扬没吹牛啊,想起刚才接的那个电话,那个司机刘海涛,马上又想到司机身后的县委书记李长宇,王忠科此刻连死了的心都有了,麻痹的韩传宝,不带那么玩儿人的啊!
第八章【借势的意义】(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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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传宝此刻脑袋耷拉的比肩膀还要低,他也不是傻子,刚才发生的一切全都看得清清楚楚,知道自己捅了马蜂窝,谁能想到两个文文弱弱的小姑娘竟然能牵出那么大的事情来。
“怎么回事?”邵卫江望向王忠科的眼神充满了杀意,狗日的,你小子给我惹麻烦,谁给我惹麻烦我就找他的麻烦,邵局长始终奉行着这个原则,他还不知道刚才市局田庆龙打了电话,如果知道那件事,他可能马上就要对王忠科下手了。
张扬和左晓晴还没有说话,洪玲已经抢先将发生过的一切说了一遍,她的伶牙俐齿在此刻展露无疑,当然张扬也发现了这妮子的另一个强项——添油加醋。
虽然明明知道洪玲很多的部分有些添油加醋,王忠科却偏偏不敢辩驳,感觉自己正在朝着一个无尽的深渊中不断地坠落下去,甚至连呼吸也变得越来越困难了。
还好左晓晴打断了洪玲的话:“算了,事情说清楚就行了,王所长,我们现在可以走了吗?”
王忠科感动的点了点头,还是这位小姑娘大度啊,一看就是大户家的闺女。
邵卫江却摇了摇头:“不行!这件事一定要彻查到底,否则我们对人民怎么交代,对国家怎么交代?你们知不知道警务人员的职责是什么?是保卫人民生命和财产的安全,而不是起到反作用!”邵局长的话掷地有声,他冷冷看了看韩传宝,伸手指着韩传宝的鼻子:“你有什么权利限制别人的自由?你这是犯罪你知道吗?”
韩传宝虽然害怕,可是嘴上还是有些硬气的:“可是他也打我了啊……”他的意思是我虽然限制了他们的自由,可是我也挨打了,比较而言还是我吃亏更大。
却想不到这句话又激起了邵卫江的火气:“你懂不懂什么叫正当防卫?王忠科,看看你的辖区,都是些什么人!这件事你今晚必须给我好好处理,明天去局里给我报告!”
张扬看着邵卫江傲然峙立,威风八面呵斥众警员的时候,一股羡慕之情油然而生,麻痹的,这才叫快意人生,想想自己的过去,只知道流连于声色犬马的场所,左拥右抱,醉生梦死,简直是浪费生命,人死过一次真的很不一样,看待问题,看待事情已经有了一个全新的角度,这就是境界的提升,无论别人怎样认为,张大神医真切的感觉到,自己的境界提升了,而且提升的不止一点。
事情随着邵卫江的出现告一段落,邵卫江亲自陪着张扬走出保卫科的大门,这是一场胜利,而且是全方位的胜利,连洪玲看张扬的目光也没有了昔日的不屑和鄙夷,人家虽然是一个卫校生,可是能量却大着呢,能够得上县公安局长的人物,那可不是一般的能耐。至于左晓晴过去在洪玲的眼中就是拼命攀附巴结的对象,现在在她心目中的地位更是高山仰止。
本来邵卫江是想亲自开车把张扬他们送回医院的,可是张扬拒绝了他的好意,邵卫江也只是在做戏,这出戏他演给下属看,更重要的是演给李书记看,他要通过张扬的嘴巴告诉李长宇,自己对这件事是如何的关心,这是一种赤裸裸的示好。点到即止,戏演的差不多了邵局长自然也要撤退,毕竟凡事不可太过,假如继续在张扬的面前如何如何,别人还以为自己怎样巴结李长宇呢。
王忠科的脸色很难看,送走了邵卫江和张扬那些小祖宗之后,他脚步沉重的返回了保卫科,手指韩传宝只说了一句话:“我给你十二个小时,明天上午十点之前,把她们丢得东西全部给我找回来,否则,我让你好看!”王忠科之所以这样说不仅仅是因为上头给他的压力,他对长途汽车站的内情是清楚的,经常在汽车站内出没的小偷跟保卫科的这帮小子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韩传宝只要想找回那些东西,肯定是有办法的。王忠科现在已经不敢去想事情最终的后果,他所能做的只是尽量减轻自己的责任,想到责任这个字眼,王忠科不由得露出无奈的苦笑,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推卸显然是推卸不掉的,这是怎样的一天?
实习生们兴高采烈的往医院的路上走着,在多数人的眼中这是一场以弱胜强的战役,作为这件事的亲历者,洪玲无疑是最为兴奋的一个,她绘声绘色的描述着今晚的惊魂一幕,讲到精彩之处,自然免不了要添油加醋一番。左晓晴仍然是那幅恬恬淡淡的样子,在张扬的眼中,这女孩儿多少有些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味道,这种出世的感觉颇有几分类似大隋朝知书达理的名门闺秀,是以张扬从心底感觉她和自己的时代更贴近一些。
两人并肩走在队伍的最后,虽然王锐等几名男生先后主动走上来问候左晓晴,得到的却是左晓晴淡淡的微笑,这笑容矜持礼貌,却决谈不上亲近,让人不由得生出一种遥不可及的距离感,所以很快和左晓晴走在一起的只剩下张扬一个,应该说并不是张扬主动和她走在一起,而是左晓晴在跟随着他的脚步,两人都没有说话,彼此的目光偶尔汇集在一起,同时露出淡淡的笑容,这是一种尽在不言中的默契。
左晓晴终于还是出声制止了洪玲,假如再不阻止这个口快的妮子,恐怕她要将关于自己的一切倒豆子般全部倒出来,洪玲的目光中流露着对左晓晴的崇拜与忌惮,同时又隐隐生出一丝丝的不平,同样是豆蔻年华的少女,同样是江城医科大的学生,而且她的专业成绩似乎还比左晓晴好上那么的一点点,可是一旦将家世的因素介入其中,她和左晓晴之间的差距顿时就变得无法形容,也许终其一生也无法拉近这个差距,看来人的命运果然有些上天注定的因素在内。洪玲再看张扬的目光中也已经没有了昔日的冷漠和鄙视,一个电话就能出动春阳县公安局长的少年,绝不是一个普通的卫校生那么简单,洪玲发现人真的不能只看表面,让她更为惊奇的是,左晓晴从容走在张扬的身边,一切显得那么自然,那么和谐,也许他们两人注定要走在一起,从来都是走在一起……
第九章【葛大队的床头风】(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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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宿舍的大厅前分手,左晓晴抬起那双泉水般明澈的美眸静静看着张扬:“我忽然忘记了,应该向你说声谢谢……”
张扬笑了起来:“应该说谢谢的是我!”想起王忠科率领警员想要强行带走自己的那一刻,张扬对这位外柔内刚的女孩顿时充满了感激,虽然左晓晴的勇敢有她家世背景的因素在内,可是在那种时候能够站出来毕竟需要很大的勇气。
“那就算我们扯平了!”左晓晴留下一个微笑,然后飘然走向楼梯。
张扬静静看着她的倩影,不觉有些发呆了,直到陈国伟和王锐冲上来搂住他的肩膀:“嗨!张扬你那一手擒拿功夫真是太帅了,那是什么功夫?”
“分筋错骨手!”张扬说完就向宿舍走去,只留下陈国伟和王锐两人目瞪口呆的站在原地。
韩传宝充分体会到了分筋错骨手的厉害,他耷拉着脱臼的手臂当晚就去了县医院挂了急诊,拍片证明这是脱臼,可是脱臼的位置十分奇怪,骨科当值的医生研究了半天也没有把握利用手法复位,最后只能建议他去县中医院看看,于是韩传宝忍痛去了县中医院,他的父亲韩唯正自然也被惊动了,利用自己的关系找到了县中医院的骨科老主任,看过片子,那位老主任摇了摇头丢了一句话:“手法复位是不可能的,要不就开刀,要不就去市级医院看看。”
这下爷俩儿的确有些傻眼了,要知道这位老主任在江城市骨科学术界也是泰斗级的人物,他既然这么说就算是到了江城估计也没有什么办法,韩唯正看着儿子这副模样又是心疼又是恼火,恼火的是因为他不知得罪了多少的强势人物,心疼的是毕竟是自己的心头肉,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受罪不是?
韩传宝把一切的责任都归结到张扬的身上,咬牙切齿道:“不要让我再碰见他,否则我一定要弄断他的双腿……”话还没说完,后脑就挨了老子狠狠的一巴掌。
韩唯正愤怒的骂道:“你小子还嫌给我惹事惹得不够,人家一个电话连县公安局邵局长都亲自来了,人家背后是谁?那是县委李书记,那是市局田局长!”
韩传宝被骂的垂下头去,刚才他也只是说说狠话罢了,当时的全过程他都是亲眼所见,就算他脑子再不济事,也明白人家背后的靠山是自己惹不起的,抛开这些靠山不言,单单是叫张扬的那个小子,举手抬足之间就把自己和两名手下弄成了这副惨样,人家的战斗力不容置疑。
韩唯正心潮起伏,脑海中默默盘算着该如何应对这件事,刚才王忠科已经在电话中将发生过的事情详细叙述了一遍,自然免不了向他抱怨了一通,韩唯正担心的不仅仅是儿子的伤情,让他更担心的是这一连串的后续影响,邵卫江、李长宇、田庆龙无论其中的哪一个都不是他所能够抗衡的,自己儿子的毛病他这个当爹的是清楚的,韩唯正辛辛苦苦这么多年,刻苦专营方才有了现在的位置,往往得到的越是艰难,越是不想失去,而自己所拥有的一切,因为儿子的年少轻狂,一夜之间已经变成了未知,韩唯正清醒的认识到,假如这件事处理不当的话,自己很快就会被打落尘埃,永世无法翻身。
韩唯正迅速做出了一个决断:“小宝,查清楚那两个女孩丢了什么东西,尽快把失物找到!”
在此之前王忠科已经向韩传宝下过通牒了,韩传宝叹了口气:“我问过客车司机了,应该是梁集的孙耙子那伙人干得,我跟他打过传呼,可是这狗日的不回电话。”
韩唯正忍不住骂了一句:“没出息的东西,你整天跟那帮无赖小偷混在一起能有什么好下场?这帮败类又有哪个是讲究信义的?”他停顿了一下:“她们丢什么东西,你应该做过笔录,现在你就去给我买,丢什么买什么,实在买不到的就用钱给我补上。”
“爸……”韩传宝这才意识到事情比他预想的还要严重得多。
“还有,明天开始你这个保卫科长就不要干了,孙传福那几个参与斗殴的临时工全都给我撵回家去。”
“爸……”
“别他妈叫我爸,我韩某人怎么生出你这么个不争气的东西!”韩唯正愤愤然斥骂着。
骂归骂,可该心疼的还是要心疼自己的儿子,要不怎么会有护犊子的说法,韩唯正就是个护犊子的人,而且为了这个宝贝儿子,他可以低下高傲的头颅,甚至不惜放下自尊。所以第二天一早,他就带着韩传宝去向张扬道歉,之所以先选择去找张扬道歉,一是因为张扬是个男生,男人和男人之间沟通起来应该相对容易一些,二是因为张扬的背后是县委书记李长宇,在韩唯正看来,李长宇无疑要比远在江城的公安局长田庆龙更加可怕,毕竟田庆龙想要对付自己还需要动用其他的手段,而李长宇想要对付他只要说一句话就够了,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脱臼的右臂已经折磨了儿子一整夜,这一切既然是张扬造成的,也许人家就会有办法治好,有句古话怎么说的?解铃还须系铃人。大丈夫能伸能屈,该低头的时候还是要低头的,无论对方是谁,无论对方的年龄多大!话说回来县委书记李长宇也比自己年轻,自己不也是一样向人家低头。
张扬是第一次见到这位春阳县的客运公司经理,韩唯正今年四十五岁,可对外一直宣称自己四十六岁,毕竟谁都不想在生肖属性的问题上成为别人酒桌上的笑谈,他身材不高,长着一个凸起的啤酒肚,白白胖胖的脸上一团和气,头顶已经秃了大半,前额的头发留的很长,然后用梳子整齐的梳到脑后,典型的地方支援中央。
看到韩唯正身边的韩传宝,张扬已经隐约猜到了韩唯正的身份,韩传宝望着张扬的目光中已经没有了昨日的嚣张和跋扈,剩下的只有可怜和痛楚,右臂的伤势折磨了他一整夜,他脸色也变得青白,双目之中布满了血丝。
韩唯正微笑着走了过去,向张扬热情的伸出双手:“这位就是张扬吧,我是客运公司的韩唯正……”
张扬并没有理会他,冷冷扫了韩唯正一眼,两手仍然抄在白大褂的口袋里,就这样,韩唯正的双手僵直在半空中,韩唯正心里这个怒啊,可是他更清楚今天是为什么来的,有求于人,人家让自己吃点憋也是没办法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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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葛大队的床头风】(2)
妇科实习生 第九章【葛大队的床头风】(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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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唯正仍然保持着春天般温暖的笑容:“张扬啊,这里说话不方便,要不咱们换个地方?”
张扬看了看周围,病人走来走去,说话的确很不方便,从韩唯正父子的表情,张扬已经猜测到他们今天前来的真正目的,张大神医的心胸并不狭窄,昨天之所以出手暴打韩传宝三个,那是因为看到左晓晴受到了委屈,一时气愤才大打出手,张大神医虽然武功高强,可是很多时候还是愿意讲道理的,伸手不打笑脸人,念在韩唯正今天的态度这么诚恳,听他说两句倒也无妨。
张扬在医院中只是一个实习生,当然没有自己的办公室,想要找一个适合说话的地方还真不是那么容易,不过这难不倒韩唯正,今天他开着一辆丰田七座面包过来,身为客运公司总经理这点方便还是有的,韩唯正虽然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科级干部,可是并不缺乏政治上的觉悟和警惕,今天前来道歉的事情越少人知道越好,所以他连司机都没带,上阵还需父子兵,爷俩儿单独前来和张扬会面,不过他们是为了和平,而不是为了战争。
关上车门,韩唯正从心底松了一口气,看来这位小伙子并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人家既然来到这里,就等于向自己表明了态度,他们之间的问题还是有的谈的。
韩唯正悄悄向儿子使了一个颜色,来此之前,他已经向这个不争气的小子叮嘱了千百遍,韩传宝虽然心里一千一万个不乐意,可是如今主动权都在人家的手里,再说了这件事的确是自己挑衅在先,心中还是有些理亏的,他低下头,声音小的就像一个大姑娘:“对不起……”
“你说啥?”张扬明明听到了,却仍然装出没有听清的样子。
韩传宝脸上一颗颗青春痘因为窘迫和尴尬都涨红了,他很少向别人低头,今天却不得不承受对方的侮辱和鄙视:“对不起……昨天是我不对!”
虽然是儿子在道歉,可是韩唯正心里比自己向别人道歉还要难受,他就那么一个儿子,从小到大都是捧在手心,从没有让他受过半点委屈,可是今天却要当着自己的面被别人折辱,韩唯正心头泛起难言的酸楚。他慌忙把装在布袋中的东西递了过去:“丢失的东西全都在里面,还有一些找不到的物品,由我们公司按照市场价格给予赔偿,另外为了表示我们对两位女乘客的歉意,由公司拿出一千元作为赔偿。”
张扬打开布袋,看了看里面的东西,有钱包,有BP机,还有一些化妆品什么的,不过看起来应该都是全新的,有些上面还贴着价格小标签。
韩唯正又将一千块钱交给张扬,假如不是因为张扬背后的李长宇,他才不会舍得出这么多的血,要知道他现在帐面上的工资也不过是二百八十六块。
张扬接过一千块看都不看就扔到了布袋里:“行,回头我转交给左晓晴!”
看到张扬起身想要离去,韩唯正慌忙出声挽留:“张扬!”
“还有事吗?”张扬是明知故问,韩传宝耷拉着膀子过来的时候,他就已经猜到了这父子俩的用心,内心暗自高兴,可表面上仍然摆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情。
韩唯正父子俩有求于人,张扬就算再过份,他们也只能忍气吞声,韩唯正将儿子拉到张扬面前:“昨天都是小宝的错,我已经免去了他保卫科长的职务,那几名参与闹事的保安也被开除了,希望你不要继续生气。还有,小宝的肩膀已经疼了整整一夜,他做错了事,受点教训是应该的,不过念在他还年轻的份上,还是应该给他一个改正错误的机会,你看……”
张扬回答的相当的爽快:“成,我原谅他了,没事了吧?没事我还要去上班呢!”这厮装傻充愣的本领早已炉火纯青了。
韩唯正终于说出了请求:“张扬,你看能不能帮忙治好小宝的伤?”
张扬停下脚步,脸上挂着不羁的笑容:“我只是一个实习生,恐怕帮不上什么忙,这里就是医院啊,你可以带着他去找骨科专家,以韩经理的人脉应该没有任何的问题。”
韩唯正开始认识到眼前年轻人的厉害,看张扬至多不过二十岁的样子,谈吐举止无不透出成熟睿智的味道,再看看自己的儿子,那根本就不是一个层次的对手啊,同样是年轻人怎么差距就那么大呢?韩唯正暗自感叹,感叹张扬厉害的同时,也在感叹着自己教育的失败,在这种情况下,拐弯抹角已经没有任何的必要,他苦笑着说:“实不相瞒,我昨晚就带他来县人民医院,也去中医院请教了专家,全都说他右臂的脱臼十分的麻烦,手法不可能复位,只能用手术治疗。”
张扬不屑的笑了笑,看来小小的春阳县果然没有什么真正的名医。
“我相信你一定有办法!”韩唯正从张扬的笑容中敏锐的捕捉到了什么,他低声提出自己的条件:“只要你把小宝治好,我愿意拿出一笔丰厚的诊金。”在韩唯正看来,钱能够搞定很多事情,在张扬咄咄逼人的势头下,他已经没有其他的办法,只能搬出这个最后的法宝。
张扬笑了起来,然后他放下蓝布包,慢慢在座椅上坐下,他的态度表明他对韩唯正的提议表现出极大的兴趣,现在需要谈的就是具体的价钱了。
韩唯正小心翼翼地问:“你看,我出一千块怎么样?”
张扬虽然对现时的货币只有一个朦胧的概念,可是多次的消费经历已经让他知道,一千块也是个不小的数目,一个普通工人半年的工资还达不到这样的水平,虽然他在大隋朝的诊费很高,可是总得要考虑人家的接受能力,张扬想了想道:“一口价,五千块,少一分你就带他去开刀吧。”
韩唯正倒吸了一口冷气,真是狮子大开口啊,就算是真开刀也花不了这么多钱,张扬这小子分明是在乘机讹诈,他本不想痛快答应,可是一转脸看到儿子满脸的痛苦和憔悴,只要五千块就能解除他的痛苦,这笔钱虽然不少,可对韩唯正来说也算不上什么太大的数目,他作出极其为难的样子,过了许久方才叹了一口气:“这样,我先给你一千作为订金,剩下的钱回头我让小宝自己送来。”
“没问题!”张扬接过韩唯正早就准备好的一千块,然后走向韩传宝,这小子看到张扬冷笑着走向自己,内心不禁打起了小鼓,他是真的害怕张扬了,心说只要你治好了我,我以后离你远远的,再不跟你作对。
张扬的左手在韩传宝肩头一按,右手在他的肘关节处用力一拍,伴随着韩传宝一声惨痛的大叫声,脱臼的关节咔啪一声返回原位。
“好了!”
韩传宝半信半疑的看着张扬,额头上已经满是冷汗,他尝试着活动了一下手臂,发现右臂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心中对张扬的敬畏又增加了几分。
韩唯正根本没有看清张扬复位的手法,转眼间儿子已经恢复正常了,昨天儿子告诉他,张扬一个打三个,他还有点不相信,现在看到人家的出手,他已经完全相信了,自古英雄出少年,看来自己老了,眼前的时代就快属于这些年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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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葛大队长的床头风】(3)
妇科实习生 第九章【葛大队长的床头风】(3)
春阳县县委书记李长宇此刻正坐在位于弘润园的房间里,县刑侦大队副大队长葛春丽站在沙发后,轻轻为他按摩着双肩,李长宇微闭着双眼,静静享受着肩头的舒爽和愉悦。
葛春丽轻轻摩挲着他的耳后,看着李长宇耳后的肌肤慢慢开始泛红,她俯下身去,搂住李长宇的脖子,吐出一点香舌轻轻舔弄着李长宇的耳根,小声道:“人家想了……”
李长宇却如梦初醒般打了一个激灵,他摇了摇头,挣脱开葛春丽常春藤一般的双臂站起身来,在房间内走了几步,来到落地窗前,透过朦胧的薄纱,眺望着不远处春水河碧波荡漾的水流,情人节那晚发生的惊魂一幕无疑已经成为了他的心魔,正如张扬所说,他的身体的确出了问题,就算美人在抱,他仍然如柳下惠一般坐怀不乱,他真的硬不起来了。
葛春丽有些幽怨的走了过来,从身后抱住他的身体,春葱般的手指灵蛇般穿越了他的腰带,轻轻握住他两腿间的那根东西。
李长宇有些不耐烦的摇了摇头:“你还嫌我不够烦吗?”
葛春丽俏脸煞白,咬了咬烈焰般的红唇,放开李长宇那软塌塌的一团,极其受伤的走回沙发,抱起一个靠枕,脸儿埋在靠枕之中,低声啜泣起来。
李长宇叹了一口气,他也觉得自己刚才的确过分了一些,来到葛春丽的身边坐下,伸手把她的身躯揽入怀中:“小丽,我遇到麻烦了……我真的……硬不起来……”让李书记在情人面前承认这件事的确需要相当大的勇气。
葛春丽抬起梨花带雨的俏脸,她点了点头:“我知道,一定是那晚的事情对你造成了心理上的障碍,所以,我才想帮你。”
李长宇又叹了一口气。
葛春丽深情的看着李长宇,平心而论她对身边的这个男人还是有着很深感情的,没有李长宇就没有她的今天,无论政治上还是心理上她对他的依赖实在太多太多,已经变得难以割舍了,那晚在春水河边的事情发生过之后,她甚至想到过就算暴露了也没有什么,只要李长宇没有出事,自己宁愿一辈子这样跟着他,就算没有名份也没有什么。
“都是我不好,假如不是我突发奇想的话,那天也不会出现那个意外……”葛春丽充满自责的说,的确,那晚不知为了什么,她竟然鬼使神差的想在春水河边做那种事,也许是心里太过紧张,也许是异样的刺激,竟然出现了意外的状况,不过有一点她无法否认,那样的环境轻易就让她达到了高潮。
李长宇伸出左手怜惜的未葛春丽抹去脸上的泪滴,葛春丽再度投入他的怀抱中,忽然小声道:“我一定可以治好你,不如我用嘴……”
李长宇摇了摇头,虽然他清楚的知道,当初自己得到葛春丽是凭借着自己的这份权势,可真正得到之后,他又希望葛春丽看重的不仅仅是自己的权势,葛春丽能够说出这番话的确是充满真情的表达,李长宇不能不被她感动,他叹了口气道:“张扬说过,我的毛病出在体内的经脉,想要康复必须打通闭塞的经脉。”
葛春丽忍不住笑了起来:“一个毛头小子的话你也相信?”
李长宇放开葛春丽,端起茶几上冒着热气的咖啡,轻轻品了一口:“假如我不是亲眼所见,我也不会相信他有那样的本事,可是他只用一针就治好了我嫂子的头痛病,这小子的确很不简单。”
葛春丽没有说话,想起现在他们两人面临的窘境也学着李长宇的样子叹了一口气。
李长宇道:“他不过才二十岁,可是脑子里的想法和算计甚至比我还要深沉一些,我真是不知该拿他怎样办了。”
“客运公司的那件事怎样了?”昨晚发生的事情葛春丽多少也听说了一些,所以才会这样问。
李长宇摇了摇头:“一件小事罢了,不过总让他拿着我当枪使也不是办法。”客运公司的事情李长宇并不想闹大,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未尝不是一个完美的结局,身为春阳县委书记,他不可以过度纠缠在这种小事上,他不想在人前落下徇私护短的嫌疑。
葛春丽知道李长宇从来都是个很有野心的人,自打他登上春阳县县委书记的位置那天起,他的下一个目标就瞄准了江城市,正是这种政治上的好胜心,才让李长宇这两天产生了这么大的挫败感,他变得患得患失,害怕自己辛苦经营的一切毁在一个毛头小子的手里。作为李长宇的枕边人,葛春丽意识到自己有责任为他分忧,她小声提议道:“既然他提出想要当官,不如就安排一个闲职给他,我看他挺机灵的,应该不会胡说,而且一个人一旦进入官途,就会不自主的掂量自己的前途和命运,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他只是一个卫校实习生,还没有毕业,我把他安排到哪里?难道当真像他所说的那样,让他当县人民医院的党委书记?别说我眼前没有这个能力,就算我有这个能力总不能让整个江城的党政系统笑掉大牙吧?”
葛春丽秀眉微颦,她忽然想起了新近发生的一起案子,春阳县黑山子乡计生办主任徐金娣被人打了闷棍,两条腿都被打断了,现在正住在县人民医院,虽然警方介入了几天,可是至今没有找到任何的线索,春阳县的计生工作本来就是一个老大难的问题,黑山子乡因为地处偏僻的缘故,计生工作更是棘手,徐金娣已经不是第一个被打的计生办主任,此前三任计生主任全都没有幸免被打一顿的下场,不过这次徐金娣受到的伤害最重,眼下春阳县体制内已经把黑山子乡计生办视为雷区。张扬是个卫校实习生,专业也勉强算得上对口,而且听李长宇所说,这小子昨天在客运公司保卫科大打出手,以一敌三,身体素质也不容置疑,假如让他过去担任这个计生办主任,也许能够有一定的用武之地,再说了这小子留在县城一天就是一个不安定的因素,假如他每惹出一件事都要李长宇给他善后,那么李长宇很快就会陷入无尽的麻烦之中,黑山子乡山高皇帝远,就算折腾出一些事情,对李长宇来说也很好解决,将影响尽量控制在有限的范围内,不失为眼前一个两全齐美的解决方案。
葛春丽心中盘算好了,这才附在李长宇的耳边小声将这个主意说了,李长宇听得眉开眼笑,竟然放下了过去一贯的沉稳,主动抱住葛春丽狠狠在她唇上亲了一口:“小丽,你可真是我的贤内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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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君子爱财取之有道】(1)
妇科实习生 第十章【君子爱财取之有道】(1)
此时的张扬并不知道县委李书记正在和县刑警大队葛大队长密谋算计着他的事情,治好韩传宝之后,他带着那个蓝布包找到左晓晴,将蓝布包放在她的面前:“点点看,里面有没有少了什么?”
左晓晴看了看布包里面的东西,忍不住笑了起来:“他们的效率还真高,不过是买东西的效率。”
张扬也笑了起来:“管他是买来的还是找来的,只要东西不少就成,对了,客运公司另外赔偿了你和洪玲一千块钱,怎么也要拿出来一点帮我解决下温饱问题吧?”
左晓晴白了他一眼,然后从中点出了应该属于洪玲的那一份,其他的钱连同那个摩托罗拉BP机一股脑都重新塞入了蓝布包中,然后推到张扬的面前:“都归你,这种来路不明的东西,我可不要。”
张扬只是说说罢了,并没有敲诈左晓晴的意思,他笑道:“这么大方,不过这些东西又不是我的,无功不受禄,我可不敢要。”
“你是真不想要,还是口是心非呢?”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不缺这点银子!”
“嗬,想不到你居然这么高风亮节!”左晓晴禁不住打趣说。
“那是,我从来都是毫不利己专门利人!”张大神医虽然来到九零年代的时间不长,可是口才的进展却是一日千里,毛老爷子纪念白求恩同志的经典名言他现在也是信手拈来,琅琅上口。
左晓晴看着这个意气风发得意洋洋的小学弟,颇有些无可奈何的味道,想起昨晚的事情,她不禁有些好奇,看了看周围,趁着四下无人,小声问道:“你真的是县委书记李长宇的侄子?”
“我现在算是知道什么叫人言可畏了!”张扬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答道。
左晓晴看到他不愿意说,自然也不好继续追问,比起其他的女孩儿她的好奇心要小许多。这时候忽然响起传呼机的哔哔声,张扬向布包望去,却发现左晓晴从白大褂的口袋里又拿出了一个BP机,不由得有些愣了,她的BP机不是昨天丢了吗?到底是大户人家的闺女,几千块的东西说买就买,不是咱这穷人家孩子能比的。
左晓晴看完传呼上的信息,转向张扬,这才留意到他错愕的表情,不禁笑了起来:“今天早晨刚上班的时候,车站派出所的王科长来过,是他为我和洪玲找回了失物,所以……”她的目光重新落在那个蓝布包上:“里面的东西都是你的了,我可不要。”
张扬算是明白了,昨晚他踏踏实实睡了一个好觉,合着王忠科、韩唯正这帮人全都没有休息,利用各自的渠道为左晓晴寻找失物,所以才会有面前的这堆东西,能让他们如此卖力的原因是藏在张扬和左晓晴背后的那些未曾露面的强势力量,张扬忽然明白了一个道理,拳头只是一个有形的武器,而权力却是无形的力量,拳头可以伤害一个人的肉体,而权力对他人的震慑和威胁直达内心,两者想比显然是后者更为厉害,擅用拳者只是一介武夫,而擅用权者才是真正的丈夫。感悟到了这其中的道理,张扬又多出了几分对权力的向往,不禁想起了至今没有给自己答复的李长宇,这混蛋县委书记难道真的甘于做一辈子的活太监吗?
左晓晴看到张扬呆呆发愣,轻声笑道:“这么多东西,可是一笔不小的财富,反正人家是真心实意的送礼,你不如收了吧。”
张扬笑了笑,心想我五千块诊金都到手了,还在乎这点东西吗?就算是想要,在女孩子的面前也必须装出大气,这他妈就叫形象工程。
身后忽然响起了一个声音:“张扬,你实习期间不在轮转科室好好学习,到处闲逛什么?不想毕业了吗?”张扬回过头去,正看到高伟那张阴沉的面孔,想都不用想,一定是这家伙看着自己和左晓晴聊得热火朝天,从心眼里恼上了自己,左晓晴背着高伟向张扬吐了吐舌尖,娇俏可爱,张扬淡淡一笑,他并没有和高伟计较的打算,在他看来高伟显然还不到那层次,慢慢站起身,抓了那个蓝布包:“得,你不愿意要,我就还给他,省得人家说三道四。”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高伟的面孔忽然红了,他拦住张扬的去路:“张扬,你说谁的?给我说清楚!”
张扬不禁让他的死缠烂打弄得有些恼了:“我说高伟,你这人怎么有点没劲啊,我招你惹你了,你像只疯狗一样缠着我干吗?你心里喜欢谁就去缠谁啊?干我屁事啊?”
别说是高伟,连左晓晴都气呼呼向张扬瞪起了眼睛,这小子真是没有口德,谁都能听出来这句话连自己也牵涉进去了。
高伟怎么说都是张扬的老师,当着这么多的病人和学生的面,让他如何能够下得来台,他愤怒的吼叫着:“我就没见过像你素质这么差的学生,好,我马上给科教科打电话,看看他们怎么处理你!”
“爱咋地咋地!”张扬不耐烦的说,看到高伟仍然拦在自己的前面,张扬不禁有些恼了,一把就将高伟推了一个踉跄,险些跌倒在地上:“好狗不挡路啊!”
听说张扬的恶行,袁文丽就算再好的脾气也被这小子气得七窍生烟,她发泄怒火最习惯的方式就是摔打杂志:“你知不知道,为了让你进县医院实习,我花费了多大的功夫,你故意让我难做是不是?”袁文丽看到张扬嬉皮笑脸的模样,再也遏制不住心头的怒火,抓起手中的杂志就向他的脑袋砸去,她是看着张扬长大的,在她的眼中这个苦命的男孩子跟自己的弟弟差不多,所以单独在一起的时候根本无需顾忌什么。
张大神医轻轻抬起右手,轻轻松松抓住空中突袭而来的杂志,然后笑眯眯放回办公桌上:“袁科长,不!袁大姐,您是我亲姐姐,今儿的事情的确是我不对,可是他高伟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我没惹他没招他的,他凭什么跟我较上劲了?他想追左晓晴,他去大大方方的追啊,我又没拦着他挡着他,他对我公报私仇,你说他这不是疯狗又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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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君子爱财取之有道】(2)
妇科实习生 第十章【君子爱财取之有道】(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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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文丽抓起那本杂志又要砸他,可是听到张扬的这番话忍不住又笑了起来,一旦笑起来,事情的严肃性顿时大打折扣,面对张大神医这个厚脸皮的货色,袁文丽再想板起面孔教训他已经很难,她叹了口气:“如果不是看在你妈面子上,我才懒得管你!”她指了指一旁的椅子,示意张扬在她身边坐下,苦口婆心的劝道:“张扬啊,不是我说你,你过去一直都是个听话的好孩子,最近这是怎么了?上次周院长的事情还没有平息下去,这一转眼又把高大夫给得罪了,你以后的实习鉴定还打算怎么写?你妈妈含辛茹苦的把你养大,供你上学,指望着你将来能够出人头地,眼看还有半年你就要毕业了,我把你弄到县人民医院实习的初衷,是想让你给各科室留个良好的印象,等分配的时候,争取来这里干个辅助科室,有了这份铁饭碗,你以后的生活,你妈妈的处境也会渐渐好转,张扬……”
张扬趴在袁文丽的办公桌上,这厮此刻的表情仍然是那幅没心没肺的模样,虽然他对袁文丽这位邻家老大姐的印象不错,可是这并不代表他就愿意在县人民医院安心继续他的实习生涯,他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说:“袁大姐,我不打算继续实习了,您也别白费力气了。”
袁文丽一双眼睛瞪圆了:“好你个臭小子,你胡说什么?难道你不想毕业了?不实习你能干什么?”
张扬反问袁文丽:“我继续实习半年能当院长吗?能当书记吗?你能保证我以后当官吗?”
袁文丽被他噎得好半天没说出一句话,右手食指在张扬的脑袋上重重点了两下:“就你一个卫校毕业生也想当院长?”暗想,我这个科教科长也花了十多年年才熬上,你小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啊。
“院长很大吗?连个七品芝麻官都算不上,给我当,我还要好好考虑呢。”
袁文丽此刻的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这孩子莫不是受了什么刺激,怎么大白天的老爱说胡话呢,不过本着对老邻居认真负责的态度,袁文丽还是原谅了张扬的胡说八道,苦口婆心的劝了他一个多小时,直到张扬答应去当面向高伟道歉这才作罢。
张扬走出院行政办公楼的时候已经快到中午吃饭的时间,在通往门诊大厅的干道上遇到了左晓晴,左晓晴的脸色也有些不善,一双美眸冷冷看着他,这也难怪左晓晴生气,让他这么一闹,几乎所有人都知道高伟追左晓晴的事实了,左晓晴为人低调,最不喜欢的就是成为别人注目的焦点,可张扬这个臭小子非要把她推到风口浪尖之上。
张扬咧开嘴笑了笑,让左晓晴愤怒的是,这厮的笑容中没有任何的歉意,而且更加过分的是,他居然厚颜无耻的问:“你等我啊,是不是想请我吃饭?”
如果不是左晓晴顾及淑女形象,早就一飞脚踹了出去,双手将厚厚的诊断学抱在胸前,狠狠横了张扬一眼,大步向医院门外走去,石磨蓝牛仔裤包裹着她的两条纤美长腿,步伐充满了青春的韵律,张扬自从来到这个时代养成了看女人先看腿的习惯,毕竟在大隋朝的时候,女性的着装清一色的长裙,除非脱得精光,否则很难看到她们展露美腿的时候。左晓晴走得虽然很快,只可惜她的步伐和张扬相比仍然小了一些,张扬并驾齐驱的跟她走在了一起:“左晓晴,还是我请你吃饭吧,看你小气巴拉的样子,让你请吃一顿饭,比杀了你还难受。”
左晓晴忽然放慢脚步,毫无痕迹的用纤细的高跟鞋狠狠踩了张扬一脚,张扬并没有料到淑女如左晓晴,也会使出这种阴狠的暗招,痛得他猴子一样原地跳了起来,左晓晴突然加快了脚步,黑长的马尾辫在后脑欢快的跳跃着,终于还是忍不住低下头去,肩膀晨风中的花瓣一样颤抖着,她在偷笑。
张扬心头一热,正要追赶上去的时候,一辆白色小面包停在他们的面前,车上下来的是韩传宝,看到韩传宝突然出现,左晓晴还是吃了一惊,毕竟韩传宝昨天留给她的印象太差了,整个一市井恶徒,她不由自主向后退了一步,来到张扬的身边,有危险出现的时候,任何人都会第一时间去寻找安全的所在,张扬无疑能够带给左晓晴这种安全感,左晓晴抬头看了看张扬,发现他仍然在呲牙咧嘴的看着自己,忍不住咬紧了嘴唇儿,提醒自己不要笑出来才好,不过笑意在她的俏脸上已经无处不在。张大神医正要调侃两句抒发内心不满的时候,韩传宝已经来到了他的身边,恭恭敬敬叫了一声:“张哥!”
张扬乐了起来:“我说韩大科长,别介啊,你这么称呼不怕把我叫老了?”
韩传宝看了看张扬身边的左晓晴,虽然心里仍然在赞美着左晓晴的美丽,可是脸上从表情到目光都规矩了许多,他向左晓晴小学生般鞠了一躬:“姐,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千万别跟我一般计较。”
左晓晴和张扬对望了一眼,俏脸上的表情也有些怪异,这韩传宝都二十五六的人了,叫她姐姐,她可不想接招儿。
韩传宝恭恭敬敬将一个方方正正的报纸包递给张扬,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里面装的是钞票,左晓晴脸上的笑容顿时收敛了,心中暗想,好你个张扬,趁着这个机会大肆敛财,真有你的啊!
张扬抓起那报纸包儿收好,然后又把今早韩唯正赔偿的那蓝布包递给韩传宝:“里面的东西我可没动,你点点!”当着左晓晴,怎么都要摆出大度的样子。
韩传宝诚惶诚恐的摇了摇头:“这是我们客运公司赔偿给你们的损失,我怎么可以拿回来!”
左晓晴的表情已经晴转多云,冷冷道:“失物已经找回来了,这些东西我不会要。”
韩传宝看到她如此坚持只能从张扬的手中接过蓝布包:“张哥,你们还没吃饭吧,不如上车,我请你们去吃饭。”看得出韩传宝这次真的很诚心,很多时候征服男人的心灵也可以通过征服肉体,当然张扬征服韩传宝的肉体是通过他的拳头,张扬摇了摇头:“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们还有点事儿,今天就算了吧。”
韩传宝讪讪的点了点头,眼看着张扬和左晓晴走远,又暗暗叹了一口气,张扬把韩传宝的手臂复位之后,韩唯正并没有完全放心,又带着儿子去找那位中医院的老主任,重新拍片之后发现韩传宝的胳膊彻彻底底的康复了,连那位老主任都是叹为观止,韩传宝联想起昨晚张扬以一打三的神勇表现,心里更是害怕,人家不但身手高超,而且背景雄厚,跟这样的人为敌,自己不是找虐吗?更何况韩传宝上午见过王忠科之后,更意识到因为自己的胡作非为可能带给父亲的不良影响,所以他才会马上过来给张扬送钱,外加当面道歉,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尽量消除这件事的负面影响。有些时候一件事可以改变一个人,韩传宝的本性也算不上太坏,通过这件事竟突然成熟起来了。
“我请你吃饭!”张扬追赶上了左晓晴。
“我不饿!”左晓晴冷冷淡淡的拒绝着。
“那钱是我的诊金,劳动所得,你可别多想了!”
左晓晴停下脚步,有些愤怒的看着张扬:“你做的事情有必要向我解释吗?我们只是凑巧在一个医院实习,你是你,我是我,我不想过问你的事情,也必要过问你的事情!”说到这里她心头没来由一阵慌乱,自己这是怎么了?一件小事罢了,居然会对她的情绪造成这么大的影响,她真的不想过问张扬的事情吗?她真的如同自己所说,根本不关心眼前的这个小学弟吗?答案或许是否定的。左晓晴有些慌乱的逃避着张扬的眼神:“对不起,我心情不好……”黑长的睫毛蝴蝶翅膀般颤抖了一下,白嫩的俏脸忽然浮现出两片红晕,逃也似的向远方跑去。
张扬并没有马上追上去,唇角却泛起一丝淡淡的笑意,张大神医过去曾经阅女无数,从左晓晴刚才失常的表现,他已经看出,此女平静如水的心态显然因为自己而产生了波动,张扬不否认他对左晓晴有着那么一点点与众不同的好感,可是他的主要精力还是放在努力地去适应这个世界,熟悉这个时代,换句话来说,他并没有开始一段感情的准备,当张大神医意识到也许即将会发生什么的时候,内心中居然有那么一点点的紧张,又有那么一点点的期待。
第十章【君子爱财取之有道】(3)
妇科实习生 第十章【君子爱财取之有道】(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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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三天,左晓晴并没有见到张扬,她甚至怀疑这个可恶的小子在故意避开自己,可是旁敲侧击问过洪玲才知道,张扬这几天根本没有来科里实习,据称已经上了医院的黑名单,属于即将被清理出门的个别坏分子。
其实张扬并没有闲着,和袁文丽谈话之后,他已经做出了决定,不再继续实习下去,他张某人来到这个时代还没有好好的享受过,对他而言一切都是新奇的,在他的心目中时间是比金钱还要珍贵的东西,作为曾经死过一次的人,他认为自己比别人更懂得生命的意义,所以张扬不想在县人民医院里浪费自己的时间,他的医术早已不需要证明,在大隋朝那会儿,张大神医就已经站在中华医学的巅峰,那是种怎样的感觉?那是种高手寂寞的孤独感,假如张大神医始终生活在隋朝,他肯定很快就会对那种生活感到厌倦,可是来到这个全新的时代之后,成为张扬之后,他发现了一个全新的兴奋点,那就是做官,张大神医要么就不做,要做就要做到最好,张大神医正在为自己实现这个梦想而努力着。
这几天张扬并没有去别的地方,而是一头扎入了春阳县图书馆,他研究《二十四史》,他研究《历代官制》,《厚黑学》,乃至《资本论》,《毛选》,《邓选》……还是那句话,张扬扑在书上就像饥饿的人扑在面包上,他在不断汲取着营养,他在为自己的迢迢官道做着最初的准备,他对李书记有着相当的信心,这位阶段性太监书记一定不会让他失望。
因为嫌往返宿舍过于麻烦,张扬在县图书馆对面的青年宾馆住下,要了一个每天58元的豪华标准间,二十四小时热水、彩电、冰箱、电话一应俱全,外加还有洗衣服务,张扬不怕花钱,也不会考虑花钱多少,最怕的是有钱没处花。如果不是张扬回宿舍拿东西,他都不知道刘海涛已经找了他整整三天。
刘海涛见到张扬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这三天他充分体会到领导动动嘴下属跑断腿的真正意义,细细算起来,他已经往县人民医院跑了十二趟,就算吃饭也不见得那么勤快啊,刘海涛心中这个感慨啊,,这份工作真不是人干的,这边还没顾得上和张扬说话,李书记的传呼又打过来了,刘海涛慌慌张张跑到宿舍门口的小百货店中回了一个电话。
李长宇显然有些不高兴,电话里就听出他的语气有些生硬:“小刘啊,你究竟怎么回事?连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三天了,三天都找不到一个人?”
刘海涛拿着电话赔着笑:“李书记,李书记,我找到张扬了,正跟他在一起呢。”
李长宇听到这句话,气自然消了一些,声音也低了下去:“马上带他来薇园吃饭,我有要紧事跟他谈。”说完之后,生怕刘海涛会有别的想法,又补充了一句:“他爸从外地打电话来了……”
这句话颇有些画蛇添足的嫌疑,刘海涛虽然只是一个小司机,可人家也不是傻子,这几天寻找张扬的过程中,他充分发挥了自身拥有的侦探潜质,把张扬的出身背景打听的清清楚楚,顺道还去了一趟农机厂宿舍,他的本意只是去看看张扬在不在家,当时也没有其他的想法,李长宇这最后的一句话让刘海涛不能不产生一些奇特的想法,张扬的继父明明就在农机厂工作啊,怎么李书记说在外地?李书记可是恢复高考后的第一届大学生,那个赵铁生却是一个工人,刘海涛的逻辑思维能力还是很强的,一系列推测都归纳为一个结果,张扬肯定和李长宇的关系极不简单,李长宇刚才的那句画蛇添足的解释让刘海涛更加怀疑,搞不好张扬真的是李长宇的私生子。
刘海涛既然有了这个大胆的推断,对张扬的态度只能是越发恭敬了,私生子也是龙子,人家就算见不得光,身份也要比自己这个司机强上无数倍:“张扬,李书记让你今晚去薇园吃饭。”
张扬皱了皱眉头,他本想上车来着,却看到远方的拐角处站着一个瘦削的身影,虽然暮色浓浓,张扬还是一眼就辨认出那是他的母亲徐立华。
徐立华远远就看到了儿子,可是因为张扬站在轿车前和刘海涛交谈,徐立华竟然对自己眼前所见产生了一些怀疑,直到张扬向她走来,徐立华这才敢断定眼前这个意气风发的少年就是自己的儿子,望着张扬卓尔不群的身影,身为母亲的徐立华第一次感觉到儿子长大了,心中忽然产生了一种分不清欢喜还是忧伤的感受。
“妈!您怎么来了?”张扬虽然对这个母亲没有太深的感情,可是看到她藏在双目中的关切和慈爱时,内心中仍然不免生出了莫名的暖意。
“扬扬……我听说你出了一点事情,所以过来看看。”
张扬不用想就已经猜到一定是袁文丽对她说了些什么,他淡淡笑了笑:“我好端端的,吃得好,睡的香,妈,你别听其他人胡说八道,对了,你还没吃饭吧?”
徐立华向刘海涛的方向怯怯的看了一眼,在她看来能够开汽车的人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虽然刘海涛的穿着打扮并不像一个坏人,可徐立华因为儿子产生过度的警惕心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刘海涛善于察言观色,看到徐立华向自己的方向看来,马上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掏出一支香烟点燃,这是他多年养成的良好习惯,从不在车内吸烟,虽然他的烟瘾很大,毕竟在这辆轿车中他只是充当一个车夫的角色,环境是为领导保护的。
徐立华拉着张扬的手来到旁边的路灯下,将手中的一个塑料袋交给了他,里面装着她给张扬带来的卤牛肉和香肠:“听你徐姐说,最近你在医院出了点问题。”徐立华无疑是个极其慈祥的母亲,因为张扬自小失去父亲,她很少舍得斥责他,可是没曾想她嫁给赵铁生后,张扬的境况竟然发生了这样的变化,她性情柔弱,无力改变这残酷的现实,只能尽力保护着自己的儿子。
张扬握住母亲枯瘦的手掌:“妈,别为我担心,用不了太久,你就会因为我而骄傲!”
徐立华的眼圈红了,她用力点了点头,握住张扬的手紧贴在自己的脸上,张扬怜惜地看着母亲,他清醒的认识到,母亲骨子里的柔弱很难被自己改变。
“扬扬,答应妈一件事,千万不要学坏……”
张扬点了点头,远处忽然传来了一个惊喜的声音:“张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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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万里官途始于足下】(1)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十一章【万里官途始于足下】(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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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扬转过头去,原来是左晓晴和洪玲并肩从马路对面走了过来,主动跟他打招呼的是洪玲,自从经历那晚车站保卫科事件之后,洪玲对张扬的印象就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改观,如果换在以前,她是不会主动和这个卫校实习生打招呼的。
左晓晴虽然早就看到了张扬,心中先是一阵惊喜,可当她意识到自己因为张扬的出现而惊喜时,又马上强迫自己想起了那天张扬的可恶,因为他和高伟的争执,这两天自己没少被人指指戳戳,可他倒好,居然连句道歉的话都没有就扬长而去,算起来已经有三天没见到他了。
看到有人过来,徐立华慌忙转过脸去,悄悄抹去脸上的泪痕,向左晓晴和洪玲笑了笑。
左晓晴还以一个温柔的笑靥:“阿姨好!”她已经猜到了徐立华的身份。
徐立华点了点头,内心却被这温柔美丽的女孩儿吸引住了,可是她马上又想起自己穿得有些寒酸,会不会丢自己儿子的脸,有些慌乱的说:“我还有事……先走了……”
“妈!”张扬握住她的手,然后大大方方的向左晓晴和洪玲介绍说:“这是我妈!”
徐立华却因为张扬的这声介绍心中一酸,沧桑的双目中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泪光,她还记得过去来找儿子的时候,儿子从未向别人介绍过自己,反而催促自己快点离去,她知道儿子那是出于自尊,虽然没有责怪过儿子,可是却仍然免不了偷偷落泪,想不到张扬今天如此坦然如此亲切的将自己介绍给别人,这让徐立华感到欣慰,做母亲的何尝不需要一种尊重和理解?
左晓晴有些嗔怪的看了一眼张扬:“张扬,外面这么冷,为什么不请阿姨回宿舍去坐?”
洪玲内心深处是瞧不起衣着寒酸的徐立华的,可是左晓晴都有这样的表示,自己如果流露出任何的不敬只会惹来别人的反感,她流露出的亲切远不如左晓晴的清新自然,不过表现的热情奔放却是左晓晴永远都学不会的,她上前挽住徐立华的手臂:“阿姨,走,去我们宿舍坐坐!”
徐立华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她望着一旁微笑的儿子,心中萌生出一股阔别许久的暖意,可是她仍然还是摇了摇头:“我真的还有事,扬扬的小妹回来的晚,我还要给她做饭。”她放开张扬的大手:“牛肉和香肠让你同学尝尝,都是妈自己做得。”
张扬知道母亲这番话十有八九只是借口,她是害怕赵铁生,当着左晓晴和洪玲的面,张扬无法点破,轻轻点了点头:“妈,我让刘哥送你回去。”
“不了,我骑车来的!”徐立华向左晓晴和洪玲告别后,慌慌张张的向远方的街巷走去,张扬并没有追赶,深邃的双目中流露出淡淡的忧伤。
这丝忧伤并没有躲过左晓晴的眼睛,她感到有些好奇,张扬年轻的心中究竟藏有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
刘海涛早就等得有些不耐烦了,看到徐立华离去,快步来到张扬的身边:“张扬,我们可以走了吗?”
左晓晴本想和张扬说两句话,可是听到刘海涛这样说,只能向张扬点了点头和洪玲一起向宿舍走去。没走出两步,张扬在身后喊道:“左晓晴,你吃过饭没有?一起去吃饭吧!”
左晓晴停下脚步,正想拒绝,却见洪玲笑容诡秘的看着她,马上猜到这妮子心里想到什么地方去了,俏脸微微有些发红,还没有来得及回答,洪玲已经抢先答道:“没吃,正准备回去下面条呢。”从前面桑塔纳的牌号洪玲已经看出,这小车司机一定很有来头,她精明的脑瓜和好奇心同时起到了作用,这次说不定可以见见张扬背后的那位大人物呢。
洪玲既然这样说了,左晓晴自然也不好再拒绝。
刘海涛略微迟疑了一下,还是马上去拉开了车门,李长宇请张扬去吃饭,自己可没权利说三道四。
汽车向薇园驶去,卡带机中飘起了齐秦空灵纯净的声音:“给我一个空间,没有人走过……”
张扬坐在副驾上慢慢闭上了双眼,享受黑暗的同时感悟着这宁静的声音,他想起了过去,想起了自己,想起了那个——原来的他……
虽然洪玲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可是当她得知是来到春阳县县委第一书记李长宇家做客时,仍然大吃一惊,虽然来自地级市江城,县委书记在洪玲的眼中仍然代表着权力和地位,所以她的谈吐顿时变得拘束了许多。反倒是左晓晴仍然是过去那般从容不迫,平淡自若。
苏老太最喜欢热闹,看到张扬带着两个同学一起过来表现的更是热情好客,招呼他们三个坐下,李长宇也从二楼书房下来,李书记并没有因为张扬擅自做主邀请两位同学一起过来而表现出任何的不悦,在左晓晴和洪玲的眼中这位李书记还是十分的和蔼可亲。
李长宇从第一眼见到左晓晴就已经认出她就是那晚在春水河边与张扬一起出现的女孩,不过左晓晴当时一直都在车外陪着葛春丽,并不知道道貌岸然的李书记也在现场。
李长宇考虑的总是比常人更多一些,他甚至以为张扬今晚是故意把左晓晴带来的,调查过左晓晴的背景资料后,李长宇甚至认为,张扬之所以敢于和自己讨价还价可能都是因为左晓晴的缘故,因为左晓晴深厚的背景,李长宇从心底对这个女孩还是有些忌惮的,所以吃饭时尽量表现出一个宽厚长者的样子,政治上的事情,他是不会主动涉及的,当然也没有涉及的必要,虽然张扬已经表现出强烈的权利欲和上进心,可是在李长宇看来,那只是一个年轻人固有的热情在作祟,很快他就会在现实的壁垒下碰得头破血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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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万里官途始于足下】(2)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十一章【万里官途始于足下】(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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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之后,趁着苏老太和两个女孩儿一起聊天的时候,李长宇带着张扬来到了楼顶的天台,他点燃一支香烟,然后又将烟盒递向张扬。
张扬对吸烟表现出一定的兴趣,可是学着李长宇的样子点燃一支烟刚刚抽了一口就剧烈咳嗽了起来,咳得他连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谁让咱大隋朝的时候不兴这个。
李长宇淡淡笑了笑:“吸烟有害健康,年轻人既然没有抽过,就不要碰这东西了。”平淡的语气外似乎还包含着另外的一层意思。
张扬长舒了一口气:“呛死我了!”,他实在想象不出抽烟有什么好处,如果硬要想一个,那啥……貌似夹上一支香烟,装逼比较到位,难怪大小领导都喜欢玩弄那么根东西。
李长宇吐出一团烟雾:“黑山子乡有个计生办主任的空缺,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张扬通过这两天的突击学习对现代官场多少有了一个模糊的概念,他反问道:“计生办主任是什么级别?”
“正式编制的话应该是科员级,不过你连卫校都没有毕业,现在我只能帮你安排一个代理主任干干,过阵子,我会想办法让你转成正式编制。”通过上次的深谈,李长宇对张扬也有了一些了解,知道过多的弯弯绕绕并没有任何的必要,凡事还是开门见山直奔主题的好。
张扬想了想,他对乡镇干部的了解也就限于乡长镇长之类的,春阳县黑山子乡的乡党委书记也不过是个科级,乡计生办主任应该比书记差那么一截,在过去恐怕连个品阶都够不上,这李长宇是不是在敷衍自己?张扬有些郁闷,原本他还指望李长宇给他个科长啥的干干,张扬正要发泄内心的不满。
李长宇何等老辣,从张扬的表情已经看出这小子一定是不满意,抢先解释道:“官场有官场的规矩,除非你有强硬的靠山,否则你的仕途会走的很艰难。”他停顿了一下:“张扬,我说过会尽力的帮助你,我说到就会做到,可是我现在只是一个处级干部,我所能做的必须是我能力范围之内的事情,身为一方父母官,我必须做到公平公正,不可以让别人戳我的脊梁骨,开始的时候如果把你摆在一个高位,只会让你处于风头浪尖,成为千夫所指,对你以后的发展没有任何的好处。最早的时候,我起步还不如你,所以这其中的酸甜苦辣,必须要让你知道,对一个想走入仕途的年轻人而言,经验和政绩同样重要,你想在这条道路上走下去,首先就要了解其中的规则,你想迅速升迁成为人上之人,就必须拥有耀眼的政绩,假如连这两点最基本的素质你都不具备,我奉劝你还是趁早打消了这个念头。”李长宇用力抽了一口烟,目光投向深远的夜空,这番话他是真诚的,是对张扬的教诲,也是自己多年政治经验的总结。
张扬从李长宇的话中早已听出了激将的味道,可是细细一品,李长宇所说的这番话又不是毫无道理,虽然刚刚才来到这个时代,他也已经明白何谓基层锻炼,任何一个干部,没有通过基层的磨练,等于没有经过革命的洗礼,除非他一辈子甘于平淡,否则他日后的道路很难顺畅的走下去。
“乡计生办主任?”张扬暗暗重复着这个官职,科员级也叫干部?不过既然挂上了乡这个字号,应该比村长大一些吧?张扬默默计算着乡计生办主任和县委书记之间的距离,乡长是科级、副县长是副处、县委书记是正处,自己距离李长宇好像也并不算远啊,假如李长宇真的愿意全力相助的话,也许很短的一段时间内就能够走完这段距离。
李长宇悄悄观察着张扬表情的细微变化,假如张扬拒绝了他的提议,他还真没有其他的办法,或许只能重新考虑为他做出安排,李长宇低声说:“距离你卫校毕业还有五个月,江城卫校方面我会为你解决,毕业证你会顺利拿到手的。”李长宇不失时机的向张扬抛出一个诱人的蛋糕,他之所以敢打这样的保票,是因为江城卫校的校长兼党委书记黄成敏是他在省党校的同学,就算张扬不去参加学校的毕业考试,他也一样能够帮他拿到毕业证。
张扬对这张所谓的大专毕业证并不感冒,不过他对继续实习早已失去了兴趣,李长宇等于帮助他解决了一个难题。
“那个实习鉴定……”
“小问题!”李长宇说这话的时候不禁露出一丝微笑,到底是小孩子,毕业证都给你打包票了,还在意什么实习鉴定?
“我什么时候能上任啊?”看得出张扬对未来的官场生涯还是充满期待的。
“明天你就去县人事科报到,县人事科长杨玉琴同志会做出安排的。”
张大神医虽然在医学界高手寂寞,可是面对官场这个全新的领域却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新嫩,他现在所拥有的只是对过去古代官场的些许印象和这几天突击的一星半点的知识,正因为如此他对这即将展开的未来充满了向往,满怀着激情,我张一针做事要么不做,要做就要做到最好。
作为回报,张扬当晚就兑现了自己的诺言,为苏老太根除了偏头痛之后,又在书房内悄悄为李长宇用银针疏通了部分的经脉,虽然是部分可对李书记却是至关重要,一针下去,李书记看毛片的时候已经可以恢复些许的硬度,张扬临走之前的话让李书记对未来也充满了期待——只要坚持治疗,你不但可以延年益寿,而且可以金枪不倒。
李书记忽然发现其实张扬这小子也有几分可爱之处,只要因势利导,未尝不能把这件事演化为一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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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万里官途始于足下】(3)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十一章【万里官途始于足下】(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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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想可以在短时间内改变一个人,左晓晴和洪玲全都觉察到了发生在张扬身上的变化,张扬从薇园出来的时候就显得喜气洋洋,得意非凡。人逢喜事精神爽,张扬虽然知道官场中人应该喜怒不行于色,可咱还没正式走入官场呢,何必要故意装的高深莫测。
宿舍前分手的时候,张扬开口道:“明天开始我就不去医院实习了,以后也不去了!”
左晓晴和洪玲都是微微一怔,知道张扬和县委书记的关系之后,她们当然不会想到是医院要把张扬驱逐出境,洪玲好奇的问:“可是你还没有拿到实习鉴定啊!”
张扬掩饰不住唇角的那丝得意:“小问题!”
“那你打算干什么?”洪玲凡事都有打破沙锅问到底的精神。
“嘿嘿,暂时保密!”
左晓晴打了个哈欠:“困了!”
悲伤适合独自体味,可欢乐往往是需要别人分享的,张大神医看到左晓晴漫不经心的样子,心中多少有些郁闷,原本差点脱口而出的话硬生生憋了回去,就像zuo爱即将达到高潮却突然被人从床上拖起来一样,张扬有些不爽,咧咧嘴:“再见……”
转身走了两步,忽然发现除了左晓晴自己还真没有什么朋友,这么高兴的事儿让他找谁去分享?只能又停下脚步:“左晓晴!”
左晓晴仍然站在那里,并没有移动脚步,黑色的美眸荡漾着平日并不多见的狡黠:“什么事?”
“那个啥,把你呼机号给我!”张扬大咧咧的说。
左晓晴轻轻咬了咬下唇,这厮真是可恶啊,平日里单独相处的时候他也想不起找自己要呼机号,今天洪玲在场他不知哪根筋不对突然想起了这件事,要知道自己的呼机号除了少数几个同学知道,还从未主动给过男生,难道他是故意这样做,非要让洪玲知道自己对他与众不同?出于女孩家的矜持左晓晴本想当场拒绝他,可是想起张扬刚才的话,心中又产生一丝莫名的慌张,假如拒绝了他,也许明天再也见不到他了。
左晓晴小声将呼机号码说了出来,然后转身走向楼梯,根本不去看洪玲错愕惊奇的表情。
从左晓晴把传呼号交给张扬的那一刻起,她就开始期待张扬会打来,可是张扬的行事实在可以用出人意料来形容,从那晚起张扬又神秘失踪了,直到周日左晓晴从江城返回春阳县的途中才收到了张扬的信息:“今晚六点半,知味居吃饭,必须来!”
这信息根本没有任何的商量余地,左晓晴心中这个气啊,你说去我就去啊?我是你什么人?恨不能当场把传呼给摔了。
“小晴,什么事啊?”说话的是她的表哥田斌,上次的事情终究还是传到了田庆龙的耳朵里,虽然没有造成任何的后果,田庆龙还是大发雷霆,一个电话直接敲打到春阳县公安局长邵卫江的头上,邵卫江也是接到电话后才知道当事人中还有田庆龙的外甥女,心中这个怒啊,向田庆龙说尽了好话,保证处理有关人员这才算作罢。田庆龙是极其疼爱这个外甥女的,这周左晓晴回去以后,他设宴为左晓晴压惊,又让儿子田斌亲自开车把左晓晴送回春阳。
田斌虽然只有二十五岁,却已经是开发区铁刹山派出所所长,他的性情和他老子也有七分相似,为人极其强势,在开发区就算是分局局长也要给他几分面子,有传言年内他就会升任开发区分局副局长。他此次前来的任务不但是护送左晓晴回来,而且还有一个重要的任务,那就是拜会春阳县公安局长邵卫江,田斌嘴里虽然不说什么,可是心里却有些觉得老爷子这次有些小题大做,几个蟊贼而已,值得他费这么大肝火?田斌在外面虽然呼风唤雨,可是在他父亲田庆龙面前却是老老实实,直到现在,田庆龙但凡看不过眼的时候,还是对他拳脚相加,不打不成器,江城市公安局长如是想。
听到表哥问自己,左晓晴洁白的俏脸瞬间变得有些绯红,老田家都是警察出身,侦查是他们的强项,田斌从她突然变得忸怩的表情已经察觉到其中的微妙之处,看似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谈朋友了?”
“哥!你胡说什么?”
田斌笑了起来,老左家男孩不少,可女孩就左晓晴一个,他们田家也是一样。所以左晓晴不但是老左家的掌上明珠,也是他们老田家的宝贝公主,在他眼里,父亲对她的呵护甚至要比自己还要多一些,田斌虽然比左晓晴只大三岁,可是他的社会阅历要比这个刚刚迈出校园的小表妹多上许多,他知道左晓晴的未来早已被小姨妈设计好了,这位小表妹注定要嫁入大富大贵之家,成为名门少奶的。以田斌对左晓晴的了解,她性情内向温和,从来都是个听话的小女孩,在个人的感情问题上应该不会脱离父母既定的轨道。田斌从反光镜里还是敏锐捕捉到了左晓晴的薄怒轻嗔,作为一个情场上的老将,田斌敢断定,这小表妹肯定是情窦初开了。他轻轻咳嗽了一声,前方已经是春阳县城收费站,田斌冷冷看了看卡口的收费员,那收费员顿时感受到来自田斌的强大杀气,伸出的小手尴尬的僵在半空之中,然后乖巧的打开了路障。
左晓晴忍不住格格笑了起来:“哥,你能不能不要摆出这幅凶神恶煞的面孔?”
“职业病,习惯了!”田斌笑了笑,话题忽然一转:“许嘉勇今年暑假就要回来了!”
左晓晴脸上的笑容悄然收敛,田斌口中的许嘉勇是他的高中同学,也是她父母看好的未来女婿,还有一个重要的身份,他是江城市现任市委书记许常德的儿子,许嘉勇眼前在英国剑桥学习经济,在江城市诸多太子爷中是最为出类拔萃的一个,以许嘉勇的家世和学问,早已成为江城无数少女眼中的梦中情人,可是许嘉勇自从偶然见到左晓晴之后,便无可抑制的喜欢上了她,说起来他们之间的相识还是因为田斌的作用,所有长辈都对许嘉勇和左晓晴的发展持默许的态度,只可惜左晓晴却始终表现出懵懵懂懂的小女孩模样,无论公开或者私下从未对许嘉勇有任何特别之处。
田斌在心底是极想促成这桩婚姻的,假如真的能够成功,那么他们几大家族之间将通过婚姻的纽带联系的更为紧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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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万里官途始于足下】(4)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十一章【万里官途始于足下】(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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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晓晴虽然从未对此表示过任何的意见,可是她心中是明白整件事的来龙去脉的,甚至她以为前年暑假和许嘉勇的邂逅绝非偶然,而是田斌在长辈的授意下所安排,左晓晴无法否认许嘉勇从任何方面来说都是一个出类拔萃的青年才俊,可是面对他的时候却始终有一种说不出的距离感。
传呼‘哔!’地一声打断了左晓晴的沉思,她低头看了看,上面显示着:“倒计时开始,30分钟……”左晓晴的眼前顿时浮现出张扬那张带着几许张狂几许无赖的笑脸,心中感觉到一种淡淡的温暖,刚才的那点儿不快早已飞到了九霄云外。
田斌左手握住方向盘,右手将自己的大哥大递了过来:“给人家回个电话!”
左晓晴摇了摇头:“不用!”
田斌给她电话的用意是为了试探,假如左晓晴有心不让他知道一些事,肯定不会当面回这个电话,这一试,田斌的心里已经有了几分回数。
不到一分钟,传呼又响了一次,左晓晴看着传呼机上跳动的数字,俏脸变得越发红润了,这娇艳的羞涩让她焕发出惊人的美感,或许是害怕田斌看到自己的样子,她的目光投向窗外,右手悄悄把传呼拨到震动,稳定了一下情绪:“哥,去青年路明珠桥停一下,我和同学约好了聚会。”
这样的谎话逃不过田斌锐利的双目,他点了点头,还是驾驶着他的灰色蓝鸟按照左晓晴所说的路线驶去。
左晓晴不敢直接前往知味居赴约,在青年路明珠桥下车后,装模作样的向前走了一段距离,看到田斌的车并没有跟上来,这才从安济桥越过春水河,来到位于河对岸的延庆路。
田斌走在人群中,遥望着远处亭亭玉立的左晓晴,心中感到一阵好笑,这小丫头居然跟自己这个平海省警官大学毕业的高材生搞反跟踪,真是不自量力,然而左晓晴今天失常的表现又让他感到有些忧虑,在他的潜意识中已经将这个表妹作为了政治上的一个重要的筹码,他不想出错。
张扬掏出刚刚购买的传呼机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晚上六点四十了,左晓晴仍然没有出现,明天就要告别春阳县了,想想身边的亲人和朋友,真正让他感觉到有告别必要的只有左晓晴,这不仅仅因为左晓晴长得漂亮让张扬心生好感,而是因为在张扬的意识深处,左晓晴似乎距离他更近一些。
张扬正准备放弃希望,起身离去的时候,看到左晓晴的倩影出现在远处的街巷,她身穿黑色皮大衣,腰身用宽宽的同色腰带束住,更显得腰身纤细,黑色长靴,鞋跟纤细,更衬托出美腿修长,清纯姣美的俏脸藏在褐色貂皮毛领中,宛如寒风中绽放的百合花,让人不禁生出呵护之感。
早在张扬看到左晓晴之前,左晓晴已经看到站在知味居门口的张扬,这厮穿着上次买来的杉杉西服,黑色衬衣,难得的打上了一条领带,不过领带是白色,搭配在一起多少显得有些不着调,头发也刚刚理过,应该是喷了不少的摩丝,一根根站在头顶,虽然精神抖擞却给人以箭猪之嫌。
左晓晴忍不住想笑,事实上跟张扬在一起的时候不想笑的时候很少。
“左晓晴!”张扬用力挥舞着他的手臂,生怕别人看不到他似的。
周围的路人先是向张扬看了一眼,然后齐刷刷转向左晓晴,左晓晴的俏脸不由得一红,这家伙从来都是那么张扬,难道他从不知道低调为何物?俏脸又垂下了一些,然后踩着充满韵律的脚步走向张扬。
张扬掏出他的传呼机摁了一下:“大小姐,你晚了二十分钟!”这个动作多少有显摆之嫌,九十年代初,无数刚刚配上传呼机的人,又是没事总喜欢掏出来亮一亮,好像生恐人家不知道他有钱似的。
左晓晴没有说话,看都不看张扬就走入饭店。
张扬多少有些尴尬,嘿嘿笑了一声,跟在左晓晴的后面也走了进去,他预订过一个靠窗的桌子,抢在左晓晴坐下前,接过她脱下的皮大衣,为她向后挪了挪椅子,左晓晴诧异的看了他一眼,张扬在她的面前还是第一次表现出这样的礼貌。
张扬笑着在她对面坐下,左晓晴里面穿着一件粉红色的羊绒衫,更显得青春可人,羊绒衫贴身勾勒出她胸前双峰的诱人曲线,少女的曲线虽然稍欠丰腴,可是其双峰的笔挺和弹性却更为吸引眼球。
左晓晴马上发现张扬的目光定格在何处,俏脸热的更加厉害,身体下意识的向后缩了缩,靠在椅背上:“你找我来干什么?”
张扬的眼睛依依不舍的在左晓晴的胸膛上又盯了一眼,这才乐呵呵望着她清澈的双目道:“大家相识一场,总要道个别!”
“道别?你要去哪里?”
张扬打了个响指,从服务员手中接过菜单,礼貌的递到左晓晴面前慷慨道:“想吃什么尽管点,今天我请客!”
左晓晴清醒的看着眼前这位:“礼下于人,必有所求,不花钱的饭哪有那么好吃的,还是先说说,你为什么要请我?”她过去请张扬是为了利用他当挡箭牌,今天张扬请她,该不会是对她抱有什么目的吧,左晓晴拥有着极强的戒备心。
张扬叹了口气:“没劲了,真是没劲,挺纯洁的事儿让你一说都变得那么现实,你一二十来岁的小丫头,别没事就把人家想得多险恶,我没你那么市侩,非要求人办事才舍得请别人吃饭啊!”
左晓晴被他气得差点吐血,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有人说她市侩呢,她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然后美眸露出凶光,死死盯住张扬道:“你才市侩呢!”
张扬叹了口气,脸上做出一副莫测高深的样子:“我很孤独,一个人开心的时候,如果没有人分享,那该是一种怎样的悲哀?”
旁边等着点菜的服务员嗤!地一声笑了起来:“大哥,您真能整词儿!”
左晓晴强忍住笑,感情张扬请自己来是为了分享他的快乐,可转念一想,不对啊,我跟他什么关系?怎么能轮到我来分享呢?
正在她酝酿反驳的时候,张扬已经点好了菜,然后打开了一瓶竹叶青,自己倒了满满一茶杯,然后给左晓晴倒了一杯橙汁:“千万别多想,我对你没啥想法,就是觉着咱们挺投脾气的,整个县医院,让我看得起的只有你一个。”
左晓晴看着张扬,这厮的自我感觉怎么就这么好呢?应该说县医院里看得起他的只有自己一个才对。她并没有急于举杯,脸上保持着淡淡的笑容:“你还没有告诉我,究竟是什么事把你高兴成这个样子?”
张扬一口气把那杯二锅头喝干,然后夹了一颗花生米放在嘴里嚼着,不无得意道:“我要当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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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万里官途始于足下】(5)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十一章【万里官途始于足下】(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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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晓晴愣了愣,然后终忍不住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班干部还是学生会……”
张扬摇了摇头,慢慢将酒杯斟满,表情郑重声音低沉道:“明天起我就是黑山子乡计生办的代主任!”
左晓晴刚刚喝下去的一口橙汁‘噗!’地喷了出来,其结果必然是喷了张扬一头一脸,张扬狼狈不堪的看着左晓晴,左晓晴却躬下身剧烈的咳嗽了起来,这厮真是让人无话可说,一句话差点没把左晓晴给呛死。
张扬拿起餐巾纸慢慢擦去脸上的果汁,舌头舔了舔唇边酸酸甜甜,想起这果汁是来自左晓晴花瓣般的柔唇,心中不觉一热,只可惜是间接品尝,要是能直接品味她那张柔润的小嘴,倒也不失为一件妙事。
左晓晴却不知道他脑子里这些龌龊淫荡的念头,好不容易才止住笑,可是看到张扬狼狈的样子,又禁不住笑了两声,咬了咬樱唇:“对不起啊……”毕竟刚才自己的举动和淑女形象不符。
张扬颇为大度的摇了摇头:“没关系,你嘴里的东西不脏。”
这句话充满了挑逗的意味,更过分的是,张扬又伸出舌头舔了舔唇角遗留的那滴果汁,左晓晴羞得霞飞双颊,这家伙真是厚颜无耻。
左晓晴收敛笑容,端起一副学姐的架势:“嗯,严肃点,别开玩笑,你请我来到底因为什么事?”
张扬很认真的说:“真的!你以为我说谎?”他从随身的皮包中取出自己的委任书。
左晓晴看到委任书上那个春阳县县委县政府的大红印章,这才相信张扬所说的一切竟然是真的,一切发生的实在太过突然,在任何正常人的眼中都会感觉到匪夷所思,然而一切却又是真真切切的现实,一个还没毕业的卫校实习生居然被任命为春阳县黑山子乡的计生委主任,左晓晴很快就想到了李长宇身上,想不到这县城里的官员更是敢想敢干啊,不怕做不到,就怕想不到,难怪张扬在医院实习表现出那样敷衍了事的态度,人家有后台,不怕没有事做。虽然想透了其中的关节,可左晓晴仍然感觉到这一切实在太让人意外。
张扬得意洋洋的收回这张委任书:“明天一早我就会去黑山子乡赴任,以后咱们见面的机会恐怕不多了。”
左晓晴看了他一眼,这厮此时的表情全都是显摆,哪里找得到一丝一毫的留恋,她端起果汁,恬淡一笑:“恭喜高升!”
张扬笑眯眯道:“没啥恭喜的,就是个计生办主任!”还是显摆。
看着他自鸣得意的样子,左晓晴忍不住要当头棒喝:“代理主任!”
张扬微笑道:“代理主任也是主任!我打算尽快把党入了,过阵子先弄个副科干干,争取三年能当个县长啥的……”
左晓晴听着张扬的惊人之语真是欲哭无泪,天哪!这厮究竟是什么人啊?他以为当官就跟过家家似的吗?姑且不论他这个计生办代主任是怎么得来的,就算是中央有强硬靠山,有些过场还是必须要走的,可左晓晴很快又意识到不能把他的话当真,这家伙字字句句透着虚伪,信他才怪。左晓晴轻捻着手中的茶杯:“那以后再见面时要叫你张主任了?”
“不敢,不敢,还是叫我张扬吧,咱俩谁跟谁啊!”
左晓晴柳眉倒竖,别人不知道还真以为自己跟他怎么着呢,看来她有必要说明一下:“咱们只是……”
“普通朋友,呵呵,不过我已经把你当成了我的好朋友,有些话在别人面前说不出来,在你面前很自然的就说出来了,晓晴,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给我打传呼!”张扬不知不觉中流露出一股淡淡的官味儿,这可是他花了不少的功夫才揣摩到的那么点儿窍门。
左晓晴心中这个气啊,你还没当官呢就开始得瑟起来了,还真当你是主任啊,我见过的大官多了去了,没见你这么张扬的,现在想想张扬这个名字还真符合这厮的性格。左晓晴是彻底动了打击他的心思,故意叹了口气道:“张扬,你既然把我当成朋友,有些话我还是要说出来的。”
张扬连连点头:“做领导的最重要的就是要广听群众意见,你说!”
左晓晴有些懵了,这小子是故意装的还是当真飘飘然得意忘形?在自己面前已经以领导自居了。她端起饮料喝了一口:“我虽然不是领导,可我也知道做领导的最基本的素质就是低调。”
“我很低调,你看,我担任黑山子乡计生办代理主任的事情跟别人都没说,我很注意影响的。”张扬一脸的认真,可心里却存着逗弄的心思,美女的薄怒轻嗔都是一种难得的享受,他已经悄然对左晓晴产生了狼子野心。
左晓晴扬起白皙修长的小手,肤色如玉,细腻柔润,精心修剪的指甲宛如一片片粉红色的花瓣儿,在灯光下泛着柔美的光芒:“科员、副科、科长、副处、正处……”说到这里左晓晴认为没有说下去的必要,副厅对张扬根本就是天方夜谭,她毫不留情的点醒张扬道:“就算你是政府正式编制人员,一切顺利的话,一年后可以转为正式科员,三年后升任副科,然后一直顺利的升迁下去,升到正处也需要十三年,你好像二十岁对吧?三十三岁的正处已经是很难得了,居然还梦想着三年后当上县长!你醒醒吧!”
张扬还是那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事在人为,只要我有了政绩,万事皆有可能!”
左晓晴差点没有晕倒,见过自我感觉良好的,可是自我感觉良好到这种程度的,张扬还是独一个。
“你知道计生办是干什么的吗?”
张扬喝了一大口酒:“不就是计划生育吗?谁敢超生我就对付谁!”他的声音有些大了,顿时招来无数的目光,其中有错愕,有愤怒,有惊恐,其中还真有那么一对带着三个孩子的夫妇,听到张扬这句话,吓得慌忙去柜台结帐后逃了。
左晓晴脸儿红红的斥道:“你有毛病啊,干嘛这么大声音,生怕人家都不知道你是计生办主任似的。”
“黑山子乡计生办代理主任!”张扬笑眯眯的纠正道,然后他压低声音,说了一句让左晓晴羞怒不已的话:“别的我不敢保证,以后想生个孩子那啥的,全都包在我的身上!”
左晓晴抬起脚狠狠踏在张扬的脚面上,张扬这是罪有应得,小妮子下脚够重,脸上却荡漾着迷死人不偿命的笑容:“疼吗?”
张扬面不改色道:“不疼,踩在我身上,疼在你心上……”
左晓晴因为他的这句话忍不住把脚儿又碾了碾,张扬身体向前一倾,一双长腿居然把左晓晴纤美的小腿挤压在中间,突然来自张扬身体的压迫让左晓晴脸红心跳,她想要逃开,却被张扬牢牢夹住,两人的目光触在一起,张扬的眼神变得越发灼热,左晓晴却惶恐的逃开,她咬了咬下唇,扬起手中的筷子轻轻在张扬的脑门上敲了一记:“再过分我可要真生气了!”。
张扬这才见好就收,心满意足的端起了那杯酒:“这杯酒权当为我壮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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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哥不想用暴力】(1)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十二章【哥不想用暴力】(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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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山子乡位于春阳县的东北角,是北原省和平海省的交界地带,背靠的这座大山叫清台山,海拔一千八百米左右,山上原本有一条省道联通两省,黑山子乡位于省道的中途,地理位置也算得上便利,可自从清台山隧道修通之后,这条省道就逐渐冷清了下来,加上山路险峻,已经很少有司机选择从这里通过,黑山子乡的经济因此也受到了极大的冲击,人均收入从八十年代的富裕乡镇下滑到整个春阳县的倒数第一。
张扬是早晨九点半的车票,坐上这破破烂烂的长途车,还没等出春阳县城就出了故障,在汽修厂中修理了近一个小时,重新出发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一点,从春阳到黑山子乡大概有五十多公里的距离,路途虽然不远,可其中大部分都是山路,加上这山路年久失修,到处都是坑坑洼洼,司机也是个极小心的主儿,平地时速不会超过五十公里,进了盘山公路后更是龟速,十二点半的时候在山区路边店停下,让旅客随便填饱了肚子。
张扬拿出传呼看几点的时候,发现了第二件郁闷的事情,传呼到了这里竟然没有信号,要知道这新鲜玩意儿可花去了他两千九百八,难不成到了黑山子乡传呼只能当表用?张扬用力晃了晃,发现还是那鸟样子,不禁有些恼火。
耳边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我说兄弟,你拿得是BP机吧?”
张扬抬起头,发现身边站着一个牛高马大的中年人正充满羡慕的看着自己,张扬笑了笑,轻轻点了点头。
中年人好心提醒张扬:“打着这儿起,山里就没信号了,你这BP机只能当表用。”
感情真的是这样啊,张扬暗叫倒霉,收起BP机,中年人又涎着脸凑了上来:“坐车不?”
张扬指了指门外的大客车:“有车!”
中年人摇了摇头:“那车坏了,司机正在修理呢,看样子一时半会是修不好了,大兄弟,你想在天黑前赶到黑山子还是赶紧走,晚上不安全呢。”他指了指远处的一辆幸福250:“五块!拉你到乡政府门口!”
张扬笑着站起身来:“成,等我改了主意再找你!”
“等你改主意就晚了!”
张扬初始时还并没有把中年人的话当真,可原地等了半个小时,那公车司机扬起弄得满是油污的大手:“各位真是抱歉,这车今儿是修不好了,票钱给你们退一半!”
不少乘客愤怒的嚷嚷了起来,可是那司机根本不去理会,售票员在饭店门口的桌子旁坐下,乐意等得就继续等,不乐意等得就给退一半票钱,要知道从春阳县城到黑山子乡总共不过三块钱的票价,司机答应退一半就是一块五。
满车的乘客叨唠了一阵子很快就接受了现实,退票拿了差价之后,纷纷坐上了前来拉客的摩托车,饭店门前已经聚集了十多辆摩托,张扬很快就看出了其中的门道,八成这公共汽车在这儿经常出毛病,那些摩托车司机以拉客为生,挣到钱少不了汽车司机的好处,他们之间肯定是串通一气,狼狈为奸,以这种方式合伙坑骗乘客,获取非法利益。
刚才招呼张扬的那中年人走了过来,身后已经跟着两个男人,他们应该都是黑山子本地人:“师傅,五块俩人走不?”
张扬看了看天色,假如再不走恐怕真要耽搁到天黑了,他大声说:“我给你十块,现在就走!”想想自己这不是犯贱吗,刚才五块不走非要给人十块。
中年人听到这价钱当然舍了那两名乘客向他走了过来,那俩人不乐意了,瞪着张扬:“我说小伙子,你充什么大瓣蒜,我们都谈好了!”
张扬淡然一笑,麻痹的这帮刁民恐怕不知道老子是未来的计生办主任,从鼻子里冷冷哼了一声:“我乐意,五十走不?”
话音刚落,呼啦一下就围上来六名摩托车司机,最早找上张扬的那司机急了:“这趟活是我先拉的,谁他妈跟我抢我跟谁急啊。”
“就你那破车,人家都不乐意搭理你!”
“麻痹你说谁呢?”
几名司机居然互相掐了起来。
张扬留意到连那名汽车司机也向自己看了过来,有钱就是好啊,看着那帮摩托车司机争得脸红脖子粗,张扬心中暗爽,他从来都不是一个低调的主儿,双眼翻了翻,掏出BP机看了看:“可惜,我还要等人,暂时不能走!你们拉完这趟客再回来拉我吧,晚上九点,谁先到,我就先坐谁的车。”这么一说,那些摩托车司机隐约觉察到这小子可能是消遣他们,有几个已经骂咧咧的拉人走了,转眼间十多辆摩托车已经消失的干干净净。
张扬走向那名客车司机,司机看到他人高马大,目露凶光,不觉有些胆怯,颤声道:“你要干什么?”
张扬慢慢拉开皮包,从中掏出两张青灰色的大票:“给你二百,五分钟内修好车,把我送到乡政府门口。”
司机犹豫了一下,可当他的目光落在张扬手中的钱上,仍然是双目一亮,伸手想要去接钱,张扬又收了回去:“到地方给钱!”
金钱的力量是无穷的,仅仅用了三分钟,汽车的引擎就重新启动,其他的旅客多数已经离去,只剩下张扬和另外一个带着小孙女的干巴老头,张扬上车,他也跟着上去了,司机看到张扬没有反对也就不再说话,反正里面座位多得很,多拉他们两个也占不了多少的地方。
车速明显快了许多,张扬百无聊赖的看着山路旁边的万丈深渊,暗想着看来还真要弄个摩托车骑骑,从春阳县城到黑山子乡也就是五十多公里,如果每次都遇到这样的情况岂不是大大的麻烦,临来这里上任之前,张扬把刚买的那辆中华变速车交给左晓晴暂用,本来依着他的意思是想送给妹子赵静的,可他又不想在赵家掀起太大的波澜,只是让赵静转告母亲,自己返校学习,然后就离开了春阳,他并不在乎谎言是否被拆穿,对徐立华这个陌生的母亲,他虽然有些感情,但那只是出于怜悯,也是出于一种道义,自己占用了人家儿子的身体,总得为人家尽孝心不是?
张扬在摇摇晃晃的汽车上漫无边际的想着,不知道那些摩托车驾驶员会不会为了五十块钱当真赶夜路去接他,这帮刁民啊,耍弄一下也是活该。
汽车终于来到了黑山子乡乡政府,山里风大,街道上灰尘弥漫,那干巴老头带着孙女儿慢慢下了车,张扬打了个哈欠,这才拎起行囊走下汽车。
司机迎了上来:“我说兄弟,给钱啊!”
张扬斜睨他那张笑容可掬的面孔,然后摸出刚刚找给他的一块五扔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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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哥不想用暴力】(2)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十二章【哥不想用暴力】(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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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机点了点头:“兄弟,消遣我是不?”
张扬看似无邪的笑着:“孙子,我就是消遣你!”
“知不知道这是哪儿?”司机在这时候居然还能够沉得住气。
张扬向周围看了看,那名女售票员带着四名魁梧的汉子正气势汹汹的向这边赶来,想不到一个小小的司机在当地还有如此的势力,不知为何,张扬忽然想起了刘海涛,身为县委书记的司机,应该比眼前的这位更有权势吧,看来权力无论大小,在乎你怎样能够发挥出它的最大力量。
张扬并不想打人,打人那是粗活儿,现在哥进了官场,使用暴力之前必须要考虑考虑,官场人玩得应该是智慧,动辄打人那多没水平。
四名大汗穿着黑色的棉袄棉裤,手中或拿木棍或拿木叉,凶神恶煞般将张扬围在中心。
公车司机冷冷看着张扬,目光中充满了倨傲,他认为自己已经完全占据了主动,他也不想打人,毕竟在乡政府门前动手影响肯定不好,没有必要的话谁都不想惊动政府,他对张扬下了最后通牒:“给钱!”
张扬强忍住三拳两脚把这帮刁民收拾一顿的冲动,他摇了摇头:“客运公司的?前几天韩传宝挨揍的事情你不会没听说过吧?要不要我给韩唯正打个电话?”
公车司机显然愣了,韩传宝被打的事情在客运公司传得沸沸扬扬,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他还知道打韩传宝的小子叫张扬,是个卫校实习生,可是眼前的这个少年和那件事又有怎样的联系?
张扬眯起双目,看着空中的浮云,他的表情有几分不屑,又有几分冷傲:“我是张扬!”
司机的内心一沉,他的目光随之涣散,他无法断定眼前的年轻人究竟是不是那个张扬,可他不敢赌,他没有那个胆色。
“假如你现在不走,后果自负!”张扬已经看透了他的内心,差距,这就是差距,对方甚至连最基本的掩饰和伪装都不懂,这就是层次,层次的差异决定对方根本没有做他对手的资格。
公车司机一言不发,用力挥了挥手,转身走向汽车,那四个汉子没想到最后竟然是这样的结局,一个个怔怔的愣在那里。
张扬冷酷的目光一一从他们的脸上扫过:“我记住你们了!”然后背起行囊,大步向乡政府大门走去。
尘土漫天,风中传来小女孩脆生生的声音:“爷爷,他们谁是好人,谁是坏人?”
一个苍老的声音答道:“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好人,也没有绝对的坏人,你还小,等你长大后就会明白……”
张扬从不以好坏这个标准来衡量自己,因为他无论过去、现在还是未来都不会在意别人怎样看怎样想,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任我生前荣华富贵,哪管死后洪水滔天,对于死过一次的张大神医来说,活一天便是赚一天,活一世就是赚一世,人生得意须尽欢,老子这次就是要痛痛快快的活着。
张扬昂首挺胸走进乡政府大门的时候很快就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黑山子乡经济收入春阳县倒数第一,乡政府的门脸儿也是全县倒数第一,两扇大铁门锈迹斑斑,两旁的水泥门柱上黄色漆皮已经多处剥落,如果不是那一排排代表政府权力的招牌,根本谈不上任何的威严之处。
门卫是个胖胖的老头儿,腆着肚子拦住了张扬:“干嘛地?就要下班了,有事儿明天再来!”
张扬掏出BP机看了看,现在是下午两点,按理说乡政府应该是两点才上班,怎么就下班了呢?初到贵地,对待这些衙役还是要讲究些策略的,没摸清楚情况之前,还不能盲目立威,门卫虽然是个不起眼的角色,可这出来进去的人们无一能够逃过他们的法眼,想了解这里的情况首先就应当从这儿开始,再说谁都不想一进门就看到人家苦大仇深的一张脸不是?
张扬笑了笑,从口袋中摸出一盒阿诗玛,没拆封就递到那胖老头儿的手里,门卫姓孙,官称老孙头,看到张扬出手这么大方,不由得有些愣了,以往就算有人给他上烟,也就是一支两支的,而且多半都是地产的红宝,阿诗玛他虽然没抽过,可这烟的价格他知道,一盒七块五,这小伙子出手也太大方了,难道是有事相求?老孙头一琢磨,这烟就没敢当时接过来,一把推了回去:“小伙子,这里是乡政府,别搞那些送礼的勾当。”
张扬呵呵笑了起来:“大爷,我是来上班的,这烟你收着,权当是给你的见面礼。”
“上班的?”老孙头一头雾水,他怎么从没见过这个小伙子,看到张扬长得一表人才,又笑容满面,老孙头不觉对他有了三分好感:“小同志,你在哪个部门?我怎么从没见过你?”
张扬又将那包阿诗玛拍到了老孙头手里:“县人事部委派我下来主持乡计生办的工作!”
老孙头一听就懵了,大爷的!我没听错吧?主持计生办工作?那都是些老娘们干的事情,哪有大小伙子搞计生的呢?不怕被人笑掉大牙?他半信半疑的看着张扬。
这时候一位骑着永久28自行车的中年男子进入了大门,乐呵呵向老孙头打了个招呼:“老孙,来亲戚了?”来的这位是黑山子乡副乡长李振民,他分管文教卫生,今年52岁了,属于那种没有机会晋升,老老实实等退休的一类人,平日里为人极是和蔼,因为出身就是黑山子乡,在本地的群众基础相当不错,可惜没啥管理才能,是个公认的老好好。
老孙头咳嗽了一声慌忙把那包阿诗玛装入了裤兜,然后笑眯眯的介绍说:“李副乡长来得正好,这小伙子是县委派下来的,说是要主持计生工作。”
李振民愣了愣,他在乡里没有什么实权,平日里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徐金娣被人打断双腿的事情他倒是听说了,目前乡里的计生工作暂时搁浅,乡里原打算把这个烫手山芋扔给他,李振民早已打定了主意,说什么都不会把这吃力不讨好的差事接下来,想不到正犯愁就来了这么一位及时雨,李振民上下打量着张扬,心中也是有些奇怪,这小伙子也太年轻了,比我最小的丫头都显着年轻,看起来也就是个高中生。
张扬已经主动伸出手去:“李乡长,我叫张扬,是县委派来主持计生工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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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哥不想用暴力】(3)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十二章【哥不想用暴力】(3)
李振民笑着伸出手去跟张扬热情的握了握,然后牵着车子来到院子里放好,张扬背着个行囊紧跟着李振民,这可不是他要拍李振民的马屁,他是把老李当不花钱的向导来着。
乡政府的办公楼只有三层,而且破破烂烂,单从外表来看,这乡政府的干部应该是很廉洁地,李振民并不负责人事,在乡政府的诸多副乡长中也是个最无权的角色,不过他有他的长处,他擅长的就是耍太极:“小伙子……你叫什么来着?”
“张扬!”
“哦!张扬,王书记去县里开会,胡乡长又下基层指导工作去了,这乡政府负责干部人事工作的郭副乡长也去视察乡镇企业,你的工作安排恐怕要等到明天了。”
张扬何许人物,从李振民这句话中马上就听出来了,这厮虽然挂着个副乡长的职位,可能手上没有任何的权力,麻痹的,小小的一个乡政府要这么多废物乡长干什么?
两人说着说着就走到了计生办,计生办的办公室在二楼的最西头,隔壁就是女厕所,张扬暗叫晦气,这他妈什么事儿,以后这帮老娘们方便岂不是都要从自己的门前经过?
计生办的房门虚掩着,里面传来喵呜喵呜的猫叫声,李振民推开房门,张扬举目望去,却见室内一片狼藉,窗户的玻璃几乎没有完整的,碎裂的玻璃散乱了一地,办公桌椅子歪扭七八的横在那里,地上居然还能看到一滩血迹,办公桌上,一只野猫毫不畏惧的和他们对视着,直到李振民拿起笤帚驱赶,才喵呜一声跳出窗外。
张扬虽然见多识广,此刻也不禁有些惊住了,这他妈也叫政府办公室?根本就是刚刚遭受过一场劫难的战场废墟。
李振民还是那幅笑眯眯的样子:“小张啊,前些日子徐主任的事情你应该听说了,有十多个老娘们大白天就冲进这件办公室,乱砸一通,还打伤了两个干事,然后扬长而去……”
张扬向前走了一步,脚下踩到了一片碎玻璃,发出清脆的声响。
李振民拾起地上的一张照片,那是乡政府工作人员的合影,李振民叹了口气道:“黑山子乡最难管的就是计生工作,本来我们以为事情过去后就完了,谁成想,当晚徐主任回家的途中就遭到了伏击,惨啊!”他叹了一口气,有些同情的看了看张扬,心说这小伙子该不是在县里得罪人了吧?怎么给送到这个地方来了。
张扬掏出那张委任书给李振民看看,李振民漫不经心的看了一眼:“小张,去我办公室坐坐吧,回头我跟他们说一声,你先住下,工作的事情等明天王书记回来再安排!”
李振民虽然没什么实权,可是待人接物还是比较热情的,来到三楼的乡长办公室坐下,李振民喊来了乡办公室主任耿秀菊,这是张扬来到乡政府后看到的第一个女性。
耿秀菊身材娇小,相貌秀丽,瓜子脸上涂抹的痕迹稍稍重了一些,紫色皮衣,蓝色牛仔裤,足蹬细跟的高跟鞋,这身打扮在县城也就是普通,可在黑山子乡却已经是极其时尚了,看到年轻英俊的张扬,一双丹凤眼顿时露出些许的媚色:“张主任真是年轻啊!”
李振民笑了起来:“自古英雄出少年,小耿,你也年轻啊!看到你们我真的感觉到自己应该退休了。”
“李副乡长真会说笑,您看上去也不像五十多岁的人,到退休还早着呢!”耿秀菊的这句话听起来有些像奉承也有些像挖苦,对李振民她是从来都不给面子的。
李振民的神情显得有些尴尬,心中暗骂耿秀菊这只骚狐狸,老子五十多了也不要你当客人面提醒。
耿秀菊负责乡政府的接待工作,乡里新来的干部都是由她负责接待的,例行常规的看了看张扬的委任书,因为乡党委书记王博雄去县里开会,所以张扬的工作安排必须要等到明天了,耿秀菊说话做事还是十分干脆利落的,话语中也不像其他人语气中充满的乡土味道,她领着张扬来到乡政府隔壁的黑山子旅社住下,费用自然是乡里来出。
对县城来的这个年轻人耿秀菊还是很有好感的,她亲自将张扬带到房间:“乡政府在乡中学旁还空着几间宿舍,可是已经闲置下来半年了,明天我让人去清理打扫一下你再搬过去,这几天就暂时委屈一下吧。”
张扬看了看房间,虽然没有电视、电冰箱、电话之类的,可是倒也干干净净,当下点了点头。
“不耽误你休息了……”耿秀菊本想告辞,张扬却把她叫住,打开随身携带的皮箱,从中取出一条事先准备好的红色纯羊毛围巾:“耿姐,我刚从县城过来,这儿人生地疏的什么都不懂,以后还要靠您多多关照,这条围巾送给您。”
耿秀菊嘴里拒绝着,可是一双丹凤眼已经笑成了月牙形,这小伙子真是懂事,而且出手又大方,这条纯羊毛围巾至少也要一百多块吧,张扬来此之前悟出的第一条官场相处之道就是礼多人不怪,门卫他送烟,办公室主任他送了围巾,可李振民那儿他却什么都没送,有道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和领导相处只要认准一把手实权派,这些看似不起眼的小鬼,却是无论如何都要先摆平的,张扬从县城过来之前准备了不少的礼物,可怎样将这些礼物全都送出去,而且能够达到最大最好的效果,看来需要花费一番心事的。
送给耿秀菊的这条围巾显然起到了立竿见影的效果,耿秀英抚mo着羊毛围巾柔软的质地:“真好,可惜太鲜艳了一些,我三十多岁的人围出去岂不是要让人家笑话。”
“耿姐别哄我了,您看起来也就是跟我差不多大,问个私人问题,您别生气啊,耿姐结婚了没?”
耿秀菊原本就是个开朗活泼的性子,听到张扬的这番恭维话已经乐得合不拢嘴:“小张,你真是会说话,我女儿都十六岁了……”女人天生就喜欢虚荣,虽然明明知道人家是在恭维自己,可心中还是开心舒畅。
耿秀菊带着满心的欢喜离开了旅社,那条围巾她是放在包装袋里带走的,毕竟这么带出去实在太张扬了,乡里的干部也是需要考虑到群众影响的。
第十二章【哥不想用暴力】(4)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十二章【哥不想用暴力】(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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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扬收拾好了之后,已经是下午四点多钟了,看了看传呼还是一点儿信号都没有,暗骂这狗日的电信,怎么不知在山窝窝里建个信号站,他有些无聊的锁上房门,初到黑山子,对乡里的治安没有太大的把握,贵重的财物还是随身携带为好。
旅馆的老板叫崔桂山,从耿秀菊透露的些许口风已经知道张扬是县里派下来的干部,言谈中对张扬处处流露着尊敬,张扬本想打个电话,可惜旅馆没有,崔桂山提议让他去乡政府打,这里最近打电话的地方也就是那里了。
张扬出了旅馆的大门,正看到老孙头屁颠屁颠的迎了上来:“张主任!我正要去找你呢。”
张扬暗自感叹,一包阿诗玛没有白送,看看人家老孙头多有礼貌啊,脸上堆起和蔼的笑容:“老孙,找我啥事啊?”
老孙头陪着笑:“不是我找您,是李乡长让我来找您,让您去他办公室一趟。”
张扬点了点头,晃晃悠悠来到隔壁的乡政府,来到三楼李振民的办公室不觉微微一怔,里面沙发上坐了三个中年男子正在吞云吐雾,李振民坐在办公室前,看到张扬进来,乐呵呵的站起身:“这位就是咱们乡新来的计生办张主任!”
坐在沙发上的三名男子同时站了起来,又同时向张扬伸出了手,张扬内心暗自发笑,逐一和他们握了手才知道,来得这三个全都是乡文教卫生口的。
又矮又胖的那个是乡卫生院的院长吴文凯,瘦高个的是乡中学校长林子远,他旁边那个黑脸是黑山子乡红旗小学的校长李振东,此人还有一个身份是李振民的亲弟弟,其中吴文凯应该是最为健谈的一个,他声音洪亮的笑着:“计生办和我们卫生院其实是一个系统的,听李乡长说张主任到了,所以我们全都过来见见张主任,今晚我负责给张主任接风洗尘!”
张扬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自己只是个还没有具体工作安排的计生办主任,怎么忽然惊动了那么些人?他不由得向李振民看了看,这件事十有八九是这老家伙搞出来的,这场接风究竟是要向自己示好呢,还是有着其他的念想?
乡政府就那么点地方,哪里有事很快就会被其他科室知道,张扬这边还没跟他们聊两句呢,听到消息的耿秀菊已经敲门进来了,丹凤眼朝沙发上的众人瞄了瞄:“哟,全都是贵客啊!”
吴文凯、林子远、李振东又同时站了起来,耿秀菊和乡党委书记王博雄有些暧mei是人所共知的事实,虽然她在乡里职务不高,可是地位却是不低,谁让人家上面有人呢。张扬刚来自然不知道其中的内情,可是看到连李振民都陪着笑脸,马上就看出,这位乡办公室主任要比李副乡长更有实权。
还是吴文凯说话:“耿主任来了,我正要去请您呢,今晚我来做东为张主任接风,您一定要赏脸啊!”
耿秀菊甜丝丝笑了起来,原本姿色只能称得上中上的面孔顿时变得生动妩媚起来,张扬惊奇的发现这女人笑得时候的确很有诱惑力。
耿秀菊走到张扬身边:“为张主任接风洗尘,当然要由乡政府来做东,既然吴院长准备代表王书记请客,我们乡政府还是欢迎的。”这句话软中带硬,暗指吴文凯越俎代庖,可以当王书记的家了。
吴文凯闻言不由得有些尴尬,嘿嘿笑了一声:“乡里是乡里,我也不代表什么卫生院,自己掏腰包请客,耿主任别动不动就给我上纲上线!”
李振民笑着走过来搂住吴文凯的肩膀:“吴院长说得好,咱们不公款吃喝,今天就让吴大胖子好好出次血!”
耿秀菊听吴文凯这样说,也没了继续挖苦他的念头,笑了笑:“成!那就去四季香吃老公鸡,吴院长回头可别心疼啊!”一群人同时大笑起来。
五点刚到,一群人就簇拥着张扬前往乡政府斜对面的四季香饭店。
黑山子乡的百姓对这种政府官员的吃吃喝喝早已见怪不怪,张扬本想着给左晓晴打个传呼,可当着那么多人总不好意打这个电话,只能等等再说了,过马路的时候,耿秀英故意落后几步跟张扬走在后面,小声提醒他:“他们全都是海量,小心被这帮酒鬼给灌醉了。”
张扬淡然一笑:“谢谢耿姐!”心中却道,能灌醉我的只怕还没生出来呢。
一群人在四季香最大的包间里坐下,因为是圆桌,位置上并没有太多的讲究,李振民坐在最里面,张扬因为远来是客坐在他左手,耿秀菊坐在他右手,吴文凯、李振东、林子远分别在两旁坐下。吴文凯让店老板安排了六道凉菜,四道热菜分别是炖冬笋,烧小鱼,烧野猪,打野老公鸡,山里的菜肯定不如城里精致,可是份量都是极大。
望着桌上的一个个大锅小盆,张扬不由得有些发呆,我靠,也太夸张了点。
喝酒用得也是大碗,一瓶洋河只倒了三碗,张扬望着地上十瓶一捆的洋河,除掉耿秀菊这个女人不算,他们五人每人平均二斤,看来耿秀菊没有夸张,这些人果然都是海量啊。
李振民在乡里虽然没有多大权力,可是在酒桌上却是牢牢把握住了话语权,他端起酒碗,笑眯眯道:“小张主任第一天到黑山子乡来工作,王书记、胡乡长都不在,就由我来代表乡政府,黑山子乡全体干部,各村百姓表示对小张主任的热烈欢迎。”
一群人同时鼓起掌来,张扬也跟着鼓了两下,还是搞不清这掌声是为了欢迎自己还是为了李振民的这句话。
李振民端起酒碗:“干了!”仰首一饮而尽,白日里那个凡事耍太极,处处和气的李副乡长陡然变得豪情万丈,看来每个人都有自己合适的位置,关键是如何找准定位。
一桌人都干了这碗酒,耿秀菊虽然是女人,可第一碗也是和男人一样喝了个干干净净,她用手绢擦了擦嘴唇,脸上已经飞起两片红霞,显得妩媚动人:“喂!我酒量不成的,你们拼酒可别拽上我,李副乡长,我换水了啊!”
李振民知道耿秀菊的脾气,她说不喝肯定就是不喝,自己要是勉强只能是自找难看,当下微笑点头。
张扬也不想多喝,再加上耿秀菊之前提醒过他,也学着耿秀菊的样子:“我酒量也不成,不如我也换茶水吧?”
李振民故意板起面孔:“小张啊,酒量不成也得喝,你是男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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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哥不想用暴力】(5)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十二章【哥不想用暴力】(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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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同声笑了起来。
耿秀菊从张扬痛快的干了第一碗就看出这小子酒量不浅,原本的确是想帮他说两句话,挡点酒来着,可是看到张扬喝得如此痛快,反倒有了先静静旁观的念头,笑盈盈看着张扬并不说话。
李振民率先端起酒碗:“小张,来,我先敬你一碗,欢迎你到咱们黑山子乡来工作!”
张扬马上看出门道来了,麻痹的,打算车轮战啊,欺负我新来的,这他妈一碗三两多,你们四个轮番敬我一碗就是一斤好几两,真想把我灌醉了啊!可初来乍到李副乡长的面子还是要给点的,张扬端起酒碗跟李振民干了,这边没吃几口菜呢,吴文凯又端着酒站起来了,看这厮白白胖胖的样子像极了皇宫里的太监,是个趁火打劫的角色。
张扬还没说话呢,耿秀菊已经打抱不平了:“喂!我说你们哪有这么喝酒的?吴大胖子,您们三个是不是打算轮番跟张主任喝啊,不公平,欺负我们乡政府没人吗?”
张扬不觉重新审视了一下这位乡政府办公室主任,耿秀菊一句话轻轻松松将现场划分成了两派,乡政府一派,以吴文凯为首的政府外官员一派,现场的局势马上变成了三比三,就连李振民也说不出什么,耿秀菊笑眯眯道:“要不,我们乡政府三个跟你们三个同干一杯!”
李振民不是傻子,耿秀菊明摆着坑自己啊,自己已经喝了两碗,再喝一碗岂不是就奔着一斤去了,他有一斤半的酒量,可今晚的主攻目标是张扬啊,耿秀菊得了人家什么好处,第一天见面就跟这毛孩子结成了同盟。难道他们认识?李振民这人最是多疑,心中不禁开始盘算起来。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林子远笑了起来:“这样,我跟耿主任喝,吴院长跟张主任喝,咱们公公平平的,别让小张主任觉着咱们黑山子乡人欺生。”
耿秀菊本想继续搅合两句,却想不到张扬不动声色的端起酒:“这么着吧!我跟吴院长挺投缘的,咱们先来个事事如意,然后我再跟林校长喝!”
吴文凯愣了,这小子吹牛逼吧,三碗酒就是一斤,他已经喝了两碗,跟自己再连喝四碗的话就是二斤,吴文凯也是一斤多的量,可是连喝四碗他自问也没那个本事,可山里人也是爱面子的,身为卫生院院长,在这里也是数得着的人物,本想给这小子一个下马威,没想到人家不吃自己那套,而且马上反戈一击,要逐个击破,直接向自己提出了挑战。
其他人也愣了,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李振民马上就把张扬定位为一个愣头青,到底年轻,不知天高地厚,四大碗酒啊,你当是白开水?
耿秀菊也没想到张扬居然是这个脾气,愣了愣马上醒悟过来,笑道:“吴大胖子,你怕了吧?”
吴文凯是个极爱面子的主儿,当众被张扬吊在那里,不上不下的,本来已经很难堪了,耿秀菊这句话更是火上浇油,他说了一句:“我怕就是你生的!”
耿秀菊啐道:“我瞎了眼也生不出你这样的!”
一群人哄笑起来,可是哄笑过后,却发现酒桌上的气氛非但没有缓和,反而出现了一种大战来临的硝烟味道,张扬端起那碗酒,仰首喝了下去,然后微笑着把空碗放在面前,率先吹响了向吴文凯反攻的号角。
吴文凯内心一沉,从张扬喝酒的气势和做派上已经看出,人家真是海量啊,吴文凯脸上笑容依旧,也是一仰脖那碗酒下肚:“痛快!”
话音没落呢,张扬又将自己斟满的一碗酒喝了下去。
吴文凯真的有些害怕了,感情这小子没吹牛,耿秀菊对这个大胖子向来没多少好感,落井下石的机会自然不会错过,很勤快的把酒给吴文凯满上,一桌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吴文凯的身上。
吴文凯笑了笑又是一碗,他才是第三碗,一斤罢了,平日里如果慢慢喝应该不在话下的,可是这已经是连喝的第二碗,肚子里感到有股灼热感,大胖脸也腾地红了起来,让他惊慌地是,张扬仍然不声不响的追赶着他的速度,他刚刚放下酒碗,人家那边连第三碗也喝完了,一口气连喝一斤,加上开始的两碗,张扬实际上已经喝了一斤七两左右。
吴文凯端起酒碗,现在周围人看他的眼光已经有些同情的成分在内了,耿秀菊望着张扬,这小子还是那幅气定神闲,淡定自若的样子,一双朗目清清爽爽,全然找不到一丝一毫的酒意。
吴文凯残存的一丝意识开始自责,我他妈犯贱啊,这不是没事找抽吗?人活世上就是为了一张脸,这口气说什么都得争,吴文凯哆哆嗦嗦的端起第三碗,紧闭双眼,捏着鼻子硬灌了下去,才喝了半碗,就觉着肚子里翻江倒海般闹了起来,他捂着嘴巴向门外跑去,刚刚跑出门去就哇!地一声喷了出去。
耿秀菊第一个笑了起来:“吴大胖子,你跑什么?怕结账吗?”
其他人也跟着笑,可笑容都变得有些尴尬,原本他们对这个新来的计生办主任都抱着轻视的念头,在酒桌上把客人灌翻也是他们山里的习惯,没想到张扬刚一出手就完胜吴文凯,剩下的林子远和李振东两个看到吴文凯的下场自然也失去了和张扬拼酒的勇气。
李振民身份摆在那里,让他去灌一个小辈酒肯定抹不开这张脸,更何况他就算有这心也没这能力。正想着该怎么说才能化解眼前这尴尬的局面,门外忽然闯进来一个人,惊慌失措的大叫着:“李校长,不好了,红旗小学失火了……”
“什么?”李振东霍地一声站了起来,他顾不上向其他人告辞,举步向门外冲去。
李振民身为乡里负责文教卫生的乡长,又是李振东的哥哥,遇到这种事自然也是要去的,他站起身:“走!我们也去看看!”
走出饭店的时候,看到吴文凯仍然扶着墙壁在那里大声的呕吐着,对他的境遇张扬深表同情,这厮真是没文化不知道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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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哥不想用暴力】(6)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十二章【哥不想用暴力】(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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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旗小学位于黑山子乡政府以西,距离他们喝酒的地方一里多路,小学内有三排十五间房,此外还有一栋两层小楼,这座小学建立于八八年,虽然建成的时间不久,可是因为工程质量的问题显得极其破旧,今晚着火的就是那栋两层的教学楼。
张扬一行赶到的时候,火势已经基本被控制住,乡里并没有专职消防队,前来救火的都是附近的居民,还有闻讯赶来的教职员工,火灾幸好发生在晚上,学生都已经放学回家,整个小学内只有两名值班的员工,他们居住的地方也远离教学楼,所以并没有发生任何人员伤亡,这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搞清状况之后,李振民深深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死人就好,假如出了人命,不但他兄弟李振东要倒霉,自己这个分管文教卫生的乡长肯定要受到株连,就连王博雄、胡爱民这些人的政治前途也要受到很大影响。
红旗小学和黑山子乡中学毗邻,林子远也害怕火势蔓延到他的学校,看到大火
受到控制,也是把心放回了肚子里,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他的表情顿时变得轻松了许多。
耿秀菊和张扬并肩站在人群外,遥望着渐渐减弱的火势,耿秀菊轻声道:“最近李副乡长好像在走背字啊!”她的声音虽然很小,可是张扬因为在她的旁边,所以听得真真切切。他发现耿秀菊和李振民之间似乎存在着相当大的矛盾,红旗小学的这场火虽然熄灭,可是因此引起的风波只怕不会就此平息。
张扬第二天一早提前十分钟来到了乡政府,老孙头看到他过来远远就向他打起了招呼,张扬笑眯眯点了点头,抽出一支香烟扔了过去,老孙头凌空接住,熟练地夹在耳朵上,小声提醒张扬:“张主任,王书记、胡乡长他们全都到了,正在小会议室开会,昨晚红旗小学失火的事情。”
张扬点了点头,一包阿诗玛换了一个内线情报员,真是划算啊!
张扬没有冒冒然前往小会议室,而是直接来到了二楼的计生办办公室,让他惊奇的是,办公室内已经收拾的干干净净,一个穿着蓝色工作服的瘦小女孩儿正在为他擦着窗户,玻璃也是新换上去的,那女孩也就是十八九岁年纪,长得虽然很普通,可胜在皮肤白皙,头发有些发黄,鼻子上有着星星点点的雀斑,看到张扬进来,她从窗台上跳下来,有些敬畏的垂下头去,怯怯的称呼了一句:“张主任!”
“你是?”
“我叫魏淑芬,是耿主任派来打扫卫生的。”
张扬点了点头,在已经修正好的椅子上坐下,房间里并没有电话,这让他多少有些失望。小魏手脚十分的利落,眨眼的功夫已经为他泡好了一杯茉莉花茶,张扬喝了一口。
小魏小声回报说:“耿主任让您耐心在办公室歇着,等会议开完,她会安排您和王书记见面。”
张扬笑着点了点头,这小姑娘倒是乖巧伶俐,昨晚虽然也被人称为主任,可那些人只是跟他客套,心中并没有任何尊敬的成分在内,今天听到小魏这样喊他,张扬第一次体会到别人那种诚惶诚恐,体会到被别人尊敬的感觉,套用一句广告词,那啥……味道好极了……
会议整整开了一个半小时,九点二十的时候,耿秀菊过来把张扬带到了乡党委办公室,乡长王博雄今年三十七岁,春阳县人,在黑山子乡已经担任了两年半的党委书记,也勉强算得上年轻干部,再有半年就可以变动一下职位,就算是不能到县里,还是有希望换到一个相对富庶的乡镇。
王博雄身材高大,比起张扬居然还高了一寸,身高应该在一米八五左右,长相虽然不算英俊,可是男人有了身材,就多出了几分气势,别人也很容易忽略他脸上的缺点。
张扬走入办公室的时候,王博雄就主动站了起来,乐呵呵迎了过来,极其热情的和张扬握了握手,在张扬看来这位王书记很热情,可在耿秀菊看来,这却是在传递着一个信号,王博雄在黑山子乡领导层内的强势是众所周知的,他能对一个新来的计生办代主任做出这番动作,就证明张扬一定很有来头,也就是说这年轻的小伙子很有背景。耿秀菊并不知道,张扬来此以前,春阳县委书记李长宇专门给王博雄打了电话,昨天王博雄去县委开会时,李长宇还特地交代要照顾张扬,王博雄平日里一直在绞尽脑汁的想攀上李长宇的高枝,苦于没有门路,李长宇主动塞个人进来等于给了他一个天大的机会,他对张扬的欢迎是真心实意的。
王博雄先是问了一下张扬的生活安顿情况,对耿秀菊的安排表示满意,然后又热心询问张扬工作上有什么要求。
张扬看到王博雄对自己如此热心,心里也猜到了其中的微妙之处,既然他知道自己身后是李长宇,也不妨提出几件要求,一是需要一名对当地计生工作了解的助手,二是给自己安装一部电话,方便联系工作。
王博雄二话没说当场拍板给张扬安装了一个电话分机,助手方面让耿秀菊尽快安排。
从王博雄房间里出来,耿秀菊又带他去见了隔壁房间的乡长胡爱民,比起王博雄,胡爱民显然要官僚了许多,他是乡长,乡副党委书记,对一个计生办的代主任自然不会看在眼里,这主要是因为他并不知道张扬的背景,在李长宇的眼中,胡爱民之流显然是不屑于交代的,值得他交代的必须是乡里的一把手,拥有绝对话语权的人物。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已经是十点半了,张扬坐下,魏淑芬慌忙过来为他续上茶水,又给坐在张扬对面的耿秀菊倒上了一杯,耿秀菊笑着对张扬说:“小魏不错吧?”
张扬笑眯眯点了点头,这小丫头干活倒是把好手,不过自己要的是对计生工作懂行的,这小姑娘还没结婚呢,恐怕不成。
耿秀菊从张扬的表情中似乎看出了什么,轻声道:“小张啊,既然你叫我一声耿姐,那我就厚着脸皮以大姐自居了。”
张扬笑了起来:“耿姐,您千万别跟我客气,有您这样的姐姐是我前辈修来的福气,只要你不嫌弃我,以后您就是我亲姐姐!”
几句话说得耿秀菊如沐春风,心底暖烘烘的无比受用,她之所以跟张扬套近乎,那是因为看到刚才王书记的态度,连王博雄都要客客气气的人物,当然要视为拉拢的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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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暴力执法】(1)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十三章【暴力执法】(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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耿秀菊双手握着茶杯,却没有喝水的意思,掌心感受着那淡淡的温润,轻声道:“今天开会主要的议题就是红旗小学失火的事情,王书记很生气,一定要将这次的责任追究到底。”其实这件事跟初来乍到的张扬没有太多的关系,可是耿秀菊在他的面前说出来,旨在证明自己把张扬是当成自己人对待的,连乡常委的秘密会议也没有瞒他的打算。
红旗小学的失火事件对张扬而言并不算重要,毕竟他刚刚来到这里,负责的也是计生工作,教育口的事情与他基本无关,可是听耿秀菊说到追究到底这四个字,不由得就多想了一些,乡里主管教育的是副乡长李振民,红旗小学的校长又是他的亲弟弟李振东,王博雄公开要追究这件事,岂不是说他和李振民兄弟有矛盾?张扬不由得有些沾沾自喜,自己虽然刚刚进入官场,可是已经会根据别人的话音分析问题,看来自己也许天生就适合在这条道路上走下去。
耿秀菊并没有在失火事件的问题上纠缠下去,趁着魏淑芬出去打水的功夫,她低声对张扬说:“小魏是我的外甥女,下清河村人,今年才来到乡里工作,对乡里的规程制度都懂得一些,眼皮儿也算得上活络,你刚刚来到计生办,要不我让她给你先打个杂?”
张扬听到耿秀菊和小魏的这层关系,心中已经明白了她让小魏过来打扫卫生的用意,人家是想塞一个人在自己的部门,不过反正这计生办也是空空荡荡,多一个干事也没什么关系,更何况以此可以拉近和耿秀菊的距离,和乐而不为之,当下就点了点头:“耿姐推荐的人那还能有错,成,以后就让她跟着我吧。”
耿秀菊眉开眼笑的说:“就知道你这兄弟痛快,其实让她跟别人我还不放心,这帮老家伙没几个手脚是干净的,我还真担心小魏会吃亏。”
张扬内心暗笑,这耿秀菊还倒是什么都敢说。
耿秀菊道:“黑山子乡的计生工作说难做的确难做,可是要说好做也好做。”
这时候魏淑芬打水回来了,耿秀菊或许也意识到自己说的有些多了,站起身笑着告辞说:“等会儿我就让他们把分机给你扯过来,以后打电话也方便。”
张扬道谢之后,一直把耿秀菊送出门口,正准备回去,旁边女厕所里出来了一个黑黑壮壮的中年妇女,那女人看到张扬双眼顿时瞪圆了,凶光外露道:“看什么看?没见过女人?流氓!”
张扬哭笑不得,心说我流氓也不流你这样的,他也知道这种悍妇还是少招惹微妙,还是选择沉默明智,一旁小魏露出头来,笑道:“谢主任,您怎么来了?”
张扬这边回到办公桌前坐下,小魏领着那悍妇跟着走了进来,向张扬介绍道:“张主任,这位是下清河村的妇女主任谢月娥。”
谢月娥已经从小魏的口中知道了张扬的身份,神情不由得显得有些尴尬,黑脸膛因为窘迫变得有些乌紫:“那……啥……张主任……我刚才不知道……”
张扬笑了起来,示意小魏给谢月娥倒水,谢月娥自己摸出一支烟抽了起来。
“找我什么事?”
谢月娥压低声音,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纸条儿放在桌上,轻轻推到张扬的面前:“我是来向张主任汇报村里计生情况的。”
张扬扫了一眼,上面写着三个人名,想来都是谢月娥调查的下清河村违法超生的孕妇,感情这谢月娥是前来告密的,他微笑道:“嗯,工作的不错,我知道了!”
谢月娥不由得一怔,她还在等着下文呢,按照黑山子乡过去的规矩,村妇女主任只要提供非法超生线索,计生办是要给予现金奖励的,看到张扬始终不提这件事,她有些耐不住性子了:“那啥……”
张扬是真不知道这个规矩,莫名其妙的看着她:“你还有事?”
谢月娥咬了咬下唇:“奖励怎么说?”她终究还是没有憋住,直接开口要钱了。
张扬这才明白她的意思,淡淡笑了笑:“谢主任,你看我今天才接手计生办的工作,徐主任还在住院,很多工作都没有来得及交接,那件事等我把事情理顺了再说好不好?”
谢月娥有些不甘心的说:“都定了几年的规矩了,有啥理顺理不顺的?”
张扬有些烦了,脸上的笑容忽然收敛:“谢主任是要指导我怎样工作?”
谢月娥愣了,看到张扬凶神恶煞的样子,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人家毕竟是她的上级干部,谢月娥还真的被张扬的官威唬住了,站起身:“那我就明天再来!”
张扬真有些头大了,麻痹的,这计生办怎么都是跟老娘们打交道呢?李长宇啊李长宇,你敢阴我!
谢月娥走出没一会儿,乡政府大院传来一阵哭号声,张扬和小魏走了出去,趴在阳台上向下望去,却见十多个中年妇女围着谢月娥正打着呢!
谢月娥披头散发的惨叫着:“杀人了,杀人了!”
张扬这边一露头,就被谢月娥看到了,谢月娥好像看到救命菩萨一样叫道:“张主任,你救我啊!我可啥都没说啊!”
张扬这才发现整个走廊上除了他和小魏在没有其他人,谢月娥叫这么惨,竟然没有一个人出来看热闹,乡政府人都死绝了吗?其实这会儿乡里的几个主要领导还真都出去了,红旗小学失火虽然没有人员伤亡,可对黑山子乡也不算小事,如果传出去影响肯定极坏,几名领导都忙着善后去了,剩下的都是一些普通的乡镇干部。
一名穿着黑色呢子大衣的男子缓步走入乡政府,他三十出头的样子,一脸的盛气凌人,手里牵着两条牛犊大小的狼犬,冷笑着,露出一口歪歪斜斜的牙齿:“谢大脚,你他妈吃了雄心豹子胆,老子招你惹你了?你跑到这乡政府告什么状?”
那两条狼犬伸出鲜红的舌头,舌尖不断滴下涎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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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暴力执法】(2)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十三章【暴力执法】(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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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的主人叫陈富贵,是下清河村数一数二的富户,他不知从哪儿得到的消息,谢大脚去乡计生办告密,说他老婆怀了第三胎,这边就找上门来了。
张扬皱了皱眉头,一个村民就敢这么蛮横,看来黑山子乡的民风不是一般的彪悍,他低声问小魏:“这人是谁啊?这么蛮横?居然敢到乡政府闹事?”
小魏是下清河村人,对村里的情况当然再熟悉不过,小声将陈富贵的身份报了一遍,然后又补充说:“他仗着有个县武装部部长的大哥,到处招摇,加上手里有点钱,平日里也没人敢招惹他。”
门卫老孙头看不过眼了,隔着窗户叫着:“富贵,你小子也别太过分了,这儿是乡政府,你干嘛打人?”
陈富贵笑了起来:“老孙头,你那只眼睛看到我打人了?我也是看热闹,顺便溜溜狗不行吗?”两条狼狗同时吼叫起来,吓得老孙头缩了回去。
陈富贵的目光落在二楼的张扬身上:“你就是那新来的乡计生办主任?”
张扬点了点头,脸上挂着微笑,慢慢走下楼梯。
十几名老娘们停止了对谢月娥的厮打,谢月娥披头散发的跑上楼去躲着了。
陈富贵牵着两头狗向张扬走进:“想不到这么年轻啊,我说张主任,现在准生证还能办不?”
张扬笑容不变:“能办,不过要按照国家政策,只要符合条件,就可以办理!”
“我花钱成不?”
张扬摇了摇头:“不成!”过去的张大神医,现在的张大官人从来都是坚持原则的,哥最不怕的就是威胁。
陈富贵呵呵冷笑,他松了松牵狗的铁链,两头狼犬咆哮着向张扬扑了上去,距离张扬还有二十公分的时候又被陈富贵喝止,陈富贵这两条狼犬极其凶猛,平日里他仗势欺人的时候总是带着狼犬壮胆,看到这位新来的小张主任并不买自己的帐,所以故意驱狗吓唬吓唬他。
谁曾想张扬表情仍旧如同古井不波,没有流露出半分恐惧,向后退了一步,双手微微抖动,两根金针在别人毫无觉察的情况下已经激射而出,准确无误的射中了那对狼犬的耳后穴位之中,他动作做得极其隐秘,周围并没有人发现他做了什么。
两头狼犬宛如入定般僵在那里,张扬轻声道:“狗仗人势我见的多了,人仗狗势我却是第一次见到,别怪我没提醒你,小心伤者自个儿!”
陈富贵眼角的肌肉猛然颤抖了一下,他正要放开铁链的时候,两头狼犬忽然扭过头来,狼犬的双目蒙上了一层血红色,陈富贵内心不由得一愣,没等他反应过来,两头狼犬已经咆哮着向他的身上扑了过去,牛犊大小的狼犬一下就将陈富贵扑倒在地,另外一头狼犬咬住了他的小腿。
陈富贵被咬得惨叫连连,张扬却在他的惨叫声中走上了二楼,刚才躲在科室中的那些乡政府工作人员现在都来到了外面,他们也搞不清发生了什么,怎么突然间这两条狗咬起了自己的主人。
最后还是乡政府的工作人员用棍棒驱散了两条红了眼的狼狗,陈富贵被咬得遍体鳞伤,当场被送往乡卫生院急救,那两条被驱赶到一边的狼狗,身体摇晃了一下,几乎同时发出一声呜鸣,然后倒在地上竟然死了。
一切发生的太过离奇,没有人怀疑这件事和张扬有关,只是认为陈富贵带来的两条狼犬突然疯了,把主人咬伤后,又因为疯病死了,断定两条狗疯了之后,自然没有人再敢打狗肉的主意,就地浇上汽油烧了。
张扬面对狼狗镇定自若的样子几乎被乡政府的人全都看到了,所以张扬在乡政府内一举成名,别的不说,单单是他那份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气度已经少有人做到,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有了不同的版本,最靠近的版本就是,计生办张主任举手抬足干掉了两条狼狗,顺带把狗的主人陈富贵也收拾了。
陈富贵虽然被咬得遍体鳞伤,可是并不致命,在乡卫生院包扎治疗后,又打了针狂犬疫苗,然后就回家了。可事情却没有就此告一段落,下午刚上班的时候,从下清河村来了五辆农用三轮,四十多口子人举着‘政府欺压残害无辜百姓,下清河村全民要求严惩打人凶手’的横幅堵在了乡政府的门口。
小魏惊慌失措地跑到了计生办办公室:“张主任,大事不好了,下清河村来了四十多名村民,举着条幅说要为陈富贵讨还公道,十有八九是冲着你来的。”
张扬微笑着合上书本:“他是被狗咬伤的,这么多双眼睛都看的清清楚楚,跟我有什么关系?”想不到这帮村民胆子这么大,居然敢跑到乡政府门口聚众闹事。
小魏充满同情的看着张扬:“这黑山子乡从来都不是个讲理的地方,张主任你还是赶快去避一避吧!”
“王书记他们呢?”
“都去红旗小学那里了!”
“给派出所打电话!”
小魏叹了一口气:“打过了,人家说马上出警!”还有话她并没有说出来,其实报警电话已经从村民进入乡镇的时候就打了,派出所只是答应出警,到现在仍然没有看到动静,看来这黑山子乡的事儿还真不好办。
张扬从小魏的脸色已经看出了玄机,缓缓点了点头:“好,我去和他们谈谈!”
小魏还是担心张扬的安危的:“张主任,不如你还是先躲起来!”
张扬笑着摇了摇头。
走上阳台发现乡政府大门前已经被黑压压的人群挡住,老孙头从里面锁上了铁门,正苦劝那些村民离去。看到张扬走出来,他显得有些诧异,暗暗叹息,这小张主任毕竟年轻不知天高地厚,刚来到就惹了那么大的事情,难道他不害怕吗?
【这周挺郁闷的,新书榜名次不理想,分类推荐排名也不咋样,这是第三更了,兄弟姐妹们手中的推荐票也扔过来吧,邪乎了,按理说这名次还改好点啊!】
第十三章【暴力执法】(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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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清河村村民围堵乡政府的时候,消息也已经传到了红旗小学那边,乡党委书记王博雄愣了愣,目光转向身后,落在主管政法的副乡长郭达亮身上:“老郭,怎么回事?这些乡民越来越不像话了,光天化日之下公然攻击乡政府,把政府的尊严和威信至于何地?”
郭达亮赔着笑:“王书记,已经给派出所联系过了,马上就会派人过去。”
一旁乡长胡爱民也接口道:“黑山子乡的治安的确该好好整顿了,这样下去让我们的干部还怎么开展工作!”他转向王博雄:“王书记,我先回去看看情况!”
王博雄点了点头。
“我也去!”郭达亮身兼乡政法委书记,出了这样的事情,他自然责无旁贷。
两人先后上了那辆松花江小面包,胡爱民坐在了驾驶座上,启动汽车,开出一段距离,忽然开口道:“老郭,你和陈富强是老同学吧?”
郭达亮微微一怔,带头闹事的是陈富贵,县武装部长陈富强的弟弟,他和陈富强的确是中学同学,这件事很多人都知道,不知胡爱民现在提起这件事究竟是什么意思?
胡爱民看似漫不经心的说:“最近乡里事情真多,先是徐主任被打,然后红旗小学失火,现在又有村民围攻乡政府,这些事要是传到县里面恐怕……”
郭达亮这下明白了,王博雄今天开会要求务必把影响限制在最小的范围内,胡爱民这样说,分明是想把事情闹大,闹大后,他们黑山子乡乡政府肯定会受到县委的责罚,身为黑山子乡的一把手王博雄责无旁贷,胡爱民虽然也要承担责任,可责任毕竟是次要的,难道胡爱民想趁着这次机会把王博雄拉下马?想透了其中的关节,郭达亮甚至有些后悔,自己何必巴巴的跟着胡爱民过来,这里原本就是一趟浑水,他可不想把自己也弄进去。
胡爱民低声道:“有些事情,盖是盖不住的,我们有些领导总喜欢粉饰太平,连共产党人实事求是的作风都忘了。”他居然将汽车熄火,闭上眼睛靠在座椅上:“真是累啊!”
张扬刚刚来到乡政府大门前,怒骂声,咆哮声潮水般涌起。依着张扬过去的脾气,别说这四十多个,就算是四百多个也要打得他们满地找牙,可张大官人现在既然进了官场,很多做事的方法就必须要改变,打人那是粗活儿,不到迫不得已,张大官人不会动用他的拳脚。
张扬背着双手,目光极具威严的在众乡民的脸上一一扫过,他目光中的镇定和冷酷对这些愚昧的乡人拥有着相当大的杀伤力,环视一周之后竟然有大部分人都停住了叫嚷。
张扬冷冷道:“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这里是乡政府,是国家机关,冲击国家机关是违法犯罪行为。”
听到张扬的威胁,有些老百姓已经露出了惶恐的神情。
“你吓唬谁啊!犯罪又怎么着?你打伤陈富贵就不是犯罪了?”一句话又将老百姓的情绪挑唆了起来。
张扬笑着点了点头:“刚才谁说的话,给我站出来!”
一个身材魁梧的年轻人站了出来,挤到大铁门前:“我说的,怎么着吧!”
张扬指着他的鼻子:“陈富贵是被自己的狗咬伤的,乡政府的每一个人都可以为我作证,你乱说话,我会告你诬告罪,诬告罪也是要判刑的。”
“吓唬谁啊!就算是狗咬的也是在你们乡政府咬得,赔钱!”那年轻人在张扬的威胁下显得有些底气不足。
“对!让他赔钱!”声音一浪高过一浪。
张扬看到这些乡民没有那么容易唬住,暗暗感叹民风彪悍之余,忽然想起被打断双腿的徐金娣,难怪李长宇把自己弄到这穷乡僻壤来当官了,狗日的没安好心啊,从走进黑山子乡起,看到的乡民大都带着一股匪气,想在这里搞好工作还真不容易,不过张扬就是个知难而上的性子,局面越是困难越是激起了他心中的斗志,暗自下定决心,老子就要干出个样给你李长宇看看。
“老孙开门!我就不信了,咱们共产党的干部还会怕这帮别有用心的宵小之辈!”张扬说得正气凛然,其实他连少先队员都不是。
老孙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直到张扬又重复了一遍,老孙头这才不情愿的打开了大门。
大门一开,几十口子人就全都涌了进来,把张扬团团围困在中心,刚才说话的那个小青年显然是带头的,他冲到张扬的面前,手指张扬的鼻子,气势汹汹的叫嚷着:“你就是新来的计生办主任?打伤陈富贵的事情怎么说?我们要求赔偿!我们要求当面道歉!”
张扬冷冷看着这家伙:“你叫什么?”
那小青年抿了抿嘴,看到张扬气势逼人的样子,他还真有些心虚,可是看了看周围这么多乡亲,顿时又强硬了起来:“陈富强,怎么着?”这个陈富强和被咬得陈富贵是叔伯兄弟。
张扬回过头,却看到二楼上乡政府的同事都站了出来,小魏也在其中,因为担心的缘故,双拳攥得紧紧地,脸色也变得苍白:“小魏,你们是一个村的,陈富强家里有几个孩子?”
魏淑芬愣了愣,她显然没想到这位计生办代主任在这种情况下还惦记着这件事,想回答,可又害怕遭到报复,一时间呆在那里。
陈富强冷笑着:“不就是个破计生办主任吗?你牛逼什么?我不怕告诉你,俺家里有俩娃,一男一女,今年老子还要再生呢,你拿我怎么办?”
张扬笑了笑:“按照咱们乡计划生育的政策,你超生应该罚款两万。”
“老子没钱!”陈富强有些郁闷,这怎么忽然就从陈富贵的事情闹到了自己身上?这位新来的计生办主任乾坤大挪移的功夫很强啊。
“计划生育是我国的基本国策,你超生就是违法!”
“违法又怎样?”陈富强瞪大了眼睛,恨不能把张扬给吃了,他感到有些郁闷,自己分明被小张主任误导了。
张大官人虎目圆睁,王八之气从周身弥散开来,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感到来自张扬的那股无形杀气,不少人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张扬怒视陈富强,说了一句让下清河村村民永远难忘的一句话:“老子是乡计生办主任,国家派我来执法,你违法我就揍你!”张大官人震怒之下已经忘了打人那是粗活儿的事情,一拳就砸在陈富强的下颌上,他虽然生气,可出手还是把握着恰当的分寸,一拳挥出陈富强已经被他打得腾云驾雾般向后飞起,连续撞倒了两名乡民。
一人挥舞木棍朝着张扬头顶袭来,被张扬一把抓住,抬脚就踢中了他的下阴,将那小子踹得捂着肚子倒了下去,手中木棍反手又狠抽在一名试图腿踢自己的乡民身上,大声喝道:“老孙,关门!”
形式的变化早已超出了这帮乡政府工作者的预料之外,他们一个个目瞪口呆的看着院落中发生的一切,这位新来的计生办张主任挥舞着刚刚抢来的木棍,威风凛凛,宛如猛虎下山,所到之处,无不披靡,四十多名乡民竟然没有人是他手下一合之将,转眼之间地下已经倒下了十多个老百姓,这些乡民平日里虽然强横惯了,可是遇到真正的硬手也清楚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有人已经拔腿向大门跑去。
老孙头反应极快,看到张扬勇猛如斯,早就手脚麻利的将大门锁上,然后关上传达室的大门,从里面隔着玻璃坐山观虎斗。
只可惜这里的老虎只有一个,张大官人打得这帮乡民哭爹喊娘,不到五分钟的功夫,战斗已经结束,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痛苦惨叫的乡民,张扬站在院落中心,随手丢下那根带血的木棍,夕阳照耀在他的身上,为他高大的身影包裹上一层金色的光晕,春风掠过,张扬颈上黑色的领带迎风招展,宛如一面胜利的旌旗。这厮内心洋洋得意,可脸上却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我讨厌暴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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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暴力执法】(4)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十三章【暴力执法】(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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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乡派出所的四名警察才在所长周良顺的带领下来到乡政府,看到眼前的情况全都是大吃一惊,他们谁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事实偏偏又摆在那里,张扬笑眯眯站在院落之中,轻轻拍了拍白净的双手:“周所长是吧,你们出警的效率可真够快的,我等得心急,又害怕他们损坏了政府的公物,所以才给派出所帮了一点小忙。”
周良顺心里这个怒啊,这小子哪儿蹦出来的,太他妈嚣张了,执法有我们警务人员,哪轮得到你啊!他之所以现在才抵达现场,主要是他和陈富贵的哥哥陈富国是战友,既然陈富贵挑头闹事,他出面干涉总是不好,再加上还有人提前给他打过招呼,这件事闹得越大越好,所以周良顺便心领神会的采取了拖延战术。
老孙头打开了大门,周良顺看着在地上呻吟不止的乡民,脸色变得铁青,他望向张扬:“怎么回事?”
张扬不屑的看着他,从周良顺拖延到现在才出警,张扬已经猜到其中必有猫腻,他对这个派出所长没有任何的好感,抬脚在陈富强的肚子上踢了一脚:“这小子超生,我当然要处罚他!”这理由说得理直气壮。
周良顺这个气啊,人家超生你就随便打人啊,谁给你的执法权?他指了指满地的伤号,强忍怒气道:“他们也都超生了?”
“周所长应该知道何谓主犯,何谓从犯,我在执法过程中,这些人助纣为虐,暴力抗法,而且还公然冲击国家机关,周所长不能及时过来保护乡政府和国家宪法的尊严,我来保护有什么不可以?”他反戈一击直接将矛头指向周良顺,张扬从心底没瞧得起这个小小的乡派出所所长,老子的后台是李长宇,春阳县县委书记,他一个电话连县公安局长邵卫江都屁颠颠的去给老子擦屁股,你算个球毛?
周良顺点了点头,心说只要这些人中有一个重伤,老子非弄你一个伤害罪不可!
这时候胡爱民和郭达亮开着那辆松花江小面包也到了,谁都不会想到事情的结局竟然是这样,胡爱民强忍着内心的震撼,这小子什么人啊?县里领导们不带那么玩地啊,计划生育工作,派个搏击运动员过来干吗?
郭达亮身为政法委书记他和周良顺之间的交集更多一些,悄悄把周良顺拉到一边:“周所,怎么回事?”
周良顺苦着个脸:“你问我,我还想问你呢?这个计生办主任到底是咋回事啊?”
郭达亮咳嗽了一声,眼睛却朝胡爱民瞥了瞥,他对胡爱民还是有些埋怨的,如果不是胡爱民惦记着把王博雄弄下去,事情也不会闹到这种地步,事儿是闹大了,可现在是计生办主任殴打老百姓,这事儿该怎么处理,虽然是张扬自己的事情,可人家老百姓肯定要把这笔帐算到乡政府的头上。
胡爱民和张扬也只是上午才见过一面,开始的时候觉着这小伙子白白净净的应该是个文弱书生,怎么这转眼之间,老母鸡变鸭,整一个冷血杀手啊!胡爱民脑子里也是乱成一团,可他毕竟是在体制内混了多年的老油条,很快就理出了一个头绪,人家敢这么嚣张,肯定有嚣张的理由啊,搞不好他的背后有一座不为自己所知的大靠山呢。想到这儿,胡爱民对王博雄又恨了几分,自己不知道,王博雄这厮一定知道啊,难怪这狗日的忙着让人改善计生办的办公条件,还让人给装电话,孙子啊,你连一点风都不透给我啊。胡爱民心里恨到了极点,表面上却没有丝毫的表露,他叹了一口气:“乡亲们!你们对我们的工作有不满可以提出来嘛,怎么可以采用这么极端的方式啊,大家多一点理解,这样的事情是完全可以避免的。”
他又看了看张扬,张扬正整理他的西服呢,上面不小心崩上了了几个血点子,一千多块呢,乡里又没有干洗店,让这厮多少有些郁闷。
胡爱民道:“小张主任年轻了一些,冲动也是难免的,可是无论怎样,采用暴力手段对待群众也是不对的啊。”
张扬歪着脑袋看着他:“胡乡长,你这话我有点不爱听,这帮刁民冲击乡政府在先,对我采用暴力手段在后,最难以容忍的是,这里面不少人都违反计划生育政策,作为一个国家干部,作为一个计划生育工作者,我有必要维护党和国家的尊严!”
当着这么多人面,张扬这番话根本没有考虑到胡爱民的面子,这段话的确是冠冕堂皇,字字句句都透露出一股教训胡爱民的意思,人家毕竟是乡长,被一个乡计生办代主任公然挑衅,如果不有所反击,这张老脸以后该往哪儿搁。
周围人都听愣了,到底是乡计生办主任大还是乡长大?怎么听着好像是计生办主任在教训乡长呢?
胡爱民脸上的笑容顿时烟消云散,冷冷看着张扬,心说,你他妈算个屁国家干部?连个正式编制都没有居然敢教训起我来了,他掷地有声的说:“他们都是老百姓,是我们的衣食父母,怎么会是刁民?小张,你这句话很有阶级性,作为一个共产党员,你怎么可以以这样不端正的态度对待人民群众?”在胡乡长看来,既然张扬能够当上计生办代主任,怎么说也得是党员,至少也得是个预备,却不知人家张大官人根本就是一政治白丁。
张扬冷笑了一声:“我不是党员,不过我分得清是非,合着胡乡长的意思是要他们把乡政府全都砸个稀巴烂你才高兴?”
面对张扬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自己的权威,胡爱民再也忍不住了,他怒吼道:“张扬,你什么意思?殴打群众还有理了?”
一旁看热闹的周良顺暗暗高兴,这小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连顶头上司都敢得罪,这样的人居然还敢选择官场来混,真是嫌命长啊。他正在幸灾乐祸,却觉着身后的阳光似乎被挡住了,下意识的转过身去,正看到乡党委书记王博雄带着一群人出现在乡政府大院,周良顺走过去想打个招呼,王博雄根本没有搭理他,大步走到胡爱民的身边,向那些仍然呻吟不止的下清河村村民看了看:“周长顺!把这些冲击乡政府的坏分子全都给我带回去!”
周长顺傻眼了,王书记这句话等于给这件事定性了,这些人是坏分子,那张扬就是好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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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暴力执法】(5)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十三章【暴力执法】(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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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清河村共来了四十多号人,他们只来了五名警员,话说回来,他们派出所总共也不过八名警员,五间房子,这些人全都带到所里,恐怕连插脚的空都没有了,周长顺这边还愣着呢,今天这事儿怎么让他有些看不懂了?
王博雄极其不满的瞪了他一眼:“没听到?”
周长顺慌忙点了点头,让手下的警员先把那些被打的乡民带派出所再说。
胡爱民又换上一副笑脸:“王书记,我正在调查这件事!”
王博雄仍然是那副不苟言笑的表情:“事情都摆在面上,有什么好调查的?上会吧!”
参加会议的有王博雄、胡爱民、郭达亮、李振民、乡办公室主任耿秀菊五个乡常委,作为这件斗殴事件的直接参与者张扬也特许列席。
王博雄是最后抵达小会议室的一个,之前他将发生在这里的事情向县委李书记做了汇报,李长宇听完事情的经过居然大笑了起来,他开始感觉到让张扬前往黑山子乡主持计生工作是一步绝妙的好棋,于公于私,张扬都是极其适合这个位置的,黑山子乡的民风出了名的彪悍,张扬在李长宇的眼中也是一个极其难搞的彪悍人物,两强相遇勇者胜,以张扬的嚣张和强悍,或许可以从黑山子乡杀出一条血路,将那边长年无法取得进展的计生工作开拓出一个崭新的局面,李长宇对这个小子开始有些期待了。
王博雄听到李长宇的笑声,心中已经有了底儿,感情人家和李书记的关系那是真的亲密无间啊,有李书记撑腰任何事都好办的多,可是王博雄仍然需要一个态度,他小心的询问了李长宇该怎样处理这件事。
李长宇只说了一句,要多多指导小张的工作,尽量给予他便利的工作条件,然后就挂上了电话。
王博雄再不明白就是傻子了,有了李长宇的大方向,王博雄的底气也变得十足,这阵子麻烦事不断,他就快成了救火队员,如果照这样发展下去,就算不受到县里的批评,以后想再进一步的打算也会成为天方夜谭,幸好关键时刻,李长宇派来了张扬,明白了李长宇的态度,王博雄已经知道张扬和李长宇的关系绝不是一般的亲密,自己只要和张扬处好关系,日后通过他勾搭上县委书记李长宇,那么再进一步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在王博雄的心目中已经将张扬视为自己的贵人。
王博雄走入会议室大门的时候心中的调子就定好了,他要挺张扬,要知道他挺得不仅仅是张扬,挺得是张扬背后的李书记。
看到王博雄走入会议室,所有人都停下了说话,胡爱民摸出一包云烟从中抽出一支点上,他是乡领导干部中的第一杆大烟枪,每天至少要两包烟,几乎做到烟不离手。
郭达亮坐在胡爱民左手,他两手放在桌上,玩弄着自己的手指,无论是胡爱民还是王博雄,他谁都惹不起,也谁都不想惹,乡党委书记和乡长之间的明争暗斗已经进行了两年,他始终很好的做到了中立,从心底,他对这两人都不服气,认为论到能力,乡常委中应该以自己为第一,胡爱民只知道投机钻营,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升官上,王博雄是个夸夸其谈的政工干部,对农业一窍不通。在做工作上,郭达亮还是乡领导中最踏实肯干的一个。
李振民平日的笑脸已经不复存在,红旗小学的失火时间宛如一座大山压在他的心头,他原本就是个混日子的主儿,谁曾想现在混日子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文教卫生这一块听起来好像没什么风险,可先是计生办徐金娣被打,现在又发生了红旗小学失火事件,假如县里面要追究下来,他都是直接分管的领导,到时候王博雄极有可能会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自己的身上。李振民不无悲哀的想着,保持晚节,麻痹的说的容易,做起来真他妈的难,老子一不贪污二不受贿,只想着把这几年安安稳稳的混完,就这么点儿愿望都不让我满足,最近一段时间李振民的心态变得极其浮躁,他下定决心,谁不让老子好过,老子就跟谁一战到底,玛丽隔壁的,都觉着我是个老好好,老好好也容不得你们那么欺负。
耿秀菊面前的笔记本已经摊开,白皙的右手紧握着钢笔,每次的会议记录都由她负责,最早的时候耿主任只是乡政府的一个小书记员,记着记着就成了耿主任,当然这一切还是发生在王博雄书记上任之后。
张扬坐在那里,目光却望着窗外,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这样正儿八经的开会,这厮回想着刚才痛打那帮刁民的情景,终于意识到自己性子里冲动的成份,打人那是粗活儿,也许我应该采取其他的办法,脑子里盘算着有没有更好的方法可以解决刚才的问题,张大官人开始学会分析问题,反思问题,这意味着他踏入政坛的开始就取得了惊人的进步。
王博雄咳嗽了一声,提醒每个人都把注意力集中在他的身上,他拉着习惯性的官腔道:“这阵子,我们黑山子乡发生了许多事,有坏事也有好事,我想大家都清楚发生过的事情,首先我们还是谈谈红旗小学失火的事情。”他的双目环视众人,最终定格在李振民的身上,这是要李振民发言了。
李振民端起大茶缸子喝了一口水,开口道:“我先说两句!”
王博雄鼓励性的点了点头。
李振民首先诚恳的表示道歉,作为分管文教卫生的副乡长,在红旗小学失火的事情上他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不过李振民多年的体制也不是白混的,做了一统检讨之后,话锋一转,马上转向了红旗小学消防的问题,从红旗小学消防的问题又延伸到各机关单位的消防问题,李振民开始就消防问题侃侃而谈,现场有人的脸色已经很不好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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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暴力执法】(6)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十三章【暴力执法】(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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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人就是同为副乡长的郭达亮,消防问题属于他分管的范围内,李振民这是找替罪羊啊,就算自己不成为替罪羊,可是被他拖进这个泥潭是显而易见的事情,郭达亮正想打断李振民的话。
胡爱民发言了:“李副乡长,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咱们还是谈谈如何解决红旗小学现在的问题,至于消防问题,等解决了眼前的事情以后再说。”他想让郭达亮站在自己的阵营中,关键的时候自然要帮他说两句话,这也是收买人心的手段之一。
郭达亮感激的看了胡爱民一眼,他不得不领这个人情。
王博雄显然也不想将这个问题继续扩大化,他低声道:“咱们乡没有消防队是事实,消防工作落后也是事实,幸好这次红旗小学的火灾没有造成人员的伤亡,不过这场大火损毁了大部分校舍,教学器材也蒙受了巨大的损失,乡里会承担重建红旗小学的一部分费用。”
胡爱民叹了口气:“王书记,乡里的财政也很紧张,现在正是春种的时候,乡里要抽出一大笔钱去帮助困难家庭,还要开展基层技术指导,如果重建小学的费用也要拿出来,恐怕……”胡爱民绝不放过任何一个刁难王博雄的机会,他负责乡财政,当然对此有绝对的发言权。
王博雄面孔一板:“重建小学用不了多少钱!”
胡爱民马上又抛出了一个问题:“其实重建小学的经费还在其次,各位应该知道红旗小学的由来吧?”这句话一说,所有人同时都沉默了下去。
张扬初来乍到,却不知道这个红旗小学背后的故事,有些奇怪的看着胡爱民。
胡爱民停顿了一下,掩饰不住目光中的得意,却硬要装出凝重万分的样子,这表情在张扬看来真是虚伪到了极点。胡爱民道:“安志远先生88年返回故乡的时候,有感咱们黑山子乡孩子上学难,所以出资三百万港币,在黑山子乡十个自然村六个行政村都修建了小学,乡里的红旗小学是其中的代表,是我们乡的形象工程之一,现在红旗小学失火不单单是乡里的事情,也一定会引起远在香港的安老先生的注意,如果我们处理不当,一定会极大地影响港商对家乡的感情,甚至会进一步影响到他们回内地来投资的热情,其后果是严重的!”胡爱民加重了语气。
王博雄暗骂胡爱民危言耸听,可是他也不能不考虑胡爱民所说的因素,安志远是香港著名富商,他的父亲曾经在黑山子乡居住过,说来可笑,安志远的祖上并非是黑山子乡土生土长的居民,而是流窜到这里的山贼,人称安大胡子,关于这个安大胡子在黑山子乡一带有许多的传说故事,不过很多都是虚构,唯一能肯定的一点是,安大胡子最后死于黑山子乡,至于他的尸骨埋在哪里都没有人知道,解放后安大胡子这名悍匪也逐渐被人们淡忘,直到八十年代改革开放之后,黑山子乡人才知道安大胡子还有那么一个儿子在香港扎根,而且混的风生水起,成为了亿万富翁,每次回来连省里都会隆重接待。
王博雄记忆中安老先生唯一的一次返乡应该是在88年,那时候他还没有来到黑山子乡任职,从那以后,安老先生再也没回过内地,更不用说黑山子乡了,他甚至以为也许安老先生早已忘记了这个他父亲当初落草为寇占山为王的穷乡僻壤,修建那些小学也只不过是一时性起罢了,然而作为一个共产党的干部,一个黑山子乡的最高领导,王博雄必须将一切有可能造成的恶劣影响考虑在内,就算安老先生想不起来捐资小学的事情,也难免有些别有用心的人会提起这件事,王博雄下意识的看了看胡爱民:“胡乡长说得对,所以我们更要把重建红旗小学的事情抓紧提上日程,力求在最短的时间内,让红旗小学恢复原貌,让失去校舍的孩子们能够重新走入校园。”然后用不容置疑的口气对胡爱民说:“红旗小学重建的事情就交给胡乡长了,工作的重点是让孩子们满意,让家长满意,要保证不要对港商造成恶劣的影响。”
胡爱民没想到王博雄把皮球直接踢给了自己,心中难免有些窝火,正想发挥几句的时候,王博雄已经不给他这个机会,直接将议题转到了下一个:“现在我们讨论一下今天发生在乡政府的骚乱事件!小张主任,你来说两句!”
一直旁听的张扬终于有了发言的机会,他清了清嗓子:“我觉着我们乡政府对待这些刁民实在太软弱了!”
胡爱民忍不住打断他:“小张,注意你的用词!”
张扬笑眯眯看了看胡爱民:“胡乡长真是爱民如子,爱民我不反对,可也不能溺爱,你把他们当儿子,他们可没有把你当老子的意思,如果你儿子冲上来要打你这个老子,难道你还能伸出脸去等着他去打?”
胡爱民目瞪口呆,这厮说话简直就是一个市井无赖,哪里有半点国家干部的样子:“你……”
王博雄打断了他的话,笑嘻嘻道:“小张主任的比喻很贴切嘛!”
听到王书记这么说,在场的人全都笑了起来,当然胡爱民除外,一张脸气得青一块紫一块。
耿秀菊格格笑了一声,一双丹凤眼变得异常明亮:“不过这比喻也太粗俗了一点。”
李振民道:“话粗理不粗,很多时候的确是这个理儿!”刚才胡爱民帮助郭达亮打压他,李副乡长也不是不记仇的人。
王博雄鼓励张扬道:“大家先静一静,让小张主任把话说完!”张扬道:“开始我听到徐主任的事情感到很震惊,我实在难以相信,一位国家干部,一位坚定的共产主义战士,一位长期战斗在计生工作第一线的优秀工作者,在黑山子乡居然会遭到这样残忍的打击和报复,有一点我可以肯定,报复徐主任的人一定是个违反计划生育的超生者!”
张扬成功的把会场的气氛倒向低沉和压抑,虽然过去了很多天,徐金娣的事情还是让每个乡镇干部感到心有余悸的,双腿被人打断,的确残忍。
张扬打量了一圈,然后才说:“报复徐主任的人也是老百姓,难道我们也要用爱民如子的一套对待他吗?”这厮充满挑衅的看着胡爱民,胡爱民差点没被他把肺给气炸了,麻痹的老子是说得广大人民群众,你他妈给我玩偷换概念啊。张扬根本不给胡爱民开口反驳的机会,继续道:“今天上午,陈富贵怂恿十多名妇女殴打下清河村的妇女主任谢月娥,我出门劝止的时候,他放狗咬我,幸好两条狗突然发疯,反而把他咬得遍体鳞伤,这样的人不是刁民是什么?陈富贵的事情刚刚发生,下午下清河村又纠结了四十多口之人冲击乡政府,试图对我进行围殴,我个人蒙受一些伤害算不了什么,可是我不能让政府的尊严受到蔑视,我不能让党的尊严被人玷污,所以我才会奋起反抗,我相信换做任何一个有良知的人都会在这时候站出来,维护党和政府的尊严,我不后悔自己做过的一切,在我看来,他们不是普通的百姓,他们是别有用心的刁民,甚至其中还有罪犯,还有攻击徐主任的人在内!”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张扬伶俐的口齿给惊呆了,这小子有条不紊的将几件事组合在一起,让人不得不接受他的观点,现在连乡长胡爱民都无力反驳他的刁民概念了,抿了抿嘴,做出最后反驳道:“凡事都要讲究证据,小张主任,作为一名国家干部,毫无根据的猜测那可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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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功能】(1)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十四章【功能】(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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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博雄适时的站了出来:“乡里的歪风邪气是应该好好刹一刹了,我们这些干部为人民服务是应该的,可也不能连最基本的安全保障都没有,这样下去如何开展工作?”他转向郭达亮:“郭副乡长,这件事你要好好的反省一下,黑山子乡的治安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召集派出所的警员开个会,在事情发生的时候,他们在干什么?我看今天他们如果效率高一点,事情也不回演变到这种地步。”说话的时候目光冷冷向胡爱民看了一眼,心说,你狗日的给我跳吧,今天你明明和郭达亮一起去处理乡政府纠纷,红旗小学到乡政府才多远的距离?怎么耗了这么久才到?跟我磨洋工不是?
郭达亮满腹委屈的点了点头,今天似乎所有的矛头都对准了他,他这个副乡长颇有点左右不是人的意思,心中暗骂,王博雄、胡爱民,你们俩斗干我屁事,干嘛总拿我说事儿?
王博雄又说:“马上春种就要开始,乡里要成立一支工作组,深入每一个自然村检查春种的准备情况,鉴于红旗小学发生的火灾,我建议在抓好春种工作的同时开展各村小学的消防检查工作,同时也好好抓抓乡里的治安……”王博雄这才留意到张扬正眼巴巴的看着他,显然在期待着工作安排,王博雄笑着补充了一句:“对了,还有重中之重,计划生育工作!”
所有参加会议的人都有些迷糊了,啥时候这计划生育也成了重中之重了?不由得又高看了小张主任两眼。
工作组在这场会议上就定出了人选,工作组组长由郭达亮副乡长担任,因为是分管消防、治安的副乡长,郭达亮今天已经被推上了风头浪尖,而且郭达亮实在气闷,也不想继续留在这乡里受王书记和胡乡长的夹板气,老子惹不起还躲不起吗?出于这样的考虑,郭副乡长明智地选择了下基层。乡宣传干事朱川负责宣传,乡农科站的董开正负责农业科技指导工作,乡派出所副所长杜宇峰负责治安工作,刚刚来到黑山子乡担计生办代主任的张扬责无旁贷的负责检查计划生育工作。为了凸显计生工作的重要性,王书记当场又任命小张主任为工作组的副组长,这也是贯彻李长宇书记要给张扬加些担子的方针,不过这个决定仍然让诸多乡常委惊叹不已,一个刚刚上任的代主任,一个连正式编制都没有的毛头小伙子,居然当上了工作组的副组长,这背后的原因不能不让人多想,乡长胡爱民已经存了要好好调查张扬背景的想法。
回到计生办,张扬发现连小魏看自己的眼神也有了很大的不同,目光中充满的是崇拜和尊敬,话说,面对一个能单挑四十三名凶悍村民的勇者,任何人都会产生高山仰止的感觉,更何况这位勇者还是小魏的顶头上司。
张扬担任工作组副组长的消息也传到了小魏的耳朵里,她小声表达了对张扬的恭喜,张扬对此次下乡工作的具体程序还是一无所知,幸亏小魏多少了解一些,告诉张扬,下乡的主要任务无非就是吃吃喝喝,当然附带着还要宣传一下计生工作的重要性,还有一件事情就是给老百姓上避孕常识课,过去徐主任下乡的时候都会带上两大箱避孕套,分发给需要的村民。
小魏毕竟是个未婚女青年,向张主任汇报的时候都是红着小脸的,多少为她增添了几分妩媚,张扬听得笑咪咪的,这厮的本意是想装出平易近人体谅下属,可在小魏看来却直观的感觉到暧mei的味道,小妮子脸红心跳的说完这些事情,到最后声音已经变得像蚊子一样哼哼,幸亏张主任没有进行言语上和行动上的骚扰,大手一挥:“好,就这么办,小魏啊,去帮我准备两箱避孕套!”
小魏红着脸退了出去,心里忍不住埋怨,这小张主任也真是,说话也不避讳点儿,人家还没有结婚呢。
小魏离去之后,张扬的目光顿时集中在桌上的电话上,电话有八成新,不知是那个科室下放来的,拨盘式,乡政府的电话想打外线要先拨9,张扬想了想还是先给县人民医院打了个电话,转到骨科护士站,没想到左晓晴跟着上手术室实习了,张扬多少有些失落,放下电话,脑海中想着自己在春阳县的熟人,总算想到了一个,李长宇的嫂子苏老太可是对自己不错的,再说了将自己的工作这两天的工作向李书记汇报一下还是很有必要的,张扬又拿起电话往李长宇薇园的住处打了一个,响了两声之后,电话那端传来苏老太怯生生的声音,老太太虽然进城多年,可是对电话这个东西还是抱着相当的神秘感,毕竟她觉着不如面对面说话来的实在,来得自由。
“谁啊?”
“大娘,是我,张扬!”
“张扬啊,你这孩子,我刚才正念叨着你呢,今晚我炖了排骨,你过来吃饭啊!”
张扬心中感到一阵温暖,这个世界上毕竟还有人在关心着自己,牵挂着自己,人有些时候往往会被一些细微的小事感动,张大官人发现自己已经开始慢慢融入这个世界了,开始适应自己的角色,开始感受到各种不同的情感,这可能就是书里常说的感性,他笑着说:“大娘,我在黑山子乡呢,周末才能回去,这儿的土鸡不错,等我回去的时候给你带两只。”
“黑山子?咋去那么远呢?咋没听你李叔说?那你周六一定要过来吃饭啊!”
张扬爽快的答应了,又询问了老太太最近的身体,这才挂上了电话。
小魏抱着两大盒避孕套送到了计生办,看到张扬正打电话,把避孕套放在办公桌上,转身又出去了。
张扬拿着电话泛起了嘀咕,想给家里打个电话问问母亲的近况,可惜家里是没有电话的,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又往县人民医院骨科拨了一个电话。
那边接电话的小护士已经听出了他的声音:“找左晓晴的?巧了,她刚刚下台,好像去厕所了!要不你等会儿再打过来?”
张扬笑眯眯的说:“你声音真好听,跟中央广播电台的播音员似的,反正我也没啥要紧事,你陪我聊两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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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功能】(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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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护士格格笑了起来:“嘴真甜,想追左晓晴是吧?追她的人可多了,光打电话可没用。”
“呵呵,打电话一定是要追她啊?实话告诉你,我是她哥,怎么称呼啊?你声音这么好听,人长得一定很漂亮,有机会去人民医院一定要和你认识一下。”张扬跨越一千三百多年后落下一毛病,这嘴巴变得多少有些贫,没事总喜欢跟人唠嗑。
小护士被张扬逗得笑个不停,一时间竟忘了这电话是打给左晓晴的,看到左晓晴从身边走过,这才想起这电话为什么打来,慌忙叫住左晓晴:“左晓晴,你哥打来的电话!”
左晓晴愣了愣,她以为电话是田斌打来的,抓起电话就叫了一声:“哥!”
听到左晓晴轻柔的声音,张扬浑身上下的毛孔都舒坦了起来,厚颜无耻的答应了一声:“哎!”
左晓晴顿时听出了他的声音,芳心没来由加速跳动了几下,红着俏脸呸了一声,几名护士都看着左晓晴,刚才接电话的那名小护士更是满脸的迷惑,人家在打情骂俏啊,这打电话的肯定不是她哥。
左晓晴有些尴尬的转过身去,小声道:“是不是人当官就有了架子?连传呼都不回了?”
张扬抱起屈来:“你是不知道,这黑山子乡根本就是一个鸡不下蛋鸟不拉屎的穷乡僻壤,传呼机在这儿根本没有信号,我花了两千九百八买得一中文机现在就成了聋子的耳朵,纯粹是一摆设,只能当表用。”
左晓晴忍不住笑了起来:“活该,这是你不择手段的谋取不义之财的下场!”
“你呼我有事吗?”
左晓晴沉默了下去,自己一不留神怎么这件事也说了出来,好没面子,她咬了咬下唇:“没什么事,就是……就是想让你给我当挡箭牌!”看到远处走来的高伟,左晓晴马上就想到了借口。
张扬笑着说:“高伟那孙子再敢纠缠你,回去我打断他的腿。”
“你别胡来啊!”左晓晴知道张扬是个敢说敢做的性子,慌忙阻止他。
张扬一边打着电话一边打开了避孕套的箱子,拿起一盒避孕套,看着上面火辣的图片,张大官人压抑了一千三百多年,有些部位敏感的很,不知不觉已经直挺挺硬邦邦了。
“工作的还顺利吗?”左晓晴关心的问。
“还成,这边的领导挺支持我的工作,这不,刚刚搞了一个工作组,让我担任副组长,下基层去宣传计生工作。”张扬一边说,一边看着避孕套的使用说明,这玩意儿,他过去从来没有戴过。
左晓晴轻声笑了起来:“就怕有些人报喜不报忧,有什么困难提出来,也许我可以帮到你呢。”
“避孕套怎么戴的啊?”张大官人倒是不经吆喝,马上就提出了一个直接问题。
左晓晴俏脸发烫,紧咬下唇,这个混账东西,隔着电话都能说出这么混账的话,左晓晴又羞又怒的对着电话:“去死!”然后狠狠挂上了电话,这才发现周围的目光全都聚集在她的身上,刚好从她身边走过的高伟也惊诧莫名的看着她,左晓晴此时的感受恨不能找一个地缝儿钻进去,她红着脸逃也似的向办公室的方向跑去。
张大官人听着嘟嘟嘟的忙音,这才无奈的挂上了电话,撕开避孕套的外包装,轻轻将圈儿撸成了长条,心说这层皮套在那话儿上不得把人憋死,双手用力牵拉了一下,拉出一尺来长,弹性倒是极佳,张扬童心大起,向套中吹了口气,直到吹成了一个冬瓜般的大小,然后挽了一个结,向空中抛啊抛啊的,琢磨着,这东西当气球玩也是很好的。
“张主任……啊!”小魏推门进来看到眼前的一幕显然是大吃一惊,脸儿红的像火烧,这张主任也太捣蛋了,居然将那东西吹成了这么大。
张扬抓起避孕套放下,却不小心碰到了桌边的钉子上,发出‘蓬!’地一声炸响,连他自己也吓了一跳。
小魏想笑却不敢笑,好不容易才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张主任,郭副乡长让我通知你,下午三点在乡政府大门口集合,先去上清河村检查工作。”
张扬这才想起了工作组的那档子事,点了点头:“没问题,对了,小魏,我出去这几天,乡里的计生工作就暂时交给你了。”
“张主任放心去吧,又不懂的事情,我会请教耿主任的。”这小妮子倒是乖巧得很。
下午三点整,工作组的五名成员在乡政府门口集合,除了张扬以外,其他人都不是第一次从事这样的工作,所以脸上都没有张扬那种兴奋和期待的表情,工作组组长,郭副乡长脸上的表情甚至还有些低沉,毕竟最近乡里发生的事情都指到了他的身上,这次下去检查工作肯定要认真一些,也要正儿八经的拿出一些成绩。
工作组配备了一辆汽车,就是平日里胡爱民开得那辆松花江小面,驾驶员就是乡派出所副所长杜宇峰,杜宇峰身高一米八,体重一百八,剃着贴着头皮的青茬儿,长得粗眉大眼,给人的感觉相当的彪悍,假如不是穿着这身警服,八成会让人以为是刚从牢里出来的重犯,总之这家伙长得很凶。
郭达亮身为副乡长,坐在了副驾,在乡里人的眼里,副驾驶座是个代表身份地位的位置,郭副乡长当仁不让。
张扬来到的时候,农科站的董开正、乡宣传干事朱川都已经在第二排坐好,留给张扬的就是最后一排了,张扬多少有些想法,毕竟他是王书记亲自任命的工作组副组长,这位置和他的身份也太不相衬了,董开正的深浅张扬并不清楚,可黑黑瘦瘦的朱川只不过是个乡宣传干事,从任何一点来说,这厮的级别都要低于自己,他居然也敢坐在自己前面,张扬免不了要腹诽一通。
小魏帮着张扬把两箱避孕套装上车,然后张扬来到最后一排坐了。
杜宇峰点燃一支红山茶,从后视镜看了看张扬身边的两箱东西,笑了起来:“小张主任,回头给整我两盒。”
张扬乐呵呵点了点头:“只有两种型号33,31的不知有没有合你用的。”
杜宇峰笑了起来:“33的凑合,又不是穿鞋,这玩意儿有弹性,挤点儿也没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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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功能】(3)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十四章【功能】(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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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达亮也忍不住露出一丝戏谑的笑意:“小杜啊,你这是公开挖社会主义墙角。”
杜宇峰一边启动了引擎,一边反驳说:“郭乡长,您这话我可不乐意了,我这是支援国家计划生育政策,要不我这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单单是罚款我一辈子也还不清啊!”一句话把满车人都逗乐了。
朱川笑嘻嘻的说:“夸张,杜所真能夸张,你要是能秋收万颗子,我把这两箱避孕套都吃了。”
张扬不失时机的奚落这厮道:“准备红烧还是清炖?”
一车人哄笑起来,朱川登时闹了一个大红脸,心说小张主任真没口德。
董开正笑着说:“杜所,现在不兴浮夸风了,你身体虽然壮实,我看在某些方面也未必强势。”
杜宇峰一听就不乐意了:“我说老董,你可以蔑视我的人格,但是不可以蔑视我的性格,我在性……格方面还很强势的。”这厮的确很有幽默感,关键之处故意拖长发音,弄得郭达亮刚刚喝到嘴里的一口水全都喷到了前车窗上。
男人对于性话题的热衷是个普遍现象,一旦谈到这个方面,彼此间的距离很快就拉进了许多,不过张扬在其他人的眼中还是个小孩子,对这些事情,他显然没有太多的发言权。
小面包慢慢悠悠开上了盘山公路,杜宇峰又打开了话匣子:“郭乡长,我说,咱们乡里的这路也该修修了,到处都是坑坑洼洼,每年都会有车祸发生。”
郭达亮叹了口气:“乡里的财政紧张啊,再说了清台山隧道贯通之后,这段老省道就成了没人过问的孩子。”
杜宇峰也叹了一口气:“别说咱们黑山子乡,就连整个春阳县也是爹不疼娘不爱,平海不管咱们,北原也不管咱们,说是两省交界,地理位置重要,其实是两不管。”
自从上了山路,道路迂回险峻,小面包在山间行进,一面是悬崖峭壁,另一边是陡峭的山岩,董开正不敢望向窗外,紧闭双目,脸色也微微有些变了。
朱川也被勾起了谈性,他笑着道:“说起这件事我倒想起了一个典故,说日本鬼子侵略中国那会儿,攻到春阳县,再想往前打的时候,一问前面是黑山子乡,慌忙选择绕道,知道为什么吗?是因为黑山子乡多土匪,连日本鬼子也害怕,哈哈……”朱川大笑起来,可是他马上发现其他人没有一个人发笑,又有些尴尬的闭上了嘴巴。
郭达亮向后靠了靠:“那是因为黑山子穷,没啥可抢的。”
杜宇峰咬牙切齿的骂:“玛丽隔壁的日本人,我听到日本两个字就气不打一处来,要是让我赶上抗日战争的时候,老子把鬼子杀光,把日本女人奸光!”
郭达亮笑着指出:“偏激!小杜太偏激!”
平日里他们之间都相当的熟悉,再加上从乡政府出来,在外面也就没了那么多的顾忌,杜宇峰说出这句话还觉着有些不过瘾:“奸她们我都得戴套,老子的东西金贵,一滴都不给他们!”
郭达亮再喷,上气不接下气的说:“你瞧瞧,你瞧瞧,你哪里还有个警察的样子……”
坐在后座的张扬也笑了起来,这位杜所长倒是个性情中人。
杜宇峰不得不把车先停下来擦干净郭副乡长喷到挡风玻璃上的水雾,玩笑归玩笑,可是在山路上开车必须要慎重,前面就是紧十八盘和慢十八盘,放眼中国也很少有这么险的地儿,杜宇峰虽然是老驾,这条路跑了近百趟,也不敢有丝毫大意。
停车休息的时候,有几辆幸福250从他们车旁经过,山上的交通主要都是通过这些摩托车,杜宇峰拿着自己的红山茶打了一圈,到张扬的时候,张扬不吸烟,当然就没接过来。
杜宇峰点燃香烟后笑眯眯打量着张扬:“我说小张主任,听说上午你一个人把下清河村的四十多个人揍了,这可是打我来到黑山子乡,听到的最牛逼的事儿。”
张扬今天一直都表现的很低调,淡淡笑了笑:“实在是他们逼人太甚。”
杜宇峰向张扬竖起了大拇哥,他并没有亲眼见到张扬一打四十三的精彩场面,对这件事多少有些怀疑,不过周良顺把那些村民全都带回派出所那可是事实,杜宇峰检查过几个人的伤势,伤的恰到好处,没有一个人能够得上轻伤害,杜宇峰和周良顺平日里是面和心不合的,周良顺会做表面功夫,杜宇峰却是一个做实事的人,性格方面一个内向一个外向,也是截然不同,所以所里很多的苦差就派给了杜宇峰,杜宇峰虽然知道周良顺故意整他,可他也不想在所里呆,平日里对周良顺也是眼不见心不烦。
“今天派出所出任务的时候怎么没见到杜所?”
杜宇峰用力抽了口烟,目光望向远方盘旋的山道:“平时我很少在乡里,最近在紧十八盘附近常有飞车党出没,上头下了任务,让我们整顿一下,所里把任务交给了我。”
“飞车党?”郭达亮也凑了过来。
杜宇峰把抽剩的烟蒂扔在地下,用脚用力碾了碾:“都是从北原过来的一帮混混儿,精力无处发泄,看中了十八盘的地形,最近时常来到这里飙车,去年年底还摔死了一个,北原省公安厅通过咱们省厅施加了一些压力。我上个月几乎一整月都在这附近蹲点,谁成想,这帮孙子居然转了性子,一整月也没见到一个人影儿。”
众人同时笑了起来,杜宇峰挥了挥手:“不说了,上路,大家该放水的放水,咱们这一车可就开到上清河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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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功能】(4)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十四章【功能】(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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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清河村位于清台山的半山腰,也是黑山子乡海拔最高的乡村,小面包驶离省道后,沿着坑坑洼洼的山村道路一路前行,四点一刻的时候来到了上清河村的村口,上清河村的得名是因为村子旁边的那条小清河,小清河从山顶流下,蜿蜒行进,一直流到山下,汇入山下的天青河,张扬打得那些村民来自下清河村,也是小清河旁边的村庄,不过下清河村位于清台山的山脚,和乡政府更近一些。
工作组要来的消息提前已经通知了村支书刘传魁,上清河村村口的牌坊下蹲着一个干瘦的老头儿,他披着一件灰布老棉袄,手里拿着一杆旱烟,吧唧吧唧的抽着,看到小面包出现的时候,才把烟锅子朝鞋底磕了磕,整了整肩头的老棉袄迎了上去。
工作组的多数成员跟这位老支书都是相当的熟悉,杜宇峰摇下车窗,乐呵呵招呼着:“刘支书,我们又找你讨酒喝来了。”
老支书笑了起来,满脸的皱纹笑成了一朵绽放的山ju花:“你这娃就是嘴馋,羊都杀好了,刚刚下锅,晚上咱们吃全羊!”
郭达亮笑着说:“刘支书,可别整母羊啊!”
刘传魁哈哈大笑起来,小眼睛流露出乡里人特有的狡黠:“郭乡长放心,羊球羊鞭啥的都留着让您检阅呢。”
一车人都笑了起来,郭达亮招呼刘传魁上了小面包,朱川把位置让了出来,这样的举动让张扬更不舒服,合着这狗日的不是没眼色,今儿坐自己前面是故意的。
刘传魁上了车子,既没搭理朱川也没搭理董开正,而是转过身向张扬伸出满是老茧的大手:“小伙子,上次多亏你捎上俺和小孙女。”
张扬这才想了起来,心说怎么看着这位刘支书那么熟悉呢,感情是上次来黑山子乡跟自己蹭公交车的那位老头儿,也乐呵呵的伸手迎了出去,跟刘支书热情的握了握:“刘支书,咱们看来真是有缘啊!”
杜宇峰也没有想到两人认识,一边开车一边主动介绍说:“刘支书,这是咱们乡新来的计生办张主任!”
刘传魁这才知道张扬的真实身份,心想难怪那天人家那么嚣张,原来是乡政府的官员,不过这计生办主任在黑山子乡和别处不同,在黑山子乡的彪悍民风影响下,计生办主任几乎成了倒霉蛋的代名词。
刘传魁脸上的笑容明显的生硬了一些:“计生办主任……咋恁年轻呢?”
张扬笑了起来:“刘支书,你叫我小张或者直接叫我张扬就行。”张大官人第一次下基层,还是尽量想给人以亲民的印象的。
刘传魁也不跟他客气,介绍说:“要说这计划生育工作,我们村可是黑山子乡的先进!”
杜宇峰笑了起来:“得了,刘支书,你想宣传还是找朱川,我们这次下来不是听你说成绩的,我们是来找毛病的。”
刘传魁瞪大了眼睛:“找毛病,你有毛病才是,晚上喝死你这龟孙子,让你爬着回去。”又引得一阵大笑。
刘传魁虽然是个村支书,肚子里还是有些墨水的,他主动向张扬介绍说,这上清河村虽然在穷山窝窝里面,可历史倒是悠久,门前的牌坊是某朝某代的皇帝亲自赐立的,为的是纪念他宠爱的妃子,提起这件事刘传魁马上眉飞色舞,把那位不知名的贵妃娘娘描述成人间少有的绝色。
工作组的其他成员显然已经不止一次听说了这个故事,郭达亮笑着说:“拉倒吧,就算上清河村当真出过贵妃娘娘,可皇帝给树个牌坊做什么?皇帝就算要纪念她也不至于跑到这山沟沟里立牌坊吧?”
刘传魁听出郭副乡长话里的质疑成分,脸红脖子粗的分辨着:“我们上清河村的姑娘别说在春阳,就是在江城,在平海也是出了名的漂亮,咋就出不了贵妃娘娘呢?”
杜宇峰摇晃着大脑袋:“真是可惜,我要是没结婚也在上清河村找个水水灵灵的妹子,比我家那个母老虎成色可不是高出了一筹。”
刘传魁笑着说:“就你这大老粗的熊样,哪家的闺女能看上你,人家小张主任白白净净的倒是有些希望。”
一群人顺着这话把矛头都指向了张扬,恨不能这次就让张扬在上清河村安居乐业,当个上门女婿算了。
上清河村的村委办公室位于村西头的老槐树下,外面有一块空阔的场地,槐树下已经摆好了一张八仙桌,上面放着泡好的茶水,村办公室主任刘信娥正在忙前忙后,她是刘传魁的侄女,在村中身兼多职,同时还是村广播站站长,村妇女主任。
刘传魁招呼工作组五名成员来到八仙桌坐下喝水,郭达亮稍稍休息了一下,就提出要抓紧进行检查工作,大家分头进行工作,他和杜宇峰前往村红旗小学视察消防工作,董开正和朱川由刘传魁陪同去检查春种工作,张扬则由刘信娥配合在村委会外进行计生宣传工作。
刘信娥用大喇叭通知了村里,很快就有一百多名已婚妇女带着小孩来到村委前的空地上。
刘信娥看了看坐在八仙桌前的张扬,心说这个计生办主任真是年轻,她低声道:“张主任,来的差不多了,要不你讲两句?”
张扬点了点头,来到地势较高的老槐树下站了:“各位乡亲,各位大嫂大婶,大娘大姨,首先我做个自我介绍,我叫张扬,是黑山子乡新任的计生办主任……”张大官人说到这里刻意停顿了一下,最近他看了不少关于演讲方面的书,这次停顿是为了给别人制造鼓掌的空间,可停了小半天,也没有一个人有鼓掌的意思,一群育龄妇女大眼瞪小眼的看着这位年轻的计生办主任,有几人正窃窃私语,这谁家的孩子,怎么干这么一个丢人的工作,日后保不准连媳妇儿都找不到。
张大官人武功一流,耳力比一般人要强劲许多,这些对他的议论,他当然听得清清楚楚,他笑了笑,大声说:“我知道,大家觉着我年轻,对我的工作能力抱有怀疑的态度,今天我在这里保证,以后我会全心全意的扑在计划生育工作上,要让黑山子乡的计生现状有一个质的飞跃。”
再次停顿,还是没有人鼓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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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功能】(5)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十四章【功能】(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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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扬有些郁闷,甚至对自己的演讲水平产生了怀疑,他干咳了一声:“计划生育是我国的基本国策,有句话怎么说?想致富,少生孩子多种树,孩子生得越多,家庭的负担就越重,生活的水准也就无法提高上去……”
一个声音忽然在下面响起:“怎么刘支书的儿子生了四个都没人管呢?”
张扬愣了,目光寻找着说话的那个,可这么多人都在七嘴八舌,想找到具体说话的人哪有那么容易。
刘信娥显然有些生气,大声说:“刘大柱那是特殊情况,人家头四胎都是弱视,国家规定可以生第四个。”
“我家那个还弱智呢,怎么不让我生第四个?”
一时间下面乱成一团,场面显然有些失去控制,张扬懒得跟这群老娘们废话,他的任务是检查工作,外带着普及计划生育知识,他示意众人停下叫嚷,扬起手中的那盒避孕套:“下面,我给大家讲一讲基本的避孕常识,关于避孕套的使用问题。”
下面突然静了下来,可马上又嗡嗡的议论开了,现在的小青年咋恁不要脸呢,这种东西也能公开拿来说事。
张扬打开小包装,取出避孕套,按照步骤戴在左手拇指上做了一个示范。
有人笑了起来:“张主任,就是戴在手上吗?”
张扬有些哭笑不得了,这帮老娘们分明在消遣他,谁家用避孕套是戴在手上的?他摇了摇头,向发问的那名妇女说:“就套在你男人那根尿尿的东西上。”
那老娘们显然是故意捣乱:“套上去他怎么尿尿呢?”
下面炸了窝一般哄笑起来。
张扬还是第一次见识到这些山村老娘们的厉害,虽然他脸皮很厚,这时候也不禁冒出了冷汗:“这避孕套也不用一天到晚戴上。”
刘信娥再也听不下去了,大声说:“老李家的,你们两口子终不能没日没夜的干那种勾当。”
笑声更大。
张扬早已没了宣传计生知识的心情,看来人家在这方面的知识一点都不比自己少,还是赶快散会发套子吧。一宣布每人免费领取一盒避孕套,那帮老娘们顿时来了精神,避孕套虽然不是啥好东西,可毕竟不花钱,白给的东西谁不想要啊。
一箱避孕套很快就已经见底,几个小孩已经拿着避孕套当场吹了起来,张扬有些无奈的看着,看来这东西最大的作用还是被当成气球。
刘信娥看到张扬一脸无奈的样子,也感到有些同情,让这么年轻一个小伙子给一帮老娘们上计划生育教育课实在是难为他了,她低声劝道:“农村的计划生育工作就是这个样子,上清河村还算好的,毕竟这里穷,多数人家是想生都生不起,张主任习惯以后就好了。”
张扬点了点头:“你把村里已经生过一胎的男人集合起来,明天上午我给他们做个身体检查。”张大官人从来都不怕困难,麻痹的你们这帮老娘们不支持我的计生工作,我就从你们男人下手,老子只要动些手脚,让你们的男人从此失去生育能力,不计划也得给我计划!
刘信娥哪知道这位小张主任存着这个心思,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回广播室通知去了。
领完纪念品的育龄妇女全都回家忙活去了,村委会前的空地马上变得空空荡荡,张扬百无聊赖的坐在八仙桌旁,手里的那盒避孕套不时的在桌上竖起放下,一个梳着羊角辫的小姑娘怯怯凑了过来:“叔叔,你能给我一盒气球吗?”
张扬一眼就认出这是村支书刘传魁的孙女,那天跟他一起做公车的那个,笑着把手中的那盒避孕套给了她,揪了揪她系着红绳的羊角辫:“你叫什么?”
“刘招弟!”小丫头响亮的回答道。
“家里有几个弟弟妹妹?”
“有三个妹妹,她们叫再招、还招、绝招,没有弟弟!”刘支书的儿子刘大柱是三代单传,头胎生了一个女儿,叫招弟,谁想到第二胎又是一个女儿,所以叫再招,第三胎还是女儿叫还招,这第四个女儿让刘大柱失望无比,所以起名绝招。
张大官人听着这一个个强悍的名字,内心的震撼实难用言语来形容。
张扬虽然不受广大育龄妇女的欢迎,可是在上清河村孩子们的眼中却是一个大大的好人,因为这个叔叔发气球给他们玩,在张主任做完计生宣传工作后,整个上清河村到处都晃动着这种特制气球的影子,其中居然还夹杂着五颜六色的影子,那是因为有彩色避孕套在内的缘故。
天蒙蒙黑的时候,工作组的其他成员完成了自己的检查工作陆续归来,脸上都带着欣慰的笑容,上清河村的工作比预想中更为理想,从另一方面证明,村支书刘传魁还是很有能力的,工作组成员回来的途中都已经看到了孩子们手中挥舞的气球,从此不难想到小张主任的计生工作已经实打实的落在了孩子身上,看来什么事儿都要从娃娃抓起。
老支书刘传魁进入村委会以前,已经从刘信娥嘴里听说了刚才计划生育动员会的详细情况,再看张扬时的目光中已经有了些许的同情成分在内,原本准备好的几句风凉话也就没说,人家已经够倒霉了,总不能落井下石啊,山里人的厚道可见一斑。
每年乡里都会有工作组下来,刘支书接待了也不止一次,说穿了检查工作只不过是一个形式,实际工作还是要村里去做的,最实打实的工作应该是每次的接待,刘支书为了工作组的到来特地宰杀了一头四十五斤的肥羊,用上清河村特色的全羊宴来招待下基层的领导。
晚饭安排在村小学食堂,掌勺的就是刘支书的儿子刘大柱,刘大柱今年二十八岁了,虽然努力多年没有生下一个男娃儿,可一手厨艺却是出类拔萃,圆桌上已经摆上了,红焖羊肉,清炖羊排,香酥羊腿,醋溜滑脊,葱爆羊肉,清炖羊骨髓,红烧羊眼,红烧羊球,是为上清河村最有名的羊八件,其他还有用羊肉做得凉菜和炒菜。
望着一桌香喷喷的菜肴,工作组每个人都是食指大动,只等着郭副乡长说出开场白,郭达亮作为现场的最高领导,拿着官腔开始了讲话,他首先肯定了以刘支书为首的上清河村领导层的工作成绩,然后又提出了几点不足,几点希望,虽然发言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可是面对着满桌的美食仍然让工作组的成员感到有些啰嗦,郭达亮讲完,又让刘支书说两句,刘支书虽然是村支书,可眼皮子那不是一般的活络,说了一句:“我没啥好说的,大家吃好喝好!”
杜宇峰率先鼓起掌来:“还是刘支书痛快!”拿起筷子的手却被郭副乡长含笑敲了一记:“合着你嫌我啰嗦,别怪我没提醒你,我这人记仇!”一桌人同声笑了起来,杜宇峰和郭达亮平日里也玩笑惯了,自然不会当真,指着一桌子的菜肴道:“要杀要剐容我吃完这顿饭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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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清台山漂移事件】(1)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十五章【清台山漂移事件】(1)
这边刘支书也招呼着先吃菜,垫吧垫吧再开始喝酒。
刘大柱的手艺真的不错,每个人都吃的赞不绝口,杜宇峰提议:“大柱有这么好的手艺,整天窝在个山沟沟里可惜了,不如去县城里开饭店,准保赚大钱!”
刘传魁骂了一句:“就他那熊样,生了四个丫头片子,不给我老刘家生个带把的,他这辈子别想离开上清河村。”
忙着上菜的刘大柱听到这句话有些尴尬的笑了。
杜宇峰意味深长的看了张扬一眼,意思是人家刘支书公然向你这个计生主任挑衅了,看你怎么办。
张扬却似乎根本没有听到似的,只顾着大吃大喝,虽然刚刚混了几天官场,张扬取得的进步那可不是盖得,这儿是上清河村,是人家刘支书的一亩三分地儿,刘传魁跺跺脚恐怕整个上清河村都要抖三抖,张扬并不是怕他,而是真的没啥必要,人家好酒好菜招待着自己,现在自己跟人家较真,谈计划生育工作,不是扫兴吗?再说了整个上清河村超生的又不是他儿子一个,张扬自有他的主意,等会儿找到机会在刘大柱身上做点手脚,以后他想再生,嘿嘿,只怕难上加难,这就叫策略,这就叫领导的艺术,想到这里,张大官人的唇角已经露出了阴险的笑意。
刘传魁说这句话的本意也是考验小张主任的反应,看到人家小张主任纹丝不动,根本没有因为自己的这番嚣张言论生气,心中也是一喜,看来这位新来的计生办主人很上路,以后儿子生娃的问题,应该会很好说话,刘传魁端起酒碗倡议道:“各位乡领导能够光临上清河村进行工作指导,是我们全体村民的光荣,这碗酒,我敬大家,先干为敬!”刘传魁咕嘟咕嘟将那碗酒喝了下去,还没等他把酒全都喝完,就听到门外一个惊慌失措的声音叫道:“大柱子,出事儿了,你闺女招弟让摩托车给撞了!”
所有人都是一惊,刘大柱拿着勺子连围裙都顾不上解就冲了出去,刘传魁虽然口口声声的想要抱孙子,可心里面对这个孙女却是极疼,听到孙女儿被撞了,脸色都变了,手里的酒碗也当!的一声落在了地上,摔得四分五裂。他哆哆嗦嗦站起身来:“我……我去看看……”腿却已经有些软了。
杜宇峰站起身:“还是我去看看!”他出门发动了汽车,正要开动的时候,张扬开门钻了进来,坐在了副驾上:“杜所,我跟你去看看!”
杜宇峰点了点头,踩下油门向小学右侧的马路驶去。
刘大柱虽然先出门,可因为是步行前往,反而很快被他们给落下,距离小学校三百多米的马路上,小招弟坐在地上大声哭号着,周围围着几个拿着避孕套气球的孩子,遇到这种情况小孩子慌成一团,七嘴八舌的说着什么,还有两个胆小的女孩吓得陪着小招弟一起哭着。
杜宇峰停下汽车,张扬率先跳了下去,他来到小招弟面前,为她检查了一下伤势,确信只是一些皮外擦伤,这才放下心来,这时候刘大柱和其他人也已经赶到了,张扬低声向杜宇峰道:“孩子没事,只是皮外伤,另外受了些惊吓!”忽然留意到杜宇峰的脸色铁青,顺着杜宇峰的目光望去,却见夕阳笼罩的山道之上,五辆摩托车正在盘旋回绕的山道上你追我赶的飞驰着,难道那就是杜宇峰口中的飞车党?
杜宇峰已经再次冲入小面包中,张扬也跟着上去,对方人多,他担心杜宇峰一个人势单力孤。
杜宇峰看了看张扬,欣赏的点了点头,然后骂了一句:“妈的个八字,老子今天非把这帮孙子全部抓回来不可!”
张扬现在才真正体会到杜宇峰骨子里的彪悍,他驾驶者松花江小面直接驶下了公路,沿着倾斜的山坡,沿着坑坑洼洼的山间小道向紧十八盘的方向全速驶去,小面包在山道上剧烈颠簸,在部分路段甚至四轮腾空离地而起,张扬虽然胆大,也不禁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夜在不知不觉中就已经到来,月光从树丛的缝隙中投下斑驳的落影,杜宇峰凭借对山区道路的熟悉和一流的驾驶技术,稳稳地控制着这辆小面包,想要在紧十八盘前截住那帮飞车党,就必须选择这条最近的路线。
小面包终于成功冲出了山林,冲入公路的刹那,杜宇峰猛踩刹车,然后向左迅速将方向打到尽头,小面包车的后轮失去抓地力,形成了一个完美的漂移动作,在面包车冲入公路另外一侧万丈深渊前的一刻,整个车身成功转向,张扬在这瞬间心脏几乎跳到了嗓子眼儿,要知道张大官人好不容易才有了这次重生的机会,他可不想糊里糊涂的把新生断送。
杜宇峰浓眉紧锁,他的全部注意力已经集中在前方的摩托车上,距离最后的一辆摩托车已经不到五百米的距离,杜宇峰咬牙切齿杀气腾腾,这种表情,张扬过去只在一个叫程咬金的反贼脸上见到过。
五辆奔驰在山道上的摩托车中,有两辆本田800,一辆川崎750,一辆雅马哈1000,最吸引人眼球的是冲在最前方的红色比亚乔1000,这些摩托车随便哪一辆都要超过五万块,原本不应该出现在山区的道路上。五名摩托车手同时注意到了这半路杀出的小面包,如果在平路上,这些摩托车想摔开松花江小面根本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可是现在是在山区,而且还是在清台山最错综复杂的路段紧十八盘上,他们都是第一次在这条路段行驶,复杂凶险的路况让他们不得不进行减速。
更倒霉的是,他们面对的是一个对山区路况极其熟悉的老手,一个有拼命三郎之称的警员,杜宇峰一手握住方向盘,一手掏出了手枪,他把手枪交给了张扬:“让他们看到手枪,逼他们停车!”
张扬接过手枪,这玩意儿他还是第一次亲密接触到,摇下车窗,握枪的手臂探出去,他大吼着:“停车!全都给我停车!”
几名摩托车手看到车里的人居然还有手枪,还以为遇到了劫匪,他们非但没有停车,反而加大了油门向前方冲去。
杜宇峰暗骂了一句,他踩下油门,因为地形险要,他也不敢轻易超车,害怕造成人员伤亡,对张扬吼叫着:“你他妈不会说自己是警察?”
张扬大叫着:“我他妈是是警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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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清台山漂移事件】(2)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十五章【清台山漂移事件】(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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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摩托车手显然没有相信他的话,警察怎么没开警车?而且张扬也没穿警服。
杜宇峰的目光落在远方第七个弯道上,那里道路相对宽阔一些,在那里超车应该能够把这五名飞车党全部阻拦下来,他大声提醒张扬:“坐稳了!”脚下油门猛踩下去,小面包先前方疯狂窜去,在弯道处成功超越了两名摩托车手。
几名摩托车手开始对这辆松花江小面包有了全新的认识,看来赛车的最终成绩不但但取决于赛车本身性能,更重要的是取决于驾驶者的技术,尤其是在这样的盘旋山道之上。
杜宇峰精湛的驾驶技术发挥的淋漓尽致,他几乎没有减速就已经连续驶过了五个弯道,将四名飞车党都甩在身后,前方就是第六弯道,那名驾驶红色比亚乔的车手从观后镜已经看到松花江小面正在不断的迫近,也明显开始加速,瞬间又拉开了和小面包之间的距离。
杜宇峰却感到有些不妙,他凭直觉已经判断出,对方在这样的速度下肯定无法成功拐过前方的弯道,他加速前冲试图在那辆摩托车冲下山崖之前将他截住,迫使对方煞车,可是对方显然误会了他的意思,红色比亚乔宛如一团火焰般冲向了浓浓夜色之中,当摩托车手发现前方近乎零度的转折,慌忙煞车,可是一切已经太晚了,轮胎在地上摩擦出刺耳的尖叫声,一股焦糊的味道顺着山风弥散开来,那名摩托车手尖叫着从摩托车上飞了出去,落入下方漆黑不见五指的山崖,过了好一阵子,才听到沉闷的爆炸声。
杜宇峰全力踩下了煞车,轮胎在地上又增添了两道漆黑的痕迹,他的表情也变得极其沉重,眼前的一切并不是他想要发生的,事情发展到了现在变得完全失去了控制。
后面的四名摩托车手放缓了速度,他们已经清楚的看到了前方发生的全过程。
张扬推开车门跳了下去,几名车手望着他手中的手枪,谁还敢继续向前,慌忙调转车头,向后方逃去。
杜宇峰过了好一会儿才下了汽车,神情显得有些紧张,他向张扬要回了手枪,装入枪套之中,张扬来到悬崖前,低头向下张望,视野中有一团火正在燃烧,应该是摩托车坠落后爆炸引燃的火光。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恐怕人已经摔成了肉泥,张扬回头看了看杜宇峰,低声问:“怎么办?”
杜宇峰现在的心情实在坏到了极点,他怒吼道:“老子怎么知道?”
张扬毫不退让的瞪了他一眼:“你他妈冲我吼什么?反正事情已经出了,总得想个解决办法,光是叫有个屁用。”
杜宇峰被他一吼反倒冷静了下来,他摸出那包红山茶,抽出一支烟点燃,用力吸了一口:“你守着现场,我回去叫人!”
张扬有些同情的看了看杜宇峰,点了点头道:“开车小心一点!”
杜宇峰拍了拍张扬的肩头,颓丧已经写在了脸上,今晚发生的事情绝不是小事,他已经预感到自己黯淡的前程,他低声对张扬说:“小张,你放心,这件事我会全部承担下来,不会连累你。”
张扬心中一暖,在这种时候杜宇峰能够说出这样的话,足以证明他是个有担当的人,张扬笑着说:“你放心,我不是怕事的人,今晚的事情我不会逃避责任。”
两个男人彼此对望了一眼,都看到对方眼中的感激和信赖,杜宇峰把半包红山茶扔给张扬:“你等着,我马上就回来!”
望着杜宇峰开车远去,张扬不由得叹了口气,虽然他不知道这件事会造成怎样的影响,可有一点能够断定,这件事绝不会轻松敷衍过去,搞不好有人会因此而倒霉,张扬从烟盒中抽出一支烟,学着杜宇峰的样子噙在嘴里,这才发现杜宇峰走的时候并没有给自己留火,无奈的摇了摇头,夜色已经变得越来越浓,周围竟然起了淡淡的薄雾,张扬无聊的原地跳了两下,耳边却似乎听到呼喊救命的声音。
张扬原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可是仔细听去,那声音似乎从山崖下传来,尖尖细细。“救命……救救我……”声音被山风吹得支离破碎,如果不是张大官人超强的耳力,这声音一定会被忽略。
张扬走向悬崖,蹲下身去,脑海中排除杂念,努力分辨着夜风中的声音,微弱的求救声仍然在继续:“救命……”这次张扬终于可以断定了,悬崖下有人,呼救的人肯定就是刚才因为赛车失控冲下悬崖的骑手,想不到这名骑手的命居然这么大。
杜宇峰刚刚离开,应该不会马上回来,不幸的是,山间已经开始起雾,而且有越来越浓的趋势,假如张扬不及时去救人,一旦雾色浓郁,寻找目标会变得更加艰难,最让张扬顾虑的是,从这么高的悬崖摔下去,那名摩托车手极有可能受了重伤,假如得不到及时的救治,或许会撑不到找到他的时候。
张扬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老子不用轻功已经很多年了!”,深深吸了一口气,抓住悬崖的边缘,利用双臂的支撑,张扬已经悬空在万丈高崖之上,他自幼修炼武功,在十岁的时候就能够徒手攀援万丈高崖,虽然这身本领已经搁置了一千三百多年,可是并没有因为时间而生疏,张扬沿着陡峭的山崖缓缓下行,开始的时候,他对自己现在的轻功水准并没有太大的信心,可是随着对崖壁环境的适应,他的行动也变得越来越自如。
随着距离的接近,那声音也开始变得越来越清晰,雾变得越来越浓了,这极大的影响到了张扬的视野,他小心寻找着每一个落手的缝隙,大声道:“你在哪儿?我来救你了!”
听到真的有人过来救自己,那声音变得激动起来:“我在你下面,被石头卡到了!”
“废话,我知道你在我下面!”张扬在雾气中分辨出声音传来的位置,从声音中他听出说话的应该是一名少女,真是难以想象,刚才纵横驰骋在紧十八盘,一骑当先的彪悍骑士竟然是一个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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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清台山漂移事件】(3)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十五章【清台山漂移事件】(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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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扬虽然轻功一流,可是身上的衣服却也被山崖上的荆棘和树枝扯烂了多处,弄得张扬有些郁闷,他可就这一身西服,一千多块呢,这笔帐要算在这丫头的身上。
“我在这儿!快来救我!”雾气中那女孩有气无力的叫着。
张扬不耐烦的回应了一句:“知道了,起雾了,我他妈哪有那么快啊!”他一边说一边循着声音攀援过去,下面似乎有光芒在一闪一闪,张扬顺着光芒寻找,终于在一棵生在悬崖上的松树下发现了那倒霉的女孩。
女孩头上仍然带着头盔,手中握着一支手电筒一闪一闪的,幸好有这支手电筒发出信号,张扬才得以在短时间内找到她。
雾很大,两人虽然近在咫尺却都看不清对方的样子,那女孩驾驶摩托车从山路上冲下山崖,摩托车掉了下去,人幸运的摔到了这颗松树上,然后坠断树枝,继续落下,刚巧身体被卡在悬崖的石头缝里,她很幸运的保住了性命,可不幸的是,卡在岩石缝中的左腿一阵阵钻心般的疼痛,恐怕是腿骨断了。
张扬一手扣在悬崖的缝隙中,一手向前拍了拍那女孩的头盔:“你忍着点痛,我把你弄出来!”
女孩笨拙的点了点头,事实上谁戴着一个这么大的头盔都显得有些笨笨的。张扬伸出右臂从女孩的腋下穿过,胸膛难以避免的和她弹性惊人的双峰紧贴在一起,女孩透过头盔的面罩恶狠狠的瞪着张扬,可马上就意识到,哪有人会冒着生命危险爬下山崖就为了占自己那么点便宜?人家肯定不是故意的。
凭心而论张扬的确没有占便宜的想法,右臂搂实了那女孩稍稍用力向上一带,那女孩已经惊天动地的尖叫起来:“哦,痛死我了,你这个笨蛋,是不是想把我害死……”
张扬被她骂毛了,没好气的回敬道:“闭嘴,再唧唧歪歪的叫唤,我就把你扔在这里,懒得理你!”
女孩痛得眼泪都流了出来:“我真的很疼,里面太紧了,出不来……”
张扬从女孩的手中拿过手电,对着卡住她的石缝上上下下照射了一下,然后他的手从缝隙中探了进去,轻轻从女孩的左腿根儿摸起。
女孩愤怒的抗议起来:“你干什么?拿开你的脏手!啊……”张扬的手上稍稍加力,痛得那女孩又是一声惨叫。
张扬低声道:“左大腿断了,真是麻烦!”他用手估摸了一下卡住女孩岩石的厚度,低声道:“你搂住我的脖子,我必须把这块岩石弄裂,才能帮你脱困。”
女孩望着雾中张扬模模糊糊的面孔,她几乎有些绝望了,在这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悬崖上,身边又没有任何衬手的工具,想将坚硬的岩石弄裂谈何容易。
张扬低声道:“抱紧我!”
女孩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手臂牢牢搂住了张扬的脖子,现在的她就像一个溺水的人,而张扬就是那根倒霉的救命稻草,女孩心中想着,上天对她还算公平,至少没有让她孤零零的死去。
“你叫什么?”张扬低声问。
“干什么?”女孩忍痛警惕的问。
张扬淡淡笑了笑:“万一你死了好给你立碑!”
“你混蛋!”女孩愤怒的骂了一声,却感觉到张扬的话并不是没有道理,坚硬冰冷的头盔抵在张扬的脑壳上:“我叫楚嫣然!”
“张扬!”张扬说出自己名字的时候,右手潜运内力在困住楚嫣然的岩石上全力一拍,这一掌看似平常,可是其中蕴含着玄妙的内力和技巧,张扬必须保证将岩石击碎,而且掌力要控制在一定的范围内,避免内力波及到楚嫣然,对她造成进一步的伤害,这一掌是张扬从空明拳的要领中演化而来,表面上看岩石没有任何的变化,可是内部却已经被张扬强悍的内力震得粉碎。
楚嫣然并没有意识到已经发生在身边的变化,她呆呆的看着张扬,直到耳边传来噼啪不断的龟裂声,这才意识到困住她的岩石正在碎裂,岩石终于完全裂开,楚嫣然在惊呼声中身躯猛然下坠,她双手死死搂住了张扬的脖子,张扬伸手揽住她盈盈一握的纤腰,两人的体重都依靠着张扬的左臂支撑着,山风凛冽,却吹不开浓密的夜雾,不过正因为浓雾的缘故,让楚嫣然并没有意识到她所处环境的凶险。
张扬的目力虽然远远超出普通人,可是在这样的浓雾天气中,也只能看到前方不足两米的地方,从这里到悬崖的顶部大概还有二百三十米的距离,他徒手攀爬上去应该没有任何的问题,可是现在多了一个楚嫣然,困难自然就增加了许多。厚重的头盔让楚嫣然感觉到气闷,她伸手拿掉了头盔随手扔了出去。
张扬费了好大力气才帮助楚嫣然爬到了自己的背上,这样他就使用双手攀岩了,楚嫣然趴在张扬宽阔的脊背上,她的娇躯不断颤抖着,左腿的伤痛因为移动而变得越来越剧烈,她忽然俯下身去,一口咬在张扬的肩头,这个潜意识的举动,却痛得张大官人惨叫了一声,双手一松,贴着山崖滑行了一米方才重新扣住岩石的缝隙,怒吼道:“你有毛病啊,想死自己去死,别拉着我啊!”
楚嫣然却仍然没有松口,娇躯的颤抖也变得越发剧烈起来,张扬苦着脸承受着她的折磨,又不敢当真使用内力,生怕内力反震会把这丫头给震飞出去,原来这年头做雷锋也不是那么容易。
张扬知道人家咬他并不是处于报复,而是借着他的肩头肉止疼呢,他只能自认倒霉,反正那块肉让咬的也麻木了,他稳定了一下心神之后,开始慢慢向上攀爬,可是另外一个难题很快又出现了,张扬感觉到楚嫣然的双臂力量在减弱,为了避免她从自己的身上滑下去,张扬不得不腾出右手托着她的臀部,张扬就算轻功再强,单凭一只手也很难爬上高崖,更何况他的身上还背着楚嫣然。
张扬叫苦不迭道:“我说丫头,你就不能忍着点痛,咬咬牙咱们就上去了,难不成要抱着我一起摔死?”
楚嫣然点了点头,可是剧烈的疼痛却让她说不出话来,双臂用力箍紧了张扬的脖子,张扬笑道:“让你抱,也没让你抱这么紧,想把我勒死吗?”
楚嫣然颤声呵斥道:“快走……哪有……那么多废话……”
张扬乐了起来,想不到这小妞还有些性格,乐归乐,张扬对楚嫣然的耐力可没有那么大的信心,他反手在楚嫣然的臀部点了一记,他所点得是尾闾穴位于尾骨端和肛门之间,击中后可以阻碍周天气机,令丹田气机不升,可以让伤者暂时忘记疼痛。
楚嫣然哪里知道张扬这一指的玄机和奥妙,以为这厮是趁机揩油,而且居然用手指戳她的,羞怒之下,又是一口咬了下去,因为身体疼痛突然减轻,所以这下用上了全力,咬得张扬大声惨叫,张大官人极其郁闷的想,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做好事真他妈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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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清台山漂移事件】(4)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十五章【清台山漂移事件】(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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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宇峰刚刚回到上清河村就上了大雾,他虽然车技很好,可是在这样的大雾天也不敢继续驾驶,把车停在村子里,然后叫上刘传魁和四名村里的青年前往出事地点。幸亏有刘传魁带路,否则这样的雾天里,别人根本摸不清方向。杜宇峰只是说出事了,并没有把具体的情况告诉其他人,几个人在浓雾中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足足走了半个多小时才来到出事的地方。
杜宇峰喊了半天也没见张扬回应,一颗心顿时沉了下去,刚才事情发生的太突然,自己乱了阵脚,现在回想起来原本就不应该让张扬呆在这里等的,这样的大雾天,万一他一个不小心失足落下山崖怎么办?杜宇峰想到这里心中有些懊恼,又隐约感到一丝庆幸,假如张扬真的掉下山崖,这件事岂不是死无对证?可马上他内心中的良知又开始鄙视自己,杜宇峰啊杜宇峰,你怎么是个这么卑鄙的家伙,自己做的事情,自己要勇于承担,怎么能产生逃避责任的想法呢。
刘传魁亮起他的大嗓门呼喊起来:“张扬,小张主任!”他洪亮的声音在山谷中久久回荡,余音袅袅,就在他们感到泄气的时候,山下传来张扬的声音:“我在下面!”张扬的声音虽然不大,可是穿透力却很强,清晰的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还是刘传魁第一个分辨出声音的位置,他趴在悬崖边缘,眯起眼睛向下望去,依稀看到下方一闪一闪的亮光,惊喜万分的叫道:“小张主任在下面!”
杜宇峰听到这个消息也是惊喜万分,由此他发现自己还是一个有良心的人,虽然刚才产生了一些自私的想法,可是他很快就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喜悦过后,几个人同时发现了一个让人难以置信的现实,这位小张主任是怎么爬下去的?要知道这座悬崖叫鬼见愁,从上面掉下去的还没有听说有生还的,就算是当地的山民也不敢攀援这陡峭的山崖,小张主任一个计生工作者居然就爬了下去,让他们更加惊奇的还在后面。
小张主任爬上来的时候不是一个人,身上还背着一个身穿黑色皮装的女孩,那女孩面孔趴在张扬的肩头,所以没人能够看清她的本来面目,杜宇峰警察特有的洞察力让他第一时间推测到,这名少女显然就是那个驾驶红色比亚乔在山路上狂飙的车手,一颗原本沉到谷底的心忽然变得轻松了许多,只要人还活着,整件事的性质就会朝着最好的一面发展,这真是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杜宇峰的世界重新恢复了晴朗,他是个知道感恩的人,这件事之所以能够获得转机,全都是人家小张主任的缘故,杜宇峰在心底已经承认了这个莫大的人情。
张扬身上的西服被荆棘树枝扯烂了多处,脸上也多出了几道血痕,可是精神仍然饱满,从他平稳的气息来看,这厮的体力应该也很充沛。
杜宇峰想要接过张扬的担子,毕竟返程还要走上一段山路,没想到楚嫣然赖在了张扬身上:“我就让他背我,其他人别碰我……”
杜宇峰看到她没有生命危险,自然就恢复了当初的底气,声音严厉的说:“你还敢提条件,今天你涉嫌肇事逃逸,又在山路上飙车,我会以妨碍公共安全罪起诉你!”
楚嫣然现在腿上的疼痛减轻了许多,她一旦有所恢复,嘴上是寸土不让的,冷笑了一声:“你是个警察吧,警察就能知法犯法?警察就能草菅人命,你给我听着,你不告我,我还准备告你呢,我说你一个小警察得瑟什么,信不信我让人把你这身皮给你扒了!哎呦……”左腿猛然传来一阵剧痛,却是被张扬不轻不重的碰了一把,楚嫣然额头直冒冷汗,望着这厮昂首挺立的后脑勺,恨不能一个耳光很抽下去,她敢断定,这厮是故意的,可人家就算故意的又怎么着?楚嫣然悲哀的意识到,现在周围全都是人家的势力,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还是老老实实做可怜状的明智,无论怎样先混过今晚再说。
在场的每个人对张扬充沛的体力马上又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张扬背着楚嫣然中途毫不停歇的来到了上清河村,还是那幅气定神闲的模样,连向来以体力充沛自居的杜宇峰都有些喘了,他暗自琢磨着,看来小张主任一人横扫下清河村四十三条壮汉绝不是以讹传讹。
工作组被安排在村委会后面的一排平房住宿,这儿本来是村民活动中心,可是老百姓对于棋牌之类远不如赌博来得热衷,村委又不允许他们在这里公然赌博,所以这里很快就闲置了,刘支书稍加改造之后,将这里改造成了六间休息室,平时供村干部休息,乡里来人的时候这里就成为了招待所,可供临时住宿,虽然条件简陋了一些,倒也收拾的干干净净。
刘大柱带着他的女儿招弟也在这边等着呢,这会儿,招弟已经从惊吓中恢复了过来,抽抽噎噎的将事发经过讲了一遍,搞了半天撞她的是一辆幸福250摩托车,山里孩子原本认不得车辆的型号,可是这清台山中到处跑着的都是幸福250,所以这孩子认得极准,甚至连车牌号都能够一字不落的背出来。
杜宇峰这才明白自己追错了人,可是想想当时的情况,搁谁也搞不清是谁撞了这孩子啊,楚嫣然仍然趴在张扬的背上,疼痛又开始发作了,她的身躯不断发抖,脸埋在张扬的肩膀上,不知是眼泪还是汗水,已经把张扬肩头的衣服完全浸湿了。
刘大柱搞明白这件事跟人家没关系,马上带着招弟走了,工作组的其他几个,听说没有发生什么要紧事,一个个也都回屋睡觉了,原本大家的主要任务就是下乡来检查基层工作,是杜宇峰自己沉不住气才惹了这个麻烦,郭达亮虽然不说话,可是主动回避已经表明了他的态度,今晚的事情跟他是没有关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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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清台山漂移事件】(5)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十五章【清台山漂移事件】(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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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传魁吧唧了一口旱烟,做出深思熟虑的样子:“这晚上起大雾,也没办法送乡卫生院了,要不你们先歇着,明儿一早再把她送医院去。”
楚嫣然听到这老头儿这样拖延自己的伤情,恨不能跳起来骂他,可惜疼痛让她连说话的劲儿都没有了。
看着刘传魁关门出去,杜宇峰和张扬两人大眼瞪小眼都有些傻了,合着今晚所有的事情都得他们自己处理,杜宇峰有些内疚的叹了口气:“兄弟,我连累你了。”
张扬笑了笑:“没事,你去睡吧,这丫头交给我了。”
杜宇峰愣了愣,他总觉着张扬话里有话,虽然看不清楚嫣然长得什么样子,可这姑娘的身材应该不错,张扬该不会对她……那个啥吧?虽然觉着有些多余,杜宇峰还是说了一句:“张扬啊,咱们是国家干部!”
张扬知道这厮想歪了,呵呵笑了一声:“杜所,你先出去吧,我过去学过接骨,这丫头腿断了,总不能让她受一夜的折磨吧。”
杜宇峰这才明白自己会错了意,尴尬的笑了笑,向门外退去:“张扬,我就在外面守着,要是需要帮忙,叫我啊!”
看到杜宇峰反手关上了房门,张扬这才把楚嫣然慢慢放在床上,昏黄的灯光下,楚嫣然黑色的秀发宛如丝缎般散乱在雪白的床褥之上,她的肤色洁白如雪,宛如春山般的秀眉因为疼痛颦在一起,为她美丽的俏脸增添了几分楚楚可怜的味道,双目紧闭,黑长而弯曲的睫毛宛如蝴蝶翅膀般微微颤动着,鼻梁挺直而细致,弧度优美的柔唇抿在一起,唇色显得有些苍白,显现出几分倔强几分自信。
张扬并没有想到自己救下的竟然是一个如此美丽的女孩子,目光从她曲线优美的白嫩脖颈落在她起伏的胸膛之上,此时方才有闲暇回味在山崖上和她紧贴在一起的滋味。
楚嫣然虽然闭着眼睛仍然能够感受到对方正在注视着自己,终于忍不住睁开了双目,深邃而明澈的美眸流露出愤怒的目光,这目光让她显得有些说不出的野蛮味道:“看够了没有……咝……”疼痛让她忍不住呻吟起来。
张扬深表同情的叹了口气:“你左大腿断了!”他拉了一张椅子在床的对面坐下,和楚嫣然保持着接近一米的距离。
“送我去医院……”楚嫣然的话语中总是包含着一股命令的味道,这让张扬感到很不舒服,他摇了摇头:“起大雾了,现在去医院,纯粹是找死。”
“混蛋……”楚嫣然骂了一句,她咒骂的目标并不明确,更像是一种心底的发泄。
张扬双手托腮,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是不是很疼?”
“废话……”楚嫣然就快疼得哭出来了。
“你左大腿腿骨断了,假如不及时接上,恐怕以后会落下残疾,真是可惜,这么漂亮一小姑娘,要是成了跛子,以后走起路来恐怕得一颠一颠的,再严重点恐怕要依靠拐杖了。”张扬乐呵呵道,这厮并没有太多的同情心,看着楚嫣然受罪,居然感到有种施虐的快感,假如让楚嫣然知道他现在的内心所想,恐怕连杀他的心都有。
楚嫣然明明知道张扬是故意吓她,可是心中仍然感到害怕,对一个女孩子来说,可怕的并不是死,而是失去美丽的容颜,楚嫣然仿佛看到自己一瘸一拐的样子,泪水顿时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张扬仍然没心没肺的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这世上身残志坚的人多了,我相信你一定不会因此而消沉下去。”
楚嫣然忍着疼痛大声说:“要是我瘸了,第一个杀的人就是你。”
“丫头,做人不能昧良心啊,我辛辛苦苦把你从悬崖上背回来,你不想着以身相许,反而要恩将仇报,你是人吗?”
“我都惨到这份儿了,你还取笑我……你还算人吗?”楚嫣然要是能够行动自如,一定会狠狠给张扬两个耳刮子,打得他再不敢幸灾乐祸。
张扬笑眯眯道:“我这人有个毛病,天生就喜欢幸灾乐祸,我的快乐从来都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变态……”楚嫣然含泪反驳着。
张扬调侃够了,站起身来:“楚……什么?”
“楚嫣然!”楚嫣然真是要被这小子气糊涂了,自己怎么说也算得上一大美女,这混小子居然连她的名字都记不住,小中见大,张大官人在小细节中表现出大智慧,这样的智慧型男怎能不让美少女印象深刻呢?
“我过去学过一点接骨,不如就让我试试?”张扬难得的表现出谦虚的态度。
楚嫣然还能有什么选择,病急乱投医,在没可能前往医院的情况下只能让他试试了:“好吧!”
张扬来到楚嫣然面前,又表现的有些犹豫:“可是……我必须要先脱你的裤子嗳……”
楚嫣然苍白的俏脸也不由得浮现出淡淡的红晕,这小子简直是厚颜无耻,什么话都能说出口,她咬了咬下唇:“你滚出去,我就算疼死……也不让你碰我……”
张扬笑了起来:“你这人真是没良心啊,我要是想对你图谋不轨,刚才在山崖上就把你那个……啥了……,而且做完之后抛下山崖,毁尸灭迹岂不是干干净净,绝无后患?何必辛辛苦苦把你扛到这里,实话告诉你啊,也就是你自己把自个儿当成倾国倾城的绝色,两条腿的美女我见多了,不过……瘸腿的我是第一次见到!”
楚嫣然差点没被张扬气得背过去。
张扬来到床前,伸手去解她的腰带,楚嫣然双手死命护住腰带,脸上的表情恨不能将张扬一口吃了。
张扬笑道:“别介啊,都是中华儿女,别跟我摆出一幅苦大仇深的面孔,你放心我只是帮你治伤,绝没有其他的意思,不相信我?我是国家干部。”
楚嫣然满脸怀疑的看着他:“就你还……国家干部?”言语中充满了不屑和鄙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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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强龙不压地头蛇】(1)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十六章【强龙不压地头蛇】(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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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扬很认真的自我介绍说:“我,张扬!春阳县黑山子乡计生办主任!”
楚嫣然忍不住笑了起来,可这一笑又牵动了伤口,痛得又流出了眼泪,脸上的表情真是痛苦到了极点,张扬微笑道:“乖乖听话!”他伸手一指点在楚嫣然小腹脐上的神阙穴之上,楚嫣然只觉着身躯宛如触电般震动了一下,疼痛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张扬点穴的目的是让楚嫣然在短期内失去身体的知觉,这样可以从容的为她接骨。
楚嫣然却明白了一件事,原来张扬可以轻而易举的解除自己的疼痛,这小子根本就是故意折磨她来着,心中顿时把张扬诅咒了一百遍,她看到张扬的那双大手开始解开她的裤带,整个人顿时紧张了起来,美眸中流露出惊恐的光芒,惊声道:“你想干什么?”
张扬淡淡笑了笑:“知不知道什么叫庸人自扰之?我可没有那么多龌龊下流的想法!”说话的时候,已经解开了楚嫣然的黑色皮裤,轻轻一扯,露出一截雪样洁白的小腹,楚嫣然还从未在男子面前如此暴露过肌肤,俏脸登时红了起来,一双妙目紧紧闭上,说来奇怪,她对张扬竟然有种莫名其妙的信任感,或许因为张扬从悬崖下把她救回的缘故,她宁愿相信张扬不会对自己做出格的举动。室内忽然变得寂静无比,楚嫣然敏锐的觉察到张扬灼热的男子气息,她不敢睁开双目。
随着黑色皮裤的慢慢褪下,楚嫣然绣工精巧的黑色三角内裤出现在张扬眼前,张扬竭力镇定心神,却见楚嫣然丰润健美的翘臀下,一双雪白修长的美腿渐渐显露出来,她的肌肤细腻柔滑,毫无任何的瑕疵,浑圆迷人的玉腿上穿着薄如蝉翼的丝袜。腿形极美,不过左大腿因为骨折的缘故,已经明显的肿胀,肤色也变得有些发亮。
小巧的黑色内裤从嫩白的双腿间穿行而过,向前包住了那曼妙的起伏,诱人的曲线让张扬血脉喷张,张大官人顽强的意志正在遭受着非人的考验。
他强迫自己将目光放在楚嫣然晶莹圆润的足踝上,褪下了她的皮裤,又用剪刀将丝袜剪开,指尖在楚嫣然大腿白嫩的肌肤上轻轻触摸了一下,楚嫣然不由自主战栗了一下。
张扬深吸了一口气,这么美的一双玉腿,简直是造物主的杰作,假如让她就此残了,实在是暴殄天物圣所哀,张扬虽然不是圣人,可是对美好的东西还是有一种呵护之心,双手在楚嫣然左腿上抚mo了一下,判断出骨折的部位和错位的情况,轻声道:“复位的过程可能会有一点痛,我虽然封住了你的神阙穴,可是那只能控制皮肉的创痛,对于骨髓的疼痛没有太大的作用。“
楚嫣然清晰地感受到张扬的那双大手正在抚mo自己的大腿,搞不清这厮是真的在为自己看病呢,还是趁机揩油,咬了咬樱唇道:“动手吧,我禁得住!“
张扬点了点头,一手扶住楚嫣然左腿白嫩的根部,一手握住她圆润的膝盖,低声道:“我开始了!”
“嗯!”
张扬双手向不同的方向飞速旋转了一下,同时向外牵拉,前所未有的疼痛让楚嫣然失声尖叫起来:“疼……”
张扬闭上双目,脑海中却出现了一幅完整的骨骼断裂的图像,断裂的腿骨被他精准的对到了一起,他睁开双目,目光充满了欣慰:“进去了!”
“好痛……”
“再忍一忍,疼痛一会儿就过去了。”
门外杜宇峰和刘传魁目瞪口呆的对望着,都是大老爷们,谁他妈听不出里面在干什么?刘传魁吧唧了一口旱烟,一脸暧mei的向远处的石碾子走去,杜宇峰脸色铁青的跟了过去,有气无力的在石碾子上坐下,刘传魁把旱烟递给他,杜宇峰用力吸了一口:“这事……恐怕有点麻烦……”
刘传魁不屑的笑了一声:“麻烦个屁,不就是钻窟窿打洞的那点事,人家你情我愿,谁还管得着这事。”
杜宇峰心事重重的说:“就怕那小子用强啊,他那身功夫,一打四十三,更何况一个弱女子……”
刘传魁乐了:“你是说小张主任强奸人家?”
杜宇峰瞪大了眼睛:“我可没说过……”
“那你担心个屁,皇帝不急急死太监,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强奸的呢。”刘传魁躲过杜宇峰手中的旱烟袋,哼着小调儿走向夜色中的村落。
杜宇峰高大的身躯在浓雾中显得极其朦胧,双手有些痛苦的揪住头发,显得如此孤单如此寂寞,这一夜他注定无法入眠……
张扬刚才在悬崖上随手采了几味草药,因为没有合适的工具,直接用手碾碎,敷在楚嫣然的左大腿上,然后就地取材,折了两根板凳腿,将楚嫣然的左腿牢牢的固定好,这才笑眯眯拍了拍双手:“好了,不出一个月你应该可以恢复。”
断骨对合之后,楚嫣然身体的痛楚也减轻了许多,虽然不知道接骨的具体情况,可是从现在的感觉来看,张扬应该接好了她的断骨,心中对张扬不觉多了一分感激。
张扬虽然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可也绝不是那种趁虚而入的小人,他拉开棉被为楚嫣然盖好裸露的双腿,楚嫣然感动之余,也因为刚才对张扬表现出的戒心而内疚。
望着楚嫣然有些憔悴的面容,张扬同情心再度泛滥:“累了就睡吧,明天我让人送你回去。”
“睡不着!”
张扬笑了起来:“怎么,是不是因为我守在身边的缘故,害怕我趁你熟睡,对你图谋不轨?”
楚嫣然有些羞涩的笑了,宛如夜风中绽放的玫瑰,如此迷人如此妩媚,让阅尽人间美色的张大官人不由得看得呆了,有些失态的咽了口唾沫:“得,你还是别对我笑,容易让人犯罪知道不?”
楚嫣然习惯了他的调侃:“我睡了,晚安!”她说睡就睡,不多时就已经进入香甜的梦乡。
张扬反倒愣了起来,这丫头怎么一点戒心都没有?难道我长得就那么有安全感?张扬想想自己今晚的作为,从心底感叹了一句,我他妈真是好人啊!这丫头碰见我,真是三生三世修来的福分呐,于是张大官人有了重生后第一次和美女共处一室,共度漫漫长夜的经历,不过这经历并没有丝毫旖ni浪漫,大床是楚嫣然的,张扬只能盘膝打坐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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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强龙不压地头蛇】(2)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十六章【强龙不压地头蛇】(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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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村的清晨在公鸡的啼鸣中到来,晨雾仍然没有消散,到处都荡漾着朦胧的乳白色,张扬睁开双目,看到楚嫣然仍然睡得香甜,俏脸上蒙上一层红晕,张扬不由得摇了摇头,这丫头心宽的很,他推门走入院落,看到晨雾中有一点火星忽明忽暗,走近一看,却是杜宇峰蹲在石碾子上大口大口的抽烟,地下都是散乱的烟头,由此能够看出他在这儿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这么早!”张扬晃动着双臂。
杜宇峰直愣愣地看着张扬,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把还没抽完的半支烟扔在地上,抓着张扬的手臂把他拖到院落的一角:“你昨晚干啥了?”
张扬看着杜宇峰,这厮显得有些憔悴,脸色发黄,双目无神,右眼角还残留着一块眼屎,张扬忍不住笑了起来。
杜宇峰骂了一句:“你狗日的还笑,都他妈急死我了,我说大哥,您老就别玩了成不?到底干啥了。”
张扬充满同情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杜所,我说你这么大脑壳就不会想点好事儿,我身为一个国家干部,我能干什么出格的事?再说了,就算我真做了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也跟您老没关系,你就甭操心了。”
杜宇峰急了:“你这是什么混账话,怎么跟我没关系呢?你到底干了还是没干?”
“跟你说话真他妈费劲,你说你要是把精力都放在抓贼破案上,也不至于快三十了还在乡派出所窝着。”
杜宇峰被张扬戳中了痛处,瞪了他一眼道:“乡派出所怎么了?怎么说也比你这个干妇女工作的威风!”
两人这边斗着嘴,雾里传来了拖拖的脚步声,村支书刘传魁汲着一双老棉鞋慢吞吞的走了过来,手里仍然拿着那杆片刻不离左右的旱烟袋,他虽然都五十多岁了可眼神却是极亮,看到张扬和杜宇峰两个,笑眯眯凑了上来:“我让大柱子给熬了小米粥,回头送过来,咋地,都起那么早啊!”眼神满怀深意的向张扬打量了一番,感叹说:“到底是年轻人,身体就是好。”
张扬想不到这老支书也是满脑子的龌龊,不禁呵呵笑了一声,既然人家都误会着,他也就没有解释的必要了,反正张大官人从来也不会在乎名声的问题:“刘支书,招弟没事吧?”
刘传魁叹了口气:“吓着了,哭了一夜,天明才刚刚睡着,让我抓住那狗日的我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杜宇峰能够理解刘传魁的愤怒:“你不用担心,反正车牌号都记着呢,等我回乡把档案调出来,一定要他好看。”
刘传魁转向张扬:“小张主任,听说你今天上午要给我们村的大老爷们免费做个身体检查?”
张扬点了点头。
刘传魁乐得用力吸了两口烟锅子:“那敢情好,说起来我有个头疼病,回头也给我查查。”他哪知道人家是存着把计划生育落在实处的想法。
张扬笑眯眯看着刘传魁,心说,头疼我没工夫给你治,不过小头上的那点儿遗留问题我倒能够帮你们解决一下。
东方的天空隐隐现出一丝红色的光芒,朝阳的出现预示着浓雾即将消散,浓浓的白雾,在短时间内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小山村恢复了昔日清朗明秀的景象,张扬这边洗漱完毕,才看到郭达亮迷迷糊糊的走了出来,水缸旁边顿时热闹了起来,洗脸的洗脸,刷牙的刷牙,农科站的董开正站在石碾子上调开了嗓子,他是一戏迷,每天清晨吊嗓子是他的必修课。
刘传魁摇头晃脑的跟着哼着,不过多少有些喧宾夺主的味道,董开正几次都差点被他带跑了调儿。
刘大柱和刘信娥一个端着满满一钢筋锅小米粥,一个挎着一篮子热腾腾的白面馒头走入院子,刘传魁迎了上去,帮助他们给工作组准备早饭,按照惯例工作组吃完早饭就要撤离了,等到了下个村庄又会重复着同样的接待工作,不过对村支书刘传魁而言,上清河村的春季检查工作圆满结束,他这个村支书显然是称职的。
让杜宇峰郁闷的是,工作组的其他人竟然没有一个主动过问昨晚发生的事情,身为工作组组长的郭达亮洗完脸刷完牙,便盛了一碗热腾腾的小米粥,拿了一个馒头,就着小咸菜,美美地享受自己的早餐了。
他就是不知道,不关心,还是压根就不想知道?杜宇峰正在犹豫是不是要向郭达亮汇报一下的时候,远处忽然传来急促的警笛声,这声音对杜宇峰这个老警察来说实在很平常,可是对山村的村民来说,却可以触动他们最深层的神经。
张扬用毛巾擦干了面孔,看到杜宇峰向门外走去,他也感到有些惊奇,这么早就有警车找到这里,这件事十有八九和昨天晚上的事情有关,张扬拿着毛巾跟着杜宇峰走了出去。
村委会门前的空地上停了三辆丰田警车,警灯闪烁,从车牌号来看是邻省北原的,杜宇峰看得更细致,这些警车属于北原省荆山市,要知道荆山市和春阳县就隔着一座清台山,过去清台山隧道没有开通的时候,这条省道上每天都可以见到无数荆山牌号的汽车,可自从隧道贯通,已经少有汽车涉险从山路绕行,杜宇峰知道,这些警车绝不是凑巧路过这里的。
三辆警车上一共下来了十二名警察,带队的那位两杠三花,是位一级警督,正处级干部,身后跟着的那群警察,最低级别也是一级警司。
杜宇峰在警察队伍里辛辛苦苦混了这么多年也不过才是个二级警司,人比人气死人啊,望着那几名一级警司年轻而充满朝气的面孔,杜宇峰没来由感到一阵颓丧,老子这辈子恐怕是没指望混出头了。
那名一级警督威严十足的扫视了张扬和杜宇峰一眼,最终目光定格在杜宇峰的脸上,他指了指远处停着的小面包:“那辆车是你的?”
杜宇峰点了点头。
对方的目光猛然变得咄咄逼人,怒喝一声:“给我抓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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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强龙不压地头蛇】(3)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十六章【强龙不压地头蛇】(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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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宇峰的手还没有落在腰间的枪套上,四名警察已经将黑洞洞的枪口同时对准了他,杜宇峰干警察这么多年,什么风浪没见过,可是被自己人用枪指着头还是第一次遇到。
张扬那边也被两名警察用枪指着,虽然张大官人武功盖世,可也不敢在这种时候轻举妄动,拳脚再快也快不过子弹,张扬已经在电视上,书上多次认识到这个问题。
“下了他的枪!”一级警督面无表情道。
杜宇峰不乐意了,右手紧紧捂着枪套:“干什么?你们这次行动经过平海公安厅了吗?”北原省的这帮警察实在欺人太甚,竟然不通知平海警方,跨越省界过来抓人,而且抓得这位还是平海省的警察。
那名一级警督向杜宇峰走了一步:“我叫谢志国,北原省荆山市公安局副局长,我现在怀疑你和一宗持械抢劫,涉嫌杀人案有关,请你配合调查!”
听到动静的副乡长郭达亮跑了出来,看到眼前的情景也是一惊,陪着笑脸解释说:“各位,各位……我看这件事是不是有误会……”
“铐起来!”谢志国的语气毫无任何的缓和余地,一名警察冲上前去,一把拧住郭达亮的手腕,郭副乡长哪里会是这名训练有素的警察的对手,被拧得弯下腰去,杀猪般惨叫起来,那名警察已经干脆利落的把他的双手铐上,郭达亮愤怒的吼叫着:“我是国家干部……”话没说完,已经被那名警察一脚踹在腘窝,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杜宇峰一双浓眉拧了起来,开始的时候他还抱着尽量配合的态度,可对方一上来不分青红皂白先用枪指着自己和张扬,又把郭达亮给铐了,根本没有给他们辩驳的机会,这他妈也太欺负人了。
“放下枪!”谢志国命令道。
杜宇峰冷冷看着他:“这儿是平海!”
“平海怎么着?平海也是中国的!”谢志国大清早火气就很大:“下了他的枪!”
一名警察冲上来去下杜宇峰的手枪,被杜宇峰反手一拳打了个仰面朝天,马上四支枪同时抵在杜宇峰的脑袋上:“老实点!”杜宇峰虽然恼火,可是面对这黑洞洞的枪口也的确没有什么办法,只能接受了眼前的现实。
张扬笑了一声:“你们是为了楚嫣然来的吧?”
谢志国明显愣了一下,他的目光转向张扬:“你认识她?”
张扬叹了口气:“我说你们这些警察,就不懂得讲道理?楚嫣然还好端端的活着,你们兴师动众大动干戈来做什么?”
谢志国的声音变得有些激动,他向张扬走了一步:“楚嫣然在哪里?”
张扬眯着双眼看着他,眼神中充满了不屑:“我凭什么告诉你?你一上来就用枪指着我的头,谁他妈不害怕啊,我这一怕,就给忘了!”
谢志国马上看出这小子根本就是在故意刁难自己,这时候闻声赶来的村民已经越来越多,近百名男女老少他们都围在中心。谢志国威胁道:“这件事性质十分严重,已经惊动了省公安厅,你最好老老实实把问题说清楚,告诉我楚嫣然现在究竟在哪里?”
张扬冷笑了一声:“这儿是平海,北原的警察管不到我们这块儿,你少威胁我!”
谢志国没耐心和张扬纠缠下去:“好,铐起来再问!”
两名警察伸手去拧张扬的手臂,张扬双臂稍稍用力,力量虽然不大,可是发力的角度极其巧妙,两名警察脚下一个踉跄,身体居然撞在了一起。
张扬出手如闪电,已经用手铐分别铐住两人的一只手。
谢志国看出这厮身手不凡,命令剩下的警察向他围拢过来,张扬原本没有和他们闹僵的打算,向后退了一步:“我说,脸都是自己给的,假如你们再这么蛮不讲理,回头万一出什么事儿我可不敢保证。”
这时候刘传魁也来到了门外,他慌忙分开张扬和那群警察:“我是上清河村的党支书,有什么话,都和我说。”
谢志国虽然打心里瞧不起这个村支书,可是他却不能忽视村支书在这座乡村的影响力,周围越聚越多的村民肯定会站在村支书的立场上,虽然他们手里有枪,可总不能真的向老百姓开枪。谢志国先后在杜宇峰和张扬那里碰了两个钉子,已经意识到这帮人绝非善类,开始他过来的时候之所以态度强硬,是因为认定楚嫣然已经遇难,可从张扬的话中他已经觉察到,楚嫣然并没有死去,心境在短时间内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此一时彼一时,谢志国身为荆山市公安局副局长也不是鲁莽无脑之辈,他挥了挥手,示意手下的这帮警察暂时退下,控制住内心中的情绪:“昨晚是不是有一个女孩子骑摩托车在紧十八盘路段冲下了山崖?”
刘传魁一脸的糊涂状:“不知道,真要是有人冲下山崖肯定摔成肉泥了。”他对谢志国这帮人的嚣张跋扈也是大为不满,故意绕起了弯子。
谢志国意识到眼前的这位是个老油子,心中这个怒啊,可有件事他不得不顾忌,那就是黑山子乡属于平海省,自己这次出任务已经是跨省作业了,无论事情的起因如何,在警察系统内部来说,自己都是坏了规矩,自己理亏啊,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要找到楚嫣然的下落,只要是楚嫣然没事,什么事情都好说,假如楚嫣然真的出了大事,那后果……谢志国脊背上已经冒出了冷汗,他甚至都不敢想下去了。他咳嗽了一声,绷得紧紧的脸上居然露出了一丝笑意:“老同志,既然你是村支书,就应该明白事情的利害,昨晚那件事你一定知道吧,有位叫楚嫣然的女孩失踪了,希望你能够配合我们的工作,尽早帮我们找到那个女孩。”
刘传魁吧唧了一口旱烟,忽然吐了一口浓痰在地上:“我说你有啥事不能好好说,非要拔刀弄枪的?大清早的,你就把我们郭副乡长给铐了,你让我这个村支书的脸往哪儿搁?”刘传魁虽然只是一个村干部,可也是极爱面子的人物,工作组来到上清河村,遇到这档子事,归根到底还是因为杜宇峰为自己出头的缘故,无论理在那一方,在刘支书的概念里,我的地盘我做主,你们警察怎么着,拿枪怎么着,老子还真没把你们看在眼里。
谢志国被刘传魁当众数落了一通倒还沉得住气,身后的小警察忍不住了,怒吼道:“老家伙,你和我们局长说话注意点!”
刘传魁冷哼一声,双目斜睨这突然杀出的小警察,目光之中凛冽的杀气已经向对方逼迫过去,他撇了撇嘴,不屑道:“龟儿子,谁家裤裆没栓紧把你这货给露出来了?”
周围村民发出大声的哄笑。
小警察脸涨得通红,热血上头,也就没有考虑任何的后果,怒吼道:“辱骂人民警察,信不信我把你铐回去!”
刘传魁抖了抖披在身上的黑布棉袄,旱烟噙在嘴中,扬起双手:“来铐我!老子动一动就跟你姓!来啊!铐我?铐你妈!”刘支书傲立于朝阳的晨晖之中,宛如清台山巅峰傲立风中的那棵青松,虽然身在一个不起眼的职位之上,可此刻刘支书却把他的权威和强势放大到最大。
无论是张扬还是其他人全都感受到这来自于老支书不可一世的王八之气。
张扬悠然神往,谢志国却脸色一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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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强龙不压地头蛇】(4)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十六章【强龙不压地头蛇】(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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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大柱抄起一把菜刀,威风凛凛的出现在父亲的身后:“谁敢铐我爹,老子活劈了他!”
“谁敢铐刘支书,我第一个不会放过他!”
宁静的山村迎来了一个本不属于它的喧嚣清晨,包括谢志国在内的每个人都深切感受到了群众力量的强大,他们的武装力量被包围在人民群众的汪洋大海中,竟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蓬!”地一声,不知是哪个投掷出了一个石块,正砸在前面警车的大灯上,大灯被炸得稀烂,报警器开始不断的嚣叫。
谢志国因为愤怒一张脸涨得通红,他的右手做了一个下压的动作,示意手下警察一定要保持克制,千万不要让局面进一步恶化。他向刘传魁点了点头:“刘支书,不好意思,我们工作的方式可能有些问题,不过,你也要理解我们的心情,可不可以把楚嫣然的下落告诉我们?”
刘传魁不无得意的看了谢志国一眼,公安局长又怎么了,到了我的一亩三分地你一样要向我低头,他低声说:“工作方式有问题就要改正,我们郭副乡长究竟犯了什么罪?你们上来就铐他啊?”
谢志国心里这个气啊,这村支书太他妈嚣张了,不过冷静下来想想,自己的确没有铐郭副乡长的理由,人家都说自己是国家干部了,他摆了摆手,示意手下人给郭达亮把铐子打开。
郭达亮不明不白的被铐了老半天,早就窝了一肚子的火,更看到人家刘支书威风凛凛杀气腾腾的强势一面,两相对比,自然觉着自己颜面无光,手铐这边一打开,他就冲到谢志国的面前,什么冷静,什么大局观早他妈扔到九霄云外了,他怒吼着:“党中央三令五申不许野蛮执法,你们就是野蛮执法,你们哪还算得上警察,简直是一帮土匪,我要投诉你们,我要向你们的上级部门反应。”
谢志国冷冷看着郭达亮,心说给你脸你他妈还得理不饶人了,你给我等着,等今天的事情过后,还不知以后谁倒霉呢。他提醒郭达亮道:“郭副乡长,既然搞清楚是误会,大家最好还是冷静下来先解决问题,至于这些误会以后再说!”
郭达亮发泄一通之后马上冷静了下来,对方的来头和身份都要比他大得多,郭达亮平日里是极其冷静理智的一个人,刚才的表现也的确有些失常,一旦冷静之后,他就开始考虑事情的前因后果,目光找到了一旁的张扬:“我想张主任会解释这件事!”推脱,郭达亮虽然没有搞清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可是有一点他已经认定,这一定是个不小的麻烦,自己还是尽量要牵涉进去的好。
兜了一个圈子,谢志国又聚焦到了张扬的身上,按照他得到的情报,昨晚有两名劫匪开着牌号为的松花江小面在清台山紧十八盘路段实施持枪抢劫,抢劫过程中导致楚嫣然车辆失控冲下悬崖,根据证人描述的外貌特征,十有八九就是杜宇峰和张扬两个。
张扬也明白见好就收的道理,通过刚才的一番折腾,他们这边面子也有了,气势也有了,再闹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更何况昨晚楚嫣然的车辆失控事件的确和杜宇峰的追逐有着直接的关系,他点了点头:“楚嫣然还活着,正在里面睡觉呢。”
听到张扬的这句话,谢志国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只要楚嫣然还活着,其他的一切都并不是那么重要了,他指了指小院里面。
张扬点了点头:“这样吧,你一个人跟我进去,她受了点伤,这么多人去,好像有点不合适。”
谢志国有些纳闷了,这厮现在好像也挺通情达理的,刚才又为什么故意刁难他们,这事儿说开了不就结了,何必弄成水火不容的样子,出现矛盾的时候,人往往自然的把原因归结于对方,却很少反思自己的问题,谢副局长也未能免俗。
宣传干事朱川和农科所的董开正两人都猫在了自己屋里,两人都是明哲保身的主儿,遇到这种麻烦还是敬而远之为妙。
张扬带着谢志国来到门前,轻轻敲了敲房门:“楚嫣然,醒了没?我带人来看你了!”
里面传来女孩子的惊呼声:“别进来!等会儿!”
谢志国听得真切,那声音的确是楚嫣然所发,一颗心顿时放回了肚子,脸上的表情也轻松了许多,微笑道:“嫣然,我是你谢叔!”
楚嫣然坐在床上,四处搜寻着,终于看到她的裤子被放在远处的椅子上,咬牙切齿的骂了一句:“混蛋!”,然后清了清嗓子:“谢叔,你等会儿,让张扬先进来!”
虽然是普普通通的一句话,可是让谢志国迷糊了,身为一个警界精英,他不难听出其中的亲切味道,难不成楚嫣然和眼前这小子本来就认识?作为一名优秀的警察谢志国的推理能力很强,他马上就推测到,楚嫣然骑着摩托车百里奔袭来到清台山紧十八盘可能就是为了跟张扬见面,可这事儿怎么没听其他人提过?谢志国真的有些迷糊了。
张扬向他笑了笑,推门走了进去。
楚嫣然咬牙切齿的看着他,仿佛眼前这位不是她的救命恩人,而是她不共戴天的大仇人似的。
张扬望着楚嫣然那张粉嘟嘟的俏脸,发现楚嫣然的美是夏花般的奔放,不经掩饰,落落大方,不同于左晓晴的含蓄和幽雅,可是这种美丽更让人感到亲切,虽然楚嫣然对他怒目而视,可是他却从楚嫣然的明眸之中轻易就找到了温暖和友善。
“外面有个叫谢志国的警察要见你!”
楚嫣然咬了咬樱唇,小声说:“把裤子给我拿过来!”
张扬露出一个邪恶的笑容,把楚嫣然的皮裤拿了过来,却摇了摇头:“没用,你穿不上!”
楚嫣然狠狠瞪了他一眼,不无埋怨道:“我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出门?”
张扬笑道:“我说楚嫣然,我对你好像没啥义务吧?救你我那是慈悲为怀,帮你接骨我那是人道主义,现在你家也来人了,我的任务就算完成了,如释重负,我真的是如释重负啊!”
“合着你把我当瘟神了,是不是?”
张扬笑道:“不敢!”
楚嫣然一探手抓住了张扬的领子,低声道:“谁让你脱我裤子来着,怎么脱下去的,你怎么给我穿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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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强龙不压地头蛇】(5)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十六章【强龙不压地头蛇】(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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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扬心里有些毛了,这丫头好像不简单啊,言语中闪现的那都是彪悍啊,张扬忽然想起身体毛发肌肤受之于父母,按照大隋朝的规矩,自己看了她身上这么大的面积,该不会要以身相许吧,张扬望着娇艳欲滴的楚嫣然,话说……这丫头的长相的确是祸水级的存在,就算以身相许,也不算辱没了自己,可张扬很快又回到现实中来,现在都是二十世纪九十年代了,过去的那点封建思想已经属于被批判的类别,更何况自己只是饱了点眼福,根本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行动,就是自己想从,人家未必给他机会。
楚嫣然望着张扬,发现他心不在焉眼光迷离,这样的神态给楚嫣然的直接印象就是贼,张扬这小子太贼了,他说话的时候在动心眼,不说话的时候十有八九也在动心眼,不过是坏心眼,楚嫣然指了指门外,不无威胁的对张扬道:“来了不少警察吧?”她虽然没有出门,可是刚才急促的警笛声她已经听到了。
张扬老老实实点了点头。
楚嫣然俏脸上充满了得意:“昨晚是你们把我逼下悬崖的,你说这笔帐咱们该怎么算?”
“丫头,话可不能乱说,你自个儿骑下去的,我那叫见义勇为,乐于助人!”
“少来了,第一眼看到你就知道你不是好人,这笔帐我跟你慢慢算,把衣服给我穿上!”楚嫣然一只晶莹的美足从被褥中伸了出来,淡淡的晨光为她的美足笼罩上一层温玉般的光泽,足趾颗颗晶莹,宛如粉红色的花瓣,张扬看了看那条皮裤,帮她穿上一条腿应该没多大难度,可是那条受伤的左腿是无论如何也穿不进去的。张扬叹了口气,转身来到一旁,从自己的箱子里找出一条肥大的牛仔裤,这裤子是新的,张扬只穿过一水。
重新回到楚嫣然身边,想为她穿上裤子,楚嫣然却道:“你闭上眼睛,不许看我!”
张扬无奈,闭上眼睛摸索着帮助楚嫣然顺利的穿上了一条裤腿,穿左腿的时候自然没有那么容易,他尝试了一次都没有成功将裤腿套上去,一探手握住了楚嫣然温软的美足,楚嫣然足心一暖,敏感的缩了缩脚,却见张扬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双眼,贼亮贼亮的眼睛正盯住自己的大腿,芳心中又羞又气:“看什么看?小心我告你非礼!”
张扬一边给她把裤腿套上,一边叫着屈:“你以为我乐意看你,我这是有同情心,害怕你因为左腿残疾而自卑,万一想不开再跳崖啥的,那多让人心疼啊!”
“呸!心疼也轮不到你!”楚嫣然气鼓鼓道。
张扬的这条牛仔裤虽然长了一些,不过肥肥大大,刚好能够套上楚嫣然的那条伤腿,为她提裤子的时候,不可避免地搂住了她的纤腰,这样的姿势毕竟有些暧mei,两人目光相对,呼吸都不觉变得沉重了许多。
楚嫣然又整理了一番,这才让张扬扶着,以金鸡独立的姿势站了起来,左腿断裂的地方虽然还有些隐隐作痛,不过已经是她可以承受的范围内。
门外谢志国已经等得有些心急了,忍不住又叫了一声:“嫣然,好了没有?”
楚嫣然小声对张扬威胁道:“你给我等着!”
“怕死就不是共产党员!”张大官人说得理直气壮,其实他压根就不是共产党员。
楚嫣然这才大声道:“好了,谢叔你进来吧!”
谢志国推门走了进来,看到楚嫣然搂着张扬的脖子,半边身子靠在张扬的身上,张扬的左胳膊还圈着她的纤腰,马上脑子里又开始推理了。
楚嫣然轻声道:“谢叔,我左大腿骨折了!”
谢志国这才明白她为什么和张扬如此亲密的靠在一起,紧张的问道:“腿断了?还有没有其他的伤啊?”
楚嫣然格格笑了起来:“怎么?你觉得我不够惨啊?”这女孩还真不是一般的坚强,大腿断了根本不当一回事儿,依旧谈笑风生。
谢志国额头上已经冒汗:“不是,不是,你看看,你看看,让我怎么跟你外公交代……”荆州市公安局副局长明显有些手足无措,张扬看出人家这是真真正正的紧张。
楚嫣然狠狠瞪了张扬一眼,张扬顿时有了一个不好的预感,这丫头八成是以翻脸回子,保不齐要把这次的责任都推到自己的身上,话说……那……啥……这次如果不是杜宇峰盲目去追赶人家,也不会出这么大的事情。
谢志国的声音已经变得严厉起来:“嫣然,你把事情的详细经过说给我听,我一定会追究相关人员的责任!”说这话的时候,他已经开始对张扬怒目而视,张扬并不担心什么后果,他只是觉着自己有点冤,要是楚嫣然当真恩将仇报,还不如昨晚在悬崖上把她那个……啥了呢。虽然难度高点,不过毕竟不用这么憋屈不是?
“谢叔,是我自己不好,对地形不熟悉,没有控制好车速,所以才冲下山崖。”楚嫣然这句话一说,不但是张扬,连谢志国也是如释重负,谢副局长现在好交代了,都是这丫头自己冒失,与他人无关。
楚嫣然转向张扬露出感激的微笑:“多亏了张扬,他听到我在悬崖下的呼救声,不顾生命危险爬下去把我背了上来,如果没有他,恐怕我再也见不到你们了……”说到这里一双明澈美眸居然笼上了一层凄迷的泪光,哪里还有人怀疑她说的是假话?
张扬暗赞,难怪书上说女人是天生的演员,这楚嫣然还算是有良心,张大官人心里暖烘烘的,感到好人还是有好报的,这想法儿让他不由得有些激动,激动就有些忘形,然后他的大手就轻轻在楚嫣然挺翘的屁股上拍了两下,原本张大官人是表达心中感动的正常表示,可到了楚嫣然这儿就感觉到他有趁机揩油之嫌,搂在张扬脖子上的手臂悄悄滑了下去,抓住张扬肩头的肌肉用力掐了下去借着一个有力的逆时针转动。
张扬哪能想到这妮子突然就下阴招啊,更倒霉的是楚嫣然选择的居然是昨天她用来止痛的那一块儿,痛得张扬闷哼了一声,脸儿都绿了,张扬从来都不是个逆来顺受的主儿,你做初一,我做十五,楚嫣然居然忘了,自己的那两瓣肉儿也在他的控制范围内呢,以彼之道还制彼身,张扬捏住楚嫣然弹性惊人的臀部,然后用力拧了一把。
楚嫣然先是美背挺直,然后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尖叫,这叫声把张扬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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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红颜就是祸水】(1)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十七章【红颜就是祸水】(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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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志国差点儿没把枪拔出来,这声音像极了被人谋杀。
楚嫣然俏脸一直红到了脖子根儿,心中恨极了张扬,脸上却还要做出歉然的样子:“伤口忽然疼了……”
谢志国点了点头,却不知这对小儿女在他的眼下你来我往的展开了一场贴身肉搏战。
事情的经过既然已经清楚,荆山市的警察也就没有和上清河村对抗的必要,刘传魁驱散了村民,张扬亲自把楚嫣然搀扶到了吉普车上,等到楚嫣然坐好,张扬把她的那条皮裤也塞到她的身边,楚嫣然脸儿仍然红红的,望着张扬的双眼神情复杂,看到四下无人,张扬道:“我知道你心里恨我,这么着吧,让你骂两句舒坦舒坦!”
楚嫣然刚刚板起面孔,可冷冰冰的表情又玻璃一般破碎,嫣然笑道:“我懒得理你!”
张扬指了指她的左腿:“我接骨的方法跟别人不同,那些夹板七天内不要让他们乱动,还有……”张扬摸出一张白纸,上面写着伤药的配方:“回去后让人照方子抓药,按照上面的说明煎服,不出意外的话,一个月内应该可以好的七七八八,不出两个月就可以恢复的像从前一样,你要是不遵医嘱,成了瘸子,我可不负责。”
楚嫣然认真的点了点头,接过张扬手写的方子看了看,然后小心收好。
谢志国走了过来:“嫣然,准备好了吗?”
知道离别在即,楚嫣然的内心忽然莫名其妙的感到一空。
张扬笑着为她关上了车门,楚嫣然伸手落下了车窗:“喂!张扬!”示意他把耳朵凑过来。
张扬凑了过来,楚嫣然用只有两人能够听到的声音道:“这笔帐,我早晚要跟你算!”
“你说啥?”张大官人揣着明白装糊涂。
楚嫣然忍不住笑了,宛如一朵晨风中嫣然绽放的山茶花。
看着三辆警车鱼贯离去,感触最深的就是杜宇峰,从昨晚到现在,他的内心仿佛都在一座大山的威压下,这世上的事情往往出乎人的意料之外,想不到一件这么大的事一转眼就变得云开雾散,他脑子里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感谢,杜宇峰是个无神论者,说到感谢,他应该感谢的第一个就是张扬,如果不是张扬把楚嫣然从悬崖底下背上来,如果不是张扬昨晚上陪了她一整夜,当然这一整夜具体发生了什么,在杜某人的脑子里已经演绎出无数个版本,唯一肯定的就是结果,小张主任通过一晚上的辛苦工作终于感化了楚嫣然,让楚嫣然居然掩盖了整个事件的真相,没有追究自己这个肇事者的责任,杜宇峰不能不庆幸,庆幸之余他不能不记得小张主任的好处。
当张扬遭遇到杜宇峰感激涕零的眼神,没来由打了一个冷颤:“我说,杜所,你一五大三粗的爷们能别用这种温柔的眼神看我行不?我瘆得慌!”
“谢谢!”杜宇峰真挚道。
张扬又打了个冷颤:“得!就此打住,以身相许的话千万别说,我没那爱好!”
杜宇峰浓眉紧锁,大嘴却已经咧开了:“去死!哥也没那爱好!”
上清河村的检查工作圆满结束,虽然中间多了一个小插曲,可通过这件事充分让工作组认识到基层老百姓的强悍战斗力,也见识到了刘支书的领导能力,张扬也打消了把计划生育工作落在实处的念头,不为别的,小张主任也是肉体凡胎,折腾了这么一宿,人家也累啊。
宣传干事朱川自从上车后就滔滔不绝的谈着,仿佛今天早晨的事情是他亲身经历一般,董开正时不时的插上两句,反倒是事件的三名直接参与者都变得沉默寡言起来,杜宇峰和张扬不说话那是因为他们心如明镜,清楚得很,副乡长郭达亮不说话是因为心中郁闷,人家都表现的威风八面,自己却是一出门就被铐住,这事儿用不了多久就会传遍乡里,想必会成为乡民们茶余饭后的笑谈吧。
杜宇峰留意到郭副乡长阴郁低沉的脸色,主动打破沉默道:“郭副乡长,咱们下一站去哪里?”
郭达亮有气无力的说:“之前不是计划好了吗?这几天大家辛苦点,多跑几个乡镇,什么吃饭喝酒啥的,能免就免了吧!”因为郭副乡长的这句话,他们在接下来的两天里开着松花江小面包,连续检查了十个村的工作,平均每天五个,这样的工作效率让人惊叹,同时也注定了他们的检查工作只能是蜻蜓点水,郭副乡长的心情很差,每到一处总有种脊梁骨被人指指戳戳的错觉,所以他也一改过去和颜悦色的亲民作风,几乎每到一处就发一通脾气。这样的氛围下,工作组很难继续保持开始时的轻松和谐,所有人对这次下基层从享受过程,变成了盼望结束。
周五的下午终于完成了他们的预定计划,应该说是超额完成,原本这周计划检查的村庄是三个,现在已经检查了十一个,风尘仆仆的松花江小面包拉着工作组的五名成员重新返回了乡镇府的大门。
倘若说到收获,收获最大的应该是杜宇峰和张扬,他们之间的友情通过这次的上清河村事件突飞猛进,杜宇峰已经把张扬视为可以掏心窝子的朋友。
“我去刷车!回头来接你去我家喝酒!”杜宇峰冲着正要下车的张扬大声道。
张扬在黑山子乡是孤家寡人,反正也没有什么地方好去,愉快的点了点头:“成,我洗个澡在旅馆等你!”
郭达亮的心情仍然没有丝毫的好转,板着脸走向自己的办公室。
朱川也急着向三楼跑去,趁着乡政府还没下班,他要第一时间向书记和乡长回馈工作组的工作开展情况。
老孙头从传达室探出头来:“小张主任,回来了!”
张扬笑着点了点头,拉开手包,从中取出一包红山茶,扔给了他,这是张扬在冯集村检查工作的时候,村支书送的工作烟,每人一条,对张大官人来说,光明正大的收受礼品还是第一次。
老孙头喜孜孜的接过那包烟,心中对小张主任的尊敬又增加了几分,发现张扬的目光正盯着斜对面的邮电局,老孙头指着邮电局的楼上:“架信号中转站呢,听说下月寻呼台信号就可以覆盖到这里了。”
这对张扬可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好消息,前两天还担心自己的中文大汉显要成为高价时钟呢。
张扬掏出两张十块钱的票子:“老孙,明儿帮我去买两只土鸡,我回城看人用!”
“用不了这么多,用不了这么多!”老孙直摆手。
张扬笑着塞入他的手中:“又没让你贪污,多退少补,记住啊,一定挑最好的!”
“张主任只管放心!”老孙头打了包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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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红颜就是祸水】(2)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十七章【红颜就是祸水】(2)
这时候乡政府楼上有人叫张扬的名字,张扬抬起头看到耿秀菊站在三楼党委书记办公室的门口向自己招手,张扬笑着点点头,举步向她走去。
来到耿秀菊面前先甜甜叫了一声耿姐,耿秀菊今儿居然围上了张扬送得那条红围巾,显得俏丽时尚,她指了指党委办公室的房门:“王书记叫你呢!”
张扬这才知道耿秀菊只不过是一个传话的,向耿秀菊点点头,来到党委办公室门前敲了敲门。
王博雄洪亮的声音响起:“进来吧!”
张扬推门走了进去,满脸笑容道:“王书记!”
王博雄放下手中的钢笔,指了指旁边的沙发:“回来了啊,坐!”,若非张扬的背后是县委书记李长宇,一个小小的计生办代主任是不可能让王博雄如此礼遇的。
张扬也没跟他客气,在沙发上坐了:“王书记找我有事?”他估摸着王博雄可能要询问一下他们工作组这次下乡的工作情况,心里已经开始组织语言了。
王博雄笑着拿起一张表:“小张啊,我看过你的档案,原来你还不是党员,拿去写一封入党申请书,我打算推荐你入党!”
张扬顿时感觉自己是不是行了大运,刚刚才回到乡里这好事就接二连三的落在了自己的头上,NND不是做梦吧?党在张扬心目中是极其神圣的存在,想不到突然间自己就已经来到了党的大门前。
王博雄从桌上的烟盒中抽出了一支红塔山,张扬手脚麻利的走了过去,帮他把烟点上,进入官场之后,张扬的眼皮水准也开始直线上升。
王博雄抽了一口烟,又拿起烟盒朝向张扬。
“不会!”张扬摆了摆手,重新回到沙发上坐下。
“年轻人不抽烟是好事!”王博雄深有感慨的叹了一口气:“过去我也不抽,可是工作压力太大,想找一种舒缓压力的方式,所以才开始学着抽烟,谁成想,这一抽就放不下了。”
张扬想想这当官的可不是十有八九都抽烟,感情是压力大啊,呵呵笑了起来。
王博雄道:“我会当你入党的推荐人,那天晚上红旗小学失火的事件中,你表现的很好,奋不顾身,第一个冲入火场救火,这样的精神就可以对得起党员的称号。”
张扬愣了,这世上能让张大官人犯迷糊的事儿不多,可王书记的一句话就达到了这个效果,张大官人脑海中迅速回放,那天晚上自己赶到红旗小学的时候,火势已经控制住了,自己根本就是一直旁观,并没有加入救火行动,更谈不上什么奋不顾身,第一个冲入火场,可很快张扬就明白了,感情这就叫火线入党啊,王书记大笔一挥,就能够化腐朽为神奇,凭空造出一个救火英雄来,佩服,佩服!
佩服之余,张扬也明白,人家在给自己施恩呢,自己和王博雄非亲非故,人家凭什么向自己示好,给自己施恩,还不是看在李长宇李书记的面子上,张大官人想透了这一层,顿时心领神会,心领神会之后,也就变得心安理得,这厮的思路跟别人可不一样,他可没觉着被感动,而是觉得礼下于人必有所求,王博雄啊王博雄,原来你有求于我!
王书记若是知道张扬现在心里的想法,估计能被活活气得吐血。
王博雄看似漫不经心道:“小张啊,算起来你到黑山子乡就快一周了,还过得惯吗?”
“挺好的!”
“周末回春阳吗?”
张扬点了点头:“刚让老孙帮我买两只土鸡,明晚回去给苏大娘送去!”
王博雄微微怔了怔:“苏大娘?”
张扬神情平静道:“就是李书记的嫂子!”炫耀,赤裸裸的炫耀,他已经觉察到王博雄想利用自己这个阶梯攀上李长宇的高枝,所以就故意抛出一个诱饵,让我们的王书记欲罢不能。
王博雄双目一亮,心中这个激动啊,虽然他知道张扬和李长宇的关系非同寻常,可是并不知道具体的情况,从张扬的这句话可以推断出,人家和李长宇的嫂子都这么亲密,这是一种近乎家人般的亲情啊,春阳县几乎所有人都知道李书记对他大嫂的尊敬,王博雄默默在心里又感谢了一遍上苍,这张扬简直是自己命中的福星啊。可王书记毕竟是在体制中打拼多年的人,早已修炼的喜怒不形于色,至少在普通人的眼里很少能够看出他的感情波动。
只可惜他面前的是张大官人,王博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都在张扬的眼中放大,他知道自己抛出的诱饵已经勾起了王博雄的yu望,这位黑山子乡党委书记几乎被自己套牢了。
王博雄轻轻在玻璃烟灰缸中弹落了烟灰:“明天上午还有一个例会,开完会以后你提前走吧,这么久没回家也一定很想家了。”
张扬发现王书记很会做人,至少在涉及到自己事情的处理上让自己很舒服,这种善解人意的领导为什么会窝在这个穷乡僻壤呢?张扬很不理解,现在的他还不明白,在官场中混,不但要有能力,善于察言观色,最重要的还是要有人脉,没有人脉一切都是扯淡,王书记不得志至今关键的一点就是他没有人脉,张扬的出现让他看到了一生中最好的机会,他下定决心一定要把握住这次难得的机遇。
这个世界上像王博雄一样不得志的人大有人在,单单是黑山子乡就有许多,杜宇峰也是其中的一个,不过他和张扬交往的目的和王博雄从根本上不同,王博雄是纯粹处于政治上进步的需要,而杜宇峰一是出于感激,二是出于欣赏,倒退回张大官人上次生存的时代,杜宇峰一定会是瓦岗寨中冲锋陷阵的一名骁将。
小方桌上摆着一碟猪头肉,一碟牛肉,一碟松花蛋,一碟花生米,杜宇峰端着盛有二两汾酒的玻璃杯,和张扬碰了碰杯子:“干!”
两人响亮的碰了一下,然后同时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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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红颜就是祸水】(3)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十七章【红颜就是祸水】(3)
【祝大家平安快乐!】
女主人舒曼丽端着刚刚烧好的鲤鱼放在桌上,笑道:“老杜,你可别把人家小张主任灌多了!”她长得白白净净,让人很难相信她就是杜宇峰平时口中的那个母老虎。
杜宇峰笑道:“所以说看人不能只看表面,知不知道乡卫生院的吴文凯,一斤半的酒量,硬让张扬给喝得万里长城永不倒,千里黄河水滔滔!”
舒曼丽笑得越发大声了,一双眼睛异常的明亮。
张扬笑道:“嫂子,你可别听我杜哥瞎掰,那些都是江湖传言!”
舒曼丽接了一句:“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原本平常的一句话却让杜宇峰含到嘴里的一口酒喷了出来,舒曼丽白了他一眼,白净的俏脸浮上一层红晕。
张扬看到两口子的暧mei神态已经猜到这句话必然大有来历,不过精明如他自然不会打破沙锅问到底,以免惹人尴尬,热情的招呼舒曼丽坐下一起喝酒。
舒曼丽笑道:“还有几个菜,我炒好再来!”
说是几个,却又端上来三烧四炒,小方桌已经摆满了碗碟,张扬感叹着太隆重了。
舒曼丽端起了杜宇峰的酒杯:“张主任,我敬你一杯!”
张扬故意装出害怕的样子:“嫂子,咱不带这么玩儿的啊!你们两口子打算给我车轮战吧?”
杜宇峰笑骂道:“我可是干公安的,你的那点底细我早就摸得清清楚楚,跟你车轮战,我们两口子不是找虐吗?”张扬出到黑山子乡的那场酒战,早已名声在外。
张扬乐呵呵端起酒杯跟舒曼丽干了一杯。
舒曼丽笑道:“张主任真是年轻有为,二十岁就当了计生办主任!”
“嫂子,您还是叫我张扬,我跟杜哥挺投缘的,叫主任太生分了。”
杜宇峰连连点头,又端起杯子跟张扬喝了一杯,几杯酒下肚,话自然就多了一些:“兄弟,上次的事儿多亏你了。”想起发生在清台山紧十八盘的事件,杜宇峰仍然心有余悸。
张扬笑道:“客气归客气,老说可就没劲了,没这事儿,咱们兄弟俩也不能这么近乎不是?这就叫患难见真情!”
“对!患难见真情!”杜宇峰又和张扬碰了碰杯子,舒曼丽夺过去喝了,惹得杜宇峰向她瞪起了眼睛:“咋地,我跟兄弟喝酒干你这老娘们屁事?”
在客人面前舒曼丽还是很给杜宇峰面子的,居然没有反驳,娇滴滴道:“人家不是怕你喝多嘛!”
张扬笑了起来:“拜托,都知道你们两口子恩爱,别在我这儿现场表演行不?”
杜宇峰呸!了一口,自己又倒了一杯酒补上,乐呵呵道:“说起来,那个楚嫣然好像跟你挺对眼的,对了,兄弟,你们那天晚上,究竟干啥了?”
女人对于这种事情的八卦心理远比男人要强烈得多,舒曼丽双目发亮的看着张扬,期待着这厮酒后吐真言。
张扬那是什么酒量,这点儿酒休想从他嘴里套出话来,再说了,那晚压根就没发生什么事情,这种白开水情节说出来,恐怕要被人家笑掉大牙,干脆保持神秘,留给别人想象空间的好。
两口子期待了半天高低没从张扬嘴里套出话来,舒曼丽掩饰不住内心的失望:“嘴巴真紧,不愧是党的干部!”
杜宇峰听到老婆的这句话,忽然想起了一个笑话,他笑眯眯道:“我给你们讲个故事!话说一只小熊去山里创业,农夫给了他一把镰刀,木匠给了他一把锤子,小熊来到山里遇到老虎,吓得把镰刀、锤子举在头顶,老虎说:没看出来,就你这熊样还是个党员来!”说完他率先笑了起来。
舒曼丽没觉着怎么好笑。
张扬问:“嫂子,你是党员吗?”
舒曼丽摇了摇头,张扬也摇了摇头:“我也不是!”两人都把目光转向了杜宇峰,同时道:“就你这熊样还是个党员来!”张扬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舒曼丽笑得趴在桌子上,杜宇峰也回过想来,合着说了半天自个把自个给骂了,也忍不住哈哈大笑,端起那杯酒:“来为了我们的友谊,干杯!”
张扬端起了杯子,心中感到一种温暖在流动,他的世界在一天天变得美好起来……
周六的例会上午十点就结束了,张扬对这种程序上的会议原本就没有太多的兴趣,在加上这么多书记乡长啥的,根本轮不到他这个计生办代主任发言,同样是开会,坐在主席台上和坐在下面有着天壤之别,上面讲得眉飞色舞唾沫横飞,下面听得是萎靡不振昏昏欲睡。
胡乡长这边一宣布散会,张扬就率先鼓掌,少不得又让胡爱民冷冷看了一眼,人心真是奇怪的,要是看谁不顺眼了,怎么都觉着对方要跟自己作对,胡乡长就是如此。
张扬并没有跟他一般见识,在黑山子乡呆了一个星期,这厮现在是归心似箭,走出会议室的大门,耿秀菊在身后喊着他的名字。
张扬停下脚步,笑眯眯道:“耿姐,找我有事?”
耿秀菊向周围看了看,拉着张扬来到自己的办公室中,拿出一个蓝印花布的包裹,里面放着一些衣物,张扬慌忙摆手:“别啊,我又不是一去不回,送什么礼啊!”
“呸!”随着认识的加深耿秀菊已经深刻领教到了小张主任的一张利嘴,笑骂道:“别臭美了你,你呆会不是回县城吗?把这包东西给我女儿带过去,她在县中,读高三,学习紧张,这周没办法回来,我刚巧有事也没办法过去,这个忙你一定得帮我。”
张扬爽快的点了点头:“小事一件,耿姐尽管放心,我一定给您送到。”心中却嘀咕着,自己现在回春阳的事情只有王书记知道,怎么这么快就传到了耿秀菊的耳朵里,不禁想起乡里关于他们两人之间的种种传闻,果然空虚来风未必无因。
耿秀菊又拿出事先准备好的一百块钱交给张扬。
张扬嬉皮笑脸地说:“报酬就不要了。”
“美得你,这是我女儿下月的生活费,别贪污啊!”耿秀菊笑着说。
张扬把钱收好。
耿秀菊又嘱咐道:“我女儿叫陈雪,春阳县中高三一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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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红颜就是祸水】(4)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十七章【红颜就是祸水】(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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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耿秀菊的办公室出来,张扬又去传达室拿了老孙头给他买好的土鸡,这次返回春阳不用坐长途车了,杜宇峰刚好去春阳公干,开着所里的长安面包,张扬搭他的顺风车。
望着张扬大包袱小行李的来到车内,杜宇峰不禁笑了起来:“搬家吗?带这么多东西!”
张扬这才将耿秀菊托他稍东西的事儿说了,杜宇峰点了点头:“耿秀菊也不容易,孤身一个寡妇把女儿拉扯大,还供她上了县中。”说着启动了引擎。
张扬对驾驶表现出相当的兴趣,不时问这问那,杜宇峰笑道:“等你下周回来,抽空我教你开车,一下午就学会了。”
一路之上两人边聊边走,时间过得飞快,杜宇峰本身车技高超,不到一个小时就已经进了春阳县城,张扬暗自感叹,这有车还真是方便。
看看时间才十一点一刻,张扬让杜宇峰直接把他送到了县中门口,杜宇峰要赶着办事,也就没有留下陪张扬等人,张扬挎着包裹,拎着土鸡来到校门口,却被看门老头给拦下了:“我说你,你干嘛的?”
张扬一脸的笑:“大爷,我来找我妹妹的!”
老头上下打量了张扬一眼,没好气地说:“还没下课呢,学校有规定,不许无关人员进入校园,想找人,你就在这等着吧。”
张扬摸出一盒红山茶试图贿赂看门老头,却没想到人家拒腐蚀永不沾,无奈之下只能在校门口的水泥桥上坐了,掏出传呼机看了看,距离下课还有接近半个小时。
这时候学校门外的道路上已经停了不少的自行车,其中也有七八辆汽车,都是周末过来接儿女回家的。
张扬无聊的观赏着汽车,利用他从汽车画报上看到的一些知识辨别着汽车的种类,桑塔纳他是认识的,其中也有皇冠、蓝鸟之类的进口车,最吸引眼球的是一辆黑色凯迪拉克,车应该刚买不久,车身光可鉴人,车牌也是极其牛逼:平D8888,张扬看着那车,眼中满是羡慕,心说等老子挣了钱,也要弄一辆这样的车开开。
11:45的时候,下课铃准时打响,校门打开以后,放学的学生们三三两两的从学校里走出,县中不但是春阳县教育界的第一块招牌,就是在江城市,在整个平海省也是可以排入三甲的学校,这就让她成为春阳人的骄傲,现在的江城市教育局长,八零年代曾经在春阳县中任校长兼党委书记,就是因为卓著的升学成绩而获得提升。
张扬拎着包裹就想往里闯,又被那看门老头拦住:“小伙子,你不能进去。”
“都放学了,我怎么就不能进去?”张扬有些急了,他根本不认识那个陈雪,希望趁着学生没有离开教室前找到她,也好尽快交差。
看门老头极其倔强:“我说你不能进去,你就不能进去。”老头儿认准了要跟张扬较真,张扬哭笑不得,正在这时候,忽然听到一个惊喜的声音道:“小哥!”
张扬微微一怔,循声望去,却见扎着牛角辩,穿着肥大蓝色工作服的赵静飞快的向自己跑来。
张扬笑了起来,他只想着给陈雪送东西,竟然忘了,自己的妹妹赵静就在县中上学,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赵静也是高三的学生。看到妹妹脸上激动亲切的表情,张扬的内心中忽然感到有些惭愧,自从上次回到农机厂宿舍以后,他从心底深处就对重生后的这个家庭有种抵触感,在可能的前提下,他尽量避免和他的亲人接触,然而他却忽视了一点,无论他怎样想,亲人之中还是有关心他在意他的。
张扬伸出大手亲切的揉了揉赵静的头顶,赵静娇嗔道:“小哥,你讨厌了,人家都这么大了,你还像对待小孩一样对待人家,头发都被你弄乱了。”
张扬哈哈大笑起来。
赵静这才注意到他手中的包裹和土鸡,有些奇怪的问:“小哥,你这是做什么?”
“哦!我受了别人的委托,来给她女儿送点东西,对了你有没有一位叫陈雪的同学?”
赵静眨了眨黑亮的大眼睛:“陈雪?是我们班的,哥!你怎么会认识她?”
张扬笑道:“我认识的是她妈,她妈让我给她带点东西过来,你明白了吗?”
赵静甜甜笑了起来:“明白了,不过这会儿多半回宿舍了,走,我带你去找她!”
赵静从张扬手中接过那个蓝印花布包裹,兄妹两人并肩向马路对面的宿舍区走去,刚刚走过小桥,就看到四名身穿黑色皮衣的男子围着一个身穿灰色毛呢大衣的少女,那少女剪着齐耳短发,肤色极白,弯弯秀眉之下,是一双明澈如秋日湖水的美丽双瞳,不过流露出的目光却极其冰冷淡漠,鼻梁小巧,粉色的嘴唇紧紧抿在一起,她似乎很生气。
其中一名高瘦的青年嬉皮笑脸道:“你别害怕,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跟你交个朋友,你看这都中午了,饿了吧,咱们去吃饭,那是我的车!”他指了指远处的那辆牌号为平D8888的凯迪拉克,脸上带着骄傲的表情。
那女孩冷冷看了他一眼,她的身上有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让开,否则我要叫人了!”
几名青年同时笑了起来,那高个青年也是有来头的,他叫杨志成,父亲是春阳县县长,春阳县党委副书记杨守义,可谓是春阳县不折不扣的太子爷,身边的那帮全都是他的狐朋狗友,也都是些县里官员的孩子,杨志成过去也是春阳县中的,可惜学习不成,性情顽劣,如果不是看在他老爹的面子上,这厮早就被扫地出门了,勉勉强强混到毕业,通过高考上大学是没指望了,他老爹又通过关系在江城工学院给他弄了个自费生,可惜这杨志成毕竟是烂泥糊不上墙的主儿,方才上了一年,就因为成绩太差办了个休学,回到春阳县城混起了日子。
赵静悄悄拽了拽张扬的衣袖,小声道:“哥!她就是陈雪!”
张扬不由得愣了一下,他真的没有想到陈雪这女孩长得竟如此漂亮,简直够得上祸国殃民的级数,不过让张大官人更奇怪的是,这小妮子的美属于那种冷到极致,让人很难生出亲切感,美得近乎无瑕的面孔根本找不到任何属于十七岁少女的天真与烂漫,张扬对陈雪的第一个印象,这孩子对社会一定是苦大仇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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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红颜就是祸水】(5)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十七章【红颜就是祸水】(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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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志成仍然死皮赖脸的拦住陈雪的去路:“说起来我还是你校友呢,吃顿饭而已,你还怕哥哥我把你吃了?”
有几名男同学向这边看过来,可当他们看到是杨志成在那儿纠缠女生,马上转身离去,春阳县中少有不知道杨志成这个混世魔王的,谁也不想主动招惹麻烦。
张扬把两只土鸡塞到赵静的手里,赵静似乎意识到他想干什么,有些担心的叫道:“哥!”
张扬笑了笑,向她眨了眨眼睛,然后大步向那群人走去。
陈雪愤怒的瞪着杨志成:“你这人怎么这么无赖?”
几名青年同时笑了起来,他们这一笑,杨志成顿时觉着没面子了,被一个小女生当面怒斥,以后传出去他还怎么在春阳混,杨志成一把抓住陈雪的手臂:“别他妈给脸不要脸啊,上车!”
陈雪用力甩开他的手臂:“放开我!”
杨志成嚣张冷笑道:“老子我偏不放开,我倒要看看谁他妈敢多管闲事!”
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响起:“我说你他妈耳朵有毛病啊,听没听到她说的话?”
杨志成愣了,在春阳还真没有敢对他这么说话,他转过身去,看到张扬迈着坚定的步伐向他走来,他愣神的功夫,陈雪趁机甩开了他的手臂。
杨志成和几名同伙向张扬迎了过去:“嗬,我操,还他妈真有大个的!你谁啊你?这事儿跟你有关系吗?”
张扬指了指陈雪:“她是我妹!”
陈雪微微怔了怔,冰霜般冷酷的双眸轻轻闪动了一下。
杨志成也呆了呆,可是既然来了,这脸面必须要撑下去:“你是她哥更好,我请她吃饭,这面子你得给我!”
张扬笑了起来,这孙子也太无耻了,要脸你还跑学校门口堵人家小女孩,他摇了摇头:“不行,我劝你赶紧给我滚蛋,再敢在我眼前晃荡,小心挨揍啊!”
杨志成火大了,从来只有他威胁人家,今儿怎么倒过来了,正要冲上去理论,这时从学校内出来了几名老师,他们径直朝这边走了过来,其中还有一位副校长,跟杨志成家都住在县委大院,杨志成虽然无赖,可毕竟还是怕他老爹的,在县中门口堵女孩的事情要是被他爹知道,肯定免不了一通痛斥。他咬了咬牙,手指张扬的鼻子:“小子,你最好给我记住!”
张扬笑骂道:“就你们这帮怂货,还真没让我记住的资格。”
杨志成点了点头,和一群狐朋狗友上了汽车,凯迪拉克卷起一道烟尘,向正东方向疾驰而去。
陈雪看了看张扬,也就是看了看而已,连声谢谢都没说,转身就向宿舍区走去。
“陈雪!”张扬叫出了她的名字。
对陈雪而言有人叫出她的名字并不稀奇,在春阳县中,她已经是师生公认的校花,虽然她不想引人注意,可是她出众的外表和离群索居的性格仍然成为别人注目的焦点。
张扬有些无奈的看着这个性情冷僻的小女生,来到她面前低声道:“我刚从黑山子乡过来!”
陈雪心中一动,这才抬头望着张扬的眼睛,她的目光充满了冷漠,即便是距离很近,也让人轻易生出遥不可及的感觉,张扬发现陈雪很有意思,和自己几乎是两个鲜明的对比,自己是拼命想融入这个世界,而陈雪似乎想把自己隔离起来,远离这喧嚣的尘世。
“找我有事?”陈雪的声音也很冷,让人很难生出亲切感。
张扬点了点头,向远处的赵静招了招手,赵静拎着东西走了过来,张扬接过蓝印花布包裹递给陈雪:“你妈托我给你捎来的东西。”他又从皮夹中抽出一百块钱:“她给你的生活费。”
陈雪接过张扬递来的东西,小声说了句谢谢,然后头也不回的向对面的宿舍区走去。
望着她美好的背影,张扬不由得摇了摇头:“她是不是跟所有人都有仇?”
赵静笑了起来:“陈雪是我们的校花,高中三年学习全都是年级第一,不过她不喜欢和别人交往,别说是见同学,就是对老师也是爱理不理的样子。”
张扬忽然想到了伶牙俐齿的耿秀菊,这娘俩儿的性格还真是天差地别。
赵静摇晃了一下他的手臂:“哥!咱们回家看妈吧?”
提起回家张扬顿时感到头大:“我说丫头,咱能不回去吗?这样,我请你去饭店吃!”
“贿赂我?”
“小样儿!”张扬忍不住伸出手去捏了捏赵静可爱的鼻子,兄妹两人同时发出酣畅淋漓的笑声。
赵静并不知道张扬已经去乡里当官的事情,所以当张扬谈起自己工作的时候,她听得目瞪口呆:“太突然了,哥,你怎么就突然成了乡干部呢?”
张扬得意的笑了笑,拿出自己的工作证给赵静看了看,看到工作证,赵静仔细把上面的照片和张扬对比了一下,这才完全相信:“哥,你好威风啊,计生办主任,是科级吧?”
提到级别,张大官人顿时有些尴尬,他咳嗽了一声:“还不是呢,估计下半年才能提科级!”张扬大言不惭的说。
赵静兴奋的双目发亮,毕竟他们家里到现在连个体制中的科员也没有,现在小哥居然当上了计生办主任,下半年还能提上科级干部,短暂的兴奋过后,赵静又想到了一个问题,他哥原本是个卫校实习生啊,现在连卫校都没毕业呢,咋就突然成了乡干部呢?
张扬早就想好了应对之策,他微笑着解释说:“其实年前我就准备这事儿了,春阳县各乡镇面对春阳县招收一批基层干部,我想这江城卫校毕业了也没什么前途,干脆去报考干部考试,没想到居然还真让我考上了。”
“那是,我小哥聪明着呢!”赵静由衷的替张扬高兴。
张扬故作神秘道:“这件事先别跟妈说,她挺看重我上卫校的事儿,要是知道我去考了乡干部,保不准会气出病来,等我入了党,提了科长再告诉她,你看怎么样?”
赵静微笑着点了点头,顽皮的说道:“你让我瞒着咱妈,总不能就这么空口白话吧?”
张扬呵呵笑道:“好你个小丫头,连哥的竹杠都敢敲,嗯,菜由你点,哥埋单!”
“哎!这才是我的好哥哥!”
【成绩在大家的帮助下一天天提高,争取早日顶到首页上去!】
第十八章【教诲与领悟】(1)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十八章【教诲与领悟】(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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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妹两人在学校旁的杨树林饭店美美的吃了一顿,临走的时候张扬又塞给赵静三百块钱,赵静眼儿红红的将钱推了回去:“哥,你这是干什么?我又不缺钱花!”
张扬充满爱怜的看着这个妹子,轻声道:“马上就要高考了,你学习辛苦,多买点好吃的,给自己加点营养,千万不要委屈了自己,还有,帮我给咱妈买点好吃的,让她别那么辛苦!”想起徐立华花白的头发,张扬心里有些酸涩,那是他的母亲,他在心中向自己强调着这个事实。
“哥!你在乡里虽然是当官,可乡里条件一定比不过县城,身边又没人照顾,你自己也要懂得爱惜自己。”赵静又把钱推了回去。
“小妹,我已经开始领工资了,而且县里这次因为我们下乡专门补贴了八百块钱,你就别跟我客气了!”张扬不由分说的将钱塞到赵静手里。
赵静听他这样说,半信半疑的把钱接了,生在普通工人家庭,三百块钱对她来说已经是个不小的数目。
“等你考上大学,哥会好好奖励你!”
赵静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哥,我的成绩不算太好,能考个二类本科就谢天谢地了。”
“事在人为,只要你付出努力,一定会有相应的回报。”张扬鼓励她说。
赵静点了点头,又叹了一口气:“最近不知是怎么了,一看书就感觉到头痛,什么也学不进去。”
“把手给我!”
“干什么?”赵静半信半疑的把小手递了过去,张扬将手指放在她的脉门上,赵静的皮肤很白很薄,可以清晰地看到经脉的颜色,看到张扬一副认认真真的样子,赵静却以为他在装模作样忍不住格格笑了起来。
张扬放开她的手腕:“劳累过度的缘故,多休息就会好转。”他想起赵静正在高考前夕,正处于紧张的冲刺阶段,想要多休息也是不现实的事情,便教给赵静一个打坐的方法,这是他自创的一个调息法门,对于消除疲劳,舒缓紧张的情绪极为有效。最大的特点就是简单易学,说了两遍,赵静就已经完全掌握。
县中周六下午并没有课程,学生可以选择返家或者自习,赵静这批高三的学生多数选择留校自习,张扬把她送到学校门口又将自己的传呼号和乡计生办的电话留给了她,让她有要紧事的时候给自己联系。
和赵静分别之后,张扬首先来到公用电话亭给左晓晴打了一个传呼,约她晚上一起吃饭,没想到左晓晴很快就回了个信息过来,她昨天就返回江城了,张扬有些失望,看看时间才是下午两点半,想了想,还是先去薇园,从县中到薇园还有三公里左右的路途,张扬拎着两只不断扑棱的土鸡的确不方便走这么远的路,于是又给刘海涛打了一个传呼。
刘海涛回电话之后才知道是张扬,张扬的口气让他的确很不舒服。
“小刘啊,我在县中门口,你过来一趟,送我去薇园。”
刘海涛真是气不打一处来,麻痹你谁啊你?我是李书记的司机可不是你的,你凭什么对我呼来喝去的?当下就表现出一些抗拒的情绪:“不好意思,我正忙呢!”
张扬马上就品出了其中的味道:“你忙啊!其实也没啥事,就是李书记托我给苏大娘从乡下带了点东西。”
刘海涛心中这个气啊,你他妈直接说是李书记的事不就得了,转那么大弯子干什么?可是想起这厮和李书记的特殊关系,这些话刘海涛无论如何是不敢在面上表露出来的,他话锋一转:“这样啊,要不我抽空过去一趟,不过时间不能太久,你等我啊!”
张扬冷冷挂上电话,一个小司机居然跟自己摆起了架子,麻痹的真是给脸不要脸,欠收拾了不是?张大人的心胸虽然宽广,可是并不代表着置某人挑衅他的尊严于不顾。
刘海涛五分钟后就已经赶到,当看到张扬手中的那两只土鸡时,脸色顿时沉了下来,这厮跟自己打电话就是为了送这两只土鸡?这不是存心消遣自己吗?强忍着气,打开后备箱,把土鸡放进去。
张扬大剌剌的在副驾上坐下,刘海涛刚刚启动引擎,张扬却道:“等等,我等个人!”刘海涛只能熄火,等了十分钟也不见有人过来,张扬这才慢吞吞道:“走吧!”
这一路之上,张扬一会儿去邮局,一会儿去商店,刘海涛原本就是个心窍玲珑的人物,马上就看出来了,人家这是在变着法子捉弄自己呢,刘海涛心说你一个乡计生办主任凭什么?可转念一想,人家凭得不就是李书记吗?想起李书记,不由得想起自己刚才电话中的态度,一定是自己的态度让张扬不爽了,刘海涛有些后悔了,自己就是一司机,耍威风也要看对象啊,这厮和李书记的真正关系姑且不论,李书记对他的关心可谓是非同一般啊,自己凭啥跟人家甩脸子,想到这儿刘海涛整个人已经软化下来,假如继续采取对抗,最后自取其辱的肯定是自己,李书记是没可能站在自己这边的,刘海涛很快就端正了态度,原本有些愠色的面孔又变成了春风般的温暖,这厮的耐性可不是一般的强悍。
张扬跟刘海涛也没有什么不共戴天的仇恨,看到人家已经低头认输,而且态度良好,也就打消了继续捉弄他的心思,让他直接驱车前往薇园。
苏老太此刻正在小楼前的菜园子忙活呢,看到李长宇的车过来,擦了擦手走出园子,却见张扬从车里下来,慈祥的脸上顿时堆满了笑容:“张扬,你来了!”
张扬甜甜叫了一声大娘,转身去后备箱拿他带来的土鸡,一打开后备箱,刘海涛的脸就长了,两只土鸡在里面拉得到处都是,看来要好好花费一番功夫去清理了。
张扬咧咧嘴没说什么,拎起土鸡向苏老太走去,最开心的要数苏老太了,看到那两只土鸡毛色鲜亮,脚爪金黄,就知道是山林中放养的,她乐呵呵道:“你这孩子,来就来了,还买什么东西?”
张扬笑道:“大娘做得鸡好吃,这些天想起来就馋得慌,所以我就弄了两只土鸡,让大娘做给我吃。”
苏老太乐得直点头,转向刘海涛:“小刘,你回县委去把长宇接来,让他晚上回来吃饭。”
刘海涛道:“李书记正在开会呢,估计要晚些时候回来。”
“告诉他张扬回来了,让他抓紧点儿。”苏老太说完拎着土鸡招呼张扬进屋去了。
刘海涛愣在那里,看来张扬和李书记的关系那不是一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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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教诲与领悟】(2)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十八章【教诲与领悟】(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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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长宇来到薇园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六点半了,土鸡还在锅里炖着,肉香却已经飘遍了整个小院,李长宇也不禁深吸了一口气,和他一样吸气的还有司机刘海涛,李长宇忍不住笑了:“小刘,进来一起吃点!”
刘海涛摇了摇头:“不了,我媳妇儿在家做好了。”其实他心里想着跟领导聚餐的机会,可他也明白,人家李书记只是招呼一下罢了,这件事万万不能当真,果然李长宇邀请了一句就没有了下文,夹着公文包踱着四方步慢慢走入了小楼。
看到坐在沙发上说得眉飞色舞的张扬,李长宇并没有感到任何的意外,现在他对张扬已经没有了初始时的忌惮,在心里已经悄然接受了这厮的存在,有句话怎么说?存在就是合理。
李书记放下了公文包,叫了声嫂子,来到沙发上坐下。苏老太早已给他泡好了茶,太平猴魁,李长宇就喜欢这一口,端起茶杯轻轻嗅了一下其中的味道,然后用眼角的余光看了张扬一眼:“来了!”
张扬笑眯眯叫了一声李叔,这厮的脸皮也是修炼的越发风雨不透了。
苏老太站起身来:“我去蹭饭,你们爷俩聊着。”
李长宇抿了一口热茶,然后放下茶杯:“工作还顺利吗?”
张扬点了点头:“还不错,乡里正准备发展我成为党员呢。”
李长宇并没有感到太多的惊奇,想起这阵子黑山子乡的乡委书记王博雄频繁向自己汇报工作,就知道因为自己的缘故,这厮会受到特别的关照,不过这么快就能入党还是让他稍稍错愕了一下,伸手想去拿烟,张扬已经抢先从兜里掏出了一包红塔山,从中抽出一支递给了李长宇,然后又麻利的为李长宇把火点上。
虽然只是一件不起眼的小事,却让李长宇感到意外的惊喜,想不到这厮刚刚进入官途,眼皮儿已经修炼的这般活络,比起过去真算得上是天翻地覆的变化,用力抽了一口烟吐出一团云雾:“我听说黑山子乡红旗小学失火了?”因为张扬的缘故,李长宇对这个贫困乡镇前所未有的注意起来,他自然知道张扬一打四十三的壮举,可他感觉没必要提起,他不想给张扬诉苦的机会,所以话题只能从小学开始。
张扬点点头,把茶杯托在手心:“幸好没有人员伤亡,现在乡里正在组织重建工作。”
李长宇开始对张扬刮目相看了,假如张扬倒豆子一样把这件事抖落出来,就证明了他政治上的不成熟,可张扬的回答避重就轻,力求把失火的情况说到最轻,而突出乡里及时做出的反应。李长宇唇角露出淡淡的微笑,他开始感觉到张扬有些混官场的天分了。
张扬试探着问道:“红旗小学的事情连县里也知道了?”
李长宇点点头:“主要是这件事涉及到港商……”他停顿了一下,还是决定向张扬透个风儿:“这件事不知怎么传到了安老先生耳朵里,他直接给市委打了电话,市委很重视这件事,已经直接下达了命令,让县里一定要追究相关人员的责任。”
张扬内心一怔,想不到这件事会造成这么大的风浪,不但惊动了市委,连远在香港的安志远也惊动了,他稍稍动了一下脑筋就已经推测出,这件事肯定是黑山子乡内部有人捣鬼,想要借着这件事兴起风浪,把黑山子乡的领导层来个重新洗牌,张扬低声道:“我看问题可能出在乡政府内部。”
李长宇双目一亮,这厮能够说出这句话,足见他对问题的分析能力已经上了一个台阶。看来自己一直都轻视了他的政治觉悟和官场天分,李长宇向张扬微微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张扬道:“我虽然到黑山子乡的时间不长,可是也发现乡领导层的内部并不是那么的和谐。”
李长宇感叹道:“任何单位,任何部门,所谓的和谐都只是表面上的,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斗争,以后你就会知道了。”这句话是他的由衷之言,也许是因为他早已在张扬面前识破了伪装的那层面具的缘故,李长宇和张扬相处的时候会不由自主的说出一些真心话,这在过去他是不敢想的,即使面对自己的妻子,自己的儿女,自己的大嫂他都不会将心中真实的想法说出来,而面对张扬他却可以毫无顾忌的说出来,这对李长宇而言是一种心理压力的释放。
张扬深有同感的点了点头,他看李长宇的角度也发生了转变,不再像过去那样把他看成一个病人,一个可以利用的工具,而是开始把他当成良师益友,李长宇在官场的修为那是他目前无法企及的。
李长宇道:“红旗小学的事情让县委相当的被动,有人存心要把这件事闹大,并没有顾及黑山子乡的形象,也没有顾及春阳县的整体形象,这件事必须要有人承担责任。”
张扬从李长宇的话中听出了其中的深意,他低声道:“李书记,我回去后会尽力查出这件事究竟是谁在搞鬼。”
李长宇打心底对张扬赞叹了起来,可是他的欣赏和赞叹没有持续太久的时间,因为张大官人接下来的话顿时粉碎了他刚刚建立起来的良好形象:“不过,我要是解决了这件事,是不是能提我个乡长啥地干干?”
李长宇看了张扬一眼:“一口吃不成胖子,凡事不能操之过急!”心说,你连个正式编制都没有,居然妄想着当乡长,假如这件事你能够做好,我或许能够帮你把编制问题解决了,当然这番话他是不会轻易许诺给张扬的。
刚好此时苏老太叫他们吃饭了,李长宇如释重负的站起身来,他了解张扬的性格,这厮从来都是狮子大开口的主儿,再谈下去保不齐这厮要找自己求个县长当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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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教诲与领悟】(3)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十八章【教诲与领悟】(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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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扬的政治觉悟提升的那真不是一般的快,从李长宇的反应已经猜到了他的心思,也就没有继续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要知道张大官人从来都不是一个不劳而获的人物,他相信自己的能力,是金子总会发光的,李长宇很快就会认识到自己真正的能力。
苏老太炖得土鸡味道绝佳,张扬吃得赞不绝口,李长宇虽然很少说话,可是从他津津有味的吃相来看也是相当的满意。苏老太道:“山里的土鸡味道就是不一样,不像现在从饲养场出来的,那些鸡根本没有味道全都是饲料喂出来的。”
李长宇道:“规模化饲养是农业发展的必经之路,我们国家人口众多,想要满足这么多老百姓的需要,必须走这条道路。”
苏老太白了李长宇一眼:“你少给我打官腔,我也听不懂这个,反正现在鸡鱼肉蛋,全都没了过去那个味儿,你们这些当领导的只是一味的鼓励增加产量,可质量呢?”
李长宇笑了起来,张扬也笑了,老太太说起话来头头是道,到底是县委书记的嫂子,见识也比一般的老太强得多,张扬道:“大娘既然喜欢,以后我每次回来都给你带点山里的土鸡啥的。”
苏老太慌忙摇了摇头:“你这孩子,刚刚才上班,工资也没几个,就别乱花钱了,这些东西其实市场上也买得到,你把钱留着,以后还要娶媳妇儿呢。”
张扬呵呵笑道:“我才二十岁,到娶媳妇那天还早着呢。”
苏老太笑眯眯道:“对了,上次你带来的那个晓晴就不错,人又漂亮,说话又讨人喜欢,是你对象吧?”
李长宇也停下了筷子目光注视着张扬,他也挺关心这事的,假如左晓晴是张扬的女朋友,以后这小子的仕途之路还真的很难估计,不过从李长宇的角度来看,左晓晴那样的家世很难会接受一个张扬这种普通工人子弟的孩子,更何况左晓晴是江城医科大的学生,江城医科大在全国医学高校中也要排名前五,而张扬却是江城卫校的一个大专生,两者的差距那不是一般啊。
张扬摇了摇头:“不是,就是一普通朋友!”
苏老太颇为八卦的鼓励道:“这世上所有的两口子都是从普通朋友变来的,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攀登,女孩子啊,都喜欢人家说好话,以后你常约她到我这儿来吃饭,我在旁边帮衬帮衬,总保能成。”老太太信心满满。
李长宇不禁笑了起来:“大嫂,人家年轻人的事情你就别管了。”
“为啥不管,我管不了你,还管不了张扬吗?”苏老太瞪了李长宇一眼。
李长宇顿时蔫了下去,他虽然是县里的一把手,可在家里却是郁闷得很,他老婆朱红梅是他不得志时认识的,那时候他还是乡镇某长的秘书,朱红梅是该厂副厂长的女儿,两人的结合在外人眼里都是李长宇的高攀,所以朱红梅在结婚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都表现出相当的强势,李长宇对她的厌恶应该是从那时候就种下来了,这种情况直到李长宇担任乡长之后才有所改观,不过一个人的秉性很难改变,朱红梅的蛮横和愚蠢让李长宇无法忍受,如果不是为了自己的仕途,他早已选择和这个女人分手,等他担任县委书记之后,孩子们都已经出去上学,两口子之间已经很少有交流,每次看到朱红梅顶着县委书记夫人的光环洋洋得意时,李长宇就感到没来由的愤怒,后来他遇到了葛春丽,感情上总算找到了一丝慰藉,工作以外的时间,除了和葛春丽偷情以外,薇园是他唯一能够感受到家庭温暖的地方。
对于这位小叔子的不幸,苏老太一直都看在眼里的,她从心底讨厌那个叫朱红梅的女人,这并非是因为朱红梅对她的鄙视和冷遇,最主要的是,李长宇是她一手抚养长大,在她心中对李长宇还有一种无形的母爱之情,又有哪位母亲希望看到儿子被媳妇欺负?
晚饭结束之后,张扬又陪李长宇聊了一会儿,八点的时候张扬告辞离去,苏老太盛情挽留张扬在薇园住下,可张扬是个喜欢自由的主儿,让他窝在这里陪老太太聊天岂不是要把他活生生闷死,推说还有其他的事情,和李长宇一起离开了薇园。
司机刘海涛在外面胡乱吃了一碗拉面,已经在小楼外等待,看着李长宇和张扬并肩走出来,心中不免又有了感慨:“同样都是人怎么差距这么大呢?人家在屋里吃香的喝辣的,自己却要奔波守候,我他妈怎么这么命苦呢?人都是不满足的,刘海涛此时并没有去想,有多少双眼睛虎视眈眈的盯着他手中的方向盘呢。
张扬上了车,李长宇道:“张扬,你去哪儿?先送你!”
张扬犹豫了一下,他还真没想到要去哪儿,原本打算随便找一个旅馆住下,可这种话总不能直接对李长宇说不是。
虽然只是片刻的犹豫,却已经被李长宇敏锐的把握到了,李长宇猜到张扬没什么地方好去,低声对刘海涛道:“小刘啊,前面县政府招待所停一下。”
刘海涛心中雪亮,李书记这是要给张扬安排住处啊,人家这是什么关系,放眼整个春阳县领导层能让李书记亲自关心住宿问题的恐怕只有眼前这位了,想起下午自己还想推诿张扬来着,刘海涛背后冒起了冷汗,他暗下决心,以后把张扬这位爷当成太子爷一般看待,千万不能得罪了。
既然李长宇做出了安排,张扬也就心安理得,桑塔纳在县政府招待所停下后,刘海涛跟张扬一起下去安排了房间,这种事情李长宇是不屑于出面的。
听说是李书记的亲戚,当晚的值班经理王树春顿时满脸的献媚之色,特地为张扬安排了一间豪标,平日里是专门用来接待副处级以上干部的,里面不但有电视、电话、空调还有单独的淋浴房。
室内的29寸松下电视让张扬叹为观止,洗完澡躺在床上看到凌晨一点这才入睡,本想舒舒服服睡个懒觉,可早晨八点半的时候就听到传呼机急促的滴滴声,张扬睁开朦胧的睡眼,按下传呼机,上面出现了一行小字——我已到春阳,你在哪里?留言人是左晓晴,张扬一骨碌从床上坐起,想不到她回来的如此迅速,心中一阵欣喜,按照留言的号码打了回去,几次都是占线,连续拨了六次方才拨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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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大红灯笼高高挂】(1)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十九章【大红灯笼高高挂】(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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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那头传来左晓晴亲切的声音:“喂!”
张扬笑了起来:“喂!怎么着,除了我以外还约了别人?”
左晓晴轻轻啐了一口:“刚才有一人在这儿啰啰嗦嗦的打了一通电话,真是讨厌死了。”
“丫的还反了他,你在哪里,我过去揍他!”张扬大声道。
左晓晴格格笑了起来:“动不动就打打杀杀,你眼中还有没有国家法律法纪?还国家干部呢,我看你的觉悟还不如普通老百姓。”她停顿了一下:“长途车站东边的公话厅,这儿人太多,还是我去找你吧!”
“我在县委招待所!”
“好,十五分钟后大门口见!”左晓晴说完就挂上了电话,俏脸上洋溢着会心的笑容,她原本想在江城平平静静的渡过周末,可是自从收到张扬的传呼,她平静的内心就泛起了涟漪,经过反复考虑之后,还是找了个借口,登上了江城开往春阳县的第一班长途车。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个理智的女孩子,可最近却失去了以往的冷静,这种感觉让她欣喜,又让她感到又一点那么的害怕。
她将和张扬见面的这种期待归结于一种友情,可内心深处又提醒自己多少有那么点自欺欺人,左晓晴从车站打了辆黄面的来到县委招待所门口,远远就看到张扬高大的身影站在招待所的大门前,身上还穿着那件棕色皮夹克,石磨蓝牛仔裤,脚上蹬着一双黑色运动鞋。
看到黄面的过来,张扬乐呵呵迎了上去,抢着付了三块钱的车费。
因为不是在医院,左晓晴一头笔直顺滑的黑色长发披在肩头,俏脸微红,春山般的一对秀眉弯弯,透彻的明眸也宛如春日湖水般荡漾,倘若说楚嫣然的美是一种鲜花绽放的炽热,陈雪的美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冷艳,而左晓晴的美则是一种春雨润物细无声般的温馨,看到她,张扬总会从心底生出一种莫名的亲切感,就像相处多年的老友,两人一个眼神的交流,似乎就已经知道对方心中所想。
接过左晓晴手中的背包,张扬笑道:“来就来了,还送东西,真是客气啊!”
左晓晴轻盈的跳下面的,红色风衣宛如天空中的朝霞一样飘曳妍丽,望着张扬一脸无赖的笑容,左晓晴不禁笑了起来,露出一口雪白整齐的牙齿:“几天不见,张主任风采更胜往昔。”
“哪里哪里,比不上左大小姐风华绝代。”
两人虚情假意的互相恭维着。
张扬本想邀请左晓晴去招待所里坐坐,可左晓晴看了看招待所的招牌,红着脸摇了摇头,张大官人这才会过意来,孤男寡女去招待所干什么?难怪人家会脸红,八成觉着自己图谋不轨呢。
“还没吃饭吧?”
左晓晴点了点头。
张扬看到那面的还没走,于是就招了招手,和左晓晴两人重新上了面的,直奔县百货大楼附近的梁记鸡粥馆,这儿的早点十分有名,张扬在二楼选了一个临窗的座位,叫了两碗鸡粥,六两小笼包,又让服务员沏了一壶碧螺春,和左晓晴边吃边聊。
从左晓晴的口中知道,张扬中途离去的事情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这让张大官人心感安慰之余又有那么一点点的不甘,闹了半天自己在县人民医院这么不起眼啊,不过张扬这种失落并没有延续太久,马上他就开始绘声绘色的向左晓晴讲述下乡后的见闻,左晓晴听得津津有味,美眸变得异常明亮,听到张扬一人单挑下清河村四十多名村民的时候不禁发出一声惊呼,可马上意识到张扬仍然好端端的坐在自己面前,自然无需自己担心,俏脸变得越发红润了,娇艳的容颜让张扬怦然心动。
左晓晴显然意识到张扬目光的灼热,美眸投向玻璃窗外的广场,借以逃避张扬的眼神,轻声道:“我听说清台山风光不错,山林里面的生态保持的很好。”
张扬虽然到黑山子乡已经一周了,可是并没有真正去游览过清台山,听到左晓晴这样说,主动提出邀请道:“假如你有时间的话可以去黑山子乡,我带你去清台山玩好不好?”
左晓晴黑长的睫毛垂了下去,轻轻忽闪了一下,最终下定了决心轻轻点了点头:“我看下周能不能抽出时间。”
“就这么定了,下周六我在黑山子乡等你。”张扬不容置疑的说。
左晓晴还有些犹豫:“嗯,我提前给你打电话,尽量安排好时间。”
张扬笑了起来:“实习医生哪有那么忙的,有句话怎么说,叫时间就像乳沟,挤一挤总是有的。”
一句话把左晓晴的俏脸羞得红到了耳根,轻声啐道:“张扬,你是个不折不扣的大混蛋!”却发现张扬的目光有意无意的落在自己胸前,左晓晴下意识的做了一个缩胸后撤的动作,这厮的眼神简直太猥琐了。
张扬心头一热,正要出言挑逗的时候,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道:“小张主任!”张扬愣了愣,想不到这县城里也有人知道自己的官衔,他抬起头来,看到副乡长郭达亮和一位打扮齐整的中年妇女正站在自己的对面,那女人是他的老婆,两人今天抽空来县城买彩电的,却想不到在这儿遇到了张扬,乡里的干部大都在县城中有住房,可郭达亮是其中的一个特例。
张扬满脸堆笑的站了起来:“我当是谁,原来是郭乡长,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想不到咱们喝粥都能碰上!”他起身想要邀请郭达亮两口子一起坐,郭达亮从来都是个善于察言观色的主儿,原本他并不想打扰张扬的,可是想起张扬在工作组下乡时候的表现,以及王博雄对他的照顾,郭达亮已经生出主动攀交的意思,所以才会决定给张扬打招呼。可郭达亮也看得出人家一对年轻人肯定不想自己的打扰,乐呵呵摆了摆手道:“我跟老婆子随便吃点,不打搅你们了,小张主任,我跟你说句话。”他把张扬拖到一边,小声道:“你女朋友啊,真漂亮。”下级拍上级的马屁无需顾虑什么,可上级要是对下级示好,就必须讲究策略,让对方舒服,还要保证自个儿的面子不落,郭副乡长这一招迂回之术运用的炉火纯青。
张扬笑而不语,也不说是也不说不是,丫的也是个爱面子的主儿,谁他妈有这样的女朋友都是脸上有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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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大红灯笼高高挂】(2)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十九章【大红灯笼高高挂】(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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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达亮笑着在张扬的肩膀上拍了拍,又道:“我晚上才回去,带车来的,能一起走的话打我传呼。”几位乡长书记全都配备了传呼,虽然黑山子乡目前信号仍未开通,可毕竟那是公家的福利也是一种权势地位的体现。
张扬点了点头:“谢谢郭乡长关心,您和嫂子慢慢吃,这顿我请!”
“那怎么好意思!”
张扬不由分说的叫来了服务员,吃顿早点其实没几个钱,人家郭副乡长也不缺这点小钱,关键是态度问题,让郭副乡长在老婆面前赚足了面子,看没看见,我郭达亮不但是黑山子乡的副乡长,在县城我也是有影响力的。
张扬和左晓晴走出鸡粥馆,还没走出两步,就听到有人在后面喊着左晓晴的名字,两人回头一看,不禁脸对脸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容,县城真是太小了,到哪儿都能遇到熟人,后面喊左晓晴的是洪玲和另外几名女同学,她们几个一大早出来逛街的,想不到把左晓晴和张扬抓了个正着。
洪玲大惊小怪的咋呼着:“左晓晴啊左晓晴,你太不够意思了,说是回江城,怎么还在春阳啊?”
左晓晴俏脸红到了脖子根儿,眼前的事儿恐怕是无论如何也说不清楚了。
还是张大官人来得急智,笑眯眯道:“我俩是在长途车站遇到的,所以顺道儿一起过来吃粥。”
洪玲充满质疑的打量着张扬,她并不知道张扬已经混入体制内,当上国家干部的现实:“你大清早去长途车站干什么?”
张扬叹了口气道:“说来话长啊……”
“少卖关子,老实交代!”几名女生同时把张扬围拢了起来。
“我可以不说吗?”
“你有权保持沉默,不过你所说的话会成为法的呈堂证供!”
张大官人面对这一群八卦女生,唯有舌灿莲花把自己和左晓晴巧遇的事情说了个清清楚楚,当然基本上都是假的,除了来鸡粥馆吃粥的这段儿属实以外。
这些涉世未深的女生居然信了八成,归根结底原因是左晓晴给她们的印象太高傲太优秀,而张扬这个卫校生跟她的距离实在太远,这两个人之间天壤地别,怎么可能走到一起?洪玲虽然知道张扬的少许背景,可仍然觉着左晓晴不可能看上这个小学弟,因为张扬的背景和左晓晴想比根本不值一提,所以每个人都相信这次的确是巧遇,张扬遇到左晓晴,就和她们在大街上遇到他们一样。
左晓晴早已恢复了昔日的淡定,轻声道:“你们这么早去干什么?”
洪玲指了指不远处的人民电影院:“准备去看电影呢,《大红灯笼高高挂》张艺谋导演的!”眼睛转了转,落在张扬的身上,似乎看到了一只待宰的羔羊:“张扬同学,今天是不是应该表现一下你慷慨好客的君子风度?”
张扬笑眯眯看了左晓晴一眼,看到的是左晓晴眼中的默许,看来今天想要和左晓晴清清静静的单独相处是不可能了,他爽快的点了点头道:“我请客,求求几位大美女给我这个机会!”
洪玲格格笑了起来,赞道:“真是明智啊!”
来到县人民影院,刚好赶得及十点的第一场,张扬买票后,又买了瓜子饮料一大堆零食,这厮心里是不待见洪玲这帮八卦女生的,可他对左晓晴既然存了觊觎之心,就不能忽略左晓晴身边群众的力量,上清河村刘支书率领百姓硬抗十多名警察的事件证明,群众的力量是强大的。
这些女生看到张扬出手大方,对他的观感顿时就改变了许多,左晓晴原本是想刻意避嫌的,坐下的时候希望和张扬保持一些距离,洪玲在她左边坐了,可右边的座位其他几名同学都心领神会的空了出来,张大官人旁若无人的坐了下去,左晓晴除了暗责这厮的脸皮够厚,反对的话终究还是不能当面说出来。
灯光熄灭之后,众人的目光终于集中在银幕上,在九十年代初期,张艺谋已经奠定了其在电影圈中神级的存在,不过他也的确并不是浪得虚名,摄影画面,叙事手法,都有着超出寻常的水准,张大官人是第一次看电影,不过很快也就沉浸在这位本家营造的光影画面之中。
几位女生看得颇为沉醉,随着颂莲的命运起伏挣扎,当看到三姨太穿着红衣唱起了凄凉清冷的寂寞歌声之时,几位女孩子都流下了同情的泪水,说实话,张扬对人物的命运起伏并没有太多的感触,在他来看男人三妻四妾原本就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这种婆婆妈妈的事情至于还要拍成这么一出电影吗?张大官人感到无聊的时候,精力就自然开始不集中了,偷偷看了看左晓晴,她看到动情之处,美眸之中闪烁着两点晶莹的泪光,张扬的左手悄悄探了出去,趁着左晓晴全情投入在电影中的时候,轻轻盖住了她的右手,左晓晴娇躯明显颤抖了一下,这厮的掌心实在是太有热力,让左晓晴娇嫩的肌肤感到一阵灼热,想要抽回手掌,却被他厚颜无耻的牢牢握住,左晓晴眼睛看着银幕,可右手仍然在顽强的抗争着,两人在黑暗中无声无息的进行着战斗。
张扬偷偷看着左晓晴,发现她的俏脸之上并无愠色,自然是不会轻易放开她的小手,左晓晴的肌肤细嫩柔滑,原本微凉的小手在张扬的掌心中也渐渐发热,抗争了一会儿,意识到自己根本不可能是张扬的对手,而且张扬并没有进一步骚扰的举动,只能由他握着自己的纤手,权当有人硬塞了一个取暖器给她。然而心中的那种忐忑却是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了的,自己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被男孩子如此肆无忌惮的牵手,而且她对张扬的举动又似乎没有任何的反感,左晓晴的心中被温馨的暖意和一种莫名惊慌的错乱包容了,她实在分不清自己和张扬之间现在到底是什么关系,假如这样继续下去,又将发展成为什么样子?
两人就这样静静牵着手儿,直到电影结束灯光大亮,左晓晴才惊慌失措的抽出手来,幸好身边的同学都仍然沉浸在剧情中,并没有留意到他们之间的事情,洪玲红着眼圈道:“这陈老太爷太可恶了,一个老头子,凭什么坑害这么多人?”目光落在得了便宜正沾沾自喜的张扬看了一眼,总结了一句:“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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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大红灯笼高高挂】(3)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十九章【大红灯笼高高挂】(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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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左晓晴却误以为洪玲看到了他们在黑暗中牵手的一幕,脸红得越发厉害,螓首微微垂了下去。
张扬呵呵笑道:“陈老太爷是个废物,换成是我,就这几个姨太太啊,全都让她们挂上红灯!”一句话闹得几名女生脸都红了起来,洪玲啐了一声:“张扬,你太不要FACE了!”
左晓晴瞪了张扬一眼,这厮脸皮的厚度没有最厚只有更厚。
张扬笑道:“我说着玩玩,你们别一脸鄙夷的看着我,那个……啥,好像该吃中午饭了,我请!知味居怎么样?”
洪玲率先响应:“你说的啊,今天为了批斗你的封建残余思想,帮助你这个小同志进步,我豁出去了。”
一名脸儿圆圆的女生笑道:“豁出去什么?难不成你要当他的姨太太?苦了你一个幸福十亿人?”一群女孩儿同时笑了起来,洪玲红着脸儿道:“就他……”神态颇为不屑。
张扬心里有些不舒服,我怎么了?你他妈想给我当姨太太,我还看不上你呢。
带着几名女生离开电影院,可刚刚融入人流,后面就有几名穿着绿色军装的小痞子冲了上来,春阳县的治安并不好,九十年代初期,最不缺少的就是浮躁冲动的年轻人,看到几名女孩长相不错,就一哄而上挤过来占便宜,这种事儿在电影院中并不少见。
可是张扬他们原本就是等最后才走的,散场通道中已经没有多少人,几名混混儿冲上来的目的是在太明显,张扬首先想到的是左晓晴,伸出臂膀挡在左晓晴身后,宽阔的肩膀将左晓晴庇护在他的怀抱之中,两名小痞子恶意的冲撞原本不可能伤害到张大官人,可是这厮卑鄙的利用了借势之道,借着他们的冲击力趁机贴紧了左晓晴。
其他的几名女生可就没那么幸运,洪玲最惨,前胸和臀部都被几只手侵犯了几下,她发出惊天动地的尖叫,这震撼的大叫声顿时把还在场内的观众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几名小痞子显然也被她的叫声震慑了,最郁闷的是伸手摸她的那两位,这妞的胸部臀部还不如自个儿丰满呢,麻痹的灯光害死人,自己怎么就那么眼拙。
张扬已经冷笑着转过脸来,一把掐住撞他后还没有来得及逃开那位的脖子:“你他妈找死啊?”右手稍一用力,那小子就被他推得腾云驾雾般向后方飞去,接连撞中了两名同伴,三人抱成团儿摔倒在了地上。
张扬还不解恨,又挥出一拳,放到了一个想冲上来偷袭他的痞子,骂咧咧道:“有种的再上来!”,耳边响起一声惨叫,却是洪玲扬起她的七寸高跟鞋狠狠踩在一名小痞子的手上。
那帮小痞子灰溜溜向后退去,张扬本以为这事儿就此结束,可出了电影院大门,就听到一声大吼:“就是他!”,张扬不由得皱了皱眉头,真他妈邪性,每次跟左晓晴出门准保遇到点麻烦,难道说他们两人八字相克?不过张扬马上就找到了理由,洪玲在身边,想想几次发生事情的时候这丫头全在现场,看来十有八九她才是一瘟神。
二十多个小青年手拿棍棒气势汹汹的向张扬冲了上来,为首那位先是看到了左晓晴,这也难怪,左晓晴到哪儿都是让人注目的中心,那位微微一愣,然后才看到了张扬,他认出张扬的同时,张扬也认出了他,不是冤家不聚头,这小子分明就是上次在夜市被自己修理过的常七斤。
一阵子不见,常七斤的长毛居然又烫出了卷儿,春风一吹,飘飘洒洒,倒也显出几分与众不同的气质,凶神恶煞的表情看到张扬之后,顿时僵在那里,上次张扬一招之间就把他的胳膊给弄脱臼,常七斤至今记忆犹新,别人不知道,他可清楚张扬的厉害,想不到在电影院自己的几名小兄弟又惹上了这魔头,心中这个懊悔啊,麻痹的,今天啥日子?我怎么出门没看黄历?两名不知死活的小兄弟已经挥舞着棍子冲了上去。
张扬冷冷看着常七斤,他的目光让常七斤不寒而栗,常七斤大吼道:“妈的!都给我回来!”身边的那帮小兄弟都愣了,这究竟是咋回事儿?
常七斤脸上顷刻间已经是笑容满面:“兄弟,原来是你啊!”
张扬淡淡点了点头:“是我!”
常七斤看了看他身边的那几名女孩子顿时猜到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那几个不开眼的揩油开到了他的头上,真是不知死活,他转过脸去,一把抓住身后一人的耳朵:“铁蛋,你他妈瞎眼了,这是我兄弟!”
叫铁蛋的那个正是刚才被张扬一拳打飞了的那位,他满脸郁闷的望着常七斤,自己哪知道对方和常七斤还有这层关系。
张扬知道常七斤怕了自己,所以才在自己面前买好,他也没有继续追究的意思,反正左晓晴也没有什么损失,微笑道:“误会,算了!”和左晓晴几人准备离去,常七斤舍了那帮手下又追了上来:“兄弟,不好意思啊!”
张扬笑了起来,觉着常七斤这人有着痞子中少见的玲珑心思:“说开了就没事了,算了,反正我们也没有什么损失。”
常七斤听到损失二字,心中想起了什么,笑道:“要不我做东,今儿中午我请客,德胜楼怎么样?”
左晓晴不喜欢和这些市井无赖打交道的,微微皱了皱眉头,张扬自然明白她的心意,婉言谢绝道:“谢了,改天再说吧,今天我们还有事儿。”
常七斤看到张扬拒绝也就不再强求,掏出一张名片双手递了过去:“这是我的名片,春阳若是遇到什么麻烦,尽管打我传呼……”说完方才想起,人家是一深藏不露的高手,自己能帮上人家什么忙,这话说得有些大了,不由得尴尬的笑了笑。
张扬收起名片,人家敬他一丈,他自然也要回敬一尺:“我叫张扬!”
“我知道!听我韩哥提过您!”常七斤点头哈腰道。
张扬这才知道常七斤对自己为什么表现出这样的尊敬,原来常七斤和韩传宝认识,想必从韩传宝的口中知道了自己的威风,也知道了不少自己的背景,微微一笑,抛下一句:“以后联系!”,转身和左晓晴几人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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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大红灯笼高高挂(4)】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十九章【大红灯笼高高挂(4)】
中午知味居的这顿饭,洪玲可是毫不客气,点了满满一桌子菜,美其名曰要补偿今天被揩油的损失,张扬多少有些冤大头的味道,自己又没摸她,凭什么要补偿她的损失?不过张大官人是不会在乎这些小钱的,耐着性子陪这帮小丫头聊天,谁让他惦记人家左晓晴呢?
左晓晴白嫩的手儿端起那杯张裕红葡萄酒,红白相衬煞是好看,主动和张扬碰了一杯道:“你什么时候回去?”
“不急,等晚上再说。”他原本是打算跟郭达亮的顺风车一起回去的。
左晓晴轻轻咬了咬樱唇,美眸悄悄飞了张扬一下,张扬这才明白左晓晴人家是在暗示自己撤退呢,这才装出忽然一惊的样子:“坏了,我倒忘了,下午三点最后一班车!”
几名女生同时看了看时间,现在已经是两点十五,这电影也看了,饭也吃了,无论张扬的目的是什么,总不能继续故意充当电灯泡的角色,看在张大官人的诚意份上,总得给人家一点时间不是?于是她们一个个借口说去逛街,离开了饭店,洪玲还没心没肺的招呼左晓晴同去,左晓晴推说累了要回宿舍休息,其实大家心眼儿都是雪亮,等张扬把帐结完,只有左晓晴还在那里静静等待,两人目光相遇,不由得同时露出一丝笑意。
并肩走出知味居,张扬感叹道:“我发现洪玲就是一灾星,每次遇到她准没好事!”
左晓晴仔细想想,果然是那么回事,不禁格格笑了起来。
张扬指了指春水河畔:“去那边走走?”
左晓晴点了点头,春日的空气温暖中透着清新,张扬穿着皮衣很快就感觉到热了,脱下皮衣搭在手臂上,左晓晴的目光多数时间都落在河边随风轻舞的绿柳之上,张扬伸出手去,试图握住左晓晴摇摆的小手,刚一触及左晓晴柔嫩的指尖,她便小鸟一般逃开,双手抱在胸前,左晓晴和张扬在一起的时候,她感到一种新奇和刺激,这是她波澜不惊的生活中从未有过的感受,在电影院中张扬的举动已经向她表露了心中的爱意,可走出那片黑暗和静谧,阳光下的左晓晴很快就回到现实中来。她的生活她的未来早已让父母勾画好了轨迹,也许她注定将是一个循规蹈矩的女孩,她要沿着既定的规则走下去,而张扬的出现,让她认识到一个全新的世界,可是她却要不断的提醒自己保持克制和理性,两人的轨道不同,有如平行线的两边,或许可以隔空相望,却永无交汇的时候。
张扬却将左晓晴的逃避理解为她的羞涩,轻轻咳嗽了一声。
左晓晴也在试图化解两人间的尴尬,轻声感叹道:“春天真美!”
张扬点了点头道:“春回大地,万物复苏,草长莺飞,花香鸟语,动物也到了发qing的季节!”
左晓晴原本听他的前半句还感悟到了几分文雅的味道,可没想到他话锋一转,马上让这句话变得俗不可耐,而且还轻易听出了其中的挑逗味道,俏脸不由得红了起来,嗔怪道:“你真是俗不可耐!”
“这叫真实,我这人没别的优点,就是真实!”
左晓晴轻轻哼了一声,张扬却停下脚步,前面就是当初他发现李长宇和葛春丽偷情的地方,正是有了那晚的经历,张扬重生后的命运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左晓晴也认出了那片地方,神情中更流露出几分羞涩,虽然她不清楚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是朦胧中也猜到了几分,后来张扬在短期内完成了从学生到干部的转变,估计也和那晚的事件有关,联系到这件事,她又感觉到张扬并不像他自我标榜的那样真实,在这厮的心中藏着太多不为人所知的秘密。这又让左晓晴感到些许的气闷,张扬对自己太不坦诚了,可转念一想,自己既然已经打算和他保持距离,又何须在意他的事情?
张扬道:“你觉着我们有没有……”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左晓晴已经果断的回答道:“没有!”她的目光坚定而果决,虽然内心此时在颤抖,表面上却不可以让张扬看出她任何的犹豫:“张扬,我从来只是把你当成我的弟弟一样看待,我不希望你误会什么!”左晓晴鼓起勇气道。
张扬呵呵笑道:“我说你这人怎么那么敏感?我话都没说完,你就匆匆打断,是不是害怕我向你示爱啊?”
左晓晴红着俏脸,表情已经掩饰不住自己的心虚,是啊,自己怕什么?人家连话都没有说完呢,自己为什么要抢着打断他的话?左晓晴心中明白,自己害怕听到张扬说什么,她现在的心境已经很乱了,不知道自己和张扬之间的关系该应当如何相处下去?
张大官人无论在任何的情况下,头脑都是清醒的,他相信左晓晴对自己绝不是没有任何好感的,不然她又怎么会一大早从江城赶回春阳和自己见面,又怎么会在电影院中任由自己握住她的小手,从左晓晴的眼神中,他看到了她内心的迷惘和挣扎,虽然他并不明白左晓晴的压力来自于何方,可是他知道左晓晴对自己的态度仍然是犹豫和矛盾的。对待左晓晴这种理性的女孩儿,张扬保持着相当的耐性,有道是强扭的瓜不甜,自己没必要对她逼得太紧,更何况张大官人也很在意自己的面子,在大隋朝那会儿,从来都是美女争先恐后的向他,联想起现在,张扬不胜唏嘘,男女平等害死人啊!
左晓晴咬了咬樱唇,小声道:“张扬,我们做个朋友好吗?普普通通的朋友,好吗?”美眸中荡漾着淡淡乞求的神情,张扬心中一动,尽管他从不相信男女之间会有真正的朋友存在,可是看到左晓晴楚楚可怜的眼神,他不能无动于衷,正在张扬点头的时候,身旁响起了刺耳的刹车声,一辆破破烂烂的小面包停在他们的附近。
第十九章【大红灯笼高高挂】(5)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十九章【大红灯笼高高挂】(5)
“就是他!”铁蛋推开车门跳了下来,小面包中涌出了十一名壮汉,不知道这小小的车厢是怎样容纳下这么多人的,人都是有血性的,常七斤在人民影院门前教训了铁蛋,铁蛋心中却是很不服气,接连折了面子,这让他以后怎么抬得起头来,他不敢招惹常七斤,可是对张扬却是大大的不服气,所以张扬走后,就让手下兄弟悄悄跟着,看到张扬和左晓晴走出知味居马上就召集人马追了上来。
张扬望着这帮不知死的家伙,不由得冷笑了一声,左晓晴对张扬动辄出手的性格已经有些了解,更何况自己刚刚说出要和他保持距离的话,这厮十有八九要借着这帮小痞子泄愤,轻声提醒道:“吓走他们就算了,别把事情闹大了!”她对张扬的身手可谓是极有信心,面对这么多的壮汉,竟然没有感到任何的恐惧。
十多名痞子挥舞棍棒冲了上来,张扬把左晓晴护在身后,一把挡住迎面舞来的铁棍,顺势握住对方的手腕,挡住另外一根钢管,抬起膝盖顶在那小子的小腹之上,怒吼道:“真他妈给脸不要脸,找死是不是?”抢过钢管向铁蛋迎了过去,铁蛋也挥舞着钢管向张扬的脑袋砸来,他虽然先出手,可是张扬挥动钢管的速度比他要快得多,眼看两人的钢管几乎要同时落在对方头上,铁蛋胆寒了,他没想到张扬竟然要跟自己拼个同归于尽,稍一犹豫,张扬已经一棍子砸在他的头顶,打得他头破血流,捂着脑袋惨叫着退了下去。
看到眼前血腥的场面,左晓晴吓得尖叫起来,一名靠近她的痞子竟然抽出一把砍刀向左晓晴的肩头砍去,张扬冷哼一声冲了上去,千钧一发的时候,竟然一把抓住了对方的砍刀,砍刀落在张扬的掌心,锋利的刀刃砍破了他掌心的皮肤,鲜血沿着刀刃汩汩流了出来。
那小痞子被张扬的强悍吓破了胆子,他原本只是挥刀吓唬吓唬人,利用左晓晴威胁张扬,绝没有伤害左晓晴的意思,哪想到张扬竟然真的不顾一切的来挡这一刀,张扬一声怒吼,流血的左手猛然加力,竟然将那把雪亮的砍刀拗成两段,所有人都被张扬的强悍震惊了,主动挑起事端的铁蛋更是后悔不迭,难怪常七斤会这么怕人家,敢情人家是一代高手啊。
耳边传来惨叫之声,却是张扬一脚将那名挥刀的痞子踹下了春水河,冷冷扔下那半截带血的刀刃,野兽般凶猛的目光盯住血流满面的铁蛋,铁蛋吓得双腿一软,差点没给他跪下,嘴里哆哆嗦嗦道:“哥……我……我错了……”
“错你妈逼!”张扬一拳砸在他的鼻子上,把铁蛋打了个四脚朝天,然后扔下那根铁管,带着左晓晴扬长而去,在场的这帮小痞子再也没有人赶冲出去向他出手,谁也犯不着找死不是?
左晓晴伸手握住张扬仍在流血的左手:“你的手……还在流血……让我看看……”
张扬淡然一笑,脸上流露出让人心动的坚毅,他的左手被刀刃砍出横贯掌心的伤口,鲜血仍然在不断流出,其实这厮根本是故意迎上去的,倘若他想化解这一刀,大可拿住对方的手腕,或者干脆一脚把对方踢开,他这是苦肉计,想利用这事儿博取美人同情呢。
左晓晴显然没有料到张扬阴险到这个份上,俏脸紧张的血色都没有了,美丽的双眼中荡漾着让人迷醉的泪光:“不行,必须马上去医院,可能要缝几针。”
张扬笑道:“哪有那么夸张!伤口又不深,买点云南白药敷上去就没事了。”
可是左晓晴坚持要去医院,张扬拗不过她,只能去了附近的电业局医院,他的伤口的确不深,做了清创之后,并不需要缝合,用纱布包扎后完事。
走出电业局医院,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望着张扬裹着白纱的左手,左晓晴心中一阵难言的酸楚,倘若不是为了自己,张扬是不可能受伤的,她的脑海中始终回放着刚才的一幕,张扬不顾一切的冲了上来,用手挡住了对方的刀锋,眼圈儿不由得红了起来。
张扬把左晓晴微妙的神情变化都看在眼里,微笑道:“别用这种感激的眼光看着我,假如真要感谢,我不介意你以身相许。”
谁想到左晓晴听到这话,居然滑下了两颗晶莹的泪珠儿,张扬看到自己把她说哭了,不由得有些慌张:“我说着玩儿的,你别当真,我真没那意思……”
左晓晴却含着眼泪轻轻握住张扬受伤的左手:“疼吗?”
张扬受宠若惊的看着她,缓缓摇了摇头。
左晓晴用双手将张扬受伤的左手合在掌心,轻声道:“答应我一件事,无论任何时候,都要爱惜你自己!”
张扬望着左晓晴凄迷的泪眼,心中一阵激荡,他轻轻点了点头:“我答应你!”
一直到返回黑山子乡的途中,张大官人还不时露出得意的微笑,太值了!一次刻意经营的受伤事件,就已经让左晓晴感动的真情流露,自己的手腕不是一般的高明啊,张扬从来没有考虑过使用的手段是否光明正大,只要能够达到目的,他是不会介意玩弄一些小小的手段的。
郭达亮也留意到小张主任喜悦的情绪,微笑道:“难怪昨天开完例会,你就急着往县城赶,要是我有这么漂亮的女朋友,也恨不能天天陪在她的身边。”一句话招来了乡长夫人狠狠一个白眼。
张扬看在眼里心里暗乐,忽然想起这次和李长宇见面的事情,李长宇暗示红旗小学失火这件事要责任到人,恐怕乡里的领导层很快就会有变动了,身为分管消防的副乡长,这次郭达亮只怕会有些麻烦。说心里话,张扬对于郭达亮谈不上好感也谈不上恶感,和乡里的其他几名书记乡长相比,郭达亮还算是比较务实的一个,张扬低声道:“郭乡长,咱们下周工作组还继续深入基层检查工作吗?”
郭达亮点了点头:“还有几个行政村的工作没有检查,应该要花费三到四个工作日。”
张扬故意提醒他道:“这次我去县里,居然听许多人谈论红旗小学的事情。”
第二十章【风雨来临的前兆】(1)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二十章【风雨来临的前兆】(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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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达亮看了看张扬,神情明显有些紧张,他知道张扬不会平白无故的说这句话,这位计生办主任有些背景,他说的话有很大的可信性,在红旗小学的事件上,郭达亮和乡长胡爱民持有不同的意见,虽然胡爱民想把他拉到自己的阵营中,要把这件事的影响最大化,可郭达亮也不是傻子,自己分管消防这一块,真正闹大了,县里要追究责任,他所要承担的责任不会比分管教育的李振民轻多少,乡党委书记王博雄在这件事上的处理态度郭达亮打心底是赞成的,把事情的影响控制在最小的范围内,民不举官不究,让这件事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淡出所有人的视线,可张扬的这句话又让郭达亮心中的侥幸一扫而光,看来县里已经注意到了这件事,不过怎么到现在仍然没给乡里施加任何的压力呢?
郭达亮道:“老百姓都喜欢传这些事儿,别去管他!”虽然说得轻描淡写,可是心情却沉重了起来。
看到郭达亮皱起的眉头,张扬知道自己的话肯定起到了效果,这厮的确有些过分,人家好心把他从春阳带回黑山子乡,他却变着法子让人家心里不痛快,张扬对自己中肯的认识就是,自己喜欢把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政府机关最频繁的政治活动就是开会,周一上班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开会,开完会后,张扬主动来到了王博雄的办公室,刚巧胡爱民也在那儿,看到张扬,王博雄笑了笑:“小张有事吗?”
张扬看了看胡爱民,毫不客气的说道:“有事,想单独向王书记反应一下。”
胡爱民这个气啊,你他妈一个小小的计生主任也太猖狂了,这什么意思嘛,赶我出去?老子是一乡之长,比你大得那不是一星半点儿,你凭什么让我出去?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小张,我和王书记还没说完事,你出去等会儿!”这就是官威,官大一级压死人,老子就是要压你,让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长点记性。
王博雄虽然心里向着张扬,可当着胡爱民的面也不能明着帮他,这张扬也的确有点过了,胡爱民毕竟是领导,无论从哪方面来说,公然挑战领导权威都是让人不喜的,王博雄在这一点上站在胡爱民的一边,尊卑有别,混体制的最重要就是搞清楚自己的位置和身份。
张扬咧嘴笑了起来:“胡乡长,那你们忙着,以后乡里万一出了什么事儿,您可别赖我知情不报。”这句话根本就是赤裸裸的威胁。
胡爱民脸顿时涨红了,正要发火,可王博雄已经意识到张扬要谈的事情肯定很重要,十有八九跟县委李书记有关,于是就笑了起来:“小张主任的工作热情还是很高的嘛,胡乡长,要是咱们的年轻干部都像小张这个样子,黑山子乡的贫困面貌一定可以早日改观。”
胡爱民想说的话被他堵了回去,心中暗骂,提高你奶奶个熊,你他妈护短也不必这么扫我面子吧?脸色铁青的站起来:“小张主任汇报工作重要,我那些都是小事!”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王博雄不无嗔怪的看了张扬一眼,这一眼包含的意思很多,随便张扬去理解,总之王书记表现出的态度是对小张主任没有任何恶意的。
张扬转身关上房门,来到王博雄的身边,双手撑着桌子低声道:“王书记,我不是故意打扰你们,可这件事我必须单独跟您说。”
被别人尊重的感觉很是舒爽,张扬这句话不但拉近了和王书记的距离,而且表明自己是旗帜鲜明的站在王书记这一边的,这让王书记很欣慰,他笑着摇了摇头,略带责怪的口气道:“你啊……”随手指了指沙发,自己率先坐了过去,这是对张扬的表扬,也是对张扬汇报的重视,王书记要和小张主任平起平坐。
张扬来到王博雄身边坐下,低声道:“红旗小学的事情已经被人捅到了安老先生那里,安老先生知道后非常生气,已经直接给市里打了电话,现在市里已经明确了太多,要让县里把责任追究到人!”张扬说这番话的时候并没有丝毫夸大,饶是如此,仍然让王博雄从心底打了一个冷颤,他自以为已经将这件事成功掩盖住,却没有想到事情已经悄然被人张扬了出去,假如张扬没有告诉他,他还以为红旗小学的事情已经偃旗息鼓,可是县里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露出口风?想起李长宇那张古井不波的面孔,王博雄忽然感到一阵说不出的恐慌,身为上位者,人家为什么要给自己交代?红旗小学的事情对他们来说算不了什么,大不了把自己这个乡党委书记扔出去,一切就画上了圆满的句号。想到这里王博雄对张扬的及时提醒产生了深深的感激,也猜到一件事,李长宇之所以没有直接把事情压下来,而是透过张扬的嘴透露给自己,是给自己一个时间上的缓冲,让自己在压力全方面到来之前,拿出充分的应对之策。
虽然感到很幼稚,可王博雄还是忍不住问道:“李书记对这件事有什么意见?”
张扬从头到尾都没有提及李长宇的名字,想不到王博雄还是脱口说了出来,充分表明王博雄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已经乱了阵脚,他害怕了。张扬仍然没有将这件事和李长宇联系在一起,轻声道:“无论从任何方面来说,红旗小学的事情让县里相当的被动,有人存心要把这件事闹大,并没有顾及黑山子乡的形象,也没有顾及春阳县的整体形象,这件事必须要有人承担责任。”
虽然张扬没有提到李长宇的名字,可王博雄仍然听出这句话一定是李长宇的原话,所以他听这句话的时候,态度是端正的,表情是谦恭的,听完这番话,心情已经轻松了下来,李书记真正恼火的是那位不吭不响在背后做小动作的那个,目标和矛头并不是自己,因为通风报讯的并不是自己,所以王博雄很自然的把自己从责任人的名单中勾除,他要及时作出反应,要和县委县政府保持一致,他要在乡领导层内找出那个通风者,让他得到应有的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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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风雨来临的前兆】(2)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二十章【风雨来临的前兆】(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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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博雄的目标很快就锁定在乡长胡爱民的身上,这厮在红旗小学上的强硬态度证明,他就是要将这件事闹大,而且倘若市里追究起责任的话,王博雄身为黑山子乡第一把手,他应该承担主要责任,他若是倒了,那么获利最大的可能就是胡爱民,想通了这个环节,王博雄心里的怒火熊熊燃烧了起来,他几乎可以断定这件事是胡爱民搞出来的,可是追究胡爱民的责任也要有理有据,我们共产党人最讲究的就是事实证据,决不能凭空诬陷一个好同志,也不能轻易放过一个坏分子。王博雄低声道:“这件事闹大了恐怕对黑山子乡的稳定团结不利。”
张扬暗自冷笑,还说什么稳定团结,现在你王博雄能够保住自己的位置就不容易了,现在虚情假意的谈稳定,是不是太虚伪了点。他汇报完这件事已经是仁至义尽,以后怎么玩要看王博雄自己了。
张扬离开了乡党委办公室,直接来到耿秀菊的房间,笑眯眯道:“耿姐,你托我的事儿已经帮你办妥了,不过你可没说你女儿是个可以祸国殃民的丫头。”
耿秀菊愣了愣,这才品味过来人家是在夸自己女儿漂亮呢,不由得叹了口气道:“对女孩子来说,长得漂亮并不见得是一件好事,为了这孩子,我可没少操心。”
“那是,这社会好色之徒太多,像我这种正人君子太少,对漂亮女孩子来说,危险无处不在。”张扬本想把陈雪遇到麻烦的事情告诉耿秀菊,可想了想这件事还是不说为妙,省得耿秀菊担心。
耿秀菊听到张扬这句话不禁笑了起来:“呸!一脸的淫荡样,居然还装清纯。”
张扬厚颜无耻道:“其实我都有点后悔了,不如我改口叫你耿姨吧,以后还有当你女婿的机会!”
耿秀菊红着脸笑骂道:“滚开!”
张扬笑着走开,到门口的时候,耿秀菊又把他叫住:“对了张扬,宿舍的问题已经给你解决了,就在乡中学旁边,钥匙给小魏了。”
“谢了!”
张扬回到计生办,这几天不在,小魏把房间拾掇的干干净净,茶也泡好了,这妮子倒是有些当秘书的天份。
张扬端起茶杯闻了一下就知道是茉莉大方,茶叶虽然次了点,不过喝起来解渴,咽了一口微烫的花茶,小魏就开始汇报工作:“张主任,这是上个月的罚款,您过目一下。”
张扬拿了过来,他直接看了看总计,居然有六万五之多,不禁有些咂舌:“这么多钱?”
小魏点了点头:“一共有二十二人落实超生被罚款,每人应该是一万五,落实的罚款还不到一半呢。”
张扬皱了皱眉头,看来计生办在黑山子乡的确没什么威信,这些乡民根本不把自己的部门当一回事。
小魏又补充道:“张主任,这只是一个账目,罚款的账户都是直接入了乡财政,由胡乡长统筹管理,所以我们只是核对一下账目,至于这些罚款是无权动用的。”
张扬有些生气的放下杯子,合着计生办辛辛苦苦弄来的罚款全都不声不响进了乡里的账户,挨骂的是自己,收钱的是胡爱民,张扬并不是想贪没这笔罚款,只是觉得计生办辛苦收缴的罚款,到了最后连一分钱都见不到,实在太亏得慌。
“过去一年一共收缴了多少罚款?”
小魏又把一个账本放在张扬的面前,张扬直接翻到了最后一页,去年一年的罚款总额是二十七万,张扬想了想这个月的六万五,总觉着这总数有点不太对:“好像这个月超生罚款的金额多了不少!”
小魏点点头:“徐主任受伤这个月罚款额反倒上升了不少,可能是这些超生的老百姓害怕惹官司的原因吧。”
“咱们去年一共下了多少罚单?”
“一百多张!”
张扬愣了,这黑山子乡的超生情况竟然这么严重,一百多张罚单就意味着去年发生了一百多例超生事件,倘若每人都上缴罚款的话,应该有一百多万的进项,可这上面记得是二十七万,才刚刚四分之一,是这里的乡民太过彪悍呢,还是其中另有玄机。张大官人凡事都不会往好处想,他继续追问道:“负责收缴罚款的是谁?”
“这些钱都是财务科长刘金成负责,咱们拿到的这些账目也是他整理后给我们的。”
张扬眼睛转了转:“这不就是说他可以一手遮天?到底罚了多少还不是他说了算?”
小魏向外面看了看,走到门前把房门关了,小声道:“张主任,乡里罚款是有弹性的,视情节不同,罚款额度不同,一万五是最低罚款限额,有些情节严重的还会追加五千到一万不等的罚款,有些村民交不起罚款,就会拉来他们的农机,牲口作为抵押,过了规定期限,乡里就有变卖的权利。”
张扬已经听出这财务制度可谓是漏洞百出,不过他眼前的经历还无暇顾及这件事,红旗小学的事情肯定要在乡里引起巨大的震动,他准备在这场变动过后,再向乡里申请增加一名会计,好好整理一下计生办这几年的账目。
房门被轻轻敲响,却是副乡长郭达亮主动登门,小魏为郭达亮倒了一杯茶,知趣的退了出去,张扬起身迎接郭达亮,郭副乡长也没跟他客气,在张扬的椅子上坐了,张扬则来到对面小魏的办公桌前坐了,微笑道“郭副乡长找我有事?”
郭达亮开门见山道:“小张,你昨晚跟我说的事情,我证实过了。”他的官职虽然不大,可是在县里还是有关系的,张扬给他透露风声之后,郭达亮彻夜难眠,利用自己一切的能量问出了关于这件事的一些情况,虽然不甚详细,可是有一点能够断定,市里已经知道了,而且给县里施加了压力,郭达亮顺带着就打听了一下张扬,问过之后方才知道,这位新任的计生办代主任背景可真不是一般,他的身后是县委书记李长宇,难怪人家的底气如此浑厚,难怪乡党委书记王博雄对他处处关照,难怪在乡里还没有得到消息之前,人家已经得到了内幕。
郭达亮感慨万千的同时,也承认了张扬送给他的这份人情,不是张扬提醒自己,恐怕噩运落在头上自己还蒙在鼓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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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风雨来临的前兆】(3)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二十章【风雨来临的前兆】(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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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扬笑道:“郭乡长一直都很照顾我,我也不想看你被人算计。”这厮的这句话直接甩到了郭达亮脸上,如果在平时郭达亮还要考虑考虑,现在已经只有感叹的份儿了,他伸手想要摸烟,张扬已经拿出了一包红塔山,抽出一支送了上来,郭达亮凑过去对着张扬送来的火把烟点着,虽然只是一个细微的动作,已经充分表明了他对张扬的尊重,用力抽吸了一口香烟,吐出一团浓浓的烟雾,郭达亮叹了口气道:“人心险恶啊!”他的内心已经锁定了这次的始作俑者,想起失火之后乡长胡爱民的表现,郭达亮从心底恨得咬牙,胡爱民啊胡爱民,你他妈太不仗义了。
张扬道:“其实红旗小学的事情反应的不仅仅是消防安全的问题,从我这个旁观者的角度来看,首先就是管理的问题,校方的管理不利,分管领导对学校的管理不够重视,乡政府领导工作不够细致。”他的最后一句话直指乡政府领导,郭达亮又不是傻子,马上听出张扬的矛头所指是乡政府的一把手胡爱民。
郭达亮道:“消防检查每年都在进行,可是乡财政困难,哪有这么多的钱用来发展消防。”他心有灵犀的从消防问题延伸到财政问题,你胡爱民狗日的不是管财政吗?归根结底就是你不给钱,人一旦想要自保的时候,过去任何的友谊都他妈扯淡。
郭达亮和张扬看似平淡无奇的聊天,其实两人在你来我往的合计着,心中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轮廓,有一点可以确定,郭达亮从张扬这里得到了一个极其重要的信息,县里要人出来负责,这个人就是把红旗小学事件恶意闹大的那个,郭达亮绝不甘心成为替罪羊,在张扬的诱导之下,他已经不自觉的将矛头指向了胡爱民。
张扬故意叹了一口气:“说起这乡财政,我真的很有意见,郭乡长,我们计生办对超生人员负责罚款,这些罚款却直接上缴给乡财政,然后由乡财务科给我们出具账目,整个过程根本不透明,我们既然有罚款权,难道没有任何的监督权,知情权吗?”
郭达亮眉头一动,他开始意识到张扬并不是那么简单,这个年轻人有着不可轻视的城府和机心,乡财务一直都是由胡爱民负责,假如从这里着手,发现胡爱民的任何漏洞的话,大可墙倒众人推,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他的身上,想来胡爱民会百口莫辩,对县里也会有个圆满的交代。
郭达亮低声道:“乡财务一直都很不透明,这件事一时半会恐怕不好查。”
“不好查未必不能查,红旗小学自从八八年建成,这四年中好像从来没有修整过吧。”
郭达亮经张扬这么一提醒,忽然想起当初红旗小学奠基的时候,胡爱民就担任分管财务的副乡长,这其中的事情,胡爱民是全程经历的一个,不好查未必不能查,郭达亮充满感激的看了张扬一眼,一语惊醒梦中人,利用自己的力量悄悄查一下乡政府这几年的账目还是很容易的,他的目的就是要找胡爱民的毛病,不一定找到大毛病,只要有那么一点点的毛病,或许就足以致命了。
张扬的宿舍位于黑山子乡中学东侧,里面住着几个乡政府的单身职工,分给张扬的是一间二十六平方的平房,外面还有一间七平米的厨房,打开房门看到里面已经打扫的干干净净,有一张单人床,一个双开门衣柜,一个书架,一张书桌,两把椅子,家具虽然半新不旧,好在结实得很,让张扬意外的是,房间里居然还给他配备了一台十四寸的彩色电视机,张大官人最近学习知识多亏它了。
拉开崭新的窗帘,推开窗户,后面是一片绿油油的草地,再往后是一条小河,景致倒是不错,张扬闭上眼睛静静享受着迎面吹来的习习凉风,脑海中尘世的那些繁琐小事瞬间烟消云散,可张扬注定不是一个出世之人,他耐不得寂寞,即便享受这份清净,也只是暂时的。
小魏拎着给他购买的一网兜日用品走了进来:“张主任,这些东西放在哪里?”
张扬指了指书架,小魏拉开下面的柜子塞了进去。
张扬转身去拿皮夹:“多少钱?”
小魏笑了起来:“不用钱,耿主任说了,走乡里的办公经费。”
张扬不由得心中感叹,做官真好,连肥皂牙膏都能报销,办公经费!麻痹的,原来咋没发现这词儿的含义竟然如此的广阔。
两人这边说这话呢,乡派出所副所长杜宇峰又到了,手里端着一个电火锅。
张扬笑道:“我说杜所,您这是干嘛呢?”
杜宇峰笑道:“才听说你搬家了,这不帮你温居嘛,我找了半天才在家里大床下面发现了这个电火锅,你一人过日子,这东西还有些用处。”
张扬乐呵呵接了过来,拿出香烟扔给杜宇峰,杜宇峰自己点上,看了看小魏,拿出一张老头票:“小魏,去菜市买点火锅材料,顺便买两瓶酒,我们晚上给张主任庆贺庆贺。”
张扬慌忙拿出一张老头票去换小魏手中的钱,口中道:“来我这儿怎么可以让你破费呢。”
杜宇峰瞪大了眼睛:“我草,你没劲了啊,我工资比你高,年纪比你大,没你事啊!”
张扬看到他执意拿钱,也只能作罢,悄悄把小魏拉出门外,小声道:“回头开张发票,走办公经费!”
小魏脸儿顿时苦了起来,这张主任不是难为我吗?嘴里却不敢说什么,点了点头,向菜市走去。
杜宇峰望着小魏的背影给了张扬一个极其暧mei的表情:“不错啊,配上秘书了!”
张扬知道他脑子里没想啥好事,瞪了他一眼道:“收起你肮脏的思想,我很纯洁的,别教我学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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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风雨来临的前兆】(4)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二十章【风雨来临的前兆】(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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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宇峰哈哈大笑起来。两人在床沿坐下,张扬倒了两杯白开水:“不用上班?”杜宇峰接过他手上的茶杯,笑道:“我只要在所里,周良顺便不自在,我看他也烦,干脆还是躲起来清净,反正工资也不少我的。”
张扬知道他在派出所不得志,笑了笑道:“周良顺是个小人,上次乡政府闹事的事儿,狗日的接到报警故意拖延着不去,否则我也不会跟那帮下清河村的村民干起来。”
杜宇峰却道:“兄弟,其实你应该感激人家,他如果不这样干,你张主任也不会一战成名。”
两人同时笑了起来。
门外忽然响起了一个年轻的声音:“什么事情这么好笑,我能跟着乐呵乐呵吗?”
张扬和杜宇峰抬起头,门口出现了一位瘦瘦高高的青年,他叫吴宏进,是乡财务科的干事,未婚青年一个,也住在乡政府的单人宿舍,跟张扬是邻居。
张扬见过他,不过还没有过交往,杜宇峰和他倒是熟悉,笑着点了点头:“小吴啊,来拜会新邻居了?”
吴宏进笑着走了进来,招呼了一声张主任,眼光向张扬桌上的彩电瞥了瞥,不无羡慕道:“张主任到底是级别高啊,居然配了彩电,我等小民申请了一年,乡里还没有任何表示呢。”
张扬笑道:“以后你有空就过来看,大家一起也热闹。”
小魏这会儿也买菜回来,吴宏进看到这阵势已经明白人家是要喝酒庆祝乔迁之喜,有些尴尬的告辞,张扬热情的劝他留下,吴宏进也是个厚道的小伙子,自己回屋又拎来了两瓶郎酒,却被杜宇峰揭穿这是春节受贿所得,杜宇峰之所以清楚这事儿是因为他也同样收受了贿赂。
他们把办公桌搬到床边,就成了临时的酒桌,围着热腾腾的火锅,四个年轻人喝了起来,小魏喝了一杯就脸红了,居然呈现出平日少有的妩媚,吴宏进的酒量也不行,二两酒下肚话就多了起来,而且眼光时不时的向小魏看去,张扬和杜宇峰不但酒量大,而且都是眼明心亮的主儿,想不到这次温居居然让小吴同志温出感情来了,这小子十有八九是看上了魏淑芬。
喝着喝着张扬就把话引到了计生办罚款的问题上,这厮留吴宏进喝酒原本就动机不良,听说吴宏进在财务科干,就存了从他口中套出一点内幕的心思。
谁都没想到小吴同志是个喝了三两酒就什么话都敢说的人物,他红着脸道:“这事儿我说了不算,账目都是科长让怎么做……就怎么做……”
在场的三个人都听愣了,吴宏进这句话的意思分明就是说财务科的账目有问题,这刘金成一手遮天啊!
张扬低声问:“可是罚款的数目都是知道的,最后总要上缴上级部门,他怎么能随便做账目呢?”
吴宏进傻傻笑了起来:“计生罚款这东西,弹性太大,你们计生办开出三万的条子,人家只能拿出两万五,差不多也就行了,账目却是活的,账面上一万五也就交代了,被罚的,只求乡里不再找他们的麻烦,谁还想着来查账,上级主管部门看得账目是乡里的,这笔上缴罚款之中,还会有一部分拿出来做奖励,其中的事儿太复杂了,小张主任,不是我说你,凡事都不能认真,钱这个东西不碰未必是坏事儿。想收回罚款权力的你也不是第一个,徐主任刚来的时候也很强势,可结果呢……”
张扬从吴宏进的话中已经把握到了某种玄机,他甚至以为这是吴宏进给他的某种暗示,难道徐金娣的被打跟计生罚款问题也有关系?可是看着吴宏进脸红脖子粗的样子,又真的像是在说酒话。
杜宇峰默默喝了一杯酒,对乡里的某些情况他是也有些耳闻的,今天听到吴宏进这样说,心里更是郁闷。
张扬并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这时候小魏起身告辞,这丫头在政治上并不缺乏警惕性,当她意识到今晚的议题已经涉及到乡里的某些内幕,就感到危险了,不知者不罪,有些内幕还是越少知道越好,所以她理智的选择告辞。
吴宏进主动请缨要去送她,张扬笑着点了点头:“去吧,我们哥俩再喝几杯。”
望着吴宏进和魏淑芬远走的身影,杜宇峰忽然道:“这个吴宏进很不简单。”
张扬微微一怔,杜宇峰和他碰了一杯道:“别忘了,我是干刑警出身,他口齿虽然含糊,听起来像醉话,可是眼神却清醒得很,人无论怎样伪装,眼神是伪装不了的。”
张扬仔细一想,今晚吴宏进的出现并非偶然,他一定听说了什么,利用今晚喝酒的机会,装醉故意透露给自己一些消息,张扬又想到郭达亮,难道郭达亮偷查账目的事情已经让财务科的人发觉了?
杜宇峰低声道:“兄弟,乡里是不是出事了?”
张扬并不瞒他,点了点头道:“红旗小学的事情,市里要追究到底,这次必须有人出来承担责任。”
杜宇峰双目一亮,过了好一会儿,他方才道:“乡里的消防一直是派出所代管,那晚红旗小学失火的时候,并没有任何警员在场,事发当晚,周良顺正在四季香喝酒。”
张扬微微一怔,随即唇角浮现出一丝满怀深意的笑容,他一直以为杜宇峰是个鲁莽冲动的汉子,可是杜宇峰刚才的这番话已经全盘推翻了他对杜宇峰的固有印象,杜宇峰拥有着出众的眼力和判断能力,也许鲁莽和冲动只是他用来伪装自己的方式,他也在等待着机会,机会到来之时,要给予对手致命一击,一击必中,绝不留情。
杜宇峰已经将张扬当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他低声提醒道:“兄弟,计生罚款的事情我看你也不要太过执着,这里面涉及的方方面面实在太多了,就像我们派出所的各项罚款,以赌博为例,入账的全都是表面的,背地里那些村民用来打通关节的,赌场组织者用来确保平安的,全都是见不得光的黑钱,而这笔钱却又是实实在在的存在,你说这是贪污受贿,可是谁又拿得出证据?”他抽了一口烟道:“派出所上上下下又有谁敢说自己没有分到好处?计生罚款的程序我虽然不清楚,可是也协助乡计生办工作了不少次,我相信跟我们派出所的工作内幕也差不到哪里去,牵涉的人越多,你就越不能将这事儿挑明了,否则最后倒霉的只能是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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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风雨来临的前兆】(5)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二十章【风雨来临的前兆】(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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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扬有些郁闷的问道:“那就任凭别人占我们计生办的好处?黑锅却要由我们来背。”
杜宇峰笑了起来:“胡爱民这事儿的确渴了点,雨露分沾的道理他都不懂,总之你记住我的话,你可以让一个人不舒服,却不能让所有人都不舒服,记住啊,否则你这辈子只能像我一样,在体制内寸步难行。”
“你早就有这番悟性,现在也不至于只是一个派出所副所长。”
杜宇峰叹了口气,不由得沉默了下去,有些事情他早就明白,可是就是管不住自己的性子,这大概就是人们常说的政治上不成熟吧。
门外忽然响起了一个急促的声音:“杜所在吗?”
杜宇峰站起身拉开房门,却见派出所的小林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不禁皱了皱眉头:“啥事?有任务了?”
小林点了点头,目光顺带着向屋里溜了一眼,喘了口气道:“抢劫案!”
杜宇峰赶到案发现场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半,远远就看到了乡里的那辆才买不久的金杯面包,心中暗叫不好,这次被打劫的是乡人大主任林成斌,此外还有同车的一名副乡长兼纪委主任于秋玲,还有六名乡人大代表。这些人前些日子去华西村参观访问,今天才回到家乡,想不到就在清台山的山道上被人给打劫了。
林成斌今年五十六岁,也是等着退休的年龄了,此人老谋深算,在黑山子乡不同的岗位上一干就是十五年,算得上根基颇深,就是乡党委书记王博雄在他的面前也要表现出尊敬,可这么一位德高望重的人物居然在自己的地盘上被人打劫了,更惨的是,林主任还被人打了两拳跺了一脚,正捂着胸口坐在车上痛苦不堪的长吁短叹着。
其余的几名代表虽然没挨打,脸色也都不好看,杜宇峰来到的时候,派出所所长周良顺已经问完事发经过,事情很简单,金杯车开到紧十八盘第三道弯的时候,发现前面有一个人躺在路当中,人大主任见义勇为救人的时候,从道路旁边又窜出了两个蒙面大盗,他们手里拿着砍刀,把车里的人全都洗劫了一遍。根据粗略的统计,一共被抢了两千五百二十三块八毛,其中有三十三块的公款,其余全是私人款项,这趟参观公款消费肯定占大头,所以才侥幸逃过一劫,两个BP机,五块手表,此外于副乡长还丢了一条金项链。
因为劫后惊魂的缘故,这些人被问讯之后才慢慢冷静了下来,林主任产生的第一个想法就是,我糊涂啊,那梅花表是人家送得,我不该说。后悔的不止他一个,于秋玲也想起了自己金项链的来路,心中这一郁闷,火气就不免大了些,林成斌指着周良顺的鼻子骂道:“我说周良顺,你是怎么干的?这黑山子乡连劫匪都出来了,你身为派出所所长,一方的治安长官也太不称职了!”
周良顺被他当众呵斥,脸面自然有些下不来,不过碍于林成斌的身份资格还是红着脸道歉道:“林主任,我承认工作的确有些失误,不过你放心,我一定会尽快破案。”
杜宇峰却不紧不慢道:“我看这些劫匪未必就是黑山子乡的,咱们黑山子乡就算是民国那会儿的山贼也不抢本地人的东西,这是一个不成文的规矩,或许是从北原省过来的流窜犯。”
林成斌听到杜宇峰的话反倒安下心来,身为在体制中打拼多年的老油条,他也知道这件事闹大影响肯定不好,姑且不论这次打着参观考察旗号的集体旅游,单单是这么多人大代表被打劫这件事足以轰动春阳了,找不到那些劫匪也许更好,他也不会在乎那些小钱。他点了一支烟,周良顺识趣的走过来为他把香烟点燃,林成斌低声道:“这件事最好低调处理,不要造成群众的恐慌情绪。”
周良顺露出一丝微笑,这老东西打得什么算盘一听就知道,还是点了点头道:“林主任放心,我会处理好这件事,不过其他同志那里……”
林成斌看了看惊魂未定的于秋玲和那几名代表:“我来负责!”
好在金杯车没有任何的损坏,林主任向下属们交代了几句,就上车离去了。
杜宇峰和周良顺并肩看着那辆金杯消失在夜色中,两人彼此对望了一眼,心中都有些话说,可是谁都没有说出口,过了一会儿小林过来汇报说:“周所、杜所,现场勘查已经完成了,这周围并没有什么目击者,看来只有明天去附近的住户走访一下了。”
周良顺皱了皱眉头:“这件案子我亲自负责,那个……”或许是因为杜宇峰在旁边,周良顺说话时还是表现出相当的顾忌,不过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道:“案情没有明朗之前,这件事任何人都不得声张,以免在黑山子乡造成不必要的恐慌,甚至造成不良的影响。”
杜宇峰听到周良顺这样说,心中已经雪亮,这件案子十有八九要不了了之了,丢东西是小事儿,可丢人却是大事儿,这件事如果传到乡民的耳朵里只怕很快就会被演绎成一个天大的笑话。七个大男人一个女人居然对付不了三名蒙面劫匪,这乡人大代表的战斗力也忒弱了。杜宇峰虽然心底对周良顺的做事方法十分反感,可表面上还是装出尊重他的意见,要知道周良顺的决定不但但是代表了他自己,也代表了林主任和车内其他人的意思,假如自己执意要把案子一查到底,得罪的可能就是一批人。
所以黑山子乡这晚发生的大劫事件并没有引起太大的震动,可乡领导层还是知道了这件事,毕竟有些事是必须要向常委们交代的。
郭达亮领导的工作组也暂时把下乡检查的事情搁置了下来,他现在最担心的就是红旗小学的责任问题,在张扬提醒过他之后,已经开始把全部的精力投入到推卸责任上去,而且他私下找过王博雄,比较婉转的表示出对胡爱民的不满,只可惜他的示好在王博雄面前似乎没有起到任何的效果,王书记一副置身事外的样子,保持着谦和的微笑:“现在都讲究党政分开,乡政府的事情……我不便做过多的干涉。”
郭达亮心中这个郁闷啊,敢情你王博雄一句党政分开就把红旗小学的事情推了个一干二净,至于谁最后出来顶雷都跟你无关,老子的委屈要找谁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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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风雨来临的前兆】(6)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二十章【风雨来临的前兆】(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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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三的时候,这帮乡常委总算聚齐了,在小会议室开了一个碰头会,列席的有乡党委书记王博雄,乡长兼党委副书记胡爱民,乡人大主任林成斌,主管文教卫生的副乡长李振民,主管乡镇企业、消防安全的副乡长郭达亮,副乡长兼纪委书记于秋玲,乡党委办公室主任耿秀菊。
七名常委坐在小会议室中,会议由乡长胡爱民主持,他洋洋洒洒的说了一通开场白后,将接力棒交给了王博雄:“下面,咱们请王书记针对黑山子乡最近发生的情况说说看法。”
程式化的掌声过后,王博雄咳嗽了一声道:“最近黑山子乡出现了不少的问题,这些问题大家已经多次拿出来讨论,相信你们多少都了解了一些,作为乡党委的领导人,我觉着有必要说几句话,这些问题和乡政府最近的工作不力有关,我希望相关领导要主动反思一下,自己的工作是不是有问题?”
整个会场的气氛顿时因为王博雄这句话而变得剑拔弩张,郭达亮心神一振,他原本以为王博雄会采取中庸的手段,却想不到王博雄上来就开始向乡政府的工作发难,当然这句话除了发难以外,还包含着撇清自身关系的成分,他是在告诉所有人,出现问题的是乡政府,而不是我乡党委,你胡爱民想把屎盆子扣在我头上,门儿都没有。
胡爱民的脸色顿时变了,王博雄和他之间虽然互有不满,可是那些都是藏在心底的事儿,像今天这样放在明面上的挑战可是从来都没有过,王博雄强势的态度让胡爱民不能不反思,究竟是什么事情改变了王博雄过去的态度,让他如此旗帜鲜明的举起了声讨大旗?而王博雄的公然挑衅又让胡爱民不得不应战,平时乡里的一把手是你,现在出事了就想把所有的责任推到乡政府的头上,想得倒美,谈到责任,你他妈才是第一责任人。胡爱民手里习惯性的玩弄着火机,目光并没有望向王博雄,而是看着对面的人大主任林成斌,这让林成斌感到很不舒服,你们她妈掐架干我鸟事,老子才不会跟你们搅和。
胡爱民道:“乡里出了事情,身为领导我是不会想着推卸责任的,有了责任要承担,有了问题要解决,这才是一个共产党干部最基本的素质!”表面上是说着自己,可实际上却将矛头指向王博雄,最后一句共产党干部更是直接点名了王博雄这个乡党委书记。
其余的几个常委全都闻到了空气中浓烈的硝烟味道,剑拔弩张啊,看来一场高手间的博弈就要开始了。
王博雄道:“爱民同志的觉悟性很高,主动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我们其他同志也要像爱民同志学习嘛!”
胡爱民心里这个怒啊,学你妈逼,老子什么时候承认错误了,你狗日的想阴我,只怕还差点道行。他的脸上仍然带着淡淡的笑容:“是啊,我建议趁着这个机会咱们都做个批评和自我批评,从王书记开始!”
王博雄心头冷笑,胡爱民你终究还是沉不住气了,跟我斗,你还不够资格,王博雄在表面上对待同志那仍然是春天般的温暖:“爱民同志的这个提议很好,就从我开始,大家都不要有顾忌,认为我工作上的不足都可以提出来,畅所欲言!”王博雄说完,目光扫视在场的常委,心说看看那个不开眼的敢第一个蹦出来。
胡爱民的目光望向郭达亮,在他的概念里,郭达亮极有可能成为被王博雄推出去承担责任的那个,至于李振民,那个老好好,他分管教育,这次估计是怎么都脱不开干系,属于被胡爱民无视的范围内。
第一个站出来的果然是郭达亮,让人意外的是,他并不是站出来给王博雄提意见的,而是首先做了自我批评:“最近乡里的管理出现了很多的问题,尤其是红旗小学的事情,作为分管消防的副乡长,我是负有一定责任的。”
胡爱民听到郭达亮这样说不免有些失望,暗笑这厮的幼稚,这种时候他还想着解释清楚这件事简直是愚蠢,倘若上头追究下来,他们想看到的肯定是结果,至于原因没有人会关心。
郭达亮道:“可是我也有我的难处,乡里组建专职消防队这件事我已经申请了多次,各个小学的消防器材问题,我也打过报告,可是这些建议和报告并没得到上级领导的认同和重视!”所有人都听出来了,这郭达亮攻击的目标已经明朗,竟然是乡长胡爱民。
胡爱民愣了,他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可是所有人的眼光又分明在看着自己,郭达亮是在拖他下水呢。
王博雄掩饰不住内心的得意,却强装无奈的叹了口气:“我们部分领导的官僚作风也很严重。”
胡爱民的愤怒已经写在了脸上,他望着郭达亮:“郭副乡长,据我说知你好像没有针对消防问题向我做过专门的报告。”
郭达亮的目光寸步不让的和胡爱民对视着:“我的报告和建议全部都是书面的形式,这一点耿秀菊主任可以为我证明!”
耿秀菊恰到好处的插言道:“这一点我可以为老郭作证!”她还负责乡政府的档案管理,这句话说出来相当有权威性。
胡爱民开始感到不妙,今天不对啊,郭达亮虽然一直保持中立,可是私下应该向自己靠拢的更紧一些,怎么今天跳出来第一个向自己开炮,耿秀菊不用说了,这女人压根就是王博雄的姘头,王博雄往那里指,她自然往哪里打,原本的批评与自我批评成了追究红旗小学责任的事情,胡爱民意识到王博雄的目的可能不仅仅在于此。
李振民也站了起来:“说到报告,为了修建小学的事情我可报告可没少打过,耿主任应该有记录吧?”
耿秀菊点了点头,却没有说话。
会场上的风向已然不对了,胡爱民并没有第一时间发动反击,麻痹的串通好了围攻我啊,他不急于反击的原因是,必须冷静下来,找到对方最弱的一环给予击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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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美丽女主播】(1)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二十一章【美丽女主播】(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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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成斌和于秋玲直到现在都没有说话,一是因为他们从外地刚刚考察回来,对乡里最近发生的事情知道的并不详细,二是眼前的局势已经逐渐明朗,形成了以王博雄为中心的四名常委围攻乡长胡爱民的架势,让他们为难的是,他们并不清楚王博雄发动这场围攻的动机何在?
郭达亮此时又抛出了一个重型炸弹:“在于副乡长外出考察期间,我代管纪委工作的期间,有人向我举报,乡里的财务存在相当大的漏洞,而且提供了当初红旗小学工程中存在问题的相关证据。”
胡爱民再也忍不住了,这郭达亮太不是东西了,当初负责红旗小学工程的就是自己,没错,涉及到三百万港币的工程不可能不存在一点猫腻,可是乡里当时的干部又有谁没得到一点好处,郭达亮这样说等于指证自己贪污。胡爱民冷冷道:“郭副乡长,有些话说出来是要负责任的,没有确实的证据,会影响到他人的名誉,身为一个国家干部,怎么可以为了撇清自己的责任而乱说话!”胡乡长现在的语气已经相当严厉了,他是一乡之长,再不发威人家会把他当成病猫啊!
王博雄笑了起来:“爱民同志不要生气嘛,郭副乡长只是反映情况,又不是针对你个人的。”
胡爱民脸色铁青,不是针对自己的?狗日的就快指名道姓了,这件事决不能善罢甘休,他正要耍点威风,乡宣传干事朱川气喘吁吁的冲了进来。七名乡常委脸色都露出愠色,你朱川是什么身份?竟然敢打断常委们的会议。可马上他们就被朱川下面的话惊呆了:“重建红旗小学的工地倒了一座墙头,砸伤了两名工人。”
胡爱民愣了,重建工作可是他负责的,这下麻烦大了,怎么那么凑巧呢?他想起一句老话,祸不单行,这次自己就是想推卸责任恐怕也推卸不掉了,更让胡爱民烦恼的是,朱川接着道:“春阳县电视台刚打了电话,说他们要过来采访,采播车已经在路上了。”
王博雄咬牙切齿大吼道:“胡闹,县电视台来做什么?”
“说是采访红旗小学失火的事情!”朱川惴惴不安的回答说。
王博雄杀气腾腾的向胡爱民看了一眼:“胡爱民,你捅得漏子你自己收拾!”图穷匕见,王博雄再也顾不上什么情面,撕破了他和胡爱民之间脆弱的那层纸。
胡爱民再也按捺不住了:“该我承担的责任我不会推脱,作为黑山子乡的一把手,你王书记也该反思一下你自己的问题!”
王博雄怒气冲冲的瞪着胡爱民,胡爱民寸步不让的和他对视着。一直没有说话的林成斌叹了口气:“我看还是散会吧,大家先处理一下工地的事故,只要没有伤亡,就好办。”一句话让所有人都冷静了下来,王博雄将还没点燃的香烟揉碎了愤然丢在地上,第一个走出了小会议室,走到二楼的时候看到张扬正站在阳台上看着远处的风景,他忽然想起一件事,向张扬招了招手。
张扬看到乡里的七名常委全部出动,而且脸色多半不善,知道一定有出了事情,伪装出谦虚谨慎的样子来到王博雄面前:“王书记!”
王博雄道:“县里电视台要突击采访,你和朱川一起去迎接他们,务必要在半路上截住他们,中午饭就让他们在外面吃!”王博雄对记者向来都没有什么好感,这年头防火防盗防记者,那帮人不是要钱就是拉赞助,麻烦得很,惹不起他们,不满意了动不动就给你曝光,烦!所以才动了让张扬出马拖延他们的心思。
张扬并没有马上领会王书记的意思,不由得愣了愣,王博雄又补充道:“你酒量大,最好让他们忘了采访这件事。”
张大官人这才明白过来,初听这酒量大和采访没有任何关系,可王书记既然把两者组合在一起,就有了特别的意思,敢情是这帮电视台记者要来找麻烦,王书记让自己出马把他们全部拦在半道上,最好把他们全都灌趴下。
七名常委走后,朱川才陪着笑脸来到张扬的面前:“张主任,这次你无论如何都要帮我。”
张扬打心底不待见这家伙,阴阳怪气道:“啥时候你们宣传科划归计生办管理了?”
朱川的脸皮也真够厚的:“小张主任能者多劳,能者多劳。”
两人叫上司机老郑开着乡里新买的那辆金杯面包就上了路,张扬本不想多管闲事,可既然是王书记下得命令,就要当成政治任务来办,那个啥……咱不是还要指望在王书记的帮助下入党嘛。
路上朱川老老实实将乡里发生的事情说了,张扬这才听说红旗小学工地发生事故的事情,心想好嘛,这红旗小学的事儿也太多了,这事要是传到县里恐怕连王博雄都要吃不了兜着走了,可隐约又觉着这件事极有可能被某些人利用。
朱川的话打断了张扬的思索:“小张主任,这次咱们一定要把电视台的那帮记者给缠住,红旗小学的事情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他们知道。”
老郑忽然减慢了车速,前面果然有一辆银灰色的丰田面包缓缓驶来,车身上喷着春阳电视台的标识,朱川又做了一个拜托的手势。
老郑把车停在了道路中央,这条盘山路原本就只能让两辆车勉强错开,他这么一停,电视台的采播车肯定过不去了,对方并不知道金杯车就是冲着他们来的,司机有些恼火的摁响了喇叭。张扬和朱川先后下了车,笑眯眯向对方的丰田车走去。
丰田车的司机是个一脸络腮胡子的壮汉,落下窗户大叫着:“我说哥们,哪有这么停车的?还让别人走不?”
朱川乐呵呵的解释道:“我是黑山子乡的宣传干事朱川,这位是我们乡里的领导张主任!”因为张扬在职务上是计生办主人,朱川很讨巧的向别人介绍说他是乡里的领导。
这记婉转的马屁拍得张大官人舒服无比,脸上很自然的配合出些许的官威,只可惜这帮电视台的无冕之王显然没有把一个乡干部看在眼里,就算是王博雄亲来,他们也不会当一回事儿,更何况你这个小张主任呢。
张扬也意识到了这种被蔑视的尴尬,咳嗽了一声向老郑挥了挥手:“郑师傅,你先回去吧,我和小朱跟电视台的同志一起过去。”
他已经决心打入敌人内部,郑师傅点了点头,一个漂亮的转向掉头,车子在电视台司机羡慕的眼神中扬长而去。那大胡子司机虽然心底有些不情愿,还是打开了车门,张扬率先走了上去。电视台这次连司机在内一共出动了六个人,其中只有一位女性,所以小张主任的注意力自然而然的集中在这位女性的身上。
这是一位二十出头的女郎,乍看长得一般,可是仔细观察,却是越看越有味道,她体型绝佳,身穿浅黄色束腰风衣,紧身裤袜,黑色高筒皮靴,性感又不失庄重,瓜子脸,眉弯如月,睫毛如帘,眼睛虽然小了一些,却秋水般明澈,她的皮肤很白,就像温润的羊脂玉般细腻。
张扬之所以盯着她看,不但是因为这女郎有种说不出的风韵气质,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就是他觉着见过她。
张大官人对美色的欣赏从来都是不经掩饰的,就像灰太狼盯上了美羊羊,给人的感觉是差点口水就要流出来了,虽然这厮高高大大的长得也算讨喜,不过这表露出的神态实在太淫荡了一点,让人很难和一个国家干部联系在一起。
女郎虽然从心底感到不快,可是仍然保持着相当的风度,淡然笑道:“小张主任,我们之前见过吗?”她的声音很好听,就像一支羽毛在撩拨着别人的心底,软绵绵的极为舒服,张扬却恍然大悟般惊叹起来:“你是海兰!我在电视上见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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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美丽女主播】(2)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二十一章【美丽女主播】(2)
【本章剧毒,口味清淡者绕行】
张扬认出眼前这位女郎就是主持江城新闻的播音员海兰,顿时激动了起来,毕竟在电视上看到,和面对面见到真人,那种从影像到真实的震撼可不是一般,张扬伸出手去主动跟人家握手:“我叫张扬乡计生办主任,代表黑山子乡欢迎你们一行的到来!”这样的举动多少有些冒昧,可是海兰显然是见惯风浪的人,对于小张主任这种带有明确揩油性质的示好还是表现的很有礼貌,伸出白皙细嫩的手儿和张扬蜻蜓点水般握了握,然后迅速抽出手来,笑道:“张主任是计生办的干部?”
张扬笑着点了点头,谦虚道:“普通公仆,跟你们这些名记不能比!”
这名记跟名妓听起来实在没有任何的区别,海兰白嫩的俏脸不觉笼上了一层羞涩,娇声嗔怪道:“小张主任出口伤人!”,张扬被海兰娇滴滴的媚态弄得心头一热,暗道:这女人就算在大隋朝也一定能够成为风月界的一朵奇葩,他笑道:“我是你的崇拜者,每天都收看你的新闻,绝没有冒犯的意思啊!”他这才回过想来,海兰明明是江城市电视台的主持人,怎么突然到了县电视台?
车行途中海兰才做出解释,原来她参加下乡扶贫,所以借调到春阳县电视台一年,张扬心中暗道,从江城到春阳好像没有任何分别吧,要说扶贫应当下放到乡广播站才对,要是乡广播站能够多出海兰这个美女,恐怕门槛都会被好色之徒踏破。
张扬向朱川悄然使了一个颜色,朱川就在司机旁边的空位坐下,给他指路。
大胡子司机虽然来过黑山子乡,可是来到这弯弯曲曲的山路之上也不禁有些犯迷糊,身边有了朱川这个当地人指路,心中自然产生了依赖感,可是开了一会儿方才发现他们去得并不是乡政府方向,而是驶入了一条通往清台山的小路。
大胡子开始泛起了嘀咕:“我说小朱啊,你这是把我们往哪儿领啊?”
小朱把目光投向张扬,这厮遇到事情是个只会躲在后面的主儿,冲锋陷阵应该由领导来啊,张扬是计生办主任,该你上了。
张扬原没指望小朱能有多大出息头,笑着说:“几位乡领导全都下基层检查工作去了,估计要下午上班的时候才能回来,这不已经到中午了,大家还是先吃饭,吃晚饭就安排各位采访!”
海兰睿智的双目看着张扬,似乎识破了张扬的真正用意,微笑道:“小张主任,吃饭就免了吧,还是工作重要,你还是先带我们去红旗小学那儿,我们想进行采访。”
张扬笑道:“红旗小学就在饭店旁边,放心吧,不会耽误时间的。”
看到张扬盛意拳拳,电视台的工作人员也就不再拒绝,大胡子司机对做新闻没啥兴趣,再说那也不是他的本职,乐呵呵道:“对啊,吃饭工作两不误,吃饱了才能工作,咱们还是听小张主任的安排,先吃饭!”
海兰也就不再说话,唇角虽然仍旧带着淡淡的笑意,可是心中却对这个年轻的小张主任有了提防,这厮分明是过来搅事的。
张扬却看出海兰和这些县电视台的同事之间还不够默契,也许这就是他今天拖延战术能否成功的关键所在。
招待县电视台吃饭的地方叫清台山庄,是一间专门做驴肉的老店,据说从大清朝的时候这饭店就有了,现在饭店是一座两层小楼,在石头房遍地的山窝窝里那不是一般的显赫,门前磨碾子上拴着一头毛色整齐的小毛驴,是用来招揽顾客的,这儿每逢周日生意火爆,可平日里却没有多少生意,老板叫孙满囤,接到乡里的订饭电话已经开始忙活起来了。
海兰饶有兴趣的问起了这间饭店的历史,孙满囤介绍说,清台山庄是他祖辈传下来的,相传首创于乾隆十三年,以做驴肉闻名,天上龙肉地上驴肉,这清台山过去道路难行,山里的交通多少都要依靠毛驴,所以也就有了这毛驴的饮食文化。他还告诉海兰如果对历史有兴趣,可以到饭店后面的山坡上看看,上面还有不少的石碑。
海兰一听果然来了兴趣,反正现在菜还没有上来,问明了道路,带着相机从饭店旁边的小路走了过去,张扬自然不放心这么一妖娆妩媚的美女独自一个人出去,让朱川招呼电视台的其他人,随后追上海兰的步伐。
虽然有路,可是道路却是极其陡峭,海兰穿的皮靴又是细高跟儿,一不小心脚下一滑,顿时失去了平衡,幸亏从后面赶上来的张扬托了她一把,这一把托得很不是地方,正托在海兰丰盈而充满弹性的右臀上,海兰虽然很怀疑张大官人的动机,可是并没有生气,眼睛里柔媚的光芒在张扬的脸上飞快掠过,轻声道:“谢谢!”
张大官人笑眯眯道:“不谢!”左手依依不舍的撤离了那块弹性惊人的领地,看到前面道路陡峭难行,张扬率先走了上去,然后向身后的海兰伸出手来,海兰大方的把小手递给了他,在张扬的帮助下来到了山坡上,山坡上果然横七竖八的丢弃着不少的石碑,因为长时间的风吹雨打,这些石碑的字迹大都已经模糊,不过有些地方还是能够认出一些,张扬对这些所谓的古物并没有任何的兴趣,找了一块干净的石碑基座坐下,远远欣赏着海兰的风姿。
海兰的短发十分的柔顺,被山风一吹,有些散乱在她精致的俏脸上,伸出白嫩的小手轻轻拢起发丝,这在张扬看来却是让人心动的韵味,海兰无疑并不是那种祸国殃民的美色,可是她的风姿和韵味却让人生出一种刻骨铭心的感受。
她春葱般的手指沿着碑文的轮廓勾勒着,水滴样宁静的美眸开始流露出兴奋的光芒,她转过身躯,留给张扬一个曲线完美的背影,张扬的目光随着她的纤腰丰臀波浪般起伏着。
海兰忽然发出一声欢呼:“这碑文是刘腾靖的手书呢!”
张扬并没有产生任何的共鸣,这厮根本不知道谁是刘腾靖,海兰解释后他方才知道,这刘腾靖原来是明朝的一位地方官,以书画双绝闻名,这也的确怨不得张大官人,大隋朝那会儿谁知道几百年后会有个明朝,又有谁会知道明朝还有一个叫刘腾靖的小吏。
海兰却因为自己的发现而欣喜,她指向前面的山坡:“上面可能还有,我们去看看!”
张扬虽然没有什么兴趣,可是身为主人毕竟不好拒绝客人的要求,更何况这是王书记交给自己的政治任务,张扬点了点头,陪她转转也好,希望她一激动把采访红旗小学的事儿忘了才好。
两人走到前方的高处,却没有发现什么碑刻,原本这郁郁葱葱的山岗倒也让人心旷神怡,可是耳边却突然响起了江昂!江昂的驴叫之声。
张扬只是觉着这声音讨厌,可人家海兰是从大城市里来得姑娘,平时见惯了大场面,却偏偏对这驴叫声产生了兴趣,顺着声音寻了过去,张扬只能跟着,走了两步,绕过树丛,一幕震撼性的画面出现在两人的面前。
一头黑驴前蹄搭在一头小灰驴身上,胯下那根粗如门闩的东西正没命往小灰驴的身体里塞着,两头毛驴都沉浸在亢奋和激动中,难怪会发出这样的叫声。
海兰原本是打算拍些乡村野趣的照片,可万万想不到竟然看到了这样赤裸裸动物交配的刺激性画面,更让她难堪的是,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小张主任还陪同在她的身边,海兰白玉无瑕的俏脸顿时涨红了,张大官人看了看正在激情上演的限制级画面,目光又转向因为害羞而越发显得妩媚的海兰,张大官人很没有风度的硬了。
更不巧的是,海兰低垂的目光刚好看到了张大官人胯下那物从苏醒到茁壮成长的全过程,虽然隔着衣裤,可是其中具体变化,不用想也能够明白。
张大官人尴尬的咳嗽了一声,海兰的双目转向远方,然后飞快的走出了树林,也许用逃更加合适。
张扬忍不住又向那两头发qing的毛驴看了一眼,心底感叹道:真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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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美丽女主播】(3)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二十一章【美丽女主播】(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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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这一刻起海兰就开始逃避张扬的目光,反倒是张扬在成功驯服了小弟弟之后,仍然表现出一贯的淡定,谈笑风生,引得几名县电视台的工作人员不时发出善意的笑声。
招待宴会开始,热腾腾的驴肉端了上来,海兰为了和张扬保持距离,所以刻意选择了远离他的座位,可是谁曾想一番推来让去的客气之后,张扬坐在了她的对面,这就让他们彼此的目光不可避免的经常交汇在一起,我们的美丽女主播脸上也就一直笼上了粉红色的羞赧。
好在别人并没有留意到海兰的变化,多数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这美味的驴肉上了,关于驴肉的美誉有很多,比如天上龙肉地下驴肉,宁舍爹和娘,不舍驴大肠,版本众多无法一一综述,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些县电视台的工作人员对驴肉还是表现出极大热情的。
看到他们狼吞虎咽的模样,乡宣传干事朱川暗笑城里人馋嘴的同时又不得不善意提醒他们,驴肉是发物,有某些慢性疾病的要有所控制。
大胡子司机是吃得最爽的一个,而且张扬惊喜的发现这厮好酒,作为一个司机喜欢喝酒可不是什么好事,两杯酒下肚,大胡子司机敞开了话匣子,他显然是个粗人,谈得事情也极其无趣,大家很少做出反应,只有朱川时不时的干笑两声作为响应,小张主任则埋头苦干,把电视台的其他几名工作人员已经灌得晕头转向,那帮家伙想来已经忘了这次过来采访的任务。
海兰始终表现的羞涩而矜持,她原本是个大方开朗的女性,可是刚才和张扬共同观摩的那一幕实在太让人尴尬,只要张扬在场,这份尴尬必将持续下去,她对肉类也不太感兴趣,只挑了一小块驴肉吃了,多数时候都是再吃那几盘野菜和蘑菇。
吃饭的气氛在老板端上金钱肉的时候达到高潮,金钱肉就是驴鞭,这孙满囤给这道菜还整了个雅致的名字叫家财万贯,在场就海兰一位女性,所以大家在上这道菜之后还是表现出一定的矜持和克制,这时候我们的小张主任出手了,利用一双干净的公筷给美丽的女主播夹了一块金钱肉,脸上还保持着颇有风度的笑容:“海记者,您尝尝!”
所有男性都愣了,我靠,人家小张主任真是强悍啊,这是公然调戏啊。
除了张扬以外,几乎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着海兰,美丽女主播因为刚才的事情仍然沉浸在羞涩之中,还以为小张主任给自己夹菜是为了主动化解尴尬气氛呢,根本没有留意到同桌众狼的眼神,夹住那圆圆的金钱肉,轻轻放入了花瓣般的柔唇之中,轻咬一口,颇有弹性,香辣可口,感觉不错。
所有男性下意识的两腿夹紧,这美女吃驴鞭的动作实在是太诱人了,而且这其中的暧mei轻易就勾起了他们的联想,几乎所有人都感到血脉贲张啊!
海兰露出一个醉人的笑容:“好吃!这是什么?让我猜猜……嗯……是蹄筋?”她这才意识到一双双眼睛流露出的目光已经发绿,可是海兰仍然没有把金钱肉和驴鞭联系在一起,那根东西她刚才看到,粗的像门闩一样,而金钱肉看起来就像一块钱的硬币。
张扬也夹了一块塞入口中,笑着说:“金钱肉啊,就是驴鞭!”
海兰如同被人狠抽了一下,俏脸再度红了起来,她充满愠怒的看着张扬,终于意识到这厮真不是什么好东西,故意出自己的洋相,可是海兰毕竟是经过大场面的人,很快就调整好了内心的情绪,红着脸儿啐了一声:“小张主任,小心我向你们领导投诉你!”虽然有种被人捉弄后的气恼,可是海兰的脸上仍然保持着妩媚的笑意,心里悄然安慰自己,身为江城市的知名主持是犯不着和一个农村干部一般见识的,海兰将张扬的行为总结为调戏,对付这种好色之徒最好的方法就是别跟他认真。他们只是前来采访,以后恐怕一辈子都不可能再来到这个穷乡僻壤了。
海兰的忍耐在这些男人的眼里成为了一种默许,他们开始肆无忌惮的聊起了笑话,对县电视台来说,刚来的海兰还是一个外人。
张扬又打开了话匣子,他聊到:“话说从前啊,有一座孤岛,孤岛上有座火山,火山爆发之后,只剩下了一头老虎和一头驴子,幸运的是,有无数动物的尸体和青草让它们实用,不幸的是它们两个都是公的。”
所有人同时笑了起来,大胡子司机的眼神有些猥亵的向海兰看了一眼,在平时他是不敢的,可是喝了两杯酒后,胆子居然大了起来。
海兰正准备出去,却看到张扬有些得意的眼神,心里顿时生出些许的怒意,当我是个女人,所以故意聊这些低级笑话想逼我走,我偏不走,姑奶奶什么场面没见过?还会怕你这个乡计生办主任,女人生气的时候往往会很倔强,一旦倔强起来就不会考虑后果,海兰很不幸的中了张大官人的圈套。
在众人的鼓励下张扬继续聊道:“开始还好,可是终有一天,它们再也忍不住蓬勃生长的yu望,老虎说:我说驴子,这样下去非得把咱俩憋死,不如咱俩那……啥吧……,驴子也早就有这个意思,所以它们一拍即合,老虎建议说,为了增加点气氛,被干的一方要不停叫唤,驴子爽快的答应了。猜拳的结果由老虎先来,老虎爬到毛驴身上,这驴子为了营造气氛十分配合的不停大叫,响声可谓是震彻山谷,老虎折腾两下很满意的下来了。”
一群人已经开始大笑了,海兰一双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张扬,她就是不笑,今天硬是要装出冷若冰霜的样子让这厮难堪。
张扬喝了口茶继续道:“论到驴子的时候,无论这驴子怎样动作,老虎都不吭一声,驴子很郁闷,好不容易完事之后,就开始埋怨了:我说老虎,你他妈忒不够意思了,我刚才多配合啊,从头叫到尾,把你叫的多爽,怎么到我干你的时候,你咋就不出声呢?我这心里拔凉拔凉的!老虎满腹委屈,缓了半天劲儿才嘶哑着声音说:你还他妈说呢,你从后面一下就捅到了人家的嗓子眼儿,我叫得出来吗我?”
张扬说完,所有人捶胸顿足的笑了起来,大胡子司机笑得最为夸张,满口的驴肉都喷到了地上,海兰强忍着笑意,可是终忍不住笑出声来,起身笑骂道:“张扬,你真是个混蛋!”这房间是呆不下去了,海兰红着脸儿来到门外。
来到门前,看到磨碾子上拴着的那条小黑驴,发现它胯下的那根东西晃晃悠悠耷拉着,脸儿又热了起来,黑驴也抬起头看着这位美丽女主播,海兰咬牙切齿的呵斥了一句:“滚!”
身后响起张扬带着笑意的声音:“海记者,怎么发这么大的火?”
海兰白了他一眼,这厚颜无耻的家伙居然还好意思问。她仰起头看着张扬,毫不留情的拆穿张扬的把戏:“小张主任很厉害嘛,中途截我们到这儿,又灌了我同事这么多的酒,是不是想拖延时间,破坏我们的采访啊?”
“我哪儿敢呢,只是略尽地主之谊,海记者不要想到别的地方去。”
海兰道:“现在是一点四十五分,两点钟我会开始采访。”
张扬指了指里面:“大家还没喝尽兴,海记者别扫兴啊!”
海兰瞪了他一眼道:“满脑子的鬼主意,我警告你啊,今天我还就不走了,这红旗小学我必须要采访!”
“成,向西走两里地就是。”
“你少糊弄我,我来之前不是没做过调查,红旗小学这黑山子乡有十多座,我要采访的是乡政府旁边的那个,张主任,看来有些传言并不是假的,你们红旗小学失火事件的背后一定大有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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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美丽女主播】(4)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二十一章【美丽女主播】(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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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大官人和海兰斗智斗勇的时候,黑山子乡的七名常委内部的纷争也已经达到了白热化,红旗小学重建工地发生的事故,完全是因为农民工操作不当造成的,不过好在两名农民工伤得都不是很重,只是一些皮外伤,都被及时送到了乡卫生院。
王博雄和胡爱民站在小学操场的中央,他们距离其他的常委都有相当的距离,这可以确保他们之间的谈话不被别人听到。
胡爱民道:“王书记,上次你开会时曾经说过红旗小学的事情要低调处理,尽量减小失火事件对乡里的影响!”胡爱民已经觉察到王博雄想对付他的真正用意,不过还是尝试进行最后一次沟通,就算找不到两人之间的平衡点,也可以发现王博雄发动这次针对自己政治围攻的真相。
王博雄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笑意:“爱民同志,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有人给远在香港的安老先生通风报讯,通过安老先生向江城有关领导施加压力,现在这压力已经被传达到了县里,李书记很生气,这件事的后果很严重。”
胡爱民倒吸了一口冷气,暗骂王博雄这厮的口风之紧,这么重要的事情居然不第一时间通知自己这个乡长兼党委副书记,可转念一想,人家想动的就是自己,所以才没给自己交代,让自己没有任何的准备,鼓动一帮常委无声无息的打响了这场政治围歼战,王博雄啊王博雄,你他妈的够狠!想把红旗小学失火的责任全都推到我的身上,没门!
王博雄叹了口气,意味深长道:“这件事总得要有人来承担,爱民同志还是及早表个态度。”
胡爱民冷冷看着王博雄,心说有人承担那个人也应当是你,你是乡里的一把手。老子表什么态?他从牙齿里挤出了一句话:“黑山子乡是你王书记说了算!”说完这句话就扬长而去。
王博雄冷笑着看着胡爱民走远,他知道胡爱民不服气,至今胡爱民也不愿意承担红旗小学的责任,可是这件事并不是他想推脱就能推脱过去的,乡里的七名常委多半已经达成了默契,这次的主要责任已经锁定在胡爱民身上。
胡爱民之所以敢跟乡党委书记王博雄硬抗,不单单因为他是乡长,他在春阳县也不是毫无根基的人物,胡爱民返回办公室第一件事就是给县长杨守义打了一个电话,
胡爱民是杨守义一手提拔起来的,可以说是他的嫡系人马,所以胡爱民认为自己遇到了麻烦,首先要请示杨守义,而杨守义按理说是不会坐视不理的。
杨守义听到是胡爱民打来的电话,声音仍然是一如既往的波澜不惊:“爱民啊,我昨天才从东江回来!”
胡爱民一听这话就感觉到好像有点不对,可一时间又琢磨不出到底不对在哪里,杨守义上省城这事他知道,不过杨守义开头就这么说,好象有撇清嫌疑的意思,胡爱民也顾不上太多了,就将最近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杨守义,最后带着哭腔道:“老领导,这次你一定要帮我讨个公道啊。”
杨守义叹了一口气,低声道:“爱民啊,不是我说你,当了这么多年的国家干部,怎么政治觉悟还是没有什么提高呢?”
胡爱民愣了。
“我刚回来就听说了这件事,红旗小学的失火事件传到了安老先生那里,他直接给市委许书记打了电话,市里面压下来,让我们也不好办,一件小事何必要把它闹大呢?”
胡爱民听出了杨守义言语中的责怪味道,满腹委屈道:“老领导,我敢对天发誓,安老先生那边的消息绝不是我传过去的,有人想借着这件事搞我!”
杨守义满怀深意的笑了起来:“爱民啊,你已经不再年轻了,说话怎么还那么幼稚?这件事肯定要有人出来交代的,否则李书记那一关就过不去。”
“可乡里的一把手是王博雄啊!”胡爱民依然存在着侥幸逃脱责任的想法。
杨守义道:“爱民啊,你过去一直跟着我,所以我跟你说话从不拐弯抹角,最近县里关于你不利的消息很多,还有人往纪检委送来了匿名信,让我暂时给压了下来,我看人家就算要搞你,也是谋划已久的,爱民啊,红旗小学的失火事件并不是什么大事,过了这阵子,只要安老先生不再追究,风头自然就过去了,可能你要考虑动一动了。”
胡爱民并不想一直在黑山子乡呆下去,可他希望中的离开不是以这样一种窝窝囊囊的方式,假如这样走,别人会怎么看他?他又带着哀求的语气叫了一声老领导。
杨守义语气温和道:“爱民啊,须知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啊,黑山子乡的事情既然这么乱,你干脆就放手得了,韬光隐晦个一年半载,时候到了,自然可以扬眉吐气。”
胡爱民算是明白了,这次杨守义压根就没有打算保自己,人家也在劝自己背了这个黑锅呢,胡爱民也不敢再说什么负气的话,杨守义是他翻身的唯一希望,只要杨守义还在春阳县,自己应该还会有翻身的一天。
放下电话心里已经有了决定,既然所有人都希望自己出来顶雷,那么自己就顺从大家的意思吧,从杨守义的语气中还是能够听出来的,这件事虽然影响不好,可是也没有想象中那么严重。真正让胡爱民感到麻烦的是李书记亲自过问,他甚至联想到最近王博雄的一系列动作是不是和幕后的李长宇有关,倘若王博雄真的靠上了县委书记李长宇,那么这黑山子乡还真没有呆下去的必要了。
人一旦选定了立场,心情也会马上变得不一样,郭达亮从过去的中立已经彻底倒向了王博雄,现在正悄悄向王博雄汇报着乡里的财务问题。
王博雄却没有表现出应有的关注,淡淡笑了笑:“郭副乡长,这件事暂时不要折腾了,我们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搞清红旗小学的责任问题。”王博雄的确团结一切可团结的力量对付胡爱民,可是他也没有一棍子把胡爱民打死的打算,逼狗入穷巷固然可喜,但是狗急跳墙却不能不防。身为乡党委书记,乡里的财务状况王博雄不可能不知道,可是王博雄更知道拔出萝卜带出泥的道理,真要查起来,恐怕没有几个人是干净的,出问题不怕,最怕的就是问题失去控制,领导的能力体现在何处?就是体现在对大局的掌控能力上,王博雄这次的目的是对付胡爱民,逼迫他出来承担红旗小学失火事件的责任,而不是要将黑山子乡的领导层翻一个底儿朝天。郭达亮虽说也是一个副乡长,可论到政治素质,他和自己的差距那可不是一星半点。现在的郭达亮已经完全乱了方寸,他所想的就是尽量撇清自己的责任,因此也不可避免的坠入落井下石的下乘套路之中。
王书记清醒的意识到,这件事不能让郭达亮继续搞下去,否则红旗小学的失火事件将会越演越烈,涉及的范围也会越来越广,到最后,只会变得无法收拾,身为黑山子乡的一把手,这种事是王博雄最不愿意看到的,所以王博雄才会及时提醒郭达亮,虽然是乡镇干部,可是也要保持足够的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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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美丽女主播】(5)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二十一章【美丽女主播】(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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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事情比王博雄想象中更加顺利,胡爱民居然一改之前的强硬,主动找到了王博雄,表示会承担这次红旗小学失火事件的责任,而且让王博雄意外的是,胡爱民并没有牵连其他人的意思,这让王博雄感到欣慰之余,开始重新审视这位搭档的政治觉悟,胡爱民显然已经意识到这件事牵连到的人越多,事情闹得越大,对自己对其他人都没有好处,现在他已经知道把影响控制在一定范围内的重要性。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看着胡爱民黯然神伤的表情王博雄忍不住暗自感慨,假如不是胡爱民把这件事捅到安老先生那里,事态也不会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作为这场政治斗争的胜利者王博雄还是摆出了相当高的姿态:“爱民同志,看到你能够顾全大局,我很欣慰,这件事我会尽快向县委李书记汇报。”
这句话等于向胡爱民说明,我的后台是李长宇李书记,这下你输得心服口服了吧?
胡爱民心中虽然委屈得很,可表面上还是挤出了一丝笑容:“希望县领导不会因为红旗小学的事情,就全盘否定我过去的工作成绩,该承担的责任我会承担,可是我希望能够有改正错误的机会。”
两人统一了认识之后,王博雄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第一时间就拨通了县委李书记的电话。对王博雄,李长宇也是从张扬前往黑山子乡担任计生办主任才对他印象深刻起来,红旗小学的事情,他是故意通过张扬间接施压,原来并没有抱有太大的希望,却想不到王博雄竟然给自己一个惊喜。乡长胡爱民主动站出来承担错误,无论对市里还是远在香港的那位按老先生都已经算得上圆满交代了。要知道李长宇最初以为会是一个分管副乡长被迫站出来,别人看到的是胡爱民主动站出来承担责任,可李书记看到的却是王博雄在乡委乡政府中的掌控能力,这样有能力的干部是可以重用的,李书记很欣慰,进而想到了被他无奈送到黑山子乡的张扬,想不到这厮在乡里混的游刃有余,当然其中有自己的因素在内,可是张扬的政治素质也是不可否认的。
李长宇想了很多,可说得却只有区区两个字:“很好!”
王博雄从中听出李长宇对自己在这件事的处理上很满意,这两个字等于是对他的最大褒奖,然而王博雄多年修炼的政治素养在李长宇的面前还是不值一提的,这充分表现在他最后的一句话上:“李书记,县里打算怎么处理爱民同志?”
李长宇皱了皱眉头,王博雄刚刚在他心中建立的良好形象不禁大打折扣,他轻轻弹了弹烟灰,慢慢道:“博雄啊,这段时间你的担子会更重,好好做好乡里的工作。”
王博雄激动了起来,李书记叫他博雄呢,这样的称呼充分表明李书记已经把他当成了自己人,至少可以说已经有了把他当成自己人的打算,后面的话好像是暗示胡爱民要离开黑山子乡,可最后一句又似乎提醒他要关注该关注的事情,胡爱民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
李长宇挂断电话许久,王博雄仍然双手握着电话,此时他可谓是心潮起伏,心潮澎湃,看看人家李书记,那政治修为比起自己真的不是高出一筹啊,一句普普通通的话就让人回味无穷,而且从中能够悟出这么多的道理。
办公室的房门被轻轻敲响,然后推开一条缝,王博雄马上挂上电话,冷冷向门口望去,却见耿秀菊挺着鼓鼓的胸膛已经出现在房间内。
王博雄还没有从刚才的激动中平复下来,他忽然走了过去,将乡委办公室主任性感圆润的身躯压在墙上,大手已经探入了她的衣服中。
耿秀菊剧烈的喘息着,一双丹凤眼流露出浓浓的媚色,她凑了上去,轻轻咬住王博雄的伸过来的嘴唇,然后两人用力亲吻在一起,王博雄宽大的手掌配合的在耿秀菊的皮肤上揉搓着。
耿秀菊被他揉搓的整个身子就要软瘫在地上,可偏偏这时候王书记突然放开了她的身体,回到办公桌后坐下,脸上又立刻恢复了平日里公式般的表情,王书记的激情来得快去得也快,他刚才是因为心情激动所以才会做出那样的举动,可马上又想起这里是乡党委办公室,狂热的头脑顿时变得理智。只是苦了耿秀菊,望着王博雄瞬间恢复官威的面孔,心中真是复杂难言,向前走了一步,方才感觉到两腿之间已经是湿哒哒的,不由得在心底暗骂了一句,狗日的王博雄,不带那么作贱老娘的。
让耿秀菊更生气的是,这办公室里只有两个人,王博雄居然还要摆出那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小耿啊,有事吗?”
有事,就是让你这狗日的摸忘了,耿秀菊毕竟只是一个女人,政治修为远远没有达到收放自如的地步,过了好一会儿,她头脑中方才理出了头绪,想出自己是来汇报工作的:“王书记,县电视台的记者到了,你看,咱们乡里要不要接待一下?”
王博雄看了看时间,已经是下午四点十五了,心中暗赞,张扬这小子的确还是有些手段,把这帮难缠的记者拖了这么长的时间,现在红旗小学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就算记者来也没什么好怕,他摇了摇头:“接待工作都交给张扬吧,咱们党政部门也不能不下班。”
耿秀菊点了点头,知道这厮是不打算跟那些记者见面了,不过想想这件事由张扬接待也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可是谁都知道应对记者是个苦差事,耿秀菊虽然负责接待工作,也不想自讨苦吃,既然张扬已经接招,干脆让他负责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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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女主播的反击】(1)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二十二章【女主播的反击】(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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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海兰以外,电视台的其他五名工作人员全都喝得醉醺醺的,确切地说都是被小张主任给灌得,黑山子乡一方也付出了相当惨重的代价,宣传干事朱川也喝得头重脚轻,这会儿躺在电视台的采播车上睡着呢,大胡子司机也睡了,开车的是海兰,张扬发现这位美丽女主播的车技还真是不错,虽然车速慢了点,可是十分的稳当。
汽车在乡政府大院停下,海兰第一个推开驾驶室的大门跳了下去,虽然开了车窗,可是车内的酒气仍然让人作呕,那边张大官人也笑嘻嘻跟了下来,中午他也喝了一斤多的汾酒,可是人家愣是没有任何的酒意。
海兰狠狠瞪了张扬一眼,这厮真是可恶,成功将己方工作人员灌醉,现在电视台一方只剩下她一个孤身女子,摄影师、灯光师、化妆师、现场导演全部在酒桌上壮烈牺牲,就连大胡子司机此刻也分不清南北,只知道靠在座位上傻乐。海兰虽然长得柔媚,可骨子里却有着一种不服输的劲儿,你小子不是想破坏我的采访吗?我今天还非要把这件事调查清楚。
张扬仍然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他之所以答应海兰回到乡里,这是因为时间拖延的已经差不多了,红旗小学的事情估计几位乡领导也善后的差不多了。现在电视台这帮工作人员基本上都被他给喝挂了,海兰一个人又能成什么气候?
海兰现在是既无摄像也无灯光,就算可以采访,可是谁给她录制节目啊!她把今天所有的罪过全都归咎到张扬的身上,如果不是他从中作怪,也不回闹得无功而返。
张扬故意叹了一口气道:“海记者,真是不巧啊,乡政府下班了,你看,是不是趁着天还亮着,趁早返回春阳,再耽误一阵子,天色一黑,走山路可危险得很呢。”
海兰甜甜笑道:“既然危险,我们就不走了,这黑山子乡不是有旅馆嘛,我们就在这儿住下,反正我们领导交代的采访任务还没完成。”
张扬不得不佩服她锲而不舍的毅力了,笑着点了点头道:“乡里地方,条件差了些,我会做出安排。”
海兰不卑不亢道:“还是不麻烦小张主任了,我们采访都是有经费的。”看得出她是要和张扬划清界限,这厮鬼主意太多了,有他跟在身边,恐怕任何采访都要泡汤。
张扬居然点了点头:“好,那你忙!”
海兰没想到这厮说走就走,张扬上车把朱川给搀了下来,虽说他打心里不待见这厮,可毕竟是自己的人,传达室老孙头自告奋勇要照顾他,张扬把朱川交给他,然后大步向远处走去。
海兰望着张扬卓尔不群的身影不觉有些愣了,这厮究竟是什么人啊,敢情中午的那些热情都是装出来的,难怪说政客是最虚伪的,海兰愤然咬了咬嘴唇,在她的采访历史中还从没有受到过如此的冷遇。
老孙头把朱川扶到传达室的连椅上睡了,看到海兰一个大姑娘仍然孤零零的站在乡政府的大院里,车里电视台的五名工作人员仍然烂醉如泥,不觉生出了同情心,他来到海兰的身边:“姑娘,下班了!”
“大爷,我们是电视台的!”看到老孙头,海兰的心中才升起了一丝希望,她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五个醉醺醺的同事。
老孙头帮着海兰去黑山子旅社把老板叫来,老板叫来了两名帮手这才把五名醉汉扶到房间里,安排住下。
做完这些事情,天色已经黑蒙蒙的了,为了表示对老孙头的感谢,海兰从车里拿了四合云烟送了过来,这些云烟是中午乡政府招待时留下的,也算得上借花献佛。
老孙头人很好,听说这些人是跟小张主任喝多的,不禁笑了起来,他一边抽烟一边道:“姑娘啊,你们这些同事也真是的,小张主任那是不会醉的主儿,他们居然敢跟他拼酒。”
海兰听到老孙头言语间对张扬似乎颇为推崇,心中不禁有些不屑:“我看他也就是一混吃混喝的主儿。”
老孙头哈哈笑了起来,老头儿八卦起来丝毫不逊色于中年妇女:“我们小张主任那可是黑山子乡有史以来的第一猛将,上次下清河村的四十多口子村民闯进乡政府闹事,我们小张主任单枪匹马把他们全部揍了一顿。”
海兰自然不会相信,以寡敌众以少胜多她都相信,可是说到一个人对付人家四十多个,而且以胜利结束,她怎么都不会相信。
老孙头看到她不信,情急之下话就说多了:“现在医院里还躺着一个呢……”说完老孙头才意识到人家是电视台的,这种话好像不应该对她说,慌忙闭上了嘴巴。
海兰泉水般明澈的美眸却是悄然一亮,还说要找素材,这不就是最好的素材吗?乡镇干部殴打人民群众,说不定里面存在着不为人所知的冤屈。
陈富强就是那个当初被张扬殴打的人民群众,说实话,他的伤并不重,之所以到现在还赖在乡卫生院,那是因为他本来就是一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懒汉,去家里也是躺着,在医院也是躺着,这儿躺着兴许能讹诈点赔偿,所以在其他人走后,他一个人坚持留了下来,乡里对陈富强这帮人的态度很明确,那就是决不妥协。
陈富强住了七八天,眼看着同村的一个个都走了,就剩下他孤零零的一个,至今乡里也没有任何的说法,卫生院的住院费却是要一分不少的,他心中也不免打起了退堂鼓,原打算过了今夜就走,可是没想到事情在这一晚居然发生了转机。
海兰和电视台的两位同事是在晚上八点走进陈富强所在病房的,整个卫生院除了几个生孩子的,就是陈富强一个人住院,所以海兰找到他并没有花费任何的功夫,两名同事一人是摄影,一人负责灯光,他们相对喝得少些,所以酒醒得自然早,他们都是被海兰硬拉着前来采访的,脸上都带着深深的倦意。
陈富强开始显得十分的紧张,当他听说这些人的真正来意的时候,心中的激动简直无法用言语形容,他原本打算就这么灰溜溜一走了之的,却想不到老天爷要给他主持公道。
海兰声音轻柔道:“陈富强,你能向我们描述一下当时发生的具体情况吗?”
陈富强清了清嗓子,灯光让他有些不自然,海兰示意他看着镜头,陈富强脸上的表情还是无法放松,调整了好一会儿他才愤怒的说:“我操他张扬十八代祖宗,咱们社会主义新中国竟然有这样蛮不讲理的干部……”
海兰白皙的俏脸顿时红了起来,她挡住了镜头,示意重新来过,小声提醒陈富强道:“陈富强,我们今天的采访会在春阳新闻中播出,社会影响很大,你要尽量注意自己的遣词用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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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女主播的反击】(2)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二十二章【女主播的反击】(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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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富强窘迫的咽了口唾沫,他原本就紧张,海兰这么一提醒,他更显得手足无措。
海兰鼓励他道:“照实说,说清楚当时发生的事情就行。”
“可是我不骂人说不出来话……”
海兰回头看了看摄像,摄像叹了口气:“得,回头剪辑下就是了。”
陈富强得到了恩准,又酝酿了半天情绪:“张扬!我操你八辈儿祖宗,你身为国家干部,凭什么那么蛮不讲理?我们村的富贵哥只不过在乡政府门口经过,你就放狗咬人,把我富贵哥咬的遍体鳞伤,命都差点丢了,我们下清河村老少爷们四十三口人去找你要说法,你诬赖我们攻击乡政府,你还打人,你打完人还不赔钱,你对得起共产党吗,对得起老百姓吗?我看你比日本鬼子都坏!”他心中恨意不消的又加上了两句国骂,自然属于日后被剪辑的内容。
海兰轻声问:“陈富强,如果我没有听错,你是说张扬一个人把你们四十三个人给打了?这件事是真的吗?”
说起这件事真是丢人啊,陈富强心中暗叹,整个下清河村的人都被他们丢尽了,在电视上可不能承认,陈富强虽然是农民,可是农民也有自己的狡黠和智慧,他叹了一口气:“记者同志,我们都是老百姓,当官的打我们,我们哪敢还手啊?官打民天经地义,民打官罪恶滔天!打了他岂不是要坐牢啊!”
包括海兰在内的电视台的工作人员都被陈富强的血泪控诉震惊了,想不到一个小小的黑山子乡计生办主任竟然敢如此目无法纪,犯下这样的恶行,海兰面对镜头充分发挥了她专业的特长,深感同情又义愤填膺道:“中国的老百姓是最善良的老百姓,我们某些国家干部是不是应该反思一下自己的行为,在他们忘却公仆这两个字是如何书写的时候,是不是可以想一想,他们所拥有的权力和位置究竟是谁赋予给他们的?”
采访完陈富强之后,海兰他们三个走出病房,在一楼走廊听到女人的哭声,听到有人抽抽噎噎哭道:“人家只要塞点钱给计生办主任……就能生二胎三胎……咱们没钱就只能引产……可怜……是个男娃儿啊……”哭声变得越发惨淡。
海兰听得心酸,本想去采访采访,可是那家人‘蓬!’地一声关上了房门,似乎不愿给她这个机会。
第二天一早电视台的采编车就离开了黑山子乡,这多少让张扬感到有些意外,他本以为海兰一行还要去红旗小学采访,却想不到她竟然做出了这样的选择,张扬并没有意料到,海兰因为他昨天中午的拖延战术而意识到红旗小学肯定被他们事先做好了工作,自然就没有了新闻价值,所以悄悄离开后,辗转几个乡村调查了当地的计划生育工作情况,调查的结果让这些电视台的工作人员大惊失色,黑山子乡几乎村村都有超生现象,家家都有几个孩子,他们特地走访的下清河村情况尤为严重,而且那些超生家庭振振有词的说缴过罚款了,生孩子合法。
在下清河村采访期间,自然遇到了几个被张扬殴打的老百姓,提起这个计生办主任,他们众口一致的声讨起来,连大胡子司机都意识到昨天那个笑眯眯的小张主任是混进干 部队伍的坏分子,是个不折不扣的害群之马。
电视台放弃采访红旗小学,转而偷偷访问黑山子乡的计生问题,这还是电视台工作人员离开的当天下午,才被下清河村觉悟较高的党支部书记回报上来的。这件事直接汇报到了副乡长郭达亮那里,郭达亮本来也没有觉得是啥大事,他现在可谓是心情大好,种种迹象表明,乡长胡爱民已经把红旗小学失火事件的责任一力承担了下来,而且并没有连累到自己,这一切都要感激王书记,更应该感谢小张主任,如果不是张扬,自己恐怕会成为那个被抛出去的弃卒,正因为出于对小张主任的感激,所以郭达亮对这件原不属于自己管辖范围内的事儿多留了个心眼,他第一时间来到计生办办公室,把自己得到的情况告诉了张扬。
听说那帮电视台的离开乡里后并没有直接返回春阳,张扬也是微微一愣,想不到这帮人居然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更没有想到的是他们放弃了采访红旗小学的打算,转而关心黑山子乡的计生问题。
如果不是因为对张扬抱有感恩的心理,郭副乡长是不会主动屈尊来到他的办公室的,他接过张扬递来的云烟点燃,慢条斯理道:“这件事恐怕有些问题,我听下清河村的村支书老李说,电视台走访了不少家庭,还特地访问了上次攻击乡政府和你发生冲突的那几个。”
张扬暗暗琢磨着,海兰搞什么?在黑山子乡呆了一夜,突然转变了念头,放着红旗小学不去采访,反而关心起了黑山子乡的计生工作,这分明是要在自己的工作范围内搞事啊,张扬淡淡一笑:“几个记者罢了!”
“你可别小看记者,只要他们愿意,黑的能够说成白的,白的也能变成黑的,小张啊,最近乡里出了不少的事情,这种敏感的时候最好不要节外生枝,我看你还是谨慎些。”
“谢谢郭副乡长关心!”张扬礼貌的表示感谢,不过张扬还是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里,他只不过刚刚担任黑山子乡的计生办主任,而且他痛打那四十多名下清河村村民的事情得到了广大乡领导的认可,派出所也带着那帮人回去录了口供,往大处说县委书记李长宇对自己当时的处理方法也是默许的,他才不会怕那些村民胡说什么,至于那个海兰,一个女记者还兴得起什么风浪?张大官人虽然对美丽的女性充满了浓厚的兴趣,可是他毕竟是一步从封建社会跨越到了社会主义新社会,骨子里还是有着很重的男尊女卑的概念,也就是说除了对女性的局部三点重视,其他方面还是表现出轻视的。
所以郭达亮说完,张扬也就随即把这件事搁到了一边,直到当晚的晚间新闻中播出了对黑山子乡计生情况的采访实录,张扬才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女主播海兰美丽的躯壳下居然掩盖着一颗如此歹毒的心,至少张大官人目前这样认为。
专题新闻播出的时候,张扬正在配置药茶,他将这种药茶命名为清心茶,是利用山里野生的春茶混合几种草药制成,有安神补脑的作用,他是准备带给妹妹赵静的。
听到新闻中提到黑山子乡的时候,张扬放下手中的活抬起头来,电视画面上正播出着采访陈富强的场景,虽然这厮的脸上已经被打上了马赛克,张扬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的真实身份,也听到陈富强的血泪控诉——我们都是老百姓,当官的打我们,我们哪敢还手啊?官打民天经地义,民打官罪恶滔天!打了他岂不是要坐牢。
借着镜头就闪回到海兰那妩媚的小脸蛋上,明澈的眼睛中似乎还闪烁着泪光,她动情道:“中国的老百姓是最善良的老百姓,我们某些国家干部是不是应该反思一下自己的行为,在他们忘却公仆这两个字是如何书写的时候,是不是可以想一想,他们所拥有的权力和位置究竟是谁赋予给他们的?”
张扬愣了,他马上意识到女主播口中的某些干部肯定指的是自己。虽然通篇都没有提到张扬的名字,可是这整个新闻专题针对的就是自己,张扬意识到这件事恐怕会造成恶劣的影响,想起郭副乡长下午时对自己的好心提醒,不由得有些后悔,自己的政治素养实在太差了,对事情后果的判断明显出现偏差,这就是没有敏锐的嗅觉,没有前瞻性,官场大忌啊!张大官人并不害怕后果,他郁闷的是自己居然犯了这么低级的错误,原本电视台采访红旗小学的事情跟他无关,他居然惹火烧身,更让他郁闷的是,这厮发觉自己可能对女性没有那么大的魅力,在陪同海兰观赏了一幕如此刺激性的动物野战之后,仍然没有让这位美丽女主播对自己产生任何的好感,非但没有产生好感,甚至可能让人家产生了极大的怨念,否则何至于放弃采访红旗小学失火事件,转而到自己负责的一亩三分地里来挑事?
望着海兰握着黑色麦克风慷慨激昂评说的画面,张大官人忽然想起昨天自己给她夹金钱肉的情景,张扬愤愤然想到,早知这女人会这么颠倒黑白,当初真应该把一整根驴鞭塞到她嘴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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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女主播的反击】(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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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则新闻专题在乡里引起的轰动显而易见,虽然新闻播出时掌握了一定的尺度,对重要人物的画面和谈话都进行了处理,也没有指名道姓地说那个殴打村民暴力执法的乡计生干部就是张扬,可乡政府每个人看张扬的眼光都变得有些异样,其中夹杂着一种共同的神情,在张扬的理解就是——这厮要倒霉了。
王博雄虽然也有些生气,可是比起红旗小学失火事件,这件事只不过是一件小事,说到底电视新闻指向的目标并不是他们整个乡党委乡政府,而是乡计生办,再说白了就是指向张扬,虽然张扬惹上麻烦是因为乡里,可他的麻烦只能他自己解决。
王博雄叹了一口气道:“小张啊,你怎么这么不小心?组织上让你去接待电视台工作人员是对你的信任,可是你没有顺利的完成这个任务啊!”
王博雄的语气让张扬有些恼火,如果不是为了帮你们擦屁股,老子至于惹到这个麻烦吗?张大官人现今的涵养已经有了很大提高,虽然生气可并没有表露在脸上。
王博雄还是从小张主任的眼神中意识到他的不悦,想起张扬身后的李长宇,王博雄还是要留几分情面的,他故作深沉的抽出一支香烟,如果在过去张扬肯定会主动给他点上,不过现在张大官人既然心里有了看法,也就仍然坐在沙发上没有搭理这厮。
王博雄停顿了一下,看到小张主任没有主动献火的意思,心中不免有些失落,讪讪的拉开抽屉,摸出一盒火柴,嗤!地一声点燃,室内的气氛因为沉默就显得有些冷清。
王博雄用力抽吸了一口香烟,主动打破了沉默:“这件事最好尽快处理,刚才我和电视台采编室的老同学通了一个话,说周六还会播出新闻专题的第二部分……”他停顿了一下道:“听说第二部分的内容对我们更加不利,涉及到更多的内幕。”因为感觉到了小张主任的不爽,王博雄特地用上了我们这个字眼,虽然只是一个微妙的改变,却让张大官人感受到了他的诚意,以及诚意背后对自己的忌惮。
张扬点了点头:“王书记请放心,我不会让电视台播出这第二部分的!”
王博雄叹了口气道:“县电视台台长邢济民,这个人很不好搞。”
张扬淡然笑道:“这世上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
王博雄看了张扬一眼,真切感受到了眼前年轻人身上的张狂,他善意的提醒道:“我说他难搞并不是说他古板耿直,而是说这个人很会利用手里的资源创造财富。”他把手里早已准备好的批条递给张扬:“去电视台,需要一些活动经费,我刚刚打过电话,让财务准备了。”
冲着王博雄的这句话,张扬对他刚才的不悦顿时一扫而光,人家王书记这才叫会做事,张扬明白着呢,这可不是向自己现好,人家那是看在自己身后李书记的面子上。
“谢谢王书记!”
王博雄笑了起来:“说什么客气话,如果不是为了乡里的工作你也不会惹上这个麻烦,呵呵,小张啊,尽快去吧,让派出所相关人员陪你跑一趟,一定要把这件事处理好。”
王博雄这次一共给张扬批了两万块的活动经费,这是为了以防万一,电视台台长邢济民是春阳县各乡镇出了名的头疼人物,他手下的这帮记者没事就到乡下挖掘新闻素材,专题新闻播出的时候往往会巧妙的分成两部分,先播出的是缩减版和温柔版,也就是马赛克加隐匿真实姓名版,然后留有一定的时间段,这段时间是留给被曝光者的,假如对方能够充分意识到事件的严重性,大可利用这段时间来做工作。
邢济民是个高人,这样的台阶式曝光还有两个好处,一是对方如果有强硬的后台,他得罪不起的,一定会利用这段时间让他知道,他会毫不犹豫的撤下新闻曝光的第二部分,二是,对方没有强硬的后台,但是及时送来了钱,无论任何时代任何社会都有封口费的说法,只要有了封口费,一样可以把这第二部分曝光撤下来,假如新闻曝光的主角既没有后台又没有封口费,那么就对不起了,我们邢台长一定会秉公执法,公事公办。一个县电视台台长敢这样做是需要顶着不少压力的,他之所以敢这样做,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他的姐夫是县长杨守义。
和张扬一起前往春阳的是派出所副所长杜宇峰,他们的准备还是相当充分的,带上了那天下清河村村民围攻张扬的全部卷宗,这就是证据,杜宇峰虽然身在黑山子乡,可是对县里的一些情况还是很清楚的,路上就已经将邢济民的为人做事方法告诉了张扬,摆在张扬面前的解决方法有两个,一是动用李长宇的影响力,只要县委书记李长宇给邢济民打一个电话,估计邢济民一定会买账,还有一个方法就是把封口费乖乖送上去,这两个方法对张扬来说都可以轻而易举的做到,可是张大官人从来都是个不服输的脾气,假如自己这么做了岂不是等于向人家认输?再说了,李长宇虽然有把柄握在自己手里,可是人家已经帮了自己不少,自己动不动就打着人家的旗号去做事,人家不嫌烦,自己还嫌丢人呢。
杜宇峰并不清楚张扬和李长宇之间的关系,也不知道王书记已经批下来了两万块活动经费,所以还是很为这位小兄弟担心的,他在县里也没有什么人脉,否则何至于到现在还窝在黑山子乡当一个小警察?
反倒是张扬仍然是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最近他对驾驶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前两天已经跟着杜宇峰学会了起步停车,才驶出盘山公路就忙不迭的从杜宇峰手里抢过方向盘,连续两次熄火之后总算开着这辆小面包歪歪斜斜上了路,不得不承认这厮对驾驶还是有些天分的,开了十多公里已经像模像样了,快到县城收费站的时候才把方向盘还给杜宇峰:“杜哥,上次你说帮我弄驾照那事儿别忘了。”
杜宇峰笑了起来:“成,我老同学在育才驾校当校长,明天我就去找他。”
两人就在春阳电视台对面的明珠宾馆住下,这明珠宾馆和人民公园毗邻,环境优雅,是春阳县唯一的准三星级宾馆,说是准三星,那是因为还没有正式挂上星级,虽然如此在普通老百姓的心中已经是豪华的存在。
杜宇峰原本对入住这样的地方是持有反对态度的,可张扬一说是乡里拨了活动经费,杜宇峰马上变得坦然起来,既然是公派出差,就没必要太委屈自个儿。
张扬不习惯和他人同住,索性开了两个房间,说实话,这厮心里存的事儿还真不少,害怕晚上一个不小心当梦话说了出来。
杜宇峰也不习惯和别人同住,因为这厮打呼噜太响,除了他老婆,别人很少能够承受。
入住之后杜宇峰就和他育才驾校的同学取得了联系,那位老同学听说办驾照的事情,一口应承了下来,并邀请杜宇峰晚上去他那儿喝酒聊天,杜宇峰让张扬一起过去,张扬却摇了摇头,他这次来春阳的主要任务是解决电视台的那件事,而不是喝酒,张大官人对事情的轻重缓急分得还是很清楚的,不过办这件事杜宇峰有些不方便出面,两人商量了一下,干脆还是分头行动,杜宇峰去拜会他的老同学,顺便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的途径可以解决这件事,张扬则留在这里和电视台方面试着接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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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女主播的反击】(4)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二十二章【女主播的反击】(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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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扬拉开窗帘,从他所在的窗口刚好可以看到电视台的大门,现在是中午十一点半,距离电视台下班还有半个小时,张扬沏了一杯春茶,坐在窗前静静品味着,任那股淡淡的香气在喉头慢慢的浸润开来,窗外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张扬静静等待着,他查到电视台员工中午就餐都是在斜对面的宴林园,那儿属于电视台的三产,只要海兰外出就餐,一定会从大门经过。
张扬的跟踪yu望并非是因为杜宇峰的影响,而是他打算先见见海兰,搞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然后才可以有针对有目的的解决好这件事。海兰在这件事上无疑已经对他造成了很坏的影响,但张扬还是把这件事归结于海兰发泄对自己不满的一种方式,他的内心深处还是不情愿把这件事上升到海兰一味追求工作成绩的高度,因为海兰如果那样做的话,只能证明她还很自私,张扬希望海兰曝光揭发这件事是出于正义感,甚至可以出于对自己的一些小小的怨念,这证明张大官人此刻的心里还在维护着女主播美好的形象。
张扬推开窗户,一阵清凉的微风夹杂着丝丝细雨迎面扑来,春雨如酥,润物无声,如此美好雅致的景致却没有勾起张大官人心头的诗情画意,反而想起了山坡上那两头毛驴激烈纠缠的场面,连他自己都不好意思的笑了,就在这时,海兰的倩影出现在他的视野中。
海兰属于那种初看平淡,再看让人惊艳的女人,她身穿浅灰色风衣,腰身纤细,体型绝佳,走在电视台的俊男美女之中仍然显得亭亭玉立,她的出色在于她对点缀的理解,红色的高跟长靴突出了她美腿修长,这一点红色恰恰成为人群中最亮丽的一抹颜色,让旁观者不由得注意这色彩的主人。
或许是天空阴霾的缘故,海兰的脸部看起来有些苍白,笼罩在烟雨中的俏脸有种形容不出的朦胧之美,唇彩也是火一样热烈的颜色,把她的苍白映衬出一种柔弱的妩媚。
海兰的心情不好,从黑山子乡回来后,她就染上了感冒,早晨还坚持前来上班,可是病情却变得有些严重了,她之所以坚持前来,是因为昨晚的新闻专题被电视台剪得七零八落,一则新闻如果失去了尖锐性,那么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海兰当即就去找了新闻组的负责人,可是让她失望的是,一个小小的春阳县电视台,其官僚程度丝毫不逊色于江城市电视台,她很快就明白了,自己一手采辑的新闻已经成为了别人利用的工具,这样的天气原本就会让人生出多愁善感的心思,海兰仰起头看了看阴沉的天空,感觉自己的一颗心变得潮湿了起来,别样沉重。
她开始后悔自己为何会选择这个县城,想要逃避?可是生活在这世界中,谁又能逃避的开呢?海兰戴上了墨镜,她的天地瞬间变得更加黯淡。
经过公园门前的时候,一辆汽车从她的身边疾驰而过,海兰已经预见到自己将要面临的尴尬局面,可是已经来不及做出躲避的动作。
就在这时一只有力的臂膀揽住她盈盈一握的纤腰,将浮萍般的她环围在一个温暖安全的港湾,道路上的积水被高速转动的车轮飞溅起来,甩落在那男子的身上。
海兰惊魂未定的抬起头,明澈的美眸透过墨镜的上方望去,看到张扬阳光灿烂的那张笑脸。
这厮露出一口雪白整齐的牙齿:“你看起来就像个账房先生!”
海兰有些惊慌的推开张扬,却正推在张扬健硕的胸膛上,重生后的张大官人对稍嫌瘦弱的身板儿有些不满意,这段时间可没停止过锻炼改造,两块胸肌已经小有规模。
海兰之所以惊慌,一是没想到张扬会在这里出现,二是因为她所做的新闻专题显然损害了张扬的利益,面对张扬时毕竟有些心虚的成分。
张扬笑容不变,看了看海兰抵在自己胸口上的白嫩小手,有些夸张的说道:“有没搞错,你居然敢摸我胸?”
海兰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在她发笑的瞬间忽然意识到,虽然自己在新闻中已经把张扬当成了一个反面人物塑造,可是内心深处对这个厚脸皮的家伙还是没有太多反感的。抛却在黑山子乡发生的那些事不谈,刚才张扬的的确确帮了她一个大忙,避免了她成为落汤鸡的尴尬,望着张扬后背湿淋淋的衣服,海兰还是感激的,她小声说了句:“谢谢!”随即又想到一个问题,昨晚新闻刚刚播出,这厮现在就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他该不是为了这件事来得?而且海兰还意识到了一个让她愤怒的现实,张扬和她在这里的相遇显然不是巧合,这厮在跟踪自己。想透了这层道理之后,海兰对张扬刚刚产生的那点好感顿时荡然无存。
张扬微笑道:“吃饭了没有?我请你!”
海兰摇了摇头,轻声道:“我没吃饭,也没打算吃饭,更没打算接受你的邀请。”
张扬笑得越发开心。
海兰也笑了,一阵凉风吹来,刺激的她忍不住咳嗽了起来,掏出一方雪白的手帕揩了揩鼻子,黑长的睫毛有些虚弱的垂了下去,张扬做了一个出乎她意料之外的动作,伸出他宽厚温暖的大手轻轻贴在她的额头上,这让海兰多少有些吃惊和抗拒,可是心底却不得不承认,这种温暖让她感觉很舒服很踏实:“发烧了!”
海兰向后退了一步,拉开了和张扬的距离:“一点小病,没事!”
张扬望着天空中开始变得密集的雨丝,忽然脱下他湿漉漉的皮夹克,双手撑开遮住海兰头顶的天空,海兰咬了咬下唇,望着这个比她要小上许多的少年,海兰居然从心底产生了一丝依赖感,也许是她生病的缘故,手足软绵绵的变得没有力气,她站在张扬为她营造的这片无雨的空间中,湿冷的内心终于有了些暖意,虽然她明知这厮现在的表现纯粹是为了博取自己的好感,海兰带着几分戏谑道:“小张主任,别虚情假意的试图感动我,我这人是个铁石心肠。”
张大官人很认真地纠正道:“是同情,你一个女孩子,又有病,孤零零站在风雨里实在太可怜了,这样吧,我送你回家!”
海兰秀眉颦起,双目充满警惕的看着张扬。
张扬不禁笑了起来:“别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我是一个国家干部,我有我的党性和原则。”张大官人自从递过入党申请书之后,这句话就时常挂在了嘴上。看到海兰还在犹豫,张扬建议道:“要不我送你去医院?”
“我不打针!”海兰虽然这么大了可是对打针却一直怕得很,她感觉自己这会儿虚弱的随时都可能倒下,挥手叫了一辆面的,张扬扶着她在后座上坐下,海兰居然没有反对,咳嗽了一声道:“春宁小区6号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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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女主播的反击】(5)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二十二章【女主播的反击】(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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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宁小区距离电视台也就是一公里多的距离,平时她都是步行上班,小区虽然不大,可是胜在宁静,里面绿地众多,修整的极为干净。
张扬扶着海兰下了汽车,抢先把钱给付了。
海兰摆了摆手,让张扬现在就回去,张扬看着她没走出两步,脚下却是一滑,海兰发出一声娇呼,左脚不慎扭到了,人如果倒霉了真是喝凉水都塞牙,她躬下身子,痛得好半天直不起腰来,可是也没见身后的张扬过来扶她。
海兰咬了咬牙,忍着痛向前方跳着走了一步,却无法继续坚持下去,求助地转过身去,却见张扬向面的走去,海兰心中无名火起,这厮还算人吗?一点助人为乐的精神都没有,还有脸说自己是国家干部。女主播居然忘了,刚才可是人家把她送到家门口的啊。
面的车开走了,张扬却留了下来,张大官人可没有女主播想象中那样不堪,遇到这样的天赐良机,他又怎会错过,脸上装出非常关心的表情:“怎么了?扭到脚了?”可惜这厮的演技在海兰这个专业人士的面前实在不值一提,海兰一眼就看出了他表演的痕迹,她知道这小子根本不关心自己是否扭到脚,他所关心的是找到了一个可以接近自己的机会。海兰点了点头:“我住502!”
张扬抬头看了看,这座小区中五楼已经是最高的楼层,不过这难不倒张大官人,他笑眯眯道:“给你两个选择,是让我背你上去,还是抱你上去?”
海兰选择了前者,张扬老老实实在她前面蹲下身去,海兰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确信海兰搂好了自己的脖子,张扬站了起来,虽然背着海兰,可是爬五层楼也耗费不了太多的体力,不知为何忽然想到前些日子背着楚嫣然爬上悬崖的情景,海兰的身躯似乎比楚嫣然要轻盈一些,不过相比起楚嫣然当时对自己的依赖,海兰好像从心底在抗拒着自己,她的手臂虽然扒在他的肩头,可是身体却并未和他相贴,张扬双托着海兰充满弹性的秀腿用力向上松了松,这个动作全无征兆,海兰惊呼了一声,下意识的搂紧了他的脖子,她的身体自然而然的贴近了张扬的后背,马上猜到了张扬的卑鄙用意,稳定身形之后,马上双手支撑在张扬的肩膀上,和他又分开一定的距离。
张扬笑了起来:“你是我背过的第二个女孩子。”
海兰笑道:“别用女孩子称呼我,我瘆得慌,有功夫去还是去骗那些涉世未深的小女生吧。”
张扬郁闷的发现,自己说实话的时候往往没人愿意相信。
来到502,海兰打开房门,这是一套两室两厅的房子,客厅很大,房间内铺着深红色的木地板,圆木色的家具带有一些复古的味道,显得很温馨,客厅的西南角有一个螺旋扶梯通往上方的阁楼,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间奢侈了一点,张扬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在黑山子乡的单人宿舍,人比人真是气死人啊。
张扬扶着海兰在沙发上坐下,然后蹲了下去:“我看看你的脚!”,话刚一说完,已经麻利的把海兰左脚的靴子给脱掉了。
海兰还从没有见过这么冒失的家伙,阻止的话还没说出来,脚上的白袜已经让他给拽了下来,海兰啐道:“你这人这么这么霸道?做事不考虑别人感受吗?”
张扬意味深长笑道:“彼此彼此!”
海兰马上意识到他是在影射自己偷偷曝光他的事情,底气登时弱了许多。
海兰细嫩的左足被张扬的大手承托在手中宛如一朵洁净的白莲花,五只匀称的白嫩足趾宛如并肩开放的花瓣,仔细修剪过的趾甲上涂上了一层淡粉色的指彩,在窗外透入天光的笼罩下弥漫出柔和诱人的光泽。足弓很美。足踝圆润晶莹和曲线柔美的小腿组合在一起,形成一道妙不可言的弧线。她裸露在外面的一截小腿雪白迷人。海兰从张扬突然变得灼热的目光中忽然意识到了某种危险的存在,自己今天多少有些引狼入室的意思,有些嗔怪道:“你看够没有,小孩子家家的,思想这么不健康。”
张扬笑了起来:“你的脚居然不臭哎!”
海兰啐道:“你才臭呢!”想要收回左脚,却被张扬猝不及防的用力扳动了一下,痛得她尖叫了一声,可随即脚上的痛感就完全消失了。
张扬放下她的左足,拍了拍双手道:“没事了,只是扭到了脚筋,你现在走两步试试!”
海兰半信半疑的放下左脚,试探着原地走了两步,果然感觉不到疼痛了,想不到这厮居然还有这样的本事。
张扬道:“你不用担心,我这次来春阳只是想向你解释黑山子乡的事情。”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文件袋,里面装着的是关于那天他和下清河村村民发生冲突的卷宗,张扬把文件袋放在茶几上:“你好好养病吧,有时间的话可以看看,还有,我到黑山子乡工作还不到半个月,之前发生的那些糊涂账不能算在我的身上,那对我可不公平。”
海兰仍然充满迷惑的看着他,原本她已经准备把这小子当成一个坏蛋来着,可是刚才他的表现又的确让她的观感有点动摇。
说完这通话,张扬起身告辞,海兰大概被他不按常理出牌的方法弄得有点糊涂了,居然没有起身送行。直到房门蓬!地一声关上,海兰方才如梦初醒,她用力摇了摇头,看了看自己赤裸的玉足,俏脸不知为何有些发烧,揉了揉眉头,今天自己实在太失常了,她把刚才的一切归结于生病的缘故。目光落在茶几上的文件袋上,想了想终于还是打开了卷宗。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海兰终于将卷宗看完,从上面黑山子乡派出所的公章来看,这份卷宗应该不是伪造,倘若里面记载的一切属实,那么自己可能真的被人误导了,不过海兰很快就想起官官相护这四个字,身为政府机构部门,乡计生办和派出所之间自然会有所默契,可当她看到文件袋中张扬个人资料的复印件,心中开始意识到自己大概选错了目标,张扬今年二十岁,前往黑山子乡担任计生委主任才不到半个月,也就是说,就算黑山子乡计划生育出现了诸多的问题,哪些问题也和张扬无关,海兰的心底忽然生出一丝歉疚,看来自己真的误会了他。她没有想到一个二十岁的年轻人居然拥有这样的智慧和油滑,海兰开始意识到,也许自己即兴发挥的这通新闻专题,恐怕会毁掉一个刚刚走入仕途年轻人的前途和未来,想到这里,海兰再也坐不住了,她马上拨通了电视台新闻部的电话,要求撤下这则新闻第二部分的播出计划,可是得到的回答却是决定权在台长手里。台长办公室的电话却始终处在无人接听状态中。
海兰起身准备前往电视台解释的时候,却感觉到周身已经虚弱的没有任何力量,她硬撑着取出体温计量了一下,发现自己已经高烧39°,透过落地窗可以看到,外面的雨似乎下得越来越大了,海兰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感,她甚至觉得整个世界都已经抛弃了自己,这样的感觉让她心酸,她不知何时开始落下了眼泪。
就在海兰越哭越伤心的时候,电话铃响了,她并没有理会,可是那铃声仍然顽强的响着,海兰抽出纸巾擦去眼泪,整理了一下情绪,这才拿起电话:“喂!”
“是我,你感觉好点没有?”张扬低沉的声音在电话中响起。
听到张扬的声音,海兰竟感觉到无法形容的温暖,她甚至又产生了一种想哭的冲动:“我很不好……”
“哦!”电话居然就此挂断,海兰握着听筒,呆呆听着里面的忙音,她原准备着听这厮说两句安慰人的话来着,让她相信这世上毕竟还有人关心着自己,海兰此时的心情真是郁闷到了极点,欲哭无泪啊。一个生病的女人,一个这样的雨季,面对着这样一间空荡荡的房子,多愁善感的情绪已经如排山倒海般向她压迫过来,海兰抓起沙发上的垫子狠狠向大门扔了出去,然后又抱起一个垫子,把脸深深埋在垫子里,无声的哭泣。
可没过几分钟,就响起了嘭!嘭!嘭!的敲门声,海兰从垫子里抬起头来:“谁啊?”
“查水表的!”
海兰从声音中已经听出那是张扬,站起身骂了一句:“小神经病!”汲着拖鞋跑到洗手间迅速洗了一把脸,看着镜中的自己,眼睛居然哭得有些红肿了,有些郁闷的撅了撅小嘴,这才去给张扬开门。
张扬乐呵呵走了进来,手里拎着一大塑料袋东西。
海兰有些诧异道:“你不是走了吗?”
“听说你这儿发水灾,所以特地来帮忙抗洪抢险的。”张扬看着海兰红肿的双眼充满戏谑道。
看到张扬,海兰低沉压抑的情绪居然转眼间就好了许多,她发现这厮也有长处,至少能够给人带来那么一点点的欢乐。
张扬又伸出大手,这次被早有准备的海兰轻轻巧巧的躲了过去,她坐在沙发上:“我量过体温了,39°,今天真是倒霉的一天……”话未说完,又接连打了两个喷嚏。
张扬拎着那一大塑料袋东西已经进了厨房。
海兰好奇的看着他,不过眼神中的无精打采还是掩饰不住的。
张扬买了一些草药,还买了一个煎草药的砂锅,他微笑道:“你先休息一会儿,等会儿我把草药煎好,你喝下去马上就能痊愈。”
“哪有那么神奇啊!”海兰虽然懒洋洋的,可还是抑制不住好奇心,跟着走进了厨房。
张大官人并不是无所不能,单单是点煤气这么简单的事儿就把他难住,看着海兰啪!地一声点燃了煤气,张扬还真是好奇,他洗净砂锅,将中药店里买来的药材按比例配置好了,然后开始煎药。煎药的空隙又下了一碗鸡蛋面,海兰本来就饿了,闻到香味儿居然食欲大开,将一碗鸡蛋面吃了个干干净净。
饭后接过张扬煎好的草药,凑到唇边的时候忽然停顿了一下,闻了闻方才道:“你该不会在里面下毒了吧?”
张扬不怀好意笑道:“毒倒是没下,只是加了点春药。”
“去死!”海兰被他说了一个红脸,捏着鼻子将草药喝了,只觉着肚子里暖烘烘一片,身体也似乎舒服了许多。坐了一会儿,身上居然发起汗来,体温也开始下降,海兰到房间内测量了一下,37.5°,想不到张扬煎得草药如此灵验!体温渐渐恢复正常之后,头脑也变得清醒了许多,她想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自己的家里的电话很少有人知道,张扬是如何得知的?
张扬指了指她电话旁的一张缴费单,海兰这才明白他是通过这种途径得到自己的电话号码,这厮的头脑和城府根本不像一个二十岁的少年,海兰叹了口气:“真想象不出,你一个小孩子怎么会有那么多的鬼主意。”
张扬笑道:“你以为自己很大吗?”目光盯着的地方却是海兰的双峰,海兰只穿着一件白色的高领毛衣,上身玲珑有致的轮廓十分的诱人,这厮的眼神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欣赏美色的机会的。
海兰瞪了他一眼,下意识的向后含了含胸:“我可比你大五岁,五岁啊!一代人了。”她在刻意强调着两人间的距离。
“你是不是想让我叫你阿姨才甘心呢?”
“假如你愿意,我并不反对!”海兰的精神明显恢复了许多。
张扬厚颜无耻道:“还是叫你姑奶奶吧!”这厮的一双眼睛还是忍不住海兰峰峦起伏的胸口游移,海兰不得不又含了含胸,这才悟到他想叫自己姑奶奶的暧mei含义,这小子真不是什么好东西。她决定尽快结束和张扬之间孤男寡女相处一室的过程,这么做虽然有些不够厚道,可是毕竟有防患于未然的先知先觉,美丽女主播虽然没有具体证据,可是她心底已经坚定的认为,眼前这位黑山子乡计生办主任有相当的危险性。
海兰拿起文件袋:“里面的卷宗我都看过了,看来我在黑山子乡的新闻采访上有些疏忽。嗯……我正式向你道歉,新闻专题的第二部分,我会向台里申请停播,希望小张主任不会因为这件事而对我,对春阳电视台产生看法。”
张扬微笑道:“我不在乎电视台的看法。”这句话说得的确太直白了些。
海兰当然能够听出他的言外之意,他在乎的是自己的看法,海兰开始有些慌长了,这小孩子该不会是对自己产生非分之想了吧?身为江城市著名的女主播,海兰的身边从不缺乏倾慕者的存在,所以她也有一套自己的处理方法,可是她悲哀的发现,自己的方法对眼前的家伙似乎并不好用,有必要拉远彼此间的距离了,海兰正准备说出送客的话。
张扬的传呼此时响了起来,张扬看了看上面,写着一行小字——哥,我在青年路翰林阁对面的公话亭,有人追踪我,我好怕!
张扬霍然从沙发上站起身来,脸色顷刻间变得铁青。
海兰也看出他的变化,轻声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青年路翰林阁在哪里?”张扬对春阳县城的地理环境算不上熟悉。
海兰虽然也是刚来,可恰巧去过翰林阁,距离她所在的春宁小区并不远,她小声道:“出了春宁小区的大门向右拐,一直向前走,见到第一个红绿灯左拐,不到一公里!”
张扬点了点头,拎起挂在衣架上的皮衣,拉开房门就冲了出去,海兰有些诧异的睁大了双眼,她意识到一定有重大的变故发生,起身来到后阳台,低头望去,却见张扬以惊人的速度冲出了楼道向小区的大门外飞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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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冲冠一怒为红颜】(1)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二十三章【冲冠一怒为红颜】(1)
风雨正疾,张扬身上的衣衫全都被雨水浸透,他顾不上考虑其他的事情,以最快的速度来到了翰林阁前,张扬抬头望去,果然看到马路的对面有一座公话亭,可是话亭内却没有人,张扬拉开公话亭的玻璃门,看到电话听筒垂落在半空,地上还有几滴鲜血,内心顿时揪紧了,张扬的直觉告诉自己,小妹赵静一定出事了。
他惊慌不已的推开玻璃门,雨天的午后,街道上只有寥寥几个行人,他一把抓住一名从公话亭旁经过的路人,大声道:“请问,你有没有看到刚才有个女孩在这里打电话?”那人慌忙摇了摇头,张扬又拦住另外一个,然而让他失望的是,连续问了五名路人都说没有看到有女孩打电话。
张扬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看到了对面的翰林阁,然后飞快的跑了过去,一辆红褐色桑塔纳轿车高速冲来,那司机没想到道路的中心突然冲出来一个人,吓得一脚把刹车踩到底,车轮在雨后湿滑的马路上摩擦出刺耳的尖啸声,四条轮胎都冒出缕缕轻烟,然而速度却仍然无法降低下来。
张扬腾空跳起,从高速冲来的汽车上腾跃过去,落地时已经来到马路的对面,轿车的突然急刹,让后面尾随的面的猝不及防,面的撞在桑塔纳的尾箱上,更倒霉的是,后面还跟着一辆小奥拓,紧跟着面的的屁股啃了上去,三车追尾,灯光报警器不停闪烁着,现场狼藉一片。
张扬却根本没有留意身后发生的变故,大步走入翰林阁中,他径直来到柜台前,向值班的售货员道:“大姐,请问,您刚才有没有留意到对面公话亭有位十七八岁的女孩打电话吗?”
胖胖的售货员目光正注视着门外追尾的三辆车,根本没有听清张扬的问话,张扬心急如焚,他愤怒地拍了拍柜台:“我问你话呢!”
那售货员看到张扬凶神恶煞的样子不禁有些害怕,可是嘴上仍然顶撞道:“你这人怎么那么没礼貌?”
张扬双目一瞪:“快说!”
售货员吓得打了一个激灵,这时候追尾的三名司机全都下车走了进来,张扬是这次追尾事件的罪魁祸首,他们这是要找张扬理论来了。三人中要数桑塔纳司机最为郁闷,心里窝着火,脾气自然也就冲了一些,加上这厮长得高高大大,平日里也是个一言不合,马上出手的人物,右手重重在张扬肩头拍了拍:“我说,你他妈是不是活腻歪了?”
张扬霍然转过脸去,布满血丝的双目之中流露出凛凛杀气,饶是那几人强悍,也被张扬的目光吓了一跳,张扬冷冷道:“滚开!”
“我操,我看你是欠揍!”
另外两名司机一旁煽风点火道:“揍他!”
桑塔纳司机也动了真怒,一把抓住张扬的衣领子,张扬左手拿住他粗壮的手腕,右手卡住了他的脖子,稍一用力,竟然将对方魁梧的身体整个举了起来,一个翻摔,重重砸落在铝合金玻璃柜台上,只听到哗啦一声,玻璃柜台四分五裂,里面的文房四宝印章水彩滚得到处都是,吓得售货员高声尖叫起来。
另外那两名司机看到情况不妙,转身就向门外逃去。
张扬冲着那售货员怒吼道:“快说!”
那售货员吓得哭了起来。
就在这时,海兰从门外走了进来,她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这张扬也太能惹事了,人家卖文房四宝的小店招他惹他了,怎么一上来就砸人家的店铺?
海兰因为来买过几次东西,所以认得那名售货员,轻声道:“刘大姐,到底怎么回事?”
那胖售货员吓得只是哭。
张扬怒吼道:“我妹刚才在公话亭给我打传呼,她可能出事了!”
海兰内心咯噔一下,难怪张扬会表现的如此失常,原来是这样,那胖售货员听到张扬的话,忽然停下了哭声,抬起头:“刚……刚才……是是有一个小姑娘在对面打电话来着……不过……不过有一辆凯迪拉克过来,车上下来四个男青年,把她拉上车了……大概……走了十五分钟……”
张扬猛然想起上周前往县中给陈雪送东西的时候,邂逅的那群人,为首的那小子骚扰陈雪,是自己为陈雪解得围,难道是他们因为那件事记恨上了自己?所以报复到了小妹身上,想到这里,张扬更是不寒而栗,铁青的脸色变得苍白一片,他竭力控制住情绪,焦急问道:“大姐,你有没有注意那辆车往那边去了?”
胖售货员指了指正东的方向。
张扬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皮夹,从中掏出一叠钱放在残破的柜台上,转身就向门外冲了出去。那名被打的桑塔纳司机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你他妈……有种别走……”话虽这么说,可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去阻拦张扬了。
海兰看到张扬杀气腾腾的样子,料定今天要出大事了,顾不上跟售货员解释,跟着张扬追了出去,张扬站在路边拦了夏利,刚刚进入汽车,坐下,海兰也跟了进来。
张扬看了她一眼,却没有搭理她,向司机道:“向东开!”
汽车向东驶去,海兰轻声道:“张扬,你要冷静一些!”
张扬怒吼道:“我怎么冷静?现在是我妹妹被那帮流氓劫走了!”
“去报警,你这样漫无目的的找下去根本不是办法!”
张扬忽然想起那辆凯迪拉克的车牌号码——平D8888,他低声道:“我想起来了,那辆凯迪拉克的车牌号应当是平D8888。”海兰也来到春阳不长时间,对这个车牌号并无印象,只是凭直觉感到对方的来头可能不小。
出租车司机插口道:“平D8888,那是咱们春阳太子爷的凯迪拉克。”
张扬微微一怔:“太子爷?”
司机点了点头道:“就是咱们杨县长的公子杨志成啊!”张扬并没有想到对方还有这么深厚的背景,可是对张扬而言,有没有背景都是一样,只要敢欺负他妹妹,他就绝不会放过那个混蛋。太子爷,麻痹的一个县令的儿子也敢叫太子爷,狗日的欺君犯上,在大隋朝那会儿应该诛九族的!
张扬请求道:“师傅,你既然知道那辆车,能不能帮我找到它,我可以给你一笔丰厚的报酬。”
司机犹豫了一下。
“我妹妹被他们给劫走了!”张大官人很少用这样请求的语气跟别人说话。
司机重重点了点头:“那帮狗日的没一个好东西,不过,我只能尽力试试看!”,他们的出租隶属于恒天出租,每辆车上都有对讲设备,这位司机叫魏军,也是一个颇有正义感的汉子,平时没少听说杨志成那帮恶少的卑鄙行径,听说张扬的妹妹被他们劫走,自然激起了同情心和正义感,他利用对讲机向同公司的几十名司机兄弟通话,看看他们有没有谁看到了那辆牌号为平D8888的凯迪拉克。
人多力量大,春阳原本就没多大点地方,再加上那辆凯迪拉克在春阳本来就引人注目,很快就有了下落,一名司机提供了凯迪拉克现在所在的地点,他在三分钟前看到牌号为平D8888的凯迪拉克停在爱神卡拉OK的楼下,有了具体的下落,张扬忐忑的内心才稍稍平复了一点。
魏军开着夏利高速向位于春阳城东的爱神卡拉OK驶去,他一边开车一边向张扬介绍,爱神卡拉OK是县财政局长牛学东的儿子牛文强开的,此人号称通吃春阳黑白两道,在春阳极有名气,很少有人敢去他的场子闹事。
海兰听到这一层层错综复杂的关系已经明白今天这件事肯定要闹大了,不知最后张扬要如何收场。
来到富民路的路口,魏军就停下了汽车,前方已经可以看到爱神卡拉OK的招牌,他有些歉意的笑了笑:“兄弟,我不能继续送你过去了,让那帮人看到,以后我就别想在春阳混了。”
张扬倒也体谅他的难处,从钱夹中抽出三张老头票放在驾驶台上,魏军慌忙道:“用不了这么多……”可张扬和海兰已经下了汽车,顶着风雨快步向爱神卡拉OK走去。
海兰看了看张扬,小声建议道:“我去报警!”
张扬摇了摇头,那辆车牌号为平D8888的凯迪拉克已经出现在他的视野中,他一言不发的向汽车走去,却被海兰抓住手臂:“别冲动,爱神卡拉OK这么大,你知道去哪儿找他们吗?万一惊动了他们,岂不是更加麻烦。”
“你说怎么办?”
海兰咬了咬樱唇,短时间内做出了一个决定:“我去!”她躬身从地下拾起半块红砖,然后向那辆黑色凯迪拉克走去,来到车前,扬起红砖狠狠砸在车子的引擎盖上,凯迪拉克的报警器尖锐响了起来,车身灯光不断闪烁。
张扬站在海兰的对面远远看着她,流露出欣赏的目光,这的确是一个最直接有效的找人方法。
很快就从爱神卡拉OK的大门中走出一名高大壮实的汉子,他愤怒地叫道:“臭娘们,你他妈疯了……”头皮忽然一紧,头发被身后一只大手紧紧揪住,一个阴冷的声音道:“杨志成在哪里?”
那汉子没有说话,屈起手肘想要突袭对方,却被张扬抓住头发狠狠撞击在玻璃大门上,现在的张扬如同一头愤怒的雄狮,下手自然重了许多,那壮汉硕大的头颅撞击在玻璃门上,把玻璃大门撞得碎屑遍地,头上满是鲜血,不过这厮的身体素质也是极好,马上就从地上爬了起来,却被张扬一脚又踹中胸口,踢得他四仰八叉的倒了下去,里面传来男男女女惊慌失措的声音,张扬抓着他的衣领:“杨志成在哪里?”
那汉子只有出气的份儿了,张扬的强悍已经完全摧垮了他的勇气,他指了指上面:“318……”
几名保安拿着电警棍凑了过来,张扬双眼一翻:“不想死的滚!”他的王八之气显然没有将这帮保安震住,他们同时挥舞着电警棍冲了上来,张扬根本没有将这些寻常的打手放在眼里,三拳两脚把他们几个打翻在地,然后在众人的尖叫和惊呼声中冲上了楼梯。
318包房内音乐的声音开得很大,灯光闪烁,旋转灯球不断变换着五彩缤纷的色彩,杨志成和他的四名死党随着音乐不断扭动着,他们发出得意的大笑声,被围在中间的两个女孩儿,赵静和陈雪都是脸色苍白,她们紧紧依偎在一起。赵静的眼中都是泪水和恐惧,陈雪没有哭,目光充满了仇恨和冷酷。这样的目光让杨志成很不爽,他伸手去撩拨着陈雪的秀发,被陈雪厌恶的打开,杨志成发出狂妄的大笑,他和同伴们交递了一个眼神,然后五人围成一个圈同时扑了上去,两名女孩发出尖叫。
房门忽然被从外面一脚踹开,所有人都是一愣,张扬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被推倒在沙发上的赵静看到亲人,一边哭着一边大叫着小哥。她用力挣脱开那名抓住自己的胖子,拼命向张扬奔跑过去,马尾辫却被那胖子一把给揪住,用力拖了回去。
张扬看到眼前的情景,心中的愤怒已经达到了极点。看到两个女孩衣服还穿得整整齐齐,他知道自己来得还算及时,这帮杂碎没有来得及对她们造成更大的伤害。
杨志成看到只有张扬一个人进来,从最初的惊慌中马上镇定了下来,他居然厚颜无耻的骂道:“你他妈不要命了,给我滚出去!”
张扬此时居然收敛起脸上的怒容,唇角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意,他的表情中找不到任何愤怒的影子,他没有理会杨志成,而是走向那个胖子,轻声道:“她是我妹妹!”
胖子叫宋大明,父亲是县税务局的副局长宋树诚,这胖子平日里是杨志成最忠实的跟班兼走狗,他凶神恶煞的瞪着张扬:“老子玩得就是你妹妹!”
张扬笑了,笑容中再也掩饰不住森森寒意,他仍然站在门口,只要他堵在这里房里的人就一个都出不去,张扬对着宋大明轻轻说了一句:“你倒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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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正疾,张扬身上的衣衫全都被雨水浸透,他顾不上考虑其他的事情,以最快的速度来到了翰林阁前,张扬抬头望去,果然看到马路的对面有一座公话亭,可是话亭内却没有人,张扬拉开公话亭的玻璃门,看到电话听筒垂落在半空,地上还有几滴鲜血,内心顿时揪紧了,张扬的直觉告诉自己,小妹赵静一定出事了。
他惊慌不已的推开玻璃门,雨天的午后,街道上只有寥寥几个行人,他一把抓住一名从公话亭旁经过的路人,大声道:“请问,你有没有看到刚才有个女孩在这里打电话?”那人慌忙摇了摇头,张扬又拦住另外一个,然而让他失望的是,连续问了五名路人都说没有看到有女孩打电话。
张扬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看到了对面的翰林阁,然后飞快的跑了过去,一辆红褐色桑塔纳轿车高速冲来,那司机没想到道路的中心突然冲出来一个人,吓得一脚把刹车踩到底,车轮在雨后湿滑的马路上摩擦出刺耳的尖啸声,四条轮胎都冒出缕缕轻烟,然而速度却仍然无法降低下来。
张扬腾空跳起,从高速冲来的汽车上腾跃过去,落地时已经来到马路的对面,轿车的突然急刹,让后面尾随的面的猝不及防,面的撞在桑塔纳的尾箱上,更倒霉的是,后面还跟着一辆小奥拓,紧跟着面的的屁股啃了上去,三车追尾,灯光报警器不停闪烁着,现场狼藉一片。
张扬却根本没有留意身后发生的变故,大步走入翰林阁中,他径直来到柜台前,向值班的售货员道:“大姐,请问,您刚才有没有留意到对面公话亭有位十七八岁的女孩打电话吗?”
胖胖的售货员目光正注视着门外追尾的三辆车,根本没有听清张扬的问话,张扬心急如焚,他愤怒地拍了拍柜台:“我问你话呢!”
那售货员看到张扬凶神恶煞的样子不禁有些害怕,可是嘴上仍然顶撞道:“你这人怎么那么没礼貌?”
张扬双目一瞪:“快说!”
售货员吓得打了一个激灵,这时候追尾的三名司机全都下车走了进来,张扬是这次追尾事件的罪魁祸首,他们这是要找张扬理论来了。三人中要数桑塔纳司机最为郁闷,心里窝着火,脾气自然也就冲了一些,加上这厮长得高高大大,平日里也是个一言不合,马上出手的人物,右手重重在张扬肩头拍了拍:“我说,你他妈是不是活腻歪了?”
张扬霍然转过脸去,布满血丝的双目之中流露出凛凛杀气,饶是那几人强悍,也被张扬的目光吓了一跳,张扬冷冷道:“滚开!”
“我操,我看你是欠揍!”
另外两名司机一旁煽风点火道:“揍他!”
桑塔纳司机也动了真怒,一把抓住张扬的衣领子,张扬左手拿住他粗壮的手腕,右手卡住了他的脖子,稍一用力,竟然将对方魁梧的身体整个举了起来,一个翻摔,重重砸落在铝合金玻璃柜台上,只听到哗啦一声,玻璃柜台四分五裂,里面的文房四宝印章水彩滚得到处都是,吓得售货员高声尖叫起来。
另外那两名司机看到情况不妙,转身就向门外逃去。
张扬冲着那售货员怒吼道:“快说!”
那售货员吓得哭了起来。
就在这时,海兰从门外走了进来,她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这张扬也太能惹事了,人家卖文房四宝的小店招他惹他了,怎么一上来就砸人家的店铺?
海兰因为来买过几次东西,所以认得那名售货员,轻声道:“刘大姐,到底怎么回事?”
那胖售货员吓得只是哭。
张扬怒吼道:“我妹刚才在公话亭给我打传呼,她可能出事了!”
海兰内心咯噔一下,难怪张扬会表现的如此失常,原来是这样,那胖售货员听到张扬的话,忽然停下了哭声,抬起头:“刚……刚才……是是有一个小姑娘在对面打电话来着……不过……不过有一辆凯迪拉克过来,车上下来四个男青年,把她拉上车了……大概……走了十五分钟……”
张扬猛然想起上周前往县中给陈雪送东西的时候,邂逅的那群人,为首的那小子骚扰陈雪,是自己为陈雪解得围,难道是他们因为那件事记恨上了自己?所以报复到了小妹身上,想到这里,张扬更是不寒而栗,铁青的脸色变得苍白一片,他竭力控制住情绪,焦急问道:“大姐,你有没有注意那辆车往那边去了?”
胖售货员指了指正东的方向。
张扬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皮夹,从中掏出一叠钱放在残破的柜台上,转身就向门外冲了出去。那名被打的桑塔纳司机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你他妈……有种别走……”话虽这么说,可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去阻拦张扬了。
海兰看到张扬杀气腾腾的样子,料定今天要出大事了,顾不上跟售货员解释,跟着张扬追了出去,张扬站在路边拦了夏利,刚刚进入汽车,坐下,海兰也跟了进来。
张扬看了她一眼,却没有搭理她,向司机道:“向东开!”
汽车向东驶去,海兰轻声道:“张扬,你要冷静一些!”
张扬怒吼道:“我怎么冷静?现在是我妹妹被那帮流氓劫走了!”
“去报警,你这样漫无目的的找下去根本不是办法!”
张扬忽然想起那辆凯迪拉克的车牌号码——平D8888,他低声道:“我想起来了,那辆凯迪拉克的车牌号应当是平D8888。”海兰也来到春阳不长时间,对这个车牌号并无印象,只是凭直觉感到对方的来头可能不小。
出租车司机插口道:“平D8888,那是咱们春阳太子爷的凯迪拉克。”
张扬微微一怔:“太子爷?”
司机点了点头道:“就是咱们杨县长的公子杨志成啊!”张扬并没有想到对方还有这么深厚的背景,可是对张扬而言,有没有背景都是一样,只要敢欺负他妹妹,他就绝不会放过那个混蛋。太子爷,麻痹的一个县令的儿子也敢叫太子爷,狗日的欺君犯上,在大隋朝那会儿应该诛九族的!
张扬请求道:“师傅,你既然知道那辆车,能不能帮我找到它,我可以给你一笔丰厚的报酬。”
司机犹豫了一下。
“我妹妹被他们给劫走了!”张大官人很少用这样请求的语气跟别人说话。
司机重重点了点头:“那帮狗日的没一个好东西,不过,我只能尽力试试看!”,他们的出租隶属于恒天出租,每辆车上都有对讲设备,这位司机叫魏军,也是一个颇有正义感的汉子,平时没少听说杨志成那帮恶少的卑鄙行径,听说张扬的妹妹被他们劫走,自然激起了同情心和正义感,他利用对讲机向同公司的几十名司机兄弟通话,看看他们有没有谁看到了那辆牌号为平D8888的凯迪拉克。
人多力量大,春阳原本就没多大点地方,再加上那辆凯迪拉克在春阳本来就引人注目,很快就有了下落,一名司机提供了凯迪拉克现在所在的地点,他在三分钟前看到牌号为平D8888的凯迪拉克停在爱神卡拉OK的楼下,有了具体的下落,张扬忐忑的内心才稍稍平复了一点。
魏军开着夏利高速向位于春阳城东的爱神卡拉OK驶去,他一边开车一边向张扬介绍,爱神卡拉OK是县财政局长牛学东的儿子牛文强开的,此人号称通吃春阳黑白两道,在春阳极有名气,很少有人敢去他的场子闹事。
海兰听到这一层层错综复杂的关系已经明白今天这件事肯定要闹大了,不知最后张扬要如何收场。
来到富民路的路口,魏军就停下了汽车,前方已经可以看到爱神卡拉OK的招牌,他有些歉意的笑了笑:“兄弟,我不能继续送你过去了,让那帮人看到,以后我就别想在春阳混了。”
张扬倒也体谅他的难处,从钱夹中抽出三张老头票放在驾驶台上,魏军慌忙道:“用不了这么多……”可张扬和海兰已经下了汽车,顶着风雨快步向爱神卡拉OK走去。
海兰看了看张扬,小声建议道:“我去报警!”
张扬摇了摇头,那辆车牌号为平D8888的凯迪拉克已经出现在他的视野中,他一言不发的向汽车走去,却被海兰抓住手臂:“别冲动,爱神卡拉OK这么大,你知道去哪儿找他们吗?万一惊动了他们,岂不是更加麻烦。”
“你说怎么办?”
海兰咬了咬樱唇,短时间内做出了一个决定:“我去!”她躬身从地下拾起半块红砖,然后向那辆黑色凯迪拉克走去,来到车前,扬起红砖狠狠砸在车子的引擎盖上,凯迪拉克的报警器尖锐响了起来,车身灯光不断闪烁。
张扬站在海兰的对面远远看着她,流露出欣赏的目光,这的确是一个最直接有效的找人方法。
很快就从爱神卡拉OK的大门中走出一名高大壮实的汉子,他愤怒地叫道:“臭娘们,你他妈疯了……”头皮忽然一紧,头发被身后一只大手紧紧揪住,一个阴冷的声音道:“杨志成在哪里?”
那汉子没有说话,屈起手肘想要突袭对方,却被张扬抓住头发狠狠撞击在玻璃大门上,现在的张扬如同一头愤怒的雄狮,下手自然重了许多,那壮汉硕大的头颅撞击在玻璃门上,把玻璃大门撞得碎屑遍地,头上满是鲜血,不过这厮的身体素质也是极好,马上就从地上爬了起来,却被张扬一脚又踹中胸口,踢得他四仰八叉的倒了下去,里面传来男男女女惊慌失措的声音,张扬抓着他的衣领:“杨志成在哪里?”
那汉子只有出气的份儿了,张扬的强悍已经完全摧垮了他的勇气,他指了指上面:“318……”
几名保安拿着电警棍凑了过来,张扬双眼一翻:“不想死的滚!”他的王八之气显然没有将这帮保安震住,他们同时挥舞着电警棍冲了上来,张扬根本没有将这些寻常的打手放在眼里,三拳两脚把他们几个打翻在地,然后在众人的尖叫和惊呼声中冲上了楼梯。
318包房内音乐的声音开得很大,灯光闪烁,旋转灯球不断变换着五彩缤纷的色彩,杨志成和他的四名死党随着音乐不断扭动着,他们发出得意的大笑声,被围在中间的两个女孩儿,赵静和陈雪都是脸色苍白,她们紧紧依偎在一起。赵静的眼中都是泪水和恐惧,陈雪没有哭,目光充满了仇恨和冷酷。这样的目光让杨志成很不爽,他伸手去撩拨着陈雪的秀发,被陈雪厌恶的打开,杨志成发出狂妄的大笑,他和同伴们交递了一个眼神,然后五人围成一个圈同时扑了上去,两名女孩发出尖叫。
房门忽然被从外面一脚踹开,所有人都是一愣,张扬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被推倒在沙发上的赵静看到亲人,一边哭着一边大叫着小哥。她用力挣脱开那名抓住自己的胖子,拼命向张扬奔跑过去,马尾辫却被那胖子一把给揪住,用力拖了回去。
张扬看到眼前的情景,心中的愤怒已经达到了极点。看到两个女孩衣服还穿得整整齐齐,他知道自己来得还算及时,这帮杂碎没有来得及对她们造成更大的伤害。
杨志成看到只有张扬一个人进来,从最初的惊慌中马上镇定了下来,他居然厚颜无耻的骂道:“你他妈不要命了,给我滚出去!”
张扬此时居然收敛起脸上的怒容,唇角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意,他的表情中找不到任何愤怒的影子,他没有理会杨志成,而是走向那个胖子,轻声道:“她是我妹妹!”
胖子叫宋大明,父亲是县税务局的副局长宋树诚,这胖子平日里是杨志成最忠实的跟班兼走狗,他凶神恶煞的瞪着张扬:“老子玩得就是你妹妹!”
张扬笑了,笑容中再也掩饰不住森森寒意,他仍然站在门口,只要他堵在这里房里的人就一个都出不去,张扬对着宋大明轻轻说了一句:“你倒霉了!”
第二十三章【冲冠一怒为红颜】(2)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二十三章【冲冠一怒为红颜】(2)
宋大明放开赵静,抄起玻璃茶几上的一个空酒瓶就向张扬冲了上去,他体重二百多斤,单以级别论,张扬绝不是他的对手。可是强弱往往无法一概用体重论。宋大明前冲的同时,张扬猎豹一般启动了,他一拳击中宋大明的脸部,打得宋大明仰首到了下去,手中的啤酒瓶也掉在地上摔了个稀巴烂。
杨志成看到他们之中战斗力最强的宋大明被张扬一招之间就击倒在地,心里这才感到有些害怕了,他放开了陈雪的小手。
张扬的目光仍然盯住宋大明,他拉起宋大明的右手:“刚才是这只手摸我妹妹的吧?”
“我操你……”宋大明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只觉着小手指一阵剧痛,竟然被张扬喀嚓一声给掰断了,他痛得大声惨叫起来,额头上瞬间布满了黄豆大小的汗珠,张扬笑嘻嘻看着他,又抓起了他的无名指。
杨志成和其余三人已经产生要逃走的意思了。
张扬似乎看透了他们的心思,不仅不满道:“谁敢走,我先弄断谁的腿!”话音刚落,右手稍稍用力,又将宋大明的无名指掰断。
杨志成几个人看得从心底冒虚汗,腿都软了,他们平日里横行霸道惯了,在春阳这个小小的县城,几乎所有人都清楚他们的后台,惹不起的躲着他们,能惹起他们的,又多数惹不起他们的老子,都让着他们,什么时候遇到过张扬这样的狠辣角色,看到张扬面无表情的连续扭断宋大明两根手指,已经被吓破了胆子。他们都吓成这样,更何况赵静和陈雪这两名小女孩。
方才赶到门前的海兰正好看到张扬掰断宋大明手指的一幕,吓得也是尖叫了一声,张扬并没有回头,轻声道:“带我妹妹她们先走,这笔帐,我要慢慢跟他们几个算!”
杨志成脸都变绿了,今天的事情是他挑起来的,宋大明只不过是一个帮凶,都被弄断了两根手指,轮到自己,还能落了好去?他强装镇定道:“你想怎么算?”
张扬站起身,微笑着来到杨志成的面前,忽然扬起手,毫无征兆的给了杨志成两个耳光,打得杨志成血沫齐飞,脸颊已经高高肿了起来。
张扬淡然道:“我没跟你算账的时候,你最好不要随便开口。”
海兰现在才算是亲眼看到了小张主任的强势,有一点她很清楚,这包房内的五名无赖,背后都有着相当大的来头,今天的事情一定不会轻易罢休。可是海兰望着两个可怜的女孩,她们不知是被眼前的情景吓住,还是仍然沉浸在刚才的惊恐一幕之中,两人的脸上都没有了血色。比起镇静的陈雪,现在的赵静就像一只受惊的小鸟,她搂住海兰的手臂,求助的看着她。看到她们的目光,海兰心中的那点仁慈和不忍也马上烟消云散,对这种卑鄙无耻的纨绔子弟,原本就该重手惩治。
一个温和的声音在海兰身后响起:“小兄弟,什么事儿值得发这么大的火,说出来听听,也许可以谈呢!”
说话的是歌厅的老板牛文强,他身穿藏蓝色风衣,显得风度翩翩,身后跟着六名保安,其中四个已经是鼻青脸肿,那是刚才围堵张扬的时候留下的记号。
张扬闯入爱神卡拉OK的时候牛文强还在外面谈生意,听到店里出事这才慌慌张张赶回来,看到眼前的情景也是怒从心起,说心底话,对于杨志成他是很不待见的,可是人家有个县长老子,自己想在春阳的地盘上混下去,就必须要给他面子,平日里杨志成还就喜欢来个歌厅玩,他嚣张性情也没少给牛文强惹事,可今天这事儿惹得有些大,牛文强回来之后已经先搞清楚了情况,心中这个气啊。你杨志成想胡搞,你他妈随便找地方去搞,就算跑到县政府去作乱,也有你老子给你擦屁股,可为什么要选在我这儿?无论你后台多硬,真搞出了事情,还不得把我牵连进去?
可生气归生气,维护还是要维护的,牛文强维护的不是杨志成,而是县长杨守义,如果杨志成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出了事,自己以后的生意也不要干了。
张扬正在气头上,谁的话他也不可能听,冷冷道:“没得谈,给我滚一边去。”
牛文强就纳闷了,我靠,你他妈怎么这么横啊?这春阳还没人敢对我牛文强这么说话呢。他正要发火,却看到了一旁正安慰那两名女孩的海兰,牛文强一眼就认出了这位江城的当红女主播,心中不由得一怔,今儿这事有些复杂,怎么江城电视台的女主播也来了?
外面响起了警笛声,五名全副武装的巡警冲入了爱神卡拉OK,带队的是特警大队的姜亮,他和牛文强关系十分密切,牛文强在来得路上就给他打了电话,所以牛文强前脚到,他后脚就赶到,牛文强之所以在黑白两道都吃得很开,不但但是因为他为人慷慨大方,更重要的一个原因是他很会做事,分得清轻重,混社会的跟混官场也有相同之处,出了事情尽可能还是低调处理。不到必要的时候,尽量不要争一时之气,谁知道人家背后藏着什么人物?
姜亮知道今晚有杨县长的公子在内,原本不想来,可又抹不开面子,只能硬着头皮来走一趟。
杨志成看到警察来了,底气顿时就足了起来,他大声道:“警察同志,你们来得正好,这混蛋突然闯进来把我们打了一顿,还弄断了我朋友的手指,快抓他!”在他的概念里警察局就是他家开的,见到警察等于见到亲人了。
姜亮心底当然是偏向着杨县长的,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能表现出太多的偏颇,瞪了杨志成一眼道:“你说抓就抓啊,你以为自己是谁?警察啊!”他看了看地上捂着手指痛苦呻吟的宋大明,又看了看满脸杀气的张扬,低声道:“全都带回去,问清楚再……”话没说完却被人悄悄牵了一下手臂,姜亮转身望去,却是手下的巡警赵东亮,赵东亮朝姜亮使了一个眼色,转身向门外走去。
姜亮知道他一定有话要提醒自己,让手下巡警暂时控制住房间内的局势,和赵东亮来到隔壁包房内坐下,牛文强也跟了过来。
赵东亮在姜亮的耳边小声低语了一句,姜亮的脸色顿时变了。
牛文强和他们都是很熟,低声道:“东亮,有什么话不能说在明面上?”
姜亮却骂了一句:“你他妈就会坑自己人!”
牛文强愣了。
姜亮随即又叹了口气:“打人的那个叫张扬,黑山子乡计生办主任!”
牛文强仍然没有悟到其中的道理:“那又怎么了?”
姜亮又骂了一句:“你牛老板是钻钱眼里了,连起码的政治觉悟都没有。客运公司韩传宝的事情你总听说过吧?”
牛文强倒吸了一口冷气:“你是说上次打韩传宝的就是这厮?”
姜亮冷笑道:“韩传宝算什么东西,打也就打了,可是事后韩传宝的保卫科长被他老子韩唯正拿下,连车站所的王忠科都被免了职,现在刚刚调到我们大队,副科级警员,四十多岁的人了天天压马路,知道为什么吗?外人都以为他得罪了我们邵局,可我们内部都知道,因为那件事他不但得罪了县委李书记,还得罪了江城市公安局的田老板。”
牛文强哪里能够想到这里面居然牵涉到这么多错综复杂的事情,他郁闷的摸出一包万宝路,抽出一支递给姜亮,姜亮居然破天荒的没接这支烟,牛文强自己干脆也不点了,苦笑道:“你这就要跟我划清界限啊?”虽然他知道姜亮肯定不会急着撇开关系,可是从这句话就能够看出他心中的郁闷。他虽然在县城混得有声有色,可是这些人无疑都是他眼中的高官,处理不当得罪任何一方都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他低声求教道:“姜队,你看这件事我该怎么办?”
姜亮瞪了他一眼:“你问我,我问谁啊?反正这事儿不是咱俩能够处理的。”
一句话提醒了牛文强,这件事闹大了肯定没好处,他低声道:“要不我把这件事报上去?”
姜亮点了点头:“你想办法让李书记和杨县长他们知道,我把这件事报到邵局那里,到底该怎么做,让他们拿主意。”
两人定下了主意,慌忙各打各的电话。
对于张扬和杨志成这两位,牛文强都是不敢得罪的,在姜亮的帮助下,把两拨人暂时分开,分别开了一个包房,好烟好茶的招待着,牛文强多少有些心里不平衡,麻痹的,你们闹事,老子还得出血,这他妈什么世道,哀叹世道不公,可脸上却不敢有一丝一毫的表露。
张扬折断宋大明的两根手指后也没有继续疯狂报复下去,一来赵静和陈雪并没有受到实质上的侵犯,二来张大官人也知道这件事继续闹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虽然他有杀了杨志成的心思,可也不能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就这么干,张某人还要在仕途上继续混下去,所以要懂得留有余地,留有余地绝不是示弱,张大官人已经初步计划出,在某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把杨志成这孙子给喀嚓了,他不是喜欢打女孩主意吗,老子让他彻彻底底断了这念想。
经过海兰的一番悉心安慰,两位女孩儿的情绪已经镇定了下来,姜亮特地调来了一位女警,给两位女孩儿录口供,这也是姜亮的聪明之处,录口供是为了拖延时间,他要等着上面的态度,只有上面态度明确了,自己才好决定如何处理。
李长宇接到这个电话的时候刚刚开完县常委会议,听到张扬把县长杨守义的儿子打了,心中微微一怔,他还以为这厮仍然在黑山子乡老老实实的当他的计生办主任呢,不禁皱了皱眉头,虽然从心底对张扬的惹事行为有些抗拒,可是他更清楚,这厮的事情自己是必须要出面为他解决的,毕竟他手里还掌握着自己的一个难于启齿的秘密,电话是公安局长邵卫江打来的,姜亮向他汇报了这件事,可邵卫江想想这件事自己也不能做主,毕竟涉及到春阳县的两位实权人物,杨志成是县长杨守义的儿子,可张扬和县党委书记李长宇的关系也非同寻常,上次处理完客运公司的事情后,邵卫江特地做过一番调查,据可靠消息透露,这位黑山子乡的计生办代主任,极有可能是李书记的私生子。这个消息一直没有得到证实,可是空穴来风未必无因,邵卫江更是深刻体会到李书记对张扬的那份回护,在他看来这大概就是舔犊之情。
邵卫江本来的打算是想探一探李长宇的口风,可是李长宇只说了一句:“知道了!”然后就挂上了电话。
电话那头的邵卫江愣在那里,这是什么意思?自己刚把皮球送了过去,人家这就干脆利落的踢了回来,难道这事儿要自己看着办?邵卫江有些挠头,这事儿可真不好解决。县委书记和县长大人两边都不好得罪啊,他本想给杨守义打个电话,可犹豫了一下,电话还是拨到了刑侦处,他直接找上了葛春丽,虽然李长宇和葛春丽之间的关系一直隐匿的很好,可是却瞒不过邵卫江,如果不是李长宇授意,葛春丽从一个档案室的小警员不会一路青云升到现在的位置,她和李长宇非亲非故,靠的是什么?其中的原因不言自明,在葛春丽的事情上,可以说李长宇欠了邵卫江一个极大的人情,可是邵卫江一直以来都没有利用这个人情的意思,越是这样的底牌越是要用到最关键的时候,邵卫江对李长宇的仕途是长期看好的,据可靠消息,李长宇在年内极有可能再进一步,邵卫江虽然不是吕不韦,可是他对自己的眼光还是相当自信的,奇货可居的那段典故他早已看得纯熟,现在所欠的只是一个等待。
葛春丽接到邵卫江的电话,听他讲完这件事的全部经过,马上就明白邵卫江的难处,一个是县委书记,一个是县长,这件事对邵卫江来说的确太棘手了,邵卫江是少数知道她和李长宇秘密关系的人,虽然没有确实的证据,可是从邵卫江对自己的关照就能够看出这厮内心一片雪亮。李长宇曾经不止一次的暗示过她,邵卫江是个老狐狸,对这种人保持尊敬的同时也要保持和尊敬同等的距离。
邵卫江充满无奈道:“小葛啊,这件事我想交给你处理,你看怎么样?”
葛春丽暗骂邵卫江滑头,可是转念想想这老狐狸除此之外也没有太好的解决办法,权当是这些年他一直对自己关照的回报吧,欣然答应接受了这个任务。
葛春丽直接把电话打到了李长宇的办公室。
李长宇拿起电话,听到是葛春丽,已经猜到邵卫江这只老狐狸采用了曲线救国的路线,微笑道:“葛大队找我有事?”
葛春丽轻轻笑了一声,笑声很妩媚,很销魂,轻声道:“还不是爱神卡拉OK的事情,杨县长的儿子抢了两个小姑娘,其中一个是张扬的妹妹,你想人家能饶了他。”
“衙内作风,他以为是在封建社会吗?”李长宇不觉有些愤怒了,弄清楚事情的起因之后,他内心的天平马上就倾向了张扬一方。
葛春丽道:“幸好警方出动及时,除了宋树诚的儿子宋大明被张扬掰断了两根手指,其他人都没什么事。要不我去现场把这件事处理一下。”
“等等……”
葛春丽并不知道李长宇让她等等的真正含义,不过她一向都很听李长宇的话,既然他让等,自己就一直等下去。
李长宇等得人是杨守义,表面上看这件事是张扬和杨志成的交锋,可发展到现在,已经是他和杨守义之间的博弈,杨守义的年纪比他大,可是论到级别,杨守义却是春阳县的二把手,李长宇并非是春阳县土生土长的干部,杨守义却是从乡里一步一个脚印走上去的,生于春阳,死于春阳,这是杨守义在县长就职演说上慷慨激昂的一句话。除了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外,杨县长还是深得民心的,他擅长演讲和雄辩,性情亲民,和行事低调中庸的李长宇是两种风格不同的干部。
杨守义在心底深处是很不服气李长宇的,可是这并不妨碍他们展示在公众面前的深厚情谊,在春阳县老八十万老百姓的眼中,他们俩搭得班子还是很默契很团结的。
春阳县的县委县政府在一个大院,说到区别,也就是分别位于两座办公楼中,平日里党政工作是分开的,除了例行召开的常委会以外,很少看到两位大佬的互访,可今天常委会开过半个小时后,在杨县长回到县长办公室闭目养神十五分钟后,又看似闲庭信步般走回了党委办公楼。
李长宇的秘书朱少文看到杨守义去而复返,起身去迎接,杨守义笑着点了点头:“李书记在吗?”他的声音很洪亮,五十多岁的人中气依然很足。
李长宇在办公室中,就已经清晰地听到了杨守义的声音,他最反感的就是杨守义倚老卖老的做派,心中暗道:怎么?你还想让我出门迎接吗?“朱少文滴水不漏的回答道:“李书记在,不过开完会有些累,正在休息,我这就去叫醒他。”李长宇办公室里面还有一个套间,那是提供给他中午休憩用的,朱少文经常用这句话来敷衍别人,可是今天他敷衍的可是春阳县的县长,党委副书记杨守义。说是敷衍,可最后一句话又充分表现了他的诚意,一个轻轻巧巧的转折就给杨守义圆满了面子,言外之意是,别人来了我不敢叫醒李书记,可是你杨县长来了我却不能不喊。
李长宇在里面听着,心里十分的受用,朱少文这小子眼皮子就是活络,杨守义心里却没有那么舒服,行政级别上,我可和你李长宇是平起平坐,你正处,老子也是正处,你牛逼什么?官做到了人家这个级别,早已练就了任凭风吹雨打,内心岿然不动的心态,杨守义微笑着点了点头。
李长宇也不可能真的要在杨守义的面前摆架子,他深谙凡事都要给对方留三分余地的道理,给对方留余地就是给自己留余地,他大声道:“杨县长来了,快请进来!”
杨守义走进李长宇办公室的时候,李长宇也向门口走来,不过他脚步计算的很准,刚好在办公桌和大门的中点处和杨守义相遇,彼此目光相对都露出会心一笑,其实谁心里都明白对方是怎么想的,就是不能说破。
李长宇邀请杨守义在真皮沙发上坐下,拿起一盒软中华向杨守义敬烟。
杨守义这个老烟枪居然没有接烟的意思,咳嗽了两声道:“最近咳嗽的厉害,戒了!”
李长宇笑了起来:“杨县长戒烟,该不是咱们春阳今年最大的新闻吧?”
杨守义呵呵笑了一声:“李书记啊,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一下。”
“杨县长,看你说的,有什么事,只管吩咐,只要我能够办得到的,一定尽力去办。”
杨守义听出李长宇这句话中充满了虚伪,虚伪中又带着一种说不出的炫耀味道,这是在显示他比自己有能力啊,杨守义心中暗骂了一句,可是自己的开场白可不是给了人家一个机会吗,他低声道:“江城工学院的刘校长是李书记的同学吧?”
李长宇点了点头,江城工学院的校长刘轲的确是他大学同学。
杨守义做出如释重负的样子:“我打算让我家志成回去上学,可是你知道,他休学这么长时间,基础有差,对机械设计也没有什么兴趣,你能不能跟刘校长说说,给志成调个系,让他学经济管理怎么样?”
李长宇心中暗笑,杨守义这只老狐狸终不愿把今天的事情挑明了,他刚才的这番话是间接地向自己表示,要把杨志成赶回学校,这是一种变相的示弱,要知道,杨志成当初上江城工学院可没托刘轲的关系,杨守义放着自己的关系不用,而找上李长宇根本就是寻找机会向他暗示。
杨守义太爱面子,这个头无论如何不能低,就算低了他也不承认。
李长宇点了点头:“令公子的事情包在我的身上。”
杨守义听出了他话后的真正含义,今天的事情无论起因如何,责任在谁,李长宇已经答应就此结束,事情不会继续闹大。李长宇如此干脆的表态,让杨守义还是有些感动的,他也知道了事情的全部经过,这件事原本理亏的就在自己儿子这一边,自己虽然是春阳县县长,可是你也不能顶着老子的旗号公然欺男霸女吧?现在是个极其敏感的时候,李长宇向上走已经几乎是铁板钉钉的事情,他走后这个县委书记的宝座就会留下空缺,不出意外的话杨守义将顺理成章的坐在这个位置上,可是也不能排除市里空降一位书记的可能,所以杨县长最近一直表现出相当的谨慎和低调,前些日子黑山子乡红旗小学的事件上,他就采取了保持沉默的方法,默许自己的门生胡爱民承担所有的责任,这是一种付出,也是一种示弱,可杨县长不会永远示弱下去,他也在等待机会,等待真正成为一把手的那一天。
对李长宇这个人,杨守义心中的感觉还是很复杂的,可以说自从李长宇空降成为春阳县委书记的那一天,杨守义就在不自觉的和他明争暗斗,可斗来斗去,直到李长宇要升任江城副市长的呼声渐起,杨守义才意识到自己并不是人家的对手,他已经不再年轻,杨守义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人,县委书记可能就是他仕途的终点,而李长宇还有很长的一段路可走,将来成为地级市的市委书记未必没有可能,注定不是一个等量级的对手,自己何必和人家争强斗胜,有了这样的心理,杨守义自然而然就产生和李长宇搞好关系的念头来了,可是多年养成的印象又岂是一日之间可以扭转的,李长宇在春阳的这几年没少领教杨守义的暗地抗争,但李长宇也不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虽然他对杨守义没有任何的好感,可是他想要走得更远,就要尽可能的避免树敌,哪怕挡在前面的只是一颗小小的石子,也有硌伤自己脚底的可能,在他的眼中杨守义只是自己漫长仕途中的一个过客,相识就是有缘。
李长宇和杨守义都没有提起今天的事情,可是两人心中却都有明灯一盏,杨守义之所以主动前来拜访李长宇,不仅仅是因为政治上的那点儿微妙,还因为他儿子没出什么事,假如他这个宝贝儿子有了三长两短,以杨守义护犊子的性情,就算拼着和李长宇翻脸也要为儿子讨还这个公道。运筹帷幄中,决胜千里外,这才是他们这种级别干部应有的素质,他们只需要谈笑风生,至于刀光剑影那是别人的事儿。
杨守义心满意足的离开了,既然李长宇给他打了保票,以后他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份内工作就行了,回去以后他首先给税务局副局长宋树诚打了一个电话,听到宋树诚满怀悲愤的声音,他就知道宋树诚的宝贝儿子伤的不轻。
宋树诚心疼不已道:“太狠了,那小子太狠了!他把大明的两根手指头硬生生给掰断了,这还是人吗?禽兽啊!杨县长,这事儿你要给我做主啊!”乍一听跟骂杨县长禽兽似的。
杨守义心中暗骂,宋树诚,你狗日的什么水准这是,连最基本的语言组织能力都没有,你知道自己是在跟谁说话吗?可是他也能够体谅到现在宋树诚是心乱如麻,儿子都被人给弄成那样了,搁谁都心疼啊,杨守义叹了口气,首先安慰了宋树诚两句。
宋树诚本来对上级领导的慰问还是感激涕零的,可紧接着听到的话就不是那么舒服了。
杨守义道:“大明骚扰的那两个女孩子还是个在校高中生,现在她们的情绪都很激动,说什么要讨还公道,树诚同志啊,不是我说你,平时不要只顾着工作,也要注意子女的教育问题。”
宋树诚愣了,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啊,我们家大明可是跟着你儿子混的,怎么骚扰女学生的罪名都落在了我儿子头上,就算我儿子想,他一双手忙得过来吗?我儿子不好,你儿子就是什么好东西了?不是你儿子教唆,借我门家大明一千个胆子他也不敢干这事儿啊,宋树诚明白了,这是杨县长让他把这口气咽下来,事情到此为止,杨县长已经给这件事定性,宋大明是因为涉嫌骚扰两名女学生才落到现在的结局。
宋树诚一直都是杨守义的人,可是这并不代表着他一味的任人摆布,儿子都被人弄成这样了,自己这个当爹的再不为他出头,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义,宋树诚想到这里,壮着胆子说了一句:“杨县长,那两个女学生我可以道歉,可以赔偿,可是伤害我儿子的那个罪犯我绝不会放过。”
杨守义呵呵笑了一声,电话那头宋树诚内心咯噔了一下,他听出人家那是冷笑。
杨守义的语气仍然缓和:“树诚啊,张扬是黑山子乡计生办的主人,是李书记亲自提拔的干部!”说完这句话他就技术性的停顿了一下,很快就听到电话那头宋树诚突然变得粗重的呼吸声,过了好半天宋树诚方才说道:“杨县长,那你说这件事该怎么处理?”
威胁得逞原本应该是件开心的事情,可是杨守义却感到极度的不爽,自己跟他说了半天,这厮居然不买账,可是抬出李长宇,他马上就转变了态度,宋树诚啊宋树诚,原来你他妈从心底是害怕李长宇多过害怕我啊!杨守义因为不爽,所以语气马上变得生硬起来:“树诚,我看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假如你追究张扬的责任,人家两名女生一样会把大明告上法庭,到时候人家大不了会落个防卫过当,你们家大明……嘿嘿……可就不好说了。”
宋树诚心中的那点不平之气已经彻底被杨守义击溃,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冲动之下说出的那番话是多么的不智,假如这件事处理不当,自己得罪的不仅仅是县委书记李长宇,连自己的带头大哥杨守义恐怕也会恩断义绝,宋树诚抹去额头上的冷汗:“杨县长,你放心,我以后一定对大明多加管教,这次的事情还要麻烦您了。”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杨守义心中暗自得意,只要宋大明把这件事一力承担下来,事情自然不会波及到他儿子杨志成,杨县长对宋树诚多少还是有些歉疚的,临挂电话的时候,他又恰到好处的说了一句:“你们局的老葛八月份就要退了……”下面的话他并没有说透,宋树诚却是欣喜若狂,杨守义口中的老葛是税务局一把手葛育才,今年八月正式退休,可是觊觎这个位子的人不计其数,单单是税务局内部就有六名副局长盯住这个宝座,宋树诚的优势并不突出,杨守义这句话等于给了他一个定心丸,自己让儿子担了今天的责任,是有报偿的,宋树诚现在甚至觉着儿子吃这点苦是值得的。
杨守义慢慢挂上电话,脸上却带着一丝鄙夷的笑意,宋树诚这个人真的有些不听话,就凭刚才的事情,你想当上税务局局长?下辈子吧!老子只是说葛育才要退,可没说要扶你上位。倘若宋树诚能够听到杨守义此时的心里话,这厮恐怕杀了他的心都要有了。
第二十四章【姐】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二十四章【姐】
李长宇和杨守义交流后,马上给葛春丽打了一个电话,葛春丽知道结果后,立刻驱车去了爱神卡拉OK,时间已经是下午四点,除了宋大明因伤被送到了医院,其他人仍然暂时羁留在这里。
姜亮在一楼大厅正和牛文强两人面对面坐着,因为刚才的事情,牛文强只能暂时清场关门,看到葛春丽到来,两人同时迎了上去,姜亮的一颗心总算可以落地,这事儿总算有人顶了。
葛春丽笑了笑:“姜亮,把杨志成带出来,我带他走!”
“嗳!”姜亮兴高采烈的应了一声。
牛文强看着葛春丽,有些好奇的问道:“葛大队,那个张扬怎么办?”说话的时候一个人推门走了进来,牛文强正想逐客却发现来人竟然是县委书记的司机刘海涛,有些惊讶道:“刘哥!您来玩儿?”
刘海涛笑了笑:“不是,接人!”
牛文强马上想到了事件的另外一位主角——张扬,他顿时明白了,今天的这件事已经说开了,大家各自走人,权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看了看狼藉一片的歌厅,牛文强心里不禁想骂人,老子这是招谁惹谁了?合着弄到最后我最倒霉。
这时候吧台一个打扮俏丽的女孩儿走了过来,她是牛文强的助理林燕,拿着牛文强的大哥大走了过来,在九十年代初期的春阳,大哥大还是个稀罕物,多数人还只是在港台警匪片中看到这个东西,牛文强接过电话,在众人羡慕的眼神中走到大厅的一角。
电话是他老爷子,春阳县财政局长牛学东打过来的,牛学东也听说了儿子歌厅内发生的事情,先是问了问具体的情况,知道事情已经得到解决后深深松了一口气,低声叮嘱儿子道:“文强啊!既然做了好人就要做到底,我的意思你明白吗?”
牛文强毕竟在老爷子身边耳濡目染,再加上又在商场中打拼了多年,马上就悟到了老爷子话中的意思,恭敬道:“爸,我明白了,这件事我会做好,您放心!”
两方背后势力达成默契,可是事件的直接参与者还是需要安抚的,杨志成接到老爹的电话之后,虽然心有不甘,可是仍然乖乖跟着葛春丽走了,现在剩下的只有张扬,李长宇让刘海涛过来把张扬带走,就是怕这厮不懂得见好就收,继续将事情闹下去。
张扬看到刘海涛,已经明白这件事终究还是惊动了李书记,整个过程中虽然他没有提过李长宇的名字,可是真正在这件事上起作用的还是李长宇,张扬跟着刘海涛来到隔壁的房间内坐了。刘海涛先是愤愤不平的骂了一句:“杨志成那孙子真不是东西,活该教训他!”
张扬淡淡笑了笑,早在姜亮赶到歌厅的时候,张扬就已经意识到这件事的主战场已经从这里转移到了县委县政府大院,这事情的起因是巡警赵东亮认出了自己,张扬的适时收手并不是因为他害怕警察,那是因为他看到己方并没有太大的损失,而且这件事就算继续闹下去,最后肯定也要以和平收场,黑山子乡红旗小学失火事件让他学会了很多东西,官场之上最残酷的战斗往往是在背后进行,表面上打得热闹未必能够起到最佳的效果。
刘海涛看到张扬没有表态,就有些沉不住气了,低声道:“我说小张主任,这件事不如就这么算了,你妹妹也没有什么损失,而且宋大明的两根手指头又让你给掰断了……”
张扬瞪了他一眼,虽然当上黑山子乡计生办代主任没几天,可是张扬已经学会以官威压人,不过拿捏的火候有些过了,在刘海涛看来,对方根本没有把自己当成一回事儿,好像在说,你他妈有资格在我面前说话吗?刘海涛感到气闷,可是也只能把这口气窝在心里,默默提醒自己,我他妈就是一车夫,心态,心态一定要摆正。
张扬的脸上没有丝毫的笑意,低声道:“两个小女孩正在上高三,这样的事情对她们的心灵是一次残酷的打击和摧残,难道就这么算了?”
刘海涛咽了口唾沫,他真是后悔,为什么要接下李长宇交给自己的这个差事,话说……他也不敢不接下来不是?他苦口婆心道:“他们也有损失,不如这样算了……”
张扬不耐烦的闭上了双目:“我要赔偿!”
“他要赔偿?”姜亮和牛文强异口同声道。
刘海涛有些郁闷的点了点头。
姜亮也有些忍无可忍了,好容易这事儿达成了默契,这小子居然又旁生枝节,要赔偿也该他赔偿人家,宋大明两根手指头都被他给掰断了,他咬了咬嘴唇道:“我去找他谈!”
牛文强却拉住他的手臂:“我去!”
其实这件事原本轮不到牛文强去谈,可是他身为歌厅的老板,该出头的时候必须出头,和老爷子通话之后,他已经做好了息事宁人的准备,只要在能够忍受的范围内,他都会无条件接受。他实在是被这俩帮人马折腾的有点怕了,老子惹不起也躲不起,这钱我赔还不成吗?
牛文强的态度多少有些出乎张扬的意料之外,望着茶几上一叠厚厚的老头票,张扬马上就估算出这是一万块人民币。
牛文强充满真诚道:“小张主任,这件事发生在爱神卡拉OK,作为歌厅的老板,我就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真的不知道杨志成在包间里做这种事情,两位妹妹受了惊吓,我深感歉疚,这一万块,就当我一点小小的心意,希望能够补偿你们的损失。”
张扬抓起那叠钞票收好,然后站起身拍了拍牛文强的肩膀:“放心,我是个通情达理的人,不会找你的麻烦!”
牛文强心头这个郁闷呐,我靠,你通情达理,怎么这钱拿得那么心安理得?合着你以为我是破财免灾来了,老子只是想息事宁人,这钱可是我帮杨志成赔给你的。可是他知道张扬的后台是谁,脸上当然不敢有丝毫的不悦,微笑道:“不打不成交,虽然我们的相识从不快开始,可是我希望以后能和你成为朋友。”
张扬淡淡点了点头:“看缘分吧!”说完就离开了包间。通过这件事张扬认识到牛文强是个聪明人,他刚才所说的赔偿针对目标就是牛文强,妹妹在这里受到了欺负,依着张大官人的脾气应该把歌厅砸个稀巴烂这才解恨,当他意识到幕后的李长宇和杨守义已经达成了默契,就明白今天不可能继续追究杨志成的责任,所以一口恶气全都撒在了牛文强身上,好在牛文强懂得做事,拿出一万块,让张大官人稍稍气顺一些。
张扬和海兰陪着两位女孩儿上了刘海涛的汽车。
“去哪儿?”刘海涛轻声问。
张扬本想把妹妹和陈雪送回学校,可是看到赵静惊魂未定的双眸,心中有些不忍,正考虑是不是送她回家的时候,海兰轻声道:“要不送送她们到我那儿,反正我家里宽敞。”
张扬感激的看了海兰一眼,以赵静和陈雪现在的情绪,身边的确需要有个温柔细心的人安慰照顾,海兰无疑是眼前最合适的人选,于是就让刘海涛直接把他们送到了春宁小区。
张扬并没有跟着她们上楼,而是让刘海涛带着他去附近的菜市买了些菜,这才重新返回了海兰的住处,敲了敲房门,开门的是陈雪,她刚刚洗过澡,齐耳短发湿漉漉的帖服在冷艳的俏脸上,明眸之中仍然是那副淡漠冰冷的神情,即使面对张扬也没有丝毫的暖意,身上穿了一套淡蓝色的家居服,稍嫌肥大了一些,看得出这身衣服原来的主人应当是海兰,微微敞开的领口处露出一抹白嫩的肌肤:“你来了!”她的声音平静的没有任何的起伏,同样是刚刚经历了惊魂一幕,可是陈雪似乎并没有因为那件事受到太多的影响,如果硬要找出她的变化,只能是她看人时的目光更加的冷漠。
陈雪给张扬的感觉并不好,虽然她长得很美,可是冰冰冷冷没有任何的人间烟火气,这样的气质在年轻少女的身上很难见到,仿佛她从未有过豆蔻年华的天真,也没有过青春明媚的欢乐。说起来今天这件事,赵静也是受了陈雪的连累,可以说是无妄之灾。
陈雪接过张扬手中满满的一大包菜,不忘提醒张扬道:“换鞋!”然后转身走入厨房。
张扬愣了愣,这丫头倒是不见外啊!里面传来赵静怯怯的声音:“小哥!”
张扬抬起头,看到赵静也穿着一身淡蓝色的家居服,双手插在口袋里惶恐仍未褪去的双目巴巴的看着自己,张扬笑了笑,换好拖鞋,可惜鞋柜里的拖鞋都是女式,对张扬来说显然太小,他来到赵静面前,捏了捏她的小脸,赵静总算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拉着妹妹在沙发上坐下,轻声道:“海兰呢?”
赵静指了指盥洗室,小声道:“洗澡呢!”
张大官人一颗心很不地道的加速跳动了两下,假如这两位女孩儿不在,他都有破门而入的可能。
赵静咬了咬嘴唇:“哥!我好怕……”她双手紧紧搂住张扬的手臂,小脸贴在张扬的臂膀上,泪水又流了下来,张扬爱怜的揉了揉她湿漉漉的长发,低声道:“你放心,哥哥保证,这世上没有人敢欺负你!”
赵静点了点头,眼圈儿红了起来,她这才发现张扬的皮衣已经湿透了:“哥,快找衣服换上,别感冒了!”
此时海兰从盥洗室中走了出来,她的头发藏在白色浴巾内,白色纯棉浴袍笼罩住她玲珑有致的娇躯,白嫩的肌肤浸透了水份,仿佛半透明一般,俏脸上透出淡淡的红晕,敞开的领口处肌肤娇艳动人,隐隐看到她双峰的诱人起伏,海兰看到张扬,脸微微有些发热,快步向卧室逃去,张扬的目光仍然追逐着她曲线柔美的小腿,感觉到自己的体温瞬间上升了起来。
赵静也察觉到张扬目光的变化,轻轻摇晃了一下手臂,充满惊奇道:“小哥,你居然认识海兰!”
“她很了不起吗?”张扬不以为然道。
“人家可是江城市第一美女主播,大明星啊。”
张扬呵呵笑了起来,在他的概念里娱乐圈就是风月场,明星再怎么大牌也是下九流,他起身向厨房走去,陈雪已经在厨房里忙活了起来,真是看不出这冷冰冰的小丫头在厨房里居然是一把好手,赵静也走进去帮忙,厨房很小,张扬显然插不上手了,站在门口看着两个小女生忙来忙去,心中不觉产生了一种欣慰,幸亏今天自己去得及时,否则她们的命运还真难想象,望着两个可爱的女孩儿,张扬越发感觉到一种责任感,杨志成经过这件事不知道会不会接受教训,想起那几个卑鄙下流的纨绔子,张扬心中又升起了愤怒,他一定要让他们彻彻底底感到恐惧,再也不敢骚扰这两个可怜的小女孩。
换上粉色家居服的海兰出现在张扬身后,轻轻咳嗽了一声道:“喂!看来某人已经打算在这儿混饭了!”
张扬转身笑了笑:“听说海记者开仓放粮,我闻到味儿就忙不迭的赶过来了。”
“德性!”看到张扬一身湿漉漉的样子,海兰不禁摇了摇头:“去洗个澡吧,衣服扔出来,我帮你烘干了!”
第二十五章【姐】(2)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二十五章【姐】(2)
张扬洗完澡,海兰已经把他的那身衣服在烘干机中烘干了,把衣服放在盥洗室的门外。
一会儿就看到张扬光溜溜的手臂探伸出来,把衣服摸了进去,海兰轻轻咬了咬樱唇,她也实在搞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想的?收容两个小女孩可以说是因为同情心作祟,可是容留张扬这个大男人在自己的房间里洗澡,又是什么原因?难道是因为上次错误报道黑山子乡计生黑幕的负疚感?海兰摇了摇头,强迫自己清空脑子里的胡思乱想。
陈雪和赵静两人已经做好了晚饭,餐桌上摆上了八道色香味俱全的家常菜,这是她们两人联手的成果,陈雪还利用张扬买来的冬菇和母鸡煲了一锅汤。
海兰称赞道:“你们真是心灵手巧,我这个做姐姐的在你们面前只能用笨手笨脚来形容了。”
“术业有专攻,闻道有先后,你的长处并不在厨房!”换好衣服的张扬摇头晃脑的走了出来。
海兰品着他这句话,怎么都觉着充满了暧昧和挑逗的意思,不由得狠狠瞪了他两眼:“什么都有你的事儿,女同志说话你也要偷听!”
张扬乐呵呵道:“现在提倡男女平等,你别拿女权主义说事啊!”
赵静看着哥哥和海兰,总觉着两人间似乎有某些不为人知的故事,微笑道:“小哥,海兰姐,吃饭了!”
两人这才停下口角之争,为了表示对两位小女生的欢迎,海兰特地开了一瓶12年的芝华士,这是同事特地从苏格兰给她带来的,两名小女生不喝酒,以橙汁代替,张大官人自然也喝不惯这洋酒,品了一口,荡漾在喉头的是一种说不出的怪味,他语出惊人道:“这酒馊了!”
海兰听到他这话,差点没把一口酒给喷出去,强忍住笑,眉头却仍然不由自主的颤抖着,咽下嘴里的一小口红酒道:“跟你这个土豹子真是很难沟通,这是产自苏格兰的12年芝华士,是苏格兰威士忌中最富盛名的一种,芝华士的名字本身就代表着卓越不凡。怎么?你没听说过?”
张扬接下来的一句话更把海兰气了个半死:“我看你这人怎么那么崇洋媚外呢?这酒一股尿骚味有什么好喝,还不如二锅头喝着痛快呢。”这厮刚才卖菜的时候顺手买了一斤二锅头,刚才是看到海兰拿洋酒出来,因为好奇所以没拿出来,可是一品,这芝华士远不如二锅头的口味醇正,于是从桌底拿出了那瓶二锅头,在杯子里倒了满满一杯,笑眯眯道:“我爱国,喝二锅头我自豪!”
海兰望着这厮洋洋得意的样子,恨不能把一杯芝华士都泼到他脸上去,轻轻摇曳了一下手中的高脚杯,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回旋荡漾,然后极其优雅的抿了一口,张扬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可以把一个寻常的饮酒动作诠释的如此优雅如此高贵,望着海兰弧线柔美的樱唇,这厮却并没有因海兰表现出的绝世风华而感到自惭形秽,脑海中竟然闪回到海兰品味金钱肉的画面,导致的直接后果就是,这厮的那根东西极为龌龊的硬了起来,虽然别人不会留意到他局部的变化,可是海兰却清楚的觉察到他双目深处的火辣欲望,海兰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位黑山子乡计生办主任,这厮真是不折不扣的好色之徒,忽然生出了想要捉弄他的念头,白嫩的左足悄然退出拖鞋,轻轻落在小张主任的大脚之上。
张大官人虎躯为之一震,刚刚喝到嘴里的那口酒呛得他剧烈咳嗽起来,一张面孔涨得通红,咳嗽了好一阵子,方才缓过气来,赵静关切的给他送来了一杯水,张扬喝了一口,看到海兰唇角幸灾乐祸的笑意,心中顿时明白女主播是故意捉弄自己,张扬心中麻酥酥的想着,真是个妩媚的小妖精,脸上却保持着极具君子风范的笑容,端起那杯二锅头:“海记者,今天多亏有你帮忙,我敬你一杯。”
海兰点了点头,端起那杯芝华士跟他碰了碰,冷不防张扬那只大脚丫偷袭了过来,海兰只觉着自己的左脚被热力和温暖所覆盖,想要挣脱,却被张扬固执的压住,一时无法抽离出来。
张大官人深藏在眼中的那是欲火,海兰藏在矜持笑容下的却是无奈,她忽然发现刚才戏弄这厮多少有点玩火自焚的意思,现在面对人家的大举反攻,海兰有些不知所措了,她喝完了这杯酒,浅笑道:“我去盛饭!”
陈雪主动请缨道:“我去!”
海兰无助的看着张扬,张扬脸上带着坏笑,脚下那细腻柔滑的感觉如此真实,肌肤相亲,这感觉让张大官人血脉贲张。海兰无声挣扎了两下,终于明白自己在力量上根本不是人家的对手,正想用什么借口离开的时候,客厅的电话忽然响了,真是及时啊!
张扬在和海兰眼神的交战中终于选择了暂时退让,放开了海兰的美足,海兰如释重负的站起身,来到客厅内拿起了电话,倘若是细心看她的足面,可以看到她白嫩的足面已经被可恶的张扬压得通红,海兰握住电话的时候仍忍不住回过头,狠狠瞪了张扬一眼。
张扬还给她一个得意洋洋的笑容。
海兰听到电话中的声音,脸上的笑容却瞬间收敛了,春水般的眼波凝固在虚空中,过了好半天她方才小声道:“我很好!”然后又陷入长久的沉默中。
张扬远处观察着海兰失常的举动,心中敏锐的觉察到这个电话对海兰内心的影响极大。
“我想静一静……”海兰说完这句话就放下了电话,返回餐桌时,俏脸上的红晕已经完全褪去,俏脸之上笼上了一层淡淡的忧郁。她没有说话,端起面前的芝华士一饮而尽。
陈雪和赵静都感到了发生在海兰身上的变化,陈雪道:“海兰姐,我们还是回去吧!”
海兰这才宛如从梦中清醒过来,她勉强露出一丝笑容,轻声道:“傻丫头,外面那么黑,遇到坏人怎么办?房间我已经收拾好了,你们今晚就留在这里。”
晚饭后不久,陈雪和赵静全都去房内早早睡了,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她们都已经是心力憔悴。
张扬本想告辞,可是海兰却轻声道:“陪我一会儿!”
张扬看着她孤单无助的表情,心中不由得生出爱怜之情,缓缓点了点头,却下意识的向陈雪和赵静的房间看了看。
海兰笑得很苍白,指了指上方的阁楼:“我们去天台喝酒!”她一手拎着那一大瓶芝华士,另外一只手夹着两个高脚酒杯,从螺旋楼梯走了上去。
张扬猜想到她此刻的内心一定是孤独并彷徨的,他感觉到自己有必要在海兰孤单的时候帮她分担一下,于是跟了上去,楼上的阁楼空空荡荡,摆放着一些石膏像,还有一个画架,画架上还有一幅尚未完成的油画,色彩斑斓的漩涡中有一片苍白的枯叶,张扬被这画面吸引住了,虽然张大官人对油画的鉴赏能力几乎等于零,可多少也琢磨出了其中的几分味道,画这画的人内心一定很孤独。他实在是有些纳闷,人前风光无限的海兰为何会产生这样孤独的心境?
海兰已经站在天台上,向他招了招手,夜空已经放晴,一轮明月静静挂在空中,静谧的光芒无声洒落在春阳小城的大街小巷,虽然还不到十点,可是城内的住户多数已经熄灯,从他们所在的天台望去,整座小城多数都已经沉浸在黑暗中,只有远方闪烁着几点灯火,海兰拿起酒杯,喝了一口:“我妈妈曾经告诉我,女人来到这世上本来就是受罪的!”
张扬笑着摇了摇头:“只要能活着就是一种幸福,就算是受罪也值得!”对于他这种两世重生的人来说,能够真真切切的活着,本身就是上天对他的恩赐,他不会对生活发出任何的怨言。
海兰显然无法理解张扬的观点,小声道:“有时候我甚至想,也许只有人死后才能享受到永远的宁静,不必考虑人世间的纷纷争争,不必考虑人和人之间的尔虞我诈。”
张扬咕嘟喝了一大口芝华士,这洋酒多喝两口居然能够品出一点香味了,张大官人对酒的品悟能力又上了一个全新的台阶,现在已经能够品味洋酒了。
海兰忽然产生了一种对牛弹琴的感觉,自己心中的苦闷恐怕这厮不会明白,就算他会明白,自己也未必会说给他听,毕竟她和张扬应该是两个世界的人,可海兰马上又想到,自己现在所需要的并非是一个知己,她需要的只是一个倾听者,一个酒友,至于这个人是男是女,是熟悉还是陌生,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此刻正真实的站着,陪着自己欣赏清冷的月光就已经足够。想起月光,海兰下意识的仰起俏脸凝望着空中的那阙明月,月光如霜为她美丽的轮廓笼罩上一层圣洁的光华,张扬端着酒杯静静欣赏着海兰的风姿,就像望着一朵悄然绽放的暗夜百合。
海兰趴在阳台上,假如身边没有张扬的存在,这样的夜晚,这样的心情,该是一种怎样的孤独和寂寞,想到这里她对身后的张扬忽然产生了一种感激。
张扬凑了过来,和她并肩趴在阳台上,夜风轻拂,带着海兰诱人的体香飘到张扬身边,张扬学着海兰的样子轻轻摇曳着酒杯,可惜旋转的有些过了,琥珀色的液体有少许滴落了出来,引得海兰不禁笑了两声。
“心情好些了?”
海兰点了点头:“因为你的存在,我忽然感觉到这世上比我不幸的人还有很多!”
张扬有些纳闷的看着她:“我究竟哪儿比你不幸?”
海兰嫣然一笑,却没有回答张扬的问题,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豪放的饮态比起刚才的矜持更有一种让人心动的美态。海兰道:“你还年轻,你不懂得这世界的肮脏和险恶,终有一天,你会在现实的无情壁垒面前被碰得头破血流,你就会慢慢忘记你的梦想你的希望。”海兰的语气像是在教训一个不通世事的小弟弟。
张扬不服气的反问道:“你的梦想是什么?”海兰将两杯酒倒满,和张扬碰了碰居然又是一口气喝干,她凝望夜空若有所思道:“在我小时候曾经想成为一名芭蕾舞演员。”
她放下酒杯,双眉颦蹙,表现出无限的哀愁,一双嫩白的美足轻轻踢掉了拖鞋,轻踏在微凉的地面上,舒展双臂,宛如一只优雅高贵的天鹅静静伫立于月光之下,黑长的睫毛微微垂落,脑海中终于找到那难得的宁静,仿佛世上的尘嚣顷刻间离她远去,整个天地中只剩下她自己一个。
张扬被海兰的舞姿之美深深震撼了,他的内心随着海兰的舞姿而律动,眼前的女子仿佛是上天坠落凡间的精灵,这样曼妙的舞蹈原本不属于这喧嚣的人间。
海兰越舞越疾,嫩白双足在原地旋转起来,倏然脚下一滑失去了平衡,向地面上倒去,张扬第一时间冲了上去,搂住她的娇躯,两人如此近的距离下,他清晰的感受到海兰灼热的呼吸急促的心跳:“你醉了!”
海兰媚眼如丝,轻轻挣脱开张扬的怀抱,又斟满了酒杯:“我没醉,现在轮到你说出自己的梦想了!”她抿了一口美酒,双眸中流露出几许期待,女人无论在任何状态下都不会放弃她的八卦之心。
张扬笑道:“我的梦想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秘密,过去,我想成为天下第一圣手,醉卧美人膝,游戏花丛中,做个开开心心的闲云野鹤,什么勾心斗角,什么尔虞我诈全都和我无关。”
海兰笑着评价道:“真是个好色之徒,现在呢?”
“现在我终于明白,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才是不可分割的,我第一次发现原来这世上还有一件事能够让我如此努力如此投入。”
海兰醉眼朦胧道:“你想做官?”
张扬毫不掩饰的点了点头。
海兰却笑道:“你不适合,一个动不动就会要打打杀杀的顽劣小子根本不适合做官,我虽然不是官场中人,可是我却知道官场中人最讲究的就是低调内敛,你这样的张扬性情做打手还成,做官却是极不适合的。”海兰又咽了一口酒,脚步显得有些轻浮了。
“我的性情未必不适合做官!”
海兰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个嬉皮笑脸的小子,伸出春葱般的手指指了指张扬道:“我倒要听听你的理由。”
张扬道:“我记得有本《厚黑学》的书,李宗吾在自序中有句话是这么说的:最初民风淳朴,不厚不黑,忽有一人又厚又黑,众人必为所制,而独占优势。众人看之,争相仿效,大家都是又厚又黑,你不能制我,我不能制你。独有一人,不厚不黑,则此人必为街人所信仰,而独占优势。譬如商场,最初商人,尽是货真价实,忽有一卖假货者,参杂期间,此人必大赚其钱。大家争仿效,全市都是假货,独有一家货真价实(认清目标),则购者云集,始终不衰、不败……”
听张扬说完这句话,海兰陷入久久的沉思之中,她忽然发现眼前的张扬绝非表面上展示给众人的热血冲动,做每件事他都有着周密的考虑,今天的事件,张扬一怒而起,固然是因为妹妹受辱,而他接下来的表现就有些耐人寻味了,他折断宋大明的手指,却放过了事件的始作俑者杨志成,证明他的心中并不是没有回数,孰轻孰重,他掂量的清清楚楚,至于最后的和平收场,更证明张扬的背后拥有强硬的靠山,可以说张扬在大事上表现出的冷静和急智绝非普通人能够想象得到。他刚才的这番话间接表明,现在的从政者都是低调内敛,假如他也表现出一样低调内敛,很容易被淹没在这群阴谋家的汪洋大海之中,他偏偏要反其道而行之,标新立异有些时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虽然说枪打出头鸟,可是只要这鸟儿拥有了超常的实力,一样可以躲过枪子儿的射击。海兰轻声笑道:“今天你冲进歌厅的时候,我还以为你要杀了杨志成那个混蛋!”
张扬冷冷道:“还不是时候。”
海兰却因为他的这句话感到不寒而栗,拿着酒杯的手没来由颤抖了一下,这厮身上不由自主流露出来的杀气着实骇人。
张扬笑道:“咱们不提这些不开心的事情,喝酒!”
再干一杯之后,海兰已经是秀靥发烧,娇躯软绵绵的说话也变得柔弱无力,这却为她原本妩媚的风姿平添了一种慵懒,对张扬更是一种说不出的诱惑,张扬毕竟还是有几分定力的,咳嗽了一声道:“不早了,我应该回去了。”
海兰指了指那剩下的小半瓶芝华士:“干了它!”
张大官人从不害怕别人劝酒,无论是洋酒还是国酒,这厮对酒精天生拥有免疫力,别人越喝越醉,这厮却是越喝越清醒,看到海兰已经有了五分醉意,他忽然想起刚才让海兰心神不宁的电话,轻声问道:“那电话是谁打来的?”
海兰微微愣了愣,然后笑着将杯中酒喝完:“跟你有关系吗?”她想要再往杯中倒酒,却被张扬握住手腕:“别喝了,你已经醉了。”
“醉了更好,不用想不开心的事,不用去刻意伪装,活出一个真实的自己……”
张扬真挚道:“酒多伤身,就算是不开心也不可以虐待自己的身子。”
海兰怔怔的看着张扬:“你关心我?”
张扬认真的点了点头,得到的却是海兰放肆的大笑,海兰充满讥讽的看着张扬:“别以为我看不透你的心思,你关心我?鬼才会相信你,你无非是想用虚伪的关心博取我的好感,然后骗我和你上床……”海兰柔美的双目中荡漾着星辰般的泪光。
第二十五章【姐】(3)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二十五章【姐】(3)
张扬静静看着她凄美的俏脸,忽然慢慢放开了她的双手:“你醉了!”他感觉到自己不应该继续留在这里了,可是他刚刚转身离去,海兰就猛然扑了上来在背后用力搂紧了他的身躯,俏脸贴在他坚实的背脊上:“不要走……陪陪我……”
张扬握住海兰柔软细嫩的小手,慢慢把她引向自己的面前,海兰的俏脸垂落下去,黑长的睫毛在月光下宛如蝴蝶翅膀一般轻轻颤动着,张扬用双臂将她的柔软的娇躯拥抱在怀中,夜色正浓,站在阁楼的天台上,仿佛从云端俯视远方,整个小城都沉浸在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中,远方的灯火宛如萤火虫一般在暗夜中无声闪动。
海兰出神地看着,喃喃地自语道:“很美。”
张扬用力抱紧了她柔软的身子,低下头轻吻着她散发出淡淡光泽的脖颈,海兰轻柔的呼吸变得沉重起来,她的右手抬起,向后勾住了张扬脖子,轻轻摩挲着他的短发,月光忽然黯淡了下来,整个世界突然变得静谧无声。
张扬把海兰的娇躯轻轻扳了过来,一把抱紧她柔软的身体,低下头在她脸上热切地亲吻着,海兰闭上双眸,双手圈住张扬的腰,张开花瓣般的柔唇,含住他的舌头,用牙轻轻地咬。张扬探入海兰宽松的家居服,大手上下抚摸着海兰细腻柔润的美背,海兰曲线柔美的背暴露在夜晚的空气中,海兰热烈的回应着张扬的亲吻,他们相拥在一起向阁楼退去,海兰的上衣已经被张扬褪下,白嫩高挺的双峰已经展露在张扬的面前,张扬托起她的纤腰,让她靠在自己的臂弯中,脸贴在她的胸前,轻轻含住那颗嫩红的蓓蕾,海兰的娇躯微微颤抖着,用力抱紧了张扬的头,手指揉搓着他的短发。两人在亲吻和缠绵中已经褪去了身上所有的衣服,张扬的手指抚摸着海兰丝缎般细腻柔滑的肌肤,最终沉入她双腿之间。
海兰娇躯一震,狂热的意识似乎恢复了片刻的清明,低声叫道:“不要……”
张扬的脑海中却忽然想起那天和海兰在清台山庄后山坡看到的刺激一幕,想不到他和海兰之间居然也会上演出同样的一幕,海兰的双手象征意义的挣扎了一下,却在无意间触及到张扬那根昂扬狰狞的粗大,不禁羞道:“你……”她原本想说你怎么脱光了,可是看看自己此时不也是一样吗?张扬放开她的娇躯,然后将海兰的家居服在地面上铺好,然后抱起海兰娇嫩的身子,轻轻放到衣服上,海兰红着脸儿,屈起洁白的美腿,张扬跪在她的两腿之间,轻轻将身体膨胀欲裂的那部分推入海兰温热湿润的体内。
“嗯!”海兰压抑的叫了一声。
“痛吗?”张扬停下动作,关切地问道。
“不痛,”她剧烈喘息着,却忽然发出一低声的轻笑,像是想起了什么,附在张扬的耳朵旁小声道:“驴子……”张扬内心一热,轻轻顶了下去,海兰真切的感受到身体正被前所未有的坚实和强硬一点点占据着,她的嘴唇有些夸张的张开,娇躯因为张扬的入侵而下意识的绷紧。
张扬感受着海兰的灼热,他们的动作从轻柔的试探渐渐变得狂热剧烈,海兰的喉头发出一阵阵压抑的呻吟,美丽的鼻翼因为潮水般涌动的快感而不断翕动着,看着海兰美艳动人的俏脸,张扬觉着眼前的一切恍如梦境,他想要证明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动作开始变得更加的剧烈和狂热。海兰身体的快感很快就因为张扬的进攻而达到巅峰,她的纤手用力抠住张扬的肩头,留下数道清晰的血痕,忽然她的娇躯再度绷紧,然后开始剧烈颤抖起来,一种难以名状的感受宛如海浪般一波一波冲击着她的心灵深处,淹没了她的大脑,麻木了她的意识,这难以控制的情绪让她的美眸流出了两滴晶莹的泪水。嘴里发出轻声的啜泣声。
张扬也在同时拥紧了海兰灼热的身子,吻住她花瓣般的柔唇,体内的激情喷涌而出,张扬只觉得整个人浮在空中,轻飘飘的,许久才从这种激情过后的空虚回到现实中来。他很欣慰的发现,虽然一千三百多年没做这种事,可是自己一身功夫仍未生疏。
海兰仰躺在地上,静静地抱住张扬的身体,脸上泪水无声流淌着。
张扬吻去她脸上的泪珠儿,轻轻捻动着她胸口的嫣红,低声道:“后悔了?”
海兰摇了摇头,然后用力抱紧了张扬的身体,咬住他的耳朵又说了一句:“驴子,你真是一头驴子……”
张大官人回到明珠宾馆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假如不是海兰苦苦求饶,这厮说什么都不会这么早回来,饿了一千多年,又岂是一顿能够吃饱的,虽然张扬美美的连吃了三顿,可是仍然感到意犹未尽,只可惜美丽女主播高挂免战牌,张扬就算是欲壑难填,也得怜香惜玉不是?
张扬进门的时候,刚巧遇到了喝得醉醺醺的杜宇峰,他在同学那里一直喝到现在才回来,看到张扬,杜宇峰又想拉他去喝酒,张扬好说歹说才把他劝回房间睡觉。
独自躺在松软的大床上,想起刚才和海兰盘肠大战的情景,张扬不觉露出会心的微笑,海兰是他在这个世界上真正意义上拥有的第一个女人,他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让她幸福。
张扬很快就领教到电视台台长邢济民的难缠,官场之中不怕权贵者,要不是刚正不阿,要不就是一个无赖,这邢济民恰恰就是后者,在他决定利用海兰的新闻大做文章的时候,发生了杨志成事件,作为杨志成的二舅,邢济民当然清楚整个事情的始末经过,也很快就弄清楚,这次让他这位横行春阳的外甥吃瘪的人物就是张扬,而张扬就是他准备播出的那个黑山子乡计生新闻的反面典型。
邢济民已经清楚了张扬的后台是县委书记李长宇,可是这更坚定了他要播出这条新闻的决心,在他的概念中,自己要做的这件事和李长宇无关,而且他已经断定李长宇并不是很在意这则新闻,否则为何到现在他仍然没有给自己暗示一下?邢济民要通过这个新闻试探一下李长宇的底线,看看李长宇对这个黑山子乡计生办主任究竟回护到何种程度?这件事他甚至没有和姐夫杨守义商量,他知道就算这件事最终被李长宇怪罪下来,姐夫也一定会尽力保住他,毕竟他做这件事有为姐夫出气的意思。
面对邢济民,张扬还是表现出体制内程序化的礼貌态度,首先说明了自己的来意,然后又将有关的证据出示给他,张扬的目的是向邢济民证明整件事根本就是一个误会。
邢济民长得仪表堂堂,因为保养得当,五十三岁的年纪看上去也就是四十出头,听完张扬的解释,他微笑道:“小张主任啊,这件事我并不清楚,新闻部的事情还是由新闻部主任具体负责,电视台这么大,不可能每件小事我都要过问,要不你去新闻部找赵主任解释一下。”说完这句话,他的目光就重新垂落在展开的报纸上。
张扬心中有些诧异,他知道邢济民和杨守义之间的关系,他临来这里之前就已经考虑过,昨天他和杨志成的冲突之后,邢济民会不会在这件事上刁难他?可他自己给出的答案是否定的,邢济民既然是杨守义的小舅子,他就应该知道自己背后的靠山是县委书记李长宇,他不应该在这件事上为难自己才对,可是邢济民现在的做法显然是在敷衍自己。
张扬虽然进入官场不久,可是也知道其中最常用的部门推诿手法,他几乎可以断定,就算自己去新闻部,新闻部赵主任一样会把责任推到邢济民这里,甚至让自己在各部门间疲于奔命,最后却毫无结果,张扬从来都不甘心任人摆布,他静静看着邢济民。
邢济民开始目光还能看着报纸,可最终还是沉不住气了,抬起头,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你还有事吗?”
张扬笑眯眯道:“没什么大事,就是想给邢台长提供一个新闻。”
邢济民合上报纸。
张扬道:“昨天杨县长的儿子杨志成调戏两名女高中生,我一怒之下就把他给打了,这算不算见义勇为?这种事情电视台应不应该报道?”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邢济民出离愤怒了,一个黑山子乡的计生办代主任,一个连编制都没有的乡镇干部,竟然敢威胁自己这个副处级干部,这厮不是一般的猖狂啊!邢济民冷冷看了张扬一眼,然后从牙齿缝中蹦出了两个字:“出去!”邢台长自重身份,不会和这种小虾米一般见识,就算是很生气,也保持着最起码的风度,这就是政治素养。
可惜他面对的是不知政治素养为何物的张大官人。
张大官人冷笑道:“我今天到电视台来,是满怀诚意的解决问题,黑山子乡的事情我也讲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你要的事实依据全都在这个文件袋里,我现在就是要一个结果,新闻的第二辑你们电视台到底播还是不播?”
邢济民大声道:“播!你以为我会害怕你的威胁,我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我邢济民最不怕的就是威胁,如果害怕你这种跳梁小丑,我们还做什么新闻?我们还怎么对得起人民喉舌的称号。”
“去你妈的喉舌,你邢济民靠着新闻敛财的那点破事谁不知道!”张扬也被激怒了,一生气这厮就完全忘记了保持低调的重要性。
邢济民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张扬的鼻子骂道:“流氓!我真搞不明白,像你这种流氓是怎么混入干部队伍中的,我要向你的领导反映!”
张扬嘿嘿冷笑道:“请便,我告诉你邢济民,你他妈只要敢播,我就让你死的很难看!”说完张扬把手中的文件袋用力拍在邢济民的办公桌上,转身扬长而去。
拉开房门却看到站在门外的海兰,他并不知道自己刚才的那番话被海兰听到了没有,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海兰身穿天鹅蓝职业套装,端庄之中呈现出几分妩媚,看到张扬,不由得想起昨晚借着酒意和他抵死缠绵的情景,俏脸不觉有些发热,两人目光相遇,张扬炙热如火,海兰却是冷静如水,张大官人深情火辣的目光没有引起应有的浪花,这让他不由得感到有些失落。
擦肩而过之时,海兰小声道:“你在楼下等我!”
邢济民气得脸色铁青,仍然愤愤不平的骂着:“什么东西?竟敢威胁我……”看到海兰,他好不容易才控制住情绪,脸色铁青道:“找我什么事?”海兰是从江城下来支援的主播记者,邢济民对她一直都算客气。
海兰轻声道:“邢台长,我来找你是关于黑山子乡的新闻,经过最近的调查,我发现之前在新闻采集中犯了一个方向性的错误,所以……”
邢济民粗暴的打断了她的话:“我不管什么原因,这则新闻一定会按照原定计划播出。”
海兰有些反感的皱了皱眉头:“邢台长,新闻的撰稿人是我,采访人是我,主播也是我,我已经认识到了其中的错误,所以有必要改正这一点。”
邢济民摇了摇头:“这里没你事了!”这句话等于下了逐客令,他的怒火已经让张扬彻底点燃,他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乡计生办主任吃些苦头。
海兰冷冷看着邢济民:“假如你准备一意孤行的话,我会制作一则新闻在江城电视台播出,到时候看笑话的不仅仅是春阳的老百姓。”
邢济民这个怒啊,这他妈什么事儿,我长得好欺负吗?先是那个乡计生办主任把我威胁了一通,现在又轮到眼前这这个女人了,你在江城再怎么有名,毕竟也只是一个女主播,老子才是春阳电视台的台长,我是你领导啊!在邢济民看来,海兰极有可能是个没有太多身份背景的女人,假如真的有背景,又怎么会被人排挤到春阳这个小县城来?他冷笑道:“你不想干大可回你的江城!”
邢济民的官威对海兰的杀伤力根本就等于零,海兰轻声道:“邢济民,你好像并没有意识到这句话会带给你的后果,我像你保证,假如你播出了这则新闻,那么马上你就会因为涉嫌打击报复国家干部而被停职,而这件事甚至会影响到你姐夫的仕途!”
邢济民愣了,惊诧之余内心也感到有些害怕,让他害怕的是海兰镇定自若信心满满的表情,看她的样子仿佛拿下自己这个电视台台长只是一句话的事情,更让邢济民胆寒的是,海兰居然还把他的姐夫杨守义扯了进来,这件事原本就是他个人的主意,和他姐夫无关啊,邢济民短暂的恐慌后马上又醒悟过来,恐吓,这女人在恐吓自己,自己一个副处级干部岂是她说拿下就拿下的?他很强硬的说了一句:“你试试看!”
海兰笑了,任何男人都无法否认她的笑容充满着致命的诱惑,可邢济民却感到一种发自内心的森森冷意。
“言尽于此,你自己多保重吧!”海兰高傲的目光鄙夷的看了一眼他,婷婷袅袅走出了台长办公室。
邢济民先是被张扬威胁,现在又被下属海兰威胁,心情实在是恶劣到了极点,他抓起报纸,猛然攥成了一团狠狠扔在地下,他拿起电话直接拨通了新闻部,可电话那头传来声音的时候,邢济民又慢慢放了下来,这件事自己是不是考虑的不够周全?他对张扬这个乡计生办主任并没有太多的忌惮,可是想起海兰临走前的那番话,心里还是十分忐忑的,他忽然想起,海兰刚来春阳电视台支援的时候,杨守义曾经偶然问起过,还说人家是市里的名主播,让他关照一下。
想到这里邢济民再也坐不住了,这海兰该不是会有什么背景吧?虽然他以为这种可能微乎其微,可是为了谨慎起见,还是给姐夫杨守义打了一个电话。
杨县长这两天心情也很不好,昨晚他把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儿子狠狠训斥了一顿,还逼他返校上学,却想不到遭到丈母娘和妻子的联合反对,杨守义最后不得不撕破脸皮,把老婆痛骂一顿,这才初步达成了把不肖子送回学校的协议。
邢济民从电话中已经听出县长姐夫心情不好,昨天的事儿虽然处理的隐秘,可毕竟还是有人露出了风声,杨守义这次的确失了面子。既然知道杨守义心情不好,邢济民也就长话短说,直接问道:“姐夫,那个海兰你熟悉吗?”
杨守义微微一怔,不知道邢济民为什么忽然问起这件事,低声道:“怎么?她出了什么事?”
虽然隔着电话,邢济民还是能够听出他语气中的紧张意味,心中不由得一沉:“姐夫,因为工作上的一点小事,她和我发生了点争执,居然威胁要停我的职!”邢济民说这番话的时候带着嘲讽的意味,他期望听到杨守义的笑声,可他马上就失望了。
杨守义很大声的骂了一句:“你混蛋啊!我不是交代过你要关照她吗?”
邢济民愣了,他脑子里马上产生了一个龌龊的想法,这海兰不会跟姐夫有……那……啥……,可马上他又否定了这个想法,就算她和姐夫的关系密切,也不至于用这样的话威胁自己啊?
杨守义骂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你马上去给人家道歉!”
“凭什么?我是台长,她就是一主播!”
“让你去你就去,要不我先撤了你的职!”
邢济民彻底惊呆了,在他的记忆中姐夫还从来没对自己发过这么大的火,他现在算是彻彻底底的悟了,海兰的背后肯定有潜在的一座大山,这靠山别说是自己,就连自己的县长姐夫也招惹不起,难怪他一说出这件事,杨守义就坐不住了,难怪海兰敢毫不留情的说要把自己停职,敢情人家真的是大有来头啊,邢济民震骇之余还是不忘八卦心理:“姐夫,她的背后是谁……”
杨守义接连几天的愤怒都已经被邢济民彻底给勾了起来,骂道:“你哪有这么多废话?一叶障目不见泰山!”说完便狠狠挂上了电话。
邢济民悟了,一叶障目,不见泰山,挡住自己眼睛的那一叶就是姐夫杨守义,泰山是谁杨守义没说,可是杨县长跟人家比都是一叶和泰山的差距,自己这个电视台台长更是不值一提,邢济民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低声自语道:“我他妈犯贱,我活该!”
张扬站在电视台的喷泉前,脸上荡漾着阳光灿烂的笑容,脑子里却在盘算着应该怎样给邢济民一个教训。
身后响起充满韵律的脚步声,张扬回过头去,海兰抱着文件夹正向自己走来,看到海兰,张大官人不觉有些激动,这毕竟是他来到这个世界拥有的第一个女人,而且他内心深处还有一个想法,既然自己那个了人家,以后就要对人家负责。
可张大官人的热情在海兰面前却遭遇了冷淡,海兰的语气,还是最初见到张扬公事公办的样子:“小张主任,上次新闻专题的事情给你添了不少麻烦,真是不好意思。”
张扬以为她在做戏,可眼前又只有他们两个在啊,似乎没那必要,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没事,反正你也补偿了。”
海兰芳心不由得跳动了一下,这厮还真是无耻,居然拿昨晚的那件事说事儿,望着张扬火辣辣的一双眼睛,海兰忽然感到一阵懊悔,昨晚为何要喝这么多,又为何要和他发生了那件事,自己的人生还不够烦恼吗?她轻声道:“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处理好。”
张扬很体贴的说:“你不用为难了,邢济民那里我去处理。”
海兰刚才在台长办公室的门前已经将张扬和邢济民的争吵听得清清楚楚,不禁露出一丝笑意:“不怕人家告你威胁国家工作人员?”
张扬痴迷的看着海兰不经意流出的妩媚之色,正要开口,却看到邢济民向他们的位置走了过来,张扬本想对他怒目而视,却发现人家邢台长现在脸上是春天般的温暖,荡漾着足以融化冰雪的笑容,向张扬点了点头道:“小张主任,那件事我考虑过了,既然新闻有方向性的错误,那么还是不播了!”他目光讨好的望向海兰,海兰却看着前方欢腾跳跃的喷泉。
张扬没想到这厮一转脸的功夫就已经改变了初衷,心中暗道:“算你狗日的识时务!”脸上也堆起温暖的笑容,主动向邢济民伸出手去:“那就多谢邢台长了!”,两人虚情假意的握了握手,刚才还怒目相向的两人,此时表现的就像多年不见的老友,邢济民提出邀请道:“我在宴林园订了位子,小张主任一起过去吃饭吧?”
张扬可没有跟他共进午餐的打算,摇了摇头笑道:“我还有事,要赶回乡里去,邢台长以后有机会去黑山子乡,我一定亲自招待你。”
邢济民表面上乐呵呵的,心头却不屑的骂了起来,什么东西,你他妈也配用亲自这两个字?
第二十六章【乱!】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二十六章【乱!】
邢济民离开以后,海兰这才回过脸来,看到张扬一脸得意的样子,禁不住笑道:“小张主任果然好本事,这么困难的事情,你一出马顿时迎刃而解。”
张扬笑道:“是人家识时务,我可没威胁他!”他并不知道邢台长之所以低头,全都是因为忌惮海兰的缘故,任何男人都喜欢在女人的面前展示自己的能量,睿智如张大官人也未能免俗,能让邢济民在海兰的面前向自己低头,让他感到赚足了面子。
海兰看着张扬微笑不语,张扬流露出的得意让她从心底感到欣慰。
张扬提出邀请道:“我请你吃饭,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很普通的一句话在海兰的耳中却有着不同寻常的味道,她居然违心的没有拒绝。
午饭两人在明珠宾馆内吃的,张扬本想要瓶酒,可是被海兰婉拒,张扬笑道:“不喝也好,酒能乱性!”
一句话让海兰的俏脸红了起来,她轻声啐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两人靠窗坐着,午后的阳光从窗格中投射进来,落在身上暖融融的好不舒服,海兰白皙的肌肤在阳光下笼罩上一层美丽而朦胧的金色光泽,张扬凝视着她,由衷称赞道:“你真美!”
“你真虚伪!”海兰反唇相讥道,她品了一口清茶,小声道:“刚才见到你和邢济民说话的样子,我才知道这世上的男人一个比一个虚伪。”
张扬的大手伸了出去想要握住海兰的小手,海兰却机敏的逃开,作为一个公众人物,她可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和张扬亲昵的样子。
张扬的手落了空,讪讪地笑了笑:“上去坐坐?”
海兰摇了摇头:“不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让张扬下面的话不知如何继续,他实在无法理解,按理说他和海兰之间发生昨晚的事情后,两人应该亲密无间,无所不谈才对,可是怎么感觉比原来还要生分许多?这种感觉让他很不爽。
海兰自然觉察到了张扬情绪上的微妙变化,可是她清醒的意识到必须和他保持一定的距离,张扬就像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而她却要做一颗拒绝融化的冰,冰与火的相逢注定是两败俱伤,在她的眼中张扬太年轻,年少轻狂的他甚至想要将整个世界踩在脚下,而她却已早就看透了这个世界的残酷,倘若可以选择,她宁愿将自己冰封。
“我还要上班!”海兰起身告辞,张扬淡淡笑了笑,落寞的表情无法掩饰内心中的失落。
电视台的事情已经解决,张扬这次的任务就算顺利完结,他本想和杜宇峰一起返回黑山子乡,可临走之时却突然改变了主意,他决定去县人民医院看望一下被人打伤住院的前黑山子乡计生办主任徐金娣,张扬到黑山子乡以后,工作一直还算顺利,至少乡党委书记王博雄对他还是十分关照的,可是他对计生工作从何抓起却还是懵懵懂懂,不过在乡政府和下清河村民一战,让小张主任的恶名传遍黑山子乡,就目前来看上缴的罚款比起过去已经有了本质上的提高,可张扬依然没有任何见到工作成绩的喜悦感,毕竟这罚款全都进了乡政府的财务帐户,自己的计生办只是落了一个骂名而已。
徐金娣作为前任领导,对黑山子乡的计生状况要比自己了解得多,张扬这次一是为了探病,二是为了从徐金娣口中了解一些情况,更重要的是,他想顺便去看看左晓晴,还别说,几天不见还真有点想得慌。
张大官人从来都不是一个滥情的人,可这厮也不是一个专情的主儿,否则又怎会干出这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事情,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是重生后张扬的梦想,两者权衡,好像前者对他的吸引力更大一些。
徐金娣住在县人民医院骨科,左晓晴恰恰在骨科实习。张扬拿着一束红玫瑰走进骨科病房的时候刚巧在走廊中与左晓晴相遇,左晓晴没想到他会出现,更没有想到这厮居然如此招摇的拿着红玫瑰过来,心中羞涩难耐,却又夹杂着一丝惊喜,咬了咬下唇,小声嗔道:“你干什么?现在是上班时间!”
张扬笑了笑:“我来看徐金娣徐主任,她在几床?”
左晓晴瞬间经历了从高峰滑入低谷的巨大落差,心里别提多失落了,望着张扬那张没心没肺的笑脸,登时气不打一处来:“你自己不会去护士站问啊?”
张扬呵呵笑了一声:“咱俩不是熟吗?还是你带我过去。”
左晓晴看了看他手中那一捧娇艳欲滴的玫瑰花,心中着实有些羡慕那个徐金娣,因为羡慕而眼热,因为眼热更看着这厮不顺眼,有毛病啊,居然给老太婆送玫瑰花,神经病,大笨蛋!左晓晴这边在心里骂着。甚至连张扬第一次给她送花的情景都想了起来,那朵花还是自己买给自己的呢,说起来真是没有面子啊!
这时一个相貌清秀的小护士推着治疗车经过他们的身边,目光也自然被张扬手中的玫瑰花吸引了过去,不无羡慕道:“左晓晴,好漂亮的玫瑰花啊!”
左晓晴又羞又急:“不是给我的!”
张扬却笑眯眯看着那位小护士:“你好,石燕!”
他能够叫这小护士的名字并不稀奇,毕竟人家胸牌上写着,可那口气热情的好像跟人家是老朋友一样,这就不能不让石燕奇怪了,她充满迷惑的看着张扬:“我认识你吗?”
张扬笑道:“你的声音真好听,跟中央广播电台播音员似的!”
石燕这才想起来上次有人打电话找左晓晴,就是自己接的电话,两人还聊得颇为投机,一双眼睛笑成了月牙形:“原来是左晓晴的哥哥啊!”
左晓晴瞪了张扬一眼:“就他那德行!”左大小姐今儿气明显不顺,说出来的话都是冷冰冰硬邦邦的,她转身向前方走去。
张扬和石燕对望,同时吐了吐舌头,石燕格格笑了起来,示意张扬还不赶快追上去。
看到左晓晴生气,张扬心底却乐了,这证明人家在乎自己,比起午间海兰对自己流露出的冷漠和距离感,此时的左晓晴让张扬从心底生出一缕温馨,他忽然发现,自己原来也很在意别人的感受。
左晓晴虽然有些生气可还是把张扬带到了徐金娣住院的房间。
徐金娣在黑山子乡的人缘并不好,因其强硬的行事风格,被人戏称为黑脸主任,当然这也和她长得很乡土有一定的关系。
张扬的来访让徐金娣多少有些意外,望着那一捧鲜艳的玫瑰花,徐金娣眼里露出的那是失望,在她看来,一捧鲜花远不如一篮子鸡蛋来的实惠。
徐金娣的丈夫是个老实巴交的工人,热情的请张扬坐下,又拿出他的红山茶给张扬抽,张扬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不会,眼前徐金娣的模样的确有些可怜,两条腿都打着厚厚的石膏,脸上还有不少的伤痕清晰可见,当计生办主任当到这个份儿,也真够郁闷的。
徐金娣没想到张扬那么年轻,跟张扬客气了几句,叹了口气道:“黑山子乡的计生工作不好搞啊,我这次差点把命都给打进去了。”
张扬深表同情的点点头:“我虽然到黑山子乡时间不长,可是对这些乡民的蛮横也已经有所了解,徐主任受苦了!”
徐金娣毕竟在体制中混了不是一年两年,当然明白张扬今天来主要的目的是向自己取经的,她并没打算保留什么,反正发生这件事后,就算八抬大轿抬她回去,她也不打算回那个民风彪悍的穷乡僻壤了。徐金娣道:“小张啊,我刚开始去黑山子乡主持计生工作的时候,也怀着极大的工作热情,想要把黑山子乡混乱的计生状况彻底改变一下,可是工作真正开展起来才发现,难度之大超乎我的想象,黑山子乡位于清台山中,地理情况特殊,乡民素质低下,别说是普通的老百姓,就是基层干部对计生工作也存在着排斥态度,工作中几乎处处都遇到阻力。”
张扬道:“想要做好计生工作,的确需要其他部门的配合。”
徐金娣愤然道:“不说别的,单单是乡派出所,每次有任务的时候,所长周良顺带头推三阻四,没有他们的帮助,我一个妇道人家怎样去执法?”她对黑山子乡派出所存在着相当大的怨念,如果不是派出所工作不力,她也不会落到现在的下场。
张扬领教过周良顺消极怠工的本事,对徐金娣的愤慨表示理解,其实他这次最主要的目的还是想询问计生罚款的事情,耐心的听完徐金娣的牢骚,这才低声将自己的疑问说了。、徐金娣叹了口气道:“小张啊,原本咱们计生办是应该有一个单独的帐户的,计生款项专款专用,可是乡常委会议决定,计生款项要统筹管理,到后来就变成了我们只有罚款权,没有确认权,罚多少,最后上缴多少,最终的决定权都在乡里。”
张扬低声道:“可是我们最起码应该有知情权。”
徐金娣苦笑了一声:“乡财务不是会返给我们一个条子吗,那就是给计生办的交代,其实黑山子乡计生工作开展困难还有一个很大的问题,那就是缺钱,假如有钱,我们可以利用奖励措施鼓励村计生工作的积极性,开始的时候我曾经向乡里申请过一笔款项用于这件事,可乡里给的钱实在太少,起到的效果不大。”
张扬不由得想起了刚到黑山子乡时遇到的下清河村妇女主任谢月娥,就是因为她才引出了后来下清河村村民围攻乡政府的一幕。
这时候医生进来换药,张扬也趁机告辞,临走的时候,他留了两百块钱给徐金娣,徐金娣说什么不愿接受,最后张扬只能作罢,徐金娣对这个小伙子还是很有好感的,张扬临行前,又提醒他道:“小张啊,我现在才明白,单靠自己的力量是不可能跟一群人去斗的,有些时候做事跟做官根本就是两码事,想要做好事就做不成一个好官,可想要做好官,未必需要去认真做事。”
徐金娣的话虽然朴素可是却令张扬心头一震,望着徐金娣神情黯淡的面孔,他忽然意识到这句话是徐金娣遭受重创之后对人生的感悟,也许以后再也见不到那个作风强硬的黑脸主任了。
张扬出门去找左晓晴,左晓晴在办公室内写着病例,高伟站在她身边笑着指点着什么,张扬对这厮从来都没有什么好感,身为师长居然打起了学生的心思,简直是衣冠禽兽。
“左晓晴!你出来一下!”
左晓晴和高伟同时转过脸去,看到张扬,两人的表情各不相同,左晓晴是一种幽怨,高伟流露出的那是敢怒不敢言的矛盾表情。
左晓晴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出去,张扬咧着大嘴阳光灿烂的笑着:“跟你说点事儿!”
左晓晴点了点头。
“左晓晴,病历还没写完呢!”高伟鼓足勇气,终于说出了一句带有战斗意义的话,毕竟在心仪的女孩子面前咱不能太怂。可他马上发现自己这是纯属自找难看,张大官人居高临下的看了他一眼:“我说高伟,你能不能把心思都用在钻研业务上?”
满屋的实习生忍不住哄笑起来,高伟涨的满脸通红:“你……你……”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所以然来,再看张扬和左晓晴已经走了,高伟愤然拂了拂衣袖:“素质真是太差了!”这厮的阿Q精神运用的还是炉火纯青的。
第二十六章【乱!】(2)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二十六章【乱!】(2)
左晓晴显然还在生张扬的气:“有事快说,我还要去写病历呢!”
张扬笑了笑,变戏法般从怀中取出了一支玫瑰花,虽然是一支,可这支玫瑰却是蓝色的,在九十年代初的春阳县城十分少见。
左晓晴虽然还想装出冷若冰霜的样子,可眉头却已经舒展了起来,心里宛如放入了一颗方糖甜丝丝的慢慢浸润开来,双手却仍然插在白大褂的口袋里:“没事送花干什么?我可不敢收!”大户人家的闺女就是矜持。
张扬伸手将左晓晴的右手从兜里拉了出来,然后将玫瑰花塞到她的掌心,微笑道:“那些玫瑰太俗气,这朵玫瑰花才像你,高贵大方,楚楚动人,目空一切,孤芳自赏!”
左晓晴忍不住笑骂道:“就知道你说不出什么好话!”拿着那支蓝玫瑰凑在鼻翼上闻了闻,秀靥之上呈现出让张扬惊艳的羞赧之色。
“你手上的伤好了吗?”
张扬扬起自己的掌心:“早好了!”
左晓晴诧异于他的恢复速度,掌心居然连刀疤都看不到了,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可是联想起这厮一身出神入化的接骨神功,对付这点皮外伤应该不在话下。
张大官人咽了口唾沫:“那……那啥……晚上一起吃饭?”
左晓晴却摇了摇头:“不了,我表哥来了,晚上约我吃饭,我答应他了。”说完这句话,左晓晴又有些后悔,自己为何要向他解释?为什么要这么在意他的感受,难道我对他……左晓晴俏脸发热,甚至不敢继续想下去了。
张扬挠了挠头:“那我只能回去了。”他只是随口说说,其实现在这个时间已经没有返回黑山子乡的汽车了。
张扬的失落被左晓晴看在眼里,她小声道:“上次你说要请我去清台山玩……”
张扬内心涌起无限欣喜,望着左晓晴因为羞涩蒙上红晕的俏脸,望着她低垂的黑色睫毛,他若是再不明白就是一个傻子,张扬用力点了点头:“对了,明天是周六,要不我等你一起走?“左晓晴轻轻嗯了一声:“明天早晨七点我在长途汽车站门口等你!”
“一言为定!”
左晓晴已经红着俏脸向办公室逃去。
望着左晓晴优美的背影,张扬猛然原地腾跃起来,这厮的弹跳力太强,差点脑袋没碰到天花板上去,招来周围一片错愕惊奇的眼神,张大官人讪讪笑了笑,夹着尾巴逃入电梯中。
还没有走出医院大门,张扬的传呼响了起来,上面留着两个没有署名,小字:“走好……”
海兰打这个传呼的时候心情是极其矛盾和复杂的,在中午分手之前她一直都是抱着和张扬从此保持距离的坚定信念,可是当她回到家中看到张扬遗忘在阁楼中的皮衣,看到倒在地上的酒瓶,脑海中就不觉浮现出昨晚的疯狂一夜,她甚至无法相信昨晚的一切是真实发生过的。
她对张扬的确有些好感,可好感不等于爱,她需要的是一个成熟稳重的男人,而不是张扬这样热血冲动的少年,海兰试图给他们之间的关系明确一个概念,最后却徒劳无功,也许是寂寞使然,也许是孤独作怪,昨晚的一切只能是月亮在波心的投影罢了。
海兰舒展了一下手臂,拿起遥控,打开音响,飘荡出克莱德曼略带伤感的钢琴曲,一个女人,一个空间,享受那份独特的孤独,品味那种淡淡的忧伤,海兰闭上眼睛,她似乎找回了那个熟悉的自己。
门铃打断了海兰的沉思,打开房门,却看到张扬气喘吁吁的站在那里。
海兰因为惊诧而微微张开了嘴唇。
“我忘了东西!”
“我知道……”海兰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已经被张扬拥入宽阔温暖的怀抱中,热吻雨点般落在她的脸上身上,海兰辛苦经营的那份坚持瞬间就被张扬的热吻融化,他们相拥出一个支点。海兰的身体软得要瘫软下去,用脚关上房门,双手勾张扬我脖子,在他耳边低轻声道:“要我!”张扬一把抱起海兰轻盈的身子来到她的卧室,把她往床上一抛,近乎粗鲁地扯开她上身的衣服,海兰雪白的胸脯暴露在他眼前,夕阳的余晖透过薄薄的窗纱投射在她的娇躯上,两点嫣红在柔光中发出令人心悸的颤动,张扬扯下包裹着她娇躯的牛仔裤,扯下小小的白色三角裤,然后全身的力量落在海兰的身上。
海兰叫了一下,闭上眼体会张扬略显粗暴的进入。不一会儿,她俏脸通红,娇喘连连。身体也逐渐调整好节奏,适应了张扬狂野的进攻,她大声呼唤着快乐即将来临,她柔嫩的娇躯在张扬的身下扭动,使劲抬娇躯逢迎着他的攻击,张扬知道她身体最深处的尽头充满了渴望。于是越发用力的发起冲击,莫大的快感让海兰的娇躯发出一阵阵的痉挛,她甚至发不出声音,徒劳的张开嘴唇,一口口如兰的气息被张扬的体重挤压出来,一双美到极致的雪白玉腿,竭力分开,然后屈起,曲线玲珑的小腿玉足用力勾住张扬的背臀,张扬清晰的感到海兰的深处变得越来越灼热,他发出一声低吼,用力抓紧了海兰的双手,海兰拼命扭动着雪白的玉体,像是濒死的挣扎,两人用力厮磨着,似乎要榨尽对方身体内的最后一滴水分……张扬趴在海兰的身上,用身体覆盖住她,他们的身体似乎已经融合在一起。海兰眼神涣散地看着他的脸,鼻息微弱,几不可闻,张扬捧住她的面庞,舌头伸进她的嘴里,含住她香软的小舌头,轻轻吮吸着,吻了好久,海兰才恢复了些许的体力,开始无声回应着他。
张扬的手指在海兰的秀发上打着卷儿,仍然滞留在海兰体内的那部分又悄然复苏,海兰觉察到了那种灼热和充实,抱住张扬压在了他的身体上,玉臀轻轻律动,渐渐变得迅速而狂野,就像草原上美丽的女骑手,胸前的两团如同白鸽般颤动,张扬的大手包容住这两只白鸽,然后顺着她腰身诱人的曲线落在她的丰臀之上,掌心的压力让海兰和他变得更加亲密无间,海兰的娇躯极度后仰,胸前的双峰成为海拔最高的两点,夜幕悄然降临,两人的剪影如同暴风雨中紧密相连树的枝桠……不知为何开始,也不知何时结束,夜色深沉,两人的身体仍然纠缠在一起,张扬轻轻抚摸着海兰的面孔,却发现她流泪了,张扬将海兰的娇躯团抱在怀中,用体温给她慰藉,海兰哭得却越发伤心,过了好久,她才止住内心激动的情绪,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去洗澡!”
“我也去!”张大官人想要欣赏芙蓉出水的香艳场面。
海兰微笑摇头:“你还是老老实实在这儿等着,我真是受不了你了……”红着俏脸,嫩白的身子轻盈的逃了出去。
张大官人感到一阵骄傲,任何男人都希望自己这方面的能力被女人肯定不是?
海兰偎依在张扬的怀中,站在天台上,仰首遥望夜空,天鹅绒般的夜幕深沉悠远,群星拥簇着明月,而明月正被几缕若有若无的薄云缠绕,一阵清风,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明月挣脱了薄云的羁绊,明月的光辉彻底展露了出来,月光就像一只温柔的手抚摸着静谧的小城,抚摸着海兰业已安宁的内心。
“真美!”海兰孩子般感叹着。
“不如你美!”张扬的口鼻埋在海兰湿润的秀发中,贪婪的闻着她诱人的发香,他灼热的呼吸让海兰感到颈后一阵酥痒,娇笑着转过身来,柔软的身子却被张扬的压在阳台的护栏上。
海兰白嫩的手指轻点了一下张扬高挺的鼻梁,微笑道:“凡事不可过度,否则会很伤身体的。”
张扬笑道:“我有护体秘技,这种事非但不会伤害身体,还会延年益寿呢。”张大官人可没有吹嘘,早在大隋朝那会儿他就自创了一套用来保健强身的方法,就是简单的双修之术,若是男女同时修炼,不但可以增进欢好的兴趣和持久力,还对身心大有裨益,他已经决定适当的时候把这个方法传给海兰。
海兰自然以为他在胡说,虽然感觉到张扬身体的那部分又开始昂首一望何其尊也,可是她娇嫩的身体经过连场征战之后,却再也经不起他的伐挞,美眸之中流露出羞赧的乞怜之色。
还好张扬是个怜香惜玉的主儿,捏了捏海兰的俏脸,牵着她的手,在天台的椅子上坐下,海兰坐在张扬的双腿上。
张扬对着她细腻晶莹的耳垂轻声道:“我爱你!”这句话是他从电视上学来的。
海兰芳心跳了一下,脸上流露出些许的感动,可随即却格格笑了起来,她转身看着张扬,就像看着一个淘气的孩子。她揉了揉张扬的短发,笑道:“傻小子,这句话可不能随便说出口,你的眼神中根本没有任何的深情成分,你对我有好感,有欲望,却没有那种刻骨铭心的深爱。”
张扬有些气闷的看着她。
海兰道:“我不爱你,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我可能不会爱上任何一个人……”停顿了一下她又道:“一个连自己都不懂得爱惜的女人又有什么资格去爱别人。”
张扬默默品味着她这句话潜藏的真正意义。
海兰搂住他的脖子:“以后你就把我当成自己的姐姐,永远不要再说那个字好吗?”
张扬有些为难道:“不说那个字可以,可是把你当成我的姐姐却是做不到,要是真那样,咱俩岂不是……乱伦了……”
海兰红着俏脸狠狠揪住他的耳朵:“就知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张扬手臂稍一用力,让她的身躯贴紧了自己,附在她耳边道:“姐,要不咱俩再乱一次?”
海兰心头被他叫的一阵酥软,摇了摇头:“我跟你说正经的,以后不许你去单位找我,这里也不可以!”
“为啥啊?”张大官人忽然有种见不得天日的感觉。
海兰美眸之中流露出极其复杂的神情,张扬敏锐的察觉到其中掺杂的痛苦,他明白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秘密,而海兰的秘密显然不想让他知道,而他也不想继续追问下去,更紧的拥抱着海兰的娇躯,充满爱怜道:“姐,想我的时候给我打电话。”
海兰将俏脸贴在张扬的胸膛,不知为何她对张扬忽然生出些许的亏欠感,小声道:“你也是……”停顿了一下,小手轻轻握住了张扬狰狞坚挺的那部分,含羞道:“我又想了……”
张扬用鼻尖顶住她的额头:“那……咱俩就再乱一次……”
“嗯……”
虽然历经一夜狂乱,张扬清晨起来的时候还是精力十足,海兰四肢无力的躺在床上,黑发散乱在雪白的肩头,绽放出让人触目惊心的妩媚,慵懒的目光看着张扬:“这么早就走?”
“上午要返回黑山子,再晚就来不及了!”张扬穿好衣服,来到海兰身边,海兰雪白娇嫩的手臂已经水蛇般勾住了他的脖子,娇艳的樱唇凑在他的嘴唇上轻啄了一下:“一路顺风!”
张扬的大手却突然探入被窝内,手指准确无误的探入了两腿间的湿润,海兰不由得发出了一声尖叫,连忙捉住了张扬那可恶的大手,红着脸儿斥道:“还不快走?”
张扬笑眯眯收回手指,凑在鼻子前闻了闻:“真香!”
“恶心死了!快滚!”海兰笑骂道。
张扬俯下身去,大嘴捉住女主播的樱唇用力亲了一下,海兰又勾住了他的脖子,娇嫩的舌尖已经主动送了上来。此时床头的闹钟忽然响了起来,两人分开之时都看到彼此目光中荡漾的激情,时间已经是六点了,张扬想起和左晓晴的约定,只能压制住内心的欲火,刚刚走到门前,却听到海兰娇柔道:“张扬!”
张扬猛然一回头,宛如猛虎下山般向床上扑去……
第二十七章【风水轮流转】(1)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二十七章【风水轮流转】(1)
张大官人冲动的后果直接导致了他迟到了十分钟,他满怀歉疚的跑到汽车站门口,却发现左晓晴仍然没到,正四处张望的时候,左晓晴打来了传呼,张扬冲到最近的公用电话回了个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左晓晴满怀歉意的声音:“张扬,对不起啊!我爸来了,所以答应你的那件事要食言了。”左晓晴的父亲左拥军这次死随同江城市卫生局的检查团下来检查卫生系统工作的,昨天晚上才到,左晓晴不得不留下来陪他,答应张扬的事情自然无法兑现了。
张扬听说事情的起因后表现出足够的宽容和大度:“既然伯父来了,你还是陪他吧,不过答应我的事情一定要做到啊,哪天有空随时给我打电话,我一定抛下所有的事情恭候左大小姐的到来。”
左晓晴忍不住笑了,这厮官做得不大,可是已经学会打官腔了,少不得又在电话中损了张扬两句,这才挂上电话。
张扬掏出一张十块的票子递给了黑黑瘦瘦的店老板,没想到那店老板借了钱居然没有找钱的意思,张扬催促道:“找钱啊!“那店老板抬起头,双目一瞪,凶神恶煞般吼叫道:“找什么钱?这电话费还不够呢?”
张扬愣了,麻痹的,早就听说长途客运站周围的小店宰客,想不到今儿落在了自己头上,其实几块钱的事情张扬本不看在眼里,只是咱不在乎归不在乎,可也不能让人家欺负不是?张扬的脸上泛起一丝冷笑。
那小店老板还颇为强横:“赶快给我滚蛋,戳在这里跟个电线杆似的,影响我生意小心我揍你!”
张扬就纳闷了,这长途客运站究竟是什么地方?怎么尽出这帮仗势欺人的泼皮,张大官人就要发火的时候,忽然一个亲切的声音响起:“这不是张哥吗?”
张扬抬起头,却看到韩传宝满脸笑容的凑了过来,这厮袖口上勒着一个红袖箍,上面写着值勤两个大字,身后还跟着俩小青年,留着长头发,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鸟。
张扬很敷衍的笑了笑,对这小子张扬根本没有什么好印象。
通过上次的冲突,韩传宝早已被张扬折腾的心服口服,依着韩传宝的脾气本该记恨张扬才对,可是他是真怕了,论背景比不过人家,论肉搏战他也不是个,假如不是张扬大发慈悲,恐怕他的那条胳膊现在还打着石膏呢,鬼怕恶人,在韩传宝心中张扬就是那个恶人,发生了上次的事情,韩传宝被他老爹一怒之下免去了保卫科长,不过这厮毕竟是靠长途客运站混日子的,加上他老子是这里的经理,就算没有了职务,实际上保卫科还是他当家,看到眼前的情景,他心中顿时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双眼一翻,怒视那个小店老板:“刘老四,你他妈不想干了?这是我张哥,他的钱你也敢收!”
刘老四听到韩传宝喊张哥那会儿已经知道自己有眼不识泰山,心中正后悔不迭呢,听到韩传宝的话,赶忙找了一个台阶下,拿出张扬的那十块钱满脸堆笑的递了过去:“张哥!你看我这眼神儿,您大人不计小人过,今儿的电话算我请你的。”
张大官人从来都是一个得理不饶人的主儿,心说请我?你麻痹有这个资格吗?脸上微笑道:“我明明给你一张一百的,怎么一转眼缩水这么厉害。”
刘老四愣了,这他妈不是明摆着讹人吗?再看张扬一脸阴险的笑容,刘老四悟了,麻痹的,敢情人家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教训自己来了,刘老四虽然也是在长途客运站混的小有名气的主儿,可看到韩传宝都对他那么毕恭毕敬的,只能强忍下心头的怒火,忍痛找出一百块递给了张扬。
张扬却没有就此作罢的意思,笑眯眯看着刘老四道:“刚才是谁让我滚蛋,谁要揍我来着?”
韩传宝算是听明白了,刘老四啊刘老四,你他妈找死啊。
刘老四求助的看着韩传宝,希望他能够帮自己说句话。
韩传宝不是不想帮他说话,是因为他在张扬面前根本没有那个面子,咳嗽了一声硬着头皮道:“张哥,我看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别跟他一般见识。”又瞪了刘老四一眼:“刘老四,给张哥拿两条万宝路抽抽。”
刘老四这个心疼啊,心说我这不是犯贱吗?想着讹人家九块来钱,这不但搭进去一百,还他妈要拿两条烟出来。
韩传宝还不忘叮嘱他:“拿真烟啊,假了你就给我卷铺盖滚蛋。”在客运站一带他的强势那可不是盖的。
刘老四平日里就是个卖假烟的,让他拿出两条真烟还真不容易,苦着脸从小店的柜台下找出了一条万宝路,一条女士摩尔香烟包好了给张扬送了过去,陪着笑道:“刚才那话都是骂我自己的,张哥别见怪啊!”
张扬讹了一百块,又得了两条香烟,心中的气也顺了,拎着香烟向汽车站走去,韩传宝跟在后面:“张哥,您去哪儿,要不我送你!”
张扬笑眯眯看着他:“黑山子乡乡政府!”
韩传宝暗骂自己多嘴,这来回一百多公里呢,自己这不是没事找事吗,好在张扬也没当真要他送:“我坐长途车回去。”
韩传宝内心中松了口气,殷勤的把张扬送上了汽车,有了他的护送,张扬连票钱也省了,凑巧的是,跑这趟车的司机和上次那个还是同一人,一眼就认出了张扬就是上次骗他前往乡政府的那个,看到张扬身边笑容可掬的韩传宝,司机心里不由得感到庆幸,人家跟韩衙内的关系果然不同凡响啊。
张扬也认出了这名司机,不过他懒得理会这厮,毕竟张大官人是有大志向的人,犯不着因为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跟这些小丑们打交道,他舒舒服服的选了个临窗的位置坐下,心中琢磨着,虽说动辄出手那是粗活儿?想不到拳头也是极其有效的社交手段之一。
周一乡政府召开的例会上,乡党委书记王博雄首先宣布了一个让所有人震惊的消息,乡长兼乡党委副书记胡爱民因为在红旗小学失火事件上的处理不当,需要承担最大的责任,县里领导班子决定将胡爱民暂时停职,胡爱民原来的职务由副乡长郭达亮暂时代理。红旗小学原校长李振东,要承担失火的主要责任,经县领导,县教育局决定,免去李振东红旗小学校长的职务,由副校长林淑芬担任校长一职。
乡长胡爱民,不,应该说是原乡长胡爱民在王博雄宣布这一处理决定的时候表现的相当平静,在王博雄结束讲话之后,他站起身,主动承认了自己工作中的失误,胡爱民勇于承担责任的做法,让之前攻击他的不少人感到有些愧疚,毕竟胡爱民站出来为这件事负责,等于将红旗小学的失火事件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而且胡爱民很宽宏大量的没有牵涉到其他人,表现出一个领导人博大的胸怀和高尚的风范。
郭达亮是其中最内疚的一个,凭心而论,胡爱民一直对他都是不错的,如果不是这次的红旗小学失火事件,两人间的矛盾也不会激化到这种地步,郭达亮甚至一度想用胡爱民在财务上的破绽将他打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幸亏关键时刻王博雄点醒了自己,反观胡爱民表现出的大局观郭达亮不得不感到惭愧,而且他是这次斗争最大的受益者,一场红旗小学失火事件让他成为王博雄之下黑山子乡第二把手,这也是他之前做梦都没有想到的。
胡爱民做出一句总结性的发言,他的目光环视会场的每一个人:“在黑山子乡的六年,是我一生中最难忘的六年,这六年中我经历了许许多多的困难,也得到了许许多多的成绩与欢乐,在场的各位,无论过去你们是我的朋友,还是和我胡爱民发生过不快,今天过后,我希望所有的不快都烟消云散,希望你们记住的是我的好处,而我无论走到哪里,也都会记得你们带给我的温暖和友谊!”胡爱民双目中闪烁着两点晶莹的亮意,他并不想说得如此煽情,麻痹的,人活到他这个份上,岂是用郁闷两个字就能说清的?可是咱是爷们,就算输了也要输得起,风风光光的来,也要昂首挺胸的走。
王博雄的脸上也露出欣赏之色,他暗暗想到,假如自己和胡爱民易地而处,自己也未必能够做得像他这般洒脱大度。
郭达亮率先鼓起掌来,然后全体参加会议人员都鼓起掌来,把坐在后排打着瞌睡的张大官人吓了一跳,睁大双眼,正看到胡爱民挥手退出去的一幕:“同志们,再见!”
所有人都被胡爱民的大度所感动,却不知道胡某人内心中正默默悲吼着:“麻痹的王博雄,狗日的郭达亮,总有一天你们会犯在我的手上!”
只可惜作为胜利者,乡党委书记王博雄根本不会在意一个手下败将的感受,胡爱民走后,他清了清嗓子,全体与会成员马上静了下来,王博雄道:“爱民同志的事情虽然是个别现象,可是也说明我们的领导层内还存在问题,我们的工作开展的还很不利,我希望在场的各位能够从爱民同志的错误上得到教训,好好检讨一下自己工作中存在的失误。”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热茶,停顿了一下又道:“说到这里,我要对我们中的一位同志特别提出表扬,他就是乡计生办主任张扬同志!”
全场寂静,一双双眼睛齐刷刷的望向张扬,张扬正打着哈欠呢,被几十道目光同时盯住,嘴巴张的老大,连打哈欠的全部动作都没有做完。
王博雄心中笑骂了一句,这小子真他妈操蛋,表情却依然和煦如春日之风,微笑道:“小张同志作为一个年轻的干部,自然存在着许多的不足,可是他的身上却有着我们多数同志所不具备的亮点……”再次停顿。
一股自豪感从张大官人的内心深处油然而生,这厮不由自主挺直了脊梁,拿捏出谦虚谨慎,戒骄戒躁的表情,只可惜这一动作对他实在有些难度,所以别人看到的是他沾沾自喜骄傲自满的神情。
王博雄加重语气道:“小张同志有冲劲,有干劲,有热情,在来到乡里工作的第一天,就不顾自身安危,冲入救火第一线,不计较个人生命安全,想到的是保护国家财产不受损失,为了维护乡政府的尊严,敢于直面几十名歹徒的挑战,这样的干部才是我们国家,我们党,我们的人民需要的好干部!”王博雄连续挥动着手臂,将对小张主任的溢美推波助澜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张扬听得有些发呆了,我靠,我怎么就没发现自己这么完美这么高尚呢,原来我有这么多长处啊,下次见李长宇的时候一定把这段话重新叙述一遍,就冲着对我的这番评价,给我个乡党委书记干干也不算过分吧!
王博雄又道:“该罚的一定要罚,该奖的我们也一定要奖,小张主任的表现已经证明了他的积极性,他已经完全可以对得起预备党员的称号。”
于是乎我们的张大官人就顺利的通过了乡党委小组的表决,成为了一名合格的预备党员。
第二十七章【风水轮流转】(2)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二十七章【风水轮流转】(2)
会后,张扬被王博雄叫到了办公室,简略的把电视台的处理结果告诉了王博雄,王博雄并没有感到太多的意外,在他看来有李长宇在背后撑腰,就算是春阳电视台也不会不给面子,他低声道:“很好,这件事处理的很恰当,下个月县里就要召开人大代表会议了,在此期间,这些不必要的曝光还是能免则免。”说完他话锋一转道:“这次见到李书记了没有?”
张扬摇了摇头,王博雄的内心掠过一丝失落,这并没有逃过张扬的眼睛,张扬心中暗笑,我见不见李长宇干你屁事,这王博雄投机钻营的心思也太渴了点。
王博雄之所以打听李书记的事情是因为他惦记着升迁呢,两会召开,县里的很多部门都要发生变动,而且这次会议可能是李长宇担任春阳县县委书记的最后一届会议,对很多人的意义都很重大。看到张扬并没有领会自己的意思,王博雄心里有些急了:“小张啊,你看有没有机会安排我和李书记一起坐坐,黑山子乡最近发生了许多事情,我想当面向他解释解释。”
张扬何许人物,还能看不出王博雄的真正心思,淡淡笑了笑道:“王书记放心,我会尽快安排!”,对他来说安排李长宇和王博雄见面还不是小菜一碟,只要他开口,对于这种并不违反原则的事情李长宇会拒绝才怪,不过王博雄想见到李长宇无非是为了挪动挪动,他想得到好处,首先要让张大官人心里舒服才行,到目前为止王书记表现的还算中规中矩,不过张大官人对干部一向是本着严格要求的态度。
张扬最擅长的就是讨价还价,马上把话题扯到了计生办没有财务权的问题上,他想要财权其实并不过分,毕竟计生办想要开展工作没有钱是寸步难行的。
王博雄听到张扬的要求显得十分为难,他并没有马上答应张扬的要求,而是说:“这件事我需要考虑考虑。”
张扬道:“乡里的计生工作成绩不好,反映到县里也会影响整个乡党委乡政府的形象,王书记,其实我说需要的无非是一点儿财权,有了钱我才能更大限度的调动各村妇女主任的积极性,你知道的,黑山子乡这么大,单靠我一个人计生工作根本开展不起来,现在计生办也只有两个人,难道要我带着小魏去漫山遍野的抓超生孕妇吗?”
王博雄听他这样说不禁笑了起来,他指了指张扬道:“你啊!你啊!虽然是为了工作,可也不能性子这么急啊!什么事情都要有程序,这件事涉及到很多的层面,我会在常委会的时候提出来。”
张扬心中暗骂,乡常委会还不是你王博雄一个人说了算,现在唯一敢跟你唱反调的胡爱民也被停职了,你跟我说上会,岂不是摆明了要敷衍我?
王博雄并没有敷衍张扬的意思,只是张扬提出这件事太过突然,又是要钱又是要人,虽然他是乡里的一把手,可总得要考虑一下啊,王博雄本来就没打算在黑山子乡这个穷乡僻壤长期干下去,这次县里召开人大会对他是个极好的机会,只要通过张扬搭上了李长宇的顺风车,就算无法被提升一级,也很可能换一个相对富庶的乡镇,想到这里王博雄忽然意识到自己在张扬的问题上并没有任何犹豫的必要,反正已经在这厮面前做了好人,既然做好人干脆就做到底,何必惹他人不痛快呢?
有了这个念头,王博雄微笑道:“要不这样,我让乡财务为你划拨一笔专门用于计生工作的基金,这样就可以方便你们计生办的工作开展,至于人员方面,你可以考虑发展基层人员,毕竟现在到处都在提倡精简政府机构,我们总不能和国家的大政方针背道而驰。”王博雄这番话已经表现出足够的诚意,他的身份不大不小也是个乡党委书记,而张扬只是一个正式编制都没有的计生办代主任,说是代主任,其实连个科员都算不上,抛开身后的李长宇,张扬这种人是根本入不得王书记法眼的。
张扬道:“我看财务科的吴宏进挺机灵的,我也不懂财务上的事情,不如把他调过来给我把把关?”
王博雄微微一愣,随即就想到张扬之所以点吴宏进的名,可能是因为他和吴宏进住在一起的缘故,反正乡财务科人员众多,再加上财务科长刘金成一直都是胡爱民的人,王博雄想动他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所以根本无需顾及他的感受,王博雄当场就拍案定论,划拨十万给计生办作为工作启动基金,吴宏进作为负责会计被一并调入计生办。自从将胡爱民成功拿下之后,王博雄的办事风格开始有点雷厉风行的味道,这种事说办就办,当着张扬的面给财务科长刘金成打了个电话。
乡长胡爱民的突然被停职让刘金成正处于惶恐不安之中,现在接到了乡党委书记的命令,自然连屁都不敢放一个,不但要办,而且保证要办得完美,办得周到,办得让王书记开心高兴。
张扬虽然进入官场的时间不长,可是也明白政绩的重要性,他现在是的的确确想做出一些成绩,无论李长宇让他担任这个黑山子乡计生办代主任的初衷如何,对张扬而言既然做了就要把事情做到最好,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张扬从王博雄这里得到了满意的答复,这才想起乡里批给他的两万块活动经费,电视台邢济民那里虽然遇到了一些小小的波折,可是还算得上顺利,除了吃住往来的费用外,两万块基本没动,他将这件事老老实实告诉了王博雄,毕竟张大官人要做个清廉的好官,虽然他对于官场的真谛感悟尚浅,可也知道想向上走得越远,就要做到清清白白不留把柄,贪污受贿,那都是鼠目寸光的人干的事儿,不违反原则的情况下占点便宜还成,可是涉及到政治性质上的问题,最好还是要保持头脑清醒,再说张大官人有一身的本事,也不缺那点银子,牛文强赔偿的一万块还在他兜里装着呢。
王博雄对张扬的坦白还是很欣慰的,其实这笔钱张扬想吞没再容易不过,随便找个名目,弄点发票过来就能搪塞过去,可人家没那么干,证明张扬这个年轻人面对金钱的诱惑还是有自制力的,这也是一个国家干部需要拥有的最基本的素质。
王博雄微笑道:“剩多少一并都划到计生办的启动基金上去,反正这笔钱也是你帮乡里省下来的。”王书记在张扬面前充分表现出一个领导人应有的气魄和胸怀,这让张扬对他生出了不小的好感,就冲在王博雄这么支持自己工作的份上,也应该考虑安排李长宇和他见个面了。
张扬满心欢喜的离开了王博雄的办公室,刚刚回到计生办,还没有来得及将好消息告诉小魏,这边郭代乡长已经跺着八字步走了过来,郭达亮摇身一变已经成为了黑山子乡的代理乡长,虽说是代理,可毕竟由副转正也是早晚的事情,再说了,马上就要召开县人大会议,乡人大会议,只要做好工作,别说是转正,就算是成为乡党委书记也有可能,人在相应的位置会考虑相应的事情,郭达亮就是这一种人,当副乡长的时候,整天想着的是转正,现在当上了代乡长,就开始琢磨什么时候能把这个代字去了,什么时候能够成为乡党委书记,看来人的欲望总是无止境的。
成为代乡长之后,郭达亮的腰杆前所未有的直了起来,他中年发福,肚子本来就有些大,现在看起来更是明显,不过看上去倒也有几分气派,很多乡政府的工作人员都暗自奇怪,过去怎么没有发现郭乡长这么有派,仔细琢磨后方才明白,原来人家过去都是弓着腰的,看来做人低调真的有好处啊。
郭代乡长自然明白周围人的酸葡萄心理,心中暗自得意,心说,都看到贼吃肉,谁看到贼挨打?如果不是过去摧眉折腰事权贵,怎有今日开心颜?老子这个代乡长是受出来的!不过郭代乡长是个懂得感恩的人,他忘不了,自己之所以有今天,全都要靠小张主任的及时提醒,如果没有小张主任的预警,现在被停职的恐怕是自己,当然他也不得不庆幸自己的运气实在好,不但有张扬这样的贵人相助,还钻了王博雄和胡爱民政治斗争的空子,否则这样的好事儿怎可能落在他的身上?
郭达亮此前来张扬的办公室还说得过去,可在成为代乡长后仍然主动登门,充分表现了他对张扬的尊重,脸上露着谦和的笑容:“小张啊,我有件事找你帮忙,有空的话陪我出去走走。”
张扬从来都是人家敬我一尺,我敬人家一丈。人家郭代乡长肯屈尊下顾,自己怎么也要表示出相应的尊重,点了点头道:“有事儿也得放下,什么事能比郭乡长找我更重要?”
郭达亮也觉着得了面子,原本满面红光的脸上更显得油光发亮,张扬跟着他出了乡政府的大门。
出门后张扬才知道郭达亮喊他是去红旗小学工地的,对这位郭代乡长的做法,张扬一时间还摸不着头脑,心想这红旗小学的事情不是已经告一段落了吗?他又把自己拉过来做什么?
郭达亮和张扬在红旗小学工地的土墩上站了远远看着工地的进展情况,低声道:“小张,现在县里把这个担子交给我,我有些力不从心啊!”
张扬这才想起还忘了恭喜人家了,当下笑眯眯道:“郭乡长,我还忘了恭喜您高升了!”在郭达亮面前张扬并不拘束,这主要是因为在前些日子的乡政府斗争中,张扬始终扮演着郭达亮恩人的角色,自然也以他的恩人自居,面对郭达亮他比对着王博雄还要随意的多。
郭达亮叹了口气道:“有什么好恭喜的?小张啊,咱俩不是外人,这儿只有你跟我,你别把我当成代乡长,我也不把你当成代主任,咱们有什么说什么,哥俩儿好好聊聊。”
郭达亮的这句话让张扬感到惊艳,这厮居然能用代乡长代主任准确切入他们之间的共同点,然后自降身份和他以兄弟相称,这样的人物必须具备兼备睿智和无耻两大特点,张扬也不客气:“那……郭乡长,你有啥话尽管直说!”
郭达亮丝毫没有觉着他有犯上的嫌疑,低声道:“胡乡长是怎样被停职的,你应该比我清楚,这红旗小学现在就是黑山子乡的雷区啊,安老刚才一个电话直接打到了乡里,说近期要从香港过来,他要看看红旗小学的重建情况,这件事对我而言就是一座压在心头的大山,更像一个定时炸弹,他老人家来到这里,只要看到重建工作有任何的不满意,恐怕我这个黑山子乡的代乡长,连屁股都没坐热就要被人赶下来。”
他转向张扬,双目中充满殷切之色:“小张,我想让你担任红旗小学建设总指挥一职。”
张扬愣了,双眼瞪得滚圆,我靠,老子怎么说都算是你的恩人,你狗日的不知恩图报就罢了,没想到你居然倒打一耙,合着这定时炸弹你不想要,就想丢我头上,老子长得好欺负吗?
郭达亮看到张扬的神情就知道他一准误会了自己的意思,慌忙解释道:“我没有想往你身上推卸责任的意思,这个总指挥落在我身上是个定时炸弹,那是因为现在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我,就算我做得再好,也是份内的事情,自然谈不到什么工作成绩,假如我有任何的差错,就会被无限放大,而你就不同了,不但王书记欣赏你,而且你是一个年轻富有朝气的干部,你是预备党员,你是黑山子乡计生办代主任,可是我看过你的人事档案,你并不在编,恕我直言,正因为你特殊的身份才决定你最适合担任这个职务,你想想红旗小学重建的事情虽然可能招来安老的不满,也存在着让他满意的可能,假如他满意的话,那这次就是大功一件,对你来说这就是政绩!”
张扬听到政绩二字内心不由的一动,不能不承认这政绩对他的诱惑力的确很大,有了政绩他就可以转为正式编制,有了政绩就可能从预备党员转成正式党员,有了政绩他就可能从黑山子乡计生办的代主任转成正式主任,甚至可能更进一步,张扬已经开始觉得郭代乡长正在向他送上一份无形的厚礼了。
郭达亮低声道:“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安老不满意,大不了你甩手不干,你现在的身份游离于体制边缘,就算是上头怪罪下来,也拿不出惩罚你的具体方案,等安老离开春阳,风头过去,你换个地方一样可以重新开始。”郭达亮还有一层深意,他已经知道张扬的背后是县委书记李长宇,把张扬拉下水,等于和这厮一起坐在了李长宇的大船上,万一真有什么事情,最后还有李长宇照顾不是。
张扬审视着眼前的郭达亮,老狐狸,麻痹的,不折不扣的老狐狸,都说政坛是个磨练人性的地方,连乡里的一个基层干部都已经修炼成精,张扬对自己的仕途之路更增添了几分惊喜几分期待。
郭达亮看到张扬仍然没有点头,他不失时机抛出诱饵道:“下月县里召开人代会,我会想办法帮你活动个代表名额。”
张扬由衷感叹,过去还以为郭达亮的政治修为远远逊色于王博雄和胡爱民,现在看来此人只不过是因为职务的限制一直保持低调罢了,其人的眼光不可不谓老辣,比起王博雄和胡爱民恐怕有过之而无不及。红旗小学的重建工程涉及到的范围很广,乡里为了对安老先生有个完美的交代,这次可谓是不惜血本,要将当年安志远投资修建的十多座红旗小学全部整修一遍。假如做好了这件事,绝对是一个拿得出手的政绩,比起抓几个超生孕妇造成的影响可要大得多,张扬似乎看到有一条康康大道在自己的眼前蔓延开来,虽然这件事的确有些风险,可是通过郭达亮的分析,张扬看到对自己还是利大于弊,张大官人暗暗想到,就算是糖衣炮弹,老子把糖衣扒下来,炮弹给你打回去!
第二十八章【突发事件】(1)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二十八章【突发事件】(1)
当晚张扬做东在四季香请客吃饭,受邀前来的有,代乡长郭达亮,他也是今天的主角,张扬打得就是恭喜他升迁的旗号请客。派出所副所长杜宇峰,现在他是张扬的铁杆兼酒友,喝酒自然少不了他,乡政府办公室主任耿秀菊,计生办的小魏和新成员吴宏进也在邀请之列,郭达亮也带来一位至交好友,乡人大主任林成斌,林成斌又带来了他的办事员兼秘书小崔,八个人刚好凑成了一桌。
客气了一番之后,还是由郭达亮坐在首位,林成斌挨着他的右手坐了了,耿秀菊坐在他的左手边,他们三个都是乡常委,这样做也是理所当然,其余人都按照顺序坐了,门口的位置被张扬占了,笑眯眯道:“这是结账的位置,谁也别跟我抢!”
林成斌和张扬虽然没怎么打过交道,可是对这个突然空降的计生办代主任却是闻名已久。他在基层混迹多年,早就修炼出一双火眼金睛,王博雄和郭达亮对张扬的客气他是清清楚楚的看在眼里。虽然他至今都没有搞清张扬的来路,可是从以上两人的态度上就能够猜到张扬的背后一定有相当强硬的靠山,这种人林主任轻易是不敢得罪的。所以酒宴开始的很长一段时间内,林成斌都表现的低调而谨慎,其实他在悄悄观察着形势,不过很快他就发现,这位小张主任是位活跃份子,而且酒量惊人,他几乎和每个人都干了两杯。
郭达亮人逢喜事精神爽,再加上他是今晚的主角,酒自然是少喝不了的,脸色已经喝得通红,郭代乡长向来都是一个很有自制力的人,他知道在这么喝下去一定要喝醉,右手捂住酒杯,不让小崔继续倒酒了,微笑道:“我可不能喝了,再喝准保当场出洋相,老咯,不但精力不行,连酒量也不行了。”
林成斌笑眯眯端起酒杯:“你不行不代表我不行,我比你大!”
杜宇峰听到这句话却想到了歪处,转过身,噗!地喷出一口酒来,喘了口气道:“咱们一起洗过澡,我看还是郭乡长大些!”
林成斌和郭达亮都知道杜宇峰是个没上没下的操蛋脾气,而且这厮在酒桌上喜欢说荤段子,没想到这一开口就把话直接奔着他俩来了。虽然平日里两人都是端着架子,可现在算是私下里喝酒,他们也禁得起玩笑,林成斌笑骂道:“杜宇峰啊,你就能在这张破嘴上了,满口的黄腔黄调,下次扫黄应该把你这张嘴带走关上几年。”
郭达亮附和道:“最好判个无期,让他永远都不能开口说话。”
小崔、小魏和吴宏进都是小字辈,他们三人级别又低,就是觉得好笑也不敢笑出声来,神情很是窘迫,张扬笑眯眯看着郭达亮,心说你再大能有我大?这厮对自己的局部还是相当的自信。耿秀菊红着脸儿笑骂道:“杜宇峰我真服了你,当着这么多的小青年你也是满嘴跑火车,真不知道你媳妇儿平时跟你是怎么受的?”
林成斌也来了兴致,恰到好处的接了一句:“当然是享受!”
一桌人同时哄笑起来,小魏毕竟没结婚,面子薄,借口去洗手间出去了,吴宏进也跟了出去。耿秀菊白了林成斌一眼道:“又是一个老不正经的。”
林成斌此时却开始兴致高涨,这位人大主任咳嗽了一声道:“这次我去华西参观学习,听到一个笑话,是说山里人的……”他故意停顿了一下,很有技巧的吸引别人的注意力。
郭达亮笑道:“老林,你少卖关子,快讲!”
张扬和杜宇峰也是满脸期待,人大主任讲荤段子水平应该不同凡响,耿秀菊流露出一抹娇羞,可是从她发亮的眼神能够看出,她对林成斌的笑话也充满了期待。
林成斌道:“山里人到深圳一家酒店吃东西,山里人问:喂!小姐,馍多少钱?服务员答曰:摸,100!山里人问:下面呢?服务员曰:下面200!山里人:我晕!不是吧?那水饺呢?服务员曰:睡觉,400!山里人愣了,妈呀这面咋恁贵呢:一碗400?服务员曰:不!一晚800。山里人晕菜了:天哪!这么贵!为什么一碗要800?服务员曰:整晚的,都这价,大哥!山里人:要是不在这里带走呢?服务员:带出去要1000!”
说到这里所有人又同时笑了起来,张扬也乐得捂着肚子,在场唯一的女性耿秀菊俏脸之上布满红晕,越发显得娇艳欲滴,她啐道:“老林啊,老林,原来你去华西村考察学习就学了这个啊!”
林成斌笑道:“凡事都有他的两面性,小耿啊,不是我说你,同样的一件事在不同人的眼中会有不同的含义,我之所以说这个故事,是想告诉大家,咱们不能把目光局限在黑山子乡这个山沟沟里,目光要放的远大,这样才能更快的促进黑山子乡的经济腾飞,才能早日改变咱们家乡贫困落后的面貌。”他的政治修为果然不浅,居然能把荤段子跟黑山子乡的现实状况联系起来。
郭达亮点了点头道:“很有道理,咱们的确太闭塞了,必须了解外界的情况,才能跟得上时代的发展。”
杜宇峰装模作样的点了点头道:“林主任的故事满怀哲理啊,不过我怎么听着这位要跟服务员睡觉的山里人这么耳熟呢?”
所有人都把目光对准了林成斌,林成斌笑道:“我是黑山子乡党龄最长的老党员,我禁得起考验!”
耿秀菊不轻不重的跟了一句:“我相信林主任的革命纯洁性,有咱们纪委秋玲同志看着,就算他有那想法,也不敢付诸行动!”
郭达亮哈哈大笑起来,其实林成斌和于秋玲之间啥都没有,这林主任和杜宇峰某些方面有个共同点,两人都喜欢聊荤段子调节气酒桌上的气氛,这样的谈话方式虽然稍显粗俗了一点,不过谁让咱们黑山子乡领导都爱这一口,喝着小酒,吃着野味,聊着荤段子,不知不觉就将彼此的距离拉近了。
郭达亮和林成斌之所以能相处融洽,那是因为他们两个在过去都没有野心,林成斌身为人大主任已经是马上退休的人了,其人想做的就是安安稳稳混日子,圆圆滑滑做好人,混到退休保持晚节,郭达亮过去没有野心那是因为他被王博雄、胡爱民两座大山压得抬不起头来,现在胡爱民已经被停职了,郭达亮松了口气的同时,心眼儿也开活络了,欲望和野心也开始重新萌芽,他暂时没有和王博雄争夺权力的心思,他也不敢,胡爱民这个鲜活的例子就在面前摆着,可是他更清楚,这次王博雄之所以顺利扳倒了胡爱民,小张主任功不可没,假如可以和小张主任拉近关系,未来的一切还很难说。
耿秀菊也觉察到郭达亮对张扬的拉拢之意,听说他将红旗小学的重建任务交给了张扬指挥,心中一时搞不清这厮葫芦里究竟卖得什么药,室内烟雾缭绕,让她觉得有些气闷,借口上洗手间,出去透透气。
谁曾想这一出门竟然惹出一桩事端来,耿秀菊在院子里迎头碰上了红旗小学的原校长李振东,李振东因为红旗小学失火时间被免了职,而且给予行政记过处分,他心情郁闷啊,晚上他过去的几个老友,黑山子乡中学的校长林子远,乡卫生院的吴文凯几个在这里请他喝酒表示安慰,原本也请了李振民,可是李副乡长最近变得更加低调,为了避嫌,根本没有来,这群人聚在一起,免不得勾起了李振东的伤心事,不知不觉就喝多了。
耿秀菊来到院子里的时候,可巧李振东刚刚在洗手间吐了刚出来,一双醉眼乜视耿秀菊,咬牙切齿骂了一句:“骚货!”李振东原本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可是他也有个最大的特点,只要喝醉了,那就是天大地大我最大,就是他亲爹来了也一样敢骂,更何况他把这次被免职的事情全都归咎到了乡党委书记王博雄的身上,所以看到了他的老相好耿秀菊,自然而然迁怒到了她的身上。
耿秀菊从来都是个不饶人的性子,仗着王博雄给她撑腰,在黑山子乡还真没有多少人敢当面惹她,至于背后的闲话她自当没有听见,可是李振东竟然当面骂她是骚货,耿秀菊岂能忍耐,她柳眉倒竖,一双丹凤眼瞪得滚圆:“李振东,你骂谁?”
满身酒气摇摇晃晃的李振东指着耿秀菊的鼻子一字一句骂道:“老子骂的就是你,骂的就是你这个抱王博雄大腿的臭婊子……”
耿秀菊眼睛都红了,她和王博雄的那点事虽然是半公开的秘密,可是没有人敢当面这么骂她,任何人都需要自尊的,耿秀菊虽然可以作践自己的身体,可是她不能作践自己的灵魂,耿秀菊感觉到内心中一直守护的最娇嫩纯洁的部分被李振东撕裂开来,然后用他的臭脚死命的践踏。她咬了咬下唇,忽然尖叫着冲了上去,扬起右手结结实实给了李振东一个耳光。
这一记耳光把李振东瞬间打懵了,也激起了李振东骨子里的凶性,在酒精和耻辱的双重作用下,李振东发狂了,他一把揪住耿秀菊的头发把她死命向后面撞去,歇斯底里的大吼着:“麻痹的,你个臭婊子也敢打我……”
听到动静众人慌忙从包间里冲出来,可来到院子中,看到李振东失魂落魄的站在那里,耿秀菊脸色苍白的瘫倒在地上,殷红色的鲜血正沿着她的脑后汩汩流出,在灰白色的地面上已经形成了一条蜿蜒的红色小溪。
张扬因为坐在门口所以第一个冲到耿秀菊的身前,他摸了摸耿秀菊的脉息,迅速封住了她身上的几处要穴。
杜宇峰凭着警察特有的直觉马上锁定了犯罪嫌疑人,一把抓住李振东的手臂把他反扭了起来,怒吼道:“给我蹲下!”
李振东吓傻了,他刚才只是气急攻心,根本没有考虑到后果,谁想到这一撞,竟然把耿秀菊撞成了这般模样,望着满地的鲜血,耿秀菊苍白如纸的面庞,还不知她是死是活,李振东眼前一黑,酒瞬间全醒了,双腿软绵绵的毫无力量,心中一个声音反复叫着,完了!我成了杀人犯……郭达明和林成斌看到眼前血腥的场面都不禁皱了皱眉头,当看到这件事的主角时,两人的表情都是异常沉重。
李振东喝酒的包间中林子远、吴文凯也闻声出来,当他们搞清究竟怎么回事的时候,两人恨不能自己根本没出现过,这事儿麻烦大了,李振东喝醉杀人,从根本上来说,那是和他们一起喝多的,耿秀菊和王博雄那是什么关系?黑山子乡大大小小的干部没有不知道的,得罪了王博雄的后果,谁都不敢想象。
郭达亮率先反应了过来,他怒不可遏的手指林子远和吴文凯,近乎咆哮般怒吼道:“今天你们一个都跑不掉!”
林成斌脸色凝重的对小崔道:“马上联系王书记,嗯……所有乡常委都要通知。”
第二十八章【突发事件】(2)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二十八章【突发事件】(2)
耿秀菊被第一时间送到了乡卫生院,卫生院院长吴文凯就在现场,而且更不巧的是,今晚是他出面请李振东喝酒的,所以他在这件事情上不可避免的要承担连带责任,现在吴文凯根本不敢去想后果,他最大的愿望就是耿秀菊平安无事,这样兴许他们今晚陪李振东喝酒的人能够侥幸逃过一劫。
张扬在帮耿秀菊点穴止血的时候,已经悄悄谈查过她的伤势,耿秀菊这次伤的不轻,头部在墙上受到重击,后脑出现头皮血肿,估计颅内也受到了震荡,这是她一直昏迷不醒的原因,张扬虽然有办法弄醒她,可是转念一想,现在让耿秀菊苏醒反而会让事态的严重程度大打折扣,张扬存了一个看热闹的心理,他倒要看看,今晚这出戏到底会演绎出怎样的精彩?
吴文凯成立了一个抢救小组,自己亲自担任抢救小组的组长,乡卫生院的医疗水准很落后,看到耿秀菊满头满脸的血,加上看到她脑后又鼓起一个大包,煞是吓人,几名医生都没了主见,一人提出要给耿秀菊照个CT,可是在九十年代初期连春阳县医院也没有那玩意儿,想做CT必须去江城市。这些医生全都清楚自己担不了这个责任,所以每人主动站出来提出治疗方案,最后还是吴文凯做出了决定,他准备用救护车马上将耿秀菊送往县人民医院,看着耿秀菊仍然昏迷不醒的样子,他也打心底发毛,假如耿秀菊今天真的死了,王博雄肯定不会放过自己。吴文凯把这个决定通报给郭达亮和林成斌,他们两个也表示同意,毕竟谁都对乡卫生院的医疗水准没有任何把握。只有张大官人心里明明白白的,耿秀菊虽然表面上看伤得严重,可其实应该没有什么大碍,止血后,只要静养几天就会没事。可张扬并不想参与太多的意见,他现在考虑问题比过去要全面的多,李振东打伤耿秀菊涉及到的方方面面实在太多,这是一潭浑水,张扬不会盲目的牵涉其中。
就在担架进入病房内的时候,耿秀菊苏醒了,看到这么多人围在病房前,马上意识到自己受伤了,正在医院里。
吴文凯看到耿秀菊苏醒,惊喜万分的凑了过去,拿起兜里的手电筒装模作样的检查了一下耿秀菊的瞳孔反射,然后殷勤道:“耿主任,你头部外伤,我们正准备把你送到县人民医院去。”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乡党委书记王博雄迈着大步已经走入了病房,所有人都闭上了嘴巴,默默闪开一条道路,于公于私人家王书记才是最有资格站在耿秀菊身边的人。
虽然王博雄对耿秀菊只是抱着玩玩罢了的态度,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看到自己的女人被人欺负成了这个样子,王博雄早已是怒火填膺。耿秀菊看到王博雄,一双丹凤眼已经是泪眼朦胧,耿主任的表演天分并没有因为这次的暴力撞击而有丝毫减退,可怜兮兮的样子拿捏的十分到位,不过在旁人眼中看起来他们两人此刻的表情多少有些暧昧。
王博雄怒吼道:“他李振东眼里还有国法吗?只是因为耿主任勇于指出他工作上的失误,就用这样的暴力手段报复,这样的行为就是犯罪!”
包括张扬在内的所有人都暗暗佩服,王书记说话的水平的确不同凡响,短短的一句话,将今晚的事情上升到工作问题,然后又指出李振东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耿秀菊举报过他的工作失误,又重点指出李振东是犯罪,将今晚的事件定性。其实所有人都明白,李振东之所以这么做并不是因为他恨耿秀菊,而是因为他恨你王博雄王书记,耿秀菊多少有些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的倒霉味道,是被你王书记连累的。
吴文凯忙不迭的表示:“王书记,我们正准备把耿主任送往县医院,接受更好的治疗。”
王博雄的脸忽然沉了下来,因为他面对耿秀菊的缘故,其他人都没有看清他的表情变化,只有耿秀菊看得清清楚楚,耿秀菊顿时明白了,王博雄为难了,他肯定不想这件事闹大,害怕自己和他之间的关系会因此而暴露。耿秀菊原本看到王博雄第一时间赶到,内心中充满着感动,可看到他此刻的犹豫表情,那些感动顷刻间被失望所取代。
王博雄语气温和道:“小耿,你感觉怎么样?需不需要去县人民医院?”他太在意自己的完美形象,担心这件事的影响继续扩大化,所以这句话问得极其露骨,连围观众人都听出了其中的含义,原来王书记不想让这件事继续闹下去。
耿秀菊听到这句话,心里更是难过,想想自己跟了王博雄这么多年,两人的情分竟然还不值得他为自己冒那么一点点的风险,耿秀旭最脆弱的那根神经被触动了,她咬了咬下唇,无比艰难道:“我没事……别兴师动众的了,还是留在这里吧……”说到这里鼻子一酸竟然控制不住内心的情绪,失声痛哭起来。
王博雄当然明白耿秀菊为什么会突然情绪失控,心中多少也有些歉疚,咳嗽了一声道:“耿主任放心,你所遭受的委屈,我们乡党委乡政府一定会帮你解决的。”
还呆在屋里面的几个人知趣的退了出去,留在这里碍眼干什么?还是留给人家公母俩一点空间的好。
王博雄看到其他人都走了,这才低声道:“秀菊,你放心,我让他们去县里请个脑外科主任回来!”
耿秀菊抓起卫生纸用力揩了揩鼻子,眼睛通红,鼻子也通红,鼻翼用力抽动了一下道:“你走,免得人家说闲话!”
王博雄做贼心虚的又向后看了一眼,这才小声道:“那……你休息啊,我去给你出气……”
耿秀菊心中暗骂王博雄薄情寡义,长得高高大大,实则连个男人都算不上,心中满怀怨念,头也低了下去,感觉后脑又开始一阵阵疼痛,不由得呻吟了一声,王博雄却好像没有听见似的站起身来,耿秀菊越发感到伤心,正想抱怨一句的时候,忽然听到外面传来杀猪般的惨叫声:“杀人了!”。两人的脸色都是一变,今晚究竟是个啥日子,怎么走到哪里都有事情发生?
事情的起因很简单,张扬知趣退出病房,留给王书记和耿主任单独空间的时候,不经意看到一间病房内坐着一个熟人,就是当初和村民一起围攻他的陈富强,陈富强早就该出院了,可是就快出院的时候,电视台海兰的采访又让他打消了出院的念头,他也看到了那则电视新闻,以为有了这则新闻撑腰,自己多少可以找乡里要点赔偿。张扬路过他门口的时候,这倒霉的家伙正在跟一个狐朋狗友吹牛呢,说这次要让小张主任不死也得褪层皮。
张扬的耳力一向灵敏,听到提起自己的名字自然就留了一个心思,当他听到这厮向海兰诬蔑自己的时候,顿时新仇旧恨涌上心头,他冲入陈富强的病房,一把就把这厮从床上拽了起来,甩手就是俩大嘴巴子,陈富强被打懵了,当他看清眼前就是那个煞星的时候,吓得没命大叫起来,他的那个朋友也是当天围攻乡政府的成员之一,自然也吃过张大官人的苦头,看到张扬冲了进来,吓得连屁都不敢放一个撒腿就向外面跑。
陈富强拼着衣服也不要了,一个金蝉脱壳,褪掉衣服从床上爬了下去,还没来得及跑,就被张扬照着屁股狠狠一脚,把陈富强踢得一个狗吃屎扑倒在地上,张扬冷笑道:“麻痹的,你他妈超生,居然还敢告我的黑状,今天我就阉了你这狗日的。”
陈富强的惨叫声把一帮乡常委全都吸引了过来,不过张扬生气归生气,也没当真要把他往死里打,张大官人前程似锦,才犯不着跟一个刁民一般见识呢,拳脚上自然留了七分力道,饶是如此也已经把陈富强打得鼻青脸肿,乡常委们赶到的时候,这厮已经成为了一个猪头阿三。
因为耿秀菊的事情王博雄心里本来就郁闷,看到张扬在这个节骨眼上还要生事,有些愤怒的呵斥道:“小张,你干什么?”
张扬意犹未尽的在陈富强屁股上踢了一脚,然后懒洋洋道:“这孙子超生!我执法来着!”
王博雄气得脸色铁青,可是碍于张扬的后台,他又不敢过于斥责,嘴唇动了动,丢下一句:“胡闹!”转身离开。
郭达亮和林成斌对望一眼,脸上都是苦笑,这小张主任可真敢折腾,今晚已经够乱的了,他非要在火上添把柴才肯甘心。
陈富强看到几位乡领导,以为这下有地方伸冤了,哀嚎道:“郭乡长,林主任,你们都看到了,他滥用职权,他打我!不是因为超生,是因为我如实向电视台汇报了一些情况,他就把我往死里打啊!”
这下所有人都明白了,郭达亮鄙夷的看了陈富强一眼,冷冷道:“你活该!”
林成斌耸了耸肩头:“我说你怎么走路这么不小心,摔成这样啊?”人家这才叫会做人。
陈富强终于悟了,我活该,我他妈脑子有毛病啊,官官相护,哪有我这小老百姓说理的地儿?想清楚了这个道理,他更觉得自己自不量力,现在悔得恨不能把过去说过的话全都咽回去。
张扬眯起眼睛看着乡卫生院院长吴文凯:“我说吴院,这小子什么病啊,你留他住这么长时间?你们家亲戚?当这里是旅社啊?”
吴文凯脸色变的极为难看,这厮也太不给自己面子了,倘若在平时吴文凯还敢跟他争辩两句,可今天出了耿秀菊的事情,刚才乡里几个常委对张扬的态度他也看在眼里,跟人家斗,还是先掂量掂量吧,吴文凯狠狠瞪了陈富强一眼,不等他说话,人家陈富强开口了:“张主任,我错了!我改了还不行吗?我这就出院,我再跟你作对,让我在鬼见愁摔死!”
张大官人宽宏大量的笑了起来,得饶人处且饶人,能够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并改正还是好同志,张扬点了点头道:“别介啊,天黑路滑的,你真摸到鬼见愁下面去咋办呢,明儿再走吧,对了,医药费千万别忘结了。”
张扬这边闹腾的时候,副乡长李振民也来到了乡卫生院,发生了这种事,最恼火和郁闷的就算他了,李振东是他的弟弟,现在把乡党委办公室的主任打了,耿秀菊的乡常委身份还在其次,关键是谁都知道她和王博雄的关系,打了王博雄的女人那还能讨得了好去?在张扬闹事的时候,李振民进去看了看耿秀菊,人家耿主任正在气头上,根本不愿搭理他,李振民心中越发的忐忑,知道这次弟弟可捅了一个大漏子。
李振民从病房里退出来,和张扬一伙人打了个照面,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招呼郭达亮道:“郭乡长!”又朝林成斌点了点头:“林主任也来了!”
郭达亮和林成斌都淡淡的点了点头,两人都明白李振民这次又陷入麻烦中了。
第二十八章【突发事件】(3)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二十八章【突发事件】(3)
张扬对李振民兄弟的下场并没有太多兴趣,耿秀菊的事情已经从私人恩怨上升到政治斗争的层面,任何事情只要发展到这样的地步,就会变得敏感而复杂,正如张扬最初的判断,这是一潭浑水,自己还是不要牵涉进去的好,不但是他这样想,郭达亮、林成斌都是这样想。
李振东被派出所关押了一夜,说起来这还是李振民的意思,表面上看是他弟弟李振东打了耿秀菊,可实际上王博雄憎恨的一定是自己,现在耿秀菊在乡卫生院养伤,吴文凯第二天一早就从县人民医院请来了脑外科主任会诊,复诊后证明耿秀菊只不过是头皮下血肿合并轻微脑震荡,没有什么大的妨碍,不会落下任何的后遗症。
确信耿秀菊没事,李振民也长舒了一口气,然后他径直来到王博雄的办公室请假。
王博雄看了看李振民的请假条,眼睛却没有向他看上一眼:“老李啊,现在正是乡里最忙的时候,下个月乡里还要召开人代会,你这个关头请假,岂不是给我撂挑子吗?”
李振民叹了口气道:“我身体实在撑不住了,糖尿病,高血压,最近视力也不行了,准备去江城找我外甥好好做个全面的检查,工作我是想干,可总不能为了工作丢掉性命吧?王书记,您就准了吧。”
王博雄笑道:“我说老李啊,你就算是请假,你也应该去找达亮同志,他才是乡政府的领导,我主管的是党员工作,你是不是有些职责不分啊?”他话锋一转终于提到昨晚发生的事情:“老李啊,你是不是因为李振东的事情,心里有情绪?”
李振民用力摇了摇头,解释道:“王书记,振东作为一个成年人,他理应为自己的冲动付出代价,应当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我虽然是他亲大哥,可是我也是黑山子乡的副乡长,我懂得国家的法律,大义灭亲的事情我不忍心去做,可护短的事情我也绝不会去做。”这句话说得掷地有声正义凛然。
王博雄抬起头,双目中流露出欣赏的目光:“老李啊,你能有这样的觉悟,我很欣慰!”他双手把玩着钢笔,低声道:“耿主任那里虽然受了些伤,可是应该没有大的妨碍,上午县医院的脑外科主任来看过了,我和耿主任谈过,这件事她不会追究李振东的刑事责任。”
李振民暗自松了一口气,假如王博雄拿着这件事做文章,他弟弟的麻烦肯定就大了,现在王博雄主动提出不将这件事闹大,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对李振东而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王博雄道:“耿主任住院期间的医药费,误工费,营养费,李振东必须负责。”
李振民连连点头:“王书记放心,我一定让耿主任满意!”
这件事情最后,以李振东赔偿耿秀菊所有的损失结束,当然对于精神损失这块没有任何人知道,李振民代表他的弟弟,一次性给耿秀菊送去了三千块钱,作为这次意外的精神赔偿。
耿秀菊虽然对这件事仍然耿耿于怀,可是考虑到王博雄不想让这件事的影响扩大化,也只能忍下了这口气。在乡卫生院的精心看护下,她的病情也一天天好转起来。
李振民也请了长期病假,一是害怕王博雄的打击报复,二是为了撇清自己和这件事的关系,在外人看来他距离退休已经没多少日子,李副乡长实在不想再牵涉到这无休止的是非中了。
作为此次事件的始作俑者,李振东除了被派出所关了一夜,然后就是损失了一笔让他肉疼的金钱,李振东从派出所放出来后,就带着老婆去县城女儿家暂避风头,整件事看起来似乎已经完全平息了下去。
可事情往往就在人们以为风头过去的时候会突生枝节。
周五的清晨,张扬刚刚走入乡政府大院,这几天他多数时间都呆在红旗小学工地,既然担任了重建总指挥,就要有个总指挥的样子,张扬花费了一番功夫,大概弄懂了其中的流程和枝节,在会计小吴的帮助下,拿出了一个初步的预算方案,说到这里,不能不夸一下小吴这小子,的确是个人精,张扬把他从财务科要出来还真选对人了。
刚进大门就看到老孙头正拿着一摞传单走了过来,看到张扬,神神秘秘的向周围看了看,然后向张扬使了个眼色,张扬心领神会,跟着他的脚步来到了传达室中,老孙头脸上流露出异常兴奋的神情,将一张传单抽出来递给张扬。
张扬拿起一看,才发现这是一份揭发男女不正当关系的大字报,主角竟然是王博雄书记和耿秀菊主任,张扬不由得有些愣了,对王博雄和耿秀菊之间的关系他也有所耳闻,可是张大官人并没有想到真的有人敢用这种方法掳王书记的虎须,看来这黑山子乡虽然是穷乡僻壤,可是草莽之中也卧虎藏龙不可小觑!
老孙头充满兴奋道:“不但但是乡政府,连工商所、学校、邮局、满大街散的到处都是,小张主任,你说说,究竟是什么人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弄出这份大字报来?”
张扬表现出少有的谨慎和理性,微笑道:“无论是谁弄出来的,总之跟你我都没有关系,我说老孙头,捕风捉影的事儿你可别跟着掺和,否则说不定那会儿这霉运就落在了你的头上。”
老孙头听到小张主任这句话,马上意识到自己兴奋的有些过头了,这也难怪,他一个看门的老头儿,成为鳏夫已经十二年了,对男女之间的那点事儿当然很感兴趣,看到大字报上那些刺激性的言语,居然产生了很强的代入感,好像跟耿秀菊睡觉的是自己一样,张扬的这番话把他兜头浇醒,老孙头这才感觉到手中的这一摞大字报根本就是一个定时炸弹,慌忙填到炉膛里烧了。
张扬笑了笑,平心而论他对王博雄和耿秀菊公母俩的事情并没有任何的兴趣,张大官人无论过去还是现在都不相信男女之间会有纯洁友情的存在,上天给了你一根东西除了尿尿以外难道是为了画画的?物尽其用才符合天道。
张扬走出传达室的时候传呼响了,电信局终于架好了信号塔,张扬的传呼也终于有了用武之地,据听说这次一共在黑山子乡架了六座高塔,除了远山他拿起看了看,心中不由得一阵惊喜,原来是左晓晴发来信息,明天一早坐首班车来黑山子乡玩,张扬三步并作两步的向计生办走去,准备给左晓晴回个电话过去,上楼的时候遇到了郭达亮,不知为了什么,今天所有人脸上的表情都显得有些暧昧神秘,郭达亮向张扬笑了笑道:“小张啊,回头来我办公室一趟!”
张扬点了点头,反正也没什么要紧事,这就跟着郭达亮来到了他的办公室,郭达亮想去上衣口袋摸烟,张扬手脚麻利的拿出了一盒万宝路拆开。
郭达亮接过一支抽了一口:“还是外烟有劲!”
张扬把那盒刚才拆封的万宝路放在他办公桌上:“郭乡长喜欢抽,回头我再给你弄几条!”
郭达亮暗赞这小伙子眼皮儿活络,嘴上却装模作样道:“小张啊,你这可是公然贿赂上级领导啊!”
张扬笑道:“这可算不上贿赂,郭乡长对我这么好,我送点小小的礼物也是应该的。”
郭达亮满意的点了点头,凑在烟灰缸上弹了弹烟灰,看似漫不经心道:“王书记去县里了,回头你召集一下,我们去会议室开个会。”
张扬微微一怔,王博雄在这样的紧要关头居然去了县里,难道是为了大字报的事情。
郭达亮的目光投向窗外:“今天早晨大字报的事情你应该知道吧,有人存心不想让黑山子乡素净啊,有封匿名信直接送到了县纪委,王书记这次去县里十有八九是为解释这件事去了。”
张扬忽然想起杜宇峰两口子餐桌上说的话,那啥……空穴来风未必无因,王博雄这次想要解释清楚恐怕没有那么容易吧。
郭达亮叹了口气道:“现在乡里乱成了一团,胡乡长被停职,陈副乡长病假,耿主任还在住院,王书记和于副乡长去了县里,现在只剩下我和老林了,小老弟啊,你可得多帮帮我。”
张扬总觉着郭达亮这句话后面还藏着其他的含义,转念一想,这次匿名信加大字报事件把王博雄搞得焦头烂额,真正得到利益的却只有郭达亮,难道这些事情是他搞出来的,这一想法让张扬感到不寒而栗,我靠,假如真的被他猜中了,这姓郭的可够阴的。
张扬嘴上应承着,心里却意识到这黑山子乡表面上看简单,可是内部却是暗潮涌动,最近发生的一连串事件,初看简单,可是仔细一琢磨,这每一件事却似乎有着丝丝缕缕的联系,从红旗小学失火事件开始,乡领导层内部就开始一场无声的战斗,先是胡爱民的停职,现在又轮到王博雄被个人作风问题弄得焦头烂额,唯一没有受到牵累,而且从中获利的只有郭达亮,张扬可以看到,别人一定也可以看得到。张扬对郭达亮不觉起了提防之心,他对黑山子乡的内部权力争斗并没有太多的兴趣,通过这些日子的锻炼,张大官人对体制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认识,刚开始的时候,他对李长宇把自己放在黑山子乡还是有些抱怨的,可现在却发现越是基层越是贫困的地方干部的内部斗争就越是激烈,而且这种斗争的残酷性和直接性恐怕是在其他部门找不到的,张扬已经确立了自己的初步目标,首先要在黑山子乡转为正式编制,寻找机会混入党员队伍中,然后就可以理所当然的要求李长宇书记给他提升一个等级。黑山子乡在他的眼中只是一个跳板,而他就像清台山上的一个过客,无论黑山子乡内部斗得如何热烈,只要不触犯他的利益,他都乐得坐山观虎斗。
张扬并不知道,现在郭乡长的心中极是高兴又是担心,假如王博雄因为匿名信的事情倒下,肯定是郭代乡长乐于看到的结果,可是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这匿名信不是自己写得,那些大字报也和他没有任何关系,联想起之前把红旗小学捅到香港安老先生那里的事情,郭达亮更加感觉到不安,究竟是谁在一步步操纵着这些呢?看得出这个潜在的阴谋者一定进行了周密的计划,先对付胡爱民,然后又将矛头转向王博雄,下一个呢?郭达明忽然意识到假如王博雄真的倒下,黑山子乡的领头人就是自己了,内心中忽然感到一阵寒意,下一个会不会将矛头指向自己呢?郭达明虽然是当局者,可是他并不迷糊,他几乎可以断定,这个背后的阴谋者一定是黑山子乡七名常委中的一个。
李振民?郭达明摇了摇头,他首先否定的就是李振民,身为主管文教卫生的副乡长,李振民只是侥幸躲过了红旗小学事件的责任,他的弟弟李振东现在又出了这件事,李振民简直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从他请病假的事情上就能够看出,这厮急着撇开自己的关系,他应该不是这个阴谋者。
林成斌?也不像,抛开林成斌和自己的关系不谈,林成斌明年就到点了,他搞这些事情又能得到什么好处?从利益的角度上来看,林成斌是最不可能的一个。
剩下的只有一个于秋玲了,从于秋玲平时的为人来看,她为人谨慎,心地也算得上善良,这个纪委主任还有一个身份,那就是她的丈夫是县工商局局长徐兆斌,于秋玲来黑山子乡只不过是前来镀金的,在红旗小学事件发生之前,已经传出了她很快要被调去县纪委的风声,好像也没有太大的可能。
第二十九章【寡妇的智慧】(1)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二十九章【寡妇的智慧】(1)
郭达明闭上眼睛,剩下的只有一个胡爱民了,胡爱民虽然主动承担了红旗小学失火事件的责任,可是他未必会甘心失败,在这件事上,胡爱民肯定对乡党委书记王博雄抱有相当的仇视,想到胡爱民,郭达明终于找到了最合理的解释,一定是胡爱民为了报复,所以找人策划了匿名信和大字报事件,这是一场报复,这一定是一场报复。
想通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之后,郭达明很快就明确了自己的态度,那就是以不变应万变,越是暗潮涌动的时候,自己越要做到稳如泰山,对任何事都要本着公平公正的处理态度,千万不可以让别人看出自己内心的真正想法。王博雄不在乡里的时候,他要尽量把乡政府内部的混乱气氛给压下去,这就是气魄,这就是胸怀,这就是一个代乡长应有的大将风度。
可事情往往都是一波三折的,郭代乡长想得如意,可是计划毕竟不如变化,这边他刚刚召开乡政府工作会议,提醒政府工作人员不要相信那些毫无证据的谣言,更不可以讹传讹,正讲到激动之时,卫生院副院长王伟惊慌失措的跑进来,尖声道:“耿主任割脉了!”
这个消息宛如晴天霹雳般炸响在每一个人的头顶,耿秀菊自杀了!
耿秀菊的自杀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郭达亮马上中断了会议,事态变得的越发扑朔迷离了,耿秀菊这时候的自杀把黑山子乡原本混乱的局面推向失控的边缘,郭达亮前往卫生院的途中,脑海里始终闪烁着一个疑问,耿秀菊为什么要自杀呢?
张扬和耿秀菊的私交还算不错,从来到黑山子乡以来,这位老大姐对他一直都算照顾有加,于情于理都应该去看看。
耿秀菊是在病房中用手术刀片割开了左手的脉门,流了很多血,可是幸亏被及时发现,现在左手的伤口已经被包扎好了,脸色苍白的坐在床上,她的外甥女小魏和卫生院长吴文凯分别站在床的两旁,吴文凯是真的怕了,这位耿主任虽然没什么名份,可谁都知道她王博雄的人,一天没有出院,一天就要保证她平平安安的,否则追究起来,自己只怕要吃不了兜着走。
郭达亮走入病房,看到耿秀菊没事,这才松了一口气:“耿主任,你是一个国家干部,怎么可以做出这么幼稚冲动的事情呢?”
耿秀菊似乎根本没有给他面子的打算:“你出去,让我静一静!”
郭达亮愣了,当着这么多人被耿秀菊摆了这么一道,掉在半空中不上不下的,尴尬到了极点,再说他的身后还跟着林成斌、张扬几个,随着职务的上升,面子也会变得越来越重要,郭代乡长很郁闷的发现,这娘们让他失了面子。
耿秀菊猛然转向他们,双目之中流露出让人胆寒的光芒,她尖叫道:“你们一个个还不是想看我的笑话?我一个寡妇,值得你们这样陷害吗?值得你们这样诬蔑吗?是不是把我逼死了你们才能甘心啊!”她捂着脸大声嚎哭起来。
耿秀菊激烈的反应彻底把这帮人给震住了,林成斌率先退了出去,然后是张扬,郭达亮最后一个离去,这并不是他想落在最后,是因为刚才他来的时候冲在第一,想要充分表现出对同志的关心爱护,麻痹的早知道要挨骂,孙子才冲在第一呢。
卫生院院长吴文凯也灰溜溜跟了出来,可是刚到楼梯口,郭代乡长猛然停下脚步,愤然转过头来,脸色铁青的呵斥道:“吴文凯,你这个卫生院院长是怎么当的?乡里把耿主任交给你是让你治好她,你连她的人身安全都保障不了,我看你干脆回家种地去吧!”
吴文凯一张脸被训的青一阵紫一阵,委屈的连死的心都有了,麻痹的,耿秀菊自杀能跟我商量吗?干我屁事啊?可委屈归委屈,却是不敢顶撞半句,谁让自己职位比人家低呢?
林成斌一脸同情的看着他,张扬却是一脸幸灾乐祸的坏笑,他对吴文凯一直都没有什么好感。
郭达亮一行刚刚走到卫生院大门前,计生办小魏在后面追了上来,有些怯怯的叫道:“张主任!”
张扬停下脚步,微笑道:“小魏啊,什么事?”
小魏等到郭达亮几人走出一段距离,这才小声道:“我姨想要和你单独说几句话!”
张扬不觉有些愣了,他自问和耿秀菊之间的关系还没亲密到这种地步,论私交他们只是刚刚认识,论工作关系,人家级别也比自己高,就算是做心理工作也轮不到自己,带着满心的迷惑,张扬还是跟着小魏回到了病房。
耿秀菊短时间内已经平静了下来,跟刚才歇斯底里的模样判若两人,这更证明张扬的猜想,耿秀菊刚才是故意作戏,以自杀来挽救自己贞节烈女的形象。难怪说女人是天生的表演家,耿秀菊这次的自杀行为根本就是为了扭转劣势的一个手段,看清了这一点,张扬对黑山子乡的领导层有了更深刻的认识,任何职位都不是轻易得到的,这些人能有今日的位置全都有各自的手段和本领。
耿秀菊使了一个眼色,小魏退出病房反手把门带上。
病房内顿时沉寂了下来,这气氛多少让张大官人感到有些压抑,他轻轻咳嗽了一下:“那啥……耿姐……我觉得你不该这样做!”
耿秀菊拿起手绢揩了揩鼻子,眼圈儿仍然有些发红:“小张主任,乡里的这些人没有一个好东西,别看他们表面上道貌岸然人五人六,可心里别提有多肮脏多丑陋!”
张扬有些尴尬的咳嗽了一声,耿秀菊这句话不是连自己也一起骂进去了吧?
耿秀菊满怀感激的看了张扬一眼:“小张主任,你是好人,上次雪儿的事情多亏了有你。”
张扬这才明白,原来耿秀菊已经听说了他救陈雪的事情,看来这春阳县城果然是小的很,其实张扬救陈雪也是纯属意外,他对陈雪这个冷冰冰的女孩儿并没有太多的好感,这次妹妹赵静也是因为陈雪的缘故而被无辜连累,虽然张大官人也承认陈雪长得美丽动人,可是这小丫头表现出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傲的确让他不爽,微笑道:“小事情!”
耿秀菊也是刚刚听到的消息,张扬从太子爷杨志成的手中救出了女儿,这可不是小事情,对她们母女俩可谓是一件大大的公德。关于那件事的版本有许多,只有一点可以确定,张扬在那件事上完全占据了上风,这更证明了王博雄对张扬的推崇不是平白无故的,耿秀菊从他的口风中明白,张扬的背后就是县委书记李长宇。耿秀菊叹了口气道:“小张主任,我想求你一个事儿!”
张扬顿时警惕了起来,耿秀菊既然知道自己解救陈雪的事情,说不定就已经知道了自己和李长宇的关系。难道她求自己的事情和李长宇有关?张扬暗自琢磨着,自己和她的关系显然还没熟到那份儿,假如她说出的是让自己为难的事情,还是干脆一点拒绝的好。
耿秀菊道:“小张主任,我女儿明天一早就要回来了,我不想她知道这几天的事情,我知道,她对你还是信任的,你看能不能帮我把她劝回去,假如她不愿意回去,你就送她去青云峰她爷爷那里,总之无论想什么办法也要把我的事情瞒下来,千万不要让她知道。
张扬愣了,这事情比让他开口去求李长宇还难,虽说自己是陈雪的大恩人,可人家未必把自己当成恩人待啊,再说了,明天左晓晴要来黑山子,自己肯定要把所有时间奉献给她的,怎么抽出时间去理会陈雪呢?
耿秀菊已经看出了张扬的为难表情,她叹了口气道:“小张主任,我知道自己是没资格开这个口的,可是我家雪儿的性子你是知道的,你救过她,说话对她还有些用,换成其他人她根本不会搭理,小张,我求你了,我不想女儿知道我的事情,我不想她看不起我……”耿秀菊说到这里眼圈儿不由得红了,鼻子一酸,两行泪水滚滚流下。
张扬一向见不得女人落泪,耿秀菊虽然作风上有点那啥……可人家毕竟也是做母亲的,她付出的这一切还不是为了陈雪,再说了天下间哪有一个做母亲的不想在女儿面前留下一个美好的形象。想到这里张扬终于点了点头:“我试试看,不过我可不敢保证能够完成耿主任的任务!”
耿秀菊听到他答应,抹干眼泪,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你一定有办法的,我相信你一定有办法的。”
张扬就纳闷了,连他自己都没有一点把握,却不知这个耿秀菊为何对他如此信任。
耿秀菊从枕头后面取出一个布包,展开后里面放着两百块钱,这是李振东赔款的一部分:“小张主任,这钱你拿着,毕竟招呼雪儿也要开销不是?”
张扬马上板起了面孔:“我说耿姐,你这是啥意思啊?我既然叫你姐,陈雪就是我外甥女儿,我这做弟弟的帮姐姐做件事还要报酬吗?把钱收回去,别寒碜我啊!”张扬装出生气的样子站起身来,生气是假的,可想走是真的,他一刻也不想留下了,保不齐耿秀菊又会提出什么非分的要求来。
耿秀菊居然被张扬说红了脸,有些尴尬道:“是我错了,我不该跟兄弟见外!”
张扬有些同情的看了看她,目光落在她裹着白色纱布的左手上:“耿姐,以后别做傻事了!”虽然他心里雪亮,耿秀菊这次的自杀行为只不过是做戏,可能让一个女人豁出去做出这样的事情,证明耿秀菊现在的处境的确很艰难。
耿秀菊道:“你放心,我不会做傻事,我不为别人也会为我女儿着想。”这句话等于明白的告诉了张扬,她从来都没有真的想过要自杀。
回到计生办,张扬这才想起还没有给左晓晴打电话呢,电话拨过去,左晓晴却不在,接电话可巧还是上次的石燕,张扬跟她逗了几句,看到吴宏进走进办公室这才挂上电话。
吴宏进一开门,随着他进来的就是一股厕所的尿骚味,张扬皱了皱眉头,眼看天气越来越热,这隔壁女厕所的味道也越来越浓了,这计生办只要一开门厕所的味道就往里面飘,张大官人很郁闷。
吴宏进看到张扬的表情,已经猜到他烦恼的是什么事情,笑道:“张主任,这味儿不好闻吧?”
“废话!赶紧关门!”
吴宏进关上门,张扬拿起桌上的空气清新剂喷了两下,这才感觉舒服了一些:“他大爷的,这地儿没法呆,回头我要打一报告,说什么都要让乡里给换个地方办公。”
吴宏进脑子灵光,笑道:“郭副乡长那间办公室空下来了,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张主任去申请申请。”胡爱民被停职以后,郭达亮理所当然的搬进了他的乡长办公室,自己原来的办公室就空了下来,现在还没有做出安排。
张扬点了点头,凭他和郭达亮的关系,要间办公室应当是一句话的事儿,笑道:“就你小子鬼主意多。”
吴宏进这才把手里的报表放在他面前:“张主任,重建红旗小学的施工队,和他们所进的材料我都审核过了,红笔标出的全部都是有猫腻的地方,还有建筑采用的楼板水泥虽然是指定的品牌,可都不是顶级,不过用来盖小学足够了,估计不会出问题。”
张扬看都不看就推回到吴宏进的身边:“不是说过了吗?所有的材料都要用最好的,有猫腻的地方让他们改,不愿改的让他们滚蛋,黑山子乡大大小小的建筑队多了,我还不信没人想接这活儿。”
第二十九章【寡妇的智慧】(2)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二十九章【寡妇的智慧】(2)
吴宏进低声道:“工程队是林成武的,他是林主任的弟弟,咱们乡里的活一直都是他干,这个人我知道,大面上还是能过得去的……”吴宏进好像在暗示着什么。
张扬打断了他的话:“我说你小子是跟我干还是跟他干的?怎么胳膊肘向外拐啊?该不是收了人家的好处吧?”
吴宏进叫起屈来:“我说张主任,我打来到计生办可就是没日没夜的干,您是不管计生还是建设全都一把抓,给你当小弟我容易吗?我只是一个建议,搞工作原则要讲,可必要的灵活性还是要掌握的,比如说这楼板和水泥,其实只要是合格产品,管他什么等级,您一抬手给人家行个方便,人家得了利益还能忘了你的好处,过去咱们领导可都是这么干啊!”
“在别人那里行得通,在我张扬这里就行不通!”张扬霍然站起身来,目光中流露出让人生畏的凛然之色:“咱们是盖得小学,以后孩子们要在里面上学读书,他们是我们国家的未来,我们的希望,我们可以委屈自己,却不能委屈孩子,那是对人民的不负责,那是对国家的不负责!”张大官人自然而然的上纲上线,有一点绝不能否认,张大官人是有良心的,昧心的事情咱不干,当然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在红旗小学的事情上已经先后倒下了一批人,这让张扬在重建上所持的态度变得更加谨慎,他力求做到万无一失,正如郭达亮所说,这件事如果做好了就是他进入官场以来最大的一件政绩,有了政绩张扬就有了向上的资本,这小小的黑山子乡显然容不下张大官人的雄心壮志。
吴宏进却不知道张大官人复杂的内心,望着张扬慷慨激昂正义凛然的面孔,吴宏进一颗心热血沸腾了,青天呐!这样的好官实在太少见了,可吴宏进马上又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这样拒腐蚀永不沾的好官,在制度中恐怕要寸步难行,小张主任恐怕很快就会被碰得头破血流,吴宏进暗暗感到惋惜。
张扬拍板定案:“你马上去告诉他们,建筑材料一定要用最高标准,愿意干就干,不愿干滚蛋!”
当晚林成武就来到张扬的宿舍拜访这位重建总指挥,这次的重建不仅仅是乡红旗小学,为了应对不久后安老先生的来访,乡里所有的红旗小学都要进行重新的修整,单单是工程款项就达到五十万,乡里只给了二十万的预付款,剩下的需要林成武垫资,林成武并不担心乡里会拖欠自己的工程款,虽然黑山子乡的经济状况一直都不怎么样,可是因为他亲大哥林成斌是乡人大主任的关系,林成武的回款还是能够保证的,如果偷偷在建筑材料上稍稍动一些手脚,林成武的利润还是相当可观的,从林成斌担任副乡长的时候起,林成武就开始承包乡里的工程,红旗小学建设那会儿,他还没有现在的实力,所承担的只是一些围墙下水工程,这今年他已经逐渐做大了,成为黑山子乡有数的几个百万富翁之一。
人有钱了,气魄自然就大了些,林成武通过金钱开路,不但在黑山子乡,就是在县里也有些关系,对于小张主任来黑山子乡以后的事迹,林成武多少也听说了一些,不过因为工作性质的关系,他一直和张扬没有接触的机会,想不到这次乍一交手,张扬就给了他一个下马威,林成武原没想到郭达亮会把这个重建的任务交给张扬,所以也没有提前去做张扬的工作,现在出了事情再想修补关系,毕竟有些迟了,可是林成武信奉一个原则,这世上没有钱办不成的事儿,任何事情都是有价钱的,更何况他想让张扬做得并非是什么违反原则的事儿,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能过去,工程质量差那么一点,应该没啥大不了的。
张扬对林成武的贸然来访并没有感到任何的意外,他表现的也是相当的客气,两人虚情假意的客套了几句之后,林成武直奔主题,拿出了一个信封悄悄放在张扬的面前,低声道:“小小意思不成敬意!”里面是两千块钱,林成武觉得这些钱打发张扬足够了。
张扬看了那信封一眼,已经估计出了其中的数量,心中暗骂,打发叫花子呢?虽说他并没有收取贿赂的意思,可林成武的表现多少有些蔑视自己,张扬的口气变得有些不善了:“林经理什么意思?”
林成武看到张扬笑容猛然一敛,心中顿时感到不妙,坏了,这钱只怕是送少了,林成武想歪了,别说他这点钱张扬根本看不上,就算他拿再多的钱出来,张扬也不会动心,他的眼光放得长远,根本不会被这点儿蝇头小利所动,看得远才能走得远,想走得远就不能被眼前的利益所诱惑。
林成武慌忙解释道:“张主任别多想,只是一点小小的意思,以后咱们兄弟俩时间长着呢。”他通过这句话给张扬传递了一个信息,这只是第一次的见面礼,以后少不了你的好处,这也是一种亡羊补牢的做法。
张扬笑着摇了摇头,把信封推了回去:“林经理啊,你的意思我明白,可是原则上的事情该怎么着还是怎么着,其实钱这个东西是挣不完的,林经理何不做得稳妥一些,踏实一些,人总不能一口吃成一个胖子!”这句充满了教训人的成分。
林成武有些怒了,你张扬无非是一个计生办主任,不知郭达亮哪根筋不对让你负责这件事,我也没求你什么大事,无非是想让你手下松一松,工程质量我也没说不给你保证啊,再说了我哥是乡人大主任,我也四十多岁的人了,你一个小屁孩不给我面子,怎么也要给我哥一点面子。他讪讪收起了那个信封,低声道:“小张主任,做人还是留些余地的好,这年头谁都有用着谁的时候。”
张扬听出了他话中隐藏的威胁,冷笑道:“林成武,我这人就这个脾气,一是一二是二,认准的事情,就算十头牛也拉不回来,合同既然你签下来了,工程就得给我按照标准干,假如任何一个环节出了差错,到时候别怪我不讲情面!”
林成武冷哼了一声摔门而去。
张扬按捺住追上去很揍他一顿的打算,犯不着跟这种小人生气。
林成武刚走,这边吴宏进又敲门进来,他本来就住在隔壁,这边有什么动静,他第一时间就知道了。
不等吴宏进,开口张扬就叮嘱道:“从明天开始给我盯紧了工程质量,任何一个地方出差错,都让他给我滚蛋!”
吴宏进应了一声,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心里的话说出来:“那……张主任,这件事要不要跟林主任沟通一下?”
张扬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是谁的人?要不要我帮忙把你调到林成斌那儿去?”
吴宏进苦笑道:“您全当我没说!”灰溜溜退了出去。
林成武的插曲并没有影响到张扬的心情,他现在满脑子想得就是左晓晴明天来黑山子的事情,对左大小姐的御驾亲临,张扬的确充满了期待。
第二天一早,张扬就收到了左晓晴的传呼,汽车在半道儿抛锚了,张扬一想就明白了,左晓晴八成是遇到了自己初来黑山子乡的经历,他慌忙回了一个传呼过去,说自己马上到,适逢周六,乡政府的两辆汽车都已经出去公干了,张扬只能求助于杜宇峰,杜宇峰正忙着一起刚发生的抢劫案,抽不出时间送他,直接把车开到了乡政府门口,让张扬自己开车去接。
通过这段时间的实习,张扬已经能够开车上路了,虽然说山路险峻,只要开慢些也没什么问题,喜孜孜的接过了车钥匙,启动引擎就朝山下去了。
张大官人毕竟车技生疏,足足用去了半个多小时才来到汽车抛锚的地方,左家大小姐正站在山间小商店门口眼巴巴的朝山路上看着呢,一张俏脸也是晴转多云,看到这厮满头大汗的跑了过来,左晓晴笑容中带着那么点冰冷彻骨的寒意。
张扬看到左晓晴的目光不善,马上就表现出谦虚诚恳的态度:“左晓晴同志,我深刻检讨我的错误!”
“你错在哪儿?”左晓晴今天穿了一身黑色牛仔衣,恰到好处的勾勒出她优美的曲线,内衬红色高领羊毛衫,红与黑对比鲜明,漂亮的女孩儿无论怎样打扮都散发着楚楚动人的韵味。
“让这么美丽的女孩子站在这里等了这么久,饱受几十名色狼目光的骚扰,忍受着非人的待遇,我有罪,我该死!”
左晓晴再也忍不住,格格笑出声来,把手中的大号旅行袋重重塞到张扬的怀里:“今天真是不顺,车子居然会在这儿抛锚。”
张扬看了看远处的长途车,那个正装模作样修车的司机也向他看了过来,熟人啊!果然是上次张扬遇到的那个,那司机有些心虚的笑了笑,张扬见到左晓晴心情大好,也懒得跟他计较,拎起旅行袋道:“走,上车!”
左晓晴却道:“等等洪玲他们!”
张扬愣了,去清台山游玩不是左晓晴跟他两个人去吗?怎么又干洪玲什么事?
左晓晴微笑解释道:“是我邀请他们一起去的。”
张扬这才留意到左晓晴的用词,他们,看来这次同去的不仅仅是洪玲一个,原本艳阳高照的心理马上变得暗淡无光,张扬忽然发现高空和低谷的距离居然是如此接近,上次自己虽然用苦肉计骗到了左晓晴的真情流露,可几天不见,人家又已经将心灵上突破口重新封闭起来,叫上洪玲他们,分明是对自己不放心,张扬想到自己努力了这么久,在左晓晴身上却没有取得什么进展,心头不禁有些郁闷,不过这厮掩饰的很好,明明心情不好,脸上还是阳光般灿烂,笑道:“人多了热闹,好啊!”
左晓晴观察入微还是从张扬的脸上看到了他的失落,嫣然笑道:“我每周都要回江城的,假如我不这么做,恐怕我爸妈会疑心。”
张扬这才明白左晓晴之所以这么做并不是为了和他保持距离,而是利用洪玲他们当幌子,笑嘻嘻问道:“疑心什么?”
左晓晴俏脸一红,低声嗔道:“疑心我被坏人给骗了!”
“我倒是想骗,你肯给我这个机会吗?”
张扬的一句话弄得左晓晴脸儿红到了脖子根。
这时候洪玲和陈国伟一起来了,两人买了不少的饮料和食物,陈国伟还专门带了一箱方便面,张大官人有些纳闷了,这两人是去旅游还是去逃荒啊?而且那啥,他俩人怎么凑到一块了?
洪玲看到左晓晴就叽叽喳喳的飞了过去,陈国伟和张扬因为一个宿舍的缘故,也算得上比较熟悉,他也是最近和洪玲有所发展,说起来还是洪玲主动追的陈国伟,男追女隔重山,女追男隔层纸,没出几天,两人居然打得火热,这是张扬没有想到的,按照他的想法,洪玲这样的小八婆注定一辈子的老处女,却没想到陈国伟竟然让她给迷住了。
张大官人的观察力可不是一般的强悍,很快就看出陈国伟望着洪玲的目光充满了深情,心中暗叹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这孩子十有八九要被这小八婆祸害了。
张扬接着又看到了背着书包坐在远处树荫下的陈雪,小妮子低垂着头,正专心致志的看着英语书呢,也许是感应到了张扬的目光,她抬起头来,一张清理绝伦的俏脸却没有太多喜悦的表示,只是微微向他点了点头,然后又垂下头去接着看书,张扬更觉陈雪这丫头没有良心,自己总算她的救命恩人,可陈雪见到自己简直就像个陌生人一样,目光中没有任何的感激之情,流露出的只有淡漠。
第三十章【只缘身在此山中】(1)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三十章【只缘身在此山中】(1)
左晓晴小声对张扬道:“那女孩儿好漂亮!”
张扬笑眯眯道:“不如你漂亮,她冷冰冰的像个冰块,你肉乎乎圆润润的很有真实感!”
左晓晴初听张扬说她漂亮还是很开心的,可接下来的话马上让她哭笑不得,哪有这么形容人的,再说自己有他说得那么胖吗?左晓晴伸出纤手,在张大官人的手臂上狠狠拧了一下,张扬的脸上流露出视死如归的表情,咱预备党员的意志,那可不是一般的坚韧。
张扬指了指身后的面包车:“大家上车!”他又向陈雪道:“陈雪,一起走吗?”
陈雪犹豫了一下,还是拎着书包走了过来,左晓晴友善的笑了笑,向她招了招手,示意她坐在自己的身边。
张扬开动小面包,沿着盘山路向大山深处驶去,望着道路旁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初次来到清台山的左晓晴和洪玲都有些紧张,两人的手握在一起,陈雪从小在山里长大自然不会感到害怕。
陈国伟坐在副驾上,脸都吓白了,他的胆子比起几位女生都不如。
汽车行驶到半路的时候,张扬偏偏熄火了,在倾斜的山路上重新起步需要一定的技术,张扬连续尝试了几次,汽车非但没有打起火来,反而顺着山坡往下溜,吓得洪玲大叫起来,张扬马上把这件事归咎到洪玲的身上,丫的就是一灾星,哪次见到她哪次倒霉。
陈国伟头上直冒冷汗,战兢兢道:“张扬,你啥时候拿得驾照?”
“还没到手呢,刚学会没几天!”
“啥?无照驾驶啊!”陈国伟眼珠子差点儿没吓掉出来。
张扬得意的笑了笑:“怎么样,开得不错吧!”他又拧动了一下钥匙,小面包突突突了几声,再次偃旗息鼓,张扬这个气闷啊,原本是想在左晓晴面前炫耀炫耀,这下可好,露脸的事突然变成了丢脸,张扬叹了口气道:“可能得推推!”
陈国伟推开车门跳了下去,探身向不远处的山崖下看了看,就感到一阵眩晕,慌忙转过身来。
后面坐着的三个女孩儿也下了车,左晓晴来到驾驶室前微笑道:“张扬,你下来推车,我来试试!”
“你会开车?”张扬诧异的问道。
左晓晴取出她的驾驶证:“拿证四年了,开得一般,不过当你师傅应该足够了!”
张扬乐呵呵跳下了汽车:“那成,你上,我推你!”
左晓晴总觉着这厮话中还有着那么另外的一番含义,稍稍一品,不觉脸上一热,不无嗔怪的瞪了张扬一眼:“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张扬知道被左大小姐识破了话语中暗藏的暧昧,仍然厚着脸皮道:“要不你推我?”
“去死!”左晓晴小声骂了一句,红着脸钻进了驾驶室内。
虽然是四个人推车,真正发挥作用的还是张扬和陈国伟,足足推出了五十米的距离,左晓晴才成功发动了汽车,他们重新上车,这下陈国伟理智的选择坐在了后面,他看过一则报道,交通事故中坐在副驾的人生还几率是最低的,还是把危险留给别人安全留给自己。
张扬当仁不让的坐在了副驾,左晓晴的驾驶技术显然比他要娴熟许多,至少上坡起步不会像他那样溜车,在山区开车,这一点尤为重要。
张扬一边指路一边琢磨着陈雪的事情,既然答应了耿秀菊,就得做到受人所托忠人之事,他装出漫不经心的样子道:“陈雪,你怎么今儿回来了,你妈下基层检查工作去了。”
“哦!”陈雪还是那幅冷冷淡淡的样子,似乎这世上能够扰乱她心情的并不多。
“要不我送你回上清河村?”张扬试探着问道。
陈雪的目光投向远方起伏的群山,轻声道:“也好!”
张扬暗自欣喜,只要陈雪不去乡里,其他的事情都好说,至于她去上清河村是不是会听到耿秀菊的消息,那就不是他能管的范围了。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想把一切消息封锁起来,还真不是一般的难。
洪玲在后面好奇地问:“张扬,你不是说要带我们爬清台山吗?这两天究竟是怎么安排的?”
张扬笑道:“咱们也去上清河村,从那儿上山,我和那里的支书联系过了,他会找人带我们上山。”
洪玲和陈国伟同时欢呼起来,大自然的诱惑很快就抵消了他们心头初来时的那点儿恐惧。
洪玲有些羡慕的说:“张扬,看来你在这里混得不错,连小车也开上了。”
张扬笑眯眯道:“借乡派出所的,我还没到那级别,不过应该快了!”
左晓晴看了他一眼,这厮从来都不知道什么叫谦虚,一个连科员都不是的计生办主任,想配专车?不知要熬上多少年头呢,这一走神,前面忽然出现了一个急转弯,左晓晴吓得,慌忙减速猛打方向盘,这才勉勉强强把弯拐了过来,洪玲和陈国伟因为倾斜挤到了一起,两人的脸色又变白了。
张扬笑道:“紧十八盘,清凉山上最险的路段,左晓晴,别开小差啊,小心驾驶,掉下去咱们再想见面恐怕要下辈子了。”
左晓晴也是吓得花容失色,她咬了咬樱唇,把档位挂在一档上慢慢行驶,好在山路上只有他们这一辆车,只要小心也遇不到什么险情。
张扬悄悄从后视镜里看了看陈雪,发现她又捧起了英语书,好像刚才的惊魂一幕跟她毫无关系一样,这种临危不乱的心态就算是张大官人也不得不表示佩服。
上清河村的老支书刘传魁因为上次工作组的事情对小张主任是极为欣赏的,所以张扬跟他提出要带几位朋友来清凉山玩,刘传魁马上表示欢迎,还专门让儿子刘大柱整了一只羊,招待小张主任吃午饭,这已经是对客人最高规格的接待。
车到上清河村,传呼也没了信号,左晓晴多少有些担心,害怕父母找自己,心头同时又多出一丝异样的新奇和兴奋,就像挣脱牢笼的小鸟一样。
面包车直接开到村委会前停下,刘传魁已经在那棵大槐树下等着了,看到张扬乐呵呵迎了上来:“小张主任,我都等你半天了,怎么才来啊!”
张扬看了看时间已经是十一点了,笑道:“路上车抛锚了,要不早就到了!”他将一条阿诗玛递了过去:“刘支书,拿去尝尝!”
刘传魁的面孔马上板了起来:“我说小张主任,你这是干啥,咱不兴这个啊!”
张扬笑道:“刘支书,你还当我给你送礼来着,人家给我带来的,你尝尝,反正我是不抽烟,怎么?害怕,害怕我一条烟就腐蚀了你的党性原则?”
“怕你个球!”刘传魁这才笑眯眯接了那条烟,心中暖烘烘的,人家小张主任这才叫会做事。看到最后从车里出来的陈雪,刘传魁不禁微微一怔,他实在闹不明白陈雪怎么会和张扬凑到一块儿的。
陈雪向刘传魁招呼了一声:“刘大爷!”然后就从车上拎下她的书包准备告辞。
刘传魁道:“陈雪,吃晚饭再走吧,到你爷爷那得走将近两个小时呢!”
左晓晴和洪玲也过去挽留,陈雪犹豫了一下,终于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等其他人进了屋子,刘传魁小声对张扬道:“小张主任,这孩子怎么没去医院陪她娘啊?”
张扬明白耿秀菊的事情已经传到了这里,他悄悄叮嘱道:“就是耿主任让我带她来这里,那件事先瞒住她,害怕影响她学习。”
刘传魁这才明白为何陈雪会跟他在一起,叹了口气道:“这孩子可怜呐,爹死得早,娘又这样!”山里人虽然文化低了些,可是对女人的贞洁看得比任何事情都要重,耿秀菊虽然是乡委办公室主任,可这上清河村还是没多少人能看得起她。
张扬好奇的问道:“陈雪的爷爷住在哪里?”
“她爷爷是个怪人啊,过去打过解放战争,打过抗美援朝,后来在江海军事学院当教官,可文革那会儿被下放到了这里,打那起就留在了这山里,给他平反后,让他回城也没有回去,他儿子死后,脾气变得越发古怪了,现在就住在上面的青云峰上。”
张扬联想起陈雪冷冰冰的脾气,也许她的性情就是得之于她爷爷的遗传。
刘传魁笑道:“咱们不说这些,耿秀菊的事情,我不会跟她说,我想别人也不会,毕竟能跟她说上话的人也不多。”
午饭很丰盛,初次到山里来的左晓晴他们对一切都感到新奇,刘传魁耐心的跟他们解释,因为都是些年轻人的缘故,刘传魁也没怎么劝酒,午饭后张扬提出要带左晓晴几个去山里玩。
刘传魁抽了口旱烟道:“山上丛林茂密,野兽出没,地势险峻,山道难行,上去也没啥好看的。”
陈国峰有些激动地眨着眼睛道:“我们就是想感受一下原汁原味的大自然,毛老爷子不是说过,无限风光在险峰吗?”
刘传魁笑了笑,陈国峰和张扬差不多大,可是那做人的境界差了不知要有多少,心中暗叹,人果然是有分别的,他把烟锅子在鞋底上磕了磕:“想去山上看看也行,等明儿早上,我把村里的事处理完了陪你们过去。”
洪玲打心底不想让这个土里土气的老支书跟着上山,有这么一个土包子在身边,再好的风光也失去了欣赏的意义。她小声鼓动左晓晴道:“现在还早呢,咱们自己去。”
左晓晴看了看张扬,等他拿主意。其实她也想现在去爬山,毕竟明天他们就要回去了,时间紧迫的很。
一直没有说话的陈雪忽然开口道:“要不我带你们去,青云峰上风景不错,好玩的地方我都知道,晚上在我爷爷家住,明天清晨还可以去青云峰顶看日出!”
洪玲和左晓晴同声响应。
刘传魁眯着眼睛笑道:“也好,陈雪对山上比我还熟,再说我这个老头子跟着,你们年轻人可能玩不开心!”他满怀深意的看了看洪玲,深邃的眼神似乎能够看透洪玲的心里,洪玲心里有些发虚,暗想道,这老头儿的眼神怎么恁毒,好像看透了我的心思。
张扬把面包车留在村委会,收拾好之后,他们一行五人就沿着上清河村后方的道路向青云峰走爬去,张扬的体力无疑是所有人中最强的一个,所以他承担了最终的体力活,左晓晴的背囊最大,责无旁贷的落在了他的身上。
陈雪走在最前方,她虽然看起来纤弱,可是多年山区生活的经验让她对青云峰的一切极为熟悉,她的步幅虽然不大,可是节奏十分的均匀,而且气息均匀,走出好长一段距离都没有停下来休息。
张扬暗暗称奇,再看身边的左晓晴,气息已经变得急促,白嫩的俏脸之上蒙上了一层红晕,娇俏可爱的鼻翼之上也沁出了几颗小小的汗珠儿,洪玲和陈国伟两人已经落在了身后。
张扬开口道:“陈雪,休息一下再走吧!”陈雪指了指前方,一块突兀的巨石挡住了山间小路,那巨石四四方方,高度在十米左右,陈雪道:“这块石头叫刚正石,四四方方,传说是文曲星的砚台从天上落下形成的。”
左晓晴取出相机对着石头照了两张。
陈雪又介绍道:“七年前顾省长来清台山游玩的时候,也专门在石头前照了相,说做官就要像这块石头一样方方正正,绝不可世故圆滑,方正石也是从那时候才得名的。”
张扬听到这块石头原来还有那么一层来历,顿时有了兴趣,来到石头前摆了一个自以为很拉风的架势,让左晓晴给他照一张,左晓晴很容易就猜到这厮存了什么心事,他是想沾沾前省长的官气,图个吉利,真是世俗得很。
第三十章【只缘身在此山中】(2)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三十章【只缘身在此山中】(2)
陈国伟和洪玲对这块大石头都没有什么兴趣,两人已经走得累了,喘着气道:“歇歇,喝口水再走!”
绕过刚正石,潺潺的水流声变得越来越清晰,举目望去,却见前方不远处出现了一条小溪,清溪迂回在密林长藤之间,跳跃在嶙峋乱石之间,湍急的水流拍打在乱石之上,涌起了白色的浪花,一缕缕清香随风阵阵袭来,张扬望去,原来四溪水向下流去的地方,岩石缝中长出一片片白香花,这香味儿是飞溅的水雾带出来的。
左晓晴取景拍照的功夫,洪玲和陈国伟已经羞答答坐在了溪水边的大石头上,洪玲有些忸怩道:“晓晴,帮我们拍一张!”
左晓晴拍照的时候,张扬凑了过来,很不厚道的说:“风景不错,就是人寒碜了点,要不咱俩也拍一张?让他们看看什么叫天人合一。”
左晓晴笑道:“怎么看有些人也属于破坏环境的一类,还天人合一呢!”她的镜头忽然对准了远方。
张扬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却见陈雪一个人静静蹲在小溪旁,手中握着一朵白香花,花瓣从她的指尖一片片随风飘落,落在小溪之中顺流而下,冷漠的双眸之中流露出淡淡的忧伤,让人感觉到她本应属于这空寂的山谷。
左晓晴迅速按下快门,向张扬得意的眨了眨眼睛:“看到没有,这才叫人与自然的和谐统一。”
“我怎么看你属于偷拍呢?小心人家告你侵犯肖像权!”
左晓晴忍不住笑了,洪玲走过来递给左晓晴和张扬各一瓶矿泉水,左晓晴拿着自己的那瓶水给陈雪送去,陈雪轻声道:“小清河的水质很好,全都是山泉水汇集而成,没有任何的污染。”她白皙的双手捧起一鞠清泉,凑在唇边喝了。
左晓晴学着她的样子也捧了一口山泉水饮下,感觉沁凉甘甜,惊喜道:“真的好甜,比矿泉水好喝多了!”
陈雪露出一丝浅笑:“这里远离尘世的喧嚣,一草一木,一山一水,全都不沾染世俗的气息,原始质朴的味道才是最纯正的味道。”
左晓晴想不到小小年纪的陈雪居然说出这样一番出世的话语,心中不由得有些啧啧称奇,陈雪的年龄虽小,可是言谈举止却透出和她年龄不符的成熟和冷静,和她在一起,左晓晴忽然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觉着自己和陈雪就像是分别在温室和山谷中长大的花朵,环境的不同造就出心态的不同。
短暂的休息之后,他们继续向青云峰攀登,山上虽然有路,可是狭窄难行,越往上走,山路越是崎岖险峻,很多地方都是张扬先爬上去,然后一个个把他们拽上去,只有陈雪不需要他的帮助,仍然脚步轻盈的走在最前方,所有人都感觉到这女孩骨子里的倔强和坚强,和她相比左晓晴和洪玲的体质显然就差了许多。
洪玲和陈国伟还是落在最后,两人手里拄着一根树枝,心中已经开始感到后悔了,早知道那么辛苦,就不该答应陪左晓晴同来。
左晓晴也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幸好有张扬一直在身边照顾她,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笑道:“好累,过去爬黄山也没那么累。”
陈雪在前面道:“这种山路和台阶是不一样的,爬山也要有窍门,要学会用力。”她已经爬到上方的山坡,回头看去,却见张扬和左晓晴在她身后五米不到的地方,洪玲和陈国伟已经落下了二十米左右。等了好一会儿,他们才全都爬了上来,陈雪指着前方树林掩映中的白色石屋道:“那儿就是我爷爷的家!”
洪玲望着远处的那间看起来就像火柴盒一样的小石屋倒吸了一口冷气,痛苦哀嚎道:“让我死吧,我真的走不动了!”
陈雪已经举步向小屋走去,左晓晴很同情的拍了拍洪玲的肩膀:“听说山上有狼,天黑了就会出来!”
洪玲吓得尖叫一声跳了起来,陈国伟趁机表现他的男子气概,扬起手中的木棍:“你放心,有我在多少狼我也把它打回去!”说归说,两人是无论如何都不敢掉队的,奋起体内那点残余的力量跟着陈雪向小石屋走去。
历经两个多小时的艰苦跋涉之后,他们终于顺利抵达目的地,当然艰苦跋涉只是针对张扬和陈雪以外的三人而言,石屋外用条石砌成了阶梯小路,院子也是用石块垒成,院中种着一棵巨大的枫树,下午和煦金黄的阳光笼罩着这座山间小屋,冲淡了它本来的孤单味道。枫树下有一张石桌,石桌之上摆放着一幅宣纸,上面写着一首诗: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炼仍坚劲,任尔东南西北风。
字体笔走龙蛇,遒劲有力,力透纸背。张扬过去在书法上就颇有造诣,所以一眼就看出这幅字绝对是难得一见的精品,不禁赞道:“好字,好字!”
左晓晴生于书香门第,对于书法也有些钻研,看到这幅字也是欣赏不已。
洪玲和陈国伟两个累的坐在门前石墩子上,只顾着喘粗气,暂时是没有雅兴欣赏书法了。
张扬正在四处张望的时候,听到一个洪亮的声音道:“雪儿回来了?”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出现在院落的门前,来人正是陈雪的爷爷陈崇山,他今年六十八岁,腰板挺直嗓音洪亮,头发已经全白,身穿黑色夹袄,手中拎着几只斑鸠一只大雁,都是他用气枪打下来的,他的身后还跟着一只大黄狗,那黄狗和陈雪极熟,看到她亲切的跑了过去,陈雪蹲下去亲切的抚摸着它的耳朵,一向冰冷的俏脸之上露出了融化冰雪的笑容。
陈崇山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造访自己的小屋,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惊奇,这一点上他们爷孙两人很像,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是那么波澜不惊。
陈雪叫了一声爷爷,迎了上来,接过陈崇山手中的猎物,向他介绍道:“他们是我的朋友,想到山上来游玩,所以我带他们过来了。”
张扬微笑着走了过去,主动伸出手去:“陈大爷,我叫张扬,是黑山子乡计生办的……”
“嗯!”陈崇山从鼻息中发出沉闷的声音,脸上的表情说不清是喜是怒,他根本没有和张扬握手的意思。张大官人伸出去的手尴尬的僵在半空中,不过张扬并没有生气,一是因为陈崇山的年纪比较大了,二是因为他看到陈崇山一手让人惊艳的书法,心中早已生出欣赏意,在张扬的理解中,凡是有本事的人脾气都有些乖戾,陈崇山诗书双绝,却隐居于深山之中,在大隋朝这都是怀才不遇的隐士,大才啊!对于真正有才能的人,张大官人的忍耐力一般都很强,眼前可以理解为涵养。
张扬很有涵养的笑了笑,然后道:“陈大爷的书法很好,笔走龙蛇,颇有王右军的风骨!”
陈崇山不由得多看了张扬一眼:“你也懂得书法?”张扬的这番话的确引起了他的兴趣。
张扬谦虚笑道:“略懂!”
陈崇山眯起双目,他对自己的书法一向都很有自信,早在他少年之时便师从书法大家,中年之时便隐然有了大家风范,后来人生遭遇颠沛变故,几度浮沉,遭受打击之后方才决定隐居于山野之中,寄情于山水之间,书法又是一变,至今他的书法已经独具一格,自成体系。真正懂得书法的人看到他的墨迹之后,多数要叹为观止,言行恭敬,像眼前这个年轻人这般还敢自称略懂的,要么是书法造诣不凡,要么就是年少轻狂信口胡说,陈崇山对于书法的兴趣几近痴迷,他低声道:“那你来评评我的这幅字!”
陈雪心中暗叹,这位张大哥真是有眼不识泰山,爷爷的书法又岂是他能评论了的?
张扬却丝毫没有感到任何的窘迫,从容笑道:“既然陈老先生让我评点,那么我就大胆的说两句,不对之处还请海涵。”恍惚间张扬仿佛回到大隋朝那会儿以文会友的时候,遣词用句也不觉恢复了过去的古朴之气,在场的人中,左晓晴、洪玲和陈国伟都是领教过张扬文绉绉的那套的,脸上都露出淡淡的笑意,不知张扬这位大能又要怎样糊弄这位老爷子。
张扬走到石桌前,仔细看了看那幅字,低声道:“我刚刚看到这幅字,以为老先生早年受过王右军的影响,可是再细看,老先生最早修习的风格却并非王右军,而是他的前辈张芝张伯英,全文转精其妙,字之体势,一笔而成,偶有不连,而血脉不断,及其连者,气脉通于隔行!”
这番话说完举座皆惊,陈崇山脸上的冷漠和孤傲尽数褪去,双目之中流露出激动和热切,他虽然生活在这远离尘世的深山之中,可是并不代表着他早已断绝了人世间所有的七情六欲,中年丧子之后,他几乎将所有的精力投入到书法之中,可是现在自己达到怎样的修为,连他自己也不清楚,张扬一番话说完,让他忽然有种找到知音的感觉。这并非是因为陈崇山喜欢奉承,而是张扬说出了他想要达到的境界。
张扬又道:“然老先生胸中又有悲悯之意,在山野之间,强迫自己忘却世俗纷争困扰,可毕竟无法完全抛却俗念,这种斩不乱理还乱的心绪体现在书法之中便有了一种勉强之意,山野中的超然和心中的勉强两相矛盾,所以笔力虽然已经炉火纯青,可是笔意还欠缺一份酣畅。”
陈崇山听完张扬的一席话,激动地连连点头,大笑道:“好!好!雪儿,快去做饭,我要和这位小友好好谈一谈!”,眼前戏剧性的变化让陈雪在内的其他人都是目瞪口呆,这位小张主任果然是大能啊,利用书法也能取悦于人,看人下面条的本领不可不谓强悍,其实人家张大官人这可是凭得真本事,大隋朝那会儿,他也是特别喜欢张芝的书法,还特地花去千金购买了张芝传下的不少墨宝,可巧这位陈崇山老先生也是从学习张芝开始接触草书,所以两人勉强还能算得上同门。不过和张扬相比陈崇山所见到的真迹已经很少,张芝流传到现代的传世墨宝也不过只有一幅《八月帖》。
张扬看到陈崇山对自己如此欣赏,也不禁起趁热打铁的念头,奉承道:“老先生的这首诗写得极好: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炼仍坚劲,任尔东南西北风!这正是文人风骨的写照啊!老先生高才,高才啊!”张扬只顾着拍马屁,却没有看到一旁左晓晴拼命向自己使着眼色,他哪里知道这首诗是清朝郑板桥写得,话说回来,那啥……张大官人得志那会儿,郑板桥还没出生不是!
洪玲和陈国伟忍不住笑了起来,连陈雪脸上也露出浅浅的笑意,张大官人还不知自己哪儿出了纰漏,有些奇怪的看着陈崇山,陈崇山脸上的表情也是古怪到了极点,心说这小子不是挖苦我吧,一个对东汉张芝如此熟悉的人,会不知道郑板桥?我不信,打死我都不信。
第三十章【只缘身在此山中】(3)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三十章【只缘身在此山中】(3)
陈崇山道:“你评论的如此精到,想来在书法上的造诣非浅,不如你写几个字,让我这老头子欣赏欣赏!”姜是老的辣,陈崇山让张扬评了半天,好胜之心也被他吊起,他倒要看看张扬是真的有些本事,还是个光说不练的绣花枕头。
张扬谦虚道:“珠玉在前,我怎敢班门弄斧!”
陈崇山笑道:“只是切磋,绝无他想!”
张扬看到盛情难却,再加上心中早有卖弄之意,这才点了点头。
陈雪去房内取了宣纸和笔墨,在石桌上铺好毡垫,准备好之后,张扬拿起毛笔,缓缓闭上双目。
陈崇山露出欣赏之色,需知想要写一幅好的书法作品必须要心无旁骛,年轻人能够做到这一点尤为难能可贵。
在洪玲和陈国伟看来这厮是在装逼。
在陈雪看来张扬这个人变得越发的深不可测。
在左晓晴看来,她深深为张扬感到担心,不知为何,她在意张扬的荣辱,在意张扬的成败,所有人中,她是最紧张的一个。
张扬终于睁开双目,他在宣纸上笔走龙蛇,写下了一首古诗——冠军临瀚海,长平翼大风。云横虎落阵,气抱龙城虹。横行万里外,胡运百年穷。兵寝星芒落,战解月轮空。严刁息夜斗,辛角罢鸣弓。北风嘶朔马,胡霜切塞鸿。休明大道暨,幽荒曰用同。方就长安邸,来谒建章宫。
陈崇山看到张扬下笔的气势,运笔的酣畅,已经知道眼前的少年在书法之上造诣不凡,他仔细望去,却见宣纸之上鸾漂凤泊,龙飞凤舞,字里行间一气呵成,如长江大河延绵不绝,虽然在笔力上比起自己稍欠火候,可是延绵不断的酣畅笔意无意更胜出自己一筹。
洪玲、陈国伟两人对书法一知半解,可是饶是如此,张扬带给他们的震撼也非同小可,陈雪更是吃惊到了极点。
左晓晴俏脸含笑,她见到过张扬太多的神奇,看到张扬如此表现,芳心之中倍感欣慰,仿佛张扬的荣耀就是她的荣耀一般。
张扬一气呵成写完了这首诗,以左晓晴和陈雪的见闻,她们想不起这首诗出自何人手笔。
陈崇山赞道:“好字!小友好字啊!”
张扬谦虚道:“火候比陈老先生差了不止是一点两点。”他说的倒是实话。
陈崇山笑道:“一幅好的书法作品,单单有笔力是不够的,这就是为什么王右军泼墨一生,却只有《兰亭序》独秀于林。正如小友所说,只有笔意笔力全都达到巅峰之作才能称为珍品。”
张扬笑道:“我这可不是什么珍品,贻笑大方了!”
陈雪道:“珍品虽然称不上,我看上品肯定能够算上!”
左晓晴也点了点头道:“两幅字的风格看似相同,不过仔细一看还是有着很大的不同,老先生的字苍劲古朴,如同山崖遒劲之松,张扬的这幅字酣畅淋漓,就像山间延绵不绝的流水。”
陈雪笑道:“晓晴姐这么一说,真的有很大不同呢!”
陈崇山欣赏的点了点头,低声赞道:“真是后生可畏,我这个老头子在山里面呆久了,却不知道外面的天地已经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陈雪道:“这首诗出自何处我却从来没有见到过!”
张扬微笑望着陈崇山。
陈崇山知道张扬多少有些考校自己的意思,淡然笑道:“这首诗冷僻了一些,写诗的又是一个大奸臣,所以你们不知道也是再正常不过。”他停顿了一下解释道:“这首诗出自隋朝杨素所写的《出塞》,我们所熟悉的只是唐宋诗词,隋朝只是历史中的一个短命王朝,对于他的历史和文化,自然不会像唐宋那般熟悉,不过杨素此人虽然祸国殃民,还是有些本领的,他是一代名将,大隋朝的天下有他的一份汗马功劳,身为武将又能写得出一手好诗,也算得上文武双全了。”
张扬这才真正意识到陈崇山的博学,却不知这样一位博学人物,为何要隐居于山野之中?
时间尚早,陈崇山主动承担了做饭的任务,让陈雪带着他们几个去石屋后面的竹林游览,到底是年轻人,他们短暂休息之后都已经恢复了体力,后面竹林如海的风景让他们叹为观止。
张扬虽然来到黑山子乡已有很长的一段时间,可是从没有真正抽时间游览过清台山,他也陶醉于眼前的美景之中,难怪陈老爷子会在这空寂的深山中一住就是几十年。
左晓晴指着前方不远处道:“那里好像有建筑嗳!”
陈雪解释道:“那儿是一片废弃的石头房子,过去清台山有山贼的时候,那是他们的老巢!”
几个人都被勾起了兴趣,让陈雪带着他们到山寨看看,等到了地方,方才发现昔日的山寨只剩下断壁残垣,只有一些水槽和石磨能够看出过去的一些痕迹。
陈雪又道:“真正美丽的风景要数青云峰的日出,想看日出的话,明天一早就要起来,我带你们过去。”
左晓晴第一个举起手来,对于自然她有着近乎狂热的迷恋,陈国伟和洪玲两人望了望远处的峰顶,心中却都打起了退堂鼓,明天能不能起来再说吧。
夜晚,陈崇山在院落中升起了一堆篝火,晚饭后,他们围坐在篝火旁聊天喝茶,陈崇山的知识极其渊博,从清台山的历史讲起一直讲到了现在,洪玲听得哈欠连天,左晓晴却是听得津津有味。
陈崇山看到洪玲的样子,不禁笑道:“都早些去睡吧,明天一早让雪儿带你们去看日出!”
陈崇山的石屋有里外两间,里面的那间给了三位女孩子,外面的那间他们几个住,安排好了之后,他们正准备入睡,忽然听到外面传来犬吠之声。
陈崇山微微一怔,他披上棉袄,从墙上取下一杆双筒猎枪,低声道:“你们先睡,我出去看看!”
陈雪有些担心道:“爷爷!”
张扬起身道:“我跟你一起去,多个人也好有个照应!”
陈崇山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向陈国伟交代道:“插好门!千万不要随便出去,晚上山里野兽多!”
陈国伟吓得脸色都白了。
张扬走出门口之时,听到左晓晴关切的声音道:“张扬,小心啊!”
心中一股暖融融的感觉在荡漾,张扬轻轻嗯了一声,拿着手电筒跟随陈崇山一起离开了石屋。
月光很好,陈崇山示意张扬把手电筒关上,沿着山路向石屋后方的竹海走去,狗叫声就是从那儿传来的,走到半路就看到一个黑乎乎的影子飞快的跑了过来,走进一看原来是陈崇山养的那条大黄狗,陈崇山拍了拍黄狗的脑袋,黄狗转身在前面为他们两人带路。
借着月光可以看到陈崇山凝重的表情,张扬隐然觉察到应该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低声询问道:“出了什么事情?”
陈崇山压低声音道:“竹海里面有一座古墓,最近有一伙人好像盯上了这里!”
张扬点了点头,跟着陈崇山沿着陡峭的山路向竹海走去,夜色浓重,寂静中透着那么一股冷清,山路非常崎岖,夜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罩在人的身上,让人的心头感觉到莫名的沉重,清冷的夜风呼啸吹过,山林发出低沉的叹息,竹林的方向,一道闪光射到外面来,陈崇山停下了脚步,确信那道闪光只是无意朝向他们,这才低声道:“果然有人来了!”两道花白的浓眉紧皱在一起。他拍了拍大黄狗的身子,示意大黄狗留在这里,和张扬两人悄然向竹林摸索过去。
陈崇山长期生活在山林之中,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十分熟悉,张扬虽然有一身武功在身,可是他也知道隐藏武力的必要,不到紧要关头,他才不会主动暴露自己的实力呢。
两人藏身在竹林中,透过缝隙向前方望去,却见竹林正中亮着一盏灯火,四名男子正在那里挖掘者什么东西,陈崇山双目迸射出愤怒的光芒,他正要挺枪冲出去,却被张扬阻止,因为张扬发现,竹林之中除了他们这两拨人以外应该还有人隐藏在这里。
张扬的耳力极强,在诸多声响的干扰中仍然清晰的把握到那沉稳的呼吸声,呼吸声悠远绵长,这名潜伏者一定身怀武功,张扬循着那轻微的呼吸声望去,竹林幽深遮住了他的视线,虽然如此张扬还是判断出对方和他们之间的距离应该在十米左右。
陈崇山并不知道张扬为何要制止自己,他想问,却看到张扬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四名男子还在热火朝天的挖掘着,就在这时忽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嚎叫,一道黑影从竹林中闪电般冲出,以惊人的速度来到那四名盗墓贼的身前,那四名盗墓贼看得真真切切,那人满头白发,看不清他本来的面目,身穿破破烂烂的黑色长袍,从竹林中猛然现身,宛如鬼魅一般,吓得几名盗墓贼惊叫着向竹林外逃去,可是那黑袍人的动作更快,一拳已经重击在一名盗墓贼的后心,那盗墓贼惨叫一声失去平衡摔倒在地上,没等他从地上爬起,黑袍人一脚已经踩在他的右臂之上,静夜中听到喀嚓一声骨骼断裂的声音,盗墓贼的手臂竟然被他硬生生踩断。
几名盗墓贼已经被吓得魂飞魄散,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可是那黑袍人动作实在太快,兔起鹘落,已经将三名盗墓贼尽数击倒,盗墓贼的手灯也在惊慌中丢掉,冰冷的月光投射在那名黑袍人惨白如纸的面孔上,他的脸上哪有一丝一毫的生气,四名盗墓贼吓得连反抗都忘记了,挣扎着跪倒在地上:“大……大……仙……放……放过我们……吧……我们再也……不……不敢了……”
“滚!”
几名盗贼听到这山鬼放过了自己,相互搀扶着没命的向竹林外跑去。
张扬并不相信这是什么山鬼,从黑袍人的出手和动作来看,他应当是个高手,真是想不到这清台山中居然藏龙卧虎。
那黑袍人忽然转过身来,望着张扬和陈崇山藏身的方向,冷冷道:“不用藏了,出来吧!”
张扬这才知道对方也已经发觉了自己的存在,陈崇山冷峻的面孔上露出一丝笑容:“信义兄,想不到你还有装神弄鬼的本事。”
山鬼这才撩起了满头的白发,很熟练的在头顶挽成了一个发髻,用木簪插了进去,也笑了笑:“我还以为你这老头儿已经耳聋眼花,想不到这么点动静还是把你惊动了。”原来这位山鬼根本就是青云峰顶紫霞观的道士,他姓李道号信义,法号紫霞真人,他也是一个人守着那座破破烂烂的道观,和陈崇山称得上是邻居了。
李信义之所以装扮成山鬼的样子吓走那些盗墓贼,主要是不想多惹麻烦,一次把他们吓得胆寒,让这些盗墓贼再也不敢前来。
张扬暗自松了一口气,这件事能够这样结束最好不过,陈崇山毕竟一个人孤苦伶仃的住在这里,若是让他出面得罪了这些盗墓贼说不定以后会招来报复,装神弄鬼本来就是道士的强项,李信义刚才装扮山鬼的样子几乎把张扬他们两个骗过,张扬想起李信义狠辣的出手,虽然换成他可能会做得更过分,不过想想李信义毕竟是一个出家人,怎么现在出家人不讲究慈悲为怀了吗?
第三十章【只缘身在此山中】(4)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三十章【只缘身在此山中】(4)
三人将盗墓贼损坏的坟墓重新填土,张扬看了看这座坟墓,并没觉得有什么特别,有些好奇的问道:“这就是您说的那座古墓?”陈崇山拍了拍道:“这座坟里埋得是清台山最有名的悍匪安大胡子!这些盗贼应该做过一番调查,想从安大胡子的坟里挖出一些宝贝来。”
李信义怒道:“世风日下,这些鸡鸣狗盗之徒着实可恨,真该敲碎他们的骨头,把他们抛到荒野中喂狼!”
张扬暗笑,这位老道爷可没有一点悲天悯人的情怀,言语中的杀气比起自己还要重一些。
李信义的目光刚巧在这时向张扬望来,从张扬的表情上,他觉察到了什么,向陈崇山道:“你孙子吗?别说长得跟你还真有点像。”
陈崇山斥道:“李信义,你那张破嘴就不能消停一会儿,这是我的一位知己小友张扬,书法上的修为比我还要高!”陈崇山当然是自谦的说法,李信义当然不会相信,点了点头道:“很晚了,都回去休息吧!”
陈崇山又叫住他:“明天雪儿带她的几位朋友去观海台看日出,你不要无理取闹啊!”
李信义又回头看了看张扬,笑了起来:“我明白了,是你孙女婿!”一句话把陈崇山给惹火了:“滚蛋!”
老道士留下一串笑声,转眼间已经消失在竹林深处。
张扬由衷赞道:“真是一位高手!”
陈崇山笑道:“他精神上受了一点刺激,平时就喜欢胡言乱语,六十多岁的人了,从建国起就在清台山上守着那座破破烂烂的紫霞观,文革的时候,有红卫兵上来破四旧,结果二十多名冲上山来的红卫兵被他一人给全部打了回去。”说起李信义的英雄往事,陈崇山显得颇有兴致。
张扬心中不觉生出惺惺相惜的感觉,还真看不出,这老道士和自己居然有着如此相似的经历,想当初他刚刚来到黑山子乡的时候,也是赤手空拳击倒了下清河村的四十多名乡民,说起来还是自己更威风一些。
陈崇山之所以刚才交代李信义,是因为担心他那个疯疯癫癫的脾气,万一性子上来了捉弄这几个小辈,岂不是十分的尴尬,所以还是先给他打个预防针的好。
第二天一早,外面还是漆黑一片,陈雪就已经起来,左晓晴和她一起醒了,反倒是洪玲无论如何都不愿意起床,外面张扬听到动静也迅速爬起,推了推陈国伟,陈国伟痛苦不堪道:“让我睡吧,我累死了,这日出我是不看了。”看不出这厮和洪玲还真有一些夫妻相。
陈崇山已经在院子里砍柴,多年的山居生活让他养成了早睡早起的习惯。
看到张扬他们三个,不禁露出会心的笑容:“紫霞观后面的观海台是看日出最好的地方,快去吧,迟了就错过这难得一见的景色了。”
从他所居住的石屋到紫霞观还有三里左右的山路,倘若在平地这段距离根本算不上什么,可是这是在深山之中,再加上这段路途是青云峰最为险要的道路,最陡峭的地方接近九十度的直角,落脚处都是在山崖上凿出的石窝,幸好崖壁上有铁索作为防护,陈雪对这里的道路十分熟悉,走在最前面。左晓晴走在中间,张扬在后面搀扶着她,对张大官人来说,这是个和左晓晴亲密接触的大好机会,一会儿扶住左晓晴的纤腰,一会儿托住她的香肩,到后来胆子大了一些,居然开始用手去承托左大小姐挺翘丰满的臀部,可惜手掌还没有碰到目的地,左晓晴就已经感受到后面袭来的热力,反手就是一个掌,啪!地一声打在张扬的手背上。
脆响声吸引了陈雪的目光,她从前方转过头来,左晓晴也转过身去,美眸之中流露出又羞又怒的神情。张大官人一脸的无辜:“打我干啥?”
左晓晴柳眉倒竖,可是这厮刚才的那个揩油动作的确没有得逞,俏脸儿一昂:“谁让你不老实来着?”
陈雪冷冷扫了一眼张扬,目光中充满鄙夷之色,然后继续向上爬去。
张扬这个郁闷,偷鸡不成蚀把米就是说得自己吧,他叹了口气:“我可什么都没干!”
左晓晴转过俏脸,唇角却偷偷露出一丝笑意,轻声道:“我这叫提前预防犯罪的发生!把你罪恶肮脏的思想消灭于萌芽之中。”
张大官人低声感叹着:“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不过左晓晴的预警机制果然起到了效果,张扬的禄山之爪再也没敢放肆的伸出去。
紫霞观名气虽然大气磅礴,可实际上只是破破烂烂的五间石屋,外面围着一个大院子,大门倒是有些气派,据陈雪介绍说,这座石门是宋朝那会儿就有了,不过张扬看石门上的三个字倒是新刻上去的,而且从字体风格上一眼就看出,紫霞观三个字是出自陈崇山的手笔。
紫霞观破破烂烂,大门敞开着,老道士李信义不知去了哪里,因为张扬和陈崇山都没有提起昨晚发生的事情,陈雪并不知道张扬已经见过了李信义,轻声介绍道:“紫霞观内有位信义道长,是我爷爷多年的之交好友。”
他们三人直接从道观走了进去,穿过道观,走出后门就是一座平台,前行五十米左右,就看到一块突出的巨石横卧在山崖之上,这块石头就是观海石,这时候东边的天空已经隐隐现出鱼肚白的颜色,黎明就要来临。
他们三个爬到观海石上,晨雾将观海石浸润的湿滑无比,张扬第一个走了上去,又伸出手把左晓晴和陈雪拉了上去,两位女孩儿的手掌都是细软柔嫩,可是感觉却明显不同,陈雪的手掌如同她的表情一样冰凉,而左晓晴的手掌如同一块温软的白玉。握着两位美女的纤手,张大官人不禁回想起大隋朝那会儿左拥右抱的情景,恍惚间有些分不清现在究竟是今生还是前世,晨风轻拂,一团白雾将他们三人包裹在云雾之中,举目望去四周景物一片朦胧。
两位女孩同时下意识的握紧了张扬的大手,这样的环境这样的氛围,女性天生的柔弱让她们想要寻找一种温暖的庇护,张扬引着她们在观海石的前方坐了下来,放开了陈雪的小手,右手却仍然紧握着左晓晴的纤手,晨雾把他们的面孔变得朦胧而神秘,看似近在咫尺,却又生出一种遥不可及的感觉。
只有两人掌心的温度如此真实如此亲切,说不出的温馨宛如融入咖啡中的方糖一点点一丝丝浸润开来。
青灰色的天空越来越亮,终于现出朦胧的淡紫色,藏在云雾后的紫色一点点转为深红,从深红又变幻为橙色,朝阳从云海之中静静浮出来,柔和的光芒沉浸在淡紫色的雾气中,云层的边缘被描绘出金蛇一样的闪光,随着太阳的不断升起,整个天地变成了色彩缤纷的瑰丽世界,四周涌动的云霞闪烁着绛红色的光彩,过了一会儿,红日终于挣脱了云层的束缚,光照云海,五彩缤纷灿若锦绣,万道金光驱散驱云散雾,远方的山峦也被染上了诱人的玫瑰色,金光在山峦的边缘跃动。
太阳变得晶亮耀眼,火一般鲜红,火一般强烈,不知不觉群山都已经被她照亮,云海也在太阳的光芒下燃烧起来,迅速的消退。
潮起潮落,人间不知多少春秋,张扬也沉浸在这日出云海之美,重生之后,他还是第一次产生了这种超然物外的出尘感觉,想起黑山子乡的官场生涯仿佛是另外一个世界发生的事情。
左晓晴的美眸湿润了,有生以来她还是第一次感觉到和大自然离得如此之近,触手可及,如此真切的感受到自然之美,她的手用力握紧了张扬,在这一刻她感觉到可以放下所有的矜持,所有的顾虑,真真正正的去感受张扬带给她的温暖,带给她的感动……陈雪不知何时已经悄然离去,宛如山茶花般俏生生站立于崖前的古树下,闭上双目,静静倾听着山风与松柏的低语。
超然和现实永远不可能同时存在,虽然相隔只是一线之间,可是永远都存在着取舍的定义,直到回到山下,左晓晴和陈雪都还保持着那份超然的心态,可张大官人却已经完完全全回到现实中来。
原本他想将左晓晴一行送回春阳,可是突然发生的一件事却打乱了他的计划,红旗小学重建工地停工了,身为这次重建工作的总指挥,张扬必须尽快处理这个问题,这关系到他以后的政绩,和他日后的发展息息相关。
张扬把左晓晴一行送上了长途汽车,又专门给司机交代了几句,现在往返春阳和黑山子的长途司机少有不知道小张主任的,业内已经有了一个传言,宁惹乡委书记别碰计生主任,人家乡党委书记是个讲道理讲原则的人,那计生主任却是个争强斗狠蛮不讲理的角色,不是有句话叫,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嘛!
左晓晴透过车窗看着外面笑得阳光灿烂的张扬,心中忽然生出一种不舍,她咬了咬樱唇,终于还是拉开车窗:“张扬,要注意身体,遇到不顺心的事情千万不要蛮干!”
张扬笑着点了点头,左晓晴的关心让这厮很是受用,清台山之行显然拉近了他们之间的距离,从左晓晴依依不舍的目光中张扬知道,自己距离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日子已经不远了。
长途车扬尘而去,张扬抽了抽鼻子,心里也因为左晓晴的离去感到有些发空,看来自己的确是有些陷进去了,想起红旗小学的麻烦事,张扬很快就忘记了这定点的失落感,开着面包车直接来到了现场工地。
工地之上空空荡荡,除了一个负责看料的工人,其他人全都不知去向,吴宏进看到张扬从车里下来,慌忙跑了过来,苦着脸道:“张主任,那些工人全都不愿意干了。”
“为什么?”
“他们说上次被砸伤的两个工友到现在还没有得到赔款,而且这个月的工钱也没有发下来,所以……”
张扬一听就火了:“他们的工资发不下来干我屁事?找他们老板啊!”,他很快就回过味来了,这件事十有八九是林成武折腾出来的,麻痹的,行啊!居然敢给老子来这一套,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还以为我好欺负呢。
“林成武呢?”
吴宏进叹了口气:“他家在县城,周六就回家了!”望着空空荡荡的工地,吴宏进不由得又叹了一口气:“张主任,工程进度拖不得,如果安老先生来的时候看到这个样子,恐怕他一定要发火的。”
张扬冷笑了一声,走到现场指挥部中往林成武家里打了个电话,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林成武也不在家,这孙子摆明了要跟自己作对。
张扬闭上眼睛想了想,果断作出了一个决定:“小吴,明天让林成武和他的那帮工人给我滚蛋,马上给我联系新的工程队。“吴宏进愣了,十分为难的说:“张主任,这工程队的事情是乡里定下来的,合同都签下来了,咱们要是单方面撕毁合同,岂不是让林成武得了理去?”
“林成武算什么?跳梁小丑而已,老子都没心情玩他!”张扬提起这厮就有些火大。
第三十一章【找虐我就满足你】(1)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三十一章【找虐我就满足你】(1)
吴宏进建议道:“不如给郭乡长和林主任打个电话。”
张扬皱了皱眉头,郭达亮把这件事交给他,这才几天就弄出了这么大的纰漏,假如自己回头去找他或者林成斌,一定会让他们觉着自己被林成武折腾的没有了办法,这等于是一种变相的示弱,张扬才不会那么干呢。他想了想道:“黑山子乡还有其他的工程队吗?”
“有倒是有,可林成武签下来的活谁敢接手?”
张扬冷笑道:“好!没人敢干是吧,反正林成武留在这里也是跟我操蛋,我不如尽早把他请出去,吴宏进,给我去雇几名农民工,把林成武的设备材料全都给我扔出去。”
“啥?”吴宏进顿时意识到小张主任动了真怒,这次是明刀明枪的跟林成武干上一场了。
“另外给我查查那些建筑工人,他们里面究竟有谁超生,每人给他们开一张罚单,狗日的,我还不信治不了他们。”
吴宏进哭笑不得,这都是哪跟哪,人家罢工你就要在计生上打击报复人家,可转念一想,张扬是计生主任,除了在计生上有权利,其他的地方还真不成。
正说话的时候,杜宇峰走了过来,大老远就嚷嚷着:“我说小张主任,这车您都用两天了,也该完璧归赵了吧?”来到指挥部看到张扬脸色不善,不由得愣了愣,一问之下原来是这档子事,杜宇峰道:“林成武那个人还是有些本事的,这两年通过他大哥的关系基本上把黑山子乡的建设工程都拿下来了,钱挣了不少,心却越辩越黑了。”
张扬又提起找工程队取代的事情,杜宇峰想了想道:“我倒是有一批人,这人叫乔四,过去因为打架斗殴蹲过局子,光棍一条,去年才放出来,因为没有事情好干,就纠集了一帮小弟兄干起了建筑,不过他盖的多数都是民房,工程质量一流,此人虽然蹲过监狱,可为人还是有良心的,从不挣昧心钱,在乡里的口碑还算不错,不过因为没什么背景所以乡政府是从来都不用他的。”
张扬一听就动了心,让杜宇峰马上联系乔四,可巧乔四正在乡里买东西呢,接到电话就骑着他的挎斗摩托车赶到了,乔四身高体胖,加上皮肤黝黑,看起来就像一头站立的黑熊,刮了一个光头,头上还留着几道刀疤,一脸的凶相,难怪不受乡政府待见。
当年就是杜宇峰把他一手送进的监狱,不过乔四并不恨杜宇峰,在他被关的一年多时间里,还多亏杜宇峰照顾他瞎眼的老娘,所以还把杜宇峰当成自己的恩人,一年半的监狱生涯,居然彻底让乔四接受了洗礼,出来后他洗心革面做个好人,踏踏实实干活,老老实实侍奉瞎眼老娘,是个远近闻名的孝子。
张扬对孝子从来都是有好感的,眼前的乔四无疑是一个,春阳的李长宇也能算一个,虽然苏老太不是他亲娘,可是长嫂比母啊,张大官人始终认为,一个人如果连自己的母亲都不孝敬,那么就不用指望他对别人付出真心了。
杜宇峰给乔四引见了张扬,然后张扬将自己的意思简略的说了一遍。
乔四虽然长得人高马大,可并不是一个傻大个,很快就弄明白了,人家小张主任让自己来接手根本就是想对付林成武,这分明是拿自己当枪使啊!
乔四虽然胆大,可遇到这种官面上的事儿总得有些顾虑,他摸了摸光秃秃的后脑勺道:“林成武那货我从来都不待见他,可他哥毕竟是乡人大主任,而且红旗小学的重建工程已经签过了合同,听说预付款都给了,我半路上杀进来恐怕不太好吧?”乔四毕竟是第一次和张扬打交道,他并不知道张大官人的真正实力,对他的了解仅限于张扬以寡敌众勇战下清河村四十三名村民的事情,就是那件事乔四也没有全信,只有亲眼看到的才是真的,和张扬谈话的时候他也在掂量着张扬的份量,心想如果单对单,自己肯定分分钟可以把张扬拿下。
张扬的话直截了当:“假如你答应接受这个工程,明天我一准让吴会计给你把第一批工程款划过去,如果你害怕那就算了。”
乔四点了点头:“让我考虑考虑。”
杜宇峰忍不住骂道:“你考虑个屁啊,就你那大脑袋瓜子能考虑出什么花样来?”
乔四笑道:“我怎么听都觉着好像是让小张主任利用了呢?”
张扬笑道:“其实让人利用未必是件坏事,就怕你没有被利用的价值!”他这句话说得直白无比。
乔四听得热血上头,人家这话说得在理,如果不是自己还有些本事,人家根本不会答理自己,利用就利用,哥怕过谁?乔四抬起头,大眼珠子转了转:“得,这件事我答应了!”
张扬比他更加痛快:“答应了现在就给我拉队伍开工,工程图纸材料什么的都是现成的,合格的先用着,不合格的全都给我放在一边等着退货。”
吴宏进忍不住提醒张扬道:“张主任,那些材料都是林成武进的!”
张扬白了他一眼,这吴宏进太谨慎了一些,瞻前顾后,跟自己的行事风格不同:“什么林成武的?乡里给了他二十万预付款,你好好给我算算,去掉这些材料,他还欠我多少,明天我让这狗日的把钱送来。”
乔四忍不住向杜宇峰看了一眼,心说好嘛,骂林成武狗日的岂不是连林成斌也一并骂进去了,这小张主任究竟是什么来头,连人大主任的面子都不买?看到杜宇峰平静无波的表情,似乎对张扬拥有着十足的把握,乔四心里莫名其妙就有了信心,他点了点头:“冲小张主任这句话,我马上就开工。”
张扬不忘叮嘱道:“有件事你务必给我记住,你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盖好楼,工程质量,建筑材料不能有一分一毫的马虎,其他的事情全都不要你去过问。”
“那……工程款……”乔四就算再爽快也得事先把钱的事说清楚了。
张扬眯起双目,大气磅礴的表情让乔四忍不住感到有些后悔,看人家这气势,自己提出工程款的事情是不是有点太小家子气。
张扬道:“竣工当天,工程款会全部划拨到你的账户上!”
杜宇峰也目瞪口呆,这样的大话放眼整个黑山子乡也只有张扬敢说出来,谁他妈不知道乡里捉襟见肘的财政状况,就算是林成武拥有这样的关系,也只不过先拿走了二十万的预付款,杜宇峰也不禁心里打鼓,自己该不会帮张扬把乔四坑了吧?
林成武其实并没有回县城,他一直都留在黑山子乡的家中静候着乡里的反应,可是传来的消息却让他目瞪口呆,红旗小学开工了,负责传递消息的手下苦着脸拿着一张超生罚款单:“林总,这狗日的太嚣张了,我们只不过是停工,他给我们七名生二胎的工人都下了超生罚款单,还有一份是您的……”
林成武看到超生罚款单上清清楚楚写着自己的名字,罚款金额那一栏上居然写了两万,他咬牙切齿道:“真不明白,怎么会有这种国家干部,竟然公报私仇,流氓!无赖!”
“怎么办?”
林成武抓起电话,正想给大哥打个电话,可转念一想现在麻烦他好像不太好,自己反正是跟乡里事先签过合同的,张扬这么胡搞从任何方面都是站不住脚的,他慢慢放下电话,站起身:“把兄弟们叫上,我们去工地看看!”
夜幕已经降临,红旗小学工地上却是灯火通明,原本重建小学也不是什么复杂的工程,加上工地上任何东西几乎都是现成的,只要工人入场,马上就能够开工。
晚饭张扬就留在他的临时指挥部中吃得,乔四和杜宇峰也留下来喝酒,吴宏进按照张扬的吩咐发完了计生罚单,也回到指挥部,向张扬汇报了一下进展情况,张扬笑了起来:“林成武居然有四个孩子,只缴过一次罚款,这次我让他把欠款全都给我补齐了!”
外面忽然传来吵嚷之声,几人都是愣了愣,乔四拉开房门率先走了出去,正看到林成武拽着他手下一名工人的衣领子,乔四眼睛登时就红了,他从来都是把手下的这帮工人当成兄弟看待,绝不容许任何人欺负他们。他大叫了一声:“林成武,有事你冲我说,跟他们发什么急?”
林成武松开那名工人的衣领着,冷笑着走了过来,眯起眼睛充满不屑的看了看乔四:“我当谁这么大头呢,原来是你乔四啊,懂规矩不?这工地是谁的?你半路杀进来算什么事?”
乔四虽然不怕林成武,可这件事毕竟有些理亏,任何行当都是有规矩的,乔四也曾经是半个江湖人,对规矩一向都很看重,正不知如何解释的时候。
张扬从指挥部里走了出来:“嗬!林经理啊,这么快就从县城回来了?”
林成武怒视张扬:“张主任,你什么意思?这合同上白纸黑字都写好了,由我负责红旗小学的重建工程,你让乔四他们这帮人来究竟想干什么?”他扬起手中的文件袋,里面装着乡里跟他签署的合同。他以此想告诉张扬,自己才是合法的建筑商。
张扬忽然伸出手去,他出手速度之快超出所有人的想象,一转眼功夫合同已经到了他的手上,然后张大官人做了一个让所有人目瞪口呆的行为,他干脆利索的把合同撕了个粉碎,然后随手丢到地上:“现在没了!”
林成武气得浑身发抖,这他妈什么人是,我本来觉着自己无赖,可眼前这位政府官员怎么比我还要无赖?林成武被彻底激怒了,他指着张扬的鼻子吼叫道:“我要去法院告你!你不讲信用,你公然撕毁合同,我要让你赔偿!”
张扬在鼻子前扇了扇,做出厌恶万分的表情:“我靠,你他妈从来不刷牙吗?口气真大!”
林成武火了,局势已经闹到这种地步,已经不由得他半点退缩了,他转身向后面的工人命令道:“把咱们的工程机械,建筑材料全部拉走,明天我到法院跟他说理去。”
张扬冷冷看着林成武:“我看谁敢动,这红旗小学里面的任何东西全都是国家财务,谁敢动就是抢劫,抢劫就是犯法,犯法就要坐牢!”
林成武带来的那帮工人顿时被张扬吓住,没有一个人敢主动上前。
林成武怒道:“这些东西全都是我的,我拉走自己的东西犯哪门子的法?”
张扬冷笑道:“你拿了乡里的二十万预付款,你和你的工程队中一共有七个超生的,按照最低罚款额赔付,也要拿出来十多万,一共是三十多万,这里的东西加起来还不到二十万,林成武,我没找你要钱都便宜你了!”
杜宇峰为了避免麻烦一直躲在指挥部里,听到张扬的这番言论差点没笑破肚皮,心说林成武你他妈不是找虐吗?没事招惹小张主任干嘛?
林成武今天才算见识到张扬外歪搅胡缠的本事,他在黑山子乡啥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他重重点了点头:“你最好给我记住今天说的话。”
张扬笑眯眯道:“你也给我记住,等我回头算好了帐,明儿给我把钱补上来啊!”
第三十一章【找虐我就满足你】(2)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三十一章【找虐我就满足你】(2)
林成武是含着眼泪把刚才的屈辱经历告诉林成斌的,林主任不吭不响的喝着他的铁观音,等林成武说完,这才骂了一句:“你出息了,翅膀硬了,做任何事之前都不用跟我商量了?”
林成武以为他哥说的是他给张扬送钱的事情,他有些委屈的说道:“以往都是这个路子,原本这件事是乡里定下来的,最早是胡爱民负责,我当然少不了他的好处,可谁成想一转眼乡长变成了郭达亮,我也没亏待他,谁又能想到郭达亮收了我的好处却把这件事交给了张扬,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红旗小学重建的事儿跟计生办挨得上吗?”
“你脑子才被驴踢了呢!”林成斌怒不可遏的骂着,他重重把茶杯顿在桌上,站起身指着林成武的鼻子:“让我怎么说你,你给人家送钱,人家不搭理你,你心里还不明白?还不知道赶快到我这儿说一声?居然自作主张把工程给停了,你以为你是谁?那红旗小学的事情牵涉面多大?胡爱民是怎么下去的?李振东是怎么落到现在的下场?郭达亮为什么要把这件事推给张扬?你有没有想过啊?”
林成武小声嘟囔着:“不就是盖个小学吗,哪有那么多的麻烦事,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不接这个工程,又没几个钱赚。”
“你不接最好,里面的事儿已经够乱了,你跟着掺和什么?非得把我祸害进去才甘心吗?”
可现在让林成武罢手,显然是不可能的,他心有不甘的叫唤着:“我前期工程都已经开始了,材料也进场了,他张扬不能这么干啊,说让人顶替我就顶替我,以后咱们兄弟俩脸还往哪儿搁?”
林成斌狠狠瞪了他一眼:“你是你我是我,别什么事都带上我啊!”
林成武的口气完全软了下来:“哥,我看这次还得你出面,你是乡人大主任,他再怎么着也得给你面子是不是?”
林成斌骂归骂可心里还是向着自家人的,仔细想想自己和张扬之间一直都没有什么矛盾,而且通过郭达亮的引荐彼此间表现的还算友善,再说了,马上县里乡里召开人大会议,张扬的代表名额不还得靠自己张罗,如果自己开口求他,想来张扬应该给他这个面子。可林成斌又想起自己是人大主任,张扬只不过是一个没有编制的计生办代主任,要是主动找他,岂不是让这厮以为自己怕了他,考虑到最后还是给郭达亮打了个电话,假如不是郭达亮想推卸责任把这件事推到张扬的身上,也不回造成现在的局面。
郭达亮听说这件事也是一怔,因为正逢星期天的缘故,乡里发生的情况并没有及时传到他的耳朵里,弄清了事情的前因后果,郭达亮忍不住埋怨了两句:“我说老林啊,你那个兄弟也太不懂事了,红旗小学重建工程的重要性不要我提醒了吧,现在赶工期都怕不能及时完成,他倒好,居然敢停工,这不仅仅是给小张作对,这是不给我们乡政府面子!真要是闹出事情来,最后不还得咱们乡政府来埋单?”
林成斌听出郭达亮与日俱增的官威,心中有些不爽,这他妈才当上了一个代乡长就成了这个样子,日后要是成了乡党委书记那还了得?心中腹诽着,嘴里却是不能说出来的。他咳嗽了一声道:“老郭啊,我也是这么想的,刚才已经狠狠说了成武一顿,可小张主任把合同给撕了也太……”他本想说猖狂来着,可想起郭达亮和张扬的关系,这个词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
郭达亮可能是也觉着刚才自己的口气有些过了,毕竟林成斌是他的老领导,他低声道:“这样吧,我给张扬打个电话,把这件事说开了,至于你兄弟那边,由你负责,总而言之一定要在规定的时间内,保质保量的把工程给干完了!”
林成斌听郭达亮这么说,知道这件事应该可以解决,这才放下电话,忍不住骂了一句:“什么东西,真以为自己如何了?”
林成武听出大哥的心情不好,也就没敢追问。
林成斌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方才道:“明天你老老实实给我开工,别再给我添乱了。”
林成武很郁闷的点了点头。
郭达亮还是打电话给林成武求了情,临了还提出人家林主任正给张扬忙活人大代表的事情呢,张扬明白了他的意思,这个面子一定要给他。不过张扬刚刚把乔四的工程队请进来,总不能转眼就让人家走。于是提出让林成武分给乔四他们一些活干。郭达亮并不想过多的掺和到红旗小学重建的事情中来,他表示让张扬自己看着办。
有了郭代乡长的这句话,张扬当即作出了决定,红旗小学的教学楼仍然交给林成武继续建设,至于其他的教室修缮工作全都分给了乔四,这样一来能加快工程进度,二来对双方都有了交代。
林成武闹了这么一出,谁成想到最后落得了一个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下场,心里自然恨上了张扬,可是表面上还得和和气气的。
在这件事上张扬觉着自己给足了林家兄弟面子,这不仅仅是因为他惦记着那个代表的名额,也是因为林成武做建筑的确比乔四的工程队专业。
周三的例会因为王博雄仍然在县里的缘故,所以由郭达亮主持召开,黑山子乡现在所有的视线都聚焦在王博雄和耿秀菊的关系上,王书记没有及时返回工作岗位其中也有躲避风头的意思。会议的气氛沉闷而谨慎,除了郭达亮干巴巴的发言外,与会者都没有表现出太多的热情,这种沉闷的气氛让郭达亮从心底感到不舒服,如同夏日雷雨前的闷热,他暗自估摸着,希望这场暴风骤雨不会落在自己的身上。
近期乡里唯一的工作亮点就是在计生办小张主任的身上,张扬接管红旗小学重建指挥工作后,建设工作如火如荼的进行着,乔四的中途加入虽然让很多人感到不解,可是大家也看到正是因为乔四队伍的加入,大大加快了红旗小学的重建进度,这也是为了完成在规定的时间内重建红旗小学的任务。
林成斌在会议即将结束的时候做了总结性的发言,并着重指出接下来的重点任务是迎接即将到来的县人大、政协两会,以及在此之前要召开的黑山子乡第十届乡人大代表会议。
所有人都清楚对他们而言,县人大、政协只不过是走个过场,真正的角逐还是乡人大代表会议,这届会议会选出一名乡长,两名副乡长,从现在的形势来说乡长的人选已经毫无疑问,肯定就是郭达亮,而这两名副乡长的归属相对变得扑朔迷离起来。按照以往的规矩,副乡长会由县里指定三名候选人,从三名候选人中行差额选举,选出其中的两个,胡爱民的离职,让黑山子乡的领导层出现了空缺,而新近黑山子乡层出不穷的事情,也引起了县领导的注意,所以这次黑山子乡的选举前所未有的牵动了许多人的注意力。林成斌又宣读了一些乡人大代表的选举章程,指出接下来的工作就是成立选举委员会,由选举委员会筹备选举工作,最后着重指出这次人大代表大会所有开支由乡财政支出。
张扬对即将到来的乡人大代表会议并没有任何的兴趣,一个乡长两个副乡长,这种好事怎么也不会落在自己的头上,毕竟自己根基尚浅,连党员都只是一个预备的,随着他对体制的了解,也清楚了凡事不能一步登天的道理,就算县委书记李长宇一心一意的帮他,也得做出成绩才能破格提拔他,不过以张扬现在的职位和权力,当选乡人大代表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例会结束以后,张扬抽空去了趟乡卫生所,探望了仍然在住院养伤的耿秀菊。
在病房门外就听到耿秀菊爽朗的笑声,看来她恢复的不错,走入病房看到耿秀菊和小魏坐在床上,两人不知聊着什么不停开心大笑着,看到张扬,小魏怯怯站起身来,脸儿居然有些红了,叫了一声张主任,慌忙给他搬凳子。
张扬笑道:“聊什么那么开心?”随手将带来的一袋水果放在床头柜上。
小魏红着脸道:“我去打水!”拿着热水瓶逃了出去。
耿秀菊笑眯眯道:“在说小吴呢!”
“哪个小吴?”
“就是你们计生办的吴宏进!”
张扬经她一提醒马上明白了,笑道:“怎么?这么快两人就勾搭到一起去了?”
“呸!你说话怎么那么流氓?”耿秀菊显然又恢复了过去的泼辣性子。
张扬笑了笑:“耿姐,身体好些了吗?”
耿秀菊点了点头:“基本上已经好了,只是人在这里呆久了反倒不想出去,害怕听外面的人乱嚼舌根子。”
“有些事情早晚都要去面对的。”张扬一语双关的说。
耿秀菊叹了口气,充满感激道:“上次的事情多亏了你了,幸亏你帮我瞒住了陈雪。”
“小事一桩,别老是挂在嘴上,对了,马上就要召开乡人大代表会议了,你难道就打算在这里窝一辈子吗?”
耿秀菊低下头去,沉默了好一会方才道:“乡里最近乱成一团糟,很多事情看来都跟选举有关。”
“这次要选出一个乡长,两个副乡长,耿姐也有机会啊!”
耿秀菊笑了起来:“我是没什么希望的,这个乡委办公室主任已经当得天怒人怨,假如我要是当了副乡长,恐怕有人更要把大字报贴到春阳电视台了。”
提起春阳电视台,张扬不禁露出一丝会心的微笑。算起来他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和海兰见面了,所谓的见面是面对面那种,每天晚上张扬都会在电视前收看海兰主播的夜新闻,不知那位美丽的女主播是否已经淡忘了他们之间发生过的一切。
耿秀菊道:“每次召开乡人大,都像是打一场仗,这次也不会例外。”她停顿了一下又道:“上届搞差额选举,非让我出来当那个差额的候选人,乡里人管这叫相公,叫望蛋,差点没被人笑话死,这次我无论如何不受他们摆布了。”
“什么叫差额选举?”张扬有些迷惑的问。
耿秀菊从床头拿出一本《选举法》:“送给你,自己回去看吧,里面的弯弯绕绕我也糊里糊涂的,反正就是一句话,三个人中有个是相公,纯粹是陪绑的。”
张扬道:“郭代乡长这次可以把代字去掉了。”
这时候张扬的传呼响了,他看了看留言署名居然是刘海涛,知道这件事十有八九是和李长宇有关,他向耿秀菊匆匆告辞,马上回到计生办办公室内回了一个电话。
刘海涛接到电话之后说:“下午李书记要去你们那里突击检查工作!”
张扬微微一怔,马上意识到这个电话十有八九是李长宇让他打的,低声道:“要不要通知乡里准备一下?”
“不用,该什么样子就是什么样子,李书记最讨厌别人弄虚作假。”
第三十二章【县里来了考察团】(1)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三十二章【县里来了考察团】(1)
张扬应了一声,对李长宇不觉又生出几分好感,说实话,李长宇除了身体的某方面有点差劲,总体来看还是一个做实事的好官。张大官人始终认为,评判一个官员的标准不应该以作风来衡量,人家有几个老婆有几个情妇,那是人家的自由,只要人家能踏踏实实的为群众做事,这点儿毛病根本不算啥,再说了,官场中压力这么大,总得让人家领导找到舒缓压力的方式不是?想想大隋朝那会儿,哪个七品县令不是三妻四妾,谁成想现在管的人多了,权力大了,老婆却只需找一个了,别说老婆,就是孩子也只能生一个,不然还要自己这个计生办主任干啥?放下电话张扬的脑子就开始胡思乱想着,忽然他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乡党委书记王博雄并不在黑山子,这种关键的时候,他不在场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张扬想起不久前王博雄还专门向自己暗示要和李长宇单独见面,这下可好,不等他去见人家,李长宇亲自来黑山子见他了。
考虑再三,张扬还是决定给王博雄打个传呼,毕竟从他到黑山子工作以来,王博雄一直都很关照他,于情于理都应该通知他一声,而且王博雄正处于困境之中,自己通知他,也就有施恩的成分在内,得人恩果千年记,王博雄和自己的关系肯定会更近一层。
王博雄收到这个传呼的时候还在春阳县城的家里,他马上给张扬回了个电话,确信消息属实,二话没说,出门打了辆车直奔黑山子乡而来。
李长宇是吃完午饭以后才动身的,这给王博雄充分的准备时间,可是王博雄从平时对李长宇的了解就知道,这位李书记十分低调务实,平时最讨厌的就是下级官员做表面文章,而且张扬特地嘱咐自己,要做到该什么样子就是什么样子,想必这是李书记的原话,王博雄通过今天的事情更对张扬多出了一份感激,看来自己平日里对张扬的关照没有白费,关键的时候,人家恰到好处的帮了自己一把。
李长宇一行一共乘坐两辆车来到黑山子乡,一辆是李长宇的桑塔纳,还有一辆是十二座的丰田面包,李长宇也坐在面包车内,桑塔纳里面反倒是刘海涛一个人开着空跑。
郭达亮等一帮乡干部完全没有接到通知,刚才只是觉得王博雄回来的突兀,现在看到检查团来到乡里,这才知道王博雄为什么会突然回来,一个个对王博雄都颇有微词,这王书记也太那个了,县里来检查团竟然连招呼都不打,难道我们被抓了毛病,你这个一把手脸上能好看?他们又怎么知道,王博雄是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才做出的这个决定,现在王书记一心想的是攀上李长宇的高枝,黑山子乡他已经不想再呆下去,这次的大字报事件把他搞得筋疲力尽,只要留在黑山子乡,他和耿秀菊的关系就可能随时被别人拿来做文章。王博雄觉得自己还年轻,还有更进一步的可能,他不想因为这段暧昧的关系,毁掉自己未来的仕途。多数男人都会在事业和感情之中选择前者,毕竟一个没有事业的男人更没有资格去谈感情,事业是一个男人在社会上立足容身的根本,有了事业才会有其他。
王博雄迎向的是那辆桑塔纳,不过可惜李长宇却是从后面的面包车中走出来,所以王博雄和黑山子乡的几名常委很尴尬的错过了第一时间迎接县委书记的机会。
这次和李长宇同来的还有县人大常委会主任刘继文,负责农业工作的副县长邱广志,县财政局局长牛学东,县教育局局长王虎,县计生委主任王红霞,随便哪一个来到黑山子都是让这里抖一抖的人物。
郭达亮才是真真正正的没有准备,这次被检查团搞了个措手不及,心里对王博雄越发不满了,假如这次检查团找到了什么毛病,说不定自己刚刚当上的代乡长,就要被去掉,去掉的恐怕不是代字,可能连乡长两个字也要一并抹掉。
好在李长宇的表情并没有任何不愉快的地方,站在乡政府的院子中间,看了看乡政府的办公楼,转向随同前来的财政局局长牛学东:“黑山子乡政府的办公条件的确太艰苦了。”
白白胖胖的牛学东笑了笑道:“这样艰苦朴素的革命作风是要在广大干部中提倡和推广的。”
李长宇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暗骂牛学东滑头,这个财政局长当得膘肥体壮,下面的财政所一个个饿得瘦骨嶙峋,如果他继续在春阳干几年,说不定会动心思敲打敲打这个牛胖子,可他升迁在即,对于树敌打压已经没有了太多的兴致。
王博雄终于凑到他的面前,满脸谦恭的笑容道:“李书记,你们怎么突然来了,也不通知一声,我们也好作出准备。”
李长宇笑着向同行人道:“你们看看,你们看看,这才是广大干部的普遍作风,通知你们干什么?通知你们作假啊?我们要看的就是黑山子乡真实的情况,原汁原味,不经加工的。”
一群人同时笑了起来。
笑声冲淡了紧张拘束的气氛,王博雄和郭达亮也是暗暗松了一口气,看来李长宇的突击检查并不是来找他们毛病的。事实上也的确如此,按照县委县政府的预定计划,是要突击检查春阳某个乡镇的工作情况的,李长宇忽然想到了张扬,自然也就想到了黑山子,所以就将检查地点定在了黑山子,原本他都没打算给张扬打招呼,可是后来又想到这厮的操蛋脾气,害怕他在检查团面前闹出什么笑话来,于是才让刘海涛给张扬打了一个传呼。
看到这帮乡镇官员错愕惊奇诚惶诚恐的表情,李长宇知道张扬并没有提前泄露他们要来的消息,心中对这厮的欣赏又增加了几分,每个官员心中都会有几个自己人,不同的环境不同的时间会有不同的自己人,对李长宇而言,在黑山子,计生办代主任张扬就是他的自己人,尽管他们的相识并不让人那么的愉快,可现实已经一步步把他们两个联系在了一起,李长宇想起一句话,生活就像强奸,既然不能反抗那么就自由享受,现在他曾尝试着一步步把他和张扬之间的关系变成一种享受。他和张扬之间的关系是一个求同存异的过程,李书记已经做好了长期斗争的准备,生存于官场之中,他无时无刻不在进行着大大小小的斗争,也已经学会了去享受斗争的过程,他深信在他和张扬的斗争之中,自己会成为最终的胜利者。
短暂的寒暄过后,李书记马上把话题转到了这次前来的工作上,在前来黑山子的途中,他已经针对这次的检查做过明确分工人大常委会主任刘继文负责检查黑山子乡代表大会和选举委员会的准备情况,副县长邱广志负责抽查春种情况,其他几人也各司其职,李长宇最关心的还是红旗小学的重建情况,他提出去红旗小学看看。
王博雄自然要陪同左右,反倒是原来主抓红旗小学重建工作的代乡长郭达亮靠边站了,不过他也没闲着,陪着副县长邱广志去临近的几个村庄检查农业情况。
一行人来到红旗小学的工地,看到里面正如火如荼的干着,张扬带着一个橙黄色的安全帽,站在工地里正在和乔四装模作样的讨论图纸。
李长宇和王博雄几乎同时产生了一个想法,这厮在装逼。
与此同时昏沉沉的天空中划过一道闪电,然后一个闷雷就在张扬的头顶炸响,吓得张大官人慌忙缩了缩脖子,难怪说做人莫装逼,装逼被雷劈。转过脸来,看到李长宇,脸上变幻了从惊诧到欣喜的表情,这厮的表情虽然做出来了,可惜有点过火,有道是过犹不及,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跟李长宇之间有着非同寻常的关系。
李长宇暗骂,让你狗日的还装,刚才打雷怎么没把你劈死!
以张大官人现在的级别在官面上是根本偎补上去的,只能眼巴巴站在那里看着王博雄陪同李书记视察整个工地。
李长宇一边倾听一边点头,看来对目前的工作进度还十分满意,他低声道:“以现在的进度,月底能够竣工吗?”
王博雄愣了愣,这重建工作他都交给了郭达亮,而郭达亮又把权力下放给了张扬,具体的事情必须问张扬才能知道,他向张扬招了招手,张扬这才乐呵呵跑了过去,虽然他在心底没把李长宇当成一盘菜,可是在外人面前必须把戏演足了,张大官人笑得阳光灿烂:“王书记有事吗?”
周围不少人已经开始腹诽这厮,麻痹的,难怪年纪轻轻就当上了重建总指挥,原来擅长溜须拍马,多数人并不知道人家小张主任靠的那是李书记。
王博雄向李书记笑道:“李书记,具体的工作都是小张负责的,工期的事情你可以问他。”
李长宇何许人也,从开始看到张扬担任总指挥脑子里就开始转悠,此时心里已经完全想明白了,王博雄啊王博雄,合着你们这帮狗日的怕在红旗小学的事情上担责任,所以把这个烫手山芋交给了张扬,别人不知道张扬背后有我罩着,你他妈能不知道吗?知道还让张扬顶雷,那不就是等于间接把雷撂在了我头上,麻痹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李长宇这边听着张扬的介绍,脸上的笑容却突然收敛了,表情也如同此时的天气一样阴郁下来:“月底之前能够竣工吗?”
张扬回答道:“李书记,现在我们是两支施工队同时在进行重建工作,月底之前应该能够完成乡红旗小学的重建工作,至于其他各村的红旗小学,我们也会随后进行重建。“李长宇晴转多云的脸上已经变得阴云密布,他疾言厉色的呵斥道:“你是怎么干工作的?效率如此低下?你知不知道,你这边耽误一天的工期,孩子们就一天要在外面上学,耽误一天重建,孩子们就要在危房中多上一天,我看你这个小同志工作的热情有问题!”
张扬一开始并没有反过味来,麻痹的我找你惹你了,老老实实陪着笑脸给你汇报工作还挨了你一顿骂,当着这么多人,你也太不给我面子了,他就没想到一个乡计生办代主任在县委书记面前根本没有面子可言。
李长宇怒气冲冲的转向王博雄:“博雄同志,大胆启用年轻干部不错,可是也要考虑到他们的工作经验尚浅,如何能够担当这么重要的责任?万一出了事情还是一样要追究你们的责任。”这句话明白的告诉了王博雄,你他妈不是想通过张扬来捆绑我顶雷吗,休想做梦!
王博雄的脸青一阵白一阵,让张扬顶雷的主意可不是他出的,他毕竟政治上的修为远胜于张扬,李长宇骂张扬那会儿,他就悟了,感情人家是指桑骂槐呢,明着骂的是张扬,暗里威胁的是自己,王博雄在这件事上的确很冤枉,不由得恨起了郭达亮,你狗日的有毛病啊,也不称称自己的斤两竟然想拖李书记下水。
张扬也明白了,原来人家李书记这是关心自己,有个词儿叫啥……指桑骂槐,对!就是指桑骂槐。
第三十二章【县里来了考察团】(2)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三十二章【县里来了考察团】(2)
骂完王博雄,李长宇气也顺了,居然要了顶安全帽去工地上看看,他这兴致一来,所有人都得跟着,谁曾想刚进入工地这雨就下了起来,所有人都没带伞,只能护着李书记跑到临时指挥部中去避雨。
这指挥部本来就小,一下涌进来十几个人,显得更是狭窄局促,李书记坐在张扬的办公桌前,饶有兴致的看着玻璃台板下压得一个大字——忍!这是张扬从清台山上下来后被陈崇山勾起了写字的兴致,随手练笔之作,可张大官人随便一出手,那就是不凡。
李长宇也是个书法爱好者,看着这个字是越看越爱,他转向王博雄:“谁写的?”
王博雄接力般望向张扬,张扬笑道:“我写着玩的,李书记若是喜欢拿去吧!”
李长宇还真没想到这厮居然写得出这么好的一手毛笔字,真是有些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的感觉,其实人家原来就会,只是过去没露这一手罢了。
李长宇笑道:“小张啊,你胆子不小啊,竟敢公然行贿,不怕我让纪委主任好好修理修理你!”这句话明着是责怪,可谁都能听出其中的欣赏和爱惜,所有人都笑了起来,原本压抑的气氛瞬间缓和了下来,可就在这当紧儿,不知哪位下面的口没封住,突然放了一个响屁。放就放了吧,这屁还奇臭无比,人吃五谷杂粮,谁还没有个通气的时候,李长宇自然不会追究,可心里却要骂这位屁放得真不是时候,他站起身走出门去,向张扬招了招手。
张扬也巴不得出去呢,跟着李书记走出了指挥部,剩下的人没有得到李书记的召唤,只能强忍着滔天的臭味呆在指挥部里,心里响起一个共同的声音,麻痹的,这谁啊!当然只有那位放屁的主儿不会责骂自己。
外面的雨还在下,李长宇和张扬并没有走远,只是站在门廊下,李长宇意味深长道:“小张啊,你肩上的担子可不轻啊,眼看雨季就要来了,月底前完工还要保证质量,这可是一个艰巨的任务。”
张扬大声道:“李书记放心,我一定认真努力完成上级领导交给我的任务,不会辜负领导的期望,不会辜负人民的期望,不会辜负国家的期望,不会辜负我党的期望。”
李长宇望着张扬假惺惺的面孔,心中暗笑,狗日的进入官场没几天,快他妈修炼成精了,目光落在门廊前的一块石头上,从屋檐上留下的雨水不停滴在其上,石头的中心已经出现了一个清晰的小窝。李长宇微笑道:“有空帮我写四个字,水滴石穿!”
张扬仔细品味着李长宇的话,这四个字应该是在提醒着自己什么。
李长宇道:“年轻人,凡事要讲究一个韧字,只有坚韧不拔才能攻无不克!”
张扬目光一亮,李长宇显然在利用眼前的情景提醒自己,任何事不一定要采用过激的手段,也未必达到一步到位的效果,无论对待工作还是对待敌人,都要有水滴石穿的功夫,水滴石穿非一日之功,李书记这厮教我记仇啊!张大官人不知不觉又想歪了。
李长宇的桑塔纳开进了工地,刘海涛打着伞下来,跟他同来的还有黑山子乡副乡长兼纪委主任于秋玲,两人来到李长宇面前,于秋玲有些不安的向李长宇汇报道:“李书记……省道上发生了点事情,因为下雨部分路段发生了滑坡,有五辆汽车发生了连环相撞事故,所以产生了路堵现象,我看今晚恐怕无法通车。”
李长宇确信没有人员伤亡,这才放下心来,低声道:“尽快着手修复出事路段,做好滞留司机乘客的安置工作。”
于秋玲恭敬回报道:“乡派出所的警力已经出动了,现在乡里正在组织人手着手车辆救援工作。”
里面的那群人听到动静,一个个总算逮到机会了,从气闷无比的房间内走了出来,王博雄当然是最关心事情进展的一个,事情发生在黑山子乡,又偏偏是在县领导下乡视察的时候,他可不敢怠慢。
张扬现在的政治嗅觉明显敏锐了许多,从这件事上他马上就觉察到了什么,这可是一个表现的大好机会,他马上主动上前:“王书记,反正现在工地也无法开工,我组织工人成立抢险队伍,争取尽快将省道的险情排除!”
李长宇目光一亮,望着神情激昂的张扬,心中不由得产生了一种温暖,他仿佛看到了二十年前的自己,现在的张扬和那时的自己几乎拥有着同样的上进心,不过自己做得更为谨慎低调,而张扬却做得如此坦然直白,自然有急功近利之嫌,不过考虑到他的年纪,眼前的一切又可以用年轻热情勇敢冲动来解释。
王博雄重重点了点头:“好!张扬,去吧!”
王博雄当然明白自己送出的又是一份政治人情,李长宇意味深长的看了王博雄一眼,他忽然明白了,张扬的政治历程必然要比自己走的顺畅,比自己走的更加的迅速,至少在春阳的范围内,没有人会愚蠢到去为难张扬,因为所有人都已经意识到张扬的背后是自己。
李长宇忽然想起新近听到的一个流言,说张扬是自己的私生子,这件事还是葛春丽给他说的,李长宇微笑望着张扬在雨中远去的身影,他的两个儿子性情都有些沉闷,像极了他这个老子,可骨子里却秉承了他们母亲朱红梅那彪悍的基因,这样的性情李长宇是无论如何不敢将他们引入仕途的,所以为他们安排好了日后的道路,双双送入大学的校园,至于以后的发展,李长宇也会尽量避免他们进入官场。
李长宇转向王博雄:“博雄同志,咱们一起去现场看看!”
王博雄身为黑山子乡的一把手肯定要去现场的,可是他没有想到县委书记李长宇会主动邀请自己同行,一时间激动地有些手足无措了,李长宇已经在刘海涛的雨伞下钻进了桑塔纳的后座。
王博雄慌忙来到副驾坐了,于 部队伍的坏分子,是个不折不扣的害群之马。
电视台放弃采访红旗小学,转而偷偷访问黑山子乡的计生问题,这还是电视台工作人员离开的当天下午,才被下清河村觉悟较高的党支部书记回报上来的。这件事直接汇报到了副乡长郭达亮那里,郭达亮本来也没有觉得是啥大事,他现在可谓是心情大好,种种迹象表明,乡长胡爱民已经把红旗小学失火事件的责任一力承担了下来,而且并没有连累到自己,这一切都要感激王书记,更应该感谢小张主任,如果不是张扬,自己恐怕会成为那个被抛出去的弃卒,正因为出于对小张主任的感激,所以郭达亮对这件原不属于自己管辖范围内的事儿多留了个心眼,他第一时间来到计生办办公室,把自己得到的情况告诉了张扬。
听说那帮电视台的离开乡里后并没有直接返回春阳,张扬也是微微一愣,想不到这帮人居然明修栈道暗度陈仓,更没有想到的是他们放弃了采访红旗小学的打算,转而关心黑山子乡的计生问题。
如果不是因为对张扬抱有感恩的心理,郭副乡长是不会主动屈尊来到他的办公室的,他接过张扬递来的云烟点燃,慢条斯理道:“这件事恐怕有些问题,我听下清河村的村支书老李说,电视台走访了不少家庭,还特地访问了上次攻击乡政府和你发生冲突的那几个。”
张扬暗暗琢磨着,海兰搞什么?在黑山子乡呆了一夜,突然转变了念头,放着红旗小学不去采访,反而关心起了黑山子乡的计生工作,这分明是要在自己的工作范围内搞事啊,张扬淡淡一笑:“几个记者罢了!”
“你可别小看记者,只要他们愿意,黑的能够说成白的,白的也能变成黑的,小张啊,最近乡里出了不少的事情,这种敏感的时候最好不要节外生枝,我看你还是谨慎些。”
“谢谢郭副乡长关心!”张扬礼貌的表示感谢,不过张扬还是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里,他只不过刚刚担任黑山子乡的计生办主任,而且他痛打那四十多名下清河村村民的事情得到了广大乡领导的认可,派出所也带着那帮人回去录了口供,往大处说县委书记李长宇对自己当时的处理方法也是默许的,他才不会怕那些村民胡说什么,至于那个海兰,一个女记者还兴得起什么风浪?张大官人虽然对美丽的女性充满了浓厚的兴趣,可是他毕竟是一步从封建社会跨越到了社会主义新社会,骨子里还是有着很重的男尊女卑的概念,也就是说除了对女性的局部三点重视,其他方面还是表现出轻视的。
所以郭达亮说完,张扬也就随即把这件事搁到了一边,直到当晚的晚间新闻中播出了对黑山子乡计生情况的采访实录,张扬才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女主播海兰美丽的躯壳下居然掩盖着一颗如此歹毒的心,至少张大官人目前这样认为。
专题新闻播出的时候,张扬正在配置药茶,他将这种药茶命名为清心茶,是利用山里野生的春茶混合几种草药制成,有安神补脑的作用,他是准备带给妹妹赵静的。
听到新闻中提到黑山子乡的时候,张扬放下手中的活抬起头来,电视画面上正播出着采访陈富强的场景,虽然这厮的脸上已经被打上了马赛克,张扬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的真实身份,也听到陈富强的血泪控诉——我们都是老百姓,当官的打我们,我们哪敢还手啊?官打民天经地义,民打官罪恶滔天!打了他岂不是要坐牢。
借着镜头就闪回到海兰那妩媚的小脸蛋上,明澈的眼睛中似乎还闪烁着泪光,她动情道:“中国的老百姓是最善良的老百姓,我们某些国家干部是不是应该反思一下自己的行为,在他们忘却公仆这两个字是如何书写的时候,是不是可以想一想,他们所拥有的权力和位置究竟是谁赋予给他们的?”
张扬愣了,他马上意识到女主播口中的某些干部肯定指的是自己。虽然通篇都没有提到张扬的名字,可是这整个新闻专题针对的就是自己,张扬意识到这件事恐怕会造成恶劣的影响,想起郭副乡长下午时对自己的好心提醒,不由得有些后悔,自己的政治素养实在太差了,对事情后果的判断明显出现偏差,这就是没有敏锐的嗅觉,没有前瞻性,官场大忌啊!张大官人并不害怕后果,他郁闷的是自己居然犯了这么低级的错误,原本电视台采访红旗小学的事情跟他无关,他居然惹火烧身,更让他郁闷的是,这厮发觉自己可能对女性没有那么大的魅力,在陪同海兰观赏了一幕如此刺激性的动物野战之后,仍然没有让这位美丽女主播对自己产生任何的好感,非但没有产生好感,甚至可能让人家产生了极大的怨念,否则何至于放弃采访红旗小学失火事件,转而到自己负责的一亩三分地里来挑事?
望着海兰握着黑色麦克风慷慨激昂评说的画面,张大官人忽然想起昨天自己给她夹金钱肉的情景,张扬愤愤然想到,早知这女人会这么颠倒黑白,当初真应该把一整根驴鞭塞到她嘴巴里。
【预订保底月票,章鱼新年新书新面貌,敬请期待爆发中!】
第二十二章【女主播的反击】(3)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二十二章【女主播的反击】(3)
【提前预热,引爆2010】
这一则新闻专题在乡里引起的轰动显而易见,虽然新闻播出时掌握了一定的尺度,对重要人物的画面和谈话都进行了处理,也没有指名道姓地说那个殴打村民暴力执法的乡计生干部就是张扬,可乡政府每个人看张扬的眼光都变得有些异样,其中夹杂着一种共同的神情,在张扬的理解就是——这厮要倒霉了。
王博雄虽然也有些生气,可是比起红旗小学失火事件,这件事只不过是一件小事,说到底电视新闻指向的目标并不是他们整个乡党委乡政府,而是乡计生办,再说白了就是指向张扬,虽然张扬惹上麻烦是因为乡里,可他的麻烦只能他自己解决。
王博雄叹了一口气道:“小张啊,你怎么这么不小心?组织上让你去接待电视台工作人员是对你的信任,可是你没有顺利的完成这个任务啊!”
王博雄的语气让张扬有些恼火,如果不是为了帮你们擦屁股,老子至于惹到这个麻烦吗?张大官人现今的涵养已经有了很大提高,虽然生气可并没有表露在脸上。
王博雄还是从小张主任的眼神中意识到他的不悦,想起张扬身后的李长宇,王博雄还是要留几分情面的,他故作深沉的抽出一支香烟,如果在过去张扬肯定会主动给他点上,不过现在张大官人既然心里有了看法,也就仍然坐在沙发上没有搭理这厮。
王博雄停顿了一下,看到小张主任没有主动献火的意思,心中不免有些失落,讪讪的拉开抽屉,摸出一盒火柴,嗤!地一声点燃,室内的气氛因为沉默就显得有些冷清。
王博雄用力抽吸了一口香烟,主动打破了沉默:“这件事最好尽快处理,刚才我和电视台采编室的老同学通了一个话,说周六还会播出新闻专题的第二部分……”他停顿了一下道:“听说第二部分的内容对我们更加不利,涉及到更多的内幕。”因为感觉到了小张主任的不爽,王博雄特地用上了我们这个字眼,虽然只是一个微妙的改变,却让张大官人感受到了他的诚意,以及诚意背后对自己的忌惮。
张扬点了点头:“王书记请放心,我不会让电视台播出这第二部分的!”
王博雄叹了口气道:“县电视台台长邢济民,这个人很不好搞。”
张扬淡然笑道:“这世上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
王博雄看了张扬一眼,真切感受到了眼前年轻人身上的张狂,他善意的提醒道:“我说他难搞并不是说他古板耿直,而是说这个人很会利用手里的资源创造财富。”他把手里早已准备好的批条递给张扬:“去电视台,需要一些活动经费,我刚刚打过电话,让财务准备了。”
冲着王博雄的这句话,张扬对他刚才的不悦顿时一扫而光,人家王书记这才叫会做事,张扬明白着呢,这可不是向自己现好,人家那是看在自己身后李书记的面子上。
“谢谢王书记!”
王博雄笑了起来:“说什么客气话,如果不是为了乡里的工作你也不会惹上这个麻烦,呵呵,小张啊,尽快去吧,让派出所相关人员陪你跑一趟,一定要把这件事处理好。”
王博雄这次一共给张扬批了两万块的活动经费,这是为了以防万一,电视台台长邢济民是春阳县各乡镇出了名的头疼人物,他手下的这帮记者没事就到乡下挖掘新闻素材,专题新闻播出的时候往往会巧妙的分成两部分,先播出的是缩减版和温柔版,也就是马赛克加隐匿真实姓名版,然后留有一定的时间段,这段时间是留给被曝光者的,假如对方能够充分意识到事件的严重性,大可利用这段时间来做工作。
邢济民是个高人,这样的台阶式曝光还有两个好处,一是对方如果有强硬的后台,他得罪不起的,一定会利用这段时间让他知道,他会毫不犹豫的撤下新闻曝光的第二部分,二是,对方没有强硬的后台,但是及时送来了钱,无论任何时代任何社会都有封口费的说法,只要有了封口费,一样可以把这第二部分曝光撤下来,假如新闻曝光的主角既没有后台又没有封口费,那么就对不起了,我们邢台长一定会秉公执法,公事公办。一个县电视台台长敢这样做是需要顶着不少压力的,他之所以敢这样做,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他的姐夫是县长杨守义。
和张扬一起前往春阳的是派出所副所长杜宇峰,他们的准备还是相当充分的,带上了那天下清河村村民围攻张扬的全部卷宗,这就是证据,杜宇峰虽然身在黑山子乡,可是对县里的一些情况还是很清楚的,路上就已经将邢济民的为人做事方法告诉了张扬,摆在张扬面前的解决方法有两个,一是动用李长宇的影响力,只要县委书记李长宇给邢济民打一个电话,估计邢济民一定会买账,还有一个方法就是把封口费乖乖送上去,这两个方法对张扬来说都可以轻而易举的做到,可是张大官人从来都是个不服输的脾气,假如自己这么做了岂不是等于向人家认输?再说了,李长宇虽然有把柄握在自己手里,可是人家已经帮了自己不少,自己动不动就打着人家的旗号去做事,人家不嫌烦,自己还嫌丢人呢。
杜宇峰并不清楚张扬和李长宇之间的关系,也不知道王书记已经批下来了两万块活动经费,所以还是很为这位小兄弟担心的,他在县里也没有什么人脉,否则何至于到现在还窝在黑山子乡当一个小警察?
反倒是张扬仍然是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最近他对驾驶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前两天已经跟着杜宇峰学会了起步停车,才驶出盘山公路就忙不迭的从杜宇峰手里抢过方向盘,连续两次熄火之后总算开着这辆小面包歪歪斜斜上了路,不得不承认这厮对驾驶还是有些天分的,开了十多公里已经像模像样了,快到县城收费站的时候才把方向盘还给杜宇峰:“杜哥,上次你说帮我弄驾照那事儿别忘了。”
杜宇峰笑了起来:“成,我老同学在育才驾校当校长,明天我就去找他。”
两人就在春阳电视台对面的明珠宾馆住下,这明珠宾馆和人民公园毗邻,环境优雅,是春阳县唯一的准三星级宾馆,说是准三星,那是因为还没有正式挂上星级,虽然如此在普通老百姓的心中已经是豪华的存在。
杜宇峰原本对入住这样的地方是持有反对态度的,可张扬一说是乡里拨了活动经费,杜宇峰马上变得坦然起来,既然是公派出差,就没必要太委屈自个儿。
张扬不习惯和他人同住,索性开了两个房间,说实话,这厮心里存的事儿还真不少,害怕晚上一个不小心当梦话说了出来。
杜宇峰也不习惯和别人同住,因为这厮打呼噜太响,除了他老婆,别人很少能够承受。
入住之后杜宇峰就和他育才驾校的同学取得了联系,那位老同学听说办驾照的事情,一口应承了下来,并邀请杜宇峰晚上去他那儿喝酒聊天,杜宇峰让张扬一起过去,张扬却摇了摇头,他这次来春阳的主要任务是解决电视台的那件事,而不是喝酒,张大官人对事情的轻重缓急分得还是很清楚的,不过办这件事杜宇峰有些不方便出面,两人商量了一下,干脆还是分头行动,杜宇峰去拜会他的老同学,顺便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的途径可以解决这件事,张扬则留在这里和电视台方面试着接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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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女主播的反击】(4)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二十二章【女主播的反击】(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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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扬拉开窗帘,从他所在的窗口刚好可以看到电视台的大门,现在是中午十一点半,距离电视台下班还有半个小时,张扬沏了一杯春茶,坐在窗前静静品味着,任那股淡淡的香气在喉头慢慢的浸润开来,窗外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张扬静静等待着,他查到电视台员工中午就餐都是在斜对面的宴林园,那儿属于电视台的三产,只要海兰外出就餐,一定会从大门经过。
张扬的跟踪yu望并非是因为杜宇峰的影响,而是他打算先见见海兰,搞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然后才可以有针对有目的的解决好这件事。海兰在这件事上无疑已经对他造成了很坏的影响,但张扬还是把这件事归结于海兰发泄对自己不满的一种方式,他的内心深处还是不情愿把这件事上升到海兰一味追求工作成绩的高度,因为海兰如果那样做的话,只能证明她还很自私,张扬希望海兰曝光揭发这件事是出于正义感,甚至可以出于对自己的一些小小的怨念,这证明张大官人此刻的心里还在维护着女主播美好的形象。
张扬推开窗户,一阵清凉的微风夹杂着丝丝细雨迎面扑来,春雨如酥,润物无声,如此美好雅致的景致却没有勾起张大官人心头的诗情画意,反而想起了山坡上那两头毛驴激烈纠缠的场面,连他自己都不好意思的笑了,就在这时,海兰的倩影出现在他的视野中。
海兰属于那种初看平淡,再看让人惊艳的女人,她身穿浅灰色风衣,腰身纤细,体型绝佳,走在电视台的俊男美女之中仍然显得亭亭玉立,她的出色在于她对点缀的理解,红色的高跟长靴突出了她美腿修长,这一点红色恰恰成为人群中最亮丽的一抹颜色,让旁观者不由得注意这色彩的主人。
或许是天空阴霾的缘故,海兰的脸部看起来有些苍白,笼罩在烟雨中的俏脸有种形容不出的朦胧之美,唇彩也是火一样热烈的颜色,把她的苍白映衬出一种柔弱的妩媚。
海兰的心情不好,从黑山子乡回来后,她就染上了感冒,早晨还坚持前来上班,可是病情却变得有些严重了,她之所以坚持前来,是因为昨晚的新闻专题被电视台剪得七零八落,一则新闻如果失去了尖锐性,那么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海兰当即就去找了新闻组的负责人,可是让她失望的是,一个小小的春阳县电视台,其官僚程度丝毫不逊色于江城市电视台,她很快就明白了,自己一手采辑的新闻已经成为了别人利用的工具,这样的天气原本就会让人生出多愁善感的心思,海兰仰起头看了看阴沉的天空,感觉自己的一颗心变得潮湿了起来,别样沉重。
她开始后悔自己为何会选择这个县城,想要逃避?可是生活在这世界中,谁又能逃避的开呢?海兰戴上了墨镜,她的天地瞬间变得更加黯淡。
经过公园门前的时候,一辆汽车从她的身边疾驰而过,海兰已经预见到自己将要面临的尴尬局面,可是已经来不及做出躲避的动作。
就在这时一只有力的臂膀揽住她盈盈一握的纤腰,将浮萍般的她环围在一个温暖安全的港湾,道路上的积水被高速转动的车轮飞溅起来,甩落在那男子的身上。
海兰惊魂未定的抬起头,明澈的美眸透过墨镜的上方望去,看到张扬阳光灿烂的那张笑脸。
这厮露出一口雪白整齐的牙齿:“你看起来就像个账房先生!”
海兰有些惊慌的推开张扬,却正推在张扬健硕的胸膛上,重生后的张大官人对稍嫌瘦弱的身板儿有些不满意,这段时间可没停止过锻炼改造,两块胸肌已经小有规模。
海兰之所以惊慌,一是没想到张扬会在这里出现,二是因为她所做的新闻专题显然损害了张扬的利益,面对张扬时毕竟有些心虚的成分。
张扬笑容不变,看了看海兰抵在自己胸口上的白嫩小手,有些夸张的说道:“有没搞错,你居然敢摸我胸?”
海兰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在她发笑的瞬间忽然意识到,虽然自己在新闻中已经把张扬当成了一个反面人物塑造,可是内心深处对这个厚脸皮的家伙还是没有太多反感的。抛却在黑山子乡发生的那些事不谈,刚才张扬的的确确帮了她一个大忙,避免了她成为落汤鸡的尴尬,望着张扬后背湿淋淋的衣服,海兰还是感激的,她小声说了句:“谢谢!”随即又想到一个问题,昨晚新闻刚刚播出,这厮现在就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他该不是为了这件事来得?而且海兰还意识到了一个让她愤怒的现实,张扬和她在这里的相遇显然不是巧合,这厮在跟踪自己。想透了这层道理之后,海兰对张扬刚刚产生的那点好感顿时荡然无存。
张扬微笑道:“吃饭了没有?我请你!”
海兰摇了摇头,轻声道:“我没吃饭,也没打算吃饭,更没打算接受你的邀请。”
张扬笑得越发开心。
海兰也笑了,一阵凉风吹来,刺激的她忍不住咳嗽了起来,掏出一方雪白的手帕揩了揩鼻子,黑长的睫毛有些虚弱的垂了下去,张扬做了一个出乎她意料之外的动作,伸出他宽厚温暖的大手轻轻贴在她的额头上,这让海兰多少有些吃惊和抗拒,可是心底却不得不承认,这种温暖让她感觉很舒服很踏实:“发烧了!”
海兰向后退了一步,拉开了和张扬的距离:“一点小病,没事!”
张扬望着天空中开始变得密集的雨丝,忽然脱下他湿漉漉的皮夹克,双手撑开遮住海兰头顶的天空,海兰咬了咬下唇,望着这个比她要小上许多的少年,海兰居然从心底产生了一丝依赖感,也许是她生病的缘故,手足软绵绵的变得没有力气,她站在张扬为她营造的这片无雨的空间中,湿冷的内心终于有了些暖意,虽然她明知这厮现在的表现纯粹是为了博取自己的好感,海兰带着几分戏谑道:“小张主任,别虚情假意的试图感动我,我这人是个铁石心肠。”
张大官人很认真地纠正道:“是同情,你一个女孩子,又有病,孤零零站在风雨里实在太可怜了,这样吧,我送你回家!”
海兰秀眉颦起,双目充满警惕的看着张扬。
张扬不禁笑了起来:“别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我是一个国家干部,我有我的党性和原则。”张大官人自从递过入党申请书之后,这句话就时常挂在了嘴上。看到海兰还在犹豫,张扬建议道:“要不我送你去医院?”
“我不打针!”海兰虽然这么大了可是对打针却一直怕得很,她感觉自己这会儿虚弱的随时都可能倒下,挥手叫了一辆面的,张扬扶着她在后座上坐下,海兰居然没有反对,咳嗽了一声道:“春宁小区6号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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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女主播的反击】(5)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二十二章【女主播的反击】(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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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宁小区距离电视台也就是一公里多的距离,平时她都是步行上班,小区虽然不大,可是胜在宁静,里面绿地众多,修整的极为干净。
张扬扶着海兰下了汽车,抢先把钱给付了。
海兰摆了摆手,让张扬现在就回去,张扬看着她没走出两步,脚下却是一滑,海兰发出一声娇呼,左脚不慎扭到了,人如果倒霉了真是喝凉水都塞牙,她躬下身子,痛得好半天直不起腰来,可是也没见身后的张扬过来扶她。
海兰咬了咬牙,忍着痛向前方跳着走了一步,却无法继续坚持下去,求助地转过身去,却见张扬向面的走去,海兰心中无名火起,这厮还算人吗?一点助人为乐的精神都没有,还有脸说自己是国家干部。女主播居然忘了,刚才可是人家把她送到家门口的啊。
面的车开走了,张扬却留了下来,张大官人可没有女主播想象中那样不堪,遇到这样的天赐良机,他又怎会错过,脸上装出非常关心的表情:“怎么了?扭到脚了?”可惜这厮的演技在海兰这个专业人士的面前实在不值一提,海兰一眼就看出了他表演的痕迹,她知道这小子根本不关心自己是否扭到脚,他所关心的是找到了一个可以接近自己的机会。海兰点了点头:“我住502!”
张扬抬头看了看,这座小区中五楼已经是最高的楼层,不过这难不倒张大官人,他笑眯眯道:“给你两个选择,是让我背你上去,还是抱你上去?”
海兰选择了前者,张扬老老实实在她前面蹲下身去,海兰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确信海兰搂好了自己的脖子,张扬站了起来,虽然背着海兰,可是爬五层楼也耗费不了太多的体力,不知为何忽然想到前些日子背着楚嫣然爬上悬崖的情景,海兰的身躯似乎比楚嫣然要轻盈一些,不过相比起楚嫣然当时对自己的依赖,海兰好像从心底在抗拒着自己,她的手臂虽然扒在他的肩头,可是身体却并未和他相贴,张扬双托着海兰充满弹性的秀腿用力向上松了松,这个动作全无征兆,海兰惊呼了一声,下意识的搂紧了他的脖子,她的身体自然而然的贴近了张扬的后背,马上猜到了张扬的卑鄙用意,稳定身形之后,马上双手支撑在张扬的肩膀上,和他又分开一定的距离。
张扬笑了起来:“你是我背过的第二个女孩子。”
海兰笑道:“别用女孩子称呼我,我瘆得慌,有功夫去还是去骗那些涉世未深的小女生吧。”
张扬郁闷的发现,自己说实话的时候往往没人愿意相信。
来到502,海兰打开房门,这是一套两室两厅的房子,客厅很大,房间内铺着深红色的木地板,圆木色的家具带有一些复古的味道,显得很温馨,客厅的西南角有一个螺旋扶梯通往上方的阁楼,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间奢侈了一点,张扬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在黑山子乡的单人宿舍,人比人真是气死人啊。
张扬扶着海兰在沙发上坐下,然后蹲了下去:“我看看你的脚!”,话刚一说完,已经麻利的把海兰左脚的靴子给脱掉了。
海兰还从没有见过这么冒失的家伙,阻止的话还没说出来,脚上的白袜已经让他给拽了下来,海兰啐道:“你这人这么这么霸道?做事不考虑别人感受吗?”
张扬意味深长笑道:“彼此彼此!”
海兰马上意识到他是在影射自己偷偷曝光他的事情,底气登时弱了许多。
海兰细嫩的左足被张扬的大手承托在手中宛如一朵洁净的白莲花,五只匀称的白嫩足趾宛如并肩开放的花瓣,仔细修剪过的趾甲上涂上了一层淡粉色的指彩,在窗外透入天光的笼罩下弥漫出柔和诱人的光泽。足弓很美。足踝圆润晶莹和曲线柔美的小腿组合在一起,形成一道妙不可言的弧线。她裸露在外面的一截小腿雪白迷人。海兰从张扬突然变得灼热的目光中忽然意识到了某种危险的存在,自己今天多少有些引狼入室的意思,有些嗔怪道:“你看够没有,小孩子家家的,思想这么不健康。”
张扬笑了起来:“你的脚居然不臭哎!”
海兰啐道:“你才臭呢!”想要收回左脚,却被张扬猝不及防的用力扳动了一下,痛得她尖叫了一声,可随即脚上的痛感就完全消失了。
张扬放下她的左足,拍了拍双手道:“没事了,只是扭到了脚筋,你现在走两步试试!”
海兰半信半疑的放下左脚,试探着原地走了两步,果然感觉不到疼痛了,想不到这厮居然还有这样的本事。
张扬道:“你不用担心,我这次来春阳只是想向你解释黑山子乡的事情。”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文件袋,里面装着的是关于那天他和下清河村村民发生冲突的卷宗,张扬把文件袋放在茶几上:“你好好养病吧,有时间的话可以看看,还有,我到黑山子乡工作还不到半个月,之前发生的那些糊涂账不能算在我的身上,那对我可不公平。”
海兰仍然充满迷惑的看着他,原本她已经准备把这小子当成一个坏蛋来着,可是刚才他的表现又的确让她的观感有点动摇。
说完这通话,张扬起身告辞,海兰大概被他不按常理出牌的方法弄得有点糊涂了,居然没有起身送行。直到房门蓬!地一声关上,海兰方才如梦初醒,她用力摇了摇头,看了看自己赤裸的玉足,俏脸不知为何有些发烧,揉了揉眉头,今天自己实在太失常了,她把刚才的一切归结于生病的缘故。目光落在茶几上的文件袋上,想了想终于还是打开了卷宗。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海兰终于将卷宗看完,从上面黑山子乡派出所的公章来看,这份卷宗应该不是伪造,倘若里面记载的一切属实,那么自己可能真的被人误导了,不过海兰很快就想起官官相护这四个字,身为政府机构部门,乡计生办和派出所之间自然会有所默契,可当她看到文件袋中张扬个人资料的复印件,心中开始意识到自己大概选错了目标,张扬今年二十岁,前往黑山子乡担任计生委主任才不到半个月,也就是说,就算黑山子乡计划生育出现了诸多的问题,哪些问题也和张扬无关,海兰的心底忽然生出一丝歉疚,看来自己真的误会了他。她没有想到一个二十岁的年轻人居然拥有这样的智慧和油滑,海兰开始意识到,也许自己即兴发挥的这通新闻专题,恐怕会毁掉一个刚刚走入仕途年轻人的前途和未来,想到这里,海兰再也坐不住了,她马上拨通了电视台新闻部的电话,要求撤下这则新闻第二部分的播出计划,可是得到的回答却是决定权在台长手里。台长办公室的电话却始终处在无人接听状态中。
海兰起身准备前往电视台解释的时候,却感觉到周身已经虚弱的没有任何力量,她硬撑着取出体温计量了一下,发现自己已经高烧39°,透过落地窗可以看到,外面的雨似乎下得越来越大了,海兰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孤独感,她甚至觉得整个世界都已经抛弃了自己,这样的感觉让她心酸,她不知何时开始落下了眼泪。
就在海兰越哭越伤心的时候,电话铃响了,她并没有理会,可是那铃声仍然顽强的响着,海兰抽出纸巾擦去眼泪,整理了一下情绪,这才拿起电话:“喂!”
“是我,你感觉好点没有?”张扬低沉的声音在电话中响起。
听到张扬的声音,海兰竟感觉到无法形容的温暖,她甚至又产生了一种想哭的冲动:“我很不好……”
“哦!”电话居然就此挂断,海兰握着听筒,呆呆听着里面的忙音,她原准备着听这厮说两句安慰人的话来着,让她相信这世上毕竟还有人关心着自己,海兰此时的心情真是郁闷到了极点,欲哭无泪啊。一个生病的女人,一个这样的雨季,面对着这样一间空荡荡的房子,多愁善感的情绪已经如排山倒海般向她压迫过来,海兰抓起沙发上的垫子狠狠向大门扔了出去,然后又抱起一个垫子,把脸深深埋在垫子里,无声的哭泣。
可没过几分钟,就响起了嘭!嘭!嘭!的敲门声,海兰从垫子里抬起头来:“谁啊?”
“查水表的!”
海兰从声音中已经听出那是张扬,站起身骂了一句:“小神经病!”汲着拖鞋跑到洗手间迅速洗了一把脸,看着镜中的自己,眼睛居然哭得有些红肿了,有些郁闷的撅了撅小嘴,这才去给张扬开门。
张扬乐呵呵走了进来,手里拎着一大塑料袋东西。
海兰有些诧异道:“你不是走了吗?”
“听说你这儿发水灾,所以特地来帮忙抗洪抢险的。”张扬看着海兰红肿的双眼充满戏谑道。
看到张扬,海兰低沉压抑的情绪居然转眼间就好了许多,她发现这厮也有长处,至少能够给人带来那么一点点的欢乐。
张扬又伸出大手,这次被早有准备的海兰轻轻巧巧的躲了过去,她坐在沙发上:“我量过体温了,39°,今天真是倒霉的一天……”话未说完,又接连打了两个喷嚏。
张扬拎着那一大塑料袋东西已经进了厨房。
海兰好奇的看着他,不过眼神中的无精打采还是掩饰不住的。
张扬买了一些草药,还买了一个煎草药的砂锅,他微笑道:“你先休息一会儿,等会儿我把草药煎好,你喝下去马上就能痊愈。”
“哪有那么神奇啊!”海兰虽然懒洋洋的,可还是抑制不住好奇心,跟着走进了厨房。
张大官人并不是无所不能,单单是点煤气这么简单的事儿就把他难住,看着海兰啪!地一声点燃了煤气,张扬还真是好奇,他洗净砂锅,将中药店里买来的药材按比例配置好了,然后开始煎药。煎药的空隙又下了一碗鸡蛋面,海兰本来就饿了,闻到香味儿居然食欲大开,将一碗鸡蛋面吃了个干干净净。
饭后接过张扬煎好的草药,凑到唇边的时候忽然停顿了一下,闻了闻方才道:“你该不会在里面下毒了吧?”
张扬不怀好意笑道:“毒倒是没下,只是加了点春药。”
“去死!”海兰被他说了一个红脸,捏着鼻子将草药喝了,只觉着肚子里暖烘烘一片,身体也似乎舒服了许多。坐了一会儿,身上居然发起汗来,体温也开始下降,海兰到房间内测量了一下,37.5°,想不到张扬煎得草药如此灵验!体温渐渐恢复正常之后,头脑也变得清醒了许多,她想到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自己的家里的电话很少有人知道,张扬是如何得知的?
张扬指了指她电话旁的一张缴费单,海兰这才明白他是通过这种途径得到自己的电话号码,这厮的头脑和城府根本不像一个二十岁的少年,海兰叹了口气:“真想象不出,你一个小孩子怎么会有那么多的鬼主意。”
张扬笑道:“你以为自己很大吗?”目光盯着的地方却是海兰的双峰,海兰只穿着一件白色的高领毛衣,上身玲珑有致的轮廓十分的诱人,这厮的眼神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欣赏美色的机会的。
海兰瞪了他一眼,下意识的向后含了含胸:“我可比你大五岁,五岁啊!一代人了。”她在刻意强调着两人间的距离。
“你是不是想让我叫你阿姨才甘心呢?”
“假如你愿意,我并不反对!”海兰的精神明显恢复了许多。
张扬厚颜无耻道:“还是叫你姑奶奶吧!”这厮的一双眼睛还是忍不住海兰峰峦起伏的胸口游移,海兰不得不又含了含胸,这才悟到他想叫自己姑奶奶的暧mei含义,这小子真不是什么好东西。她决定尽快结束和张扬之间孤男寡女相处一室的过程,这么做虽然有些不够厚道,可是毕竟有防患于未然的先知先觉,美丽女主播虽然没有具体证据,可是她心底已经坚定的认为,眼前这位黑山子乡计生办主任有相当的危险性。
海兰拿起文件袋:“里面的卷宗我都看过了,看来我在黑山子乡的新闻采访上有些疏忽。嗯……我正式向你道歉,新闻专题的第二部分,我会向台里申请停播,希望小张主任不会因为这件事而对我,对春阳电视台产生看法。”
张扬微笑道:“我不在乎电视台的看法。”这句话说得的确太直白了些。
海兰当然能够听出他的言外之意,他在乎的是自己的看法,海兰开始有些慌长了,这小孩子该不会是对自己产生非分之想了吧?身为江城市著名的女主播,海兰的身边从不缺乏倾慕者的存在,所以她也有一套自己的处理方法,可是她悲哀的发现,自己的方法对眼前的家伙似乎并不好用,有必要拉远彼此间的距离了,海兰正准备说出送客的话。
张扬的传呼此时响了起来,张扬看了看上面,写着一行小字——哥,我在青年路翰林阁对面的公话亭,有人追踪我,我好怕!
张扬霍然从沙发上站起身来,脸色顷刻间变得铁青。
海兰也看出他的变化,轻声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青年路翰林阁在哪里?”张扬对春阳县城的地理环境算不上熟悉。
海兰虽然也是刚来,可恰巧去过翰林阁,距离她所在的春宁小区并不远,她小声道:“出了春宁小区的大门向右拐,一直向前走,见到第一个红绿灯左拐,不到一公里!”
张扬点了点头,拎起挂在衣架上的皮衣,拉开房门就冲了出去,海兰有些诧异的睁大了双眼,她意识到一定有重大的变故发生,起身来到后阳台,低头望去,却见张扬以惊人的速度冲出了楼道向小区的大门外飞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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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冲冠一怒为红颜】(1)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二十三章【冲冠一怒为红颜】(1)
风雨正疾,张扬身上的衣衫全都被雨水浸透,他顾不上考虑其他的事情,以最快的速度来到了翰林阁前,张扬抬头望去,果然看到马路的对面有一座公话亭,可是话亭内却没有人,张扬拉开公话亭的玻璃门,看到电话听筒垂落在半空,地上还有几滴鲜血,内心顿时揪紧了,张扬的直觉告诉自己,小妹赵静一定出事了。
他惊慌不已的推开玻璃门,雨天的午后,街道上只有寥寥几个行人,他一把抓住一名从公话亭旁经过的路人,大声道:“请问,你有没有看到刚才有个女孩在这里打电话?”那人慌忙摇了摇头,张扬又拦住另外一个,然而让他失望的是,连续问了五名路人都说没有看到有女孩打电话。
张扬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看到了对面的翰林阁,然后飞快的跑了过去,一辆红褐色桑塔纳轿车高速冲来,那司机没想到道路的中心突然冲出来一个人,吓得一脚把刹车踩到底,车轮在雨后湿滑的马路上摩擦出刺耳的尖啸声,四条轮胎都冒出缕缕轻烟,然而速度却仍然无法降低下来。
张扬腾空跳起,从高速冲来的汽车上腾跃过去,落地时已经来到马路的对面,轿车的突然急刹,让后面尾随的面的猝不及防,面的撞在桑塔纳的尾箱上,更倒霉的是,后面还跟着一辆小奥拓,紧跟着面的的屁股啃了上去,三车追尾,灯光报警器不停闪烁着,现场狼藉一片。
张扬却根本没有留意身后发生的变故,大步走入翰林阁中,他径直来到柜台前,向值班的售货员道:“大姐,请问,您刚才有没有留意到对面公话亭有位十七八岁的女孩打电话吗?”
胖胖的售货员目光正注视着门外追尾的三辆车,根本没有听清张扬的问话,张扬心急如焚,他愤怒地拍了拍柜台:“我问你话呢!”
那售货员看到张扬凶神恶煞的样子不禁有些害怕,可是嘴上仍然顶撞道:“你这人怎么那么没礼貌?”
张扬双目一瞪:“快说!”
售货员吓得打了一个激灵,这时候追尾的三名司机全都下车走了进来,张扬是这次追尾事件的罪魁祸首,他们这是要找张扬理论来了。三人中要数桑塔纳司机最为郁闷,心里窝着火,脾气自然也就冲了一些,加上这厮长得高高大大,平日里也是个一言不合,马上出手的人物,右手重重在张扬肩头拍了拍:“我说,你他妈是不是活腻歪了?”
张扬霍然转过脸去,布满血丝的双目之中流露出凛凛杀气,饶是那几人强悍,也被张扬的目光吓了一跳,张扬冷冷道:“滚开!”
“我操,我看你是欠揍!”
另外两名司机一旁煽风点火道:“揍他!”
桑塔纳司机也动了真怒,一把抓住张扬的衣领子,张扬左手拿住他粗壮的手腕,右手卡住了他的脖子,稍一用力,竟然将对方魁梧的身体整个举了起来,一个翻摔,重重砸落在铝合金玻璃柜台上,只听到哗啦一声,玻璃柜台四分五裂,里面的文房四宝印章水彩滚得到处都是,吓得售货员高声尖叫起来。
另外那两名司机看到情况不妙,转身就向门外逃去。
张扬冲着那售货员怒吼道:“快说!”
那售货员吓得哭了起来。
就在这时,海兰从门外走了进来,她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这张扬也太能惹事了,人家卖文房四宝的小店招他惹他了,怎么一上来就砸人家的店铺?
海兰因为来买过几次东西,所以认得那名售货员,轻声道:“刘大姐,到底怎么回事?”
那胖售货员吓得只是哭。
张扬怒吼道:“我妹刚才在公话亭给我打传呼,她可能出事了!”
海兰内心咯噔一下,难怪张扬会表现的如此失常,原来是这样,那胖售货员听到张扬的话,忽然停下了哭声,抬起头:“刚……刚才……是是有一个小姑娘在对面打电话来着……不过……不过有一辆凯迪拉克过来,车上下来四个男青年,把她拉上车了……大概……走了十五分钟……”
张扬猛然想起上周前往县中给陈雪送东西的时候,邂逅的那群人,为首的那小子骚扰陈雪,是自己为陈雪解得围,难道是他们因为那件事记恨上了自己?所以报复到了小妹身上,想到这里,张扬更是不寒而栗,铁青的脸色变得苍白一片,他竭力控制住情绪,焦急问道:“大姐,你有没有注意那辆车往那边去了?”
胖售货员指了指正东的方向。
张扬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皮夹,从中掏出一叠钱放在残破的柜台上,转身就向门外冲了出去。那名被打的桑塔纳司机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你他妈……有种别走……”话虽这么说,可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去阻拦张扬了。
海兰看到张扬杀气腾腾的样子,料定今天要出大事了,顾不上跟售货员解释,跟着张扬追了出去,张扬站在路边拦了夏利,刚刚进入汽车,坐下,海兰也跟了进来。
张扬看了她一眼,却没有搭理她,向司机道:“向东开!”
汽车向东驶去,海兰轻声道:“张扬,你要冷静一些!”
张扬怒吼道:“我怎么冷静?现在是我妹妹被那帮流氓劫走了!”
“去报警,你这样漫无目的的找下去根本不是办法!”
张扬忽然想起那辆凯迪拉克的车牌号码——平D8888,他低声道:“我想起来了,那辆凯迪拉克的车牌号应当是平D8888。”海兰也来到春阳不长时间,对这个车牌号并无印象,只是凭直觉感到对方的来头可能不小。
出租车司机插口道:“平D8888,那是咱们春阳太子爷的凯迪拉克。”
张扬微微一怔:“太子爷?”
司机点了点头道:“就是咱们杨县长的公子杨志成啊!”张扬并没有想到对方还有这么深厚的背景,可是对张扬而言,有没有背景都是一样,只要敢欺负他妹妹,他就绝不会放过那个混蛋。太子爷,麻痹的一个县令的儿子也敢叫太子爷,狗日的欺君犯上,在大隋朝那会儿应该诛九族的!
张扬请求道:“师傅,你既然知道那辆车,能不能帮我找到它,我可以给你一笔丰厚的报酬。”
司机犹豫了一下。
“我妹妹被他们给劫走了!”张大官人很少用这样请求的语气跟别人说话。
司机重重点了点头:“那帮狗日的没一个好东西,不过,我只能尽力试试看!”,他们的出租隶属于恒天出租,每辆车上都有对讲设备,这位司机叫魏军,也是一个颇有正义感的汉子,平时没少听说杨志成那帮恶少的卑鄙行径,听说张扬的妹妹被他们劫走,自然激起了同情心和正义感,他利用对讲机向同公司的几十名司机兄弟通话,看看他们有没有谁看到了那辆牌号为平D8888的凯迪拉克。
人多力量大,春阳原本就没多大点地方,再加上那辆凯迪拉克在春阳本来就引人注目,很快就有了下落,一名司机提供了凯迪拉克现在所在的地点,他在三分钟前看到牌号为平D8888的凯迪拉克停在爱神卡拉OK的楼下,有了具体的下落,张扬忐忑的内心才稍稍平复了一点。
魏军开着夏利高速向位于春阳城东的爱神卡拉OK驶去,他一边开车一边向张扬介绍,爱神卡拉OK是县财政局长牛学东的儿子牛文强开的,此人号称通吃春阳黑白两道,在春阳极有名气,很少有人敢去他的场子闹事。
海兰听到这一层层错综复杂的关系已经明白今天这件事肯定要闹大了,不知最后张扬要如何收场。
来到富民路的路口,魏军就停下了汽车,前方已经可以看到爱神卡拉OK的招牌,他有些歉意的笑了笑:“兄弟,我不能继续送你过去了,让那帮人看到,以后我就别想在春阳混了。”
张扬倒也体谅他的难处,从钱夹中抽出三张老头票放在驾驶台上,魏军慌忙道:“用不了这么多……”可张扬和海兰已经下了汽车,顶着风雨快步向爱神卡拉OK走去。
海兰看了看张扬,小声建议道:“我去报警!”
张扬摇了摇头,那辆车牌号为平D8888的凯迪拉克已经出现在他的视野中,他一言不发的向汽车走去,却被海兰抓住手臂:“别冲动,爱神卡拉OK这么大,你知道去哪儿找他们吗?万一惊动了他们,岂不是更加麻烦。”
“你说怎么办?”
海兰咬了咬樱唇,短时间内做出了一个决定:“我去!”她躬身从地下拾起半块红砖,然后向那辆黑色凯迪拉克走去,来到车前,扬起红砖狠狠砸在车子的引擎盖上,凯迪拉克的报警器尖锐响了起来,车身灯光不断闪烁。
张扬站在海兰的对面远远看着她,流露出欣赏的目光,这的确是一个最直接有效的找人方法。
很快就从爱神卡拉OK的大门中走出一名高大壮实的汉子,他愤怒地叫道:“臭娘们,你他妈疯了……”头皮忽然一紧,头发被身后一只大手紧紧揪住,一个阴冷的声音道:“杨志成在哪里?”
那汉子没有说话,屈起手肘想要突袭对方,却被张扬抓住头发狠狠撞击在玻璃大门上,现在的张扬如同一头愤怒的雄狮,下手自然重了许多,那壮汉硕大的头颅撞击在玻璃门上,把玻璃大门撞得碎屑遍地,头上满是鲜血,不过这厮的身体素质也是极好,马上就从地上爬了起来,却被张扬一脚又踹中胸口,踢得他四仰八叉的倒了下去,里面传来男男女女惊慌失措的声音,张扬抓着他的衣领:“杨志成在哪里?”
那汉子只有出气的份儿了,张扬的强悍已经完全摧垮了他的勇气,他指了指上面:“318……”
几名保安拿着电警棍凑了过来,张扬双眼一翻:“不想死的滚!”他的王八之气显然没有将这帮保安震住,他们同时挥舞着电警棍冲了上来,张扬根本没有将这些寻常的打手放在眼里,三拳两脚把他们几个打翻在地,然后在众人的尖叫和惊呼声中冲上了楼梯。
318包房内音乐的声音开得很大,灯光闪烁,旋转灯球不断变换着五彩缤纷的色彩,杨志成和他的四名死党随着音乐不断扭动着,他们发出得意的大笑声,被围在中间的两个女孩儿,赵静和陈雪都是脸色苍白,她们紧紧依偎在一起。赵静的眼中都是泪水和恐惧,陈雪没有哭,目光充满了仇恨和冷酷。这样的目光让杨志成很不爽,他伸手去撩拨着陈雪的秀发,被陈雪厌恶的打开,杨志成发出狂妄的大笑,他和同伴们交递了一个眼神,然后五人围成一个圈同时扑了上去,两名女孩发出尖叫。
房门忽然被从外面一脚踹开,所有人都是一愣,张扬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被推倒在沙发上的赵静看到亲人,一边哭着一边大叫着小哥。她用力挣脱开那名抓住自己的胖子,拼命向张扬奔跑过去,马尾辫却被那胖子一把给揪住,用力拖了回去。
张扬看到眼前的情景,心中的愤怒已经达到了极点。看到两个女孩衣服还穿得整整齐齐,他知道自己来得还算及时,这帮杂碎没有来得及对她们造成更大的伤害。
杨志成看到只有张扬一个人进来,从最初的惊慌中马上镇定了下来,他居然厚颜无耻的骂道:“你他妈不要命了,给我滚出去!”
张扬此时居然收敛起脸上的怒容,唇角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意,他的表情中找不到任何愤怒的影子,他没有理会杨志成,而是走向那个胖子,轻声道:“她是我妹妹!”
胖子叫宋大明,父亲是县税务局的副局长宋树诚,这胖子平日里是杨志成最忠实的跟班兼走狗,他凶神恶煞的瞪着张扬:“老子玩得就是你妹妹!”
张扬笑了,笑容中再也掩饰不住森森寒意,他仍然站在门口,只要他堵在这里房里的人就一个都出不去,张扬对着宋大明轻轻说了一句:“你倒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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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雨正疾,张扬身上的衣衫全都被雨水浸透,他顾不上考虑其他的事情,以最快的速度来到了翰林阁前,张扬抬头望去,果然看到马路的对面有一座公话亭,可是话亭内却没有人,张扬拉开公话亭的玻璃门,看到电话听筒垂落在半空,地上还有几滴鲜血,内心顿时揪紧了,张扬的直觉告诉自己,小妹赵静一定出事了。
他惊慌不已的推开玻璃门,雨天的午后,街道上只有寥寥几个行人,他一把抓住一名从公话亭旁经过的路人,大声道:“请问,你有没有看到刚才有个女孩在这里打电话?”那人慌忙摇了摇头,张扬又拦住另外一个,然而让他失望的是,连续问了五名路人都说没有看到有女孩打电话。
张扬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看到了对面的翰林阁,然后飞快的跑了过去,一辆红褐色桑塔纳轿车高速冲来,那司机没想到道路的中心突然冲出来一个人,吓得一脚把刹车踩到底,车轮在雨后湿滑的马路上摩擦出刺耳的尖啸声,四条轮胎都冒出缕缕轻烟,然而速度却仍然无法降低下来。
张扬腾空跳起,从高速冲来的汽车上腾跃过去,落地时已经来到马路的对面,轿车的突然急刹,让后面尾随的面的猝不及防,面的撞在桑塔纳的尾箱上,更倒霉的是,后面还跟着一辆小奥拓,紧跟着面的的屁股啃了上去,三车追尾,灯光报警器不停闪烁着,现场狼藉一片。
张扬却根本没有留意身后发生的变故,大步走入翰林阁中,他径直来到柜台前,向值班的售货员道:“大姐,请问,您刚才有没有留意到对面公话亭有位十七八岁的女孩打电话吗?”
胖胖的售货员目光正注视着门外追尾的三辆车,根本没有听清张扬的问话,张扬心急如焚,他愤怒地拍了拍柜台:“我问你话呢!”
那售货员看到张扬凶神恶煞的样子不禁有些害怕,可是嘴上仍然顶撞道:“你这人怎么那么没礼貌?”
张扬双目一瞪:“快说!”
售货员吓得打了一个激灵,这时候追尾的三名司机全都下车走了进来,张扬是这次追尾事件的罪魁祸首,他们这是要找张扬理论来了。三人中要数桑塔纳司机最为郁闷,心里窝着火,脾气自然也就冲了一些,加上这厮长得高高大大,平日里也是个一言不合,马上出手的人物,右手重重在张扬肩头拍了拍:“我说,你他妈是不是活腻歪了?”
张扬霍然转过脸去,布满血丝的双目之中流露出凛凛杀气,饶是那几人强悍,也被张扬的目光吓了一跳,张扬冷冷道:“滚开!”
“我操,我看你是欠揍!”
另外两名司机一旁煽风点火道:“揍他!”
桑塔纳司机也动了真怒,一把抓住张扬的衣领子,张扬左手拿住他粗壮的手腕,右手卡住了他的脖子,稍一用力,竟然将对方魁梧的身体整个举了起来,一个翻摔,重重砸落在铝合金玻璃柜台上,只听到哗啦一声,玻璃柜台四分五裂,里面的文房四宝印章水彩滚得到处都是,吓得售货员高声尖叫起来。
另外那两名司机看到情况不妙,转身就向门外逃去。
张扬冲着那售货员怒吼道:“快说!”
那售货员吓得哭了起来。
就在这时,海兰从门外走了进来,她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这张扬也太能惹事了,人家卖文房四宝的小店招他惹他了,怎么一上来就砸人家的店铺?
海兰因为来买过几次东西,所以认得那名售货员,轻声道:“刘大姐,到底怎么回事?”
那胖售货员吓得只是哭。
张扬怒吼道:“我妹刚才在公话亭给我打传呼,她可能出事了!”
海兰内心咯噔一下,难怪张扬会表现的如此失常,原来是这样,那胖售货员听到张扬的话,忽然停下了哭声,抬起头:“刚……刚才……是是有一个小姑娘在对面打电话来着……不过……不过有一辆凯迪拉克过来,车上下来四个男青年,把她拉上车了……大概……走了十五分钟……”
张扬猛然想起上周前往县中给陈雪送东西的时候,邂逅的那群人,为首的那小子骚扰陈雪,是自己为陈雪解得围,难道是他们因为那件事记恨上了自己?所以报复到了小妹身上,想到这里,张扬更是不寒而栗,铁青的脸色变得苍白一片,他竭力控制住情绪,焦急问道:“大姐,你有没有注意那辆车往那边去了?”
胖售货员指了指正东的方向。
张扬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皮夹,从中掏出一叠钱放在残破的柜台上,转身就向门外冲了出去。那名被打的桑塔纳司机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你他妈……有种别走……”话虽这么说,可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去阻拦张扬了。
海兰看到张扬杀气腾腾的样子,料定今天要出大事了,顾不上跟售货员解释,跟着张扬追了出去,张扬站在路边拦了夏利,刚刚进入汽车,坐下,海兰也跟了进来。
张扬看了她一眼,却没有搭理她,向司机道:“向东开!”
汽车向东驶去,海兰轻声道:“张扬,你要冷静一些!”
张扬怒吼道:“我怎么冷静?现在是我妹妹被那帮流氓劫走了!”
“去报警,你这样漫无目的的找下去根本不是办法!”
张扬忽然想起那辆凯迪拉克的车牌号码——平D8888,他低声道:“我想起来了,那辆凯迪拉克的车牌号应当是平D8888。”海兰也来到春阳不长时间,对这个车牌号并无印象,只是凭直觉感到对方的来头可能不小。
出租车司机插口道:“平D8888,那是咱们春阳太子爷的凯迪拉克。”
张扬微微一怔:“太子爷?”
司机点了点头道:“就是咱们杨县长的公子杨志成啊!”张扬并没有想到对方还有这么深厚的背景,可是对张扬而言,有没有背景都是一样,只要敢欺负他妹妹,他就绝不会放过那个混蛋。太子爷,麻痹的一个县令的儿子也敢叫太子爷,狗日的欺君犯上,在大隋朝那会儿应该诛九族的!
张扬请求道:“师傅,你既然知道那辆车,能不能帮我找到它,我可以给你一笔丰厚的报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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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妹妹被他们给劫走了!”张大官人很少用这样请求的语气跟别人说话。
司机重重点了点头:“那帮狗日的没一个好东西,不过,我只能尽力试试看!”,他们的出租隶属于恒天出租,每辆车上都有对讲设备,这位司机叫魏军,也是一个颇有正义感的汉子,平时没少听说杨志成那帮恶少的卑鄙行径,听说张扬的妹妹被他们劫走,自然激起了同情心和正义感,他利用对讲机向同公司的几十名司机兄弟通话,看看他们有没有谁看到了那辆牌号为平D8888的凯迪拉克。
人多力量大,春阳原本就没多大点地方,再加上那辆凯迪拉克在春阳本来就引人注目,很快就有了下落,一名司机提供了凯迪拉克现在所在的地点,他在三分钟前看到牌号为平D8888的凯迪拉克停在爱神卡拉OK的楼下,有了具体的下落,张扬忐忑的内心才稍稍平复了一点。
魏军开着夏利高速向位于春阳城东的爱神卡拉OK驶去,他一边开车一边向张扬介绍,爱神卡拉OK是县财政局长牛学东的儿子牛文强开的,此人号称通吃春阳黑白两道,在春阳极有名气,很少有人敢去他的场子闹事。
海兰听到这一层层错综复杂的关系已经明白今天这件事肯定要闹大了,不知最后张扬要如何收场。
来到富民路的路口,魏军就停下了汽车,前方已经可以看到爱神卡拉OK的招牌,他有些歉意的笑了笑:“兄弟,我不能继续送你过去了,让那帮人看到,以后我就别想在春阳混了。”
张扬倒也体谅他的难处,从钱夹中抽出三张老头票放在驾驶台上,魏军慌忙道:“用不了这么多……”可张扬和海兰已经下了汽车,顶着风雨快步向爱神卡拉OK走去。
海兰看了看张扬,小声建议道:“我去报警!”
张扬摇了摇头,那辆车牌号为平D8888的凯迪拉克已经出现在他的视野中,他一言不发的向汽车走去,却被海兰抓住手臂:“别冲动,爱神卡拉OK这么大,你知道去哪儿找他们吗?万一惊动了他们,岂不是更加麻烦。”
“你说怎么办?”
海兰咬了咬樱唇,短时间内做出了一个决定:“我去!”她躬身从地下拾起半块红砖,然后向那辆黑色凯迪拉克走去,来到车前,扬起红砖狠狠砸在车子的引擎盖上,凯迪拉克的报警器尖锐响了起来,车身灯光不断闪烁。
张扬站在海兰的对面远远看着她,流露出欣赏的目光,这的确是一个最直接有效的找人方法。
很快就从爱神卡拉OK的大门中走出一名高大壮实的汉子,他愤怒地叫道:“臭娘们,你他妈疯了……”头皮忽然一紧,头发被身后一只大手紧紧揪住,一个阴冷的声音道:“杨志成在哪里?”
那汉子没有说话,屈起手肘想要突袭对方,却被张扬抓住头发狠狠撞击在玻璃大门上,现在的张扬如同一头愤怒的雄狮,下手自然重了许多,那壮汉硕大的头颅撞击在玻璃门上,把玻璃大门撞得碎屑遍地,头上满是鲜血,不过这厮的身体素质也是极好,马上就从地上爬了起来,却被张扬一脚又踹中胸口,踢得他四仰八叉的倒了下去,里面传来男男女女惊慌失措的声音,张扬抓着他的衣领:“杨志成在哪里?”
那汉子只有出气的份儿了,张扬的强悍已经完全摧垮了他的勇气,他指了指上面:“318……”
几名保安拿着电警棍凑了过来,张扬双眼一翻:“不想死的滚!”他的王八之气显然没有将这帮保安震住,他们同时挥舞着电警棍冲了上来,张扬根本没有将这些寻常的打手放在眼里,三拳两脚把他们几个打翻在地,然后在众人的尖叫和惊呼声中冲上了楼梯。
318包房内音乐的声音开得很大,灯光闪烁,旋转灯球不断变换着五彩缤纷的色彩,杨志成和他的四名死党随着音乐不断扭动着,他们发出得意的大笑声,被围在中间的两个女孩儿,赵静和陈雪都是脸色苍白,她们紧紧依偎在一起。赵静的眼中都是泪水和恐惧,陈雪没有哭,目光充满了仇恨和冷酷。这样的目光让杨志成很不爽,他伸手去撩拨着陈雪的秀发,被陈雪厌恶的打开,杨志成发出狂妄的大笑,他和同伴们交递了一个眼神,然后五人围成一个圈同时扑了上去,两名女孩发出尖叫。
房门忽然被从外面一脚踹开,所有人都是一愣,张扬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被推倒在沙发上的赵静看到亲人,一边哭着一边大叫着小哥。她用力挣脱开那名抓住自己的胖子,拼命向张扬奔跑过去,马尾辫却被那胖子一把给揪住,用力拖了回去。
张扬看到眼前的情景,心中的愤怒已经达到了极点。看到两个女孩衣服还穿得整整齐齐,他知道自己来得还算及时,这帮杂碎没有来得及对她们造成更大的伤害。
杨志成看到只有张扬一个人进来,从最初的惊慌中马上镇定了下来,他居然厚颜无耻的骂道:“你他妈不要命了,给我滚出去!”
张扬此时居然收敛起脸上的怒容,唇角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意,他的表情中找不到任何愤怒的影子,他没有理会杨志成,而是走向那个胖子,轻声道:“她是我妹妹!”
胖子叫宋大明,父亲是县税务局的副局长宋树诚,这胖子平日里是杨志成最忠实的跟班兼走狗,他凶神恶煞的瞪着张扬:“老子玩得就是你妹妹!”
张扬笑了,笑容中再也掩饰不住森森寒意,他仍然站在门口,只要他堵在这里房里的人就一个都出不去,张扬对着宋大明轻轻说了一句:“你倒霉了!”
第二十三章【冲冠一怒为红颜】(2)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二十三章【冲冠一怒为红颜】(2)
宋大明放开赵静,抄起玻璃茶几上的一个空酒瓶就向张扬冲了上去,他体重二百多斤,单以级别论,张扬绝不是他的对手。可是强弱往往无法一概用体重论。宋大明前冲的同时,张扬猎豹一般启动了,他一拳击中宋大明的脸部,打得宋大明仰首到了下去,手中的啤酒瓶也掉在地上摔了个稀巴烂。
杨志成看到他们之中战斗力最强的宋大明被张扬一招之间就击倒在地,心里这才感到有些害怕了,他放开了陈雪的小手。
张扬的目光仍然盯住宋大明,他拉起宋大明的右手:“刚才是这只手摸我妹妹的吧?”
“我操你……”宋大明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只觉着小手指一阵剧痛,竟然被张扬喀嚓一声给掰断了,他痛得大声惨叫起来,额头上瞬间布满了黄豆大小的汗珠,张扬笑嘻嘻看着他,又抓起了他的无名指。
杨志成和其余三人已经产生要逃走的意思了。
张扬似乎看透了他们的心思,不仅不满道:“谁敢走,我先弄断谁的腿!”话音刚落,右手稍稍用力,又将宋大明的无名指掰断。
杨志成几个人看得从心底冒虚汗,腿都软了,他们平日里横行霸道惯了,在春阳这个小小的县城,几乎所有人都清楚他们的后台,惹不起的躲着他们,能惹起他们的,又多数惹不起他们的老子,都让着他们,什么时候遇到过张扬这样的狠辣角色,看到张扬面无表情的连续扭断宋大明两根手指,已经被吓破了胆子。他们都吓成这样,更何况赵静和陈雪这两名小女孩。
方才赶到门前的海兰正好看到张扬掰断宋大明手指的一幕,吓得也是尖叫了一声,张扬并没有回头,轻声道:“带我妹妹她们先走,这笔帐,我要慢慢跟他们几个算!”
杨志成脸都变绿了,今天的事情是他挑起来的,宋大明只不过是一个帮凶,都被弄断了两根手指,轮到自己,还能落了好去?他强装镇定道:“你想怎么算?”
张扬站起身,微笑着来到杨志成的面前,忽然扬起手,毫无征兆的给了杨志成两个耳光,打得杨志成血沫齐飞,脸颊已经高高肿了起来。
张扬淡然道:“我没跟你算账的时候,你最好不要随便开口。”
海兰现在才算是亲眼看到了小张主任的强势,有一点她很清楚,这包房内的五名无赖,背后都有着相当大的来头,今天的事情一定不会轻易罢休。可是海兰望着两个可怜的女孩,她们不知是被眼前的情景吓住,还是仍然沉浸在刚才的惊恐一幕之中,两人的脸上都没有了血色。比起镇静的陈雪,现在的赵静就像一只受惊的小鸟,她搂住海兰的手臂,求助的看着她。看到她们的目光,海兰心中的那点仁慈和不忍也马上烟消云散,对这种卑鄙无耻的纨绔子弟,原本就该重手惩治。
一个温和的声音在海兰身后响起:“小兄弟,什么事儿值得发这么大的火,说出来听听,也许可以谈呢!”
说话的是歌厅的老板牛文强,他身穿藏蓝色风衣,显得风度翩翩,身后跟着六名保安,其中四个已经是鼻青脸肿,那是刚才围堵张扬的时候留下的记号。
张扬闯入爱神卡拉OK的时候牛文强还在外面谈生意,听到店里出事这才慌慌张张赶回来,看到眼前的情景也是怒从心起,说心底话,对于杨志成他是很不待见的,可是人家有个县长老子,自己想在春阳的地盘上混下去,就必须要给他面子,平日里杨志成还就喜欢来个歌厅玩,他嚣张性情也没少给牛文强惹事,可今天这事儿惹得有些大,牛文强回来之后已经先搞清楚了情况,心中这个气啊。你杨志成想胡搞,你他妈随便找地方去搞,就算跑到县政府去作乱,也有你老子给你擦屁股,可为什么要选在我这儿?无论你后台多硬,真搞出了事情,还不得把我牵连进去?
可生气归生气,维护还是要维护的,牛文强维护的不是杨志成,而是县长杨守义,如果杨志成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出了事,自己以后的生意也不要干了。
张扬正在气头上,谁的话他也不可能听,冷冷道:“没得谈,给我滚一边去。”
牛文强就纳闷了,我靠,你他妈怎么这么横啊?这春阳还没人敢对我牛文强这么说话呢。他正要发火,却看到了一旁正安慰那两名女孩的海兰,牛文强一眼就认出了这位江城的当红女主播,心中不由得一怔,今儿这事有些复杂,怎么江城电视台的女主播也来了?
外面响起了警笛声,五名全副武装的巡警冲入了爱神卡拉OK,带队的是特警大队的姜亮,他和牛文强关系十分密切,牛文强在来得路上就给他打了电话,所以牛文强前脚到,他后脚就赶到,牛文强之所以在黑白两道都吃得很开,不但但是因为他为人慷慨大方,更重要的一个原因是他很会做事,分得清轻重,混社会的跟混官场也有相同之处,出了事情尽可能还是低调处理。不到必要的时候,尽量不要争一时之气,谁知道人家背后藏着什么人物?
姜亮知道今晚有杨县长的公子在内,原本不想来,可又抹不开面子,只能硬着头皮来走一趟。
杨志成看到警察来了,底气顿时就足了起来,他大声道:“警察同志,你们来得正好,这混蛋突然闯进来把我们打了一顿,还弄断了我朋友的手指,快抓他!”在他的概念里警察局就是他家开的,见到警察等于见到亲人了。
姜亮心底当然是偏向着杨县长的,可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能表现出太多的偏颇,瞪了杨志成一眼道:“你说抓就抓啊,你以为自己是谁?警察啊!”他看了看地上捂着手指痛苦呻吟的宋大明,又看了看满脸杀气的张扬,低声道:“全都带回去,问清楚再……”话没说完却被人悄悄牵了一下手臂,姜亮转身望去,却是手下的巡警赵东亮,赵东亮朝姜亮使了一个眼色,转身向门外走去。
姜亮知道他一定有话要提醒自己,让手下巡警暂时控制住房间内的局势,和赵东亮来到隔壁包房内坐下,牛文强也跟了过来。
赵东亮在姜亮的耳边小声低语了一句,姜亮的脸色顿时变了。
牛文强和他们都是很熟,低声道:“东亮,有什么话不能说在明面上?”
姜亮却骂了一句:“你他妈就会坑自己人!”
牛文强愣了。
姜亮随即又叹了口气:“打人的那个叫张扬,黑山子乡计生办主任!”
牛文强仍然没有悟到其中的道理:“那又怎么了?”
姜亮又骂了一句:“你牛老板是钻钱眼里了,连起码的政治觉悟都没有。客运公司韩传宝的事情你总听说过吧?”
牛文强倒吸了一口冷气:“你是说上次打韩传宝的就是这厮?”
姜亮冷笑道:“韩传宝算什么东西,打也就打了,可是事后韩传宝的保卫科长被他老子韩唯正拿下,连车站所的王忠科都被免了职,现在刚刚调到我们大队,副科级警员,四十多岁的人了天天压马路,知道为什么吗?外人都以为他得罪了我们邵局,可我们内部都知道,因为那件事他不但得罪了县委李书记,还得罪了江城市公安局的田老板。”
牛文强哪里能够想到这里面居然牵涉到这么多错综复杂的事情,他郁闷的摸出一包万宝路,抽出一支递给姜亮,姜亮居然破天荒的没接这支烟,牛文强自己干脆也不点了,苦笑道:“你这就要跟我划清界限啊?”虽然他知道姜亮肯定不会急着撇开关系,可是从这句话就能够看出他心中的郁闷。他虽然在县城混得有声有色,可是这些人无疑都是他眼中的高官,处理不当得罪任何一方都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他低声求教道:“姜队,你看这件事我该怎么办?”
姜亮瞪了他一眼:“你问我,我问谁啊?反正这事儿不是咱俩能够处理的。”
一句话提醒了牛文强,这件事闹大了肯定没好处,他低声道:“要不我把这件事报上去?”
姜亮点了点头:“你想办法让李书记和杨县长他们知道,我把这件事报到邵局那里,到底该怎么做,让他们拿主意。”
两人定下了主意,慌忙各打各的电话。
对于张扬和杨志成这两位,牛文强都是不敢得罪的,在姜亮的帮助下,把两拨人暂时分开,分别开了一个包房,好烟好茶的招待着,牛文强多少有些心里不平衡,麻痹的,你们闹事,老子还得出血,这他妈什么世道,哀叹世道不公,可脸上却不敢有一丝一毫的表露。
张扬折断宋大明的两根手指后也没有继续疯狂报复下去,一来赵静和陈雪并没有受到实质上的侵犯,二来张大官人也知道这件事继续闹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虽然他有杀了杨志成的心思,可也不能在光天化日众目睽睽之下就这么干,张某人还要在仕途上继续混下去,所以要懂得留有余地,留有余地绝不是示弱,张大官人已经初步计划出,在某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把杨志成这孙子给喀嚓了,他不是喜欢打女孩主意吗,老子让他彻彻底底断了这念想。
经过海兰的一番悉心安慰,两位女孩儿的情绪已经镇定了下来,姜亮特地调来了一位女警,给两位女孩儿录口供,这也是姜亮的聪明之处,录口供是为了拖延时间,他要等着上面的态度,只有上面态度明确了,自己才好决定如何处理。
李长宇接到这个电话的时候刚刚开完县常委会议,听到张扬把县长杨守义的儿子打了,心中微微一怔,他还以为这厮仍然在黑山子乡老老实实的当他的计生办主任呢,不禁皱了皱眉头,虽然从心底对张扬的惹事行为有些抗拒,可是他更清楚,这厮的事情自己是必须要出面为他解决的,毕竟他手里还掌握着自己的一个难于启齿的秘密,电话是公安局长邵卫江打来的,姜亮向他汇报了这件事,可邵卫江想想这件事自己也不能做主,毕竟涉及到春阳县的两位实权人物,杨志成是县长杨守义的儿子,可张扬和县党委书记李长宇的关系也非同寻常,上次处理完客运公司的事情后,邵卫江特地做过一番调查,据可靠消息透露,这位黑山子乡的计生办代主任,极有可能是李书记的私生子。这个消息一直没有得到证实,可是空穴来风未必无因,邵卫江更是深刻体会到李书记对张扬的那份回护,在他看来这大概就是舔犊之情。
邵卫江本来的打算是想探一探李长宇的口风,可是李长宇只说了一句:“知道了!”然后就挂上了电话。
电话那头的邵卫江愣在那里,这是什么意思?自己刚把皮球送了过去,人家这就干脆利落的踢了回来,难道这事儿要自己看着办?邵卫江有些挠头,这事儿可真不好解决。县委书记和县长大人两边都不好得罪啊,他本想给杨守义打个电话,可犹豫了一下,电话还是拨到了刑侦处,他直接找上了葛春丽,虽然李长宇和葛春丽之间的关系一直隐匿的很好,可是却瞒不过邵卫江,如果不是李长宇授意,葛春丽从一个档案室的小警员不会一路青云升到现在的位置,她和李长宇非亲非故,靠的是什么?其中的原因不言自明,在葛春丽的事情上,可以说李长宇欠了邵卫江一个极大的人情,可是邵卫江一直以来都没有利用这个人情的意思,越是这样的底牌越是要用到最关键的时候,邵卫江对李长宇的仕途是长期看好的,据可靠消息,李长宇在年内极有可能再进一步,邵卫江虽然不是吕不韦,可是他对自己的眼光还是相当自信的,奇货可居的那段典故他早已看得纯熟,现在所欠的只是一个等待。
葛春丽接到邵卫江的电话,听他讲完这件事的全部经过,马上就明白邵卫江的难处,一个是县委书记,一个是县长,这件事对邵卫江来说的确太棘手了,邵卫江是少数知道她和李长宇秘密关系的人,虽然没有确实的证据,可是从邵卫江对自己的关照就能够看出这厮内心一片雪亮。李长宇曾经不止一次的暗示过她,邵卫江是个老狐狸,对这种人保持尊敬的同时也要保持和尊敬同等的距离。
邵卫江充满无奈道:“小葛啊,这件事我想交给你处理,你看怎么样?”
葛春丽暗骂邵卫江滑头,可是转念想想这老狐狸除此之外也没有太好的解决办法,权当是这些年他一直对自己关照的回报吧,欣然答应接受了这个任务。
葛春丽直接把电话打到了李长宇的办公室。
李长宇拿起电话,听到是葛春丽,已经猜到邵卫江这只老狐狸采用了曲线救国的路线,微笑道:“葛大队找我有事?”
葛春丽轻轻笑了一声,笑声很妩媚,很销魂,轻声道:“还不是爱神卡拉OK的事情,杨县长的儿子抢了两个小姑娘,其中一个是张扬的妹妹,你想人家能饶了他。”
“衙内作风,他以为是在封建社会吗?”李长宇不觉有些愤怒了,弄清楚事情的起因之后,他内心的天平马上就倾向了张扬一方。
葛春丽道:“幸好警方出动及时,除了宋树诚的儿子宋大明被张扬掰断了两根手指,其他人都没什么事。要不我去现场把这件事处理一下。”
“等等……”
葛春丽并不知道李长宇让她等等的真正含义,不过她一向都很听李长宇的话,既然他让等,自己就一直等下去。
李长宇等得人是杨守义,表面上看这件事是张扬和杨志成的交锋,可发展到现在,已经是他和杨守义之间的博弈,杨守义的年纪比他大,可是论到级别,杨守义却是春阳县的二把手,李长宇并非是春阳县土生土长的干部,杨守义却是从乡里一步一个脚印走上去的,生于春阳,死于春阳,这是杨守义在县长就职演说上慷慨激昂的一句话。除了这个不争气的儿子外,杨县长还是深得民心的,他擅长演讲和雄辩,性情亲民,和行事低调中庸的李长宇是两种风格不同的干部。
杨守义在心底深处是很不服气李长宇的,可是这并不妨碍他们展示在公众面前的深厚情谊,在春阳县老八十万老百姓的眼中,他们俩搭得班子还是很默契很团结的。
春阳县的县委县政府在一个大院,说到区别,也就是分别位于两座办公楼中,平日里党政工作是分开的,除了例行召开的常委会以外,很少看到两位大佬的互访,可今天常委会开过半个小时后,在杨县长回到县长办公室闭目养神十五分钟后,又看似闲庭信步般走回了党委办公楼。
李长宇的秘书朱少文看到杨守义去而复返,起身去迎接,杨守义笑着点了点头:“李书记在吗?”他的声音很洪亮,五十多岁的人中气依然很足。
李长宇在办公室中,就已经清晰地听到了杨守义的声音,他最反感的就是杨守义倚老卖老的做派,心中暗道:怎么?你还想让我出门迎接吗?“朱少文滴水不漏的回答道:“李书记在,不过开完会有些累,正在休息,我这就去叫醒他。”李长宇办公室里面还有一个套间,那是提供给他中午休憩用的,朱少文经常用这句话来敷衍别人,可是今天他敷衍的可是春阳县的县长,党委副书记杨守义。说是敷衍,可最后一句话又充分表现了他的诚意,一个轻轻巧巧的转折就给杨守义圆满了面子,言外之意是,别人来了我不敢叫醒李书记,可是你杨县长来了我却不能不喊。
李长宇在里面听着,心里十分的受用,朱少文这小子眼皮子就是活络,杨守义心里却没有那么舒服,行政级别上,我可和你李长宇是平起平坐,你正处,老子也是正处,你牛逼什么?官做到了人家这个级别,早已练就了任凭风吹雨打,内心岿然不动的心态,杨守义微笑着点了点头。
李长宇也不可能真的要在杨守义的面前摆架子,他深谙凡事都要给对方留三分余地的道理,给对方留余地就是给自己留余地,他大声道:“杨县长来了,快请进来!”
杨守义走进李长宇办公室的时候,李长宇也向门口走来,不过他脚步计算的很准,刚好在办公桌和大门的中点处和杨守义相遇,彼此目光相对都露出会心一笑,其实谁心里都明白对方是怎么想的,就是不能说破。
李长宇邀请杨守义在真皮沙发上坐下,拿起一盒软中华向杨守义敬烟。
杨守义这个老烟枪居然没有接烟的意思,咳嗽了两声道:“最近咳嗽的厉害,戒了!”
李长宇笑了起来:“杨县长戒烟,该不是咱们春阳今年最大的新闻吧?”
杨守义呵呵笑了一声:“李书记啊,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一下。”
“杨县长,看你说的,有什么事,只管吩咐,只要我能够办得到的,一定尽力去办。”
杨守义听出李长宇这句话中充满了虚伪,虚伪中又带着一种说不出的炫耀味道,这是在显示他比自己有能力啊,杨守义心中暗骂了一句,可是自己的开场白可不是给了人家一个机会吗,他低声道:“江城工学院的刘校长是李书记的同学吧?”
李长宇点了点头,江城工学院的校长刘轲的确是他大学同学。
杨守义做出如释重负的样子:“我打算让我家志成回去上学,可是你知道,他休学这么长时间,基础有差,对机械设计也没有什么兴趣,你能不能跟刘校长说说,给志成调个系,让他学经济管理怎么样?”
李长宇心中暗笑,杨守义这只老狐狸终不愿把今天的事情挑明了,他刚才的这番话是间接地向自己表示,要把杨志成赶回学校,这是一种变相的示弱,要知道,杨志成当初上江城工学院可没托刘轲的关系,杨守义放着自己的关系不用,而找上李长宇根本就是寻找机会向他暗示。
杨守义太爱面子,这个头无论如何不能低,就算低了他也不承认。
李长宇点了点头:“令公子的事情包在我的身上。”
杨守义听出了他话后的真正含义,今天的事情无论起因如何,责任在谁,李长宇已经答应就此结束,事情不会继续闹大。李长宇如此干脆的表态,让杨守义还是有些感动的,他也知道了事情的全部经过,这件事原本理亏的就在自己儿子这一边,自己虽然是春阳县县长,可是你也不能顶着老子的旗号公然欺男霸女吧?现在是个极其敏感的时候,李长宇向上走已经几乎是铁板钉钉的事情,他走后这个县委书记的宝座就会留下空缺,不出意外的话杨守义将顺理成章的坐在这个位置上,可是也不能排除市里空降一位书记的可能,所以杨县长最近一直表现出相当的谨慎和低调,前些日子黑山子乡红旗小学的事件上,他就采取了保持沉默的方法,默许自己的门生胡爱民承担所有的责任,这是一种付出,也是一种示弱,可杨县长不会永远示弱下去,他也在等待机会,等待真正成为一把手的那一天。
对李长宇这个人,杨守义心中的感觉还是很复杂的,可以说自从李长宇空降成为春阳县委书记的那一天,杨守义就在不自觉的和他明争暗斗,可斗来斗去,直到李长宇要升任江城副市长的呼声渐起,杨守义才意识到自己并不是人家的对手,他已经不再年轻,杨守义是个有自知之明的人,县委书记可能就是他仕途的终点,而李长宇还有很长的一段路可走,将来成为地级市的市委书记未必没有可能,注定不是一个等量级的对手,自己何必和人家争强斗胜,有了这样的心理,杨守义自然而然就产生和李长宇搞好关系的念头来了,可是多年养成的印象又岂是一日之间可以扭转的,李长宇在春阳的这几年没少领教杨守义的暗地抗争,但李长宇也不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虽然他对杨守义没有任何的好感,可是他想要走得更远,就要尽可能的避免树敌,哪怕挡在前面的只是一颗小小的石子,也有硌伤自己脚底的可能,在他的眼中杨守义只是自己漫长仕途中的一个过客,相识就是有缘。
李长宇和杨守义都没有提起今天的事情,可是两人心中却都有明灯一盏,杨守义之所以主动前来拜访李长宇,不仅仅是因为政治上的那点儿微妙,还因为他儿子没出什么事,假如他这个宝贝儿子有了三长两短,以杨守义护犊子的性情,就算拼着和李长宇翻脸也要为儿子讨还这个公道。运筹帷幄中,决胜千里外,这才是他们这种级别干部应有的素质,他们只需要谈笑风生,至于刀光剑影那是别人的事儿。
杨守义心满意足的离开了,既然李长宇给他打了保票,以后他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份内工作就行了,回去以后他首先给税务局副局长宋树诚打了一个电话,听到宋树诚满怀悲愤的声音,他就知道宋树诚的宝贝儿子伤的不轻。
宋树诚心疼不已道:“太狠了,那小子太狠了!他把大明的两根手指头硬生生给掰断了,这还是人吗?禽兽啊!杨县长,这事儿你要给我做主啊!”乍一听跟骂杨县长禽兽似的。
杨守义心中暗骂,宋树诚,你狗日的什么水准这是,连最基本的语言组织能力都没有,你知道自己是在跟谁说话吗?可是他也能够体谅到现在宋树诚是心乱如麻,儿子都被人给弄成那样了,搁谁都心疼啊,杨守义叹了口气,首先安慰了宋树诚两句。
宋树诚本来对上级领导的慰问还是感激涕零的,可紧接着听到的话就不是那么舒服了。
杨守义道:“大明骚扰的那两个女孩子还是个在校高中生,现在她们的情绪都很激动,说什么要讨还公道,树诚同志啊,不是我说你,平时不要只顾着工作,也要注意子女的教育问题。”
宋树诚愣了,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啊,我们家大明可是跟着你儿子混的,怎么骚扰女学生的罪名都落在了我儿子头上,就算我儿子想,他一双手忙得过来吗?我儿子不好,你儿子就是什么好东西了?不是你儿子教唆,借我门家大明一千个胆子他也不敢干这事儿啊,宋树诚明白了,这是杨县长让他把这口气咽下来,事情到此为止,杨县长已经给这件事定性,宋大明是因为涉嫌骚扰两名女学生才落到现在的结局。
宋树诚一直都是杨守义的人,可是这并不代表着他一味的任人摆布,儿子都被人弄成这样了,自己这个当爹的再不为他出头,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义,宋树诚想到这里,壮着胆子说了一句:“杨县长,那两个女学生我可以道歉,可以赔偿,可是伤害我儿子的那个罪犯我绝不会放过。”
杨守义呵呵笑了一声,电话那头宋树诚内心咯噔了一下,他听出人家那是冷笑。
杨守义的语气仍然缓和:“树诚啊,张扬是黑山子乡计生办的主人,是李书记亲自提拔的干部!”说完这句话他就技术性的停顿了一下,很快就听到电话那头宋树诚突然变得粗重的呼吸声,过了好半天宋树诚方才说道:“杨县长,那你说这件事该怎么处理?”
威胁得逞原本应该是件开心的事情,可是杨守义却感到极度的不爽,自己跟他说了半天,这厮居然不买账,可是抬出李长宇,他马上就转变了态度,宋树诚啊宋树诚,原来你他妈从心底是害怕李长宇多过害怕我啊!杨守义因为不爽,所以语气马上变得生硬起来:“树诚,我看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假如你追究张扬的责任,人家两名女生一样会把大明告上法庭,到时候人家大不了会落个防卫过当,你们家大明……嘿嘿……可就不好说了。”
宋树诚心中的那点不平之气已经彻底被杨守义击溃,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冲动之下说出的那番话是多么的不智,假如这件事处理不当,自己得罪的不仅仅是县委书记李长宇,连自己的带头大哥杨守义恐怕也会恩断义绝,宋树诚抹去额头上的冷汗:“杨县长,你放心,我以后一定对大明多加管教,这次的事情还要麻烦您了。”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杨守义心中暗自得意,只要宋大明把这件事一力承担下来,事情自然不会波及到他儿子杨志成,杨县长对宋树诚多少还是有些歉疚的,临挂电话的时候,他又恰到好处的说了一句:“你们局的老葛八月份就要退了……”下面的话他并没有说透,宋树诚却是欣喜若狂,杨守义口中的老葛是税务局一把手葛育才,今年八月正式退休,可是觊觎这个位子的人不计其数,单单是税务局内部就有六名副局长盯住这个宝座,宋树诚的优势并不突出,杨守义这句话等于给了他一个定心丸,自己让儿子担了今天的责任,是有报偿的,宋树诚现在甚至觉着儿子吃这点苦是值得的。
杨守义慢慢挂上电话,脸上却带着一丝鄙夷的笑意,宋树诚这个人真的有些不听话,就凭刚才的事情,你想当上税务局局长?下辈子吧!老子只是说葛育才要退,可没说要扶你上位。倘若宋树诚能够听到杨守义此时的心里话,这厮恐怕杀了他的心都要有了。
第二十四章【姐】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二十四章【姐】
李长宇和杨守义交流后,马上给葛春丽打了一个电话,葛春丽知道结果后,立刻驱车去了爱神卡拉OK,时间已经是下午四点,除了宋大明因伤被送到了医院,其他人仍然暂时羁留在这里。
姜亮在一楼大厅正和牛文强两人面对面坐着,因为刚才的事情,牛文强只能暂时清场关门,看到葛春丽到来,两人同时迎了上去,姜亮的一颗心总算可以落地,这事儿总算有人顶了。
葛春丽笑了笑:“姜亮,把杨志成带出来,我带他走!”
“嗳!”姜亮兴高采烈的应了一声。
牛文强看着葛春丽,有些好奇的问道:“葛大队,那个张扬怎么办?”说话的时候一个人推门走了进来,牛文强正想逐客却发现来人竟然是县委书记的司机刘海涛,有些惊讶道:“刘哥!您来玩儿?”
刘海涛笑了笑:“不是,接人!”
牛文强马上想到了事件的另外一位主角——张扬,他顿时明白了,今天的这件事已经说开了,大家各自走人,权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看了看狼藉一片的歌厅,牛文强心里不禁想骂人,老子这是招谁惹谁了?合着弄到最后我最倒霉。
这时候吧台一个打扮俏丽的女孩儿走了过来,她是牛文强的助理林燕,拿着牛文强的大哥大走了过来,在九十年代初期的春阳,大哥大还是个稀罕物,多数人还只是在港台警匪片中看到这个东西,牛文强接过电话,在众人羡慕的眼神中走到大厅的一角。
电话是他老爷子,春阳县财政局长牛学东打过来的,牛学东也听说了儿子歌厅内发生的事情,先是问了问具体的情况,知道事情已经得到解决后深深松了一口气,低声叮嘱儿子道:“文强啊!既然做了好人就要做到底,我的意思你明白吗?”
牛文强毕竟在老爷子身边耳濡目染,再加上又在商场中打拼了多年,马上就悟到了老爷子话中的意思,恭敬道:“爸,我明白了,这件事我会做好,您放心!”
两方背后势力达成默契,可是事件的直接参与者还是需要安抚的,杨志成接到老爹的电话之后,虽然心有不甘,可是仍然乖乖跟着葛春丽走了,现在剩下的只有张扬,李长宇让刘海涛过来把张扬带走,就是怕这厮不懂得见好就收,继续将事情闹下去。
张扬看到刘海涛,已经明白这件事终究还是惊动了李书记,整个过程中虽然他没有提过李长宇的名字,可是真正在这件事上起作用的还是李长宇,张扬跟着刘海涛来到隔壁的房间内坐了。刘海涛先是愤愤不平的骂了一句:“杨志成那孙子真不是东西,活该教训他!”
张扬淡淡笑了笑,早在姜亮赶到歌厅的时候,张扬就已经意识到这件事的主战场已经从这里转移到了县委县政府大院,这事情的起因是巡警赵东亮认出了自己,张扬的适时收手并不是因为他害怕警察,那是因为他看到己方并没有太大的损失,而且这件事就算继续闹下去,最后肯定也要以和平收场,黑山子乡红旗小学失火事件让他学会了很多东西,官场之上最残酷的战斗往往是在背后进行,表面上打得热闹未必能够起到最佳的效果。
刘海涛看到张扬没有表态,就有些沉不住气了,低声道:“我说小张主任,这件事不如就这么算了,你妹妹也没有什么损失,而且宋大明的两根手指头又让你给掰断了……”
张扬瞪了他一眼,虽然当上黑山子乡计生办代主任没几天,可是张扬已经学会以官威压人,不过拿捏的火候有些过了,在刘海涛看来,对方根本没有把自己当成一回事儿,好像在说,你他妈有资格在我面前说话吗?刘海涛感到气闷,可是也只能把这口气窝在心里,默默提醒自己,我他妈就是一车夫,心态,心态一定要摆正。
张扬的脸上没有丝毫的笑意,低声道:“两个小女孩正在上高三,这样的事情对她们的心灵是一次残酷的打击和摧残,难道就这么算了?”
刘海涛咽了口唾沫,他真是后悔,为什么要接下李长宇交给自己的这个差事,话说……他也不敢不接下来不是?他苦口婆心道:“他们也有损失,不如这样算了……”
张扬不耐烦的闭上了双目:“我要赔偿!”
“他要赔偿?”姜亮和牛文强异口同声道。
刘海涛有些郁闷的点了点头。
姜亮也有些忍无可忍了,好容易这事儿达成了默契,这小子居然又旁生枝节,要赔偿也该他赔偿人家,宋大明两根手指头都被他给掰断了,他咬了咬嘴唇道:“我去找他谈!”
牛文强却拉住他的手臂:“我去!”
其实这件事原本轮不到牛文强去谈,可是他身为歌厅的老板,该出头的时候必须出头,和老爷子通话之后,他已经做好了息事宁人的准备,只要在能够忍受的范围内,他都会无条件接受。他实在是被这俩帮人马折腾的有点怕了,老子惹不起也躲不起,这钱我赔还不成吗?
牛文强的态度多少有些出乎张扬的意料之外,望着茶几上一叠厚厚的老头票,张扬马上就估算出这是一万块人民币。
牛文强充满真诚道:“小张主任,这件事发生在爱神卡拉OK,作为歌厅的老板,我就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真的不知道杨志成在包间里做这种事情,两位妹妹受了惊吓,我深感歉疚,这一万块,就当我一点小小的心意,希望能够补偿你们的损失。”
张扬抓起那叠钞票收好,然后站起身拍了拍牛文强的肩膀:“放心,我是个通情达理的人,不会找你的麻烦!”
牛文强心头这个郁闷呐,我靠,你通情达理,怎么这钱拿得那么心安理得?合着你以为我是破财免灾来了,老子只是想息事宁人,这钱可是我帮杨志成赔给你的。可是他知道张扬的后台是谁,脸上当然不敢有丝毫的不悦,微笑道:“不打不成交,虽然我们的相识从不快开始,可是我希望以后能和你成为朋友。”
张扬淡淡点了点头:“看缘分吧!”说完就离开了包间。通过这件事张扬认识到牛文强是个聪明人,他刚才所说的赔偿针对目标就是牛文强,妹妹在这里受到了欺负,依着张大官人的脾气应该把歌厅砸个稀巴烂这才解恨,当他意识到幕后的李长宇和杨守义已经达成了默契,就明白今天不可能继续追究杨志成的责任,所以一口恶气全都撒在了牛文强身上,好在牛文强懂得做事,拿出一万块,让张大官人稍稍气顺一些。
张扬和海兰陪着两位女孩儿上了刘海涛的汽车。
“去哪儿?”刘海涛轻声问。
张扬本想把妹妹和陈雪送回学校,可是看到赵静惊魂未定的双眸,心中有些不忍,正考虑是不是送她回家的时候,海兰轻声道:“要不送送她们到我那儿,反正我家里宽敞。”
张扬感激的看了海兰一眼,以赵静和陈雪现在的情绪,身边的确需要有个温柔细心的人安慰照顾,海兰无疑是眼前最合适的人选,于是就让刘海涛直接把他们送到了春宁小区。
张扬并没有跟着她们上楼,而是让刘海涛带着他去附近的菜市买了些菜,这才重新返回了海兰的住处,敲了敲房门,开门的是陈雪,她刚刚洗过澡,齐耳短发湿漉漉的帖服在冷艳的俏脸上,明眸之中仍然是那副淡漠冰冷的神情,即使面对张扬也没有丝毫的暖意,身上穿了一套淡蓝色的家居服,稍嫌肥大了一些,看得出这身衣服原来的主人应当是海兰,微微敞开的领口处露出一抹白嫩的肌肤:“你来了!”她的声音平静的没有任何的起伏,同样是刚刚经历了惊魂一幕,可是陈雪似乎并没有因为那件事受到太多的影响,如果硬要找出她的变化,只能是她看人时的目光更加的冷漠。
陈雪给张扬的感觉并不好,虽然她长得很美,可是冰冰冷冷没有任何的人间烟火气,这样的气质在年轻少女的身上很难见到,仿佛她从未有过豆蔻年华的天真,也没有过青春明媚的欢乐。说起来今天这件事,赵静也是受了陈雪的连累,可以说是无妄之灾。
陈雪接过张扬手中满满的一大包菜,不忘提醒张扬道:“换鞋!”然后转身走入厨房。
张扬愣了愣,这丫头倒是不见外啊!里面传来赵静怯怯的声音:“小哥!”
张扬抬起头,看到赵静也穿着一身淡蓝色的家居服,双手插在口袋里惶恐仍未褪去的双目巴巴的看着自己,张扬笑了笑,换好拖鞋,可惜鞋柜里的拖鞋都是女式,对张扬来说显然太小,他来到赵静面前,捏了捏她的小脸,赵静总算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拉着妹妹在沙发上坐下,轻声道:“海兰呢?”
赵静指了指盥洗室,小声道:“洗澡呢!”
张大官人一颗心很不地道的加速跳动了两下,假如这两位女孩儿不在,他都有破门而入的可能。
赵静咬了咬嘴唇:“哥!我好怕……”她双手紧紧搂住张扬的手臂,小脸贴在张扬的臂膀上,泪水又流了下来,张扬爱怜的揉了揉她湿漉漉的长发,低声道:“你放心,哥哥保证,这世上没有人敢欺负你!”
赵静点了点头,眼圈儿红了起来,她这才发现张扬的皮衣已经湿透了:“哥,快找衣服换上,别感冒了!”
此时海兰从盥洗室中走了出来,她的头发藏在白色浴巾内,白色纯棉浴袍笼罩住她玲珑有致的娇躯,白嫩的肌肤浸透了水份,仿佛半透明一般,俏脸上透出淡淡的红晕,敞开的领口处肌肤娇艳动人,隐隐看到她双峰的诱人起伏,海兰看到张扬,脸微微有些发热,快步向卧室逃去,张扬的目光仍然追逐着她曲线柔美的小腿,感觉到自己的体温瞬间上升了起来。
赵静也察觉到张扬目光的变化,轻轻摇晃了一下手臂,充满惊奇道:“小哥,你居然认识海兰!”
“她很了不起吗?”张扬不以为然道。
“人家可是江城市第一美女主播,大明星啊。”
张扬呵呵笑了起来,在他的概念里娱乐圈就是风月场,明星再怎么大牌也是下九流,他起身向厨房走去,陈雪已经在厨房里忙活了起来,真是看不出这冷冰冰的小丫头在厨房里居然是一把好手,赵静也走进去帮忙,厨房很小,张扬显然插不上手了,站在门口看着两个小女生忙来忙去,心中不觉产生了一种欣慰,幸亏今天自己去得及时,否则她们的命运还真难想象,望着两个可爱的女孩儿,张扬越发感觉到一种责任感,杨志成经过这件事不知道会不会接受教训,想起那几个卑鄙下流的纨绔子,张扬心中又升起了愤怒,他一定要让他们彻彻底底感到恐惧,再也不敢骚扰这两个可怜的小女孩。
换上粉色家居服的海兰出现在张扬身后,轻轻咳嗽了一声道:“喂!看来某人已经打算在这儿混饭了!”
张扬转身笑了笑:“听说海记者开仓放粮,我闻到味儿就忙不迭的赶过来了。”
“德性!”看到张扬一身湿漉漉的样子,海兰不禁摇了摇头:“去洗个澡吧,衣服扔出来,我帮你烘干了!”
第二十五章【姐】(2)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二十五章【姐】(2)
张扬洗完澡,海兰已经把他的那身衣服在烘干机中烘干了,把衣服放在盥洗室的门外。
一会儿就看到张扬光溜溜的手臂探伸出来,把衣服摸了进去,海兰轻轻咬了咬樱唇,她也实在搞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想的?收容两个小女孩可以说是因为同情心作祟,可是容留张扬这个大男人在自己的房间里洗澡,又是什么原因?难道是因为上次错误报道黑山子乡计生黑幕的负疚感?海兰摇了摇头,强迫自己清空脑子里的胡思乱想。
陈雪和赵静两人已经做好了晚饭,餐桌上摆上了八道色香味俱全的家常菜,这是她们两人联手的成果,陈雪还利用张扬买来的冬菇和母鸡煲了一锅汤。
海兰称赞道:“你们真是心灵手巧,我这个做姐姐的在你们面前只能用笨手笨脚来形容了。”
“术业有专攻,闻道有先后,你的长处并不在厨房!”换好衣服的张扬摇头晃脑的走了出来。
海兰品着他这句话,怎么都觉着充满了暧昧和挑逗的意思,不由得狠狠瞪了他两眼:“什么都有你的事儿,女同志说话你也要偷听!”
张扬乐呵呵道:“现在提倡男女平等,你别拿女权主义说事啊!”
赵静看着哥哥和海兰,总觉着两人间似乎有某些不为人知的故事,微笑道:“小哥,海兰姐,吃饭了!”
两人这才停下口角之争,为了表示对两位小女生的欢迎,海兰特地开了一瓶12年的芝华士,这是同事特地从苏格兰给她带来的,两名小女生不喝酒,以橙汁代替,张大官人自然也喝不惯这洋酒,品了一口,荡漾在喉头的是一种说不出的怪味,他语出惊人道:“这酒馊了!”
海兰听到他这话,差点没把一口酒给喷出去,强忍住笑,眉头却仍然不由自主的颤抖着,咽下嘴里的一小口红酒道:“跟你这个土豹子真是很难沟通,这是产自苏格兰的12年芝华士,是苏格兰威士忌中最富盛名的一种,芝华士的名字本身就代表着卓越不凡。怎么?你没听说过?”
张扬接下来的一句话更把海兰气了个半死:“我看你这人怎么那么崇洋媚外呢?这酒一股尿骚味有什么好喝,还不如二锅头喝着痛快呢。”这厮刚才卖菜的时候顺手买了一斤二锅头,刚才是看到海兰拿洋酒出来,因为好奇所以没拿出来,可是一品,这芝华士远不如二锅头的口味醇正,于是从桌底拿出了那瓶二锅头,在杯子里倒了满满一杯,笑眯眯道:“我爱国,喝二锅头我自豪!”
海兰望着这厮洋洋得意的样子,恨不能把一杯芝华士都泼到他脸上去,轻轻摇曳了一下手中的高脚杯,琥珀色的液体在杯中回旋荡漾,然后极其优雅的抿了一口,张扬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可以把一个寻常的饮酒动作诠释的如此优雅如此高贵,望着海兰弧线柔美的樱唇,这厮却并没有因海兰表现出的绝世风华而感到自惭形秽,脑海中竟然闪回到海兰品味金钱肉的画面,导致的直接后果就是,这厮的那根东西极为龌龊的硬了起来,虽然别人不会留意到他局部的变化,可是海兰却清楚的觉察到他双目深处的火辣欲望,海兰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位黑山子乡计生办主任,这厮真是不折不扣的好色之徒,忽然生出了想要捉弄他的念头,白嫩的左足悄然退出拖鞋,轻轻落在小张主任的大脚之上。
张大官人虎躯为之一震,刚刚喝到嘴里的那口酒呛得他剧烈咳嗽起来,一张面孔涨得通红,咳嗽了好一阵子,方才缓过气来,赵静关切的给他送来了一杯水,张扬喝了一口,看到海兰唇角幸灾乐祸的笑意,心中顿时明白女主播是故意捉弄自己,张扬心中麻酥酥的想着,真是个妩媚的小妖精,脸上却保持着极具君子风范的笑容,端起那杯二锅头:“海记者,今天多亏有你帮忙,我敬你一杯。”
海兰点了点头,端起那杯芝华士跟他碰了碰,冷不防张扬那只大脚丫偷袭了过来,海兰只觉着自己的左脚被热力和温暖所覆盖,想要挣脱,却被张扬固执的压住,一时无法抽离出来。
张大官人深藏在眼中的那是欲火,海兰藏在矜持笑容下的却是无奈,她忽然发现刚才戏弄这厮多少有点玩火自焚的意思,现在面对人家的大举反攻,海兰有些不知所措了,她喝完了这杯酒,浅笑道:“我去盛饭!”
陈雪主动请缨道:“我去!”
海兰无助的看着张扬,张扬脸上带着坏笑,脚下那细腻柔滑的感觉如此真实,肌肤相亲,这感觉让张大官人血脉贲张。海兰无声挣扎了两下,终于明白自己在力量上根本不是人家的对手,正想用什么借口离开的时候,客厅的电话忽然响了,真是及时啊!
张扬在和海兰眼神的交战中终于选择了暂时退让,放开了海兰的美足,海兰如释重负的站起身,来到客厅内拿起了电话,倘若是细心看她的足面,可以看到她白嫩的足面已经被可恶的张扬压得通红,海兰握住电话的时候仍忍不住回过头,狠狠瞪了张扬一眼。
张扬还给她一个得意洋洋的笑容。
海兰听到电话中的声音,脸上的笑容却瞬间收敛了,春水般的眼波凝固在虚空中,过了好半天她方才小声道:“我很好!”然后又陷入长久的沉默中。
张扬远处观察着海兰失常的举动,心中敏锐的觉察到这个电话对海兰内心的影响极大。
“我想静一静……”海兰说完这句话就放下了电话,返回餐桌时,俏脸上的红晕已经完全褪去,俏脸之上笼上了一层淡淡的忧郁。她没有说话,端起面前的芝华士一饮而尽。
陈雪和赵静都感到了发生在海兰身上的变化,陈雪道:“海兰姐,我们还是回去吧!”
海兰这才宛如从梦中清醒过来,她勉强露出一丝笑容,轻声道:“傻丫头,外面那么黑,遇到坏人怎么办?房间我已经收拾好了,你们今晚就留在这里。”
晚饭后不久,陈雪和赵静全都去房内早早睡了,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她们都已经是心力憔悴。
张扬本想告辞,可是海兰却轻声道:“陪我一会儿!”
张扬看着她孤单无助的表情,心中不由得生出爱怜之情,缓缓点了点头,却下意识的向陈雪和赵静的房间看了看。
海兰笑得很苍白,指了指上方的阁楼:“我们去天台喝酒!”她一手拎着那一大瓶芝华士,另外一只手夹着两个高脚酒杯,从螺旋楼梯走了上去。
张扬猜想到她此刻的内心一定是孤独并彷徨的,他感觉到自己有必要在海兰孤单的时候帮她分担一下,于是跟了上去,楼上的阁楼空空荡荡,摆放着一些石膏像,还有一个画架,画架上还有一幅尚未完成的油画,色彩斑斓的漩涡中有一片苍白的枯叶,张扬被这画面吸引住了,虽然张大官人对油画的鉴赏能力几乎等于零,可多少也琢磨出了其中的几分味道,画这画的人内心一定很孤独。他实在是有些纳闷,人前风光无限的海兰为何会产生这样孤独的心境?
海兰已经站在天台上,向他招了招手,夜空已经放晴,一轮明月静静挂在空中,静谧的光芒无声洒落在春阳小城的大街小巷,虽然还不到十点,可是城内的住户多数已经熄灯,从他们所在的天台望去,整座小城多数都已经沉浸在黑暗中,只有远方闪烁着几点灯火,海兰拿起酒杯,喝了一口:“我妈妈曾经告诉我,女人来到这世上本来就是受罪的!”
张扬笑着摇了摇头:“只要能活着就是一种幸福,就算是受罪也值得!”对于他这种两世重生的人来说,能够真真切切的活着,本身就是上天对他的恩赐,他不会对生活发出任何的怨言。
海兰显然无法理解张扬的观点,小声道:“有时候我甚至想,也许只有人死后才能享受到永远的宁静,不必考虑人世间的纷纷争争,不必考虑人和人之间的尔虞我诈。”
张扬咕嘟喝了一大口芝华士,这洋酒多喝两口居然能够品出一点香味了,张大官人对酒的品悟能力又上了一个全新的台阶,现在已经能够品味洋酒了。
海兰忽然产生了一种对牛弹琴的感觉,自己心中的苦闷恐怕这厮不会明白,就算他会明白,自己也未必会说给他听,毕竟她和张扬应该是两个世界的人,可海兰马上又想到,自己现在所需要的并非是一个知己,她需要的只是一个倾听者,一个酒友,至于这个人是男是女,是熟悉还是陌生,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此刻正真实的站着,陪着自己欣赏清冷的月光就已经足够。想起月光,海兰下意识的仰起俏脸凝望着空中的那阙明月,月光如霜为她美丽的轮廓笼罩上一层圣洁的光华,张扬端着酒杯静静欣赏着海兰的风姿,就像望着一朵悄然绽放的暗夜百合。
海兰趴在阳台上,假如身边没有张扬的存在,这样的夜晚,这样的心情,该是一种怎样的孤独和寂寞,想到这里她对身后的张扬忽然产生了一种感激。
张扬凑了过来,和她并肩趴在阳台上,夜风轻拂,带着海兰诱人的体香飘到张扬身边,张扬学着海兰的样子轻轻摇曳着酒杯,可惜旋转的有些过了,琥珀色的液体有少许滴落了出来,引得海兰不禁笑了两声。
“心情好些了?”
海兰点了点头:“因为你的存在,我忽然感觉到这世上比我不幸的人还有很多!”
张扬有些纳闷的看着她:“我究竟哪儿比你不幸?”
海兰嫣然一笑,却没有回答张扬的问题,将杯中美酒一饮而尽,豪放的饮态比起刚才的矜持更有一种让人心动的美态。海兰道:“你还年轻,你不懂得这世界的肮脏和险恶,终有一天,你会在现实的无情壁垒面前被碰得头破血流,你就会慢慢忘记你的梦想你的希望。”海兰的语气像是在教训一个不通世事的小弟弟。
张扬不服气的反问道:“你的梦想是什么?”海兰将两杯酒倒满,和张扬碰了碰居然又是一口气喝干,她凝望夜空若有所思道:“在我小时候曾经想成为一名芭蕾舞演员。”
她放下酒杯,双眉颦蹙,表现出无限的哀愁,一双嫩白的美足轻轻踢掉了拖鞋,轻踏在微凉的地面上,舒展双臂,宛如一只优雅高贵的天鹅静静伫立于月光之下,黑长的睫毛微微垂落,脑海中终于找到那难得的宁静,仿佛世上的尘嚣顷刻间离她远去,整个天地中只剩下她自己一个。
张扬被海兰的舞姿之美深深震撼了,他的内心随着海兰的舞姿而律动,眼前的女子仿佛是上天坠落凡间的精灵,这样曼妙的舞蹈原本不属于这喧嚣的人间。
海兰越舞越疾,嫩白双足在原地旋转起来,倏然脚下一滑失去了平衡,向地面上倒去,张扬第一时间冲了上去,搂住她的娇躯,两人如此近的距离下,他清晰的感受到海兰灼热的呼吸急促的心跳:“你醉了!”
海兰媚眼如丝,轻轻挣脱开张扬的怀抱,又斟满了酒杯:“我没醉,现在轮到你说出自己的梦想了!”她抿了一口美酒,双眸中流露出几许期待,女人无论在任何状态下都不会放弃她的八卦之心。
张扬笑道:“我的梦想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秘密,过去,我想成为天下第一圣手,醉卧美人膝,游戏花丛中,做个开开心心的闲云野鹤,什么勾心斗角,什么尔虞我诈全都和我无关。”
海兰笑着评价道:“真是个好色之徒,现在呢?”
“现在我终于明白,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才是不可分割的,我第一次发现原来这世上还有一件事能够让我如此努力如此投入。”
海兰醉眼朦胧道:“你想做官?”
张扬毫不掩饰的点了点头。
海兰却笑道:“你不适合,一个动不动就会要打打杀杀的顽劣小子根本不适合做官,我虽然不是官场中人,可是我却知道官场中人最讲究的就是低调内敛,你这样的张扬性情做打手还成,做官却是极不适合的。”海兰又咽了一口酒,脚步显得有些轻浮了。
“我的性情未必不适合做官!”
海兰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个嬉皮笑脸的小子,伸出春葱般的手指指了指张扬道:“我倒要听听你的理由。”
张扬道:“我记得有本《厚黑学》的书,李宗吾在自序中有句话是这么说的:最初民风淳朴,不厚不黑,忽有一人又厚又黑,众人必为所制,而独占优势。众人看之,争相仿效,大家都是又厚又黑,你不能制我,我不能制你。独有一人,不厚不黑,则此人必为街人所信仰,而独占优势。譬如商场,最初商人,尽是货真价实,忽有一卖假货者,参杂期间,此人必大赚其钱。大家争仿效,全市都是假货,独有一家货真价实(认清目标),则购者云集,始终不衰、不败……”
听张扬说完这句话,海兰陷入久久的沉思之中,她忽然发现眼前的张扬绝非表面上展示给众人的热血冲动,做每件事他都有着周密的考虑,今天的事件,张扬一怒而起,固然是因为妹妹受辱,而他接下来的表现就有些耐人寻味了,他折断宋大明的手指,却放过了事件的始作俑者杨志成,证明他的心中并不是没有回数,孰轻孰重,他掂量的清清楚楚,至于最后的和平收场,更证明张扬的背后拥有强硬的靠山,可以说张扬在大事上表现出的冷静和急智绝非普通人能够想象得到。他刚才的这番话间接表明,现在的从政者都是低调内敛,假如他也表现出一样低调内敛,很容易被淹没在这群阴谋家的汪洋大海之中,他偏偏要反其道而行之,标新立异有些时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虽然说枪打出头鸟,可是只要这鸟儿拥有了超常的实力,一样可以躲过枪子儿的射击。海兰轻声笑道:“今天你冲进歌厅的时候,我还以为你要杀了杨志成那个混蛋!”
张扬冷冷道:“还不是时候。”
海兰却因为他的这句话感到不寒而栗,拿着酒杯的手没来由颤抖了一下,这厮身上不由自主流露出来的杀气着实骇人。
张扬笑道:“咱们不提这些不开心的事情,喝酒!”
再干一杯之后,海兰已经是秀靥发烧,娇躯软绵绵的说话也变得柔弱无力,这却为她原本妩媚的风姿平添了一种慵懒,对张扬更是一种说不出的诱惑,张扬毕竟还是有几分定力的,咳嗽了一声道:“不早了,我应该回去了。”
海兰指了指那剩下的小半瓶芝华士:“干了它!”
张大官人从不害怕别人劝酒,无论是洋酒还是国酒,这厮对酒精天生拥有免疫力,别人越喝越醉,这厮却是越喝越清醒,看到海兰已经有了五分醉意,他忽然想起刚才让海兰心神不宁的电话,轻声问道:“那电话是谁打来的?”
海兰微微愣了愣,然后笑着将杯中酒喝完:“跟你有关系吗?”她想要再往杯中倒酒,却被张扬握住手腕:“别喝了,你已经醉了。”
“醉了更好,不用想不开心的事,不用去刻意伪装,活出一个真实的自己……”
张扬真挚道:“酒多伤身,就算是不开心也不可以虐待自己的身子。”
海兰怔怔的看着张扬:“你关心我?”
张扬认真的点了点头,得到的却是海兰放肆的大笑,海兰充满讥讽的看着张扬:“别以为我看不透你的心思,你关心我?鬼才会相信你,你无非是想用虚伪的关心博取我的好感,然后骗我和你上床……”海兰柔美的双目中荡漾着星辰般的泪光。
第二十五章【姐】(3)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二十五章【姐】(3)
张扬静静看着她凄美的俏脸,忽然慢慢放开了她的双手:“你醉了!”他感觉到自己不应该继续留在这里了,可是他刚刚转身离去,海兰就猛然扑了上来在背后用力搂紧了他的身躯,俏脸贴在他坚实的背脊上:“不要走……陪陪我……”
张扬握住海兰柔软细嫩的小手,慢慢把她引向自己的面前,海兰的俏脸垂落下去,黑长的睫毛在月光下宛如蝴蝶翅膀一般轻轻颤动着,张扬用双臂将她的柔软的娇躯拥抱在怀中,夜色正浓,站在阁楼的天台上,仿佛从云端俯视远方,整个小城都沉浸在浓得化不开的黑暗中,远方的灯火宛如萤火虫一般在暗夜中无声闪动。
海兰出神地看着,喃喃地自语道:“很美。”
张扬用力抱紧了她柔软的身子,低下头轻吻着她散发出淡淡光泽的脖颈,海兰轻柔的呼吸变得沉重起来,她的右手抬起,向后勾住了张扬脖子,轻轻摩挲着他的短发,月光忽然黯淡了下来,整个世界突然变得静谧无声。
张扬把海兰的娇躯轻轻扳了过来,一把抱紧她柔软的身体,低下头在她脸上热切地亲吻着,海兰闭上双眸,双手圈住张扬的腰,张开花瓣般的柔唇,含住他的舌头,用牙轻轻地咬。张扬探入海兰宽松的家居服,大手上下抚摸着海兰细腻柔润的美背,海兰曲线柔美的背暴露在夜晚的空气中,海兰热烈的回应着张扬的亲吻,他们相拥在一起向阁楼退去,海兰的上衣已经被张扬褪下,白嫩高挺的双峰已经展露在张扬的面前,张扬托起她的纤腰,让她靠在自己的臂弯中,脸贴在她的胸前,轻轻含住那颗嫩红的蓓蕾,海兰的娇躯微微颤抖着,用力抱紧了张扬的头,手指揉搓着他的短发。两人在亲吻和缠绵中已经褪去了身上所有的衣服,张扬的手指抚摸着海兰丝缎般细腻柔滑的肌肤,最终沉入她双腿之间。
海兰娇躯一震,狂热的意识似乎恢复了片刻的清明,低声叫道:“不要……”
张扬的脑海中却忽然想起那天和海兰在清台山庄后山坡看到的刺激一幕,想不到他和海兰之间居然也会上演出同样的一幕,海兰的双手象征意义的挣扎了一下,却在无意间触及到张扬那根昂扬狰狞的粗大,不禁羞道:“你……”她原本想说你怎么脱光了,可是看看自己此时不也是一样吗?张扬放开她的娇躯,然后将海兰的家居服在地面上铺好,然后抱起海兰娇嫩的身子,轻轻放到衣服上,海兰红着脸儿,屈起洁白的美腿,张扬跪在她的两腿之间,轻轻将身体膨胀欲裂的那部分推入海兰温热湿润的体内。
“嗯!”海兰压抑的叫了一声。
“痛吗?”张扬停下动作,关切地问道。
“不痛,”她剧烈喘息着,却忽然发出一低声的轻笑,像是想起了什么,附在张扬的耳朵旁小声道:“驴子……”张扬内心一热,轻轻顶了下去,海兰真切的感受到身体正被前所未有的坚实和强硬一点点占据着,她的嘴唇有些夸张的张开,娇躯因为张扬的入侵而下意识的绷紧。
张扬感受着海兰的灼热,他们的动作从轻柔的试探渐渐变得狂热剧烈,海兰的喉头发出一阵阵压抑的呻吟,美丽的鼻翼因为潮水般涌动的快感而不断翕动着,看着海兰美艳动人的俏脸,张扬觉着眼前的一切恍如梦境,他想要证明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的,动作开始变得更加的剧烈和狂热。海兰身体的快感很快就因为张扬的进攻而达到巅峰,她的纤手用力抠住张扬的肩头,留下数道清晰的血痕,忽然她的娇躯再度绷紧,然后开始剧烈颤抖起来,一种难以名状的感受宛如海浪般一波一波冲击着她的心灵深处,淹没了她的大脑,麻木了她的意识,这难以控制的情绪让她的美眸流出了两滴晶莹的泪水。嘴里发出轻声的啜泣声。
张扬也在同时拥紧了海兰灼热的身子,吻住她花瓣般的柔唇,体内的激情喷涌而出,张扬只觉得整个人浮在空中,轻飘飘的,许久才从这种激情过后的空虚回到现实中来。他很欣慰的发现,虽然一千三百多年没做这种事,可是自己一身功夫仍未生疏。
海兰仰躺在地上,静静地抱住张扬的身体,脸上泪水无声流淌着。
张扬吻去她脸上的泪珠儿,轻轻捻动着她胸口的嫣红,低声道:“后悔了?”
海兰摇了摇头,然后用力抱紧了张扬的身体,咬住他的耳朵又说了一句:“驴子,你真是一头驴子……”
张大官人回到明珠宾馆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假如不是海兰苦苦求饶,这厮说什么都不会这么早回来,饿了一千多年,又岂是一顿能够吃饱的,虽然张扬美美的连吃了三顿,可是仍然感到意犹未尽,只可惜美丽女主播高挂免战牌,张扬就算是欲壑难填,也得怜香惜玉不是?
张扬进门的时候,刚巧遇到了喝得醉醺醺的杜宇峰,他在同学那里一直喝到现在才回来,看到张扬,杜宇峰又想拉他去喝酒,张扬好说歹说才把他劝回房间睡觉。
独自躺在松软的大床上,想起刚才和海兰盘肠大战的情景,张扬不觉露出会心的微笑,海兰是他在这个世界上真正意义上拥有的第一个女人,他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让她幸福。
张扬很快就领教到电视台台长邢济民的难缠,官场之中不怕权贵者,要不是刚正不阿,要不就是一个无赖,这邢济民恰恰就是后者,在他决定利用海兰的新闻大做文章的时候,发生了杨志成事件,作为杨志成的二舅,邢济民当然清楚整个事情的始末经过,也很快就弄清楚,这次让他这位横行春阳的外甥吃瘪的人物就是张扬,而张扬就是他准备播出的那个黑山子乡计生新闻的反面典型。
邢济民已经清楚了张扬的后台是县委书记李长宇,可是这更坚定了他要播出这条新闻的决心,在他的概念中,自己要做的这件事和李长宇无关,而且他已经断定李长宇并不是很在意这则新闻,否则为何到现在他仍然没有给自己暗示一下?邢济民要通过这个新闻试探一下李长宇的底线,看看李长宇对这个黑山子乡计生办主任究竟回护到何种程度?这件事他甚至没有和姐夫杨守义商量,他知道就算这件事最终被李长宇怪罪下来,姐夫也一定会尽力保住他,毕竟他做这件事有为姐夫出气的意思。
面对邢济民,张扬还是表现出体制内程序化的礼貌态度,首先说明了自己的来意,然后又将有关的证据出示给他,张扬的目的是向邢济民证明整件事根本就是一个误会。
邢济民长得仪表堂堂,因为保养得当,五十三岁的年纪看上去也就是四十出头,听完张扬的解释,他微笑道:“小张主任啊,这件事我并不清楚,新闻部的事情还是由新闻部主任具体负责,电视台这么大,不可能每件小事我都要过问,要不你去新闻部找赵主任解释一下。”说完这句话,他的目光就重新垂落在展开的报纸上。
张扬心中有些诧异,他知道邢济民和杨守义之间的关系,他临来这里之前就已经考虑过,昨天他和杨志成的冲突之后,邢济民会不会在这件事上刁难他?可他自己给出的答案是否定的,邢济民既然是杨守义的小舅子,他就应该知道自己背后的靠山是县委书记李长宇,他不应该在这件事上为难自己才对,可是邢济民现在的做法显然是在敷衍自己。
张扬虽然进入官场不久,可是也知道其中最常用的部门推诿手法,他几乎可以断定,就算自己去新闻部,新闻部赵主任一样会把责任推到邢济民这里,甚至让自己在各部门间疲于奔命,最后却毫无结果,张扬从来都不甘心任人摆布,他静静看着邢济民。
邢济民开始目光还能看着报纸,可最终还是沉不住气了,抬起头,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你还有事吗?”
张扬笑眯眯道:“没什么大事,就是想给邢台长提供一个新闻。”
邢济民合上报纸。
张扬道:“昨天杨县长的儿子杨志成调戏两名女高中生,我一怒之下就把他给打了,这算不算见义勇为?这种事情电视台应不应该报道?”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邢济民出离愤怒了,一个黑山子乡的计生办代主任,一个连编制都没有的乡镇干部,竟然敢威胁自己这个副处级干部,这厮不是一般的猖狂啊!邢济民冷冷看了张扬一眼,然后从牙齿缝中蹦出了两个字:“出去!”邢台长自重身份,不会和这种小虾米一般见识,就算是很生气,也保持着最起码的风度,这就是政治素养。
可惜他面对的是不知政治素养为何物的张大官人。
张大官人冷笑道:“我今天到电视台来,是满怀诚意的解决问题,黑山子乡的事情我也讲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你要的事实依据全都在这个文件袋里,我现在就是要一个结果,新闻的第二辑你们电视台到底播还是不播?”
邢济民大声道:“播!你以为我会害怕你的威胁,我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我邢济民最不怕的就是威胁,如果害怕你这种跳梁小丑,我们还做什么新闻?我们还怎么对得起人民喉舌的称号。”
“去你妈的喉舌,你邢济民靠着新闻敛财的那点破事谁不知道!”张扬也被激怒了,一生气这厮就完全忘记了保持低调的重要性。
邢济民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张扬的鼻子骂道:“流氓!我真搞不明白,像你这种流氓是怎么混入干部队伍中的,我要向你的领导反映!”
张扬嘿嘿冷笑道:“请便,我告诉你邢济民,你他妈只要敢播,我就让你死的很难看!”说完张扬把手中的文件袋用力拍在邢济民的办公桌上,转身扬长而去。
拉开房门却看到站在门外的海兰,他并不知道自己刚才的那番话被海兰听到了没有,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海兰身穿天鹅蓝职业套装,端庄之中呈现出几分妩媚,看到张扬,不由得想起昨晚借着酒意和他抵死缠绵的情景,俏脸不觉有些发热,两人目光相遇,张扬炙热如火,海兰却是冷静如水,张大官人深情火辣的目光没有引起应有的浪花,这让他不由得感到有些失落。
擦肩而过之时,海兰小声道:“你在楼下等我!”
邢济民气得脸色铁青,仍然愤愤不平的骂着:“什么东西?竟敢威胁我……”看到海兰,他好不容易才控制住情绪,脸色铁青道:“找我什么事?”海兰是从江城下来支援的主播记者,邢济民对她一直都算客气。
海兰轻声道:“邢台长,我来找你是关于黑山子乡的新闻,经过最近的调查,我发现之前在新闻采集中犯了一个方向性的错误,所以……”
邢济民粗暴的打断了她的话:“我不管什么原因,这则新闻一定会按照原定计划播出。”
海兰有些反感的皱了皱眉头:“邢台长,新闻的撰稿人是我,采访人是我,主播也是我,我已经认识到了其中的错误,所以有必要改正这一点。”
邢济民摇了摇头:“这里没你事了!”这句话等于下了逐客令,他的怒火已经让张扬彻底点燃,他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让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乡计生办主任吃些苦头。
海兰冷冷看着邢济民:“假如你准备一意孤行的话,我会制作一则新闻在江城电视台播出,到时候看笑话的不仅仅是春阳的老百姓。”
邢济民这个怒啊,这他妈什么事儿,我长得好欺负吗?先是那个乡计生办主任把我威胁了一通,现在又轮到眼前这这个女人了,你在江城再怎么有名,毕竟也只是一个女主播,老子才是春阳电视台的台长,我是你领导啊!在邢济民看来,海兰极有可能是个没有太多身份背景的女人,假如真的有背景,又怎么会被人排挤到春阳这个小县城来?他冷笑道:“你不想干大可回你的江城!”
邢济民的官威对海兰的杀伤力根本就等于零,海兰轻声道:“邢济民,你好像并没有意识到这句话会带给你的后果,我像你保证,假如你播出了这则新闻,那么马上你就会因为涉嫌打击报复国家干部而被停职,而这件事甚至会影响到你姐夫的仕途!”
邢济民愣了,惊诧之余内心也感到有些害怕,让他害怕的是海兰镇定自若信心满满的表情,看她的样子仿佛拿下自己这个电视台台长只是一句话的事情,更让邢济民胆寒的是,海兰居然还把他的姐夫杨守义扯了进来,这件事原本就是他个人的主意,和他姐夫无关啊,邢济民短暂的恐慌后马上又醒悟过来,恐吓,这女人在恐吓自己,自己一个副处级干部岂是她说拿下就拿下的?他很强硬的说了一句:“你试试看!”
海兰笑了,任何男人都无法否认她的笑容充满着致命的诱惑,可邢济民却感到一种发自内心的森森冷意。
“言尽于此,你自己多保重吧!”海兰高傲的目光鄙夷的看了一眼他,婷婷袅袅走出了台长办公室。
邢济民先是被张扬威胁,现在又被下属海兰威胁,心情实在是恶劣到了极点,他抓起报纸,猛然攥成了一团狠狠扔在地下,他拿起电话直接拨通了新闻部,可电话那头传来声音的时候,邢济民又慢慢放了下来,这件事自己是不是考虑的不够周全?他对张扬这个乡计生办主任并没有太多的忌惮,可是想起海兰临走前的那番话,心里还是十分忐忑的,他忽然想起,海兰刚来春阳电视台支援的时候,杨守义曾经偶然问起过,还说人家是市里的名主播,让他关照一下。
想到这里邢济民再也坐不住了,这海兰该不是会有什么背景吧?虽然他以为这种可能微乎其微,可是为了谨慎起见,还是给姐夫杨守义打了一个电话。
杨县长这两天心情也很不好,昨晚他把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儿子狠狠训斥了一顿,还逼他返校上学,却想不到遭到丈母娘和妻子的联合反对,杨守义最后不得不撕破脸皮,把老婆痛骂一顿,这才初步达成了把不肖子送回学校的协议。
邢济民从电话中已经听出县长姐夫心情不好,昨天的事儿虽然处理的隐秘,可毕竟还是有人露出了风声,杨守义这次的确失了面子。既然知道杨守义心情不好,邢济民也就长话短说,直接问道:“姐夫,那个海兰你熟悉吗?”
杨守义微微一怔,不知道邢济民为什么忽然问起这件事,低声道:“怎么?她出了什么事?”
虽然隔着电话,邢济民还是能够听出他语气中的紧张意味,心中不由得一沉:“姐夫,因为工作上的一点小事,她和我发生了点争执,居然威胁要停我的职!”邢济民说这番话的时候带着嘲讽的意味,他期望听到杨守义的笑声,可他马上就失望了。
杨守义很大声的骂了一句:“你混蛋啊!我不是交代过你要关照她吗?”
邢济民愣了,他脑子里马上产生了一个龌龊的想法,这海兰不会跟姐夫有……那……啥……,可马上他又否定了这个想法,就算她和姐夫的关系密切,也不至于用这样的话威胁自己啊?
杨守义骂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你马上去给人家道歉!”
“凭什么?我是台长,她就是一主播!”
“让你去你就去,要不我先撤了你的职!”
邢济民彻底惊呆了,在他的记忆中姐夫还从来没对自己发过这么大的火,他现在算是彻彻底底的悟了,海兰的背后肯定有潜在的一座大山,这靠山别说是自己,就连自己的县长姐夫也招惹不起,难怪他一说出这件事,杨守义就坐不住了,难怪海兰敢毫不留情的说要把自己停职,敢情人家真的是大有来头啊,邢济民震骇之余还是不忘八卦心理:“姐夫,她的背后是谁……”
杨守义接连几天的愤怒都已经被邢济民彻底给勾了起来,骂道:“你哪有这么多废话?一叶障目不见泰山!”说完便狠狠挂上了电话。
邢济民悟了,一叶障目,不见泰山,挡住自己眼睛的那一叶就是姐夫杨守义,泰山是谁杨守义没说,可是杨县长跟人家比都是一叶和泰山的差距,自己这个电视台台长更是不值一提,邢济民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低声自语道:“我他妈犯贱,我活该!”
张扬站在电视台的喷泉前,脸上荡漾着阳光灿烂的笑容,脑子里却在盘算着应该怎样给邢济民一个教训。
身后响起充满韵律的脚步声,张扬回过头去,海兰抱着文件夹正向自己走来,看到海兰,张大官人不觉有些激动,这毕竟是他来到这个世界拥有的第一个女人,而且他内心深处还有一个想法,既然自己那个了人家,以后就要对人家负责。
可张大官人的热情在海兰面前却遭遇了冷淡,海兰的语气,还是最初见到张扬公事公办的样子:“小张主任,上次新闻专题的事情给你添了不少麻烦,真是不好意思。”
张扬以为她在做戏,可眼前又只有他们两个在啊,似乎没那必要,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笑容:“没事,反正你也补偿了。”
海兰芳心不由得跳动了一下,这厮还真是无耻,居然拿昨晚的那件事说事儿,望着张扬火辣辣的一双眼睛,海兰忽然感到一阵懊悔,昨晚为何要喝这么多,又为何要和他发生了那件事,自己的人生还不够烦恼吗?她轻声道:“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处理好。”
张扬很体贴的说:“你不用为难了,邢济民那里我去处理。”
海兰刚才在台长办公室的门前已经将张扬和邢济民的争吵听得清清楚楚,不禁露出一丝笑意:“不怕人家告你威胁国家工作人员?”
张扬痴迷的看着海兰不经意流出的妩媚之色,正要开口,却看到邢济民向他们的位置走了过来,张扬本想对他怒目而视,却发现人家邢台长现在脸上是春天般的温暖,荡漾着足以融化冰雪的笑容,向张扬点了点头道:“小张主任,那件事我考虑过了,既然新闻有方向性的错误,那么还是不播了!”他目光讨好的望向海兰,海兰却看着前方欢腾跳跃的喷泉。
张扬没想到这厮一转脸的功夫就已经改变了初衷,心中暗道:“算你狗日的识时务!”脸上也堆起温暖的笑容,主动向邢济民伸出手去:“那就多谢邢台长了!”,两人虚情假意的握了握手,刚才还怒目相向的两人,此时表现的就像多年不见的老友,邢济民提出邀请道:“我在宴林园订了位子,小张主任一起过去吃饭吧?”
张扬可没有跟他共进午餐的打算,摇了摇头笑道:“我还有事,要赶回乡里去,邢台长以后有机会去黑山子乡,我一定亲自招待你。”
邢济民表面上乐呵呵的,心头却不屑的骂了起来,什么东西,你他妈也配用亲自这两个字?
第二十六章【乱!】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二十六章【乱!】
邢济民离开以后,海兰这才回过脸来,看到张扬一脸得意的样子,禁不住笑道:“小张主任果然好本事,这么困难的事情,你一出马顿时迎刃而解。”
张扬笑道:“是人家识时务,我可没威胁他!”他并不知道邢台长之所以低头,全都是因为忌惮海兰的缘故,任何男人都喜欢在女人的面前展示自己的能量,睿智如张大官人也未能免俗,能让邢济民在海兰的面前向自己低头,让他感到赚足了面子。
海兰看着张扬微笑不语,张扬流露出的得意让她从心底感到欣慰。
张扬提出邀请道:“我请你吃饭,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很普通的一句话在海兰的耳中却有着不同寻常的味道,她居然违心的没有拒绝。
午饭两人在明珠宾馆内吃的,张扬本想要瓶酒,可是被海兰婉拒,张扬笑道:“不喝也好,酒能乱性!”
一句话让海兰的俏脸红了起来,她轻声啐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两人靠窗坐着,午后的阳光从窗格中投射进来,落在身上暖融融的好不舒服,海兰白皙的肌肤在阳光下笼罩上一层美丽而朦胧的金色光泽,张扬凝视着她,由衷称赞道:“你真美!”
“你真虚伪!”海兰反唇相讥道,她品了一口清茶,小声道:“刚才见到你和邢济民说话的样子,我才知道这世上的男人一个比一个虚伪。”
张扬的大手伸了出去想要握住海兰的小手,海兰却机敏的逃开,作为一个公众人物,她可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和张扬亲昵的样子。
张扬的手落了空,讪讪地笑了笑:“上去坐坐?”
海兰摇了摇头:“不了!”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让张扬下面的话不知如何继续,他实在无法理解,按理说他和海兰之间发生昨晚的事情后,两人应该亲密无间,无所不谈才对,可是怎么感觉比原来还要生分许多?这种感觉让他很不爽。
海兰自然觉察到了张扬情绪上的微妙变化,可是她清醒的意识到必须和他保持一定的距离,张扬就像一团熊熊燃烧的火焰,而她却要做一颗拒绝融化的冰,冰与火的相逢注定是两败俱伤,在她的眼中张扬太年轻,年少轻狂的他甚至想要将整个世界踩在脚下,而她却已早就看透了这个世界的残酷,倘若可以选择,她宁愿将自己冰封。
“我还要上班!”海兰起身告辞,张扬淡淡笑了笑,落寞的表情无法掩饰内心中的失落。
电视台的事情已经解决,张扬这次的任务就算顺利完结,他本想和杜宇峰一起返回黑山子乡,可临走之时却突然改变了主意,他决定去县人民医院看望一下被人打伤住院的前黑山子乡计生办主任徐金娣,张扬到黑山子乡以后,工作一直还算顺利,至少乡党委书记王博雄对他还是十分关照的,可是他对计生工作从何抓起却还是懵懵懂懂,不过在乡政府和下清河村民一战,让小张主任的恶名传遍黑山子乡,就目前来看上缴的罚款比起过去已经有了本质上的提高,可张扬依然没有任何见到工作成绩的喜悦感,毕竟这罚款全都进了乡政府的财务帐户,自己的计生办只是落了一个骂名而已。
徐金娣作为前任领导,对黑山子乡的计生状况要比自己了解得多,张扬这次一是为了探病,二是为了从徐金娣口中了解一些情况,更重要的是,他想顺便去看看左晓晴,还别说,几天不见还真有点想得慌。
张大官人从来都不是一个滥情的人,可这厮也不是一个专情的主儿,否则又怎会干出这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事情,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是重生后张扬的梦想,两者权衡,好像前者对他的吸引力更大一些。
徐金娣住在县人民医院骨科,左晓晴恰恰在骨科实习。张扬拿着一束红玫瑰走进骨科病房的时候刚巧在走廊中与左晓晴相遇,左晓晴没想到他会出现,更没有想到这厮居然如此招摇的拿着红玫瑰过来,心中羞涩难耐,却又夹杂着一丝惊喜,咬了咬下唇,小声嗔道:“你干什么?现在是上班时间!”
张扬笑了笑:“我来看徐金娣徐主任,她在几床?”
左晓晴瞬间经历了从高峰滑入低谷的巨大落差,心里别提多失落了,望着张扬那张没心没肺的笑脸,登时气不打一处来:“你自己不会去护士站问啊?”
张扬呵呵笑了一声:“咱俩不是熟吗?还是你带我过去。”
左晓晴看了看他手中那一捧娇艳欲滴的玫瑰花,心中着实有些羡慕那个徐金娣,因为羡慕而眼热,因为眼热更看着这厮不顺眼,有毛病啊,居然给老太婆送玫瑰花,神经病,大笨蛋!左晓晴这边在心里骂着。甚至连张扬第一次给她送花的情景都想了起来,那朵花还是自己买给自己的呢,说起来真是没有面子啊!
这时一个相貌清秀的小护士推着治疗车经过他们的身边,目光也自然被张扬手中的玫瑰花吸引了过去,不无羡慕道:“左晓晴,好漂亮的玫瑰花啊!”
左晓晴又羞又急:“不是给我的!”
张扬却笑眯眯看着那位小护士:“你好,石燕!”
他能够叫这小护士的名字并不稀奇,毕竟人家胸牌上写着,可那口气热情的好像跟人家是老朋友一样,这就不能不让石燕奇怪了,她充满迷惑的看着张扬:“我认识你吗?”
张扬笑道:“你的声音真好听,跟中央广播电台播音员似的!”
石燕这才想起来上次有人打电话找左晓晴,就是自己接的电话,两人还聊得颇为投机,一双眼睛笑成了月牙形:“原来是左晓晴的哥哥啊!”
左晓晴瞪了张扬一眼:“就他那德行!”左大小姐今儿气明显不顺,说出来的话都是冷冰冰硬邦邦的,她转身向前方走去。
张扬和石燕对望,同时吐了吐舌头,石燕格格笑了起来,示意张扬还不赶快追上去。
看到左晓晴生气,张扬心底却乐了,这证明人家在乎自己,比起午间海兰对自己流露出的冷漠和距离感,此时的左晓晴让张扬从心底生出一缕温馨,他忽然发现,自己原来也很在意别人的感受。
左晓晴虽然有些生气可还是把张扬带到了徐金娣住院的房间。
徐金娣在黑山子乡的人缘并不好,因其强硬的行事风格,被人戏称为黑脸主任,当然这也和她长得很乡土有一定的关系。
张扬的来访让徐金娣多少有些意外,望着那一捧鲜艳的玫瑰花,徐金娣眼里露出的那是失望,在她看来,一捧鲜花远不如一篮子鸡蛋来的实惠。
徐金娣的丈夫是个老实巴交的工人,热情的请张扬坐下,又拿出他的红山茶给张扬抽,张扬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不会,眼前徐金娣的模样的确有些可怜,两条腿都打着厚厚的石膏,脸上还有不少的伤痕清晰可见,当计生办主任当到这个份儿,也真够郁闷的。
徐金娣没想到张扬那么年轻,跟张扬客气了几句,叹了口气道:“黑山子乡的计生工作不好搞啊,我这次差点把命都给打进去了。”
张扬深表同情的点点头:“我虽然到黑山子乡时间不长,可是对这些乡民的蛮横也已经有所了解,徐主任受苦了!”
徐金娣毕竟在体制中混了不是一年两年,当然明白张扬今天来主要的目的是向自己取经的,她并没打算保留什么,反正发生这件事后,就算八抬大轿抬她回去,她也不打算回那个民风彪悍的穷乡僻壤了。徐金娣道:“小张啊,我刚开始去黑山子乡主持计生工作的时候,也怀着极大的工作热情,想要把黑山子乡混乱的计生状况彻底改变一下,可是工作真正开展起来才发现,难度之大超乎我的想象,黑山子乡位于清台山中,地理情况特殊,乡民素质低下,别说是普通的老百姓,就是基层干部对计生工作也存在着排斥态度,工作中几乎处处都遇到阻力。”
张扬道:“想要做好计生工作,的确需要其他部门的配合。”
徐金娣愤然道:“不说别的,单单是乡派出所,每次有任务的时候,所长周良顺带头推三阻四,没有他们的帮助,我一个妇道人家怎样去执法?”她对黑山子乡派出所存在着相当大的怨念,如果不是派出所工作不力,她也不会落到现在的下场。
张扬领教过周良顺消极怠工的本事,对徐金娣的愤慨表示理解,其实他这次最主要的目的还是想询问计生罚款的事情,耐心的听完徐金娣的牢骚,这才低声将自己的疑问说了。、徐金娣叹了口气道:“小张啊,原本咱们计生办是应该有一个单独的帐户的,计生款项专款专用,可是乡常委会议决定,计生款项要统筹管理,到后来就变成了我们只有罚款权,没有确认权,罚多少,最后上缴多少,最终的决定权都在乡里。”
张扬低声道:“可是我们最起码应该有知情权。”
徐金娣苦笑了一声:“乡财务不是会返给我们一个条子吗,那就是给计生办的交代,其实黑山子乡计生工作开展困难还有一个很大的问题,那就是缺钱,假如有钱,我们可以利用奖励措施鼓励村计生工作的积极性,开始的时候我曾经向乡里申请过一笔款项用于这件事,可乡里给的钱实在太少,起到的效果不大。”
张扬不由得想起了刚到黑山子乡时遇到的下清河村妇女主任谢月娥,就是因为她才引出了后来下清河村村民围攻乡政府的一幕。
这时候医生进来换药,张扬也趁机告辞,临走的时候,他留了两百块钱给徐金娣,徐金娣说什么不愿接受,最后张扬只能作罢,徐金娣对这个小伙子还是很有好感的,张扬临行前,又提醒他道:“小张啊,我现在才明白,单靠自己的力量是不可能跟一群人去斗的,有些时候做事跟做官根本就是两码事,想要做好事就做不成一个好官,可想要做好官,未必需要去认真做事。”
徐金娣的话虽然朴素可是却令张扬心头一震,望着徐金娣神情黯淡的面孔,他忽然意识到这句话是徐金娣遭受重创之后对人生的感悟,也许以后再也见不到那个作风强硬的黑脸主任了。
张扬出门去找左晓晴,左晓晴在办公室内写着病例,高伟站在她身边笑着指点着什么,张扬对这厮从来都没有什么好感,身为师长居然打起了学生的心思,简直是衣冠禽兽。
“左晓晴!你出来一下!”
左晓晴和高伟同时转过脸去,看到张扬,两人的表情各不相同,左晓晴是一种幽怨,高伟流露出的那是敢怒不敢言的矛盾表情。
左晓晴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出去,张扬咧着大嘴阳光灿烂的笑着:“跟你说点事儿!”
左晓晴点了点头。
“左晓晴,病历还没写完呢!”高伟鼓足勇气,终于说出了一句带有战斗意义的话,毕竟在心仪的女孩子面前咱不能太怂。可他马上发现自己这是纯属自找难看,张大官人居高临下的看了他一眼:“我说高伟,你能不能把心思都用在钻研业务上?”
满屋的实习生忍不住哄笑起来,高伟涨的满脸通红:“你……你……”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所以然来,再看张扬和左晓晴已经走了,高伟愤然拂了拂衣袖:“素质真是太差了!”这厮的阿Q精神运用的还是炉火纯青的。
第二十六章【乱!】(2)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二十六章【乱!】(2)
左晓晴显然还在生张扬的气:“有事快说,我还要去写病历呢!”
张扬笑了笑,变戏法般从怀中取出了一支玫瑰花,虽然是一支,可这支玫瑰却是蓝色的,在九十年代初的春阳县城十分少见。
左晓晴虽然还想装出冷若冰霜的样子,可眉头却已经舒展了起来,心里宛如放入了一颗方糖甜丝丝的慢慢浸润开来,双手却仍然插在白大褂的口袋里:“没事送花干什么?我可不敢收!”大户人家的闺女就是矜持。
张扬伸手将左晓晴的右手从兜里拉了出来,然后将玫瑰花塞到她的掌心,微笑道:“那些玫瑰太俗气,这朵玫瑰花才像你,高贵大方,楚楚动人,目空一切,孤芳自赏!”
左晓晴忍不住笑骂道:“就知道你说不出什么好话!”拿着那支蓝玫瑰凑在鼻翼上闻了闻,秀靥之上呈现出让张扬惊艳的羞赧之色。
“你手上的伤好了吗?”
张扬扬起自己的掌心:“早好了!”
左晓晴诧异于他的恢复速度,掌心居然连刀疤都看不到了,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可是联想起这厮一身出神入化的接骨神功,对付这点皮外伤应该不在话下。
张大官人咽了口唾沫:“那……那啥……晚上一起吃饭?”
左晓晴却摇了摇头:“不了,我表哥来了,晚上约我吃饭,我答应他了。”说完这句话,左晓晴又有些后悔,自己为何要向他解释?为什么要这么在意他的感受,难道我对他……左晓晴俏脸发热,甚至不敢继续想下去了。
张扬挠了挠头:“那我只能回去了。”他只是随口说说,其实现在这个时间已经没有返回黑山子乡的汽车了。
张扬的失落被左晓晴看在眼里,她小声道:“上次你说要请我去清台山玩……”
张扬内心涌起无限欣喜,望着左晓晴因为羞涩蒙上红晕的俏脸,望着她低垂的黑色睫毛,他若是再不明白就是一个傻子,张扬用力点了点头:“对了,明天是周六,要不我等你一起走?“左晓晴轻轻嗯了一声:“明天早晨七点我在长途汽车站门口等你!”
“一言为定!”
左晓晴已经红着俏脸向办公室逃去。
望着左晓晴优美的背影,张扬猛然原地腾跃起来,这厮的弹跳力太强,差点脑袋没碰到天花板上去,招来周围一片错愕惊奇的眼神,张大官人讪讪笑了笑,夹着尾巴逃入电梯中。
还没有走出医院大门,张扬的传呼响了起来,上面留着两个没有署名,小字:“走好……”
海兰打这个传呼的时候心情是极其矛盾和复杂的,在中午分手之前她一直都是抱着和张扬从此保持距离的坚定信念,可是当她回到家中看到张扬遗忘在阁楼中的皮衣,看到倒在地上的酒瓶,脑海中就不觉浮现出昨晚的疯狂一夜,她甚至无法相信昨晚的一切是真实发生过的。
她对张扬的确有些好感,可好感不等于爱,她需要的是一个成熟稳重的男人,而不是张扬这样热血冲动的少年,海兰试图给他们之间的关系明确一个概念,最后却徒劳无功,也许是寂寞使然,也许是孤独作怪,昨晚的一切只能是月亮在波心的投影罢了。
海兰舒展了一下手臂,拿起遥控,打开音响,飘荡出克莱德曼略带伤感的钢琴曲,一个女人,一个空间,享受那份独特的孤独,品味那种淡淡的忧伤,海兰闭上眼睛,她似乎找回了那个熟悉的自己。
门铃打断了海兰的沉思,打开房门,却看到张扬气喘吁吁的站在那里。
海兰因为惊诧而微微张开了嘴唇。
“我忘了东西!”
“我知道……”海兰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已经被张扬拥入宽阔温暖的怀抱中,热吻雨点般落在她的脸上身上,海兰辛苦经营的那份坚持瞬间就被张扬的热吻融化,他们相拥出一个支点。海兰的身体软得要瘫软下去,用脚关上房门,双手勾张扬我脖子,在他耳边低轻声道:“要我!”张扬一把抱起海兰轻盈的身子来到她的卧室,把她往床上一抛,近乎粗鲁地扯开她上身的衣服,海兰雪白的胸脯暴露在他眼前,夕阳的余晖透过薄薄的窗纱投射在她的娇躯上,两点嫣红在柔光中发出令人心悸的颤动,张扬扯下包裹着她娇躯的牛仔裤,扯下小小的白色三角裤,然后全身的力量落在海兰的身上。
海兰叫了一下,闭上眼体会张扬略显粗暴的进入。不一会儿,她俏脸通红,娇喘连连。身体也逐渐调整好节奏,适应了张扬狂野的进攻,她大声呼唤着快乐即将来临,她柔嫩的娇躯在张扬的身下扭动,使劲抬娇躯逢迎着他的攻击,张扬知道她身体最深处的尽头充满了渴望。于是越发用力的发起冲击,莫大的快感让海兰的娇躯发出一阵阵的痉挛,她甚至发不出声音,徒劳的张开嘴唇,一口口如兰的气息被张扬的体重挤压出来,一双美到极致的雪白玉腿,竭力分开,然后屈起,曲线玲珑的小腿玉足用力勾住张扬的背臀,张扬清晰的感到海兰的深处变得越来越灼热,他发出一声低吼,用力抓紧了海兰的双手,海兰拼命扭动着雪白的玉体,像是濒死的挣扎,两人用力厮磨着,似乎要榨尽对方身体内的最后一滴水分……张扬趴在海兰的身上,用身体覆盖住她,他们的身体似乎已经融合在一起。海兰眼神涣散地看着他的脸,鼻息微弱,几不可闻,张扬捧住她的面庞,舌头伸进她的嘴里,含住她香软的小舌头,轻轻吮吸着,吻了好久,海兰才恢复了些许的体力,开始无声回应着他。
张扬的手指在海兰的秀发上打着卷儿,仍然滞留在海兰体内的那部分又悄然复苏,海兰觉察到了那种灼热和充实,抱住张扬压在了他的身体上,玉臀轻轻律动,渐渐变得迅速而狂野,就像草原上美丽的女骑手,胸前的两团如同白鸽般颤动,张扬的大手包容住这两只白鸽,然后顺着她腰身诱人的曲线落在她的丰臀之上,掌心的压力让海兰和他变得更加亲密无间,海兰的娇躯极度后仰,胸前的双峰成为海拔最高的两点,夜幕悄然降临,两人的剪影如同暴风雨中紧密相连树的枝桠……不知为何开始,也不知何时结束,夜色深沉,两人的身体仍然纠缠在一起,张扬轻轻抚摸着海兰的面孔,却发现她流泪了,张扬将海兰的娇躯团抱在怀中,用体温给她慰藉,海兰哭得却越发伤心,过了好久,她才止住内心激动的情绪,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去洗澡!”
“我也去!”张大官人想要欣赏芙蓉出水的香艳场面。
海兰微笑摇头:“你还是老老实实在这儿等着,我真是受不了你了……”红着俏脸,嫩白的身子轻盈的逃了出去。
张大官人感到一阵骄傲,任何男人都希望自己这方面的能力被女人肯定不是?
海兰偎依在张扬的怀中,站在天台上,仰首遥望夜空,天鹅绒般的夜幕深沉悠远,群星拥簇着明月,而明月正被几缕若有若无的薄云缠绕,一阵清风,树叶发出沙沙的响声,明月挣脱了薄云的羁绊,明月的光辉彻底展露了出来,月光就像一只温柔的手抚摸着静谧的小城,抚摸着海兰业已安宁的内心。
“真美!”海兰孩子般感叹着。
“不如你美!”张扬的口鼻埋在海兰湿润的秀发中,贪婪的闻着她诱人的发香,他灼热的呼吸让海兰感到颈后一阵酥痒,娇笑着转过身来,柔软的身子却被张扬的压在阳台的护栏上。
海兰白嫩的手指轻点了一下张扬高挺的鼻梁,微笑道:“凡事不可过度,否则会很伤身体的。”
张扬笑道:“我有护体秘技,这种事非但不会伤害身体,还会延年益寿呢。”张大官人可没有吹嘘,早在大隋朝那会儿他就自创了一套用来保健强身的方法,就是简单的双修之术,若是男女同时修炼,不但可以增进欢好的兴趣和持久力,还对身心大有裨益,他已经决定适当的时候把这个方法传给海兰。
海兰自然以为他在胡说,虽然感觉到张扬身体的那部分又开始昂首一望何其尊也,可是她娇嫩的身体经过连场征战之后,却再也经不起他的伐挞,美眸之中流露出羞赧的乞怜之色。
还好张扬是个怜香惜玉的主儿,捏了捏海兰的俏脸,牵着她的手,在天台的椅子上坐下,海兰坐在张扬的双腿上。
张扬对着她细腻晶莹的耳垂轻声道:“我爱你!”这句话是他从电视上学来的。
海兰芳心跳了一下,脸上流露出些许的感动,可随即却格格笑了起来,她转身看着张扬,就像看着一个淘气的孩子。她揉了揉张扬的短发,笑道:“傻小子,这句话可不能随便说出口,你的眼神中根本没有任何的深情成分,你对我有好感,有欲望,却没有那种刻骨铭心的深爱。”
张扬有些气闷的看着她。
海兰道:“我不爱你,现在不会,以后也不会,我可能不会爱上任何一个人……”停顿了一下她又道:“一个连自己都不懂得爱惜的女人又有什么资格去爱别人。”
张扬默默品味着她这句话潜藏的真正意义。
海兰搂住他的脖子:“以后你就把我当成自己的姐姐,永远不要再说那个字好吗?”
张扬有些为难道:“不说那个字可以,可是把你当成我的姐姐却是做不到,要是真那样,咱俩岂不是……乱伦了……”
海兰红着俏脸狠狠揪住他的耳朵:“就知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张扬手臂稍一用力,让她的身躯贴紧了自己,附在她耳边道:“姐,要不咱俩再乱一次?”
海兰心头被他叫的一阵酥软,摇了摇头:“我跟你说正经的,以后不许你去单位找我,这里也不可以!”
“为啥啊?”张大官人忽然有种见不得天日的感觉。
海兰美眸之中流露出极其复杂的神情,张扬敏锐的察觉到其中掺杂的痛苦,他明白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秘密,而海兰的秘密显然不想让他知道,而他也不想继续追问下去,更紧的拥抱着海兰的娇躯,充满爱怜道:“姐,想我的时候给我打电话。”
海兰将俏脸贴在张扬的胸膛,不知为何她对张扬忽然生出些许的亏欠感,小声道:“你也是……”停顿了一下,小手轻轻握住了张扬狰狞坚挺的那部分,含羞道:“我又想了……”
张扬用鼻尖顶住她的额头:“那……咱俩就再乱一次……”
“嗯……”
虽然历经一夜狂乱,张扬清晨起来的时候还是精力十足,海兰四肢无力的躺在床上,黑发散乱在雪白的肩头,绽放出让人触目惊心的妩媚,慵懒的目光看着张扬:“这么早就走?”
“上午要返回黑山子,再晚就来不及了!”张扬穿好衣服,来到海兰身边,海兰雪白娇嫩的手臂已经水蛇般勾住了他的脖子,娇艳的樱唇凑在他的嘴唇上轻啄了一下:“一路顺风!”
张扬的大手却突然探入被窝内,手指准确无误的探入了两腿间的湿润,海兰不由得发出了一声尖叫,连忙捉住了张扬那可恶的大手,红着脸儿斥道:“还不快走?”
张扬笑眯眯收回手指,凑在鼻子前闻了闻:“真香!”
“恶心死了!快滚!”海兰笑骂道。
张扬俯下身去,大嘴捉住女主播的樱唇用力亲了一下,海兰又勾住了他的脖子,娇嫩的舌尖已经主动送了上来。此时床头的闹钟忽然响了起来,两人分开之时都看到彼此目光中荡漾的激情,时间已经是六点了,张扬想起和左晓晴的约定,只能压制住内心的欲火,刚刚走到门前,却听到海兰娇柔道:“张扬!”
张扬猛然一回头,宛如猛虎下山般向床上扑去……
第二十七章【风水轮流转】(1)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二十七章【风水轮流转】(1)
张大官人冲动的后果直接导致了他迟到了十分钟,他满怀歉疚的跑到汽车站门口,却发现左晓晴仍然没到,正四处张望的时候,左晓晴打来了传呼,张扬冲到最近的公用电话回了个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左晓晴满怀歉意的声音:“张扬,对不起啊!我爸来了,所以答应你的那件事要食言了。”左晓晴的父亲左拥军这次死随同江城市卫生局的检查团下来检查卫生系统工作的,昨天晚上才到,左晓晴不得不留下来陪他,答应张扬的事情自然无法兑现了。
张扬听说事情的起因后表现出足够的宽容和大度:“既然伯父来了,你还是陪他吧,不过答应我的事情一定要做到啊,哪天有空随时给我打电话,我一定抛下所有的事情恭候左大小姐的到来。”
左晓晴忍不住笑了,这厮官做得不大,可是已经学会打官腔了,少不得又在电话中损了张扬两句,这才挂上电话。
张扬掏出一张十块的票子递给了黑黑瘦瘦的店老板,没想到那店老板借了钱居然没有找钱的意思,张扬催促道:“找钱啊!“那店老板抬起头,双目一瞪,凶神恶煞般吼叫道:“找什么钱?这电话费还不够呢?”
张扬愣了,麻痹的,早就听说长途客运站周围的小店宰客,想不到今儿落在了自己头上,其实几块钱的事情张扬本不看在眼里,只是咱不在乎归不在乎,可也不能让人家欺负不是?张扬的脸上泛起一丝冷笑。
那小店老板还颇为强横:“赶快给我滚蛋,戳在这里跟个电线杆似的,影响我生意小心我揍你!”
张扬就纳闷了,这长途客运站究竟是什么地方?怎么尽出这帮仗势欺人的泼皮,张大官人就要发火的时候,忽然一个亲切的声音响起:“这不是张哥吗?”
张扬抬起头,却看到韩传宝满脸笑容的凑了过来,这厮袖口上勒着一个红袖箍,上面写着值勤两个大字,身后还跟着俩小青年,留着长头发,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鸟。
张扬很敷衍的笑了笑,对这小子张扬根本没有什么好印象。
通过上次的冲突,韩传宝早已被张扬折腾的心服口服,依着韩传宝的脾气本该记恨张扬才对,可是他是真怕了,论背景比不过人家,论肉搏战他也不是个,假如不是张扬大发慈悲,恐怕他的那条胳膊现在还打着石膏呢,鬼怕恶人,在韩传宝心中张扬就是那个恶人,发生了上次的事情,韩传宝被他老爹一怒之下免去了保卫科长,不过这厮毕竟是靠长途客运站混日子的,加上他老子是这里的经理,就算没有了职务,实际上保卫科还是他当家,看到眼前的情景,他心中顿时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双眼一翻,怒视那个小店老板:“刘老四,你他妈不想干了?这是我张哥,他的钱你也敢收!”
刘老四听到韩传宝喊张哥那会儿已经知道自己有眼不识泰山,心中正后悔不迭呢,听到韩传宝的话,赶忙找了一个台阶下,拿出张扬的那十块钱满脸堆笑的递了过去:“张哥!你看我这眼神儿,您大人不计小人过,今儿的电话算我请你的。”
张大官人从来都是一个得理不饶人的主儿,心说请我?你麻痹有这个资格吗?脸上微笑道:“我明明给你一张一百的,怎么一转眼缩水这么厉害。”
刘老四愣了,这他妈不是明摆着讹人吗?再看张扬一脸阴险的笑容,刘老四悟了,麻痹的,敢情人家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教训自己来了,刘老四虽然也是在长途客运站混的小有名气的主儿,可看到韩传宝都对他那么毕恭毕敬的,只能强忍下心头的怒火,忍痛找出一百块递给了张扬。
张扬却没有就此作罢的意思,笑眯眯看着刘老四道:“刚才是谁让我滚蛋,谁要揍我来着?”
韩传宝算是听明白了,刘老四啊刘老四,你他妈找死啊。
刘老四求助的看着韩传宝,希望他能够帮自己说句话。
韩传宝不是不想帮他说话,是因为他在张扬面前根本没有那个面子,咳嗽了一声硬着头皮道:“张哥,我看您大人不计小人过,别跟他一般见识。”又瞪了刘老四一眼:“刘老四,给张哥拿两条万宝路抽抽。”
刘老四这个心疼啊,心说我这不是犯贱吗?想着讹人家九块来钱,这不但搭进去一百,还他妈要拿两条烟出来。
韩传宝还不忘叮嘱他:“拿真烟啊,假了你就给我卷铺盖滚蛋。”在客运站一带他的强势那可不是盖的。
刘老四平日里就是个卖假烟的,让他拿出两条真烟还真不容易,苦着脸从小店的柜台下找出了一条万宝路,一条女士摩尔香烟包好了给张扬送了过去,陪着笑道:“刚才那话都是骂我自己的,张哥别见怪啊!”
张扬讹了一百块,又得了两条香烟,心中的气也顺了,拎着香烟向汽车站走去,韩传宝跟在后面:“张哥,您去哪儿,要不我送你!”
张扬笑眯眯看着他:“黑山子乡乡政府!”
韩传宝暗骂自己多嘴,这来回一百多公里呢,自己这不是没事找事吗,好在张扬也没当真要他送:“我坐长途车回去。”
韩传宝内心中松了口气,殷勤的把张扬送上了汽车,有了他的护送,张扬连票钱也省了,凑巧的是,跑这趟车的司机和上次那个还是同一人,一眼就认出了张扬就是上次骗他前往乡政府的那个,看到张扬身边笑容可掬的韩传宝,司机心里不由得感到庆幸,人家跟韩衙内的关系果然不同凡响啊。
张扬也认出了这名司机,不过他懒得理会这厮,毕竟张大官人是有大志向的人,犯不着因为那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跟这些小丑们打交道,他舒舒服服的选了个临窗的位置坐下,心中琢磨着,虽说动辄出手那是粗活儿?想不到拳头也是极其有效的社交手段之一。
周一乡政府召开的例会上,乡党委书记王博雄首先宣布了一个让所有人震惊的消息,乡长兼乡党委副书记胡爱民因为在红旗小学失火事件上的处理不当,需要承担最大的责任,县里领导班子决定将胡爱民暂时停职,胡爱民原来的职务由副乡长郭达亮暂时代理。红旗小学原校长李振东,要承担失火的主要责任,经县领导,县教育局决定,免去李振东红旗小学校长的职务,由副校长林淑芬担任校长一职。
乡长胡爱民,不,应该说是原乡长胡爱民在王博雄宣布这一处理决定的时候表现的相当平静,在王博雄结束讲话之后,他站起身,主动承认了自己工作中的失误,胡爱民勇于承担责任的做法,让之前攻击他的不少人感到有些愧疚,毕竟胡爱民站出来为这件事负责,等于将红旗小学的失火事件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而且胡爱民很宽宏大量的没有牵涉到其他人,表现出一个领导人博大的胸怀和高尚的风范。
郭达亮是其中最内疚的一个,凭心而论,胡爱民一直对他都是不错的,如果不是这次的红旗小学失火事件,两人间的矛盾也不会激化到这种地步,郭达亮甚至一度想用胡爱民在财务上的破绽将他打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幸亏关键时刻王博雄点醒了自己,反观胡爱民表现出的大局观郭达亮不得不感到惭愧,而且他是这次斗争最大的受益者,一场红旗小学失火事件让他成为王博雄之下黑山子乡第二把手,这也是他之前做梦都没有想到的。
胡爱民做出一句总结性的发言,他的目光环视会场的每一个人:“在黑山子乡的六年,是我一生中最难忘的六年,这六年中我经历了许许多多的困难,也得到了许许多多的成绩与欢乐,在场的各位,无论过去你们是我的朋友,还是和我胡爱民发生过不快,今天过后,我希望所有的不快都烟消云散,希望你们记住的是我的好处,而我无论走到哪里,也都会记得你们带给我的温暖和友谊!”胡爱民双目中闪烁着两点晶莹的亮意,他并不想说得如此煽情,麻痹的,人活到他这个份上,岂是用郁闷两个字就能说清的?可是咱是爷们,就算输了也要输得起,风风光光的来,也要昂首挺胸的走。
王博雄的脸上也露出欣赏之色,他暗暗想到,假如自己和胡爱民易地而处,自己也未必能够做得像他这般洒脱大度。
郭达亮率先鼓起掌来,然后全体参加会议人员都鼓起掌来,把坐在后排打着瞌睡的张大官人吓了一跳,睁大双眼,正看到胡爱民挥手退出去的一幕:“同志们,再见!”
所有人都被胡爱民的大度所感动,却不知道胡某人内心中正默默悲吼着:“麻痹的王博雄,狗日的郭达亮,总有一天你们会犯在我的手上!”
只可惜作为胜利者,乡党委书记王博雄根本不会在意一个手下败将的感受,胡爱民走后,他清了清嗓子,全体与会成员马上静了下来,王博雄道:“爱民同志的事情虽然是个别现象,可是也说明我们的领导层内还存在问题,我们的工作开展的还很不利,我希望在场的各位能够从爱民同志的错误上得到教训,好好检讨一下自己工作中存在的失误。”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热茶,停顿了一下又道:“说到这里,我要对我们中的一位同志特别提出表扬,他就是乡计生办主任张扬同志!”
全场寂静,一双双眼睛齐刷刷的望向张扬,张扬正打着哈欠呢,被几十道目光同时盯住,嘴巴张的老大,连打哈欠的全部动作都没有做完。
王博雄心中笑骂了一句,这小子真他妈操蛋,表情却依然和煦如春日之风,微笑道:“小张同志作为一个年轻的干部,自然存在着许多的不足,可是他的身上却有着我们多数同志所不具备的亮点……”再次停顿。
一股自豪感从张大官人的内心深处油然而生,这厮不由自主挺直了脊梁,拿捏出谦虚谨慎,戒骄戒躁的表情,只可惜这一动作对他实在有些难度,所以别人看到的是他沾沾自喜骄傲自满的神情。
王博雄加重语气道:“小张同志有冲劲,有干劲,有热情,在来到乡里工作的第一天,就不顾自身安危,冲入救火第一线,不计较个人生命安全,想到的是保护国家财产不受损失,为了维护乡政府的尊严,敢于直面几十名歹徒的挑战,这样的干部才是我们国家,我们党,我们的人民需要的好干部!”王博雄连续挥动着手臂,将对小张主任的溢美推波助澜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张扬听得有些发呆了,我靠,我怎么就没发现自己这么完美这么高尚呢,原来我有这么多长处啊,下次见李长宇的时候一定把这段话重新叙述一遍,就冲着对我的这番评价,给我个乡党委书记干干也不算过分吧!
王博雄又道:“该罚的一定要罚,该奖的我们也一定要奖,小张主任的表现已经证明了他的积极性,他已经完全可以对得起预备党员的称号。”
于是乎我们的张大官人就顺利的通过了乡党委小组的表决,成为了一名合格的预备党员。
第二十七章【风水轮流转】(2)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二十七章【风水轮流转】(2)
会后,张扬被王博雄叫到了办公室,简略的把电视台的处理结果告诉了王博雄,王博雄并没有感到太多的意外,在他看来有李长宇在背后撑腰,就算是春阳电视台也不会不给面子,他低声道:“很好,这件事处理的很恰当,下个月县里就要召开人大代表会议了,在此期间,这些不必要的曝光还是能免则免。”说完他话锋一转道:“这次见到李书记了没有?”
张扬摇了摇头,王博雄的内心掠过一丝失落,这并没有逃过张扬的眼睛,张扬心中暗笑,我见不见李长宇干你屁事,这王博雄投机钻营的心思也太渴了点。
王博雄之所以打听李书记的事情是因为他惦记着升迁呢,两会召开,县里的很多部门都要发生变动,而且这次会议可能是李长宇担任春阳县县委书记的最后一届会议,对很多人的意义都很重大。看到张扬并没有领会自己的意思,王博雄心里有些急了:“小张啊,你看有没有机会安排我和李书记一起坐坐,黑山子乡最近发生了许多事情,我想当面向他解释解释。”
张扬何许人物,还能看不出王博雄的真正心思,淡淡笑了笑道:“王书记放心,我会尽快安排!”,对他来说安排李长宇和王博雄见面还不是小菜一碟,只要他开口,对于这种并不违反原则的事情李长宇会拒绝才怪,不过王博雄想见到李长宇无非是为了挪动挪动,他想得到好处,首先要让张大官人心里舒服才行,到目前为止王书记表现的还算中规中矩,不过张大官人对干部一向是本着严格要求的态度。
张扬最擅长的就是讨价还价,马上把话题扯到了计生办没有财务权的问题上,他想要财权其实并不过分,毕竟计生办想要开展工作没有钱是寸步难行的。
王博雄听到张扬的要求显得十分为难,他并没有马上答应张扬的要求,而是说:“这件事我需要考虑考虑。”
张扬道:“乡里的计生工作成绩不好,反映到县里也会影响整个乡党委乡政府的形象,王书记,其实我说需要的无非是一点儿财权,有了钱我才能更大限度的调动各村妇女主任的积极性,你知道的,黑山子乡这么大,单靠我一个人计生工作根本开展不起来,现在计生办也只有两个人,难道要我带着小魏去漫山遍野的抓超生孕妇吗?”
王博雄听他这样说不禁笑了起来,他指了指张扬道:“你啊!你啊!虽然是为了工作,可也不能性子这么急啊!什么事情都要有程序,这件事涉及到很多的层面,我会在常委会的时候提出来。”
张扬心中暗骂,乡常委会还不是你王博雄一个人说了算,现在唯一敢跟你唱反调的胡爱民也被停职了,你跟我说上会,岂不是摆明了要敷衍我?
王博雄并没有敷衍张扬的意思,只是张扬提出这件事太过突然,又是要钱又是要人,虽然他是乡里的一把手,可总得要考虑一下啊,王博雄本来就没打算在黑山子乡这个穷乡僻壤长期干下去,这次县里召开人大会对他是个极好的机会,只要通过张扬搭上了李长宇的顺风车,就算无法被提升一级,也很可能换一个相对富庶的乡镇,想到这里王博雄忽然意识到自己在张扬的问题上并没有任何犹豫的必要,反正已经在这厮面前做了好人,既然做好人干脆就做到底,何必惹他人不痛快呢?
有了这个念头,王博雄微笑道:“要不这样,我让乡财务为你划拨一笔专门用于计生工作的基金,这样就可以方便你们计生办的工作开展,至于人员方面,你可以考虑发展基层人员,毕竟现在到处都在提倡精简政府机构,我们总不能和国家的大政方针背道而驰。”王博雄这番话已经表现出足够的诚意,他的身份不大不小也是个乡党委书记,而张扬只是一个正式编制都没有的计生办代主任,说是代主任,其实连个科员都算不上,抛开身后的李长宇,张扬这种人是根本入不得王书记法眼的。
张扬道:“我看财务科的吴宏进挺机灵的,我也不懂财务上的事情,不如把他调过来给我把把关?”
王博雄微微一愣,随即就想到张扬之所以点吴宏进的名,可能是因为他和吴宏进住在一起的缘故,反正乡财务科人员众多,再加上财务科长刘金成一直都是胡爱民的人,王博雄想动他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所以根本无需顾及他的感受,王博雄当场就拍案定论,划拨十万给计生办作为工作启动基金,吴宏进作为负责会计被一并调入计生办。自从将胡爱民成功拿下之后,王博雄的办事风格开始有点雷厉风行的味道,这种事说办就办,当着张扬的面给财务科长刘金成打了个电话。
乡长胡爱民的突然被停职让刘金成正处于惶恐不安之中,现在接到了乡党委书记的命令,自然连屁都不敢放一个,不但要办,而且保证要办得完美,办得周到,办得让王书记开心高兴。
张扬虽然进入官场的时间不长,可是也明白政绩的重要性,他现在是的的确确想做出一些成绩,无论李长宇让他担任这个黑山子乡计生办代主任的初衷如何,对张扬而言既然做了就要把事情做到最好,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张扬从王博雄这里得到了满意的答复,这才想起乡里批给他的两万块活动经费,电视台邢济民那里虽然遇到了一些小小的波折,可是还算得上顺利,除了吃住往来的费用外,两万块基本没动,他将这件事老老实实告诉了王博雄,毕竟张大官人要做个清廉的好官,虽然他对于官场的真谛感悟尚浅,可也知道想向上走得越远,就要做到清清白白不留把柄,贪污受贿,那都是鼠目寸光的人干的事儿,不违反原则的情况下占点便宜还成,可是涉及到政治性质上的问题,最好还是要保持头脑清醒,再说张大官人有一身的本事,也不缺那点银子,牛文强赔偿的一万块还在他兜里装着呢。
王博雄对张扬的坦白还是很欣慰的,其实这笔钱张扬想吞没再容易不过,随便找个名目,弄点发票过来就能搪塞过去,可人家没那么干,证明张扬这个年轻人面对金钱的诱惑还是有自制力的,这也是一个国家干部需要拥有的最基本的素质。
王博雄微笑道:“剩多少一并都划到计生办的启动基金上去,反正这笔钱也是你帮乡里省下来的。”王书记在张扬面前充分表现出一个领导人应有的气魄和胸怀,这让张扬对他生出了不小的好感,就冲在王博雄这么支持自己工作的份上,也应该考虑安排李长宇和他见个面了。
张扬满心欢喜的离开了王博雄的办公室,刚刚回到计生办,还没有来得及将好消息告诉小魏,这边郭代乡长已经跺着八字步走了过来,郭达亮摇身一变已经成为了黑山子乡的代理乡长,虽说是代理,可毕竟由副转正也是早晚的事情,再说了,马上就要召开县人大会议,乡人大会议,只要做好工作,别说是转正,就算是成为乡党委书记也有可能,人在相应的位置会考虑相应的事情,郭达亮就是这一种人,当副乡长的时候,整天想着的是转正,现在当上了代乡长,就开始琢磨什么时候能把这个代字去了,什么时候能够成为乡党委书记,看来人的欲望总是无止境的。
成为代乡长之后,郭达亮的腰杆前所未有的直了起来,他中年发福,肚子本来就有些大,现在看起来更是明显,不过看上去倒也有几分气派,很多乡政府的工作人员都暗自奇怪,过去怎么没有发现郭乡长这么有派,仔细琢磨后方才明白,原来人家过去都是弓着腰的,看来做人低调真的有好处啊。
郭代乡长自然明白周围人的酸葡萄心理,心中暗自得意,心说,都看到贼吃肉,谁看到贼挨打?如果不是过去摧眉折腰事权贵,怎有今日开心颜?老子这个代乡长是受出来的!不过郭代乡长是个懂得感恩的人,他忘不了,自己之所以有今天,全都要靠小张主任的及时提醒,如果没有小张主任的预警,现在被停职的恐怕是自己,当然他也不得不庆幸自己的运气实在好,不但有张扬这样的贵人相助,还钻了王博雄和胡爱民政治斗争的空子,否则这样的好事儿怎可能落在他的身上?
郭达亮此前来张扬的办公室还说得过去,可在成为代乡长后仍然主动登门,充分表现了他对张扬的尊重,脸上露着谦和的笑容:“小张啊,我有件事找你帮忙,有空的话陪我出去走走。”
张扬从来都是人家敬我一尺,我敬人家一丈。人家郭代乡长肯屈尊下顾,自己怎么也要表示出相应的尊重,点了点头道:“有事儿也得放下,什么事能比郭乡长找我更重要?”
郭达亮也觉着得了面子,原本满面红光的脸上更显得油光发亮,张扬跟着他出了乡政府的大门。
出门后张扬才知道郭达亮喊他是去红旗小学工地的,对这位郭代乡长的做法,张扬一时间还摸不着头脑,心想这红旗小学的事情不是已经告一段落了吗?他又把自己拉过来做什么?
郭达亮和张扬在红旗小学工地的土墩上站了远远看着工地的进展情况,低声道:“小张,现在县里把这个担子交给我,我有些力不从心啊!”
张扬这才想起还忘了恭喜人家了,当下笑眯眯道:“郭乡长,我还忘了恭喜您高升了!”在郭达亮面前张扬并不拘束,这主要是因为在前些日子的乡政府斗争中,张扬始终扮演着郭达亮恩人的角色,自然也以他的恩人自居,面对郭达亮他比对着王博雄还要随意的多。
郭达亮叹了口气道:“有什么好恭喜的?小张啊,咱俩不是外人,这儿只有你跟我,你别把我当成代乡长,我也不把你当成代主任,咱们有什么说什么,哥俩儿好好聊聊。”
郭达亮的这句话让张扬感到惊艳,这厮居然能用代乡长代主任准确切入他们之间的共同点,然后自降身份和他以兄弟相称,这样的人物必须具备兼备睿智和无耻两大特点,张扬也不客气:“那……郭乡长,你有啥话尽管直说!”
郭达亮丝毫没有觉着他有犯上的嫌疑,低声道:“胡乡长是怎样被停职的,你应该比我清楚,这红旗小学现在就是黑山子乡的雷区啊,安老刚才一个电话直接打到了乡里,说近期要从香港过来,他要看看红旗小学的重建情况,这件事对我而言就是一座压在心头的大山,更像一个定时炸弹,他老人家来到这里,只要看到重建工作有任何的不满意,恐怕我这个黑山子乡的代乡长,连屁股都没坐热就要被人赶下来。”
他转向张扬,双目中充满殷切之色:“小张,我想让你担任红旗小学建设总指挥一职。”
张扬愣了,双眼瞪得滚圆,我靠,老子怎么说都算是你的恩人,你狗日的不知恩图报就罢了,没想到你居然倒打一耙,合着这定时炸弹你不想要,就想丢我头上,老子长得好欺负吗?
郭达亮看到张扬的神情就知道他一准误会了自己的意思,慌忙解释道:“我没有想往你身上推卸责任的意思,这个总指挥落在我身上是个定时炸弹,那是因为现在所有人的目光都盯着我,就算我做得再好,也是份内的事情,自然谈不到什么工作成绩,假如我有任何的差错,就会被无限放大,而你就不同了,不但王书记欣赏你,而且你是一个年轻富有朝气的干部,你是预备党员,你是黑山子乡计生办代主任,可是我看过你的人事档案,你并不在编,恕我直言,正因为你特殊的身份才决定你最适合担任这个职务,你想想红旗小学重建的事情虽然可能招来安老的不满,也存在着让他满意的可能,假如他满意的话,那这次就是大功一件,对你来说这就是政绩!”
张扬听到政绩二字内心不由的一动,不能不承认这政绩对他的诱惑力的确很大,有了政绩他就可以转为正式编制,有了政绩就可能从预备党员转成正式党员,有了政绩他就可能从黑山子乡计生办的代主任转成正式主任,甚至可能更进一步,张扬已经开始觉得郭代乡长正在向他送上一份无形的厚礼了。
郭达亮低声道:“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安老不满意,大不了你甩手不干,你现在的身份游离于体制边缘,就算是上头怪罪下来,也拿不出惩罚你的具体方案,等安老离开春阳,风头过去,你换个地方一样可以重新开始。”郭达亮还有一层深意,他已经知道张扬的背后是县委书记李长宇,把张扬拉下水,等于和这厮一起坐在了李长宇的大船上,万一真有什么事情,最后还有李长宇照顾不是。
张扬审视着眼前的郭达亮,老狐狸,麻痹的,不折不扣的老狐狸,都说政坛是个磨练人性的地方,连乡里的一个基层干部都已经修炼成精,张扬对自己的仕途之路更增添了几分惊喜几分期待。
郭达亮看到张扬仍然没有点头,他不失时机抛出诱饵道:“下月县里召开人代会,我会想办法帮你活动个代表名额。”
张扬由衷感叹,过去还以为郭达亮的政治修为远远逊色于王博雄和胡爱民,现在看来此人只不过是因为职务的限制一直保持低调罢了,其人的眼光不可不谓老辣,比起王博雄和胡爱民恐怕有过之而无不及。红旗小学的重建工程涉及到的范围很广,乡里为了对安老先生有个完美的交代,这次可谓是不惜血本,要将当年安志远投资修建的十多座红旗小学全部整修一遍。假如做好了这件事,绝对是一个拿得出手的政绩,比起抓几个超生孕妇造成的影响可要大得多,张扬似乎看到有一条康康大道在自己的眼前蔓延开来,虽然这件事的确有些风险,可是通过郭达亮的分析,张扬看到对自己还是利大于弊,张大官人暗暗想到,就算是糖衣炮弹,老子把糖衣扒下来,炮弹给你打回去!
第二十八章【突发事件】(1)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二十八章【突发事件】(1)
当晚张扬做东在四季香请客吃饭,受邀前来的有,代乡长郭达亮,他也是今天的主角,张扬打得就是恭喜他升迁的旗号请客。派出所副所长杜宇峰,现在他是张扬的铁杆兼酒友,喝酒自然少不了他,乡政府办公室主任耿秀菊,计生办的小魏和新成员吴宏进也在邀请之列,郭达亮也带来一位至交好友,乡人大主任林成斌,林成斌又带来了他的办事员兼秘书小崔,八个人刚好凑成了一桌。
客气了一番之后,还是由郭达亮坐在首位,林成斌挨着他的右手坐了了,耿秀菊坐在他的左手边,他们三个都是乡常委,这样做也是理所当然,其余人都按照顺序坐了,门口的位置被张扬占了,笑眯眯道:“这是结账的位置,谁也别跟我抢!”
林成斌和张扬虽然没怎么打过交道,可是对这个突然空降的计生办代主任却是闻名已久。他在基层混迹多年,早就修炼出一双火眼金睛,王博雄和郭达亮对张扬的客气他是清清楚楚的看在眼里。虽然他至今都没有搞清张扬的来路,可是从以上两人的态度上就能够猜到张扬的背后一定有相当强硬的靠山,这种人林主任轻易是不敢得罪的。所以酒宴开始的很长一段时间内,林成斌都表现的低调而谨慎,其实他在悄悄观察着形势,不过很快他就发现,这位小张主任是位活跃份子,而且酒量惊人,他几乎和每个人都干了两杯。
郭达亮人逢喜事精神爽,再加上他是今晚的主角,酒自然是少喝不了的,脸色已经喝得通红,郭代乡长向来都是一个很有自制力的人,他知道在这么喝下去一定要喝醉,右手捂住酒杯,不让小崔继续倒酒了,微笑道:“我可不能喝了,再喝准保当场出洋相,老咯,不但精力不行,连酒量也不行了。”
林成斌笑眯眯端起酒杯:“你不行不代表我不行,我比你大!”
杜宇峰听到这句话却想到了歪处,转过身,噗!地喷出一口酒来,喘了口气道:“咱们一起洗过澡,我看还是郭乡长大些!”
林成斌和郭达亮都知道杜宇峰是个没上没下的操蛋脾气,而且这厮在酒桌上喜欢说荤段子,没想到这一开口就把话直接奔着他俩来了。虽然平日里两人都是端着架子,可现在算是私下里喝酒,他们也禁得起玩笑,林成斌笑骂道:“杜宇峰啊,你就能在这张破嘴上了,满口的黄腔黄调,下次扫黄应该把你这张嘴带走关上几年。”
郭达亮附和道:“最好判个无期,让他永远都不能开口说话。”
小崔、小魏和吴宏进都是小字辈,他们三人级别又低,就是觉得好笑也不敢笑出声来,神情很是窘迫,张扬笑眯眯看着郭达亮,心说你再大能有我大?这厮对自己的局部还是相当的自信。耿秀菊红着脸儿笑骂道:“杜宇峰我真服了你,当着这么多的小青年你也是满嘴跑火车,真不知道你媳妇儿平时跟你是怎么受的?”
林成斌也来了兴致,恰到好处的接了一句:“当然是享受!”
一桌人同时哄笑起来,小魏毕竟没结婚,面子薄,借口去洗手间出去了,吴宏进也跟了出去。耿秀菊白了林成斌一眼道:“又是一个老不正经的。”
林成斌此时却开始兴致高涨,这位人大主任咳嗽了一声道:“这次我去华西参观学习,听到一个笑话,是说山里人的……”他故意停顿了一下,很有技巧的吸引别人的注意力。
郭达亮笑道:“老林,你少卖关子,快讲!”
张扬和杜宇峰也是满脸期待,人大主任讲荤段子水平应该不同凡响,耿秀菊流露出一抹娇羞,可是从她发亮的眼神能够看出,她对林成斌的笑话也充满了期待。
林成斌道:“山里人到深圳一家酒店吃东西,山里人问:喂!小姐,馍多少钱?服务员答曰:摸,100!山里人问:下面呢?服务员曰:下面200!山里人:我晕!不是吧?那水饺呢?服务员曰:睡觉,400!山里人愣了,妈呀这面咋恁贵呢:一碗400?服务员曰:不!一晚800。山里人晕菜了:天哪!这么贵!为什么一碗要800?服务员曰:整晚的,都这价,大哥!山里人:要是不在这里带走呢?服务员:带出去要1000!”
说到这里所有人又同时笑了起来,张扬也乐得捂着肚子,在场唯一的女性耿秀菊俏脸之上布满红晕,越发显得娇艳欲滴,她啐道:“老林啊,老林,原来你去华西村考察学习就学了这个啊!”
林成斌笑道:“凡事都有他的两面性,小耿啊,不是我说你,同样的一件事在不同人的眼中会有不同的含义,我之所以说这个故事,是想告诉大家,咱们不能把目光局限在黑山子乡这个山沟沟里,目光要放的远大,这样才能更快的促进黑山子乡的经济腾飞,才能早日改变咱们家乡贫困落后的面貌。”他的政治修为果然不浅,居然能把荤段子跟黑山子乡的现实状况联系起来。
郭达亮点了点头道:“很有道理,咱们的确太闭塞了,必须了解外界的情况,才能跟得上时代的发展。”
杜宇峰装模作样的点了点头道:“林主任的故事满怀哲理啊,不过我怎么听着这位要跟服务员睡觉的山里人这么耳熟呢?”
所有人都把目光对准了林成斌,林成斌笑道:“我是黑山子乡党龄最长的老党员,我禁得起考验!”
耿秀菊不轻不重的跟了一句:“我相信林主任的革命纯洁性,有咱们纪委秋玲同志看着,就算他有那想法,也不敢付诸行动!”
郭达亮哈哈大笑起来,其实林成斌和于秋玲之间啥都没有,这林主任和杜宇峰某些方面有个共同点,两人都喜欢聊荤段子调节气酒桌上的气氛,这样的谈话方式虽然稍显粗俗了一点,不过谁让咱们黑山子乡领导都爱这一口,喝着小酒,吃着野味,聊着荤段子,不知不觉就将彼此的距离拉近了。
郭达亮和林成斌之所以能相处融洽,那是因为他们两个在过去都没有野心,林成斌身为人大主任已经是马上退休的人了,其人想做的就是安安稳稳混日子,圆圆滑滑做好人,混到退休保持晚节,郭达亮过去没有野心那是因为他被王博雄、胡爱民两座大山压得抬不起头来,现在胡爱民已经被停职了,郭达亮松了口气的同时,心眼儿也开活络了,欲望和野心也开始重新萌芽,他暂时没有和王博雄争夺权力的心思,他也不敢,胡爱民这个鲜活的例子就在面前摆着,可是他更清楚,这次王博雄之所以顺利扳倒了胡爱民,小张主任功不可没,假如可以和小张主任拉近关系,未来的一切还很难说。
耿秀菊也觉察到郭达亮对张扬的拉拢之意,听说他将红旗小学的重建任务交给了张扬指挥,心中一时搞不清这厮葫芦里究竟卖得什么药,室内烟雾缭绕,让她觉得有些气闷,借口上洗手间,出去透透气。
谁曾想这一出门竟然惹出一桩事端来,耿秀菊在院子里迎头碰上了红旗小学的原校长李振东,李振东因为红旗小学失火时间被免了职,而且给予行政记过处分,他心情郁闷啊,晚上他过去的几个老友,黑山子乡中学的校长林子远,乡卫生院的吴文凯几个在这里请他喝酒表示安慰,原本也请了李振民,可是李副乡长最近变得更加低调,为了避嫌,根本没有来,这群人聚在一起,免不得勾起了李振东的伤心事,不知不觉就喝多了。
耿秀菊来到院子里的时候,可巧李振东刚刚在洗手间吐了刚出来,一双醉眼乜视耿秀菊,咬牙切齿骂了一句:“骚货!”李振东原本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可是他也有个最大的特点,只要喝醉了,那就是天大地大我最大,就是他亲爹来了也一样敢骂,更何况他把这次被免职的事情全都归咎到了乡党委书记王博雄的身上,所以看到了他的老相好耿秀菊,自然而然迁怒到了她的身上。
耿秀菊从来都是个不饶人的性子,仗着王博雄给她撑腰,在黑山子乡还真没有多少人敢当面惹她,至于背后的闲话她自当没有听见,可是李振东竟然当面骂她是骚货,耿秀菊岂能忍耐,她柳眉倒竖,一双丹凤眼瞪得滚圆:“李振东,你骂谁?”
满身酒气摇摇晃晃的李振东指着耿秀菊的鼻子一字一句骂道:“老子骂的就是你,骂的就是你这个抱王博雄大腿的臭婊子……”
耿秀菊眼睛都红了,她和王博雄的那点事虽然是半公开的秘密,可是没有人敢当面这么骂她,任何人都需要自尊的,耿秀菊虽然可以作践自己的身体,可是她不能作践自己的灵魂,耿秀菊感觉到内心中一直守护的最娇嫩纯洁的部分被李振东撕裂开来,然后用他的臭脚死命的践踏。她咬了咬下唇,忽然尖叫着冲了上去,扬起右手结结实实给了李振东一个耳光。
这一记耳光把李振东瞬间打懵了,也激起了李振东骨子里的凶性,在酒精和耻辱的双重作用下,李振东发狂了,他一把揪住耿秀菊的头发把她死命向后面撞去,歇斯底里的大吼着:“麻痹的,你个臭婊子也敢打我……”
听到动静众人慌忙从包间里冲出来,可来到院子中,看到李振东失魂落魄的站在那里,耿秀菊脸色苍白的瘫倒在地上,殷红色的鲜血正沿着她的脑后汩汩流出,在灰白色的地面上已经形成了一条蜿蜒的红色小溪。
张扬因为坐在门口所以第一个冲到耿秀菊的身前,他摸了摸耿秀菊的脉息,迅速封住了她身上的几处要穴。
杜宇峰凭着警察特有的直觉马上锁定了犯罪嫌疑人,一把抓住李振东的手臂把他反扭了起来,怒吼道:“给我蹲下!”
李振东吓傻了,他刚才只是气急攻心,根本没有考虑到后果,谁想到这一撞,竟然把耿秀菊撞成了这般模样,望着满地的鲜血,耿秀菊苍白如纸的面庞,还不知她是死是活,李振东眼前一黑,酒瞬间全醒了,双腿软绵绵的毫无力量,心中一个声音反复叫着,完了!我成了杀人犯……郭达明和林成斌看到眼前血腥的场面都不禁皱了皱眉头,当看到这件事的主角时,两人的表情都是异常沉重。
李振东喝酒的包间中林子远、吴文凯也闻声出来,当他们搞清究竟怎么回事的时候,两人恨不能自己根本没出现过,这事儿麻烦大了,李振东喝醉杀人,从根本上来说,那是和他们一起喝多的,耿秀菊和王博雄那是什么关系?黑山子乡大大小小的干部没有不知道的,得罪了王博雄的后果,谁都不敢想象。
郭达亮率先反应了过来,他怒不可遏的手指林子远和吴文凯,近乎咆哮般怒吼道:“今天你们一个都跑不掉!”
林成斌脸色凝重的对小崔道:“马上联系王书记,嗯……所有乡常委都要通知。”
第二十八章【突发事件】(2)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二十八章【突发事件】(2)
耿秀菊被第一时间送到了乡卫生院,卫生院院长吴文凯就在现场,而且更不巧的是,今晚是他出面请李振东喝酒的,所以他在这件事情上不可避免的要承担连带责任,现在吴文凯根本不敢去想后果,他最大的愿望就是耿秀菊平安无事,这样兴许他们今晚陪李振东喝酒的人能够侥幸逃过一劫。
张扬在帮耿秀菊点穴止血的时候,已经悄悄谈查过她的伤势,耿秀菊这次伤的不轻,头部在墙上受到重击,后脑出现头皮血肿,估计颅内也受到了震荡,这是她一直昏迷不醒的原因,张扬虽然有办法弄醒她,可是转念一想,现在让耿秀菊苏醒反而会让事态的严重程度大打折扣,张扬存了一个看热闹的心理,他倒要看看,今晚这出戏到底会演绎出怎样的精彩?
吴文凯成立了一个抢救小组,自己亲自担任抢救小组的组长,乡卫生院的医疗水准很落后,看到耿秀菊满头满脸的血,加上看到她脑后又鼓起一个大包,煞是吓人,几名医生都没了主见,一人提出要给耿秀菊照个CT,可是在九十年代初期连春阳县医院也没有那玩意儿,想做CT必须去江城市。这些医生全都清楚自己担不了这个责任,所以每人主动站出来提出治疗方案,最后还是吴文凯做出了决定,他准备用救护车马上将耿秀菊送往县人民医院,看着耿秀菊仍然昏迷不醒的样子,他也打心底发毛,假如耿秀菊今天真的死了,王博雄肯定不会放过自己。吴文凯把这个决定通报给郭达亮和林成斌,他们两个也表示同意,毕竟谁都对乡卫生院的医疗水准没有任何把握。只有张大官人心里明明白白的,耿秀菊虽然表面上看伤得严重,可其实应该没有什么大碍,止血后,只要静养几天就会没事。可张扬并不想参与太多的意见,他现在考虑问题比过去要全面的多,李振东打伤耿秀菊涉及到的方方面面实在太多,这是一潭浑水,张扬不会盲目的牵涉其中。
就在担架进入病房内的时候,耿秀菊苏醒了,看到这么多人围在病房前,马上意识到自己受伤了,正在医院里。
吴文凯看到耿秀菊苏醒,惊喜万分的凑了过去,拿起兜里的手电筒装模作样的检查了一下耿秀菊的瞳孔反射,然后殷勤道:“耿主任,你头部外伤,我们正准备把你送到县人民医院去。”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乡党委书记王博雄迈着大步已经走入了病房,所有人都闭上了嘴巴,默默闪开一条道路,于公于私人家王书记才是最有资格站在耿秀菊身边的人。
虽然王博雄对耿秀菊只是抱着玩玩罢了的态度,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看到自己的女人被人欺负成了这个样子,王博雄早已是怒火填膺。耿秀菊看到王博雄,一双丹凤眼已经是泪眼朦胧,耿主任的表演天分并没有因为这次的暴力撞击而有丝毫减退,可怜兮兮的样子拿捏的十分到位,不过在旁人眼中看起来他们两人此刻的表情多少有些暧昧。
王博雄怒吼道:“他李振东眼里还有国法吗?只是因为耿主任勇于指出他工作上的失误,就用这样的暴力手段报复,这样的行为就是犯罪!”
包括张扬在内的所有人都暗暗佩服,王书记说话的水平的确不同凡响,短短的一句话,将今晚的事情上升到工作问题,然后又指出李振东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耿秀菊举报过他的工作失误,又重点指出李振东是犯罪,将今晚的事件定性。其实所有人都明白,李振东之所以这么做并不是因为他恨耿秀菊,而是因为他恨你王博雄王书记,耿秀菊多少有些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的倒霉味道,是被你王书记连累的。
吴文凯忙不迭的表示:“王书记,我们正准备把耿主任送往县医院,接受更好的治疗。”
王博雄的脸忽然沉了下来,因为他面对耿秀菊的缘故,其他人都没有看清他的表情变化,只有耿秀菊看得清清楚楚,耿秀菊顿时明白了,王博雄为难了,他肯定不想这件事闹大,害怕自己和他之间的关系会因此而暴露。耿秀菊原本看到王博雄第一时间赶到,内心中充满着感动,可看到他此刻的犹豫表情,那些感动顷刻间被失望所取代。
王博雄语气温和道:“小耿,你感觉怎么样?需不需要去县人民医院?”他太在意自己的完美形象,担心这件事的影响继续扩大化,所以这句话问得极其露骨,连围观众人都听出了其中的含义,原来王书记不想让这件事继续闹下去。
耿秀菊听到这句话,心里更是难过,想想自己跟了王博雄这么多年,两人的情分竟然还不值得他为自己冒那么一点点的风险,耿秀旭最脆弱的那根神经被触动了,她咬了咬下唇,无比艰难道:“我没事……别兴师动众的了,还是留在这里吧……”说到这里鼻子一酸竟然控制不住内心的情绪,失声痛哭起来。
王博雄当然明白耿秀菊为什么会突然情绪失控,心中多少也有些歉疚,咳嗽了一声道:“耿主任放心,你所遭受的委屈,我们乡党委乡政府一定会帮你解决的。”
还呆在屋里面的几个人知趣的退了出去,留在这里碍眼干什么?还是留给人家公母俩一点空间的好。
王博雄看到其他人都走了,这才低声道:“秀菊,你放心,我让他们去县里请个脑外科主任回来!”
耿秀菊抓起卫生纸用力揩了揩鼻子,眼睛通红,鼻子也通红,鼻翼用力抽动了一下道:“你走,免得人家说闲话!”
王博雄做贼心虚的又向后看了一眼,这才小声道:“那……你休息啊,我去给你出气……”
耿秀菊心中暗骂王博雄薄情寡义,长得高高大大,实则连个男人都算不上,心中满怀怨念,头也低了下去,感觉后脑又开始一阵阵疼痛,不由得呻吟了一声,王博雄却好像没有听见似的站起身来,耿秀菊越发感到伤心,正想抱怨一句的时候,忽然听到外面传来杀猪般的惨叫声:“杀人了!”。两人的脸色都是一变,今晚究竟是个啥日子,怎么走到哪里都有事情发生?
事情的起因很简单,张扬知趣退出病房,留给王书记和耿主任单独空间的时候,不经意看到一间病房内坐着一个熟人,就是当初和村民一起围攻他的陈富强,陈富强早就该出院了,可是就快出院的时候,电视台海兰的采访又让他打消了出院的念头,他也看到了那则电视新闻,以为有了这则新闻撑腰,自己多少可以找乡里要点赔偿。张扬路过他门口的时候,这倒霉的家伙正在跟一个狐朋狗友吹牛呢,说这次要让小张主任不死也得褪层皮。
张扬的耳力一向灵敏,听到提起自己的名字自然就留了一个心思,当他听到这厮向海兰诬蔑自己的时候,顿时新仇旧恨涌上心头,他冲入陈富强的病房,一把就把这厮从床上拽了起来,甩手就是俩大嘴巴子,陈富强被打懵了,当他看清眼前就是那个煞星的时候,吓得没命大叫起来,他的那个朋友也是当天围攻乡政府的成员之一,自然也吃过张大官人的苦头,看到张扬冲了进来,吓得连屁都不敢放一个撒腿就向外面跑。
陈富强拼着衣服也不要了,一个金蝉脱壳,褪掉衣服从床上爬了下去,还没来得及跑,就被张扬照着屁股狠狠一脚,把陈富强踢得一个狗吃屎扑倒在地上,张扬冷笑道:“麻痹的,你他妈超生,居然还敢告我的黑状,今天我就阉了你这狗日的。”
陈富强的惨叫声把一帮乡常委全都吸引了过来,不过张扬生气归生气,也没当真要把他往死里打,张大官人前程似锦,才犯不着跟一个刁民一般见识呢,拳脚上自然留了七分力道,饶是如此也已经把陈富强打得鼻青脸肿,乡常委们赶到的时候,这厮已经成为了一个猪头阿三。
因为耿秀菊的事情王博雄心里本来就郁闷,看到张扬在这个节骨眼上还要生事,有些愤怒的呵斥道:“小张,你干什么?”
张扬意犹未尽的在陈富强屁股上踢了一脚,然后懒洋洋道:“这孙子超生!我执法来着!”
王博雄气得脸色铁青,可是碍于张扬的后台,他又不敢过于斥责,嘴唇动了动,丢下一句:“胡闹!”转身离开。
郭达亮和林成斌对望一眼,脸上都是苦笑,这小张主任可真敢折腾,今晚已经够乱的了,他非要在火上添把柴才肯甘心。
陈富强看到几位乡领导,以为这下有地方伸冤了,哀嚎道:“郭乡长,林主任,你们都看到了,他滥用职权,他打我!不是因为超生,是因为我如实向电视台汇报了一些情况,他就把我往死里打啊!”
这下所有人都明白了,郭达亮鄙夷的看了陈富强一眼,冷冷道:“你活该!”
林成斌耸了耸肩头:“我说你怎么走路这么不小心,摔成这样啊?”人家这才叫会做人。
陈富强终于悟了,我活该,我他妈脑子有毛病啊,官官相护,哪有我这小老百姓说理的地儿?想清楚了这个道理,他更觉得自己自不量力,现在悔得恨不能把过去说过的话全都咽回去。
张扬眯起眼睛看着乡卫生院院长吴文凯:“我说吴院,这小子什么病啊,你留他住这么长时间?你们家亲戚?当这里是旅社啊?”
吴文凯脸色变的极为难看,这厮也太不给自己面子了,倘若在平时吴文凯还敢跟他争辩两句,可今天出了耿秀菊的事情,刚才乡里几个常委对张扬的态度他也看在眼里,跟人家斗,还是先掂量掂量吧,吴文凯狠狠瞪了陈富强一眼,不等他说话,人家陈富强开口了:“张主任,我错了!我改了还不行吗?我这就出院,我再跟你作对,让我在鬼见愁摔死!”
张大官人宽宏大量的笑了起来,得饶人处且饶人,能够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并改正还是好同志,张扬点了点头道:“别介啊,天黑路滑的,你真摸到鬼见愁下面去咋办呢,明儿再走吧,对了,医药费千万别忘结了。”
张扬这边闹腾的时候,副乡长李振民也来到了乡卫生院,发生了这种事,最恼火和郁闷的就算他了,李振东是他的弟弟,现在把乡党委办公室的主任打了,耿秀菊的乡常委身份还在其次,关键是谁都知道她和王博雄的关系,打了王博雄的女人那还能讨得了好去?在张扬闹事的时候,李振民进去看了看耿秀菊,人家耿主任正在气头上,根本不愿搭理他,李振民心中越发的忐忑,知道这次弟弟可捅了一个大漏子。
李振民从病房里退出来,和张扬一伙人打了个照面,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招呼郭达亮道:“郭乡长!”又朝林成斌点了点头:“林主任也来了!”
郭达亮和林成斌都淡淡的点了点头,两人都明白李振民这次又陷入麻烦中了。
第二十八章【突发事件】(3)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二十八章【突发事件】(3)
张扬对李振民兄弟的下场并没有太多兴趣,耿秀菊的事情已经从私人恩怨上升到政治斗争的层面,任何事情只要发展到这样的地步,就会变得敏感而复杂,正如张扬最初的判断,这是一潭浑水,自己还是不要牵涉进去的好,不但是他这样想,郭达亮、林成斌都是这样想。
李振东被派出所关押了一夜,说起来这还是李振民的意思,表面上看是他弟弟李振东打了耿秀菊,可实际上王博雄憎恨的一定是自己,现在耿秀菊在乡卫生院养伤,吴文凯第二天一早就从县人民医院请来了脑外科主任会诊,复诊后证明耿秀菊只不过是头皮下血肿合并轻微脑震荡,没有什么大的妨碍,不会落下任何的后遗症。
确信耿秀菊没事,李振民也长舒了一口气,然后他径直来到王博雄的办公室请假。
王博雄看了看李振民的请假条,眼睛却没有向他看上一眼:“老李啊,现在正是乡里最忙的时候,下个月乡里还要召开人代会,你这个关头请假,岂不是给我撂挑子吗?”
李振民叹了口气道:“我身体实在撑不住了,糖尿病,高血压,最近视力也不行了,准备去江城找我外甥好好做个全面的检查,工作我是想干,可总不能为了工作丢掉性命吧?王书记,您就准了吧。”
王博雄笑道:“我说老李啊,你就算是请假,你也应该去找达亮同志,他才是乡政府的领导,我主管的是党员工作,你是不是有些职责不分啊?”他话锋一转终于提到昨晚发生的事情:“老李啊,你是不是因为李振东的事情,心里有情绪?”
李振民用力摇了摇头,解释道:“王书记,振东作为一个成年人,他理应为自己的冲动付出代价,应当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我虽然是他亲大哥,可是我也是黑山子乡的副乡长,我懂得国家的法律,大义灭亲的事情我不忍心去做,可护短的事情我也绝不会去做。”这句话说得掷地有声正义凛然。
王博雄抬起头,双目中流露出欣赏的目光:“老李啊,你能有这样的觉悟,我很欣慰!”他双手把玩着钢笔,低声道:“耿主任那里虽然受了些伤,可是应该没有大的妨碍,上午县医院的脑外科主任来看过了,我和耿主任谈过,这件事她不会追究李振东的刑事责任。”
李振民暗自松了一口气,假如王博雄拿着这件事做文章,他弟弟的麻烦肯定就大了,现在王博雄主动提出不将这件事闹大,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对李振东而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王博雄道:“耿主任住院期间的医药费,误工费,营养费,李振东必须负责。”
李振民连连点头:“王书记放心,我一定让耿主任满意!”
这件事情最后,以李振东赔偿耿秀菊所有的损失结束,当然对于精神损失这块没有任何人知道,李振民代表他的弟弟,一次性给耿秀菊送去了三千块钱,作为这次意外的精神赔偿。
耿秀菊虽然对这件事仍然耿耿于怀,可是考虑到王博雄不想让这件事的影响扩大化,也只能忍下了这口气。在乡卫生院的精心看护下,她的病情也一天天好转起来。
李振民也请了长期病假,一是害怕王博雄的打击报复,二是为了撇清自己和这件事的关系,在外人看来他距离退休已经没多少日子,李副乡长实在不想再牵涉到这无休止的是非中了。
作为此次事件的始作俑者,李振东除了被派出所关了一夜,然后就是损失了一笔让他肉疼的金钱,李振东从派出所放出来后,就带着老婆去县城女儿家暂避风头,整件事看起来似乎已经完全平息了下去。
可事情往往就在人们以为风头过去的时候会突生枝节。
周五的清晨,张扬刚刚走入乡政府大院,这几天他多数时间都呆在红旗小学工地,既然担任了重建总指挥,就要有个总指挥的样子,张扬花费了一番功夫,大概弄懂了其中的流程和枝节,在会计小吴的帮助下,拿出了一个初步的预算方案,说到这里,不能不夸一下小吴这小子,的确是个人精,张扬把他从财务科要出来还真选对人了。
刚进大门就看到老孙头正拿着一摞传单走了过来,看到张扬,神神秘秘的向周围看了看,然后向张扬使了个眼色,张扬心领神会,跟着他的脚步来到了传达室中,老孙头脸上流露出异常兴奋的神情,将一张传单抽出来递给张扬。
张扬拿起一看,才发现这是一份揭发男女不正当关系的大字报,主角竟然是王博雄书记和耿秀菊主任,张扬不由得有些愣了,对王博雄和耿秀菊之间的关系他也有所耳闻,可是张大官人并没有想到真的有人敢用这种方法掳王书记的虎须,看来这黑山子乡虽然是穷乡僻壤,可是草莽之中也卧虎藏龙不可小觑!
老孙头充满兴奋道:“不但但是乡政府,连工商所、学校、邮局、满大街散的到处都是,小张主任,你说说,究竟是什么人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弄出这份大字报来?”
张扬表现出少有的谨慎和理性,微笑道:“无论是谁弄出来的,总之跟你我都没有关系,我说老孙头,捕风捉影的事儿你可别跟着掺和,否则说不定那会儿这霉运就落在了你的头上。”
老孙头听到小张主任这句话,马上意识到自己兴奋的有些过头了,这也难怪,他一个看门的老头儿,成为鳏夫已经十二年了,对男女之间的那点事儿当然很感兴趣,看到大字报上那些刺激性的言语,居然产生了很强的代入感,好像跟耿秀菊睡觉的是自己一样,张扬的这番话把他兜头浇醒,老孙头这才感觉到手中的这一摞大字报根本就是一个定时炸弹,慌忙填到炉膛里烧了。
张扬笑了笑,平心而论他对王博雄和耿秀菊公母俩的事情并没有任何的兴趣,张大官人无论过去还是现在都不相信男女之间会有纯洁友情的存在,上天给了你一根东西除了尿尿以外难道是为了画画的?物尽其用才符合天道。
张扬走出传达室的时候传呼响了,电信局终于架好了信号塔,张扬的传呼也终于有了用武之地,据听说这次一共在黑山子乡架了六座高塔,除了远山他拿起看了看,心中不由得一阵惊喜,原来是左晓晴发来信息,明天一早坐首班车来黑山子乡玩,张扬三步并作两步的向计生办走去,准备给左晓晴回个电话过去,上楼的时候遇到了郭达亮,不知为了什么,今天所有人脸上的表情都显得有些暧昧神秘,郭达亮向张扬笑了笑道:“小张啊,回头来我办公室一趟!”
张扬点了点头,反正也没什么要紧事,这就跟着郭达亮来到了他的办公室,郭达亮想去上衣口袋摸烟,张扬手脚麻利的拿出了一盒万宝路拆开。
郭达亮接过一支抽了一口:“还是外烟有劲!”
张扬把那盒刚才拆封的万宝路放在他办公桌上:“郭乡长喜欢抽,回头我再给你弄几条!”
郭达亮暗赞这小伙子眼皮儿活络,嘴上却装模作样道:“小张啊,你这可是公然贿赂上级领导啊!”
张扬笑道:“这可算不上贿赂,郭乡长对我这么好,我送点小小的礼物也是应该的。”
郭达亮满意的点了点头,凑在烟灰缸上弹了弹烟灰,看似漫不经心道:“王书记去县里了,回头你召集一下,我们去会议室开个会。”
张扬微微一怔,王博雄在这样的紧要关头居然去了县里,难道是为了大字报的事情。
郭达亮的目光投向窗外:“今天早晨大字报的事情你应该知道吧,有人存心不想让黑山子乡素净啊,有封匿名信直接送到了县纪委,王书记这次去县里十有八九是为解释这件事去了。”
张扬忽然想起杜宇峰两口子餐桌上说的话,那啥……空穴来风未必无因,王博雄这次想要解释清楚恐怕没有那么容易吧。
郭达亮叹了口气道:“现在乡里乱成了一团,胡乡长被停职,陈副乡长病假,耿主任还在住院,王书记和于副乡长去了县里,现在只剩下我和老林了,小老弟啊,你可得多帮帮我。”
张扬总觉着郭达亮这句话后面还藏着其他的含义,转念一想,这次匿名信加大字报事件把王博雄搞得焦头烂额,真正得到利益的却只有郭达亮,难道这些事情是他搞出来的,这一想法让张扬感到不寒而栗,我靠,假如真的被他猜中了,这姓郭的可够阴的。
张扬嘴上应承着,心里却意识到这黑山子乡表面上看简单,可是内部却是暗潮涌动,最近发生的一连串事件,初看简单,可是仔细一琢磨,这每一件事却似乎有着丝丝缕缕的联系,从红旗小学失火事件开始,乡领导层内部就开始一场无声的战斗,先是胡爱民的停职,现在又轮到王博雄被个人作风问题弄得焦头烂额,唯一没有受到牵累,而且从中获利的只有郭达亮,张扬可以看到,别人一定也可以看得到。张扬对郭达亮不觉起了提防之心,他对黑山子乡的内部权力争斗并没有太多的兴趣,通过这些日子的锻炼,张大官人对体制已经有了一个初步的认识,刚开始的时候,他对李长宇把自己放在黑山子乡还是有些抱怨的,可现在却发现越是基层越是贫困的地方干部的内部斗争就越是激烈,而且这种斗争的残酷性和直接性恐怕是在其他部门找不到的,张扬已经确立了自己的初步目标,首先要在黑山子乡转为正式编制,寻找机会混入党员队伍中,然后就可以理所当然的要求李长宇书记给他提升一个等级。黑山子乡在他的眼中只是一个跳板,而他就像清台山上的一个过客,无论黑山子乡内部斗得如何热烈,只要不触犯他的利益,他都乐得坐山观虎斗。
张扬并不知道,现在郭乡长的心中极是高兴又是担心,假如王博雄因为匿名信的事情倒下,肯定是郭代乡长乐于看到的结果,可是他比任何人都要清楚,这匿名信不是自己写得,那些大字报也和他没有任何关系,联想起之前把红旗小学捅到香港安老先生那里的事情,郭达亮更加感觉到不安,究竟是谁在一步步操纵着这些呢?看得出这个潜在的阴谋者一定进行了周密的计划,先对付胡爱民,然后又将矛头转向王博雄,下一个呢?郭达明忽然意识到假如王博雄真的倒下,黑山子乡的领头人就是自己了,内心中忽然感到一阵寒意,下一个会不会将矛头指向自己呢?郭达明虽然是当局者,可是他并不迷糊,他几乎可以断定,这个背后的阴谋者一定是黑山子乡七名常委中的一个。
李振民?郭达明摇了摇头,他首先否定的就是李振民,身为主管文教卫生的副乡长,李振民只是侥幸躲过了红旗小学事件的责任,他的弟弟李振东现在又出了这件事,李振民简直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从他请病假的事情上就能够看出,这厮急着撇开自己的关系,他应该不是这个阴谋者。
林成斌?也不像,抛开林成斌和自己的关系不谈,林成斌明年就到点了,他搞这些事情又能得到什么好处?从利益的角度上来看,林成斌是最不可能的一个。
剩下的只有一个于秋玲了,从于秋玲平时的为人来看,她为人谨慎,心地也算得上善良,这个纪委主任还有一个身份,那就是她的丈夫是县工商局局长徐兆斌,于秋玲来黑山子乡只不过是前来镀金的,在红旗小学事件发生之前,已经传出了她很快要被调去县纪委的风声,好像也没有太大的可能。
第二十九章【寡妇的智慧】(1)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二十九章【寡妇的智慧】(1)
郭达明闭上眼睛,剩下的只有一个胡爱民了,胡爱民虽然主动承担了红旗小学失火事件的责任,可是他未必会甘心失败,在这件事上,胡爱民肯定对乡党委书记王博雄抱有相当的仇视,想到胡爱民,郭达明终于找到了最合理的解释,一定是胡爱民为了报复,所以找人策划了匿名信和大字报事件,这是一场报复,这一定是一场报复。
想通了整件事的前因后果之后,郭达明很快就明确了自己的态度,那就是以不变应万变,越是暗潮涌动的时候,自己越要做到稳如泰山,对任何事都要本着公平公正的处理态度,千万不可以让别人看出自己内心的真正想法。王博雄不在乡里的时候,他要尽量把乡政府内部的混乱气氛给压下去,这就是气魄,这就是胸怀,这就是一个代乡长应有的大将风度。
可事情往往都是一波三折的,郭代乡长想得如意,可是计划毕竟不如变化,这边他刚刚召开乡政府工作会议,提醒政府工作人员不要相信那些毫无证据的谣言,更不可以讹传讹,正讲到激动之时,卫生院副院长王伟惊慌失措的跑进来,尖声道:“耿主任割脉了!”
这个消息宛如晴天霹雳般炸响在每一个人的头顶,耿秀菊自杀了!
耿秀菊的自杀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郭达亮马上中断了会议,事态变得的越发扑朔迷离了,耿秀菊这时候的自杀把黑山子乡原本混乱的局面推向失控的边缘,郭达亮前往卫生院的途中,脑海里始终闪烁着一个疑问,耿秀菊为什么要自杀呢?
张扬和耿秀菊的私交还算不错,从来到黑山子乡以来,这位老大姐对他一直都算照顾有加,于情于理都应该去看看。
耿秀菊是在病房中用手术刀片割开了左手的脉门,流了很多血,可是幸亏被及时发现,现在左手的伤口已经被包扎好了,脸色苍白的坐在床上,她的外甥女小魏和卫生院长吴文凯分别站在床的两旁,吴文凯是真的怕了,这位耿主任虽然没什么名份,可谁都知道她王博雄的人,一天没有出院,一天就要保证她平平安安的,否则追究起来,自己只怕要吃不了兜着走。
郭达亮走入病房,看到耿秀菊没事,这才松了一口气:“耿主任,你是一个国家干部,怎么可以做出这么幼稚冲动的事情呢?”
耿秀菊似乎根本没有给他面子的打算:“你出去,让我静一静!”
郭达亮愣了,当着这么多人被耿秀菊摆了这么一道,掉在半空中不上不下的,尴尬到了极点,再说他的身后还跟着林成斌、张扬几个,随着职务的上升,面子也会变得越来越重要,郭代乡长很郁闷的发现,这娘们让他失了面子。
耿秀菊猛然转向他们,双目之中流露出让人胆寒的光芒,她尖叫道:“你们一个个还不是想看我的笑话?我一个寡妇,值得你们这样陷害吗?值得你们这样诬蔑吗?是不是把我逼死了你们才能甘心啊!”她捂着脸大声嚎哭起来。
耿秀菊激烈的反应彻底把这帮人给震住了,林成斌率先退了出去,然后是张扬,郭达亮最后一个离去,这并不是他想落在最后,是因为刚才他来的时候冲在第一,想要充分表现出对同志的关心爱护,麻痹的早知道要挨骂,孙子才冲在第一呢。
卫生院院长吴文凯也灰溜溜跟了出来,可是刚到楼梯口,郭代乡长猛然停下脚步,愤然转过头来,脸色铁青的呵斥道:“吴文凯,你这个卫生院院长是怎么当的?乡里把耿主任交给你是让你治好她,你连她的人身安全都保障不了,我看你干脆回家种地去吧!”
吴文凯一张脸被训的青一阵紫一阵,委屈的连死的心都有了,麻痹的,耿秀菊自杀能跟我商量吗?干我屁事啊?可委屈归委屈,却是不敢顶撞半句,谁让自己职位比人家低呢?
林成斌一脸同情的看着他,张扬却是一脸幸灾乐祸的坏笑,他对吴文凯一直都没有什么好感。
郭达亮一行刚刚走到卫生院大门前,计生办小魏在后面追了上来,有些怯怯的叫道:“张主任!”
张扬停下脚步,微笑道:“小魏啊,什么事?”
小魏等到郭达亮几人走出一段距离,这才小声道:“我姨想要和你单独说几句话!”
张扬不觉有些愣了,他自问和耿秀菊之间的关系还没亲密到这种地步,论私交他们只是刚刚认识,论工作关系,人家级别也比自己高,就算是做心理工作也轮不到自己,带着满心的迷惑,张扬还是跟着小魏回到了病房。
耿秀菊短时间内已经平静了下来,跟刚才歇斯底里的模样判若两人,这更证明张扬的猜想,耿秀菊刚才是故意作戏,以自杀来挽救自己贞节烈女的形象。难怪说女人是天生的表演家,耿秀菊这次的自杀行为根本就是为了扭转劣势的一个手段,看清了这一点,张扬对黑山子乡的领导层有了更深刻的认识,任何职位都不是轻易得到的,这些人能有今日的位置全都有各自的手段和本领。
耿秀菊使了一个眼色,小魏退出病房反手把门带上。
病房内顿时沉寂了下来,这气氛多少让张大官人感到有些压抑,他轻轻咳嗽了一下:“那啥……耿姐……我觉得你不该这样做!”
耿秀菊拿起手绢揩了揩鼻子,眼圈儿仍然有些发红:“小张主任,乡里的这些人没有一个好东西,别看他们表面上道貌岸然人五人六,可心里别提有多肮脏多丑陋!”
张扬有些尴尬的咳嗽了一声,耿秀菊这句话不是连自己也一起骂进去了吧?
耿秀菊满怀感激的看了张扬一眼:“小张主任,你是好人,上次雪儿的事情多亏了有你。”
张扬这才明白,原来耿秀菊已经听说了他救陈雪的事情,看来这春阳县城果然是小的很,其实张扬救陈雪也是纯属意外,他对陈雪这个冷冰冰的女孩儿并没有太多的好感,这次妹妹赵静也是因为陈雪的缘故而被无辜连累,虽然张大官人也承认陈雪长得美丽动人,可是这小丫头表现出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傲的确让他不爽,微笑道:“小事情!”
耿秀菊也是刚刚听到的消息,张扬从太子爷杨志成的手中救出了女儿,这可不是小事情,对她们母女俩可谓是一件大大的公德。关于那件事的版本有许多,只有一点可以确定,张扬在那件事上完全占据了上风,这更证明了王博雄对张扬的推崇不是平白无故的,耿秀菊从他的口风中明白,张扬的背后就是县委书记李长宇。耿秀菊叹了口气道:“小张主任,我想求你一个事儿!”
张扬顿时警惕了起来,耿秀菊既然知道自己解救陈雪的事情,说不定就已经知道了自己和李长宇的关系。难道她求自己的事情和李长宇有关?张扬暗自琢磨着,自己和她的关系显然还没熟到那份儿,假如她说出的是让自己为难的事情,还是干脆一点拒绝的好。
耿秀菊道:“小张主任,我女儿明天一早就要回来了,我不想她知道这几天的事情,我知道,她对你还是信任的,你看能不能帮我把她劝回去,假如她不愿意回去,你就送她去青云峰她爷爷那里,总之无论想什么办法也要把我的事情瞒下来,千万不要让她知道。
张扬愣了,这事情比让他开口去求李长宇还难,虽说自己是陈雪的大恩人,可人家未必把自己当成恩人待啊,再说了,明天左晓晴要来黑山子,自己肯定要把所有时间奉献给她的,怎么抽出时间去理会陈雪呢?
耿秀菊已经看出了张扬的为难表情,她叹了口气道:“小张主任,我知道自己是没资格开这个口的,可是我家雪儿的性子你是知道的,你救过她,说话对她还有些用,换成其他人她根本不会搭理,小张,我求你了,我不想女儿知道我的事情,我不想她看不起我……”耿秀菊说到这里眼圈儿不由得红了,鼻子一酸,两行泪水滚滚流下。
张扬一向见不得女人落泪,耿秀菊虽然作风上有点那啥……可人家毕竟也是做母亲的,她付出的这一切还不是为了陈雪,再说了天下间哪有一个做母亲的不想在女儿面前留下一个美好的形象。想到这里张扬终于点了点头:“我试试看,不过我可不敢保证能够完成耿主任的任务!”
耿秀菊听到他答应,抹干眼泪,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你一定有办法的,我相信你一定有办法的。”
张扬就纳闷了,连他自己都没有一点把握,却不知这个耿秀菊为何对他如此信任。
耿秀菊从枕头后面取出一个布包,展开后里面放着两百块钱,这是李振东赔款的一部分:“小张主任,这钱你拿着,毕竟招呼雪儿也要开销不是?”
张扬马上板起了面孔:“我说耿姐,你这是啥意思啊?我既然叫你姐,陈雪就是我外甥女儿,我这做弟弟的帮姐姐做件事还要报酬吗?把钱收回去,别寒碜我啊!”张扬装出生气的样子站起身来,生气是假的,可想走是真的,他一刻也不想留下了,保不齐耿秀菊又会提出什么非分的要求来。
耿秀菊居然被张扬说红了脸,有些尴尬道:“是我错了,我不该跟兄弟见外!”
张扬有些同情的看了看她,目光落在她裹着白色纱布的左手上:“耿姐,以后别做傻事了!”虽然他心里雪亮,耿秀菊这次的自杀行为只不过是做戏,可能让一个女人豁出去做出这样的事情,证明耿秀菊现在的处境的确很艰难。
耿秀菊道:“你放心,我不会做傻事,我不为别人也会为我女儿着想。”这句话等于明白的告诉了张扬,她从来都没有真的想过要自杀。
回到计生办,张扬这才想起还没有给左晓晴打电话呢,电话拨过去,左晓晴却不在,接电话可巧还是上次的石燕,张扬跟她逗了几句,看到吴宏进走进办公室这才挂上电话。
吴宏进一开门,随着他进来的就是一股厕所的尿骚味,张扬皱了皱眉头,眼看天气越来越热,这隔壁女厕所的味道也越来越浓了,这计生办只要一开门厕所的味道就往里面飘,张大官人很郁闷。
吴宏进看到张扬的表情,已经猜到他烦恼的是什么事情,笑道:“张主任,这味儿不好闻吧?”
“废话!赶紧关门!”
吴宏进关上门,张扬拿起桌上的空气清新剂喷了两下,这才感觉舒服了一些:“他大爷的,这地儿没法呆,回头我要打一报告,说什么都要让乡里给换个地方办公。”
吴宏进脑子灵光,笑道:“郭副乡长那间办公室空下来了,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张主任去申请申请。”胡爱民被停职以后,郭达亮理所当然的搬进了他的乡长办公室,自己原来的办公室就空了下来,现在还没有做出安排。
张扬点了点头,凭他和郭达亮的关系,要间办公室应当是一句话的事儿,笑道:“就你小子鬼主意多。”
吴宏进这才把手里的报表放在他面前:“张主任,重建红旗小学的施工队,和他们所进的材料我都审核过了,红笔标出的全部都是有猫腻的地方,还有建筑采用的楼板水泥虽然是指定的品牌,可都不是顶级,不过用来盖小学足够了,估计不会出问题。”
张扬看都不看就推回到吴宏进的身边:“不是说过了吗?所有的材料都要用最好的,有猫腻的地方让他们改,不愿改的让他们滚蛋,黑山子乡大大小小的建筑队多了,我还不信没人想接这活儿。”
第二十九章【寡妇的智慧】(2)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二十九章【寡妇的智慧】(2)
吴宏进低声道:“工程队是林成武的,他是林主任的弟弟,咱们乡里的活一直都是他干,这个人我知道,大面上还是能过得去的……”吴宏进好像在暗示着什么。
张扬打断了他的话:“我说你小子是跟我干还是跟他干的?怎么胳膊肘向外拐啊?该不是收了人家的好处吧?”
吴宏进叫起屈来:“我说张主任,我打来到计生办可就是没日没夜的干,您是不管计生还是建设全都一把抓,给你当小弟我容易吗?我只是一个建议,搞工作原则要讲,可必要的灵活性还是要掌握的,比如说这楼板和水泥,其实只要是合格产品,管他什么等级,您一抬手给人家行个方便,人家得了利益还能忘了你的好处,过去咱们领导可都是这么干啊!”
“在别人那里行得通,在我张扬这里就行不通!”张扬霍然站起身来,目光中流露出让人生畏的凛然之色:“咱们是盖得小学,以后孩子们要在里面上学读书,他们是我们国家的未来,我们的希望,我们可以委屈自己,却不能委屈孩子,那是对人民的不负责,那是对国家的不负责!”张大官人自然而然的上纲上线,有一点绝不能否认,张大官人是有良心的,昧心的事情咱不干,当然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在红旗小学的事情上已经先后倒下了一批人,这让张扬在重建上所持的态度变得更加谨慎,他力求做到万无一失,正如郭达亮所说,这件事如果做好了就是他进入官场以来最大的一件政绩,有了政绩张扬就有了向上的资本,这小小的黑山子乡显然容不下张大官人的雄心壮志。
吴宏进却不知道张大官人复杂的内心,望着张扬慷慨激昂正义凛然的面孔,吴宏进一颗心热血沸腾了,青天呐!这样的好官实在太少见了,可吴宏进马上又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这样拒腐蚀永不沾的好官,在制度中恐怕要寸步难行,小张主任恐怕很快就会被碰得头破血流,吴宏进暗暗感到惋惜。
张扬拍板定案:“你马上去告诉他们,建筑材料一定要用最高标准,愿意干就干,不愿干滚蛋!”
当晚林成武就来到张扬的宿舍拜访这位重建总指挥,这次的重建不仅仅是乡红旗小学,为了应对不久后安老先生的来访,乡里所有的红旗小学都要进行重新的修整,单单是工程款项就达到五十万,乡里只给了二十万的预付款,剩下的需要林成武垫资,林成武并不担心乡里会拖欠自己的工程款,虽然黑山子乡的经济状况一直都不怎么样,可是因为他亲大哥林成斌是乡人大主任的关系,林成武的回款还是能够保证的,如果偷偷在建筑材料上稍稍动一些手脚,林成武的利润还是相当可观的,从林成斌担任副乡长的时候起,林成武就开始承包乡里的工程,红旗小学建设那会儿,他还没有现在的实力,所承担的只是一些围墙下水工程,这今年他已经逐渐做大了,成为黑山子乡有数的几个百万富翁之一。
人有钱了,气魄自然就大了些,林成武通过金钱开路,不但在黑山子乡,就是在县里也有些关系,对于小张主任来黑山子乡以后的事迹,林成武多少也听说了一些,不过因为工作性质的关系,他一直和张扬没有接触的机会,想不到这次乍一交手,张扬就给了他一个下马威,林成武原没想到郭达亮会把这个重建的任务交给张扬,所以也没有提前去做张扬的工作,现在出了事情再想修补关系,毕竟有些迟了,可是林成武信奉一个原则,这世上没有钱办不成的事儿,任何事情都是有价钱的,更何况他想让张扬做得并非是什么违反原则的事儿,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能过去,工程质量差那么一点,应该没啥大不了的。
张扬对林成武的贸然来访并没有感到任何的意外,他表现的也是相当的客气,两人虚情假意的客套了几句之后,林成武直奔主题,拿出了一个信封悄悄放在张扬的面前,低声道:“小小意思不成敬意!”里面是两千块钱,林成武觉得这些钱打发张扬足够了。
张扬看了那信封一眼,已经估计出了其中的数量,心中暗骂,打发叫花子呢?虽说他并没有收取贿赂的意思,可林成武的表现多少有些蔑视自己,张扬的口气变得有些不善了:“林经理什么意思?”
林成武看到张扬笑容猛然一敛,心中顿时感到不妙,坏了,这钱只怕是送少了,林成武想歪了,别说他这点钱张扬根本看不上,就算他拿再多的钱出来,张扬也不会动心,他的眼光放得长远,根本不会被这点儿蝇头小利所动,看得远才能走得远,想走得远就不能被眼前的利益所诱惑。
林成武慌忙解释道:“张主任别多想,只是一点小小的意思,以后咱们兄弟俩时间长着呢。”他通过这句话给张扬传递了一个信息,这只是第一次的见面礼,以后少不了你的好处,这也是一种亡羊补牢的做法。
张扬笑着摇了摇头,把信封推了回去:“林经理啊,你的意思我明白,可是原则上的事情该怎么着还是怎么着,其实钱这个东西是挣不完的,林经理何不做得稳妥一些,踏实一些,人总不能一口吃成一个胖子!”这句充满了教训人的成分。
林成武有些怒了,你张扬无非是一个计生办主任,不知郭达亮哪根筋不对让你负责这件事,我也没求你什么大事,无非是想让你手下松一松,工程质量我也没说不给你保证啊,再说了我哥是乡人大主任,我也四十多岁的人了,你一个小屁孩不给我面子,怎么也要给我哥一点面子。他讪讪收起了那个信封,低声道:“小张主任,做人还是留些余地的好,这年头谁都有用着谁的时候。”
张扬听出了他话中隐藏的威胁,冷笑道:“林成武,我这人就这个脾气,一是一二是二,认准的事情,就算十头牛也拉不回来,合同既然你签下来了,工程就得给我按照标准干,假如任何一个环节出了差错,到时候别怪我不讲情面!”
林成武冷哼了一声摔门而去。
张扬按捺住追上去很揍他一顿的打算,犯不着跟这种小人生气。
林成武刚走,这边吴宏进又敲门进来,他本来就住在隔壁,这边有什么动静,他第一时间就知道了。
不等吴宏进,开口张扬就叮嘱道:“从明天开始给我盯紧了工程质量,任何一个地方出差错,都让他给我滚蛋!”
吴宏进应了一声,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心里的话说出来:“那……张主任,这件事要不要跟林主任沟通一下?”
张扬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是谁的人?要不要我帮忙把你调到林成斌那儿去?”
吴宏进苦笑道:“您全当我没说!”灰溜溜退了出去。
林成武的插曲并没有影响到张扬的心情,他现在满脑子想得就是左晓晴明天来黑山子的事情,对左大小姐的御驾亲临,张扬的确充满了期待。
第二天一早,张扬就收到了左晓晴的传呼,汽车在半道儿抛锚了,张扬一想就明白了,左晓晴八成是遇到了自己初来黑山子乡的经历,他慌忙回了一个传呼过去,说自己马上到,适逢周六,乡政府的两辆汽车都已经出去公干了,张扬只能求助于杜宇峰,杜宇峰正忙着一起刚发生的抢劫案,抽不出时间送他,直接把车开到了乡政府门口,让张扬自己开车去接。
通过这段时间的实习,张扬已经能够开车上路了,虽然说山路险峻,只要开慢些也没什么问题,喜孜孜的接过了车钥匙,启动引擎就朝山下去了。
张大官人毕竟车技生疏,足足用去了半个多小时才来到汽车抛锚的地方,左家大小姐正站在山间小商店门口眼巴巴的朝山路上看着呢,一张俏脸也是晴转多云,看到这厮满头大汗的跑了过来,左晓晴笑容中带着那么点冰冷彻骨的寒意。
张扬看到左晓晴的目光不善,马上就表现出谦虚诚恳的态度:“左晓晴同志,我深刻检讨我的错误!”
“你错在哪儿?”左晓晴今天穿了一身黑色牛仔衣,恰到好处的勾勒出她优美的曲线,内衬红色高领羊毛衫,红与黑对比鲜明,漂亮的女孩儿无论怎样打扮都散发着楚楚动人的韵味。
“让这么美丽的女孩子站在这里等了这么久,饱受几十名色狼目光的骚扰,忍受着非人的待遇,我有罪,我该死!”
左晓晴再也忍不住,格格笑出声来,把手中的大号旅行袋重重塞到张扬的怀里:“今天真是不顺,车子居然会在这儿抛锚。”
张扬看了看远处的长途车,那个正装模作样修车的司机也向他看了过来,熟人啊!果然是上次张扬遇到的那个,那司机有些心虚的笑了笑,张扬见到左晓晴心情大好,也懒得跟他计较,拎起旅行袋道:“走,上车!”
左晓晴却道:“等等洪玲他们!”
张扬愣了,去清台山游玩不是左晓晴跟他两个人去吗?怎么又干洪玲什么事?
左晓晴微笑解释道:“是我邀请他们一起去的。”
张扬这才留意到左晓晴的用词,他们,看来这次同去的不仅仅是洪玲一个,原本艳阳高照的心理马上变得暗淡无光,张扬忽然发现高空和低谷的距离居然是如此接近,上次自己虽然用苦肉计骗到了左晓晴的真情流露,可几天不见,人家又已经将心灵上突破口重新封闭起来,叫上洪玲他们,分明是对自己不放心,张扬想到自己努力了这么久,在左晓晴身上却没有取得什么进展,心头不禁有些郁闷,不过这厮掩饰的很好,明明心情不好,脸上还是阳光般灿烂,笑道:“人多了热闹,好啊!”
左晓晴观察入微还是从张扬的脸上看到了他的失落,嫣然笑道:“我每周都要回江城的,假如我不这么做,恐怕我爸妈会疑心。”
张扬这才明白左晓晴之所以这么做并不是为了和他保持距离,而是利用洪玲他们当幌子,笑嘻嘻问道:“疑心什么?”
左晓晴俏脸一红,低声嗔道:“疑心我被坏人给骗了!”
“我倒是想骗,你肯给我这个机会吗?”
张扬的一句话弄得左晓晴脸儿红到了脖子根。
这时候洪玲和陈国伟一起来了,两人买了不少的饮料和食物,陈国伟还专门带了一箱方便面,张大官人有些纳闷了,这两人是去旅游还是去逃荒啊?而且那啥,他俩人怎么凑到一块了?
洪玲看到左晓晴就叽叽喳喳的飞了过去,陈国伟和张扬因为一个宿舍的缘故,也算得上比较熟悉,他也是最近和洪玲有所发展,说起来还是洪玲主动追的陈国伟,男追女隔重山,女追男隔层纸,没出几天,两人居然打得火热,这是张扬没有想到的,按照他的想法,洪玲这样的小八婆注定一辈子的老处女,却没想到陈国伟竟然让她给迷住了。
张大官人的观察力可不是一般的强悍,很快就看出陈国伟望着洪玲的目光充满了深情,心中暗叹真是情人眼里出西施,这孩子十有八九要被这小八婆祸害了。
张扬接着又看到了背着书包坐在远处树荫下的陈雪,小妮子低垂着头,正专心致志的看着英语书呢,也许是感应到了张扬的目光,她抬起头来,一张清理绝伦的俏脸却没有太多喜悦的表示,只是微微向他点了点头,然后又垂下头去接着看书,张扬更觉陈雪这丫头没有良心,自己总算她的救命恩人,可陈雪见到自己简直就像个陌生人一样,目光中没有任何的感激之情,流露出的只有淡漠。
第三十章【只缘身在此山中】(1)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三十章【只缘身在此山中】(1)
左晓晴小声对张扬道:“那女孩儿好漂亮!”
张扬笑眯眯道:“不如你漂亮,她冷冰冰的像个冰块,你肉乎乎圆润润的很有真实感!”
左晓晴初听张扬说她漂亮还是很开心的,可接下来的话马上让她哭笑不得,哪有这么形容人的,再说自己有他说得那么胖吗?左晓晴伸出纤手,在张大官人的手臂上狠狠拧了一下,张扬的脸上流露出视死如归的表情,咱预备党员的意志,那可不是一般的坚韧。
张扬指了指身后的面包车:“大家上车!”他又向陈雪道:“陈雪,一起走吗?”
陈雪犹豫了一下,还是拎着书包走了过来,左晓晴友善的笑了笑,向她招了招手,示意她坐在自己的身边。
张扬开动小面包,沿着盘山路向大山深处驶去,望着道路旁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初次来到清台山的左晓晴和洪玲都有些紧张,两人的手握在一起,陈雪从小在山里长大自然不会感到害怕。
陈国伟坐在副驾上,脸都吓白了,他的胆子比起几位女生都不如。
汽车行驶到半路的时候,张扬偏偏熄火了,在倾斜的山路上重新起步需要一定的技术,张扬连续尝试了几次,汽车非但没有打起火来,反而顺着山坡往下溜,吓得洪玲大叫起来,张扬马上把这件事归咎到洪玲的身上,丫的就是一灾星,哪次见到她哪次倒霉。
陈国伟头上直冒冷汗,战兢兢道:“张扬,你啥时候拿得驾照?”
“还没到手呢,刚学会没几天!”
“啥?无照驾驶啊!”陈国伟眼珠子差点儿没吓掉出来。
张扬得意的笑了笑:“怎么样,开得不错吧!”他又拧动了一下钥匙,小面包突突突了几声,再次偃旗息鼓,张扬这个气闷啊,原本是想在左晓晴面前炫耀炫耀,这下可好,露脸的事突然变成了丢脸,张扬叹了口气道:“可能得推推!”
陈国伟推开车门跳了下去,探身向不远处的山崖下看了看,就感到一阵眩晕,慌忙转过身来。
后面坐着的三个女孩儿也下了车,左晓晴来到驾驶室前微笑道:“张扬,你下来推车,我来试试!”
“你会开车?”张扬诧异的问道。
左晓晴取出她的驾驶证:“拿证四年了,开得一般,不过当你师傅应该足够了!”
张扬乐呵呵跳下了汽车:“那成,你上,我推你!”
左晓晴总觉着这厮话中还有着那么另外的一番含义,稍稍一品,不觉脸上一热,不无嗔怪的瞪了张扬一眼:“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张扬知道被左大小姐识破了话语中暗藏的暧昧,仍然厚着脸皮道:“要不你推我?”
“去死!”左晓晴小声骂了一句,红着脸钻进了驾驶室内。
虽然是四个人推车,真正发挥作用的还是张扬和陈国伟,足足推出了五十米的距离,左晓晴才成功发动了汽车,他们重新上车,这下陈国伟理智的选择坐在了后面,他看过一则报道,交通事故中坐在副驾的人生还几率是最低的,还是把危险留给别人安全留给自己。
张扬当仁不让的坐在了副驾,左晓晴的驾驶技术显然比他要娴熟许多,至少上坡起步不会像他那样溜车,在山区开车,这一点尤为重要。
张扬一边指路一边琢磨着陈雪的事情,既然答应了耿秀菊,就得做到受人所托忠人之事,他装出漫不经心的样子道:“陈雪,你怎么今儿回来了,你妈下基层检查工作去了。”
“哦!”陈雪还是那幅冷冷淡淡的样子,似乎这世上能够扰乱她心情的并不多。
“要不我送你回上清河村?”张扬试探着问道。
陈雪的目光投向远方起伏的群山,轻声道:“也好!”
张扬暗自欣喜,只要陈雪不去乡里,其他的事情都好说,至于她去上清河村是不是会听到耿秀菊的消息,那就不是他能管的范围了。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想把一切消息封锁起来,还真不是一般的难。
洪玲在后面好奇地问:“张扬,你不是说要带我们爬清台山吗?这两天究竟是怎么安排的?”
张扬笑道:“咱们也去上清河村,从那儿上山,我和那里的支书联系过了,他会找人带我们上山。”
洪玲和陈国伟同时欢呼起来,大自然的诱惑很快就抵消了他们心头初来时的那点儿恐惧。
洪玲有些羡慕的说:“张扬,看来你在这里混得不错,连小车也开上了。”
张扬笑眯眯道:“借乡派出所的,我还没到那级别,不过应该快了!”
左晓晴看了他一眼,这厮从来都不知道什么叫谦虚,一个连科员都不是的计生办主任,想配专车?不知要熬上多少年头呢,这一走神,前面忽然出现了一个急转弯,左晓晴吓得,慌忙减速猛打方向盘,这才勉勉强强把弯拐了过来,洪玲和陈国伟因为倾斜挤到了一起,两人的脸色又变白了。
张扬笑道:“紧十八盘,清凉山上最险的路段,左晓晴,别开小差啊,小心驾驶,掉下去咱们再想见面恐怕要下辈子了。”
左晓晴也是吓得花容失色,她咬了咬樱唇,把档位挂在一档上慢慢行驶,好在山路上只有他们这一辆车,只要小心也遇不到什么险情。
张扬悄悄从后视镜里看了看陈雪,发现她又捧起了英语书,好像刚才的惊魂一幕跟她毫无关系一样,这种临危不乱的心态就算是张大官人也不得不表示佩服。
上清河村的老支书刘传魁因为上次工作组的事情对小张主任是极为欣赏的,所以张扬跟他提出要带几位朋友来清凉山玩,刘传魁马上表示欢迎,还专门让儿子刘大柱整了一只羊,招待小张主任吃午饭,这已经是对客人最高规格的接待。
车到上清河村,传呼也没了信号,左晓晴多少有些担心,害怕父母找自己,心头同时又多出一丝异样的新奇和兴奋,就像挣脱牢笼的小鸟一样。
面包车直接开到村委会前停下,刘传魁已经在那棵大槐树下等着了,看到张扬乐呵呵迎了上来:“小张主任,我都等你半天了,怎么才来啊!”
张扬看了看时间已经是十一点了,笑道:“路上车抛锚了,要不早就到了!”他将一条阿诗玛递了过去:“刘支书,拿去尝尝!”
刘传魁的面孔马上板了起来:“我说小张主任,你这是干啥,咱不兴这个啊!”
张扬笑道:“刘支书,你还当我给你送礼来着,人家给我带来的,你尝尝,反正我是不抽烟,怎么?害怕,害怕我一条烟就腐蚀了你的党性原则?”
“怕你个球!”刘传魁这才笑眯眯接了那条烟,心中暖烘烘的,人家小张主任这才叫会做事。看到最后从车里出来的陈雪,刘传魁不禁微微一怔,他实在闹不明白陈雪怎么会和张扬凑到一块儿的。
陈雪向刘传魁招呼了一声:“刘大爷!”然后就从车上拎下她的书包准备告辞。
刘传魁道:“陈雪,吃晚饭再走吧,到你爷爷那得走将近两个小时呢!”
左晓晴和洪玲也过去挽留,陈雪犹豫了一下,终于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等其他人进了屋子,刘传魁小声对张扬道:“小张主任,这孩子怎么没去医院陪她娘啊?”
张扬明白耿秀菊的事情已经传到了这里,他悄悄叮嘱道:“就是耿主任让我带她来这里,那件事先瞒住她,害怕影响她学习。”
刘传魁这才明白为何陈雪会跟他在一起,叹了口气道:“这孩子可怜呐,爹死得早,娘又这样!”山里人虽然文化低了些,可是对女人的贞洁看得比任何事情都要重,耿秀菊虽然是乡委办公室主任,可这上清河村还是没多少人能看得起她。
张扬好奇的问道:“陈雪的爷爷住在哪里?”
“她爷爷是个怪人啊,过去打过解放战争,打过抗美援朝,后来在江海军事学院当教官,可文革那会儿被下放到了这里,打那起就留在了这山里,给他平反后,让他回城也没有回去,他儿子死后,脾气变得越发古怪了,现在就住在上面的青云峰上。”
张扬联想起陈雪冷冰冰的脾气,也许她的性情就是得之于她爷爷的遗传。
刘传魁笑道:“咱们不说这些,耿秀菊的事情,我不会跟她说,我想别人也不会,毕竟能跟她说上话的人也不多。”
午饭很丰盛,初次到山里来的左晓晴他们对一切都感到新奇,刘传魁耐心的跟他们解释,因为都是些年轻人的缘故,刘传魁也没怎么劝酒,午饭后张扬提出要带左晓晴几个去山里玩。
刘传魁抽了口旱烟道:“山上丛林茂密,野兽出没,地势险峻,山道难行,上去也没啥好看的。”
陈国峰有些激动地眨着眼睛道:“我们就是想感受一下原汁原味的大自然,毛老爷子不是说过,无限风光在险峰吗?”
刘传魁笑了笑,陈国峰和张扬差不多大,可是那做人的境界差了不知要有多少,心中暗叹,人果然是有分别的,他把烟锅子在鞋底上磕了磕:“想去山上看看也行,等明儿早上,我把村里的事处理完了陪你们过去。”
洪玲打心底不想让这个土里土气的老支书跟着上山,有这么一个土包子在身边,再好的风光也失去了欣赏的意义。她小声鼓动左晓晴道:“现在还早呢,咱们自己去。”
左晓晴看了看张扬,等他拿主意。其实她也想现在去爬山,毕竟明天他们就要回去了,时间紧迫的很。
一直没有说话的陈雪忽然开口道:“要不我带你们去,青云峰上风景不错,好玩的地方我都知道,晚上在我爷爷家住,明天清晨还可以去青云峰顶看日出!”
洪玲和左晓晴同声响应。
刘传魁眯着眼睛笑道:“也好,陈雪对山上比我还熟,再说我这个老头子跟着,你们年轻人可能玩不开心!”他满怀深意的看了看洪玲,深邃的眼神似乎能够看透洪玲的心里,洪玲心里有些发虚,暗想道,这老头儿的眼神怎么恁毒,好像看透了我的心思。
张扬把面包车留在村委会,收拾好之后,他们一行五人就沿着上清河村后方的道路向青云峰走爬去,张扬的体力无疑是所有人中最强的一个,所以他承担了最终的体力活,左晓晴的背囊最大,责无旁贷的落在了他的身上。
陈雪走在最前方,她虽然看起来纤弱,可是多年山区生活的经验让她对青云峰的一切极为熟悉,她的步幅虽然不大,可是节奏十分的均匀,而且气息均匀,走出好长一段距离都没有停下来休息。
张扬暗暗称奇,再看身边的左晓晴,气息已经变得急促,白嫩的俏脸之上蒙上了一层红晕,娇俏可爱的鼻翼之上也沁出了几颗小小的汗珠儿,洪玲和陈国伟两人已经落在了身后。
张扬开口道:“陈雪,休息一下再走吧!”陈雪指了指前方,一块突兀的巨石挡住了山间小路,那巨石四四方方,高度在十米左右,陈雪道:“这块石头叫刚正石,四四方方,传说是文曲星的砚台从天上落下形成的。”
左晓晴取出相机对着石头照了两张。
陈雪又介绍道:“七年前顾省长来清台山游玩的时候,也专门在石头前照了相,说做官就要像这块石头一样方方正正,绝不可世故圆滑,方正石也是从那时候才得名的。”
张扬听到这块石头原来还有那么一层来历,顿时有了兴趣,来到石头前摆了一个自以为很拉风的架势,让左晓晴给他照一张,左晓晴很容易就猜到这厮存了什么心事,他是想沾沾前省长的官气,图个吉利,真是世俗得很。
第三十章【只缘身在此山中】(2)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三十章【只缘身在此山中】(2)
陈国伟和洪玲对这块大石头都没有什么兴趣,两人已经走得累了,喘着气道:“歇歇,喝口水再走!”
绕过刚正石,潺潺的水流声变得越来越清晰,举目望去,却见前方不远处出现了一条小溪,清溪迂回在密林长藤之间,跳跃在嶙峋乱石之间,湍急的水流拍打在乱石之上,涌起了白色的浪花,一缕缕清香随风阵阵袭来,张扬望去,原来四溪水向下流去的地方,岩石缝中长出一片片白香花,这香味儿是飞溅的水雾带出来的。
左晓晴取景拍照的功夫,洪玲和陈国伟已经羞答答坐在了溪水边的大石头上,洪玲有些忸怩道:“晓晴,帮我们拍一张!”
左晓晴拍照的时候,张扬凑了过来,很不厚道的说:“风景不错,就是人寒碜了点,要不咱俩也拍一张?让他们看看什么叫天人合一。”
左晓晴笑道:“怎么看有些人也属于破坏环境的一类,还天人合一呢!”她的镜头忽然对准了远方。
张扬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却见陈雪一个人静静蹲在小溪旁,手中握着一朵白香花,花瓣从她的指尖一片片随风飘落,落在小溪之中顺流而下,冷漠的双眸之中流露出淡淡的忧伤,让人感觉到她本应属于这空寂的山谷。
左晓晴迅速按下快门,向张扬得意的眨了眨眼睛:“看到没有,这才叫人与自然的和谐统一。”
“我怎么看你属于偷拍呢?小心人家告你侵犯肖像权!”
左晓晴忍不住笑了,洪玲走过来递给左晓晴和张扬各一瓶矿泉水,左晓晴拿着自己的那瓶水给陈雪送去,陈雪轻声道:“小清河的水质很好,全都是山泉水汇集而成,没有任何的污染。”她白皙的双手捧起一鞠清泉,凑在唇边喝了。
左晓晴学着她的样子也捧了一口山泉水饮下,感觉沁凉甘甜,惊喜道:“真的好甜,比矿泉水好喝多了!”
陈雪露出一丝浅笑:“这里远离尘世的喧嚣,一草一木,一山一水,全都不沾染世俗的气息,原始质朴的味道才是最纯正的味道。”
左晓晴想不到小小年纪的陈雪居然说出这样一番出世的话语,心中不由得有些啧啧称奇,陈雪的年龄虽小,可是言谈举止却透出和她年龄不符的成熟和冷静,和她在一起,左晓晴忽然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觉着自己和陈雪就像是分别在温室和山谷中长大的花朵,环境的不同造就出心态的不同。
短暂的休息之后,他们继续向青云峰攀登,山上虽然有路,可是狭窄难行,越往上走,山路越是崎岖险峻,很多地方都是张扬先爬上去,然后一个个把他们拽上去,只有陈雪不需要他的帮助,仍然脚步轻盈的走在最前方,所有人都感觉到这女孩骨子里的倔强和坚强,和她相比左晓晴和洪玲的体质显然就差了许多。
洪玲和陈国伟还是落在最后,两人手里拄着一根树枝,心中已经开始感到后悔了,早知道那么辛苦,就不该答应陪左晓晴同来。
左晓晴也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幸好有张扬一直在身边照顾她,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笑道:“好累,过去爬黄山也没那么累。”
陈雪在前面道:“这种山路和台阶是不一样的,爬山也要有窍门,要学会用力。”她已经爬到上方的山坡,回头看去,却见张扬和左晓晴在她身后五米不到的地方,洪玲和陈国伟已经落下了二十米左右。等了好一会儿,他们才全都爬了上来,陈雪指着前方树林掩映中的白色石屋道:“那儿就是我爷爷的家!”
洪玲望着远处的那间看起来就像火柴盒一样的小石屋倒吸了一口冷气,痛苦哀嚎道:“让我死吧,我真的走不动了!”
陈雪已经举步向小屋走去,左晓晴很同情的拍了拍洪玲的肩膀:“听说山上有狼,天黑了就会出来!”
洪玲吓得尖叫一声跳了起来,陈国伟趁机表现他的男子气概,扬起手中的木棍:“你放心,有我在多少狼我也把它打回去!”说归说,两人是无论如何都不敢掉队的,奋起体内那点残余的力量跟着陈雪向小石屋走去。
历经两个多小时的艰苦跋涉之后,他们终于顺利抵达目的地,当然艰苦跋涉只是针对张扬和陈雪以外的三人而言,石屋外用条石砌成了阶梯小路,院子也是用石块垒成,院中种着一棵巨大的枫树,下午和煦金黄的阳光笼罩着这座山间小屋,冲淡了它本来的孤单味道。枫树下有一张石桌,石桌之上摆放着一幅宣纸,上面写着一首诗: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炼仍坚劲,任尔东南西北风。
字体笔走龙蛇,遒劲有力,力透纸背。张扬过去在书法上就颇有造诣,所以一眼就看出这幅字绝对是难得一见的精品,不禁赞道:“好字,好字!”
左晓晴生于书香门第,对于书法也有些钻研,看到这幅字也是欣赏不已。
洪玲和陈国伟两个累的坐在门前石墩子上,只顾着喘粗气,暂时是没有雅兴欣赏书法了。
张扬正在四处张望的时候,听到一个洪亮的声音道:“雪儿回来了?”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出现在院落的门前,来人正是陈雪的爷爷陈崇山,他今年六十八岁,腰板挺直嗓音洪亮,头发已经全白,身穿黑色夹袄,手中拎着几只斑鸠一只大雁,都是他用气枪打下来的,他的身后还跟着一只大黄狗,那黄狗和陈雪极熟,看到她亲切的跑了过去,陈雪蹲下去亲切的抚摸着它的耳朵,一向冰冷的俏脸之上露出了融化冰雪的笑容。
陈崇山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造访自己的小屋,不过他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惊奇,这一点上他们爷孙两人很像,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是那么波澜不惊。
陈雪叫了一声爷爷,迎了上来,接过陈崇山手中的猎物,向他介绍道:“他们是我的朋友,想到山上来游玩,所以我带他们过来了。”
张扬微笑着走了过去,主动伸出手去:“陈大爷,我叫张扬,是黑山子乡计生办的……”
“嗯!”陈崇山从鼻息中发出沉闷的声音,脸上的表情说不清是喜是怒,他根本没有和张扬握手的意思。张大官人伸出去的手尴尬的僵在半空中,不过张扬并没有生气,一是因为陈崇山的年纪比较大了,二是因为他看到陈崇山一手让人惊艳的书法,心中早已生出欣赏意,在张扬的理解中,凡是有本事的人脾气都有些乖戾,陈崇山诗书双绝,却隐居于深山之中,在大隋朝这都是怀才不遇的隐士,大才啊!对于真正有才能的人,张大官人的忍耐力一般都很强,眼前可以理解为涵养。
张扬很有涵养的笑了笑,然后道:“陈大爷的书法很好,笔走龙蛇,颇有王右军的风骨!”
陈崇山不由得多看了张扬一眼:“你也懂得书法?”张扬的这番话的确引起了他的兴趣。
张扬谦虚笑道:“略懂!”
陈崇山眯起双目,他对自己的书法一向都很有自信,早在他少年之时便师从书法大家,中年之时便隐然有了大家风范,后来人生遭遇颠沛变故,几度浮沉,遭受打击之后方才决定隐居于山野之中,寄情于山水之间,书法又是一变,至今他的书法已经独具一格,自成体系。真正懂得书法的人看到他的墨迹之后,多数要叹为观止,言行恭敬,像眼前这个年轻人这般还敢自称略懂的,要么是书法造诣不凡,要么就是年少轻狂信口胡说,陈崇山对于书法的兴趣几近痴迷,他低声道:“那你来评评我的这幅字!”
陈雪心中暗叹,这位张大哥真是有眼不识泰山,爷爷的书法又岂是他能评论了的?
张扬却丝毫没有感到任何的窘迫,从容笑道:“既然陈老先生让我评点,那么我就大胆的说两句,不对之处还请海涵。”恍惚间张扬仿佛回到大隋朝那会儿以文会友的时候,遣词用句也不觉恢复了过去的古朴之气,在场的人中,左晓晴、洪玲和陈国伟都是领教过张扬文绉绉的那套的,脸上都露出淡淡的笑意,不知张扬这位大能又要怎样糊弄这位老爷子。
张扬走到石桌前,仔细看了看那幅字,低声道:“我刚刚看到这幅字,以为老先生早年受过王右军的影响,可是再细看,老先生最早修习的风格却并非王右军,而是他的前辈张芝张伯英,全文转精其妙,字之体势,一笔而成,偶有不连,而血脉不断,及其连者,气脉通于隔行!”
这番话说完举座皆惊,陈崇山脸上的冷漠和孤傲尽数褪去,双目之中流露出激动和热切,他虽然生活在这远离尘世的深山之中,可是并不代表着他早已断绝了人世间所有的七情六欲,中年丧子之后,他几乎将所有的精力投入到书法之中,可是现在自己达到怎样的修为,连他自己也不清楚,张扬一番话说完,让他忽然有种找到知音的感觉。这并非是因为陈崇山喜欢奉承,而是张扬说出了他想要达到的境界。
张扬又道:“然老先生胸中又有悲悯之意,在山野之间,强迫自己忘却世俗纷争困扰,可毕竟无法完全抛却俗念,这种斩不乱理还乱的心绪体现在书法之中便有了一种勉强之意,山野中的超然和心中的勉强两相矛盾,所以笔力虽然已经炉火纯青,可是笔意还欠缺一份酣畅。”
陈崇山听完张扬的一席话,激动地连连点头,大笑道:“好!好!雪儿,快去做饭,我要和这位小友好好谈一谈!”,眼前戏剧性的变化让陈雪在内的其他人都是目瞪口呆,这位小张主任果然是大能啊,利用书法也能取悦于人,看人下面条的本领不可不谓强悍,其实人家张大官人这可是凭得真本事,大隋朝那会儿,他也是特别喜欢张芝的书法,还特地花去千金购买了张芝传下的不少墨宝,可巧这位陈崇山老先生也是从学习张芝开始接触草书,所以两人勉强还能算得上同门。不过和张扬相比陈崇山所见到的真迹已经很少,张芝流传到现代的传世墨宝也不过只有一幅《八月帖》。
张扬看到陈崇山对自己如此欣赏,也不禁起趁热打铁的念头,奉承道:“老先生的这首诗写得极好: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炼仍坚劲,任尔东南西北风!这正是文人风骨的写照啊!老先生高才,高才啊!”张扬只顾着拍马屁,却没有看到一旁左晓晴拼命向自己使着眼色,他哪里知道这首诗是清朝郑板桥写得,话说回来,那啥……张大官人得志那会儿,郑板桥还没出生不是!
洪玲和陈国伟忍不住笑了起来,连陈雪脸上也露出浅浅的笑意,张大官人还不知自己哪儿出了纰漏,有些奇怪的看着陈崇山,陈崇山脸上的表情也是古怪到了极点,心说这小子不是挖苦我吧,一个对东汉张芝如此熟悉的人,会不知道郑板桥?我不信,打死我都不信。
第三十章【只缘身在此山中】(3)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三十章【只缘身在此山中】(3)
陈崇山道:“你评论的如此精到,想来在书法上的造诣非浅,不如你写几个字,让我这老头子欣赏欣赏!”姜是老的辣,陈崇山让张扬评了半天,好胜之心也被他吊起,他倒要看看张扬是真的有些本事,还是个光说不练的绣花枕头。
张扬谦虚道:“珠玉在前,我怎敢班门弄斧!”
陈崇山笑道:“只是切磋,绝无他想!”
张扬看到盛情难却,再加上心中早有卖弄之意,这才点了点头。
陈雪去房内取了宣纸和笔墨,在石桌上铺好毡垫,准备好之后,张扬拿起毛笔,缓缓闭上双目。
陈崇山露出欣赏之色,需知想要写一幅好的书法作品必须要心无旁骛,年轻人能够做到这一点尤为难能可贵。
在洪玲和陈国伟看来这厮是在装逼。
在陈雪看来张扬这个人变得越发的深不可测。
在左晓晴看来,她深深为张扬感到担心,不知为何,她在意张扬的荣辱,在意张扬的成败,所有人中,她是最紧张的一个。
张扬终于睁开双目,他在宣纸上笔走龙蛇,写下了一首古诗——冠军临瀚海,长平翼大风。云横虎落阵,气抱龙城虹。横行万里外,胡运百年穷。兵寝星芒落,战解月轮空。严刁息夜斗,辛角罢鸣弓。北风嘶朔马,胡霜切塞鸿。休明大道暨,幽荒曰用同。方就长安邸,来谒建章宫。
陈崇山看到张扬下笔的气势,运笔的酣畅,已经知道眼前的少年在书法之上造诣不凡,他仔细望去,却见宣纸之上鸾漂凤泊,龙飞凤舞,字里行间一气呵成,如长江大河延绵不绝,虽然在笔力上比起自己稍欠火候,可是延绵不断的酣畅笔意无意更胜出自己一筹。
洪玲、陈国伟两人对书法一知半解,可是饶是如此,张扬带给他们的震撼也非同小可,陈雪更是吃惊到了极点。
左晓晴俏脸含笑,她见到过张扬太多的神奇,看到张扬如此表现,芳心之中倍感欣慰,仿佛张扬的荣耀就是她的荣耀一般。
张扬一气呵成写完了这首诗,以左晓晴和陈雪的见闻,她们想不起这首诗出自何人手笔。
陈崇山赞道:“好字!小友好字啊!”
张扬谦虚道:“火候比陈老先生差了不止是一点两点。”他说的倒是实话。
陈崇山笑道:“一幅好的书法作品,单单有笔力是不够的,这就是为什么王右军泼墨一生,却只有《兰亭序》独秀于林。正如小友所说,只有笔意笔力全都达到巅峰之作才能称为珍品。”
张扬笑道:“我这可不是什么珍品,贻笑大方了!”
陈雪道:“珍品虽然称不上,我看上品肯定能够算上!”
左晓晴也点了点头道:“两幅字的风格看似相同,不过仔细一看还是有着很大的不同,老先生的字苍劲古朴,如同山崖遒劲之松,张扬的这幅字酣畅淋漓,就像山间延绵不绝的流水。”
陈雪笑道:“晓晴姐这么一说,真的有很大不同呢!”
陈崇山欣赏的点了点头,低声赞道:“真是后生可畏,我这个老头子在山里面呆久了,却不知道外面的天地已经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陈雪道:“这首诗出自何处我却从来没有见到过!”
张扬微笑望着陈崇山。
陈崇山知道张扬多少有些考校自己的意思,淡然笑道:“这首诗冷僻了一些,写诗的又是一个大奸臣,所以你们不知道也是再正常不过。”他停顿了一下解释道:“这首诗出自隋朝杨素所写的《出塞》,我们所熟悉的只是唐宋诗词,隋朝只是历史中的一个短命王朝,对于他的历史和文化,自然不会像唐宋那般熟悉,不过杨素此人虽然祸国殃民,还是有些本领的,他是一代名将,大隋朝的天下有他的一份汗马功劳,身为武将又能写得出一手好诗,也算得上文武双全了。”
张扬这才真正意识到陈崇山的博学,却不知这样一位博学人物,为何要隐居于山野之中?
时间尚早,陈崇山主动承担了做饭的任务,让陈雪带着他们几个去石屋后面的竹林游览,到底是年轻人,他们短暂休息之后都已经恢复了体力,后面竹林如海的风景让他们叹为观止。
张扬虽然来到黑山子乡已有很长的一段时间,可是从没有真正抽时间游览过清台山,他也陶醉于眼前的美景之中,难怪陈老爷子会在这空寂的深山中一住就是几十年。
左晓晴指着前方不远处道:“那里好像有建筑嗳!”
陈雪解释道:“那儿是一片废弃的石头房子,过去清台山有山贼的时候,那是他们的老巢!”
几个人都被勾起了兴趣,让陈雪带着他们到山寨看看,等到了地方,方才发现昔日的山寨只剩下断壁残垣,只有一些水槽和石磨能够看出过去的一些痕迹。
陈雪又道:“真正美丽的风景要数青云峰的日出,想看日出的话,明天一早就要起来,我带你们过去。”
左晓晴第一个举起手来,对于自然她有着近乎狂热的迷恋,陈国伟和洪玲两人望了望远处的峰顶,心中却都打起了退堂鼓,明天能不能起来再说吧。
夜晚,陈崇山在院落中升起了一堆篝火,晚饭后,他们围坐在篝火旁聊天喝茶,陈崇山的知识极其渊博,从清台山的历史讲起一直讲到了现在,洪玲听得哈欠连天,左晓晴却是听得津津有味。
陈崇山看到洪玲的样子,不禁笑道:“都早些去睡吧,明天一早让雪儿带你们去看日出!”
陈崇山的石屋有里外两间,里面的那间给了三位女孩子,外面的那间他们几个住,安排好了之后,他们正准备入睡,忽然听到外面传来犬吠之声。
陈崇山微微一怔,他披上棉袄,从墙上取下一杆双筒猎枪,低声道:“你们先睡,我出去看看!”
陈雪有些担心道:“爷爷!”
张扬起身道:“我跟你一起去,多个人也好有个照应!”
陈崇山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向陈国伟交代道:“插好门!千万不要随便出去,晚上山里野兽多!”
陈国伟吓得脸色都白了。
张扬走出门口之时,听到左晓晴关切的声音道:“张扬,小心啊!”
心中一股暖融融的感觉在荡漾,张扬轻轻嗯了一声,拿着手电筒跟随陈崇山一起离开了石屋。
月光很好,陈崇山示意张扬把手电筒关上,沿着山路向石屋后方的竹海走去,狗叫声就是从那儿传来的,走到半路就看到一个黑乎乎的影子飞快的跑了过来,走进一看原来是陈崇山养的那条大黄狗,陈崇山拍了拍黄狗的脑袋,黄狗转身在前面为他们两人带路。
借着月光可以看到陈崇山凝重的表情,张扬隐然觉察到应该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低声询问道:“出了什么事情?”
陈崇山压低声音道:“竹海里面有一座古墓,最近有一伙人好像盯上了这里!”
张扬点了点头,跟着陈崇山沿着陡峭的山路向竹海走去,夜色浓重,寂静中透着那么一股冷清,山路非常崎岖,夜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罩在人的身上,让人的心头感觉到莫名的沉重,清冷的夜风呼啸吹过,山林发出低沉的叹息,竹林的方向,一道闪光射到外面来,陈崇山停下了脚步,确信那道闪光只是无意朝向他们,这才低声道:“果然有人来了!”两道花白的浓眉紧皱在一起。他拍了拍大黄狗的身子,示意大黄狗留在这里,和张扬两人悄然向竹林摸索过去。
陈崇山长期生活在山林之中,对这里的一草一木都十分熟悉,张扬虽然有一身武功在身,可是他也知道隐藏武力的必要,不到紧要关头,他才不会主动暴露自己的实力呢。
两人藏身在竹林中,透过缝隙向前方望去,却见竹林正中亮着一盏灯火,四名男子正在那里挖掘者什么东西,陈崇山双目迸射出愤怒的光芒,他正要挺枪冲出去,却被张扬阻止,因为张扬发现,竹林之中除了他们这两拨人以外应该还有人隐藏在这里。
张扬的耳力极强,在诸多声响的干扰中仍然清晰的把握到那沉稳的呼吸声,呼吸声悠远绵长,这名潜伏者一定身怀武功,张扬循着那轻微的呼吸声望去,竹林幽深遮住了他的视线,虽然如此张扬还是判断出对方和他们之间的距离应该在十米左右。
陈崇山并不知道张扬为何要制止自己,他想问,却看到张扬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四名男子还在热火朝天的挖掘着,就在这时忽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嚎叫,一道黑影从竹林中闪电般冲出,以惊人的速度来到那四名盗墓贼的身前,那四名盗墓贼看得真真切切,那人满头白发,看不清他本来的面目,身穿破破烂烂的黑色长袍,从竹林中猛然现身,宛如鬼魅一般,吓得几名盗墓贼惊叫着向竹林外逃去,可是那黑袍人的动作更快,一拳已经重击在一名盗墓贼的后心,那盗墓贼惨叫一声失去平衡摔倒在地上,没等他从地上爬起,黑袍人一脚已经踩在他的右臂之上,静夜中听到喀嚓一声骨骼断裂的声音,盗墓贼的手臂竟然被他硬生生踩断。
几名盗墓贼已经被吓得魂飞魄散,只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可是那黑袍人动作实在太快,兔起鹘落,已经将三名盗墓贼尽数击倒,盗墓贼的手灯也在惊慌中丢掉,冰冷的月光投射在那名黑袍人惨白如纸的面孔上,他的脸上哪有一丝一毫的生气,四名盗墓贼吓得连反抗都忘记了,挣扎着跪倒在地上:“大……大……仙……放……放过我们……吧……我们再也……不……不敢了……”
“滚!”
几名盗贼听到这山鬼放过了自己,相互搀扶着没命的向竹林外跑去。
张扬并不相信这是什么山鬼,从黑袍人的出手和动作来看,他应当是个高手,真是想不到这清台山中居然藏龙卧虎。
那黑袍人忽然转过身来,望着张扬和陈崇山藏身的方向,冷冷道:“不用藏了,出来吧!”
张扬这才知道对方也已经发觉了自己的存在,陈崇山冷峻的面孔上露出一丝笑容:“信义兄,想不到你还有装神弄鬼的本事。”
山鬼这才撩起了满头的白发,很熟练的在头顶挽成了一个发髻,用木簪插了进去,也笑了笑:“我还以为你这老头儿已经耳聋眼花,想不到这么点动静还是把你惊动了。”原来这位山鬼根本就是青云峰顶紫霞观的道士,他姓李道号信义,法号紫霞真人,他也是一个人守着那座破破烂烂的道观,和陈崇山称得上是邻居了。
李信义之所以装扮成山鬼的样子吓走那些盗墓贼,主要是不想多惹麻烦,一次把他们吓得胆寒,让这些盗墓贼再也不敢前来。
张扬暗自松了一口气,这件事能够这样结束最好不过,陈崇山毕竟一个人孤苦伶仃的住在这里,若是让他出面得罪了这些盗墓贼说不定以后会招来报复,装神弄鬼本来就是道士的强项,李信义刚才装扮山鬼的样子几乎把张扬他们两个骗过,张扬想起李信义狠辣的出手,虽然换成他可能会做得更过分,不过想想李信义毕竟是一个出家人,怎么现在出家人不讲究慈悲为怀了吗?
第三十章【只缘身在此山中】(4)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三十章【只缘身在此山中】(4)
三人将盗墓贼损坏的坟墓重新填土,张扬看了看这座坟墓,并没觉得有什么特别,有些好奇的问道:“这就是您说的那座古墓?”陈崇山拍了拍道:“这座坟里埋得是清台山最有名的悍匪安大胡子!这些盗贼应该做过一番调查,想从安大胡子的坟里挖出一些宝贝来。”
李信义怒道:“世风日下,这些鸡鸣狗盗之徒着实可恨,真该敲碎他们的骨头,把他们抛到荒野中喂狼!”
张扬暗笑,这位老道爷可没有一点悲天悯人的情怀,言语中的杀气比起自己还要重一些。
李信义的目光刚巧在这时向张扬望来,从张扬的表情上,他觉察到了什么,向陈崇山道:“你孙子吗?别说长得跟你还真有点像。”
陈崇山斥道:“李信义,你那张破嘴就不能消停一会儿,这是我的一位知己小友张扬,书法上的修为比我还要高!”陈崇山当然是自谦的说法,李信义当然不会相信,点了点头道:“很晚了,都回去休息吧!”
陈崇山又叫住他:“明天雪儿带她的几位朋友去观海台看日出,你不要无理取闹啊!”
李信义又回头看了看张扬,笑了起来:“我明白了,是你孙女婿!”一句话把陈崇山给惹火了:“滚蛋!”
老道士留下一串笑声,转眼间已经消失在竹林深处。
张扬由衷赞道:“真是一位高手!”
陈崇山笑道:“他精神上受了一点刺激,平时就喜欢胡言乱语,六十多岁的人了,从建国起就在清台山上守着那座破破烂烂的紫霞观,文革的时候,有红卫兵上来破四旧,结果二十多名冲上山来的红卫兵被他一人给全部打了回去。”说起李信义的英雄往事,陈崇山显得颇有兴致。
张扬心中不觉生出惺惺相惜的感觉,还真看不出,这老道士和自己居然有着如此相似的经历,想当初他刚刚来到黑山子乡的时候,也是赤手空拳击倒了下清河村的四十多名乡民,说起来还是自己更威风一些。
陈崇山之所以刚才交代李信义,是因为担心他那个疯疯癫癫的脾气,万一性子上来了捉弄这几个小辈,岂不是十分的尴尬,所以还是先给他打个预防针的好。
第二天一早,外面还是漆黑一片,陈雪就已经起来,左晓晴和她一起醒了,反倒是洪玲无论如何都不愿意起床,外面张扬听到动静也迅速爬起,推了推陈国伟,陈国伟痛苦不堪道:“让我睡吧,我累死了,这日出我是不看了。”看不出这厮和洪玲还真有一些夫妻相。
陈崇山已经在院子里砍柴,多年的山居生活让他养成了早睡早起的习惯。
看到张扬他们三个,不禁露出会心的笑容:“紫霞观后面的观海台是看日出最好的地方,快去吧,迟了就错过这难得一见的景色了。”
从他所居住的石屋到紫霞观还有三里左右的山路,倘若在平地这段距离根本算不上什么,可是这是在深山之中,再加上这段路途是青云峰最为险要的道路,最陡峭的地方接近九十度的直角,落脚处都是在山崖上凿出的石窝,幸好崖壁上有铁索作为防护,陈雪对这里的道路十分熟悉,走在最前面。左晓晴走在中间,张扬在后面搀扶着她,对张大官人来说,这是个和左晓晴亲密接触的大好机会,一会儿扶住左晓晴的纤腰,一会儿托住她的香肩,到后来胆子大了一些,居然开始用手去承托左大小姐挺翘丰满的臀部,可惜手掌还没有碰到目的地,左晓晴就已经感受到后面袭来的热力,反手就是一个掌,啪!地一声打在张扬的手背上。
脆响声吸引了陈雪的目光,她从前方转过头来,左晓晴也转过身去,美眸之中流露出又羞又怒的神情。张大官人一脸的无辜:“打我干啥?”
左晓晴柳眉倒竖,可是这厮刚才的那个揩油动作的确没有得逞,俏脸儿一昂:“谁让你不老实来着?”
陈雪冷冷扫了一眼张扬,目光中充满鄙夷之色,然后继续向上爬去。
张扬这个郁闷,偷鸡不成蚀把米就是说得自己吧,他叹了口气:“我可什么都没干!”
左晓晴转过俏脸,唇角却偷偷露出一丝笑意,轻声道:“我这叫提前预防犯罪的发生!把你罪恶肮脏的思想消灭于萌芽之中。”
张大官人低声感叹着:“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不过左晓晴的预警机制果然起到了效果,张扬的禄山之爪再也没敢放肆的伸出去。
紫霞观名气虽然大气磅礴,可实际上只是破破烂烂的五间石屋,外面围着一个大院子,大门倒是有些气派,据陈雪介绍说,这座石门是宋朝那会儿就有了,不过张扬看石门上的三个字倒是新刻上去的,而且从字体风格上一眼就看出,紫霞观三个字是出自陈崇山的手笔。
紫霞观破破烂烂,大门敞开着,老道士李信义不知去了哪里,因为张扬和陈崇山都没有提起昨晚发生的事情,陈雪并不知道张扬已经见过了李信义,轻声介绍道:“紫霞观内有位信义道长,是我爷爷多年的之交好友。”
他们三人直接从道观走了进去,穿过道观,走出后门就是一座平台,前行五十米左右,就看到一块突出的巨石横卧在山崖之上,这块石头就是观海石,这时候东边的天空已经隐隐现出鱼肚白的颜色,黎明就要来临。
他们三个爬到观海石上,晨雾将观海石浸润的湿滑无比,张扬第一个走了上去,又伸出手把左晓晴和陈雪拉了上去,两位女孩儿的手掌都是细软柔嫩,可是感觉却明显不同,陈雪的手掌如同她的表情一样冰凉,而左晓晴的手掌如同一块温软的白玉。握着两位美女的纤手,张大官人不禁回想起大隋朝那会儿左拥右抱的情景,恍惚间有些分不清现在究竟是今生还是前世,晨风轻拂,一团白雾将他们三人包裹在云雾之中,举目望去四周景物一片朦胧。
两位女孩同时下意识的握紧了张扬的大手,这样的环境这样的氛围,女性天生的柔弱让她们想要寻找一种温暖的庇护,张扬引着她们在观海石的前方坐了下来,放开了陈雪的小手,右手却仍然紧握着左晓晴的纤手,晨雾把他们的面孔变得朦胧而神秘,看似近在咫尺,却又生出一种遥不可及的感觉。
只有两人掌心的温度如此真实如此亲切,说不出的温馨宛如融入咖啡中的方糖一点点一丝丝浸润开来。
青灰色的天空越来越亮,终于现出朦胧的淡紫色,藏在云雾后的紫色一点点转为深红,从深红又变幻为橙色,朝阳从云海之中静静浮出来,柔和的光芒沉浸在淡紫色的雾气中,云层的边缘被描绘出金蛇一样的闪光,随着太阳的不断升起,整个天地变成了色彩缤纷的瑰丽世界,四周涌动的云霞闪烁着绛红色的光彩,过了一会儿,红日终于挣脱了云层的束缚,光照云海,五彩缤纷灿若锦绣,万道金光驱散驱云散雾,远方的山峦也被染上了诱人的玫瑰色,金光在山峦的边缘跃动。
太阳变得晶亮耀眼,火一般鲜红,火一般强烈,不知不觉群山都已经被她照亮,云海也在太阳的光芒下燃烧起来,迅速的消退。
潮起潮落,人间不知多少春秋,张扬也沉浸在这日出云海之美,重生之后,他还是第一次产生了这种超然物外的出尘感觉,想起黑山子乡的官场生涯仿佛是另外一个世界发生的事情。
左晓晴的美眸湿润了,有生以来她还是第一次感觉到和大自然离得如此之近,触手可及,如此真切的感受到自然之美,她的手用力握紧了张扬,在这一刻她感觉到可以放下所有的矜持,所有的顾虑,真真正正的去感受张扬带给她的温暖,带给她的感动……陈雪不知何时已经悄然离去,宛如山茶花般俏生生站立于崖前的古树下,闭上双目,静静倾听着山风与松柏的低语。
超然和现实永远不可能同时存在,虽然相隔只是一线之间,可是永远都存在着取舍的定义,直到回到山下,左晓晴和陈雪都还保持着那份超然的心态,可张大官人却已经完完全全回到现实中来。
原本他想将左晓晴一行送回春阳,可是突然发生的一件事却打乱了他的计划,红旗小学重建工地停工了,身为这次重建工作的总指挥,张扬必须尽快处理这个问题,这关系到他以后的政绩,和他日后的发展息息相关。
张扬把左晓晴一行送上了长途汽车,又专门给司机交代了几句,现在往返春阳和黑山子的长途司机少有不知道小张主任的,业内已经有了一个传言,宁惹乡委书记别碰计生主任,人家乡党委书记是个讲道理讲原则的人,那计生主任却是个争强斗狠蛮不讲理的角色,不是有句话叫,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嘛!
左晓晴透过车窗看着外面笑得阳光灿烂的张扬,心中忽然生出一种不舍,她咬了咬樱唇,终于还是拉开车窗:“张扬,要注意身体,遇到不顺心的事情千万不要蛮干!”
张扬笑着点了点头,左晓晴的关心让这厮很是受用,清台山之行显然拉近了他们之间的距离,从左晓晴依依不舍的目光中张扬知道,自己距离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日子已经不远了。
长途车扬尘而去,张扬抽了抽鼻子,心里也因为左晓晴的离去感到有些发空,看来自己的确是有些陷进去了,想起红旗小学的麻烦事,张扬很快就忘记了这定点的失落感,开着面包车直接来到了现场工地。
工地之上空空荡荡,除了一个负责看料的工人,其他人全都不知去向,吴宏进看到张扬从车里下来,慌忙跑了过来,苦着脸道:“张主任,那些工人全都不愿意干了。”
“为什么?”
“他们说上次被砸伤的两个工友到现在还没有得到赔款,而且这个月的工钱也没有发下来,所以……”
张扬一听就火了:“他们的工资发不下来干我屁事?找他们老板啊!”,他很快就回过味来了,这件事十有八九是林成武折腾出来的,麻痹的,行啊!居然敢给老子来这一套,不给你点颜色看看,你还以为我好欺负呢。
“林成武呢?”
吴宏进叹了口气:“他家在县城,周六就回家了!”望着空空荡荡的工地,吴宏进不由得又叹了一口气:“张主任,工程进度拖不得,如果安老先生来的时候看到这个样子,恐怕他一定要发火的。”
张扬冷笑了一声,走到现场指挥部中往林成武家里打了个电话,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林成武也不在家,这孙子摆明了要跟自己作对。
张扬闭上眼睛想了想,果断作出了一个决定:“小吴,明天让林成武和他的那帮工人给我滚蛋,马上给我联系新的工程队。“吴宏进愣了,十分为难的说:“张主任,这工程队的事情是乡里定下来的,合同都签下来了,咱们要是单方面撕毁合同,岂不是让林成武得了理去?”
“林成武算什么?跳梁小丑而已,老子都没心情玩他!”张扬提起这厮就有些火大。
第三十一章【找虐我就满足你】(1)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三十一章【找虐我就满足你】(1)
吴宏进建议道:“不如给郭乡长和林主任打个电话。”
张扬皱了皱眉头,郭达亮把这件事交给他,这才几天就弄出了这么大的纰漏,假如自己回头去找他或者林成斌,一定会让他们觉着自己被林成武折腾的没有了办法,这等于是一种变相的示弱,张扬才不会那么干呢。他想了想道:“黑山子乡还有其他的工程队吗?”
“有倒是有,可林成武签下来的活谁敢接手?”
张扬冷笑道:“好!没人敢干是吧,反正林成武留在这里也是跟我操蛋,我不如尽早把他请出去,吴宏进,给我去雇几名农民工,把林成武的设备材料全都给我扔出去。”
“啥?”吴宏进顿时意识到小张主任动了真怒,这次是明刀明枪的跟林成武干上一场了。
“另外给我查查那些建筑工人,他们里面究竟有谁超生,每人给他们开一张罚单,狗日的,我还不信治不了他们。”
吴宏进哭笑不得,这都是哪跟哪,人家罢工你就要在计生上打击报复人家,可转念一想,张扬是计生主任,除了在计生上有权利,其他的地方还真不成。
正说话的时候,杜宇峰走了过来,大老远就嚷嚷着:“我说小张主任,这车您都用两天了,也该完璧归赵了吧?”来到指挥部看到张扬脸色不善,不由得愣了愣,一问之下原来是这档子事,杜宇峰道:“林成武那个人还是有些本事的,这两年通过他大哥的关系基本上把黑山子乡的建设工程都拿下来了,钱挣了不少,心却越辩越黑了。”
张扬又提起找工程队取代的事情,杜宇峰想了想道:“我倒是有一批人,这人叫乔四,过去因为打架斗殴蹲过局子,光棍一条,去年才放出来,因为没有事情好干,就纠集了一帮小弟兄干起了建筑,不过他盖的多数都是民房,工程质量一流,此人虽然蹲过监狱,可为人还是有良心的,从不挣昧心钱,在乡里的口碑还算不错,不过因为没什么背景所以乡政府是从来都不用他的。”
张扬一听就动了心,让杜宇峰马上联系乔四,可巧乔四正在乡里买东西呢,接到电话就骑着他的挎斗摩托车赶到了,乔四身高体胖,加上皮肤黝黑,看起来就像一头站立的黑熊,刮了一个光头,头上还留着几道刀疤,一脸的凶相,难怪不受乡政府待见。
当年就是杜宇峰把他一手送进的监狱,不过乔四并不恨杜宇峰,在他被关的一年多时间里,还多亏杜宇峰照顾他瞎眼的老娘,所以还把杜宇峰当成自己的恩人,一年半的监狱生涯,居然彻底让乔四接受了洗礼,出来后他洗心革面做个好人,踏踏实实干活,老老实实侍奉瞎眼老娘,是个远近闻名的孝子。
张扬对孝子从来都是有好感的,眼前的乔四无疑是一个,春阳的李长宇也能算一个,虽然苏老太不是他亲娘,可是长嫂比母啊,张大官人始终认为,一个人如果连自己的母亲都不孝敬,那么就不用指望他对别人付出真心了。
杜宇峰给乔四引见了张扬,然后张扬将自己的意思简略的说了一遍。
乔四虽然长得人高马大,可并不是一个傻大个,很快就弄明白了,人家小张主任让自己来接手根本就是想对付林成武,这分明是拿自己当枪使啊!
乔四虽然胆大,可遇到这种官面上的事儿总得有些顾虑,他摸了摸光秃秃的后脑勺道:“林成武那货我从来都不待见他,可他哥毕竟是乡人大主任,而且红旗小学的重建工程已经签过了合同,听说预付款都给了,我半路上杀进来恐怕不太好吧?”乔四毕竟是第一次和张扬打交道,他并不知道张大官人的真正实力,对他的了解仅限于张扬以寡敌众勇战下清河村四十三名村民的事情,就是那件事乔四也没有全信,只有亲眼看到的才是真的,和张扬谈话的时候他也在掂量着张扬的份量,心想如果单对单,自己肯定分分钟可以把张扬拿下。
张扬的话直截了当:“假如你答应接受这个工程,明天我一准让吴会计给你把第一批工程款划过去,如果你害怕那就算了。”
乔四点了点头:“让我考虑考虑。”
杜宇峰忍不住骂道:“你考虑个屁啊,就你那大脑袋瓜子能考虑出什么花样来?”
乔四笑道:“我怎么听都觉着好像是让小张主任利用了呢?”
张扬笑道:“其实让人利用未必是件坏事,就怕你没有被利用的价值!”他这句话说得直白无比。
乔四听得热血上头,人家这话说得在理,如果不是自己还有些本事,人家根本不会答理自己,利用就利用,哥怕过谁?乔四抬起头,大眼珠子转了转:“得,这件事我答应了!”
张扬比他更加痛快:“答应了现在就给我拉队伍开工,工程图纸材料什么的都是现成的,合格的先用着,不合格的全都给我放在一边等着退货。”
吴宏进忍不住提醒张扬道:“张主任,那些材料都是林成武进的!”
张扬白了他一眼,这吴宏进太谨慎了一些,瞻前顾后,跟自己的行事风格不同:“什么林成武的?乡里给了他二十万预付款,你好好给我算算,去掉这些材料,他还欠我多少,明天我让这狗日的把钱送来。”
乔四忍不住向杜宇峰看了一眼,心说好嘛,骂林成武狗日的岂不是连林成斌也一并骂进去了,这小张主任究竟是什么来头,连人大主任的面子都不买?看到杜宇峰平静无波的表情,似乎对张扬拥有着十足的把握,乔四心里莫名其妙就有了信心,他点了点头:“冲小张主任这句话,我马上就开工。”
张扬不忘叮嘱道:“有件事你务必给我记住,你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盖好楼,工程质量,建筑材料不能有一分一毫的马虎,其他的事情全都不要你去过问。”
“那……工程款……”乔四就算再爽快也得事先把钱的事说清楚了。
张扬眯起双目,大气磅礴的表情让乔四忍不住感到有些后悔,看人家这气势,自己提出工程款的事情是不是有点太小家子气。
张扬道:“竣工当天,工程款会全部划拨到你的账户上!”
杜宇峰也目瞪口呆,这样的大话放眼整个黑山子乡也只有张扬敢说出来,谁他妈不知道乡里捉襟见肘的财政状况,就算是林成武拥有这样的关系,也只不过先拿走了二十万的预付款,杜宇峰也不禁心里打鼓,自己该不会帮张扬把乔四坑了吧?
林成武其实并没有回县城,他一直都留在黑山子乡的家中静候着乡里的反应,可是传来的消息却让他目瞪口呆,红旗小学开工了,负责传递消息的手下苦着脸拿着一张超生罚款单:“林总,这狗日的太嚣张了,我们只不过是停工,他给我们七名生二胎的工人都下了超生罚款单,还有一份是您的……”
林成武看到超生罚款单上清清楚楚写着自己的名字,罚款金额那一栏上居然写了两万,他咬牙切齿道:“真不明白,怎么会有这种国家干部,竟然公报私仇,流氓!无赖!”
“怎么办?”
林成武抓起电话,正想给大哥打个电话,可转念一想现在麻烦他好像不太好,自己反正是跟乡里事先签过合同的,张扬这么胡搞从任何方面都是站不住脚的,他慢慢放下电话,站起身:“把兄弟们叫上,我们去工地看看!”
夜幕已经降临,红旗小学工地上却是灯火通明,原本重建小学也不是什么复杂的工程,加上工地上任何东西几乎都是现成的,只要工人入场,马上就能够开工。
晚饭张扬就留在他的临时指挥部中吃得,乔四和杜宇峰也留下来喝酒,吴宏进按照张扬的吩咐发完了计生罚单,也回到指挥部,向张扬汇报了一下进展情况,张扬笑了起来:“林成武居然有四个孩子,只缴过一次罚款,这次我让他把欠款全都给我补齐了!”
外面忽然传来吵嚷之声,几人都是愣了愣,乔四拉开房门率先走了出去,正看到林成武拽着他手下一名工人的衣领子,乔四眼睛登时就红了,他从来都是把手下的这帮工人当成兄弟看待,绝不容许任何人欺负他们。他大叫了一声:“林成武,有事你冲我说,跟他们发什么急?”
林成武松开那名工人的衣领着,冷笑着走了过来,眯起眼睛充满不屑的看了看乔四:“我当谁这么大头呢,原来是你乔四啊,懂规矩不?这工地是谁的?你半路杀进来算什么事?”
乔四虽然不怕林成武,可这件事毕竟有些理亏,任何行当都是有规矩的,乔四也曾经是半个江湖人,对规矩一向都很看重,正不知如何解释的时候。
张扬从指挥部里走了出来:“嗬!林经理啊,这么快就从县城回来了?”
林成武怒视张扬:“张主任,你什么意思?这合同上白纸黑字都写好了,由我负责红旗小学的重建工程,你让乔四他们这帮人来究竟想干什么?”他扬起手中的文件袋,里面装着乡里跟他签署的合同。他以此想告诉张扬,自己才是合法的建筑商。
张扬忽然伸出手去,他出手速度之快超出所有人的想象,一转眼功夫合同已经到了他的手上,然后张大官人做了一个让所有人目瞪口呆的行为,他干脆利索的把合同撕了个粉碎,然后随手丢到地上:“现在没了!”
林成武气得浑身发抖,这他妈什么人是,我本来觉着自己无赖,可眼前这位政府官员怎么比我还要无赖?林成武被彻底激怒了,他指着张扬的鼻子吼叫道:“我要去法院告你!你不讲信用,你公然撕毁合同,我要让你赔偿!”
张扬在鼻子前扇了扇,做出厌恶万分的表情:“我靠,你他妈从来不刷牙吗?口气真大!”
林成武火了,局势已经闹到这种地步,已经不由得他半点退缩了,他转身向后面的工人命令道:“把咱们的工程机械,建筑材料全部拉走,明天我到法院跟他说理去。”
张扬冷冷看着林成武:“我看谁敢动,这红旗小学里面的任何东西全都是国家财务,谁敢动就是抢劫,抢劫就是犯法,犯法就要坐牢!”
林成武带来的那帮工人顿时被张扬吓住,没有一个人敢主动上前。
林成武怒道:“这些东西全都是我的,我拉走自己的东西犯哪门子的法?”
张扬冷笑道:“你拿了乡里的二十万预付款,你和你的工程队中一共有七个超生的,按照最低罚款额赔付,也要拿出来十多万,一共是三十多万,这里的东西加起来还不到二十万,林成武,我没找你要钱都便宜你了!”
杜宇峰为了避免麻烦一直躲在指挥部里,听到张扬的这番言论差点没笑破肚皮,心说林成武你他妈不是找虐吗?没事招惹小张主任干嘛?
林成武今天才算见识到张扬外歪搅胡缠的本事,他在黑山子乡啥时候受过这样的委屈,他重重点了点头:“你最好给我记住今天说的话。”
张扬笑眯眯道:“你也给我记住,等我回头算好了帐,明儿给我把钱补上来啊!”
第三十一章【找虐我就满足你】(2)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三十一章【找虐我就满足你】(2)
林成武是含着眼泪把刚才的屈辱经历告诉林成斌的,林主任不吭不响的喝着他的铁观音,等林成武说完,这才骂了一句:“你出息了,翅膀硬了,做任何事之前都不用跟我商量了?”
林成武以为他哥说的是他给张扬送钱的事情,他有些委屈的说道:“以往都是这个路子,原本这件事是乡里定下来的,最早是胡爱民负责,我当然少不了他的好处,可谁成想一转眼乡长变成了郭达亮,我也没亏待他,谁又能想到郭达亮收了我的好处却把这件事交给了张扬,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脑子是不是被驴踢了,红旗小学重建的事儿跟计生办挨得上吗?”
“你脑子才被驴踢了呢!”林成斌怒不可遏的骂着,他重重把茶杯顿在桌上,站起身指着林成武的鼻子:“让我怎么说你,你给人家送钱,人家不搭理你,你心里还不明白?还不知道赶快到我这儿说一声?居然自作主张把工程给停了,你以为你是谁?那红旗小学的事情牵涉面多大?胡爱民是怎么下去的?李振东是怎么落到现在的下场?郭达亮为什么要把这件事推给张扬?你有没有想过啊?”
林成武小声嘟囔着:“不就是盖个小学吗,哪有那么多的麻烦事,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不接这个工程,又没几个钱赚。”
“你不接最好,里面的事儿已经够乱了,你跟着掺和什么?非得把我祸害进去才甘心吗?”
可现在让林成武罢手,显然是不可能的,他心有不甘的叫唤着:“我前期工程都已经开始了,材料也进场了,他张扬不能这么干啊,说让人顶替我就顶替我,以后咱们兄弟俩脸还往哪儿搁?”
林成斌狠狠瞪了他一眼:“你是你我是我,别什么事都带上我啊!”
林成武的口气完全软了下来:“哥,我看这次还得你出面,你是乡人大主任,他再怎么着也得给你面子是不是?”
林成斌骂归骂可心里还是向着自家人的,仔细想想自己和张扬之间一直都没有什么矛盾,而且通过郭达亮的引荐彼此间表现的还算友善,再说了,马上县里乡里召开人大会议,张扬的代表名额不还得靠自己张罗,如果自己开口求他,想来张扬应该给他这个面子。可林成斌又想起自己是人大主任,张扬只不过是一个没有编制的计生办代主任,要是主动找他,岂不是让这厮以为自己怕了他,考虑到最后还是给郭达亮打了个电话,假如不是郭达亮想推卸责任把这件事推到张扬的身上,也不回造成现在的局面。
郭达亮听说这件事也是一怔,因为正逢星期天的缘故,乡里发生的情况并没有及时传到他的耳朵里,弄清了事情的前因后果,郭达亮忍不住埋怨了两句:“我说老林啊,你那个兄弟也太不懂事了,红旗小学重建工程的重要性不要我提醒了吧,现在赶工期都怕不能及时完成,他倒好,居然敢停工,这不仅仅是给小张作对,这是不给我们乡政府面子!真要是闹出事情来,最后不还得咱们乡政府来埋单?”
林成斌听出郭达亮与日俱增的官威,心中有些不爽,这他妈才当上了一个代乡长就成了这个样子,日后要是成了乡党委书记那还了得?心中腹诽着,嘴里却是不能说出来的。他咳嗽了一声道:“老郭啊,我也是这么想的,刚才已经狠狠说了成武一顿,可小张主任把合同给撕了也太……”他本想说猖狂来着,可想起郭达亮和张扬的关系,这个词终究还是没有说出来。
郭达亮可能是也觉着刚才自己的口气有些过了,毕竟林成斌是他的老领导,他低声道:“这样吧,我给张扬打个电话,把这件事说开了,至于你兄弟那边,由你负责,总而言之一定要在规定的时间内,保质保量的把工程给干完了!”
林成斌听郭达亮这么说,知道这件事应该可以解决,这才放下电话,忍不住骂了一句:“什么东西,真以为自己如何了?”
林成武听出大哥的心情不好,也就没敢追问。
林成斌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方才道:“明天你老老实实给我开工,别再给我添乱了。”
林成武很郁闷的点了点头。
郭达亮还是打电话给林成武求了情,临了还提出人家林主任正给张扬忙活人大代表的事情呢,张扬明白了他的意思,这个面子一定要给他。不过张扬刚刚把乔四的工程队请进来,总不能转眼就让人家走。于是提出让林成武分给乔四他们一些活干。郭达亮并不想过多的掺和到红旗小学重建的事情中来,他表示让张扬自己看着办。
有了郭代乡长的这句话,张扬当即作出了决定,红旗小学的教学楼仍然交给林成武继续建设,至于其他的教室修缮工作全都分给了乔四,这样一来能加快工程进度,二来对双方都有了交代。
林成武闹了这么一出,谁成想到最后落得了一个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下场,心里自然恨上了张扬,可是表面上还得和和气气的。
在这件事上张扬觉着自己给足了林家兄弟面子,这不仅仅是因为他惦记着那个代表的名额,也是因为林成武做建筑的确比乔四的工程队专业。
周三的例会因为王博雄仍然在县里的缘故,所以由郭达亮主持召开,黑山子乡现在所有的视线都聚焦在王博雄和耿秀菊的关系上,王书记没有及时返回工作岗位其中也有躲避风头的意思。会议的气氛沉闷而谨慎,除了郭达亮干巴巴的发言外,与会者都没有表现出太多的热情,这种沉闷的气氛让郭达亮从心底感到不舒服,如同夏日雷雨前的闷热,他暗自估摸着,希望这场暴风骤雨不会落在自己的身上。
近期乡里唯一的工作亮点就是在计生办小张主任的身上,张扬接管红旗小学重建指挥工作后,建设工作如火如荼的进行着,乔四的中途加入虽然让很多人感到不解,可是大家也看到正是因为乔四队伍的加入,大大加快了红旗小学的重建进度,这也是为了完成在规定的时间内重建红旗小学的任务。
林成斌在会议即将结束的时候做了总结性的发言,并着重指出接下来的重点任务是迎接即将到来的县人大、政协两会,以及在此之前要召开的黑山子乡第十届乡人大代表会议。
所有人都清楚对他们而言,县人大、政协只不过是走个过场,真正的角逐还是乡人大代表会议,这届会议会选出一名乡长,两名副乡长,从现在的形势来说乡长的人选已经毫无疑问,肯定就是郭达亮,而这两名副乡长的归属相对变得扑朔迷离起来。按照以往的规矩,副乡长会由县里指定三名候选人,从三名候选人中行差额选举,选出其中的两个,胡爱民的离职,让黑山子乡的领导层出现了空缺,而新近黑山子乡层出不穷的事情,也引起了县领导的注意,所以这次黑山子乡的选举前所未有的牵动了许多人的注意力。林成斌又宣读了一些乡人大代表的选举章程,指出接下来的工作就是成立选举委员会,由选举委员会筹备选举工作,最后着重指出这次人大代表大会所有开支由乡财政支出。
张扬对即将到来的乡人大代表会议并没有任何的兴趣,一个乡长两个副乡长,这种好事怎么也不会落在自己的头上,毕竟自己根基尚浅,连党员都只是一个预备的,随着他对体制的了解,也清楚了凡事不能一步登天的道理,就算县委书记李长宇一心一意的帮他,也得做出成绩才能破格提拔他,不过以张扬现在的职位和权力,当选乡人大代表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例会结束以后,张扬抽空去了趟乡卫生所,探望了仍然在住院养伤的耿秀菊。
在病房门外就听到耿秀菊爽朗的笑声,看来她恢复的不错,走入病房看到耿秀菊和小魏坐在床上,两人不知聊着什么不停开心大笑着,看到张扬,小魏怯怯站起身来,脸儿居然有些红了,叫了一声张主任,慌忙给他搬凳子。
张扬笑道:“聊什么那么开心?”随手将带来的一袋水果放在床头柜上。
小魏红着脸道:“我去打水!”拿着热水瓶逃了出去。
耿秀菊笑眯眯道:“在说小吴呢!”
“哪个小吴?”
“就是你们计生办的吴宏进!”
张扬经她一提醒马上明白了,笑道:“怎么?这么快两人就勾搭到一起去了?”
“呸!你说话怎么那么流氓?”耿秀菊显然又恢复了过去的泼辣性子。
张扬笑了笑:“耿姐,身体好些了吗?”
耿秀菊点了点头:“基本上已经好了,只是人在这里呆久了反倒不想出去,害怕听外面的人乱嚼舌根子。”
“有些事情早晚都要去面对的。”张扬一语双关的说。
耿秀菊叹了口气,充满感激道:“上次的事情多亏了你了,幸亏你帮我瞒住了陈雪。”
“小事一桩,别老是挂在嘴上,对了,马上就要召开乡人大代表会议了,你难道就打算在这里窝一辈子吗?”
耿秀菊低下头去,沉默了好一会方才道:“乡里最近乱成一团糟,很多事情看来都跟选举有关。”
“这次要选出一个乡长,两个副乡长,耿姐也有机会啊!”
耿秀菊笑了起来:“我是没什么希望的,这个乡委办公室主任已经当得天怒人怨,假如我要是当了副乡长,恐怕有人更要把大字报贴到春阳电视台了。”
提起春阳电视台,张扬不禁露出一丝会心的微笑。算起来他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和海兰见面了,所谓的见面是面对面那种,每天晚上张扬都会在电视前收看海兰主播的夜新闻,不知那位美丽的女主播是否已经淡忘了他们之间发生过的一切。
耿秀菊道:“每次召开乡人大,都像是打一场仗,这次也不会例外。”她停顿了一下又道:“上届搞差额选举,非让我出来当那个差额的候选人,乡里人管这叫相公,叫望蛋,差点没被人笑话死,这次我无论如何不受他们摆布了。”
“什么叫差额选举?”张扬有些迷惑的问。
耿秀菊从床头拿出一本《选举法》:“送给你,自己回去看吧,里面的弯弯绕绕我也糊里糊涂的,反正就是一句话,三个人中有个是相公,纯粹是陪绑的。”
张扬道:“郭代乡长这次可以把代字去掉了。”
这时候张扬的传呼响了,他看了看留言署名居然是刘海涛,知道这件事十有八九是和李长宇有关,他向耿秀菊匆匆告辞,马上回到计生办办公室内回了一个电话。
刘海涛接到电话之后说:“下午李书记要去你们那里突击检查工作!”
张扬微微一怔,马上意识到这个电话十有八九是李长宇让他打的,低声道:“要不要通知乡里准备一下?”
“不用,该什么样子就是什么样子,李书记最讨厌别人弄虚作假。”
第三十二章【县里来了考察团】(1)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三十二章【县里来了考察团】(1)
张扬应了一声,对李长宇不觉又生出几分好感,说实话,李长宇除了身体的某方面有点差劲,总体来看还是一个做实事的好官。张大官人始终认为,评判一个官员的标准不应该以作风来衡量,人家有几个老婆有几个情妇,那是人家的自由,只要人家能踏踏实实的为群众做事,这点儿毛病根本不算啥,再说了,官场中压力这么大,总得让人家领导找到舒缓压力的方式不是?想想大隋朝那会儿,哪个七品县令不是三妻四妾,谁成想现在管的人多了,权力大了,老婆却只需找一个了,别说老婆,就是孩子也只能生一个,不然还要自己这个计生办主任干啥?放下电话张扬的脑子就开始胡思乱想着,忽然他想起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乡党委书记王博雄并不在黑山子,这种关键的时候,他不在场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张扬想起不久前王博雄还专门向自己暗示要和李长宇单独见面,这下可好,不等他去见人家,李长宇亲自来黑山子见他了。
考虑再三,张扬还是决定给王博雄打个传呼,毕竟从他到黑山子工作以来,王博雄一直都很关照他,于情于理都应该通知他一声,而且王博雄正处于困境之中,自己通知他,也就有施恩的成分在内,得人恩果千年记,王博雄和自己的关系肯定会更近一层。
王博雄收到这个传呼的时候还在春阳县城的家里,他马上给张扬回了个电话,确信消息属实,二话没说,出门打了辆车直奔黑山子乡而来。
李长宇是吃完午饭以后才动身的,这给王博雄充分的准备时间,可是王博雄从平时对李长宇的了解就知道,这位李书记十分低调务实,平时最讨厌的就是下级官员做表面文章,而且张扬特地嘱咐自己,要做到该什么样子就是什么样子,想必这是李书记的原话,王博雄通过今天的事情更对张扬多出了一份感激,看来自己平日里对张扬的关照没有白费,关键的时候,人家恰到好处的帮了自己一把。
李长宇一行一共乘坐两辆车来到黑山子乡,一辆是李长宇的桑塔纳,还有一辆是十二座的丰田面包,李长宇也坐在面包车内,桑塔纳里面反倒是刘海涛一个人开着空跑。
郭达亮等一帮乡干部完全没有接到通知,刚才只是觉得王博雄回来的突兀,现在看到检查团来到乡里,这才知道王博雄为什么会突然回来,一个个对王博雄都颇有微词,这王书记也太那个了,县里来检查团竟然连招呼都不打,难道我们被抓了毛病,你这个一把手脸上能好看?他们又怎么知道,王博雄是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才做出的这个决定,现在王书记一心想的是攀上李长宇的高枝,黑山子乡他已经不想再呆下去,这次的大字报事件把他搞得筋疲力尽,只要留在黑山子乡,他和耿秀菊的关系就可能随时被别人拿来做文章。王博雄觉得自己还年轻,还有更进一步的可能,他不想因为这段暧昧的关系,毁掉自己未来的仕途。多数男人都会在事业和感情之中选择前者,毕竟一个没有事业的男人更没有资格去谈感情,事业是一个男人在社会上立足容身的根本,有了事业才会有其他。
王博雄迎向的是那辆桑塔纳,不过可惜李长宇却是从后面的面包车中走出来,所以王博雄和黑山子乡的几名常委很尴尬的错过了第一时间迎接县委书记的机会。
这次和李长宇同来的还有县人大常委会主任刘继文,负责农业工作的副县长邱广志,县财政局局长牛学东,县教育局局长王虎,县计生委主任王红霞,随便哪一个来到黑山子都是让这里抖一抖的人物。
郭达亮才是真真正正的没有准备,这次被检查团搞了个措手不及,心里对王博雄越发不满了,假如这次检查团找到了什么毛病,说不定自己刚刚当上的代乡长,就要被去掉,去掉的恐怕不是代字,可能连乡长两个字也要一并抹掉。
好在李长宇的表情并没有任何不愉快的地方,站在乡政府的院子中间,看了看乡政府的办公楼,转向随同前来的财政局局长牛学东:“黑山子乡政府的办公条件的确太艰苦了。”
白白胖胖的牛学东笑了笑道:“这样艰苦朴素的革命作风是要在广大干部中提倡和推广的。”
李长宇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暗骂牛学东滑头,这个财政局长当得膘肥体壮,下面的财政所一个个饿得瘦骨嶙峋,如果他继续在春阳干几年,说不定会动心思敲打敲打这个牛胖子,可他升迁在即,对于树敌打压已经没有了太多的兴致。
王博雄终于凑到他的面前,满脸谦恭的笑容道:“李书记,你们怎么突然来了,也不通知一声,我们也好作出准备。”
李长宇笑着向同行人道:“你们看看,你们看看,这才是广大干部的普遍作风,通知你们干什么?通知你们作假啊?我们要看的就是黑山子乡真实的情况,原汁原味,不经加工的。”
一群人同时笑了起来。
笑声冲淡了紧张拘束的气氛,王博雄和郭达亮也是暗暗松了一口气,看来李长宇的突击检查并不是来找他们毛病的。事实上也的确如此,按照县委县政府的预定计划,是要突击检查春阳某个乡镇的工作情况的,李长宇忽然想到了张扬,自然也就想到了黑山子,所以就将检查地点定在了黑山子,原本他都没打算给张扬打招呼,可是后来又想到这厮的操蛋脾气,害怕他在检查团面前闹出什么笑话来,于是才让刘海涛给张扬打了一个传呼。
看到这帮乡镇官员错愕惊奇诚惶诚恐的表情,李长宇知道张扬并没有提前泄露他们要来的消息,心中对这厮的欣赏又增加了几分,每个官员心中都会有几个自己人,不同的环境不同的时间会有不同的自己人,对李长宇而言,在黑山子,计生办代主任张扬就是他的自己人,尽管他们的相识并不让人那么的愉快,可现实已经一步步把他们两个联系在了一起,李长宇想起一句话,生活就像强奸,既然不能反抗那么就自由享受,现在他曾尝试着一步步把他和张扬之间的关系变成一种享受。他和张扬之间的关系是一个求同存异的过程,李书记已经做好了长期斗争的准备,生存于官场之中,他无时无刻不在进行着大大小小的斗争,也已经学会了去享受斗争的过程,他深信在他和张扬的斗争之中,自己会成为最终的胜利者。
短暂的寒暄过后,李书记马上把话题转到了这次前来的工作上,在前来黑山子的途中,他已经针对这次的检查做过明确分工人大常委会主任刘继文负责检查黑山子乡代表大会和选举委员会的准备情况,副县长邱广志负责抽查春种情况,其他几人也各司其职,李长宇最关心的还是红旗小学的重建情况,他提出去红旗小学看看。
王博雄自然要陪同左右,反倒是原来主抓红旗小学重建工作的代乡长郭达亮靠边站了,不过他也没闲着,陪着副县长邱广志去临近的几个村庄检查农业情况。
一行人来到红旗小学的工地,看到里面正如火如荼的干着,张扬带着一个橙黄色的安全帽,站在工地里正在和乔四装模作样的讨论图纸。
李长宇和王博雄几乎同时产生了一个想法,这厮在装逼。
与此同时昏沉沉的天空中划过一道闪电,然后一个闷雷就在张扬的头顶炸响,吓得张大官人慌忙缩了缩脖子,难怪说做人莫装逼,装逼被雷劈。转过脸来,看到李长宇,脸上变幻了从惊诧到欣喜的表情,这厮的表情虽然做出来了,可惜有点过火,有道是过犹不及,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跟李长宇之间有着非同寻常的关系。
李长宇暗骂,让你狗日的还装,刚才打雷怎么没把你劈死!
以张大官人现在的级别在官面上是根本偎补上去的,只能眼巴巴站在那里看着王博雄陪同李书记视察整个工地。
李长宇一边倾听一边点头,看来对目前的工作进度还十分满意,他低声道:“以现在的进度,月底能够竣工吗?”
王博雄愣了愣,这重建工作他都交给了郭达亮,而郭达亮又把权力下放给了张扬,具体的事情必须问张扬才能知道,他向张扬招了招手,张扬这才乐呵呵跑了过去,虽然他在心底没把李长宇当成一盘菜,可是在外人面前必须把戏演足了,张大官人笑得阳光灿烂:“王书记有事吗?”
周围不少人已经开始腹诽这厮,麻痹的,难怪年纪轻轻就当上了重建总指挥,原来擅长溜须拍马,多数人并不知道人家小张主任靠的那是李书记。
王博雄向李书记笑道:“李书记,具体的工作都是小张负责的,工期的事情你可以问他。”
李长宇何许人也,从开始看到张扬担任总指挥脑子里就开始转悠,此时心里已经完全想明白了,王博雄啊王博雄,合着你们这帮狗日的怕在红旗小学的事情上担责任,所以把这个烫手山芋交给了张扬,别人不知道张扬背后有我罩着,你他妈能不知道吗?知道还让张扬顶雷,那不就是等于间接把雷撂在了我头上,麻痹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李长宇这边听着张扬的介绍,脸上的笑容却突然收敛了,表情也如同此时的天气一样阴郁下来:“月底之前能够竣工吗?”
张扬回答道:“李书记,现在我们是两支施工队同时在进行重建工作,月底之前应该能够完成乡红旗小学的重建工作,至于其他各村的红旗小学,我们也会随后进行重建。“李长宇晴转多云的脸上已经变得阴云密布,他疾言厉色的呵斥道:“你是怎么干工作的?效率如此低下?你知不知道,你这边耽误一天的工期,孩子们就一天要在外面上学,耽误一天重建,孩子们就要在危房中多上一天,我看你这个小同志工作的热情有问题!”
张扬一开始并没有反过味来,麻痹的我找你惹你了,老老实实陪着笑脸给你汇报工作还挨了你一顿骂,当着这么多人,你也太不给我面子了,他就没想到一个乡计生办代主任在县委书记面前根本没有面子可言。
李长宇怒气冲冲的转向王博雄:“博雄同志,大胆启用年轻干部不错,可是也要考虑到他们的工作经验尚浅,如何能够担当这么重要的责任?万一出了事情还是一样要追究你们的责任。”这句话明白的告诉了王博雄,你他妈不是想通过张扬来捆绑我顶雷吗,休想做梦!
王博雄的脸青一阵白一阵,让张扬顶雷的主意可不是他出的,他毕竟政治上的修为远胜于张扬,李长宇骂张扬那会儿,他就悟了,感情人家是指桑骂槐呢,明着骂的是张扬,暗里威胁的是自己,王博雄在这件事上的确很冤枉,不由得恨起了郭达亮,你狗日的有毛病啊,也不称称自己的斤两竟然想拖李书记下水。
张扬也明白了,原来人家李书记这是关心自己,有个词儿叫啥……指桑骂槐,对!就是指桑骂槐。
第三十二章【县里来了考察团】(2)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三十二章【县里来了考察团】(2)
骂完王博雄,李长宇气也顺了,居然要了顶安全帽去工地上看看,他这兴致一来,所有人都得跟着,谁曾想刚进入工地这雨就下了起来,所有人都没带伞,只能护着李书记跑到临时指挥部中去避雨。
这指挥部本来就小,一下涌进来十几个人,显得更是狭窄局促,李书记坐在张扬的办公桌前,饶有兴致的看着玻璃台板下压得一个大字——忍!这是张扬从清台山上下来后被陈崇山勾起了写字的兴致,随手练笔之作,可张大官人随便一出手,那就是不凡。
李长宇也是个书法爱好者,看着这个字是越看越爱,他转向王博雄:“谁写的?”
王博雄接力般望向张扬,张扬笑道:“我写着玩的,李书记若是喜欢拿去吧!”
李长宇还真没想到这厮居然写得出这么好的一手毛笔字,真是有些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的感觉,其实人家原来就会,只是过去没露这一手罢了。
李长宇笑道:“小张啊,你胆子不小啊,竟敢公然行贿,不怕我让纪委主任好好修理修理你!”这句话明着是责怪,可谁都能听出其中的欣赏和爱惜,所有人都笑了起来,原本压抑的气氛瞬间缓和了下来,可就在这当紧儿,不知哪位下面的口没封住,突然放了一个响屁。放就放了吧,这屁还奇臭无比,人吃五谷杂粮,谁还没有个通气的时候,李长宇自然不会追究,可心里却要骂这位屁放得真不是时候,他站起身走出门去,向张扬招了招手。
张扬也巴不得出去呢,跟着李书记走出了指挥部,剩下的人没有得到李书记的召唤,只能强忍着滔天的臭味呆在指挥部里,心里响起一个共同的声音,麻痹的,这谁啊!当然只有那位放屁的主儿不会责骂自己。
外面的雨还在下,李长宇和张扬并没有走远,只是站在门廊下,李长宇意味深长道:“小张啊,你肩上的担子可不轻啊,眼看雨季就要来了,月底前完工还要保证质量,这可是一个艰巨的任务。”
张扬大声道:“李书记放心,我一定认真努力完成上级领导交给我的任务,不会辜负领导的期望,不会辜负人民的期望,不会辜负国家的期望,不会辜负我党的期望。”
李长宇望着张扬假惺惺的面孔,心中暗笑,狗日的进入官场没几天,快他妈修炼成精了,目光落在门廊前的一块石头上,从屋檐上留下的雨水不停滴在其上,石头的中心已经出现了一个清晰的小窝。李长宇微笑道:“有空帮我写四个字,水滴石穿!”
张扬仔细品味着李长宇的话,这四个字应该是在提醒着自己什么。
李长宇道:“年轻人,凡事要讲究一个韧字,只有坚韧不拔才能攻无不克!”
张扬目光一亮,李长宇显然在利用眼前的情景提醒自己,任何事不一定要采用过激的手段,也未必达到一步到位的效果,无论对待工作还是对待敌人,都要有水滴石穿的功夫,水滴石穿非一日之功,李书记这厮教我记仇啊!张大官人不知不觉又想歪了。
李长宇的桑塔纳开进了工地,刘海涛打着伞下来,跟他同来的还有黑山子乡副乡长兼纪委主任于秋玲,两人来到李长宇面前,于秋玲有些不安的向李长宇汇报道:“李书记……省道上发生了点事情,因为下雨部分路段发生了滑坡,有五辆汽车发生了连环相撞事故,所以产生了路堵现象,我看今晚恐怕无法通车。”
李长宇确信没有人员伤亡,这才放下心来,低声道:“尽快着手修复出事路段,做好滞留司机乘客的安置工作。”
于秋玲恭敬回报道:“乡派出所的警力已经出动了,现在乡里正在组织人手着手车辆救援工作。”
里面的那群人听到动静,一个个总算逮到机会了,从气闷无比的房间内走了出来,王博雄当然是最关心事情进展的一个,事情发生在黑山子乡,又偏偏是在县领导下乡视察的时候,他可不敢怠慢。
张扬现在的政治嗅觉明显敏锐了许多,从这件事上他马上就觉察到了什么,这可是一个表现的大好机会,他马上主动上前:“王书记,反正现在工地也无法开工,我组织工人成立抢险队伍,争取尽快将省道的险情排除!”
李长宇目光一亮,望着神情激昂的张扬,心中不由得产生了一种温暖,他仿佛看到了二十年前的自己,现在的张扬和那时的自己几乎拥有着同样的上进心,不过自己做得更为谨慎低调,而张扬却做得如此坦然直白,自然有急功近利之嫌,不过考虑到他的年纪,眼前的一切又可以用年轻热情勇敢冲动来解释。
王博雄重重点了点头:“好!张扬,去吧!”
王博雄当然明白自己送出的又是一份政治人情,李长宇意味深长的看了王博雄一眼,他忽然明白了,张扬的政治历程必然要比自己走的顺畅,比自己走的更加的迅速,至少在春阳的范围内,没有人会愚蠢到去为难张扬,因为所有人都已经意识到张扬的背后是自己。
李长宇忽然想起新近听到的一个流言,说张扬是自己的私生子,这件事还是葛春丽给他说的,李长宇微笑望着张扬在雨中远去的身影,他的两个儿子性情都有些沉闷,像极了他这个老子,可骨子里却秉承了他们母亲朱红梅那彪悍的基因,这样的性情李长宇是无论如何不敢将他们引入仕途的,所以为他们安排好了日后的道路,双双送入大学的校园,至于以后的发展,李长宇也会尽量避免他们进入官场。
李长宇转向王博雄:“博雄同志,咱们一起去现场看看!”
王博雄身为黑山子乡的一把手肯定要去现场的,可是他没有想到县委书记李长宇会主动邀请自己同行,一时间激动地有些手足无措了,李长宇已经在刘海涛的雨伞下钻进了桑塔纳的后座。
王博雄慌忙来到副驾坐了,于 忙把两扇大门都给他打开了,张扬咧着嘴笑道:“老孙头,没必要这么隆重!”
老孙头乐呵呵道:“我也不想隆重,只是我怕你撞坏了大门!”
张扬顿时无语,原本想扔给他一包云烟的,马上换成了红梅扔了出去,老孙头仍然乐呵呵的接了过来,指挥张扬倒车!
张扬毕竟刚刚上手,对车子的性能还不熟,倒了好几把方向才算把吉普车的位置摆正,他停车的功夫,乡政府的工作人员已经开完会走了出来,张扬的这辆北京吉普虽然是辆即将报废的旧车,可经过博伟汽修厂的规整,看起来跟新车差不多,马上吸引了不少人的眼球,尤其是看到开车的是小张主任,已经有人走过来对吉普车品头论足了。
宣传干事朱川表现的最为兴奋,摸摸这碰碰那儿,问道:“这车真不错,看着跟新的似的!”
张扬平时就满不待见这小子的,冷笑了一声没有理会他,朱川讪讪的咳嗽了一声。新当选的副乡长田国强也走了过来,乐呵呵跟张扬打了一个招呼,张扬微笑道:“田副乡长好!”他们之前就在金凯越喝过酒了,所以这次已经是第二回见面。
田国强看了看牌子,笑道:“育才驾校退下来的那批车,小张主任关系很广啊!”
张扬从他的话中就知道这厮对育才驾校十分熟悉,笑着点了点头道:“借朋友的车,开着玩的!”
田国强笑道:“以后肯定要常搭你的顺风车咯!”
“能为田副乡长服务是我的荣幸!”张扬笑眯眯回答道。
这时候王博雄和于秋玲并肩走了下来,看到两位黑山子乡最高领导人到来,所有人都悄然散了,王博雄来到张扬面前,指了指他,然后笑道:“小张啊!下午开会这么重要的事情你也迟到?”
张扬装出一副颇为为难的样子道:“没办法,被经贸委召过去安排点事儿。”
“啥事儿?”
“县里搞了个招商办,刚通知让我去招商办当副主任,只是个虚名,人事关系还在咱们乡里。”
王博雄和于秋玲目光都是一亮,两人都是黑山子这场政治斗争最后的胜利者,他们的政治修为都非同一般,马上从这厮的话中听出了显摆的味道,可是心中却又不得不承认,人家有显摆的资本,这才几天啊,一个编外人员成功混入了体制内,而且马上副科在望,跟人家相比,他们两人阳光明媚的仕途也顿时变得黯淡了许多。
王博雄笑道:“你小子就是有点自由散漫,入党之后可不能这样了啊!”这句话间接暗示出,张扬的入党问题已经搞定。
于秋玲提醒他们道:“晚上乡里在四季香订了六桌饭,一定要全都到啊!”
王博雄借口试试张扬的吉普车,来到车上,张扬心领神会的开动了引擎,老孙头又慌忙拉开了大门,王博雄看着忙里忙外的老孙头忍不住骂了一句:“这狗日的老孙头,平时我出门他也只开半扇啊!”
张扬笑道:“那是因为王书记很少给他上烟!”
王博雄笑了起来,的确,身为上位者他很少考虑底层工作人员的感受,他认为老孙头对他的尊敬是理所当然,可这一刻他却明白了,只要稍稍顾及一下对方的感受,可以让别人对他的尊敬更上一个台阶。
王博雄低声道:“安老到江城了,估计这两天就会到黑山子视察,你要多留意一下。”
张扬心中暗笑,其实安志远早已在他们的眼皮底下转了一圈,只是春阳的这些干部还蒙在鼓里罢了,看来这个安老头还的确有些意思,张扬不由得想到,假如和安老相见,该如何化解上次的尴尬?现如今他不仅仅代表着黑山子乡,还代表了整个春阳。
王博雄道:“经贸委让你过去,是不是为了安老?”他敏锐的觉察到,李长宇安排张扬到招商办,不仅仅是为了提升他那么简单,作为一个在体制中混迹多年的老油条,王博雄站得比普通人要高一些,看得自然也比普通人要远,他明白安老对于整个春阳乃至江城的价值,假如李长宇真的能够说动安老在这里投资,这对他不久后前往江城上任,具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王博雄几乎已经断定,李长宇正在抓紧最后的时机,捞取最大的政治筹码。
李长宇和葛春丽坐在露台上,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一弯明月高挂空中,清冷的光芒透过玻璃投射到他们的身上,葛春丽起身跨坐在李长宇的身上,扯开睡袍,一双丰盈巨大的白乳跳跃出来,李长宇伸手抓住其中的一只,轻轻揉捏着,他并不担心被外面看到,阳台的玻璃都是双层的,而且是镜面,从里面可以看到外面,而从外面却看不到里面。
葛春丽俯下身捧住他的面孔,激烈的亲吻着他的唇,她的睡袍内并没有穿着寸缕,很快李长宇就感到她双腿间的潮湿,葛春丽沿着他的脖子胸膛一点点吻了下去,李长宇深吸了一口气,感到内裤被她一点点褪去,湿润的温暖包裹了他的身体,葛春丽的双手按压在李长宇的肩头,喉头发出低声的呻吟。
李长宇自从修炼张扬教给他的那套打坐养神的功夫之后,持久性明显有了提高,这一点在最近和葛大队的交手之中已经得到了证明,过去葛大队虽然极其配合的尖叫,不过那都是表演的成分居多,最近这两次,葛大队的叫声明显有了不同,那是一种发自心灵深处的快意呐喊。
两个水淋淋的身子紧贴在一起,葛春丽咬着李长宇的肩头,轻声道:“人家快要被你戳死了……”
李长宇得意一笑,心中升起无尽的满足感,葛大队这个戳字用得妙到了极点,将李书记刚才的力度和凶猛渲染的淋漓尽致,李长宇轻轻拢了拢她的长发道:“经过最近的调养,我感觉身体又恢复到年轻时候那样了,精力无穷,就像个小伙子一样。”
葛春丽搂住他的身体,温柔的点了点头。
李长宇道:“下周你就要去江城工作了,这边还有什么事情需要处理吗?”
葛春丽没有说话,李长宇又道:“你前夫还有没有继续纠缠你?”
葛春丽摇了摇头道:“真是奇怪,他前天居然把钱给我送来了,然后掉头就走,我看他鼻青脸肿,样子很惨,是不是你让人打的?”
李长宇心中暗暗高兴,可故意板起面孔道:“说什么话?我怎么会这么做?他值得吗?再说了,他那种无赖性格,得罪的人多了,还不知是谁下的手呢?”
葛春丽却认定这件事一定是李长宇做得,心中不由得感到有些激动,从李长宇为自己调动工作,到处理娄志广的这件事上,足以看出在李长宇的心中,自己是十分重要的,官场之中男女之间最常见的就是利益交换的关系,这种真情更显得弥足珍贵,葛春丽紧紧搂住李长宇的身子,柔声道:“长宇,我这辈子都是你的……”
李长宇露出一丝笑容,他摸索到床头的烟盒,从中抽出一支香烟,葛春丽点燃火机,闪烁的火光照亮了他们赤裸的身体。
李长宇向上靠坐在床头,葛春丽拿了一个软垫塞在他的后背,让他可以靠得更舒服一些,然后趴在他的小腹上,轻声道:“江城的事情已经安排好了吗?”
李长宇吐出一团浓重的烟雾,低声道:“这次提了三个副市长左援朝、袁成锡还有我,许书记肯定是要去省里了,只是不清楚谁来接替他的位置。”
“你有可能吗?”葛春丽的这个问题幼稚的可笑。
李长宇弹落了烟灰,低声道:“我关心的是常务副市长,不过从眼前的形势来看,我的希望不大。”,种种迹象已经表明,他进入江城政坛会从主管文教卫生的副市长起步,而左援朝过去就是江城市财政局局长,在江城拥有着他无法比拟的人脉,年龄和他也不相上下,同期提升的袁成锡年龄已经五十岁以上,主管农业,而江城却是一个工业城市,李长宇很自然的把袁成锡排除在外,至于其他的两位副市长都属于连任,上一任期内没有什么过失也没有什么亮眼政绩的,他们担任常务副市长的可能性比起新提升的三位副市长还要小些,所以真正的竞争就在李长宇和左援朝之间。李长宇对种种可能性都做出了分析,面对左援朝,他没有任何优势可言,李长宇已经基本放弃了常务副市长的想法,对他而言最现实的就是先扎稳在江城的根基,和未来的江城市委书记搞好关系。
正如王博雄想象中那样,李长宇是个不会轻易放过机会的人,虽然他已经离开在即,可是他仍然意识到安老可能是一个政绩亮点,假如能够在春阳任期内说动安老在春阳,甚至在江城投资,对于他即将展开的崭新仕途而言绝对会称得上一个光辉的开始。所以成立招商办并不是李长宇一时性起,而是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安老虽然是生于春阳,可他同时又是一个成功的商人,一位成功商人绝不会滥用自己的投资,88年的时候安志远在家乡人热情如火的欢迎下也没有兴起半点投资家乡的意思,证明此人有着异乎寻常的冷静头脑,在投资经商的问题上不轻易被感情所左右。李长宇之所以会派出张扬,因为他意识到,张扬的身上有股闯劲,这股闯劲正是他周围人所欠缺的,让张扬去闯一下,成功固然可喜,失败也了无遗憾。
第四十五章【将军的孙女】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四十五章【将军的孙女】
黑山子乡经过轰轰烈烈的选举事件后,终于平静了下来,张扬主管的计生办有了一定的财权,所以计生工作也开展的顺利了许多,许多村妇女主任开始主动配合他们的工作,张主任自从担任了招商办副主任,眼光已经放得更加长远,他明白自己在这个位置上应该不会呆太久的,计生工作也必须做到松弛有度,千万不可以让黑山子乡的老百姓产生大范围的怨念。过犹不及,做任何事都要把握住一定的分寸。
安老的消息不断传来,电视新闻上也出现了安老在江城受到隆重接待的情景,这让黑山子乡,乃至整个春阳县都变得紧张了起来,在国内重视某件事首要的表现就是全民卫生大动员,黑山子乡也开始了规模庞大的卫生清理工作,连乡政府的小楼也重新粉刷了一遍,张扬也是卫生检查小组之一。
周五上午正跟着于秋玲一行检查各科室卫生的时候,就听到外面响起了喇叭声,卫生检查组的成员都转头望去,却见一辆红色的牧马人吉普停在乡政府大院里,身穿红色夹克,浅蓝色牛仔裤,棕色高腰户外鞋的楚嫣然站在车前,黑色长发随着温暖的轻风飘拂,明澈如水的美眸盯住张扬:“喂!快下来!”
所有人的目光同时转向张扬,张扬也没想到她会来这么早,有些尴尬的咳嗽了一声道:“没看我在工作吗?”
楚嫣然瞪圆了眼睛:“什么工作?一个计生办主任有什么好忙的?”
包括于秋玲在内所有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张扬红着脸道:“这孩子野惯了不懂事,大家别见怪啊!”
于秋玲意味深长的看了张扬一眼,微笑道:“女朋友?”
张扬叹了口气道:“烦,男人长得帅,真是烦!”
副乡长袁胜文不无羡慕道:“小张真有福气,这女孩子漂亮的晃眼!”
楚嫣然耐不住性子已经跑上楼来了,抓住张扬的手臂不由分说拉着他就走,张扬哭笑不得道:“你等会儿行吗?我陪于乡长他们视察工作呢。”
楚嫣然向于秋玲笑了笑道:“于乡长,对不起啊,我有急事找张扬,想给他请个假!”
于秋玲望着这个美得让人艳慕的小姑娘如此坦率,心中生出几分的好感,再加上对张扬她原本就格外的宽容,微笑道:“有急事儿就去吧,别忘了补个事假!”这话表面上听起来十分的公道,可每个人都听出于乡长根本在送人情呢,换成其他人怕没有小张主任的面子。
张扬被楚嫣然连拉带拽的弄到车前,有些生气的摔开她的手臂:“我说丫头,你有毛病啊,看不到我在工作?”
楚嫣然瞪了他一眼道:“不是说好了今天跟我去静海吗?”
张扬掏出传呼看了看时间,才早晨八点半:“大小姐,我怕你了,说是周五,也没说一大早就走啊!”
楚嫣然心急火燎道:“我外公这两天突然腰痛的厉害,现在连床都下不了了,你一定要跟我回去。”
“你外公下不了床干我什么事?我是你什么人?我凭什么要跟你去?”张扬就见不得楚嫣然颐指气使的样子。
楚嫣然急得泪都要掉下来了,指着张扬的鼻子就骂道:“张扬,你还算人吗?说过的话还算不算数?”这一嗓子又把其他人的目光吸引了过来。这话在外人听起来多少有些暧昧的味道,不知这厮对人家小姑娘做了什么,让人家如此愤怒。
张扬对楚嫣然敢作敢当的脾气多少有些了解,知道惹恼了她,这妮子还不知要闹出什么动静,哭笑不得道:“我算怕了你了,走,我跟你走还不成吗?”
这边正要上车,副乡长田国强跑了过来:“小张主任,我下午去县城有事,把你吉普车给我用用。”
张扬掏出钥匙扔给了他。
楚嫣然这才留意了一下那辆草绿色的吉普车,不禁笑道:“你的车?”
“不行吗?”张大官人望着红色的牧马人忽然有种自尊心受到伤害的感觉。
楚嫣然微笑着将钥匙扔给了他:“我累死了,你开车,到北原叫醒我!”
楚嫣然天不亮就从北原省会静安市开车过来,的确是又累又困,张扬开到清台山盘山路的时候,她已经在后座上进入了梦乡。
张扬回头看了看这个小妮子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丫头干什么事都是风风火火,性情率直天真,对他居然没有任何的防备心理,望着楚嫣然宛如海棠般醉人的睡姿,张扬不禁邪恶地想到,假如我是一个淫贼,那么这孩子不是要遭殃了?不过这只是想法罢了,张扬却没有进一步的举动,这不仅仅是因为他是国家干部,他是久经考验的预备党员,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张大官人认为自己是个堂堂正正的真男人。
楚嫣然醒来了时候,发现外面已经下起了小雨,身上盖着张扬的夹克,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暖意,看了看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半小时,他们才刚刚来到荆山市境,张扬的驾驶技术实在不敢恭维,一个半小时才跑了一百公里,照这样的速度,怕没有五小时到不了静安了。
张扬还是第一次跑长途,而且天有下起了雨,他又是刚刚学会开车没多久,所以才不敢放开速度。楚嫣然指了指前面的加油站:“去休息一下,顺便加点油,我来开!”
张扬把吉普车驶向加油区,楚嫣然向洗手间走去,这厮乐呵呵道:“要我陪你去吗?”
楚嫣然红着脸儿骂道:“你真流氓!”
张扬没心没肺的笑了起来。
等待加油的汽车很多,足足排了十五分钟才轮到他们,楚嫣然把汽油加满,拿出一瓶水一袋面包扔到张扬的怀里:“中午就随便对付点,等晚上我再请你吃好的。”
张扬笑眯眯点了点头,咬了口面包,喝了口水,然后一脸坏笑的看着楚嫣然道:“跟我在一起是不是特别有安全感,不然你怎么能睡得那么安心呢?”
楚嫣然慢慢把车驶向公路,微笑道:“我可睡得不安心,跟你在一起的时候始终保持着高度警惕性。”
“那你睡觉还打呼磨牙的?”
楚嫣然啐道:“胡扯吧你,我什么时候打呼磨牙了?”
张扬叹了口气道:“你还真是个特别的女孩,明知我流氓还老跟我混一块儿,难为你了。”
“跟我在一起,你永远不会有机会的。”
“长在河边走焉能不湿鞋,丫头啊,我相信终有一天你会让我这个流氓得逞的!”
“呸!”
楚嫣然的驾驶技术十分高超,比起张扬强了不知多少倍,吉普车在省道上高速奔驰,两人斗嘴斗累了,张扬开始欣赏着外面的雨景,春阳和静安之间并没有高速公路,省道上来来往往的车辆不少,楚嫣然将速度保持在一百一,打开音乐,赵传激情四射的歌声飘荡在车内:“我很丑,可是我很温柔……”
拿起盒带,看了看封面,张扬忍不住笑了起来,麻痹的,这哥儿们长得是有点寒碜,人贵在有自知之明啊。
后视镜中忽然闪亮起红蓝相间的光芒,张扬转过头去,看到一辆警车正在后面高速追赶上来。
楚嫣然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咬了咬唇,忍不住埋怨道:“这些公路警察真讨厌!”,可是她也不得不将速度降了下来,警车呼啸着超过吉普车,强行让他们在马路边停了下来。
两名身材高大的警察推开车门走了下来,来到他们车前用力敲了敲车窗。
楚嫣然落下半截车窗,冷冷看着他们:“什么事情?”
“把驾驶证行驶证拿出来!”其中一名国字脸的警察表情严峻道。
楚嫣然掏出两证递给了他,警察看了看证件,又抬头看了看楚嫣然:“你超速了知道吗?请跟我们去城阳三中队接受处罚。”
楚嫣然耐住性子轻声道:“对不起,我还有急事儿,要不你们开罚单,我接受处理!”
那警察看了看楚嫣然,忽然一伸手把吉普车的钥匙给拔了下来,冷冷道:“叫拖车!”,其实拖车根本不要叫,早就在后面跟着呢,这边截住了楚嫣然的吉普车,闪烁黄灯的拖车就开了过来,这是城阳支队不成文的规定,只要是违反交规的小型车辆都会用拖车给拖回去,拖一次就是五百,这就叫创收。
楚嫣然有些怒了,就算是交通违规也没必要没收她的汽车钥匙啊,她推门下车跟那名警察理论:“我超速你大可以罚款,凭什么没收我的钥匙?你们讲不讲道理?”
国字脸警察笑了起来:“想讲道理,去中队讲,你敢超速,我就敢拖车!不服气没关系,中国这么大,到哪儿都有说理的地儿!”
楚嫣然气得指着他的鼻子:“你是不是不想干了?”
那警察呵呵笑起来了:“呦,您这样的大小姐我见多了,咱人民警察就是不怕威胁,信不信我多告你一条抗拒执法?”
楚嫣然忽然抬起脚,出其不意的一脚踢在他的裆下,那警察根本没有料到这小姑娘敢对自己出手,痛得闷哼一声,捂着肚子蹲了下去。
身边那名警察看到楚嫣然竟敢袭警,挥舞着电棍就冲了上来,没等他凑近楚嫣然的身边,一条胳膊闪电般伸了过来,张扬的拳头准确无误的落在他的面门上,打得这厮四仰八叉的倒在了地上。该出手时就出手,张大官人出手的时候从不含糊。
楚嫣然一张俏脸因为愤怒而变得发红,她走上吉普车,拿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
张扬也跟着她进入了吉普车内,两名警察狼狈不堪的从地上爬了起来,这时候又有一辆巡逻车开了过来,张扬在和楚嫣然第一次认识的时候就知道这丫头的能量,一个能够让荆山市公安局副局长谢志国亲自出动的女孩子,显然有着非同寻常的背景。
六名警察围住了吉普车,一名白白胖胖的警察表情威严的走了上来,他是城阳三中队的队长潘军,在这条路段查超速几乎天天发生,可是殴打警察的事情还是第一次,这对年轻男女根本是在向他的权威做出挑战,潘军怒视车内,以不容置疑的口气怒吼道:“给我下车!”
楚嫣然打开车门,望着潘军落在枪套上的右手,不无嘲讽道:“怎么?就是一个超速,还要开枪打人吗?”
潘军冷笑了一声,这些年轻人根本对社会没有什么认识,简直是不知天高地厚,他冷冷道:“在美国每年因为超速被击毙的案例有很多!”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楚嫣然把手机递了过去:“谢志国局长找你!”
听到谢志国的名字,潘军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城阳是个县级市隶属于荆州,谢志国虽然是副局长,可是谁都知道公安局以及交巡警的实际工作都是他一手在抓。
潘军心中已经开始有些后悔,楚嫣然年纪轻轻就开着这辆价值不菲的吉普车,而且还用着大哥大,显然是大有来头,这帮不开眼的手下为什么偏偏惹上了这个麻烦,他战战兢兢的接过了电话。
谢志国的怒吼声已经在那边响了起来:“你叫什么?警号多少?李银成平时都是这么管教你们的?啊?超速就要开枪打人?你是警察还是土匪?”
潘军懵了,开始他还存在着对方是故意恐吓他的侥幸心理,可对方一口就把城阳交巡警支队大队长李银成的名字叫了出来,显然大有来头,他心中已经对谢志国的身份信了八成,低声解释道:“谢……谢局长……都是误会……误会!”
谢志国冷哼一声:“我懒得跟你废话,你等着停职吧!”说完就挂上了电话。
潘军呆呆站在细雨中,好半天没回过神来,没等他把电话还给楚嫣然,传呼又来了,一看是大队长李银成的电话,潘军一颗心彻底沉到了谷底,直接用楚嫣然的手机打了回去。
这边电话一通,才叫了一声李大队,李银成的怒骂声就传了过来:“潘军,你狗日的瞎眼了?谁的车你都敢拦啊?你他妈自己想死自己去,别他妈害人!”李银成和潘军过去是警校的同学,所以说话并没有太多的顾忌。
潘军背过身去小心翼翼的问:“李大队……她什么来头?”
“死到临头了,还他妈好奇呢,你惹不起,我他妈也惹不起!少废话,赶紧给我放人!”
潘军彻底绝望了,恭恭敬敬把手机还了回去,然后要来楚嫣然的行驶证和驾照、钥匙亲自送到楚嫣然的手中,他特地留意了一下楚嫣然的名字,在他的印象中,北原好像没有什么姓楚的大官,虽然心中迷惑,可是他清楚这次自己肯定捅了不小的漏子,陪着笑脸道:“楚小姐,对不起啊,误会,全都是误会!”
楚嫣然收回驾照和钥匙,看都没看他一眼,启动汽车一溜烟向前方高速驶去,瞬间速度已经加到了一百三。
一个小警察低声嘟囔着:“又超速!”
潘军忽然涨红了面孔怒吼道:“超你妈!”
中午十二点半的时候,他们顺利抵达了北原的省会静安市境,楚嫣然带张扬去的地方位于静安的北郊,一处名为梦仙湖的地方。
驶下公路,沿着五米宽的水泥路面行进七公里左右,前方出现了一面碧波荡漾的小湖,正午的阳光直射在波光粼粼的湖面,小湖周围绿柳成荫,青草茵茵,因为刚下过雨,青草的叶尖上还滚动着雨珠儿,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璀璨的光芒,宛如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明珠。
空气中混合着青草和泥土的清新味道,阵阵凉风从窗外袭来,让人一扫旅程的疲惫,精神顿时清爽起来,小湖之中不时有白鹭飞起,舒展着它们优雅的身姿,一切如此静谧如此清新,让人忘记了尘世的喧嚣。
楚嫣然忘记了刚才的不快,轻声道:“梦仙湖是静安最美的景致之一,传说是仙女思凡之时留下的泪水形成,这里远离城市,有着都市中难寻的宁静,在这里你随处可以看到翩然飞起的白鹭。”
楚嫣然把吉普车驶向前方的码头。
码头上停着四五艘快艇,一个身穿蓝色运动衣的中年人从码头前的小屋中走出,笑着迎了上来:“嫣然回来了!”
楚嫣然在他身边停下汽车,亲切地叫道:“洪叔,怎么今天没去钓鱼啊?”
那人笑道:“首长让我在这儿等你,我哪儿也不敢去啊!”
楚嫣然和张扬同时推门走了下去,那位姓洪的中年人上下打量了张扬一眼,充满疑惑道:“这就是你说得神医?”
张扬笑了起来,重生之后还是第一次有人用神医这个词儿来形容自己。
楚嫣然白了他一眼道:“就是他,洪叔,我带他过去见外公了!”
张扬跟着楚嫣然来到快艇之上,姓洪的中年人并没有跟上来,他大声道:“嫣然,我明天再过来陪首长钓鱼。”
楚嫣然向他摆了摆手道:“一路顺风!”
张扬望着那位姓洪的中年人走向小屋后的红旗轿车,看车牌应该是军牌,从刚才他对楚嫣然外公的称呼上可以听出,包括楚嫣然外公在内,这些人应当都是军人。他不禁好奇道:“你外公是干什么的?”
楚嫣然道:“老革命,老顽固,老顽童!”她突然启动了快艇的引擎,张扬一个踉跄坐了下去,他满脸的惊慌失措道:“别介,我不会水。”
楚嫣然格格笑道:“想不到这世上居然还有你小张主任害怕的事情!”
快艇向梦仙湖中心的小岛驶去,尾部拖出一条长长的白色水线,停在湖面上栖息的白鹭被突然惊起,舒展着美丽的羽翼在蓝天碧水之间划出一道道银亮的轨迹。
楚嫣然的长发随风飘舞,曲线优美的白嫩脖颈暴露在阳光下,张扬站在她的身边,品味着随风送来的淡淡发香,欣赏着楚嫣然美丽的俏脸,忽然有种心旷神怡的愉悦。
小岛上只有七八栋别墅,楚嫣然外公所住的别墅位于小岛的东南,整座别墅临水而建,此时正沐浴在阳光下。
楚嫣然直接将快艇驶到了别墅前方的码头,一名身穿军装的年轻士兵迎上来帮忙系好缆绳,楚嫣然率先跳到码头的木制台阶上,张扬也跟着她走了上去,那位士兵以标准的军姿向张扬敬了一个军礼。
张扬笑着回了一个,却引来楚嫣然的笑声:“喂,怎么看你敬礼像纳粹法西斯啊?”
张扬已经猜测到楚嫣然的外公身份肯定非同一般,心中感到有些奇怪,以楚嫣然的背景,为什么会无聊到跑去清台山飙车的地步,这些大户人家的闺女真是让人费解啊!
两只苏牧兴奋的向楚嫣然跑了过来,楚嫣然笑着迎向它们,双手抚摸着它们身上细软的长毛,为张扬介绍道:“图图,朵朵,它们都是我的好朋友。”
张扬可没有楚嫣然的童心,嘿嘿笑了一声道:“小心有跳蚤!”
“你才有跳蚤呢!”楚嫣然站起身带着张扬向别墅中走去。
两人刚刚走进别墅的大门,就听到一个洪亮的声音道:“嫣然回来了?”
张扬顺着声音望去,却见一个身穿军装的老人拄着拐杖从楼梯上走下来,他七十岁左右,中等身材,精神矍铄,鹤发童颜,两道浓眉下一双深邃的眼睛透射出威严的光芒,张扬只觉着这位老人身上充满了一股高高在上的威压,以他的心理素质也不由得感到呼吸一窒。
“老楚同志!”楚嫣然娇笑着冲了过去,挽住老人的手臂,撅起小嘴道:“让你老老实实在床上躺着,你怎么不听话?自己又偷偷跑下来了?”从她对外公的称呼可以看出,这爷俩儿之间倒是没啥代沟。
老人见到楚嫣然,满脸都是笑容,笑容中还透露出那么一股小心和胆怯:“下次不敢了,下次不敢了!”这才把目光落在张扬的身上,从头到脚打量着张扬,他的目光具有说不出的穿透力,张扬在他的逼视下忽然生出一种光溜溜站在人前的感觉,他露出一个笑容:“首长好!”
老人哈哈大笑起来,震得张扬耳门嗡嗡作响,这老头儿中气也太足了,他两道浓眉舒展开来,主动向张扬伸出手去:“我是楚镇南!”
张扬跟他握了握手,感觉到他手上的力道很足,有点跟老虎钳似的,看来这老头儿明显是要给自己一个下马威,跟人家初次见面,张扬表现的还是相当客气,任由楚镇南紧握着自己的手,假如遇到别人对他这样,张大官人肯定会毫不犹豫的把他弹开,看着楚镇南老胳膊老腿的样子,十有八九是禁不起折腾了,张扬暗叹了一口气,忍了!谁让人家有个这么漂亮的外孙女呢。
楚镇南的手劲那是出奇的大,本以为一把就能捏得张扬哭爹喊娘,没想到人家跟没事人一样,脸上的表情从容不迫,张扬微笑道:“我看老爷子身体硬朗得很呢,楚嫣然咱不带那么骗人的。”
楚嫣然早就看出了外公上来就给张扬一个下马威,摇了摇他的手臂道:“喂!老楚同志,又想跟人家练手劲了?”
楚镇南这才笑眯眯放开了张扬的手掌,对这个年轻人从容不迫的气度倒生出几分欣赏来,指了指红木沙发道:“坐!”
张扬在对门的小沙发上坐了,楚镇南爷孙两个则在长沙发上坐下,楚镇南眯起双眼道:“小伙子,嫣然对你很推崇的,说你是神医啊!”老头儿的话语中明显充满了质疑。
张扬微笑道:“神医谈不上,只是学过一些捏骨扎针的功夫,充其量能算个赤脚医生,您孙女的性格你还不清楚,风风火火的,做事情顾前不顾后,她说的话哪能有个准儿?”
楚镇南哈哈大笑起来,楚嫣然可不乐意了,瞪着一双美眸道:“张扬,有这么糟践人的吗?小心我把你扔到湖里喂王八!”
楚镇南笑道:“我倒觉着人家说得很贴切啊!”他这一高兴,腰又疼了起来,抿起嘴唇,额头上冷汗却冒了出来。
楚嫣然看到他神情不对,慌忙搀住他的手臂:“外公,我扶你去床上躺一会儿!”
楚镇南摇了摇头:“没事!这点小伤算什么……哎呦……”
张扬笑着走了过来:“不如让我看看!”
楚镇南点了点头,张扬让楚嫣然扶他回到卧室内,脱去上衣趴好,却见楚镇南上身大大小小的枪伤竟然有十二处,不过老爷子身上倒是没有多少赘肉,看得出他平日里应该勤于锻炼。
张扬向楚嫣然道:“出去把门关上!”
楚嫣然对张扬的医术极有信心,可是楚镇南的贴身警卫员小陈却并不放心,仍然钉子一样站在房内。
张扬低声道:“都出去!”
小陈大声道:“我要保卫首长!”
楚镇南笑道:“老子啥时候要人保卫了,滚蛋!”
小陈这才红着脸退了出去。
张扬的右手沿着楚镇南的脊椎一直摸了下去,在腰椎第三四节的时候停下,手上稍稍加力,楚镇南不由得闷哼了一声,他低声道:“床头柜上有我上周照的CT!”楚镇南对自己的病情十分清楚,腰椎间盘突出,省军区总院的骨科专家建议他开刀,楚镇南一直十分抗拒,所以病情耽搁下来,变得越来越重,这几天,他已经动了开刀的心思,想不到外孙女非要从平海请个赤脚医生过来,虽然他对张扬这个小伙子并不讨厌,可也不相信他会有什么真本事,虽说嫣然的腿是他治好的,楚镇南还是将那件事归结于楚嫣然年轻愈合恢复快的缘故。
张扬左手食指按压在楚镇南后背的至阳穴上,悄然将一股柔和的内力徐徐送入他的体内,微笑道:“老首长,要是感到痛就叫出来!”
楚镇南笑道:“老子当初抗美援朝的时候,身中七枪一样冲锋陷阵,这点疼痛跟蚊子叮的似的,我会怕疼?”老头儿年纪大了,脾气却倔得很。
张扬运指如风,从至阳沿着脊柱一路向下点去,筋绾、中枢、脊中、悬枢、命门、下极俞……楚镇南开始还没有觉得什么,可是随着张扬的点击,他感觉到一股股火辣辣的感觉透入脊柱,到最后竟然感到整条脊柱似乎连成了一体,只有腰间的一线冰冷异常。
张扬右手的拇指准确贴在那冰冷的一线,猛然向下发力,楚镇南清晰的听到咔啪一声脆响,发自骨髓的疼痛,让他闷哼了一声,然后他感觉到四肢关节瞬间已经失去了知觉,妈的!老子英雄一世,枪林弹雨都活了下来,该不会不明不白的死在这个蒙古大夫手里吧?
张扬呵呵笑道:“老首长果然是条硬汉呐,不过疼痛才刚刚开始,您老还需忍耐!”
楚镇南原本就是个好强的性子,听他这么一说,咬牙切齿道:“来吧!怕死就不是共产党员!”
张扬这才取出怀中的针盒,从中取出了一根银针,就着酒精灯的火焰烤了烤,来到大床上坐下,银针从悬枢刺入,一丝内力顺着金针缓缓投入楚镇南的体内。
楚镇南感觉到一股游丝一样的气流进入了自己的脊椎,又有如一根钢针在他的椎骨之间穿行,前所未有的疼痛让这位老军人双拳紧握,脸色也变得有些发白了,他紧咬嘴唇,在小辈的面前说什么也不能失了面子,可是那疼痛如此清晰,一阵阵钻入骨髓,痛得楚镇南差点没骂出娘来,就是在朝鲜战场上取子弹的时候也没有那么疼,楚镇南颤声骂道:“小兔崽子,你……有完没完……”
张扬唇角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老首长,你如果受不了就别硬撑着!”
“老子撑得住……哎呦……”楚镇南忽然感觉到疼痛集中到一个点上,然后又从这个点放射到身体的四面八方,他的脊柱在一瞬间仿佛全都碎裂开来,他再也控制不住了,大声惨叫道:“妈呀……”
一直在门外偷听的楚嫣然和警卫员小陈听到楚镇南撕心裂肺的这声惨叫,两人再也沉不住气了推门冲了进来。
张扬笑眯眯拍了拍手掌,将银针在酒精灯上炙烤了一下重新纳入盒中。
楚镇南趴在床上一动不动,不知是死是活。
楚嫣然花容失色,扑到床前惊声道:“外公!”
楚镇南有气无力的嗯了一声,这时候身体才一点点恢复了知觉,他慢慢爬起来,看到张扬脸上没心没肺的笑容,一时间怒从心来,大吼道:“老子毙了你这个蒙古大夫!”他霍然从床上站了起来,向前走了两步,这才意识到腰板一点都不痛了,他不可思议的活动了一下腰部,果然不痛了。
张扬的语气充满了戏谑之意:“果然是爷俩啊,一样的恩将仇报!”
楚嫣然原本担心的眼泪都出来了,此刻看到外公已经没事,这才破涕为笑,宛如一朵带着晨露的玫瑰花,明艳的笑容看得张大官人心曳神摇。
楚镇南大笑道:“小兔崽子,果然有些本事!”他向警卫员道:“小陈,快去让吴嫂弄两个好菜,我要好好谢谢张扬!”
张扬不禁感叹这老爷子也真现实,假如自己治不好他,恐怕要面临被扫地出门的命运。他提醒楚镇南道:“一周内不要做剧烈运动,我给你开个药方,外敷内用同时进行,也是七天一个疗程,七天之后保你恢复如初。”
现在楚镇南已经对张扬的本领深信不疑,让楚嫣然取来笔墨,张扬的书法自然又让楚镇南大为惊艳了一把,楚镇南从北原军区司令的位置上退下来已有六年,他本来就是个闲不住的性子,后来经人奉劝才学习书法钓鱼磨砺自己的性情,谁成想居然因此而着迷,看到张扬一手如此漂亮的书法,老头子马上兴起了切磋的念头,拉着张扬来到他的客厅。
其实张扬在进门的时候就已经看到了客厅中堂上挂着的那四个大字——横刀立马,凭心而论,这四个大字气势很足,可惜若是从书法的技艺和功底上来看简直就是不值一提。
偏偏楚司令还沾沾自喜的献宝道:“怎么样?他们说我这四个字已经有了大家风范!”
张扬已经摸到了楚镇南的脾气,呵呵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楚镇南再糊涂也能看出这厮是在冷笑,忍不住骂道:“我操,我又没让你奉承我,你冷笑什么?”
楚嫣然远远看着脸红脖子粗的外公,咬着嘴唇强忍着没笑出来。
张扬叹了口气道:“老首长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老子眼里揉不得半点沙子!”
“那就是想听真话了?”
楚镇南认真的点了点头。
“字写的很大!”张大官人给了短小精悍的五字评语。
楚镇南瞪大了眼睛,他明白了,这厮把自己的书法批得一无是处。楚司令的脾气上来那不是一般的倔,拉着张扬又来到了书房,书房里挂着他另外一幅得意之作——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张扬望着那个极不协调的杀字,真是有些无语了:“老首长,恕我直言,你的确没什么书法天份!”
楚嫣然再也忍不住,嗤!地一声笑了起来。
楚镇南极为不满的看了孙女一眼,这才骂了一句:“妈个八字,那帮书画协会的真他妈虚伪,洪长武这帮狗日的也只会哄老子,没一个说实话的。”说完哈哈笑了起来,拍了拍张扬的肩膀道:“你小子有种!”
楚嫣然怂恿道:“张扬,你别光说不练,说我爷爷字写得臭,你来写一幅!”
这厮很无耻的笑了笑:“我的字金贵,一字千金!”
“市侩!”楚嫣然咬牙切齿道。
张扬话锋一转:“不过我和老首长这么投缘,就送一幅给您!”
楚嫣然取了笔墨,楚镇南亲自帮助张扬把宣纸铺好,张扬想了想,提笔写了四个大字——雄风犹在!笔走龙蛇一气呵成,看得楚嫣然吃惊不已,看得楚镇南目眩神迷,他望着这四个大字,简直是如获至宝,哈哈大笑道:“好字,好字,难怪我的书法入不了你的法眼,你这个小朋友,可交!可交!”楚镇南连说了两声可交,对张扬的欣赏之情溢于言表。抬头看了看自己写的那些条幅,不由得感到有些沮丧,自己练了这么多年和张扬的差距那不是一般的大啊。
张扬看出了他的沮丧,笑着安慰道:“老首长,其实您的书法气势上还是很足的,比起那帮书画院的家伙已经胜出了不少,再说了写字只是图个心境,只要心到目的就已经达到,何须追求非要成为什么大家呢?”
楚镇南深以为然,张扬治好了他多年的顽疾,又送给了他一幅书法,老司令今天情绪高涨,晚饭的时候特地让警卫员小陈开了一瓶窖藏十五年的飞天茅台,把张扬当成上宾接待。
小陈对张扬也显得恭敬了许多,毕竟能让楚司令这样看重的客人并不多见,楚镇南过去每天都要喝一斤酒,现在年纪大了酒量也不得不有所收敛,喝了二两酒,就被小陈提醒已经到了限量了,楚镇南叹了口气道:“年纪越大,约束越多,过去老子带兵的时候,每个人都要看我的眼色,现在退下来每个人都可以管我了!”时间已经指向晚上六点五十,再有十分钟就是新闻联播了,老头子每天这个时候雷打不动是要坐在电视机前收看新闻的。
楚嫣然笑道:“老楚同志,你好像应该去看电视了!今天已经晚了!”
楚镇南叹了口气,苦笑着起身离席,让楚嫣然代他招待张扬。
第四十六章【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上)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四十六章【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上)
晚饭过后,楚嫣然带着张扬出门散步,夕阳刚刚落下,晚霞仍然挂在天水之间,湖水变换着五彩缤纷的色彩,沿着小岛,漫步在茵茵绿草之上,脚下软绵绵的宛如踩在地毯上,午后的微风掠过湖面,吹拂在他们的身上,带着水汽和清凉,楚嫣然惬意的展开双臂,原地旋转了两圈,笑道:“张扬!现在我发现你还有那么点长处!”
张扬充满暧昧的笑道:“多长?”
楚嫣然知道这厮是个蹬鼻子上脸的性子,扬起白嫩的拳头道:“信不信我让人把你扔到湖里面去!”
张扬一脸惶恐的闭上了嘴巴,望着满眼的碧色,轻声感叹道:“这里真美,世外桃源啊!”
楚嫣然笑道:“走,我带你去游览一下梦仙湖的风光!”
张扬跟着楚嫣然来到了码头,坐上快艇,忙不迭的穿上了救生衣,楚嫣然看到他惶恐的样子,不禁笑他胆小,轻声道:“放心,我水性好得很,就算你掉到水里,我一样可以把你捞上来。”
张扬半信半疑的笑道:“我是担心你把我弄到湖里给沉了!”
楚嫣然咬了咬花瓣般的柔唇道:“大有可能!”
引擎的轰鸣声中,快艇缓缓驶离了码头,水天之间的那一道黑线渐渐扩展开来,把天水红彤彤的颜色浸染成了绛紫色,然后色彩越来越深,越来越浓,到最后已经变成了深蓝色。
薄冰一样的弯月悄然出现在夜空之中,皎洁的月光将柔和的轻纱静静披在平静的湖心,远处青色的小岛宛如一叶风荷,如痴如梦的浮在水面之上。
楚嫣然熄灭了引擎,快艇随着微风飘荡在湖心,疏朗的月影之下,两只美丽的天鹅曲起优雅的长颈相对无声,颈部的轮廓构成了一颗心形的图案,张扬和楚嫣然肩并肩看着这美得让人心醉的景色,目光都仿佛痴了。
楚嫣然梦呓般感叹道:“真想时间永远停下不走!”
张大官人感叹道:“你看它们俩感情多深啊,公的像我,母的像你!”
楚嫣然啐道:“胡说八道,那两只天鹅全都是公的!”
张扬愣了,麻痹的,这年月,连天鹅也搞同性恋?
楚嫣然清澈的美眸中居然流露出一丝莫名的忧伤:“你知道吗?舞台上,小说中,诗歌中都在歌颂天鹅忠贞不渝的爱情,其实天鹅却是自然界中最喜欢偷情的生物!”她忽然启动了引擎,快艇高速向那两只天鹅冲去,天鹅被突然冲来的快艇惊醒,扑扇着翅膀飞向深远的夜空。
楚嫣然开出一段距离,方才发现张扬从快艇上消失了,她吃惊的转过头去,听到远方传来哨声,大约一百米外的水面上漂浮着一个红色的物体,应该说不是物体,那是张大官人的救生衣。
张扬用力挥舞着手臂:“救命……我不会游泳……”
楚嫣然慌忙把快艇调头,慢慢开到张扬的身边,张扬一脸惶恐的叫道:“救命……”
“胆小鬼!”楚嫣然斥了一声,伸出手去拉他,可是她的那点儿力量根本没有办法把张扬拉上来,眼看张扬却已经沉到水面下了,楚嫣然也不禁惊慌起来,她迅速脱掉鞋子和外套,从工具箱中拿出防水手电筒,纵身跳了下去。
张扬已经沉到水下两米的地方,看来已经失去了知觉,仍然在一点点下沉着。楚嫣然迅速游到他的身边,从身后抱住了他的身体,带着他向水上浮去,浮出湖面,看到张扬双目紧闭,似乎已经昏迷了过去,楚嫣然想要把他弄到快艇上,可是努力几次,都没有成功,看来这厮的强悍只是在陆地上,到了水里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废物,楚嫣然叹了一口气,转头向岸边看了看,距离岸边也不过一百多米的距离,她带着张扬向岸边游去,倘若在平时这样的距离当然难不住她,可是现在多了毫无知觉的张扬,自然要费力许多。
好不容易才游到岸边,拖着人事不省的张扬来到草地上,楚嫣然喘息了一阵,这才来到张扬的身边,伸手在他脸上拍了拍,张扬一动不动的躺在草地上,楚嫣然伸出手指探了探他的鼻息,竟然感觉不到他的呼吸,解开他的衣服耳朵贴在他的胸膛上,居然也没有心跳,这下楚嫣然才感到害怕了,她惊声道:“张扬,你快醒醒,别吓我啊!”任她怎样摇晃,张扬还是没有反应。
楚嫣然吓得六神无主,好不容易才想起来一些急救的知识,捏住张扬的鼻孔,把他的嘴巴撬开,看着张扬苍白的面孔,用力闭了闭眼睛,深吸了一口气,俯下身去,樱唇贴在张扬的嘴巴上,用力吹了一口气。
张大官人的眼皮不由自主跳动了一下,只可惜楚嫣然救人心切,并没有留意到他细微的变化,吸了口气以后嘴唇再次贴了上去,气才吹了一半,却感觉到一根热乎乎的舌头从自己的双唇中游了进来。
楚嫣然一双美眸猛然睁得滚圆,流露出羞愤交加的表情,樱唇想要逃开,怎奈这厮嘴唇的吸力竟然如此强劲,一双大手牢牢箍住了她的纤腰,楚嫣然扬起她的纤手狠狠给了这厮一个耳光,张扬猝不及防被她打了个正着,啪!地一声脆响,趁着张扬心神一怔的刹那,楚嫣然成功摆脱了这厮的纠缠,站起身,用衣袖擦了擦嘴唇,俏脸火一样发起烧来,想不到自己的初吻竟然糊里糊涂的就被这厮给得到了,看着张扬一脸的坏笑,想起他刚刚探入自己嘴唇的那根东西,楚嫣然咬了咬樱唇,抬脚就向张扬踹了过去,张扬刚刚吃了她一巴掌,哪能再次吃亏啊,一个骨碌滚到一旁,就势从地上爬了起来,拱手讨饶道:“我真不是故意的,刚刚苏醒,所有举动都是条件反射!”
“你流氓!”楚嫣然气得眼圈都红了。
张扬苦笑道:“是你趁着我人事不省亲我来着,怎么反倒成我流氓了?”
楚嫣然跺了跺脚:“混蛋,就知道你是个小人!”
“反正你亲也亲过了,你不想负责,我也没什么办法!”
楚嫣然看到他那副无赖模样,一时间又无从发火,想想的确是自己给人家机会,如果不是她给张扬做人工呼吸,这厮的舌头也没机会探进来不是?
张扬看到楚嫣然真生气了,想不到她开朗大方的性子对这种举动会如此在意,这厮何其狡猾,知道不能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人家大户人家的闺女矜持着呢,装出一本正经的样子转移话题道:“快艇还在湖里呢,咱们怎么回去啊!”
楚嫣然抬头看了看,快艇已经越漂越远了,暂时将刚才的难堪抛到一边,咬了咬樱唇,重新走入湖水之中,张扬在身后道:“小心啊!”
楚嫣然没有理会他,可是俏脸上却流露出一丝羞赧的笑意,她展臂向快艇游去,清凉的湖水让她纷乱如麻的头脑冷静了下来,她越想越是蹊跷,这厮今晚的举动透着奇怪,他该不是故意设下圈套骗自己吧?想想张扬平日的为人,楚嫣然越想越是可能,她回头看了看岸上的张扬,心中忽然生出一计,身躯向水面下潜去。
张扬看到楚嫣然忽然在湖面上失去了踪影,本来还觉得没有什么,可过了一会儿仍然未见她出来,不由得有些慌了,他大喊了一声楚嫣然的名字,看到水面上一只手无力的伸了出来,可一转眼又沉了下去。
张扬害怕了,顾不上多想,纵身跳入湖水之中,这厮不但会游泳,而且是精通,他展开双臂以惊人的速度向楚嫣然沉没的地方游去,来到那里,潜入水下,看到楚嫣然正在向水下坠落,张扬一把抱住楚嫣然的身躯,带着她向上游去。
楚嫣然一动不动躺在他的怀里,心中却已经把这厮认了个清清楚楚,真是卑鄙啊,他竟然无耻到利用自己同情心的地步。张扬却已经从楚嫣然的脉搏和心跳中觉察到,她根本就是伪装,这丫头一定是对自己刚才的行为产生了疑心,所以利用这一招来考验自己,张扬暗叹,看来好人真是不能当,不用问自己的罪行已经败露了。
张扬把她推上了快艇,紧跟着爬了上去,真是风水轮流转今年到我家,这次论到张大官人为楚嫣然做人工呼吸了。
楚嫣然静静等待着,张扬缓缓把嘴唇凑了过去,才到中途,楚嫣然扬手就向他打去,却被早有防备的张扬一把抓住手腕,笑道:“想阴我没那么容易!”
楚嫣然睁开美眸气呼呼道:“你不是不会游泳吗?”
张扬笑眯眯道:“我天资聪颖,过目不忘,刚才学会!”
楚嫣然真是服了这厮的厚脸皮,挣扎道:“不行,一定要让我打一下!”
张扬拗不过她,只能放开她的双手:“说好了,只能打一下!”
楚嫣然扬起右手,却看到张扬紧闭双目一副英勇就义的模样,这巴掌终究还是不忍心落下去,在他耳朵上用力扭了一下道:“流氓,下次再敢骗我,我就对你不客气!”
当晚张扬就在楚镇南的别墅住下,这一觉睡得极其香甜,直到第二天十点的时候,楚嫣然才过来叫醒他。楚镇南身体恢复了正常,一早就和洪长武,这洪长武身份也非同寻常,他过去是楚镇南的通讯员,现在在静安军分区担任政委一职,也是静安市常委之一,平时楚镇南将他当自己亲生儿子一般看待,洪长武一有时间就会过来陪楚镇南,也的确尽到了一个儿子的责任。
张扬对于楚嫣然姓楚的事情感到十分好奇,吃早餐的时候将话题扯到了这上面:“我说你为什么跟你妈姓?”
楚嫣然显然对昨晚的事情还有些耿耿于怀,没好气道:“你管得着吗?”
张扬叹了口气:“我最烦你这样,兔死狗烹鸟尽弓藏,用完人家马上就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面孔,你低声下气求我的时候怎么不这样?”
楚嫣然瞪着眼睛道:“谁低声下气了?你一个乡计生办主任,我犯得着吗?”
“乡计生办主任怎么了?我也是靠自己的劳动吃饭,不像某些人这么大了还是靠家里人过日子,我看你无非也就是命好点生在大富大贵之家,要是生在一普通农户家庭,像你这样的不但要围着灶台还要去田里干活,晚上还不能闲着,必须关灯夜战,给家里添丁加口。”
楚嫣然红着脸啐道:“太缺德了你!”
张扬又笑嘻嘻道:“其实到了乡下,你这样的女孩子可不受人待见,人家喜欢的是腚大腰圆的,好生养能干活,你看你小腰这么细,先天资源不行,估计属于天生计划生育的一类。”
楚嫣然知道这厮故意气他,反唇相讥道:“那你去找一个腚大腰圆的给我看看,干嘛死乞白赖的粘着我啊?”
张大官人懵了,跟这妞咋就没有道理可讲呢:“我缠着你?有没有搞错啊,是谁大老远从静安可怜巴巴的追到黑山子?只差没把自个儿搭给我了,分明是你想追我吧?”
楚嫣然冷哼了一声道:“追你?没事,你也到湖边溜溜,仔细欣赏一下自个儿的倒影,黑不溜秋的,天生一副贫下中农的憨厚面貌,你土气就土气吧,非得要弄身名牌套在身上,你真以为穿西装打领带就是贵族了?你拍拍胸口,是不是能够闻到一股尘土味儿?”
“你是贵族!你这么高贵,憋不住了不一样也要去我们乡里的茅房,蹲在土坑的感觉和抽水马桶有区别吗?”
第四十六章【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下)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四十六章【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下)
两人的口角逐渐升级,楚嫣然在小张主任有时是有根据的辩论下逐渐败下阵来,君子动口不动手,可人家是小女子,楚嫣然气急败坏的抓起桌上牛奶兜头盖脸向张扬泼了过去。
张扬身躯一个后仰,椅子向后倾斜四十五度,从容躲过了这杯牛奶的袭击,然后笑眯眯回复原位,轻轻弹了弹肩头道:“君子动口不动手!”
“你不是君子,你就是一个流氓!”楚嫣然斩钉截铁的给张扬下了一个结论。
张扬叹了一口气道:“你说像我这样的流氓放到外面去不知要祸害多少良家妇女,你这么有正义感,干脆还是你舍身取义吧,牺牲你一个,挽救这世界上无数善良的妇女同胞们,你说这件事又多大的意义?”
楚嫣然横了他一眼道:“那我多委屈啊!”
“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自私啊,一点牺牲精神都没有。”
“那是因为你没有让我赴汤蹈火的动力。”
张扬笑道:“我知道,在你眼里我就是一农民,其实你在我眼里何尝不是一块盐碱地,大家谁也别嫌弃谁,各闭一只眼,凑合凑合得了!”
楚嫣然再也忍不住,格格笑了起来,她指着张扬的鼻子一字一句道:“你真不要脸!”
鱼竿弯曲如弓,楚镇南耐心拖拽,足足耗费了半个小时,这才将那条足有七斤的青鱼钓了上来。洪长武忙着帮他从水中抄起青鱼,取下鱼钩,乐呵呵道:“老爷子,雄风不减当年呐!”
楚镇南望着自己的战果,脸上充满了得意。远处不时传来银铃般的欢笑声,他抬起头,看到别墅前的草地上,楚嫣然和张扬正在打羽毛球,不觉露出会心的微笑,在他的记忆力外孙女已经好久没有这么开心了。
洪长武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低声提醒道:“老爷子,有没有觉着嫣然对这个小子有些特别?”
楚镇南看了看洪长武:“没觉得!”
洪长武满怀深意道:“嫣然长大了!”
楚镇南颇为不满的骂道:“你狗日的想说什么?少给我拐弯抹角的!”
洪长武如今虽然已经是静安军分区政委,可在楚镇南面前仍然是过去的那个小通讯员,他说骂就骂,洪长武被骂的也是心安理得,笑道:“老爷子,我昨天调查了一下他,张扬只是春阳县黑山子乡的一个计生办主任,那啥……”他的言下之意就是张扬和楚嫣然之间的地位悬殊也实在太大了。
楚镇南皱了皱眉头:“我说你小子什么时候也学会划分阶级层次了?别说小张和嫣然之间没有什么,就是真的好上了,只要这俩孩子乐意,我也是双手赞成,什么时代了,你狗日的比我脑子还要僵化。”
洪长武低声道:“宋书记最疼的就是嫣然!”
楚镇南一张面孔顷刻间变得铁青,他怒视洪长武,看得洪长武打心底有些发毛,楚镇南忽然抬起脚狠狠在洪长武的屁股上踹了一下:“他算狗屁!嫣然是我老楚家的孩子,他算个球毛!洪长武啊洪长武,你跟了老子三十年,我怎么没看出你是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呢?”
洪长武慌忙解释道:“老爷子,我没那意思,可宋书记毕竟是嫣然他爸……”
“放屁!你他妈今天过来存心气我不是?给我滚蛋!听到没有,滚蛋!”楚镇南扬起鱼竿,大有洪长武再不走就对他出手的势头,洪长武哭笑不得的点了点头:“老爷子,我走,我走还不成吗?您别生气,我倒死都是您的通讯员,吃里扒外的事情我可不会干!”
洪长武灰溜溜的走向码头,经过楚嫣然身边的时候,楚嫣然笑着迎了上来:“怎么?洪叔,又被楚司令骂了?”
洪长武回头看了看远方的楚镇南,苦笑道:“还好今天只踹了我一脚!”
楚嫣然格格笑了起来,洪长武叹了口气道:“昨天遇到你爸了,他说想见见你!”
楚嫣然的笑容凝结在脸上,轻轻咬了咬下唇:“除非我妈能够活过来!”美眸中两点晶莹的泪光在闪动。
洪长武摇了摇头:“嫣然,有句话洪叔一直都想对你说,你妈妈已经去世这么久,你不能总沉浸在悲痛中,你还年轻,应该完成自己的学业……”
楚嫣然淡然一笑打断了他的话:“洪叔,我自己的路该怎样走,自己知道!”
洪长武看到楚镇南盯着这边看,也不敢继续多说话,慌忙向码头走去。
张扬望着情绪突然低落的楚嫣然,心中不觉升起一丝同情,看来楚嫣然的日子并非像表面看起来那样如意。暗叹道:“看来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啊!”
张扬是第一次到北原的省会静安来,所以也就没急着赶回去,周六由楚嫣然陪着在静安的几大著名景点转了转,楚嫣然虽然跟张扬斗嘴,可对他却真的不错,为了感谢张扬治好了她外公的病,还专门陪张扬去静安几大商场买了两身衣服,按照她的说法,这是要帮助张扬改变一下他的农民气质。
当晚楚嫣然带着张扬在静安潮州海鲜城用餐,虽然北原这地方并不靠海,可是市民对海鲜的热情却是很高,潮州海鲜城是饮食一条街上最为高档的饭店,这一点从门口停泊的汽车上就能够看出。
张扬和楚嫣然下了吉普车,看着门前的大停车场已经停的满满的,车牌多是公户,现在正是公款吃喝最为盛行的时候。
两人肩并肩来到海鲜城的大门前,一位长相甜美的迎宾小姐露出温柔的笑靥:“先生晚上好,小姐晚上好,请问有没有预定?”
张扬摇了摇头,目光在迎宾小姐半露的酥胸上看了一眼,然后又不由自主在她旗袍的开叉处瞄了瞄,我靠,这叉几乎开到大腿根了。
楚嫣然一直都在留意着这厮的眼神,忍不住在他手臂上拧了一下,张扬这才收回目光,笑道:“没预订,你给安排下吧!”
迎宾小姐带着他们婷婷袅袅的走入大厅,这厮的目光又落在人家挺翘的屁股上,这旗袍穿起来还真是性感啊!
两人挑选了二楼一个临床的座位坐下,张扬的目光追逐着这位美丽的迎宾小姐,直到她的倩影完全消失在楼梯的拐角处。
楚嫣然抬脚在他腿上很踢了一下,痛得张扬惨叫了一声。
楚嫣然恶狠狠道:“看够了没有?”
张扬苦着脸点点头。
“腚大腰圆,一看就是好生养的!”楚嫣然的话语中带着那么一股怪怪的味道。
张扬笑道:“你这人怎么不讲道理啊,人家都不急,你急什么?再说了人家又是露胸脯又是露大腿的,我不看岂不是天大的损失啊!要不我不看她,你露给我看!”这厮停顿了一下道:“其实她腿形长得不如你好看。”他还惦记着在黑山子给楚嫣然接骨的那档子事呢。
楚嫣然红着脸,表面上生气,可心里已经高兴起来,又在桌下踢了张扬一脚,这才开始点菜。
从他们所在的位置刚好可以看到外面灯火辉煌的街景,自从重生以后,静安还是张扬到过的最大城市,这里是北原的省会,繁华与喧嚣和落后的春阳不可同日而语,张扬忽然想到一句话,天地有多大,心就有多大,他早已立志要做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业,小小的黑山子显然不能让他满足,走出来方才发现自己在这个时代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楚嫣然看着他出神的样子,好奇道:“在想什么?”
张扬道:“我在想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成为省级的高官。”
楚嫣然格格笑道:“容易啊,做个白日梦你就当上国家主席了!”随即又叹了口气道:“为什么男人都是那么热衷于名利和官位,官做得越大,人活得就越累,头顶的乌纱看似笼罩着光环,其实那是紧箍咒,会让你变得失去自我。”
“也许人最需要的是自我满足,想要得到满足,就需要别人的尊重和肯定,在而今的社会,当官是最直接获得别人尊重的方式,你官做得越大,也就有越多的人尊重,换句话来说,这心中的满足感是其他行业所换不来的。”
楚嫣然反驳道:“虚荣,就算你真的做了大官,可上面还是有人管着你,又怎么能够谈得上自由,一个人连基本的自由都没有,还谈什么满足感呢?”
张扬不否认楚嫣然的话有些道理,他低声道:“真正被乌纱所累的人,那是没本事的人,那是本来就不适合这个官位的人,有那么一种人在体制中可以如鱼得水,左右逢源,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楚嫣然打断他道:“恕我直言,那个人绝不是你!”
张扬嘿嘿笑了笑:“那是……要不到现在我何至于才是个乡计生办主任。”
楚嫣然带着淡淡的伤感道:“官场真的不是一个好地方,都说做官的人大公无私,可是又有哪个能够真正做到?做到了大公无私就要忽略亲情友情,就要六亲不认……”楚嫣然凝视着张扬道:“总有一天你会明白,做官和做人是极其矛盾的两件事。”
张扬并不明白楚嫣然为何对官场会有这么大的抵触情绪,大概她生在高官之家本身就见惯了官场中的人情冷暖,所以才会生出这样的感慨,张扬总结了一句话,那叫饱汉不知饿汉饥,身在楚嫣然的境界,永远不会了解他这个乡计生办主任对于权力的渴望。
回停车场取车的时候,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正在那里偷偷拍照,他照得是停车场的车牌号码,张扬并不明白这人想干什么,这时候又有四人走进停车场,看到了那个正在拍照的家伙,其中一人怒道:“你干什么?”
四个人同时围拢了上去,那拍照的年轻人慌忙解释道:“我……我路过……”
“放屁!把相机交出来!”
那名年轻人看到被别人识破,慌忙转过身向张扬和楚嫣然的方向逃去。
有三名男子追了上去,在快到张扬身边的时候,一把将那年轻人的衣领抓住,将他拖到在地上,其中一人去夺他手中的相机,年轻人愤怒的叫道:“我是北原日报的记者,你们竟然……”话没说完脸上已经挨了一拳,相机也被抢了过去,一名男子麻利的抽出胶卷,然后将相机扔给了他:“滚蛋!”
年轻人不敢继续逗留,灰溜溜从地上爬起来向停车场外走去。
三名男子充满警惕的看着张扬和楚嫣然,没好气道:“看什么看?”
远处站在黑色红旗车前的中年男子也向这边看来,当他看到楚嫣然的时候显然一愣,然后大步走了过来:“嫣然?怎么是你?”
来人是静安市委秘书长孙国平。
楚嫣然早已认出了他,只不过没有主动跟他打招呼罢了,黑长的睫毛微微向下垂落:“孙叔!”
孙国平微笑道:“真巧啊,听你爸说你一直都在荆山,什么时候回来的?你爸知道吗?”
“我回来看外公的!”
孙国平显然对楚嫣然家里的情况十分清楚,呵呵笑了一声,打量了一下张扬,很快目光又转回到楚嫣然的身上:“小彤前几天从英国回来了,这几天都在念叨你呢,有时间去我家里找她玩,你们可是从小就在一起的姐妹。”
楚嫣然淡淡笑了笑:“会的,孙叔,我还有事,先走了!”
她和张扬上了吉普车,向孙国平摆了摆手驶离了停车场。
直到吉普车消失在街道的拐角,孙国平才转身上了汽车,他叹了口气,拿起手机打了一个电话:“宋书记,这么晚打扰你不好意思,那个……刚才我在潮州海鲜城遇到嫣然了……”
第四十七章【安老的考察】(上)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四十七章【安老的考察】(上)
楚嫣然上车也马上拨了一个电话:“外公!张扬乡里出了点事儿,要连夜赶回去处理,我这就送他回去。”
张扬哭笑不得的看着楚嫣然,他算明白了,这楚嫣然肯定和他老子不对乎,刚才那个姓孙的十有八九会把她的情况通报给她爸爸,所以楚嫣然直接选择离开。
张扬百无聊赖的躺在座椅上:“我说你爸是干什么的,至于怕成这样?”
楚嫣然抿起嘴唇,美眸中蒙上一层说不出的忧伤味道:“不是怕,是恨!”
张扬也没那种爱好打听人家的隐私,低声道:“真要连夜赶回去?”
楚嫣然点了点头道:“我一刻都不想在静安呆了,这里让我感到气闷,感到压抑。”
张扬打了个哈欠:“那我只有舍命陪君子了,得!我先睡觉,你愿带我去哪儿就去哪儿,事先声明,财我是没有,色你真要是想劫,我也就勉强从了。”
静安市市委书记宋怀明这一夜辗转难眠,挂上孙国平的电话,他犹豫了许久,这才拿起电话拨了几个号码,又重新放下,抽出一支香烟点燃,深深抽了一口,神情落寞的靠在大班椅上,抽完这支香烟,他终于鼓起了勇气,刚要拿起电话,电话却先响了起来。
宋怀明拿起电话,没等他开口说话,电话那头已经传来楚镇南怒吼的声音:“宋怀明,我警告过你,不要再靠近嫣然,你还嫌对她的伤害不够?她好不容易才肯过来看我,你又要把她逼走!”
“爸……”
“我不是你爸,我是嫣然的外公,我是静芝的父亲,却不是你爸,我们楚家跟你姓宋的没有任何关系!”
“爸,静芝的死是个意外……”
“宋怀明,你给我记住,无论你官多大,无论你经营出怎样的公众形象,有一点永远改变不了,你是杀害我女儿的凶手!”楚镇南说完便狠狠挂上了电话。
宋怀明失魂落魄的拿着电话,足足愣了五分钟方才慢慢放下了电话,他伸手去摸烟,房门被轻轻敲响,他的妻子静安第一中学校长柳玉莹走了进来,手中端着为他刚刚煮好的莲子羹,她把莲子羹放在桌上,来到宋怀明的身后为他轻轻按摩着双肩,柔声道:“是不是老爷子又打电话过来骂你了?”
宋怀明苦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背,低声道:“你怎么知道?”
“若非为了他的事情,你怎么会如此的苦恼?”
宋怀明叹了口气道:“十年了,这十年来我没有一天感到好过,我无数次回想当时的情景,假如那场地震发生的时候,静芝没有参加抢险医疗队,假如我能够多关心她一下,假如……”宋怀明紧紧闭上了双眼,已经感到了眼中的潮热。
柳玉莹从身后轻轻抱住了他的身躯,俏脸紧贴在他的面孔上:“怀明,那是一个意外,你不要自责了!”
宋怀明握住妻子温软的小手:“我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嫣然!”
柳玉莹小声道:“我相信总有一天她会理解你的苦心……”
汽车猛然一个转向将张扬从梦中惊醒,楚嫣然在即将和对面货车相撞的时候,一个大幅度的转向躲了过去,饶是如此,后背上也冒出了冷汗。
她把吉普车停在路旁,忽然趴在方向盘上低声啜泣起来。
张扬充满同情的看着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伸出手去,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想哭就大声哭出来!我不介意借你一个肩膀!”
楚嫣然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大声哭了起来,单靠哭泣似乎不能完全发泄她心中的悲伤和郁闷,她的拳头一下又一下的捶在张扬的胸口,小张主任苦着脸默默承受着,这他妈什么事儿,大老远的跟着来就是为了给她当人形沙包。
楚嫣然的泪水很快就把张扬的衣服沾湿,张扬小声提醒她:“眼泪就算了,鼻涕可别往上面抹!”
楚嫣然忍不住笑了起来,狠狠在他胸口捶了一拳:“你才流鼻涕呢!”
张扬轻声劝道:“我看咱俩也别赶夜路了,你神情恍惚的,万一出了啥事,那多麻烦。”他指了指远处的河滩:“要不咱开过去,凑合着在车里再同居一宿?”
楚嫣然抽了抽鼻子,居然顺从的点了点头,把车开到空旷的河滩之上,两人合力拆下顶棚,放平座椅,躺在车内看着天空中闪烁的群星,夜风送来小河流水欢快的流淌声,星光毫无遮拦的照射在他们的身上,他们如此真切的融入自然之中,楚嫣然的心情轻松了许多。
张扬默默数着星星,虽然平日里这厮没心没肺,可在楚嫣然心情低落的时候却不会做在伤口上撒盐的事儿。
楚嫣然小声道:“我小时候妈妈就去世了,如果不是我爸提出,她不会抛下我参加什么抢险医疗队,也不会有那次的意外……”
张扬没有说话,转身静静看着楚嫣然。
“余震来的时候,本来医疗队已经开始转移了,可是我爸却让她留到最后照顾伤员……”晶莹的泪水顺着楚嫣然的俏脸缓缓滑落,张扬伸出大手为她抹去脸上的泪珠,楚嫣然抓住张扬的手臂,枕在头下:“他这么做是因为他是县长,他想要以身作则,他要在别人的面前树立起一个大公无私的形象,做官难道就不可以有亲情,做官难道就要牺牲自己亲人的生命,一个连自己身边人都保护不了的男人又有什么资格去做官……”
张扬充满怜惜的看着楚嫣然,虽然他并不明白做官的真谛,可是这样大公无私的行为,他自问做不出来。
楚嫣然坐起身,抽出纸巾擦去脸上的泪痕,呼了一口气道:“说出来心里好受多了,凭心而论,我并不恨他,可是我也不想见他,这样对我和他都好!”
张扬也坐了起来,用肩膀碰了碰楚嫣然:“有些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就要面对现实,总不能在痛苦中过一辈子。”
楚嫣然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我不喜欢约束,其实他去年已经帮我安排去英国读书,我不想去,我不想跟他再有一丝一毫的牵扯。”
张扬叹了口气拍了拍座椅道:“你心情不好不喜欢约束,就可无所事事吃喝玩乐,那是你有靠山,你有基础,向我们这种穷人家的孩子就算心情不好,也得老老实实去干活,否则就得饿肚子,人比人真是气死人!”
楚嫣然道:“我外婆是美籍华人,建国不久就跟我外公离了婚,后来去了美国,现在在美国拥有不小的产业,我现在的一切都是她给我的。”她看了张扬一眼道:“所以不要把我跟贪污腐败联系在一起。”
张扬呵呵笑了起来。
楚嫣然咬了咬嘴唇道:“现在轮到你说说自己了……”
两人躺在车中漫谈着,一直聊到深夜,不知何时他们依偎在一起悄然睡去。
周一上班的时候,张大官人回忆起和楚嫣然同居的三个夜晚,他们之间就那么清汤寡水,居然没做出任何越轨的举动,张扬不禁感叹,我真是一个正人君子,新时代的柳下惠,我他妈怎么就这么纯洁,我他妈意志咋就那么坚定。
敲门声打断了张扬的懊悔,却是吴宏进走了进来,他是来汇报红旗小学通过验收的事情,张扬点了点头,想起最近也没顾得上去红旗小学看看,他下楼开了吉普车直接来到红旗小学看看竣工以后的情况。
小学大门也重修完毕,上面镶着四个金光闪闪的大字——红旗小学,这四个字是安志远老先生88年过来的时候亲笔题写,小学两旁的黄色墙壁上分别用红漆刷着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标语。
因为小学还没有正式交付使用,院子里只有一个老头儿负责看门,大门还没有来得及安装,不过平日里也没什么人过来。张扬没有开车进去,而是把吉普车停在校门外,步行进入校区,这次乡里花大力气重建红旗小学,为的就是迎接安老的返乡之旅,让他看到自己的钱花在了实处,感受到家乡人对他的那种尊敬,说穿了还是想哄安老高兴,让他老人家大发慈悲在春阳投资。
张扬检查了一下外墙粉刷和道路铺设的情况还算十分满意的,想想他和红旗小学也算有缘,刚刚来到黑山子乡的第一天,就发生了红旗小学失火的事件,这件事也直接造成了黑山子乡领导层的剧烈震动,先是胡爱民因为这件事下台,李建民也因为这件事的牵累而病休,郭达亮的大起大落,于秋玲的悄然杀出,无一不是从红旗小学失火开始,对他而言,没有红旗小学的失火,就没有他现在亮眼的政绩,这场火灾对他个人而言却是一个吉祥的兆头,一个在仕途中更上一步的良好契机。
张扬正胡思乱想的时候,看到前方一个身穿褐色夹克的老头背着手慢慢从教学楼中走了出来,张扬看得真切,那老头分明是他在青云峰上遇到的安老,想不到这老头儿行踪如此神秘,不吭不哈的又跑到了黑山子乡,过去可能是做谍报工作的吧?
想起上次在他面前讽刺安大胡子的事情,张扬头皮不禁有些发麻,可迎面碰上了总不能视而不见,再说了他现在是春阳招商办副主任,丑媳妇总得见公婆,跟安老的交道早晚都得打,自从海兰给张扬详细分析过利害关系之后,张扬也不像过去那般心虚,毕竟自己也算得上功过参半,虽然骂了安大胡子,可毕竟也帮安老找到了他爹的埋骨之地,相比较而言好像功劳更大一些。
张扬露出一脸阳光灿烂的笑容,迎上前去道:“安老,怎么来黑山子也不通知一声啊?”
安志远自然认出了张扬,他乐呵呵道:“张主任啊,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他热情的伸出手去和张扬握了握,张扬看到他亲切的样子,心中原本存在的顾虑也减轻了不少。从安老对他的称呼可以看出安老已经知道了张扬的身份。
张扬笑道:“安老好像特别喜欢微服私访,我们只知道您老这几天要过来,乡里连欢迎仪式都彩排过无数次了,可您偏偏不给我们表演的机会。”
安志远的笑声十分洪亮,他压低声音道:“我最讨厌别人搞那些表面功夫,这样过来才能看到最真实的一面,否则上次我也不可能领教到小张主任的率直和坦诚啊!”
提起上次的事情张扬也不禁有些脸热,干咳了一声道:“我这人平时就喜欢胡说八道,安老不要跟我一般计较才好。”
安志远神神秘秘道:“那你可要答应替我保密,我不想太多人知道!”
张扬点了点头,指了指前面的教学楼道:“安老对乡里的重建工程还满意吗?”
安志远叹了口气道:“当初我捐资修建红旗小学的初衷,不仅仅让这些山里的孩子能够有个地方念书,一个人的力量毕竟是有限的,我想用我的行动引起当地领导对山区教育的重视,不过现在看来,他们显然没有领会到我的意思。”
张扬心中暗笑,安志远恐怕并不知道因为红旗小学的事情已经让多位领导下马,黑山子领导层短短的时间内就上演出多场人间的悲喜剧,安老虽然没有插手政治的意思,可是他的一个电话却引起了黑山子乡前所未有的政治风暴。
两人沿着校园内的道路向前漫步,安志远道:“听说不久前这座小学失火了?”
第四十七章【安老的考察】(下)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四十七章【安老的考察】(下)
在这件事上张扬并没有隐瞒他的必要,如果不是红旗小学失火的事情惊动了安志远,也不会勾起他内心深处的思乡情怀。安志远是一个更喜欢把自己返乡单纯化的老人,他不想在其中掺杂入太多的政治因素和经济因素,所以他才会选择这种低调方式两度来到黑山子乡。他和张扬的相见纯粹是机缘巧合,虽说张扬当着他的面骂了他的父亲,甚至挖苦了他这个德高望重的港商,可安志远却觉着张扬真诚坦率,在春阳乃至江城的干部群体中很少能够见到这样的年轻人,在安志远的印象中,过去接触过的内地官员,哪个不是对他客客气气,看惯了这种程式化的客气和礼貌反倒让老头儿产生了一种距离感和陌生感,他甚至难以在春阳,在黑山子找到故土的味道,难以找到那份浓浓的乡情,这次回来他最大愿望就是找到父亲的埋骨之地,想不到在遇到张扬后居然顺利的实现了这个愿望。
张扬微笑道:“这次红旗小学的重建工程乡里十分重视,所用的建筑材料全都是最好的,我是这次重建工程的总指挥,可以保证工程质量绝对没有任何的问题。”
安志远对重建工程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兴趣,这让张扬多少有些失望,看来这次县里十有八九是拿着鸡毛当令箭,太在乎安老的感受了,其实人家对这红旗小学的事件并没有多上心。这段日子张扬真切感受到上面动动嘴,下面跑断腿的真正含义。
安志远道:“表面的功夫谁都会做,想要彻底改变黑山子乡落后的教育状况并不是修几间小学就能够解决的,这需要做领导的提高认识!”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张扬笑了起来:“安老,现在什么事情都是经济挂帅,黑山子乡经济落后,老百姓最关心的就是如何才能尽快富起来,有了钱才能让孩子们上更好的学校,接受更好的教育。”
安志远马上意识到张扬在有意识的把他往经济的路上领,轻声道:“听说小张主任是县招商办的副主任,你和我说这番话该不是打起了我荷包的主意了吧?”看来安老对张扬做过一番深入的了解,连他成为招商办副主任都知道,消息不是一般的灵通啊。
安志远的坦率让张扬忍不住笑了起来,他发现安老虽然年逾古稀,可是头脑却异常清晰,面对这样一个纵横商场多年的老将,拐弯抹角的说话方式似乎没有任何的必要,张扬道:“安老,其实县里很想你投资,帮助家乡搞活经济。”
安志远点了点头继续向前走去:“88年我回来的时候,江城于副市长陪了我好几天,在江城,在春阳我都受到了极其隆重的接待,我很感动,可是感动过后,心中又产生了一种陌生感,离家四十多年,回来的时候家乡人还记得我是好事,可是家乡人的过度尊重却让我感觉到,他们已经不再把我当成春阳人,当成黑山子人,而是把我当成一名香港商人,那一次我没有产生任何的归属感。”
安志远停下脚步,拍了拍身边的杨树,继续道:“我并非是不想投资于家乡,可是作为一个商人,我必须从商业的角度来考虑,既然投资就要见到效益,就算见不到眼前的利益也要看到长远的效益,我是不是有些太市侩了?”
张扬摇了摇头,商人追逐利益原本就无可厚非。
安志远道:“我的父亲安大胡子,他本来就是一个马匪,在黑山子的名声谁都知道,你们上次说,到现在女人哄孩子还拿出安大胡子来吓他们,那是实话,那是真心话。”
张扬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
安志远有些无奈道:“88年我来这里的时候,几乎所有人跟我谈论这段历史的时候,都说我父亲是个抗日英雄,在我的印象中,我那位老爷子的形象从没有那么光辉伟大。”
张扬呵呵笑了起来,安志远也笑了:“我爹的确杀过日本鬼子,可是他也抢过老百姓,他做过好事,可做的坏事更多,把他神化成抗日英雄,那是因为这些干部想要讨好我,换句话来说他们根本没有把我当成自己人,他们的心里并不是真心欢迎我这个离乡多年的老头子,而是欢迎我的钱,假如我现在一名不文的话,我看整个江城,甚至连春阳也不会有人搭理我。”
张扬听出这老头儿有些偏激,感觉到不能老顺着他的话说,微笑道:“常言道衣锦还乡光宗耀祖,假如安老要是一名不文,我看您老自己也不好意思回来。”
安志远微微一怔,随即又呵呵笑了起来,张扬的直率让他对这个年轻人产生了很好的印象,他并不知道人家张大官人那是看出他是个不喜欢听奉承话的主儿,给他对症下压,故意用话来刺激他呢。
张扬道:“有句话我不知当说还是不当说。”
安志远用眼神鼓励他说下去。
张扬道:“无论男女老少古今中外,只要是人都想获得一种满足感获得一种尊重,我看您老也不能免俗,您老来黑山子乡寻根固然是一个理由,可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你想自己的成就获得家乡人的认同。”
安志远笑道:“我已经是古稀之年了,哪里还有那么大的虚荣心啊!”
张扬认准了安老头在装逼,他继续道:“虚荣心可不分年龄大小,很多老头子明明不能人道了吧,偏偏还要娶十八九岁的小姑娘,你说为啥?为的就是满足一下自己的虚荣心。”他旁敲侧击的影射了一下老头儿,新近在娱乐杂志上看到安志远和某位港姐的绯闻尘嚣而上,这可不是张扬冒失,而是他发现这位老爷子好像特别喜欢别人刺激他,这就是受虐心态,大概平时捧着他的人多了,遇到一个对他讽刺挖苦的他反倒来了兴致,你不是喜欢受虐吗?今儿巧了,我张大官人最喜欢虐待别人,你算碰着了。
安老笑道:“听你这么一说也有些道理。”
张扬道:“就拿您老举例子,你在香港混的风生水起,大钱也赚了,名声也有了,香港什么条件都比咱们春阳好,怎么你还不辞辛苦风尘仆仆的跑到这山沟沟来?”
“思乡之情啊!”安老感叹道。
“我看您老是想显摆!”
安志远瞪大了眼睛,这话可不入耳:“我早已看透功名利禄,别人的看法我早就无所谓了。”
张扬笑道:“您说你一个人在香港人生地不熟的,你发了财,谁知道啊?别人尊重你那是看在你有钱的份上,可到了家乡就不同了,别人都知道你是一土匪的儿子,你白手起家从无到有,别人尊重你那是尊重你的能力,连带您爹都一起尊重上了,现在春阳很多人都说,生子当如安志远,做贼当做大胡子!”
安志远知道他在胡说八道,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有一点张扬说得不错,他之所以回来不仅仅是为了寻根那么简单,他也想获得家乡人的认同,衣锦还乡,又有哪个人真正能够不去在乎呢。
安志远笑眯眯道:“我总算明白为什么要选你当招商办的副主任了,伶牙俐齿,不搞公关可惜了。”
张扬道:“其实吧,县里想让安老投资也没打算占你的便宜,前些日子老爷子才发表过南巡讲话,县里的政策之优惠前所未有,想来春阳投资的多了去了,从春阳走出去的成功人士也不止您老一个。”
安志远不动声色的看着张扬,我操,这小兔崽子给我用激将法呢。
张扬道:“不过您老名气大,又是过去市里竖立起来的港商先进典型,所以不能不把工作重点放在您身上。”
安志远不乐意了:“什么叫名气大啊?”
张扬拿捏出带着些许为难些许轻蔑的笑意,还是老毛病,尺度没控制好,这轻蔑的成分又拿多了,这就显得对安老不尊重,下面的话更是把安老气了个半死,这厮向周围看了看,压低声音道:“现在很多人传言,说您安老不是不想投资,而是实力上……那啥……”
“我有没有实力别人说了没用……”安志远气呼呼的说了半截,有意识到上了这小子的圈套,脸上又浮起笑容道:“你说了也没用!”
张扬暗叹,这安志远不但是个老狐狸,而且是个小气鬼,指望着他投资家乡,看来难度不是一般的大啊。
两人说话的时候,安志远的孙女从西北角的厕所中走出来了,这丫头还是像那天一样裹得严严实实的,头上带着黑色棒球帽,脸上卡着墨镜,带着口罩,黑色小夹克,石磨蓝牛仔裤,脚上穿着黑色高腰户外鞋,看起来整一蒙面大盗,神秘感有了,狂野的味儿也有了,可是哪有半点名门闺秀的气质?单说她这身打扮,看起来跟个野小子似的,跟品味这两个字也不搭界。
安志远笑着向他介绍道:“我孙女安语晨!”
“我上次听你叫她妖儿……”
“那是小名!”
安语晨的目光透过墨镜冷冷盯住张扬,她对张扬没有半分好感,上次在青云峰上听着这厮把她曾祖父、爷爷,乃至整个安家挖苦了一通,留给她的印象这厮不但讨厌而且刻薄。
张大官人却没有意识到人家在瞪着他,礼貌的问候道:“安小姐好!”
安语晨根本没有理会他,来到爷爷身边:“爷爷,这里的环境实在太肮脏了。”她刚刚去过这里的旱厕,对这里的卫生状况极度不满。
张扬听到肮脏这两个字就有些不爽,心说你一小丫头片子怎么信口雌黄呢,这厕所还没正式启用呢,肮脏也是你弄出来的,这厮心里腹诽着,脸上却保持着彬彬有礼的表情,毕竟人家是贵客。
安志远拍了拍她的手背笑道:“家乡还很贫穷落后。”
“那也不能不讲卫生啊!洗手间居然连冲水马桶都没有!”
张扬咧开嘴笑了笑:“好多了,现在老百姓都知道用卫生纸了,过去都是用报纸擦屁股!”这厮存心想恶心安语晨来着。
安志远笑道:“小张主任说得不错,我们小时候哪有这么多的厕所啊,一旦内急,田垄里河沟里哪儿没人往哪儿扎,别说卫生纸,报纸也找不到啊,树叶!泥块,抓到什么用什么,我现在的痔疮就是那时候留下的根儿。”
安语晨只喊恶心。
张扬和安志远却笑了起来,这件事勾起了安志远心中早已淡忘的童趣。
张扬发现这位传说中德高望重不易接近的香港富商也没有那么多的架子,说起话来也透着风趣。看他简朴的穿衣打扮,和蔼可亲的笑容,像极了普普通通的小老百姓,哪有半点儿的超级富豪气质,假如不是先前知道他的真正身份,无论如何都不能和超级富豪联系起来。
安志远提出让张扬陪他去上清河村转转,他想打听一些事情。安志远爷孙两个也开了辆吉普车过来,看成色比张扬的那辆还不如,说是在春阳买的二手车,花了八千多块,张扬一比心中就有了回数,赵新伟给他的这个人情不小,恐怕不仅仅是为了感谢他给赵新红治病。
安志远这次是从江城偷偷来到春阳的,也没打算过早的惊动春阳县领导,对张扬自然是千叮咛万嘱咐,张扬原本也没打算让过多人知道安老的事情,这样不声不响的更适合做安老的思想工作,只要能哄的安老头高兴,多少投资一点,他这个招商办副主任就算大功告成。
安志远兴致盎然,反倒是安语晨对张扬的敌意很大,虽然隔着墨镜,张扬仍旧能够时刻感受到她刻骨仇恨的目光,心说不知那里得罪了这位资本家的孙女,既然人家不喜欢他,自己还是别自讨没趣,选择敬而远之的好。
第四十八章【男儿有泪不轻弹】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四十八章【男儿有泪不轻弹】
张扬开着自己的吉普车把他们带到了上清河村,安志远特地让张扬到村口牌坊处停车,下车后拿起相机对着牌坊拍了几张照片。
张扬把从老支书刘传魁那里听来的典故说给安志远听,安志远不禁哈哈大笑起来,他摇了摇头道:“这牌坊是大清朝乾隆年间那会儿才立起来的,为得是纪念上清河村的一位老寡妇,那寡妇生了三个儿子,儿子很小的时候,她丈夫就过世了,寡妇生的美丽非凡,不少人劝她趁着年轻改嫁,可是都被她拒绝,后来这位寡妇含辛茹苦的把三个儿子抚养成人,三个儿子都考中了进士,做了大官,乾隆爷有感于寡妇的贞洁,所以就御赐了这座牌坊。”
安语晨道:“爷爷,我小时候就听你说过这个故事,原来牌坊就立这里!”
安志远拍了拍牌坊的柱子道:“我记得小时候还能看清上面的一些字迹,现在早已被风雨侵蚀的模糊了,什么都看不清了,真是光阴似箭岁月如梭啊!”
安语晨对这座古牌坊很感兴趣,站在牌坊前拍了几张照片。不过这丫头十分奇怪,拍照的时候也卡着墨镜带着口罩,看得张扬很是纳闷。
这厮笑眯眯道:“你这么喜欢牌坊,不如劝你爷爷投资家乡,我也给你立一座!”
安语晨瞪了他一眼,根本没搭理他。
安志远笑道:“这牌坊岂是能随便立的?古时候那都是贞洁烈女才有资格立牌坊!”
安语晨一听这话可不乐意了:“爷爷,你怎么说话呢?我难道不是贞洁烈女吗?”
安志远和张扬同时笑了起来,安语晨一张冷脸对着张扬道:“你笑什么?”
张扬一脸的无奈,麻痹的我笑也得罪你?不就是个殖民地出来的资产阶级小千金吗?惹恼了老子,我他妈找机会专政了你!当然张大官人只是在心里想想罢了。
这时候上清河村妇女主任刘信娥骑着自行车从牌坊旁经过,看到了张扬,慌忙下了车子,满脸笑容道:“张主任,您怎么来了也不事先通知一声?”刘信娥最近接连举报了几个超生案例,从计生办得到了一笔奖金,也是张扬重点提出表扬的先进工作者,张扬是她的直接领导,看到张扬前来自然表现的十分热情。
张扬笑道:“又不是为了公事,这不,我大爷来了,我带着他到处转转看看!”
安志远暗笑这小子真能胡说,自己摇身一变成他大爷了。
刘信娥看了看安志远又看了看捂得严严实实的安语晨:“这位是……”
“我侄女!”张扬大言不惭的说。
安语晨差点没被他气得闭过气去,这厮厚颜无耻的占自己便宜呢,可当着刘信娥的面也不好说穿这件事,只能透过墨镜又狠狠瞪了张扬两眼,假如她的目光是刀子,这时候张扬已经被她戳成了马蜂窝。
安志远果然是一只老狐狸,顺着张扬的话说道:“你好,我是江城市文联的,来这里是为了搜集一些素材,写本小说。”
刘信娥一听安老是作家,马上双目生光,毕竟在这些淳朴的乡民眼中文化人的身上都披着一层神圣的光环,刘信娥有些激动道:“老先生来这里可算来对地方了,我们上清河村是个文化历史悠久的地方,咱不说别的,单说这牌坊就有几千年的历史了……”其结果自然是把张扬说过的典故又说了一遍。
安志远耐着性子听完,不过这老爷子的涵养还是让人佩服的,听刘信娥废话了半天,愣是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不耐烦的神情,安语晨始终蒙着脸,所以看不清她的表情,张扬却是听得气闷,终于忍不住打断刘信娥道:“老支书在吗?”
“没在,去县里了!”
安志远微笑道:“我听说过去这里出过一位抗日英雄孙二娘,不知她是不是上清河村的?”
刘信娥不由自主向安志远看了一眼,她低声道:“有倒是有过,不过早在抗日战争那会儿她就抱着手榴弹跟日本人同归于尽了。”
安志远低声道:“她的坟在这里吗?”
刘信娥摇了摇头道:“早没了,那个孙二娘听说是当年马匪头子安大胡子的女人,安大胡子死后,她就隐姓埋名的在上清河村住了下来,她炸得也不是日本人,而是几个打她主意的汉奸,那几个人看到孙二娘孤儿寡母的,对孙二娘生出邪念,你想孙二娘是当过安大胡子压寨夫人的,那性子可不是一般的刚烈,抓住一个手榴弹就拽响了,几个想欺负她的汉奸一起被炸上了天。”
安志远点了点头道:“孙二娘没有亲人吗?”
刘信娥叹了口气道:“听说有个儿子,不过爆炸之后她儿子也没影了,有人说死了,也有人说逃了,不过这么多年也没听到任何的消息,看来是死了。”
刘信娥忽然想起家里的猪还没有喂,向张扬告辞后慌忙去了。
张扬在一旁听出了些许的门道,难道这个安志远就是安大胡子和孙二娘生下的那个?这事涉及人家的隐私,不好问出口来。
安志远向安语晨道:“知不知道她为什么叫孙二娘?”
安语晨充满迷惑的摇了摇头:“为什么?”其实张扬也是满心的疑惑,不过这是人家的家事,他不好问,也没资格问。
安志远道:“她是我的继母,我爹娶她的时候,我已经十岁了,她对我很好,我一直都叫她二娘,喊得时间长了,所有人都跟着我称呼二娘,甚至忘记了她本来的名字,黑风寨被清剿的时候,我爹和兄弟们多数战死了,我本以为只有自己逃了出来,88年回来的时候,才听说了孙二娘的故事,原来二娘也逃了出来,她还带着我的弟弟。”
安志远说到这里不由得有些伤感,他深深舒了一口气道:“二娘死了,看来在黑山子我再也没有亲人了。”
张扬本想说点诸如咱们家乡人都是安老的亲人,可转念一想,这种冠冕堂皇的话人家听得多了,说出来反而让人感到虚伪,有故意套近乎的嫌疑,干脆就保持沉默。
安语晨听完孙二娘的事迹颇为感动,她一激动满口的广东话就冲口而出,叽里咕噜的张扬也没听清楚她说啥,瞪着一双大眼呆呆看着她。
安老笑了起来,他点了点头道:“是啊,应该为二娘立一座牌坊!”
张扬这才明白,搞了半天这丫头叽里咕噜的是要给她二祖奶奶立牌坊呢。想想也是一件好事,那啥……这立牌坊也算是投资不是,也算给招商办开了一个好头。
张扬陪着安老在上清河村转了一圈,来到了当年孙二娘老宅的地址,现在随着村子格局的变化,已经变成了一片荒地,安志远在那块荒地上站了好久,来到张扬的身边提出了一个请求:“张主任,我有个愿望!”
张扬点了点头道:“安老请说!”
安志远道:“多年以来我都有一个愿望,我想找到我父亲的尸骨,把他和二娘葬在一起,现在总算找到了他老人家的尸骨。”
张扬明白了安志远的意思,孙二娘在拉手榴弹之后,人就变成了飞灰,估计她的骨灰也就是在这一块儿了,把安大胡子的墓移到这里,也就等于给他们两人合葬了。
安志远看来早就有了这样的想法,现在父亲的坟墓也找到了,合葬的条件也已经成熟,所以安志远提出想要买下这块地修建墓地,另外再准备在村口修一座牌坊。
张扬想都没想就应承了下来,只要能哄得安老高兴,让他在春阳投资,这点条件根本算不上什么。话说这春阳上到县委书记李长宇,下到这上清河村的老支书刘传魁,跟他的关系都很不错,要块墓地,还不是分分钟搞定的事情。
安志远也并不急着要走,最近他还要在江城范围内考察一下,言语中透露出他已经有在内地投资的意思,张扬真正关心的是让他把投资放在春阳,若是这笔资金投到了别处,那肯定不会算成他的政绩了。
离开黑山子乡之前,安志远把联系方式留给了张扬,由此可以看出他对小张主任还是十分欣赏和信任的,不过安志远也有一个要求,在他没打算正式在春阳公开露面以前,张扬不可以暴露他的行踪,他想利用一周的时间在江城市城区以及六县好好看看,在不受外界干扰的情况下,客观的评估一下各地的经济发展状况。
送走安志远爷孙两个,张扬回到乡政府看到上上下下还在忙着打扫卫生,为安老的到来做着积极的准备,心中不禁暗暗发笑,想想那个安志远也的确有些性格,政府部门整天说实事求是,可做得尽是一些表面文章,人家安老爷子的行为这才叫务实。
于秋玲出现在三楼的阳台上,微笑着向张扬招了招手:“小张,你来一下!”
信任乡长大人召唤,张扬岂敢不从,至少在表面上还要做出恭恭敬敬的样子,在许多人羡慕的眼神中来到乡长办公室。
于秋玲从抽屉里拿出一打加油票地给了他,张扬多少有点儿受宠若惊,有道是无功不受禄,于乡长肯定不会平白无故给自己那么多加油票,张扬小心翼翼道:“于乡长有什么吩咐?”
于秋玲笑了起来:“合着给你点东西就一定要让你做事啊,小张啊小张,你这人太现实了吧?”她这么一说,张扬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嘿嘿笑道:“我这是感动,士为知己者死,我愿为于乡长上刀山下火海,皱一下眉头的那是孙子。”心中却暗忖,这于乡长千万别是看上了自己的姿色,让他英勇献身。给徐副县长带绿帽子的勇气他倒是有,可这于乡长长得也太残了点,咱说啥也不能从。
于秋玲早就领教过张扬的伶牙俐齿,微笑道:“等会儿你跟我回县城去一趟!”
张扬痛快的点了点头,人家给了他这么多油票,给她当回司机也是应该的,暗自庆幸,幸好不是看中了自己的姿色。
于秋玲小声解释道:“王书记这几天就要走了,今晚你徐哥在金凯越订了位子,给王书记送行,这件事别让其他人知道。”
张扬心里这个舒坦,看来人家于秀玲能够当上乡长绝不是偶然,不但身后有人,说话也让人如沐春风,一句你徐哥就把和张扬之间的距离瞬间拉近,而且放着现成的司机不用,而是用张扬的吉普车,这意味着她把张扬当成自己人,也可以说,整个乡政府她只把张扬当成自己人,这对张扬的意义更是非同小可,证明王博雄走后,张扬在黑山子乡仍然拥有绝对的靠山。
不过张大官人也没有什么感激涕零的心思,为了于秋玲上刀山下火海,也就是那么一说,傻子才会那么干呢,自己现在虽然只是个挂名招商办副主任,可一旦搞定了安老投资的事情,从黑山子乡走出去肯定是百分百的事情,再说他的背后有县委李书记撑着,根本无需巴结一个刚刚上任的女乡长。
下午四点钟的时候张扬就开车带着于秋玲回到了春阳,于秋玲让张扬把车停在了县工商局,去和她丈夫徐兆斌会和。
距离晚上吃饭还有一段时间,张扬开车去了县中,上次陈崇山托他给陈雪捎的东西一直都没有来得及送呢,受人所托忠人之事,张扬对陈崇山的人品做派还是十分敬重的,他交代的事情,自然格外上心。
张扬把吉普车停在县中校门口,想想这几个月,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从一个一名不文的穷小子,现在也算是小有身份的乡计生办主任,县招商办副主任,连汽车也混上了,虽说是个报废吉普,可那也是四个轮子不是。张扬意识到自己有些沾沾自喜的情绪时,马上提醒自己一定要戒骄戒躁,谦虚谨慎,只有这样在政治上才能取得更大的进步。
放学的时候,陈雪和赵静一起从校园中走了出来,自从上次爱神卡拉OK事件之后,两人的关系就变得亲密了许多。
赵静率先发现了站在吉普车前的张扬,兴奋地挥了挥手,向他快步跑了过来。
陈雪看到停下脚步远远站在树下等着赵静,并没有走过去的意思。
张扬捏了捏赵静白嫩的脸蛋,又习惯性的揉了揉她的头发。
“哥!讨厌了,把人家头发都弄乱了!”赵静把书包交给张扬,对着吉普车的反光镜整理了一下头发,这才欣喜的看了看那吉普车:“我听妈说你有车了,就是这辆?”
张扬点了点头,笑道:“最近学习怎么样?紧不紧张?”
赵静叹了口气道:“整天做卷子,幸好有陈雪帮我,感觉最近还是有些进步的。”
“放心吧,你一定能够考上大学!”张扬对弄到保送名额有着相当的把握,不过这件事在没有确定前还是不能告诉赵静。
“希望能够考上!”赵静自己显得没多少信心,她小声道:“我打算报考江城师范学院,二类本科。”
张扬笑道:“报考志愿的事情你自己拿主意,对了,陈雪准备考那所大学?”
赵静的眼睛在张扬身上转了转,脸上却露出一丝耐人寻味的笑意:“哥,你为什么不问她自己啊!”她转身向陈雪招了招手道:“陈雪,过来啊,我哥有话问你呢!”
陈雪这才慢慢走了过来,她穿着一件灰色的毛衣,灰色的裤子,朴素而简洁,然而再普通的衣服穿在她的身上,都掩盖不住她清丽绝伦的气质,脸上仍然是那幅冷冷清清的表情,清澈纯净的美目中没有一丁点儿的波澜,仿佛任何人的出现都引不起她情绪上丝毫的波动。
张扬已经多次领教过她冷冰冰的性子,也没有在意,从吉普车上取出了陈崇山托他带来的东西:“你爷爷让我带给你的,他让我告诉你,学习不要太刻苦了,要注意劳逸结合。”
陈雪唇角总算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谢谢!”说完又沉默了下去。
跟陈雪相对张大官人不由得感到有些气闷,如果他不主动说话,场面会一直这么冷下去,他低声道:“谢谢你帮助赵静温习!”
陈雪点了点头,转向赵静道:“我先回宿舍了!”
张扬无奈的笑了笑,怎么说自己也多次帮助过她,可每次见到她,这丫头总摆出一幅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难道自己上辈子跟她有仇?
赵静望着陈雪远走的背影笑道:“哥,你别生气啊,她就是这个脾气。”她忽然想起了什么,趴在张扬耳旁小声道:“前两天海兰姐来我们学校采访了,看到我还专门问我的学习情况呢,哥,她真漂亮,是你女朋友吗?”
张扬愣了,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她这个问题,想了想方才苦笑道:“胡说什么,人家是大明星,当红女主播,我是个小小的乡干部,就是我想跟人家发展,人家也看不上我啊!”
赵静却道:“我看她对你挺好的,陈雪也这么看,我们都觉着你们挺般配的!”
张扬心头一阵莫名的激荡,可面孔却故意板起来:“我说丫头,难怪你成绩老上不去呢,原来整天就知道瞎琢磨这些事儿!”
“我不是关心你吗?”
“打住啊,我告诉你,现在是高考关键的冲刺阶段,别整天没事就胡思乱想。”传呼忽然响了,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海兰打来的。
张扬拧了拧赵静的鼻子,这才去公用电话亭内给海兰回了电话。
“小张主任,怎么回春阳也不告诉我一声啊!”海兰的语气充满了兴师问罪的味道。
张扬呵呵笑了起来,想不到海兰的消息倒是灵通,自己和于秋玲刚回来没多久,她怎么会知道?张扬透过公话亭的玻璃四处张望着,以为海兰就在附近,可是看了一圈也没有找到她的倩影,低声道:“刚到,这不,给人送了点东西,正在县中门口呢。”
海兰道:“这几天你干什么去了,周六也没有过来?”
张扬这才想起自己跟楚嫣然去北原的事情并没有事先告诉海兰,不过这事儿也怨不着他,海兰一直都不让他主动和她联系,想起这件事张扬不由得感到一些沮丧,自己虽说和海兰有了那层关系,可是却见不得光,想想两人在一起除了那事儿还真没有其他的交流。
海兰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转移话题道:“今晚回去吗?”
“不回去了!乡里几个人在金凯越给王书记送行,噫!你怎么知道我来春阳呢?”
海兰不无得意的笑道:“我是做记者的,你的一举一动休想漫过我的眼睛。”说完她才解释道:“牛文强刚才给我打电话,邀请我去吃饭,我是从他那里得知你来春阳的。”
张扬这才明白海兰怎么知道自己的行踪,笑道:“要不我去接你一起去金凯越吃饭?”
“算了,我已经回过牛文强了,晚上我还有点其他事情,不去了,再说那种嘈杂的场合我也不喜欢。”
张扬想想她不去也好,毕竟海兰不希望别人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终日这么出双入对的就算是别人不说,心里肯定也会有想法,两人聊了几句,张扬提出结束后去海兰家里找她,海兰却有些犹豫道:“算了,你还是玩得开心点,我今晚可能要通宵加班。”
挂上电话,张扬心头隐隐感到一阵失落。
晚上的送行宴会,张扬也表现的心不在焉,徐兆斌、于秋玲、王博雄、甚至连牛文强的老爷子牛学东也抽空冒了一个头,人家随便哪一个的身份地位都要比小张主任显赫,张扬明白自己不是今晚的主角,更重要的原因是他始终想着海兰的事情,内心始终沉浸在失落的氛围中。
徐兆斌夫妇通过这样的形式继续在春阳划着自己的圈子,马上徐兆斌就是副县长了,他要为日后的升迁做好准备,仕途之路宛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决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松懈。
王博雄也是个在体制中打拼多年的沙场老将,这次托了小张主任的洪福才混上了税务局局长,在过去,这个肥缺是他做梦都不敢想象的,徐兆斌通过这种方式向他示好,等于主动邀请王博雄加入到他的阵营之中,王博雄明白,可是王博雄却不敢这么盲目的选定立场。
春阳县虽然不大,可是县里各领导之间的关系更是错综复杂,王博雄能有今天的位置是因为他选对了立场,站在了县委书记李长宇的队伍中,李书记即将前往江城赴任,日后在春阳的打拼,王博雄肯定要面临着一个重新站队的问题。徐兆斌虽然是新提的副县长,可王博雄对他却没有足够的信心,这表现在于秋玲在乡长选举前暗箱操作的一系列事件上,连王博雄和耿秀菊的私情都被捅到了县纪委,王博雄虽然没有足够的证据,可是对徐兆斌两口子还是充满提防的。在王博雄的概念里,他们两口子属于那种表面和和气气,背地里不择手段的人,跟这种人为伍,无异于与虎谋皮,时刻都要保持着十二分的警惕。
有了这样的基调,酒宴就很难尽兴,表面上大家都是一团和气,可实际上谁都在提防着对方,虚情假意的寒暄了两个小时后,这场宴会终于结束。
王博雄似乎喝高了,走路都显得摇摇晃晃,张扬主动提出送他回家,上了张扬的吉普车,王博雄一双迷朦的醉眼马上变得深邃而明亮。
张扬马上意识到这厮刚才根本是在装醉。
“于秋玲两口子不简单!”王博雄的这句话说的有些突然。
张扬愣了愣,随即笑了起来。
王博雄现在已经开始以局外人的眼光看待黑山子乡的事情,这黑山子乡唯一能够让他感到亲切感的就是张扬,这不仅仅因为张扬在他提升中起到关键作用,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这个年轻人和他并没有任何的利害冲突,既然张扬还要继续在黑山子乡走下去,作为前辈,王博雄就有必要提醒他两句:“政治上也要提防两种人,一种是小人,一种是女人。”
他虽然没有点名,张扬还是领悟到他在暗指徐兆斌两口子,一个是小人一个是女人,这两人的组合杀伤力可见一斑。
王博雄点到即止,并没有继续在这个话题上深入下去,低声道:“听说李书记快去江城了?”
张扬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问道:“您来春阳,谁来接替您的工作?”
王博雄笑了起来:“原西楼乡乡长祝庆民,老人了,估计黑山子乡是他的最后一站。”说这句话的时候,王博雄的内心中充满了得意,政治上提升一小步,眼界就已经提升了一大步,现在他已经放眼于春阳全县,这就是大局观。
张扬把王博雄送到了他家楼下,王博雄客气的邀请张扬上去坐坐,虽然他的确有几分诚意,可张扬心里一直惦记着海兰,婉言谢绝了他的好意。
来到最近的公话亭,张扬给海兰家中打了电话,电话始终处于无人接听的状态,给她打传呼也如同石沉大海,十多分钟也没有回音。于是张扬又给电视台新闻部打电话,让他诧异的是,海兰并没有上班。
就在张扬准备放弃了的时候,海兰终于给他回了一个传呼:“我在鸿雁塔!”
鸿雁塔位于春水河畔,也是春阳的有名地标之一,和鸿雁塔一样有名的是塔下的夜市,沿着春水河而建,是春阳老百姓晚上最喜欢去的地方。
张扬驱车来到鸿雁塔下的时候,夜市已经开始散场,摊主小贩们也开始收摊,张扬逆着稀稀落落的人流向塔下走去,终于在人群中遭到了海兰的影子。
海兰身穿墨绿色高领毛衣,红黑方格披肩,黑色皮裙,双臂交叉抱在胸前,形单影只的站在路灯下。显得如此无助,如此彷徨。
虽然是逆光而立,张扬仍然能够看到她眼中忧伤,他大步走了过去,在海兰的对面停下脚步,两人彼此对望着,海兰轻轻咬了咬下唇,忧伤的目光中浮现出一丝淡淡的暖意。
张扬握住她冰凉的小手,海兰黑长的睫毛垂了下去,将俏脸藏在披肩之中,牵着张扬的手向鸿雁塔走去。周围已经没有路人,张扬用力一牵,将海兰拥入自己的怀中,海兰的娇躯微微颤抖着,冰冷的俏脸贴在张扬温暖的面庞上,一颗冰冷的心在张扬的温暖下渐渐恢复了活力,她小声道:“我以为你不会来了……”
张扬捧住她的俏脸,凝望她的美眸:“为什么会这样想?”
海兰抓住他的手腕:“今天是我的生日!”
张扬这才明白海兰的情绪因何而低落,低下头在她的柔唇上轻吻了一记:“生日快乐!”
海兰不无嗔怪的看着他:“小气吧啦的,连礼物都没有!”
张扬笑道:“你要什么?”
海兰抬头仰望高塔:“好想去上面看看!”鸿雁塔因为年久失修早已对外封闭,为了防止游人偷偷上去,现在连下面三层的门窗都已经用木板钉上。
张扬牵着海兰的小手,围着鸿雁塔绕了一圈,微笑道:“我背你上去!”
海兰望着高耸入云的塔尖,摇了摇头道:“怎么可能!”
张扬蹲了下去:“闭上眼睛!抱紧我!”
海兰顺从的趴在张扬宽厚坚实的后背上,双臂紧紧搂住他的脖子,张扬单手托住海兰的玉臀,腾空跃起,右手抓住翘起的飞檐,然后一个全力的提纵已经来到二层,虽然身上背负了海兰,可是丝毫没有影响到张大官人的动作,月光下,他宛如一只游墙的壁虎,在塔身之上纵腾飞跃,片刻功夫就已经来到了鸿雁塔的顶层塔尖之上。
海兰虽然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可是一颗芳心禁不住怦怦乱跳,她不敢睁开眼睛,直到张扬的身躯停稳,她的双脚落在了实地,她才小心翼翼的睁开美眸。
却见整个春阳都已经在他们的脚下,阵阵夜风从他们的身边吹过,下方的灯火变成了萤火虫般微弱,海兰尖叫了一声,娇躯扑入张扬的怀中,牢牢抱住他的身体:“天哪!你是怎么做到的?”
张大官人不无得意的笑道:“难道你没有听说过这个世界上有一门功夫叫做轻功?”
他环围住海兰的娇躯,让海兰靠在自己的怀中,海兰从最初的震骇中平静了下来,睁开美眸,欣赏着这难得一见的夜景,站在塔顶,感觉到距离夜空如此之近,仿佛伸出手就可以触摸到闪烁的星星,天地间好像就剩下了他们两个,海兰勾住张扬的脖子,转过脸去,和张扬灼热的唇热吻在一起。
很快张扬就感觉到海兰略带咸涩的泪水,他捧住海兰美得让人心醉的俏脸,抵住她光洁的额头:“为什么要哭?”
“因为高兴……”
“只要你高兴,每年这个时候,我都会陪你一起渡过!”张扬这这句话是表白也是一种试探。
海兰温婉的笑了,宛如一朵饱含露珠的百合花:“我从不相信承诺!”
“如果你不相信,我会从鸿雁塔上跳下去!”
海兰的唇角带着戏谑的笑意,张扬却突然抱紧了她的娇躯,纵身从塔上跃下,海兰发出短促而惶恐的尖叫,然后抱紧了张扬的身子,耳边风声呼啸,张扬的手臂却在落下时准确无误的抓住飞檐的一角,稍稍停顿之后继续向下跃去,宛如一只飞檐走壁的灵猿。
重新回到地面上,海主播还沉浸在张扬带给她的前所未有的刺激之中,俏脸儿红红的,双目盯住张扬。
“感觉怎样?”张扬笑问道。
“我发现你不但是头驴子,还是一只猴子!”海主播如是说。
张大官人强调道:“做驴子我逃脱不了被你骑的命运,做猴子,我改变不了被你牵着走的命运,我认命!”
海兰感觉到这厮的某部分又开始硬邦邦的顶着自己,伸手将蠢蠢欲动的那部分握住,眉眼含春道:“你这孩子,真不老实。”
深夜的春水河畔寂静无人,停靠在树林深处的绿色吉普车不断晃动着,车内不时发出浓重的喘息声,偶尔还会听到极其压抑酥媚入骨的呻吟声,一只白嫩的手儿猛然贴在吉普车的车窗上,然后近乎痉挛的扭曲着,似乎在释放着所有的激情和力量,细嫩的手掌无力的脱垂下去,在车窗上留下一道长长的水印。
海兰迷蒙的眼神和张扬在黑暗中深情对望着,微启的唇再度纠缠在一起……一切终于平静了下去,水雾已经将车窗完全遮住,只剩下那个清晰的掌印,海兰躺在张扬的怀抱中,脸上的潮红仍然未能消褪,她玩弄着张扬的手指,轻声道:“你是个不折不扣的坏蛋,这种事情你也想得出!”
张扬露出一丝微笑,说来惭愧,在春水河畔玩车震可不是他的创意,人家李书记和葛大队早已成为先行者,自己多少有点侵犯人家的知识产权。只有身体力行才知道这种活动的刺激和兴奋,难怪人家这样的身份都敢于冒险勇于尝试,不过无论胆量如何,这样刺激的活动还是要以身体为基础的,没有一个强健的身板儿,这种高风险的行为还是少尝试微妙,话说……那啥……李书记不就是因为活动过于剧烈差点儿没命。
海兰宛如一只温柔的小猫一样蜷曲在张扬的怀抱中,只有和张扬在一起的时候,她才感觉到远离了现实,她才可以暂时忘记那种种的烦恼。
“张扬,我要走了……”犹豫再三,海兰还是说出了这句话。
张扬微微一怔,坐起身,扳过海兰的身体,让她转向自己,海兰明澈的美眸中荡漾着泪光:“下周我会去省台报到!”
“东江?”张扬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了下去,东江是平海的省会,距离春阳直线距离有接近五百公里,在张扬的眼中那显然是个遥远的地方。
海兰点了点头,她看出张扬情绪的变化,主动握住张扬的大手,用自己掌心的温度给他些许的安慰。
“为什么要走?”张扬有些激动地问。
海兰有些不敢直视张扬的目光,黑长而蜷曲的睫毛垂了下去:“我来春阳只是短期借调,在我来这里之前,就已经定下去省台的事情,现在手续已经办好了……”
张扬愤怒的打断她的话:“为什么要走?”他的目光中充满了悲伤和愤怒。
海兰咬了咬下唇,她忽然感觉到自己的任何理由在张扬的质问下都变得那么苍白那么无力。
一种前所未有的悲凉情绪在张扬的内心中蔓延开来,先是左晓晴,然后是海兰,自己在她们的眼中竟然没有值得留恋的地方,假如左晓晴的离去可以用迫于家人压力来解释,可海兰呢?张扬明白自己对海兰已经不仅仅限于肉体上的需求,他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喜欢上了海兰,虽然海兰始终在逃避,可是他坚信只要自己努力,终有一天会让海兰对自己彻彻底底的敞开心扉,可现在海兰要去东江,她不愿给他机会,这是在逃避自己。让张扬愤怒的是,海兰甚至没有提前把这件事告诉自己,也没有征求过自己的意见。
海兰悄然整理了一下衣服,冷静的表情平静的目光更让张扬感觉到一种被人漠视的愤怒,他无法接受,一个刚刚还在自己身下辗转承欢的女人,转眼间就可以变得如此冷静如此理智,难道她真的从未对自己动情,他们之间的一切,都只是海兰为了排遣内心空虚的需要?
张扬的内心中产生了极大的挫败感,在他过往的观念中,女人是为男人服务的,女人的一切要以男人的意志为转移,可是海兰的特立独行完全颠覆了他的这个概念。
海兰轻声道:“假如我让你放弃你现有的一切,你会不会愿意?”
张扬没有回答。
海兰继续道:“我有我的理想,我有我的生活,我不会为任何人而改变自己,我早已对你说过,我只爱我自己!”
张扬默默看着她,过了许久方才低声道:“你说得对,你不属于春阳,更不属于我,我送你回家!”他发动了引擎,汽车向远处的灯火驶去。
来到春宁小区门口的时候,海兰终于还是流泪了,她从身后抱住张扬的脖子,亲吻着他冰冷的面庞。
张扬表情木然道:“姐,你到家了……”
海兰点了点头,一种刻骨铭心的疼痛在折磨着她的身心,她咬住樱唇,强行控制住自己内心悲伤的情绪:“保重……”
张扬将车慢慢开向午夜的街头,红灯前踩下刹车,打开收音机,里面传来郑智化沙哑而沧桑的歌声:“一个人走向冷冷的夜,一个人走向长长的街,一个人在追寻什么,不是别人是自己,一个人在祈求什么,不是黑夜是爱情……”
红灯绿灯交替变换,张扬并没有意识到,吉普车仍然停在那里不动,后面的一辆红色夏利出租车不停摁着喇叭,司机摇下窗户,愤怒的骂道:“我操你妈,等着下崽呢?”
张扬猛然推开车门大步走了下去,伸出手去一把揪住那名司机的衣领,把他整个人从车窗中拉了出来,摁倒在地上,一拳就砸在他的脸上,那司机被他打得满脸都是鲜血,可是张扬分明已经红了眼睛,扬起拳头又是一拳一拳的打了下去。
“张扬!住手!”海兰脸色苍白的冲了过来死死抱住他的身体,张扬扬起的拳头停顿在半空中。
那名出租车司机捂着流血的鼻子从地上爬了起来,他惊恐的看着张扬,这厮的眼神恨不能把他杀了。出租车司机连留下来理论的勇气都没有了,逃命似的冲入车内,迅速倒车然后向远方冲去。
海兰满脸都是泪水,她握住张扬满是血迹的拳头,颤声道:“张扬!”
张扬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摊开没有血迹的左手,轻轻为海兰拢起被夜风吹乱的头发,低声道:“回去吧,我没事儿!”
海兰静静站在街心,望着吉普车渐行渐远,终于消失在苍茫的夜色中,泪水在她的俏脸上肆意纵横,她蹲下去双手蒙住面孔大声哭泣起来,这一瞬间,她感到周围的世界似乎已经完全崩塌……
第四十九章【谁说女子不如男】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四十九章【谁说女子不如男】
周围的每个人都能够感受到张扬的情绪变化,海兰离开之后,张扬才意识到,她在自己心目中的地位竟然如此的重要,失去以后才知道那份感情早已在他的心底留下了深深的印记。
看来海兰是要决心斩断和张扬之间的一切,自从她前往东江之后,再也没有给张扬打过一个电话,一个传呼,甚至写一封信,她过去的传呼也已经不用了,这件事张扬还是听牛文强说的,牛文强原本想给海兰搞个送行仪式来着。
张扬现在最常想到的一句话就是生活还要继续,有道是天涯何处无芳草,以我张大官人的才情还愁找不到好女人吗?话虽然这么说,可是内心中的那股酸楚和失落却是真真切切的。
赵新红复诊的结果终于出来了,让所有人惊奇的是,原本她肝上的那个转移灶居然神奇的消失了,所有医疗专家都将这件事归结为医疗奇迹,只有赵新红自己心里清楚,这跟奇迹没什么关系,这是人家小张主任深不可测的医术起到了作用。
复诊之后,赵新红就第一时间约见了张扬,她把检查结果递给张扬。
张扬看都不看就给她推了回去,微笑道:“是不是好了?”
赵新红点点头:“转移灶已经消失了,现在我的精神也恢复了许多。”从她红润的脸色就已经能够看出,她的身体正在处于迅速的康复中。张扬宠辱不惊的态度更让赵新红打心底感到惊奇,看来张扬在给她治病之前就已经想到了结果,人家是真有本事啊。
赵新红是个头脑极其灵活的女人,她知道转移灶消失后第一个想法就是,这药方中孕育着一个巨大的商机,假如张扬愿意的话,单单是这个药方就可以换来取之不竭用之不尽的巨额财富,她很婉转的将自己的意思说出。
张扬冷冷看了赵新红一眼,赵新红敏锐的觉察到了其中的不屑成分,脸不禁红了起来:“小张,我只是一个建议。假如可以把这种药方研制成中成药然后规模化生产的话,不仅可以造福人类,也可以得到可观的经济回报。”
张扬低声道:“假如我想要赚钱的话何必留在春阳,再说了我开出的每一付药方都是针对个人,拿你的药方对别人不一定适用,而且搞不好会害了人家的性命,赵姐,我看你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吧。”
赵新红看到张扬不愿意,也只能暂时放弃了这个想法,低声道:“你上次托我的事情,我跟老宋提过了,东江师范大学的保送名额没有任何问题。”
张扬露出会心的笑容,东江师范大学属于一类本科,就算赵静高考时发挥出最好的状态,也未必能够考上。这样的结果已经让张扬相当的满意,他点了点头:“谢谢赵姐!有空安排一下,我请姐夫吃饭。”
赵新红摇了摇头道:“他那人最不喜欢酒场,还是算了吧,其实这次的保送名额很紧张,按照硬杠杠,原本是属于一个叫陈雪的女孩子的,可是那女孩子很有些傲气,拒绝了学校的保送。”
张扬微微一笑,想不到这件事陈雪间接帮到了赵静。他和赵新红聊了几句,又帮她号了号脉,调整了一下药方,这才告辞离去。
刚刚走出和赵新红见面的茶社,就接到了李长宇的传呼,说苏老太病了,让张扬去薇园给她看病,自从张也能够给苏老太治好了偏头痛之后,苏老太对其他的医生已经基本无视了,只要是有什么不舒服,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
张扬开车直接前往了薇园。苏老太刚刚才从老家回来,乡里生活条件毕竟简陋,再加上前两天受了点风寒,回家的途中就已经开始发热,张扬给她看过之后,发现没什么大不了的,开了张方子让刘海涛去抓药了。
李长宇也留意到张扬停在门口的吉普车,低声提醒他道:“你当上招商办副主任没几天,做事还是要低调一些。”
张扬知道他是好心,笑道:“这吉普是辆报废车,育才驾校赵新伟帮我弄来的,我给钱了!”
李长宇抽了一口烟道:“有些时候,给钱未必是好事!”
张扬莫名其妙的看着他。
李长宇知道他不明白,这才又多点拨了他一句:“谁也没规定国家干部不能借车开的!”
张扬这才明白了,呵呵笑了一声,原本赵新伟倒是想用这种方式白送给他来着,可是他不想欠别人太大的人情,所以才给了钱,经李长宇这么一点拨,他才意识到给钱颇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
李长宇再过半个月就要前往江城,接替他的新县委书记就是过去的县长杨守义,所以交接工作自然简单了许多。真正让李长宇放心不下的还是这位老嫂子,苏老太铁了心继续留在春阳,李长宇只能由着她的性子,接她去江城的事情只有日后再说,可是让苏老太一个人孤零零住在这儿也不是个事儿,平日里有个小病小灾的谁来照顾?所以李长宇就动了给苏老太找个保姆的心思。
他跟张扬一说,张扬马上就有了主意,他母亲徐立华不是在家闲着吗,与其在家里受赵铁生父子的闲气,还不如给她找件事干干,再说苏老太这里也没什么活干,平时过来陪老人家聊聊天就行,张扬将自己的意思一说,李长宇马上表示同意。
家里的事儿聊完,两人的话题自然而然回到了工作上,安老在江城各处微服私访的事情毕竟还是被人觉察到了,有人上报给江城,江城那边又把这件事通知了县里,搞得李长宇有些被动。
张扬听出李长宇话中有抱怨的意思,所以没有马上承认自己早就清楚这件事,他微笑道:“其实安老这样做再正常不过,你想想,人家自己的钱,想拿出来投资当然要选一个好地方了,只要他这笔钱投在江城,您这位江城副市长不一样脸上有光。”张扬是故意这么说,说话的时候已经在观察李长宇的表情。
李长宇笑道:“你啊,还是年轻,安老是春阳走出去的成功人士,咱们前期做了这么多的工作,他的这笔资金当然要让他落在家乡,这可不是眼光和胸怀的问题,关键在于影响力和带动性!”
张扬明白,李长宇真正在乎的并不是安老投资对于其他商人的影响力,而在于他利用安老这张牌,日后可以在江城大做文章。只要安志远在春阳投资,李长宇应该有足够的把握,把这件大大的功绩划归到自己的头上,这是别人抢都抢不去的。
张扬低声道:“安老那个人头脑很清晰,除非特殊的原因,外界很难对他造成影响。”
李长宇从张扬的话中敏锐的把握到了什么,深深看了张扬一眼道:“你见过安老了?”
张扬暗自生出一种由衷的敬佩,麻痹的,人家这就是政治嗅觉,自己虽然两世为人,可是在政治洞察力上和李书记那还是无法相提并论的。
张扬点了点头,这才把之前和安志远祖孙俩相遇的事情避重就轻的跟李长宇说了,李长宇从中把握到了两个关键之处,第一是安老不想被政府过多的干预到他的实地考察,第二是安老在整个过程中并没有回避张扬的意思,甚至包括他要为安大胡子修建祖坟的事情,由此可见他和张扬的关系很不一般,甚至可以这样说,张扬是他在春阳,甚至在江城唯一信得过的政府官员。
李长宇忽然发现自己也接受了张扬成为政府官员的现实,这厮不但头脑灵活,而且运气绝佳,别人梦寐以求的事情,毫不费力的就落在了他的头上,比如和自己的相识,又比如和安老的相识,李长宇也开始认为上天对这厮有着特别的眷顾了。
李长宇道:“既然安老不喜欢政府过多介入,这件事我也只能保持低调,上清河墓地的事情你抓紧给落实了,假如遇到什么阻力,直接向我回报。”
张扬笑道:“小事一桩,我跟上清河的刘支书关系很好,对了,李书记,假如我能够说服安老在春阳投资,那啥……”
李长宇对这厮的脾性已经十分了解,知道这厚脸皮的家伙又想让自己给他升官呢。对张扬这小子恩威并施的那一套根本没用,李长宇沉吟了一下道:“假如你能够说动安老在春阳投资,你的副科应该会很快落实下来。”
张扬这才满意的笑了起来。
李长宇又道:“不过我丑话说在前头,低于一千万的投资额就别想提条件了。”
张扬愣了愣,转念想了想李长宇说的也有道理,总不能当真劝人家在上清河村修座坟,盖个牌坊就当成投资吧,咱张大官人丢不起那人!
让张扬没想到的是,墓地的事情刚刚提出来就遭到老支书刘传魁的坚决反对,他脸红脖子粗的站了起来,粗糙厚重的手掌狠狠在桌面儿上拍了一下,虎视眈眈的瞪着张扬:“你说啥?要把安大胡子的坟挪到那块地方去?小清河是我们上清河村的灵气所在,你居然要把个土匪埋在那里,你狗日的想把我们村的风水都给毁了不成?”刘传魁一恼火,口头语也就带了出来。
张扬也毛了,老子怎么说也是你上级领导啊,你这老家伙怎么一点面子都不给我,他板起面孔道:“刘支书,我不是跟你商量,我这是宣布县里的决定,安老是我们春阳最尊贵的客人,人家就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咱们家乡人都不能满足吗?”
刘传魁瞪大眼睛道:“一个土匪的儿子,麻痹的,啥时候变得尊贵起来了?我告诉你张扬,你想帮他修坟,你去乡政府大院给他修,你去县政府大院给他修,那他妈多威风,想打我上清河村的主意,白日做梦!”
张扬也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我也告诉你刘传魁,这上清河村的土地,不是我的,也不是你的,那是政府的,政府想把地给谁,地就是谁的,你还真管不了。”
刘传魁这个怒啊,指着张扬的鼻子骂道:“我说你这小狗日的收了人家多少好处,王八吃秤砣,铁了心帮那个土匪说话?麻痹的要把坟修在我上清河村的上风口,还他妈要在我村口给孙二寡妇建牌坊,你当我好欺负啊,你他妈当我上清河村千把口子人好欺负啊,想修坟,容易!你踩着我的尸体走过去,我刘传魁有一口气在,我看哪个狗日的敢在我上清河村给安大胡子建坟。”
张扬虽然强势,可总不能真的向刘支书出手不是,再说人家也不仅仅是自己的意见,那也代表着上清河村八百多口子人的意见。不到最后一步,张扬也不想对老支书采取专政,老支书的威风他又不是没有领教过,一个连荆山市公安局长都不放在眼里的人物,会怕他这个小小的乡计生办主任?
张扬这才想起杜宇峰和刘支书的关系很好,这种时候应该让他出面了,杜宇峰听完事情的经过,不由得苦笑起来:“我靠,你小子真是有毛病,谁不知道刘传魁跟安大胡子一家有仇啊,他大爷当年是被安大胡子杀死的,他爹又被孙二娘给炸死了,你说他能让你在上清河村给安大胡子修墓吗?”
张扬愣了,他倒是没听说过这个典故,低声道:“难不成他爹就是当初想对孙二娘图谋不轨的汉奸?”
“他爹倒不是汉奸,据说是听到孙二娘家吵闹,原想去帮忙的,谁曾想忙没帮上,手榴弹倒把他给捎进去了,也就是说孙二娘是他的杀父仇人,你要给孙二娘立牌坊,他没拿铡刀劈你都算是给你面子了。”
张扬也觉着这件事有些棘手了,可是他已经在安老和李长宇面前夸过海口,总不能就这样放弃,低声道:“杜哥,这事儿你一定要帮帮我,现在所有人都盯着安老,他是咱们春阳土生土长的财神爷,要是这投资落在了别处,以后咱们兄弟这张脸往哪儿搁?”
杜宇峰笑着纠正道:“是你这张脸往哪儿搁,跟我没啥关系啊!”
“姜亮安排你下周跟邵局长吃饭,既然跟你没关系,我帮你推了啊!”张扬装腔作势的去拿电话。
杜宇峰慌忙按住了电话:“别介啊!咱们自己兄弟,我说不帮你了吗?”和邵卫江见面可是杜宇峰期盼已久的事情,好不容易才搭上这条线,杜宇峰对此十分的重视,他可不想在这山沟沟里窝上一辈子。
张扬笑骂道:“杜哥啊杜哥,你真他妈现实!”
杜宇峰嘿嘿笑了一声,慢吞吞道:“要不我去找他商量商量,不过能不能成我也不敢保证。”
张扬想起刘传魁对他的态度,也不禁叹了一口气道:“这事儿恐怕不太乐观,你说他万一跟我们死扛到底,我是不是要给他点颜色看看。”
杜宇峰瞪了他一眼道:“老支书这人古道热肠,任侠仗义,我可告诉你,你小子最好别对他动坏心眼儿,否则我第一个不会放过你。”他停顿了一下又道:“你说这事儿是不是有些欺负人啊?要是我把坟头修你们家门口,再给你家大门外立一牌坊,你会乐意吗?”
张扬没说话,可是心里却想,谁他妈敢,老子废了他,设身处地的为刘传魁想了想,也觉着这件事安老做得的确有些过分了。
杜宇峰道:“其实这清台山上的风水宝地多了,他随便选那块儿都成,为什么偏偏要选在上清河村?不如你也劝劝安老?”
安老并没有如期返回春阳,可是这件事的发展却有些出乎张扬的意料,这两天因为苏老太生病,李长宇又去市里开会,所以张扬一直都留在春阳,他把给苏老太当保姆的事情跟母亲一说,徐立华听到工资条件自然有些动心,只是担心人家官宦人家不好伺候,张扬就开车把她带到薇园和苏老太见面,想不到苏老太居然和母亲相当的投缘,徐立华看到苏老太是个慈和的农村老太太自然也打消了疑虑。
苏老太对张扬那是一个赞不绝口,徐立华这才知道原来自己的儿子攀上了县委书记的高枝,难怪在短时间内发生了这样天翻地覆的变化,做母亲的看到儿子有了成就自然感到欣慰,再加上知道张扬走的是正路,徐立华心中的幸福和激动已经溢于言表。
赵铁生对徐立华出去做保姆倒没有什么意见,毕竟每月三百块钱的工资在他眼中已经属于顶级高薪了,这样的机会难能可贵,知道张扬为徐立华找的这份工作,他只是撇撇嘴,骂了一句:“这小兔崽子走了狗屎运。”然后就没了下文,虽然他不知道张扬具体在干什么,可是从街头巷尾的议论中他也知道,如今张扬再不是过去那个他说打就打的拖油瓶,听说已经成了政府官员,政府对赵铁生这种小民来说已经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存在,他嘴里虽然不服气,可心里已经对张扬产生了敬畏。
张扬本想多陪母亲适应适应环境,可是在春阳才呆了两天就收到了杜宇峰的传呼——出事儿了,马上来上清河村。
张扬仅用了一个半小时就赶到了上清河村,杜宇峰正蹲在村口的牌坊下一口口抽着香烟,地下已经扔了十多支烟头,看到张扬的吉普车过来,他起身迎了过来。
“怎么回事?”张扬顾不上关门就大声问道。
杜宇峰苦笑道:“打起来了!”
张扬这才留意到牌坊上有几滩血迹,杜宇峰的这番话说得多少有些不明不白,张扬大声道:“谁跟谁啊?”
杜宇峰道:“我也不知道谁跟谁,刚才来了六个香港人,扛着摄像机什么的,围着牌坊开始拍摄,不知怎么和当地的村民发生了冲突,他们推倒了一名村民,所以就激起了众怒,上清河村来了七八十个壮劳力,把这帮香港人一通痛揍,现在已经押到村委会去了。”
张扬一听头就大了,这帮香港人十有八九跟安老有关,要是真把他的人给打了,恐怕想拉他回春阳投资的事情要完全泡汤。
杜宇峰道:“你上次跟我提过安老的事情,所以我接到报警就一个人过来了,这事儿在没弄明白之前不能闹大。”
张扬拍了拍老大哥的肩头,赞同他这件事做得对,有些事情能够控制就尽量控制住,假如闹大了,就会加入许多预想不到的因素,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张扬低声道:“刘支书在不在?”
杜宇峰摇了摇头道:“去他闺女家串门了,我估计这会儿也该回来了。”
两人正说着话,刘传魁带着他的孙女儿招弟脸色阴沉的走了过来。
杜宇峰跟他打了个招呼,张扬朝他笑了笑。
刘传魁冷哼了一声:“玛丽隔壁的,那帮孙子杀到我家门口来了!”
张扬并不清楚具体的情况,耐着性子跟在他的身后,杜宇峰追上刘传魁道:“老支书,你们手下的村民也把那帮香港人给打了,现在把他们关在了村委会,这事可不能那么干,要是传出去,恐怕……”
刘传魁双眼一翻:“怕个鸟!大不了老子这村支书不干了!”
杜宇峰道:“人家是香港同胞……”
“香港同胞怎么了?麻痹的香港人也是中国人,就兴他们欺负我们,不兴我们反抗吗?”
张扬不轻不重的来了一句:“你们八十多个打人家六个,到底是谁欺负谁啊?”
刘传魁停下脚步,恶狠狠瞪着张扬:“你小子最没资格说这话,下清河的那四十多口子人不是你欺负的?”
张扬顿时无语,虽然他也是一个不饶人的脾气,可这毕竟是刘支书的地盘,再说了那六个香港人还在他的手上,张大官人实在不想将这件事情闹大。
三人来到村委会,门前的空地上停着一辆破破烂烂的丰田面包,看来是让人给砸的,三五个小孩正围着面包车藏猫猫,还有俩小子捏着小鸡在那儿用童子尿刷轮胎。
刘传魁的儿子刘大柱满脸愤怒的迎了上来,叫了一声爹,跟杜宇峰打了个招呼,唯独没有理会张扬,看来他也从他爹那里知道张扬胳膊肘子往外拐,帮助香港人的事情。
“咋回事?”刘传魁不慌不忙的问道,张扬不禁暗暗佩服,虽然刘传魁只是一个村支书,可是在关键时候表现出的镇定和稳重都是超人一等,这绝对是值得他学习的地方。
刘大柱愤愤然道:“今儿一早咱们村来了六个香港人,他们先是在村子里转转,然后有两人用相机拍这座牌坊,还有人拍咱们的房子,最过分的是,招弟她妈给绝招喂奶的时候,这些人竟然拿着相机狂拍,这不是流氓是什么?”
刘传魁听到这帮香港人居然敢拍他儿媳妇奶孩子的场面,不由得勃然大怒,他端起旱烟用力抽了两口,低声道:“人呢?”
刘传魁道:“都被我们关在村委会了,等爹回来处理!”
刘传魁望着村委会前几十名看热闹的村民,双目圆睁,骂道:“都他妈看什么?滚蛋,该干啥干啥去!”
一帮村民看到老支书回来了,慌忙作鸟兽散。
刘传魁进了村委会,看到六名香港人被打得鼻青脸肿,一个个没精打采的靠墙坐着。
杜宇峰和张扬都是松了一口气,这些香港人的模样虽然狼狈,可毕竟只是一些皮肉伤,没闹出什么大事就好。
一名白白胖胖带着金丝眼镜的香港人用半生不熟的粤式普通话道:“偶们系香港来滴蜡,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子对待我们,这系犯罪行为,你鸡母鸡啊?”
刘大柱指着这家伙道:“刚才拍招弟娘的就是他!”
刘传魁向前走了两步弯下身子望着那个胖子道:“鸡母鸡?麻痹的你拍我儿媳妇,公鸡老子也让你变成母鸡!”他仰手就给了那个胖子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得胖子惨叫一声,金丝边眼镜也飞了出去。
杜宇峰慌忙上前阻止他,非法囚禁已经是犯罪,再滥用私刑的话,这件事会变得不可收场。
在他的劝说下刘传魁这才跟他来到隔壁的村支书办公室。
刘传魁坐下之后仍然余怒未消的骂道:“麻痹的,一群流氓!”
杜宇峰劝道:“老支书,其实他们也就是拍几张照片,没干啥出格的事儿,我看这件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干脆让他们走得了!”
刘传魁怒吼道:“那是没拍你媳妇儿,你站着说话不腰疼!”
杜宇峰也有些上了火气:“我说老支书你今儿是怎么回事?他们拍照又不犯法,你非法禁锢可是触犯刑法的,现在政府对港台同胞的政策你是知道的,这种事情要是让上面知道影响会多么恶劣。”
“老子一人做事一人担。”
门外传来张扬冷冷的声音:“只怕你未必能扛得住!”
刘传魁现在看张扬极不顺眼,吧嗒了一口旱烟道:“该死该活鸟朝上,干你屁事!”
张扬刚才落在后面已经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问了个清清楚楚,那几个香港人是受安语晨小姐邀请特地前来为牌坊和墓地选址的,其中有风水师,有摄影师,还有导演,那个白白胖胖带金丝眼镜的家伙是他们这伙人的头,也是导演,叫王准,过去还拍过几部很有名气的港产电影,这么一群人风尘仆仆的来到上清河村,都是为了同一个目的,他们原本没有触怒上清河村村民的意思,开始围着牌坊拍照片,风水师选位,这都是为了最终回到香港定下最终的设计方案,可是王准和摄影师看到这里的山山水水,不禁激情勃发,带着相机到处拍村里的美景,这自然招来了村民的注意,最后的导火索就是他们拍了村长的儿媳妇奶孩子的照片,按照摄影师的说法,那是艺术,那是母爱的体现,那是人世间最真最美感情的体现,可惜这些解释对愤怒的乡民们根本没用,老百姓认死理儿,得出的结论就是,这摄影师是个流氓,这六个香港人全都是流氓,他们是个流氓团伙。
张扬道:“事实是你们村的人先动手的,而且他们的面包车也被砸了,三部大哥大都被砸烂,加上损坏的摄影器材和其他财物,这件事究竟严重到什么程度你自己掂量掂量吧。”
刘传魁虽然嘴上很硬,可是他心里也明白今天这件事恐怕没那么容易解决,抛开损毁他人财产这件事不提,单单是殴打六个身份敏感的香港人就可以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杜宇峰充当和事老的角色,他笑道:“咱们都是一个乡的,平时关系亲得跟一家人似的,千万别为那些外人伤了和气,我看这件事还是想办法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把那几个香港人打发走了完事,千万别闹到上面去。”
刘传魁不说话了,盘着腿吧嗒吧嗒抽着旱烟。
张扬叹了口气道:“我看这件事恐怕捂不住!就算那几个香港人现在答应不说,离开之后谁还能保证他们不说?安老如果知道了这件事,恐怕……”张扬对于安志远投资的前景已经感觉越来越黯淡了。
刘传魁仍然嘴硬道:“他知道又能咋地?”
杜宇峰知道张扬不是故意在出言恐吓,被打的全都是香港人,现在全国各地都是如火如荼的招商引资,这件事如果传出去谁还肯道春阳来啊,县里一定会追究这件事,杜宇峰低声道:“不如跟他们解释一下,看看这件事能不能捂得住?”
张扬摇了摇头:“想捂住就只有一个办法!”
杜宇峰和刘传魁同时望向张扬,都知道这小子鬼主意多,他们也都在期待着一个妥善的解决方法。
“灭口!”张扬一句话把两人都气了个半死,刘传魁骂了一句:“鸟!”,杜宇峰来了句:“扯淡!”
谁都知道灭口是不现实的事情,可是谁也想不出更好的主意,连一向诡计多端的张扬也没了主意,彻底冷静下来的刘传魁也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只要那些香港人追究,村里就要为这件事买单,赔钱还是小事,恐怕会有人因为这件事而进局子。
杜宇峰道:“无论怎样,先把人放了,其他的事情走一步算一步吧。”
张扬低声道:“我给安老先打个电话,这件事与其让他们说,不如我们自己说。”
杜宇峰点了点头,就在他们刚刚达成默契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惊慌失措的声音:“刘支书,刘支书,不好了,有个女人杀上山来了!”
三人都是一愣,真是怪事天天有,今天特别多,这事儿怎么听怎么怪异啊,刘传魁第一个冲出了门外,张扬和杜宇峰对望了一眼也跟了出去。
上清河村村口的牌坊处正上演着一出让上清河村人永生难忘的一幕。
二十多名精壮的小伙子试图围困住一名黑衣少女,那少女带着墨镜口罩,身穿黑色皮风衣,手握银色ASP甩棍,宛如一头上山猛虎,向村委会的方向冲来,地上已经倒下了七名小伙子,全都是被她一个回合内给击倒,这二十多名上清河村的精壮小伙显然无力阻拦她前进的势头,一人刚刚冲上前去,就被她一脚踢中下阴,反手一棍,很捣在一名意图从后方偷袭她的青年心口。
四名小伙子舞动木棍向她围攻而去,她一个跟头已经从他们的包围圈中翻越出去,手中甩棍接连挥出,将前方两名意图阻拦她去路的村民击倒在地。
刘传魁愣了,这丫头是什么人?咱们黑山子乡何时出了这号彪悍人物?
杜宇峰看呆了,麻痹的,过去只听说过张扬一打四十三,今天算是开眼了,一个女孩子面对二十多名壮汉,而且打得这些汉子没有任何的还手之力,这样的实力和传说中的小张主任不分上下啊。
张扬乐了,他已经认出这以寡敌众的彪悍少女正是安志远的孙女安语晨,真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安大胡子的后代果然有股子彪悍的匪气,张扬留意安语晨的出手,这小妮子武功不弱,近身搏击的招数十分纯熟精妙,这二十多名壮汉虽然有些蛮力,可是在训练有素的安语晨面前根本没有任何的还手之力。
现场不断有村民被击倒,惨呼声不绝于耳。
刘传魁大步冲上前去:“全都给我住手!”,他这么一吼,上清河村的那帮村民全都停下了攻击,可是安语晨根本不理他那一套,转瞬间已经从人群中冲了出来,手中甩棍一晃,闪电般抵咋刘传魁的咽喉之上,怒吼道:“把人给我交出来!”
刘传魁冷冷看着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他不慌不忙的抽了口旱烟道:“你是谁?”老支书临危不乱,老党员的心理素质就是不一样。
“少废话!”安语晨的普通话也有些不利索,软软绵绵的,明明是威胁人听着却有那么一些可爱的味道。
杜宇峰低声向张扬道:“怎么办?”
张扬极为不满的瞪了他一眼:“我是计生办的,这事儿不归我管!”
安语晨却已经看到了人群中的张扬,她怒视张扬,拧动刘传魁的手臂,押着老支书以喷气式的姿势向张扬走去:“张扬,把人给我交出来!”
杜宇峰幸灾乐祸的笑了笑,你狗日的不是说跟你没关系吗?好嘛,这下人家点你名了,我看你怎么收场!
张扬叹了口气,慢慢向安语晨迎去:“我说安小姐,这儿是社会主义新中国,不带玩黑社会的,先把刘支书放开再说。”
安语晨微微扬起面孔,虽然墨镜和口罩遮住了她的表情,仍然将这个傲慢不屑的动作展露的淋漓尽致。
张大官人最看不得别人这个神态,不就是衬俩臭钱吗?那钱也不是你的,你说你得瑟什么?
刘传魁这辈子哪受过这么大的气啊,被一小丫整了一个喷气式,而且是在全村老少爷们的面前,这他妈人可丢大发了,他咬牙切齿的骂道:“有种把老子杀了!老子要是皱皱眉头就不是共产党员!”老支书还硬气呢。
安语晨手上稍稍加力,刘传魁的屁股撅起的高度马上超过了双肩,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刘大柱悄悄从人群中冲了出来,操着一根扁担向安语晨的头上砸去,这小子看到老爹在全村人眼前被制,眼都红了,所以下手也就不讲个轻重。
安语晨右脚向后反踢,准确无误的踢在扁担之上,扁担喀嚓一声分成两断,刘大柱愣了,这他妈是女人吗?根本是个无敌女金刚啊!脑子里那点空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安语晨又是一个后踹,正踹在刘大柱的小腹上,刘大夫惨叫着倒飞了出去,落在十多米外的红土地上,摔得七荤八素,好半天没从地上爬起来。
杜宇峰和张扬看到刘大柱的惨状,几乎同时闭上了眼睛。
杜宇峰实在看不下去了,怒道:“我警告你,再敢胡闹我就把你铐起来!”
安语晨点了点头,一把将刘传魁推开,用甩棍指着杜宇峰的鼻子挑战道:“你过来试试!”杜宇峰向张扬看了看:“她叫你呢!”
张扬知道这厮肯定没把握对付安语晨,不禁笑了起来:“叫你呢!”杜宇峰暗骂张扬没义气,自己过去还不是丢丑,知道这是安老的孙女,他也不敢用枪啊。
安语晨又道:“怎么?你怕了?看你生得高高大大,怎么胆量比女人还不如?”
张扬叹了一口气,深表同情的看着杜宇峰道:“杜哥,不是我挑事儿,这事搁我身上是不能忍!”
第五十章【斗争的艺术】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五十章【斗争的艺术】
杜宇峰咬牙切齿道:“小丫头片子,还反了她了。”他拾起地上的一杆白蜡杆,今天已经有些骑虎难下了,看来要把过去那点压箱底的功夫都拿出来了,要知道咱杜所过去也是练过两下子的。
杜宇峰潇洒的抖动了一个棍花,大声道:“今天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五郎八卦棍!”,他挥动白蜡杆向安语晨冲了过去。
众人眼前一晃,安语晨已经在瞬间贴近了杜宇峰的身前,手中甩棍砸在白蜡杆的中间,喀嚓!一声,白蜡杆从中断成两段。安语晨带着黑色手套的左拳已经击打在杜宇峰的小腹上,杜宇峰只觉着一个小铁锤砸在自己的小腹上,然后以这一点为中心,强大的冲击波向周围辐射而去,他痛得面部的肌肉都扭曲了起来,噔噔噔向后退了四五步,幸亏张扬在后面扶了他一把,否则当场就会坐倒在地上。
杜宇峰好不容易才缓过气来,艰难道:“兄弟,哥顶不住了,这儿交给你了!”
张扬微微一笑:“安语晨,得饶人处且饶人,这事儿我看还是到此为止吧。”
安语晨一言不发,藏在墨镜后的双眼死死盯住张扬,对这厮她从来就没有任何的好印象,实在想不通爷爷为何会对他如此客气,她脚步向前迈出。
张扬从地面的震动已经察觉到这丫头正在积蓄力量,看来她想要对自己出手,张大官人算明白了,这丫头整一暴徒,平时跟人的交流方式就是打架。
张扬倒背着双手,唇角露出淡淡的笑意,一副目空无人的模样:“安语晨,你爷爷没教你自取其辱这四个字怎么写?”
安语晨用行动回答了张扬的问题,她脚下的步幅越来越快,距离张扬还有两米的时候腾空飞跃而起,双脚连番踢出。
脚虽然没有踢到张扬的身上,可是张扬却已经从空气的剧烈鼓荡感觉到她一踢之中蕴含强大力量。张扬身躯微微后撤,单手在她腿上轻轻一拍,他强任他强,清风绕山岗,张扬这一拍看似轻描淡写,实际上力道和角度拿捏的恰到好处,顺势而为,一个牵带已经让安语晨的攻击偏离了方向。
安语晨在空中一个转体,这才站稳在张扬的身后。高手之间,只需要一招就可以估计出对方的深浅,安语晨望着张扬傲然挺立的背影,这才知道这个嬉皮笑脸厚颜无耻的家伙居然还是一个武功高手。
安语晨右手一抖,ASP甩棍再度伸长,手中寒光一闪,砸向张扬的肩头,张扬看都不看,一把伸出准确无误的抓住棍梢,左肘击向身后,安语晨一个收腹,然后抬起右脚踢向张扬的下阴,张大官人此时不禁有了些怒气,NND,我他妈跟你有什么不共戴天的仇恨,你居然对我用这种阴招?老子还没用够呢。他双腿合拢,将安语晨的右腿夹在双腿之间,安语晨不得不放开甩棍,攥紧双拳,向张扬的软肋击去。
张扬冷哼一声,任凭她击打在自己的软肋之上,安语晨只觉得触手处坚逾金石,还没有来得及收回双手,又被张扬的手臂给夹住,在外人看来,就好像是安语晨从背后把张扬抱住了一般,安语晨用力挣扎,却感觉到来自张扬双腿双脚的压力越来越强大,几乎要把她的骨骼压碎了一般。
安语晨有苦难言,幸好这时候张扬腰间的传呼响了,他稍稍分神的刹那,安语晨趁机从他的束缚中挣脱开来。
张扬看了看屏幕,却是楚嫣然打来的,上面写着楚嫣然到乡政府了。
安语晨甩棍被张扬夺去,她来到村委会前拿起靠在墙上的铁锨再度向张扬冲去,她身上有股永不服输的彪悍劲儿。
张扬挥动甩棍,轻轻击打在铁锨之上,发出托!地一声闷响,然后手腕一个不经意的旋转,一股潜力顺着木棍传递过去,这股力量震得安语晨双臂发麻,再也拿捏不住铁锨,当啷一声落在了地上,张扬却在瞬间欺近了她的身前,甩棍指向她的下颌。
安语晨扬起的拳头凝固在半空之中。
张扬叹了口气,然后摇了摇头,意思再明白不过,你安语晨根本不是老子的对手。
安语晨有些恼羞成怒,大声道:“张扬,这件事我跟你没完!”
张扬扔下甩棍道:“没劲了啊,现在是你打伤了这么多人,我还没追究你责任呢,你还敢反咬一口。”他转向一旁揉着肚子的杜宇峰道:“杜所,安小姐打伤了这么多老百姓,又挟持刘支书,是不是触犯了法律?”
杜宇峰马上明白了这厮的意思,用力点了点头道:“单单是挟持人质这一条就已经触犯了刑法,至少要处以三年以上七年以下的有期徒刑。”
安语晨怒道:“是你们非法禁锢我的人在先!”生气归生气,现在她再也不敢贸然向张扬出手了。
张扬冷笑道:“非法禁锢?你哪只眼睛看见了?我们在场这么多人都看的清清楚楚,那是他们主动来做客,现在我们好酒好烟的招待着,安语晨,你少在这儿颠倒黑白!”
“颠倒黑白的是你,信口雌黄的也是你,想不到你们大陆的官员就是这种素质!”
张扬这可不乐意了,面孔一板:“合着你就不是中国人?香港身份证有什么了不起,你根上也是咱们黑山子乡人,按成分你还是土匪的后代呢,别觉着被殖民了几十年就镀了层金似的,说实话我们对你客气那是可怜你,还他妈真觉着自己多高傲似的!”
安语晨被这厮气得七窍生烟,有生以来还没有人敢用这样的口气跟她说话。
周围的上清河村人却是听得大快人心,这小张主任真是好样的,你安语晨牛逼什么?按成分来说你是土匪后代,连地主都不如,在过去那是该戴高帽子游街示众的主儿。刘传魁激动地连抽了几大口旱烟,小张主任这人仗义啊,原来人家一直都是向着自个儿的,过去那是咱误会了人家啊!
愤怒解决不了问题,很多时候都是要依靠实力说话,安语晨也明白在张扬的面前自己讨不了好去,打不过他,这厮对自己的身份也似乎很不买账,事情如果这样继续下去肯定无法得到解决,她咬了咬嘴唇:“我要见见我的人!”语气虽然还像刚才那样强硬,可谁都能听出她已经开始服软了,刚才是直接要人,现在是要见见。
张大官人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点了点头道:“谁也没拦着你啊!”
张扬、杜宇峰和刘传魁陪着安语晨来到关押几名香港人的小屋。几名香港人看到安语晨过来,如同看到亲人一样,那个叫王准的胖子眼泪都掉下来了,声泪俱下的控诉着,只可惜他们叽里呱啦的说着粤语,张扬他们三个愣是一句没有听懂,不用想肯定没说啥好话。
安语晨怒视张扬道:“你们就是这么招待他们的?”
张扬笑眯眯来到王准面前,蹲了下去,帮助王准整理了一下衣领道:“刚才是谁拍别人喂奶的照片的?”,王准指着一旁的那位被打得猪头一样的摄影师道:“他……”
摄影师分辩道:“偶们系搞艺术啊!”
张扬冷笑道:“狗屁艺术!我看你们几个是拍三级片出身的吧?”,这厮误打误撞的一句话竟然说准了,这王准还真是拍三级片起家的一个,脑袋顿时耷拉了下去。
张扬起身看着安语晨道:“明白了吗?他们耍流氓!”
王准慌忙分辩道:“是为艺术啊,偶们怎么可能耍流氓呢?”
张扬斩钉截铁道:“我不管你们为什么?安语晨找你们过来干什么的?是让你们考察地形看风水的,还是让你们拍女人喂奶的?麻痹的艺术!从香港大老远飞来拍这种下流照片,你们几个也真给香港人长脸!”
几名香港艺术家欲哭无泪,麻痹的跟这厮怎么说不通理儿。
安语晨也有些恼火了,这些人是她自作主张请来的,她的初衷是让他们看风水选址,参谋一下在什么地方修坟,在什么地方立牌坊,谁能想到会捅下这么大的漏子。
张扬看到安语晨不说话,知道她已经开始感到理亏了,这厮是个得理不饶人的角色,步步紧逼道:“安语晨,你也是个女人,要是你将来给孩子喂奶的时候,他对着你喀嚓喀嚓的拍照片,你能忍住吗?”
安语晨双眸中迸射出愤怒的火焰,她恨不能把这厮的嘴巴给扯烂,不过得是她能打过人家的前提下,忍住怒气冷静想了想也的确是这个理儿,假如人家敢拍她,她一定会砸烂他的相机,把拍照者打到连姓名都忘记才行,她低声道:“可是你们也不该砸车打人啊!”语气已经明显缓和了下来。
刘传魁和杜宇峰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两人此时心里只剩下对小张主任的佩服了,现在他们才明白,为什么小张主任不及时出手,原来他的目的就是让安语晨可着劲闹,闹得越大越好,现在两边都有损失,而且道理还站在他们这一边,解决问题就变得简单了。
张扬转身走了出去,安语晨咬了咬嘴唇,居然也跟着走了出去,所有人都看出来了,人家这是要单独谈判了。
来到隔壁的村委办公室,张扬大剌剌在办公桌前坐下:“你看这件事怎么解决吧?”
安语晨怒道:“这里是大陆又不是香港,我怎么知道?”语气虽然强硬,可骨子里还是已经示弱了。
张大官人心中暗自得意,丫头,论道行,你比哥哥差太远了,脸上却装出一副十分为难的样子:“这事儿,真是有些不好办啊,其他事都好说,可是他耍流氓,按照上清河村的规矩,这是要沉塘的啊!”
安语晨虽然生在香港可也听说过沉塘是怎么回事,心中不由得有些紧张了:“不是说现在都是法治社会,怎么还可以滥用私刑呢?”
张扬冷笑了一声:“这是哪儿?这是黑山子,死个把人往山上一丢,第二天清早连骨头渣都被恶狼给吃完了,听说过天葬没?”
安语晨知道他在恐吓自己,可毕竟这事儿她是瞒着老爷子做的,也不想把这件事闹开了,低声道:“无论如何你都要把人放了!”
“放人没问题,不过我担心那帮拍三级片的家伙出去乱说!”
安语晨这次才算真正认识到张大官人的厉害:“他们的工作我来做,我保证他们不会乱说。可是损毁的那些财物,你们必须负责赔偿。”安语晨原本也不在乎那点儿钱,可是总觉着这件事如果就这么算了,自己岂不是一点面子都没有了。
“安语晨,这么说话就没劲了,这帮上清河村的老百姓都是穷苦出身,你把他们打伤了,我还没找你要医药费呢,你居然还倒打一耙,我告诉你,要钱的话,别说他们六个,连你也别想走出村口的那道牌坊!”
安语晨怒了,用力拍了拍桌子。
张扬安之若素,微笑道:“如果拍桌子能够解决问题,这桌子你拍烂了都无所谓,我倒是劝你,女孩子家的别这么大火气,万一弄出个内分泌失调的毛病,将来生孩子都受影响。”
“fuck!”安语晨向张扬伸出中指忍不住冒了句粗口。
张大官人那是一英语白痴,发啥……科?可这手势多少还是能明白的,感情这安小妖是骂我呢!他也犯不着跟这土匪的后代一般见识,从他目前了解的情况来看,安语晨做这件事是瞒着安老的,这就让他有了可乘之机,张扬道:“安语晨,你要是这种态度,咱俩就没啥好谈的了,要不我给你爷爷打个电话,让他来解决这件事?”
安语晨彻底被张扬击中了软肋,默默在张扬的对面坐下:“反正这件事你得给我一个说法!”
张扬看到她彻底认输,也知道应该见好就收,微笑道:“这样吧,两边各看各的病,这事儿权当没有发生过。”
“那我们岂不是很吃亏?”安语晨愤愤然道。
张扬笑道:“话说,吃亏就是占便宜,你闹这么一出,已经给上清河村的人留下了极其恶劣的印象,现在我都没有把握他们还会不会答应你们安家迁坟立牌坊的事情,如果真到了这种地步,你自己向你爷爷交代吧!”
安语晨被张扬的恐吓彻底击败了,她原本是热心来着,谁曾想把事情弄成了这个样子,心中也开始后悔起来。
张大官人心中暗乐,让你闹,老子正愁没办法搞定上清河村的事情呢,这么一闹,我正好有推卸责任的地方了。
刚烈强悍如安语晨也不得不在张大官人的淫威下低头认输,带着六名香港艺术家灰溜溜离去。
刘传魁望着他们远走的背影,忍不住吐了一口唾沫,骂道:“老子这次饶了他们,下次再敢来,把他们腿都打断了!”回头看到张扬和杜宇峰怪模怪样的笑容,顿时有些心虚,干咳了一声,老脸都红了起来,老支书也不得不承认,今天如果不是人家小张主任仗义出手,恐怕这件事要闹得灰头土脸,不说别的,单单是安语晨那个土匪后代,一个人就有单挑上清河村老少爷们的实力。
刘传魁是个懂得感恩的人,当然他现在内心仍然悬着,具体张扬和安语晨谈什么?达成了怎样的协议,没有第三个人知道,所以刘传魁盛情邀请张扬和杜宇峰留下来吃饭。
张扬早就猜到了老支书的心思,淡淡笑道:“改日吧,乡里还有事!”这厮总是拿捏不好委婉拒绝的分寸,表现在脸上就是一种不屑。
刘传魁今天栽了有生以来最大的一个跟头,所以耐受力变得极强,虽然心中对小张主任的表情很是腹诽,可脸上仍然表现出阳光灿烂的笑容:“那啥……进屋喝口水再走吧!”
张大官人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跟杜宇峰一起走入了村委办。
刘传魁鼓起勇气问道:“小张主任,安家丫头咋说的?”
张扬故意叹了一口气:“还能怎么说?你们打了六个港商,她要追究责任呗!”
“她也打我们的人了!还挟持我了呢!”刘传魁这点倒是学得很快。
张扬心说你老家伙侵犯我的知识产权,脸上带着几分无奈道:“不过她也留下一个活动话儿!”
“说啥?”
“就是安大胡子迁坟,孙二娘立牌坊的那事呗!”
“不行,这土匪的崽子真是欺人太甚!”
此时传呼又响了起来,张扬一看楚嫣然的留言措辞越来越激烈了。他有些不耐烦的站起来:“这事儿我也不想管了,反正是你们上清河村自己的事情,我瞎掺和啥,得!我真的走了,乡里还有事!”
刘传魁追出门去:“我说张扬,你小子这话可不够意思,啥跟你没关系,你不是乡计生办主任吗……”
张扬摆了摆手道:“老支书,啥时候你儿子再超生跟我说一声!”
刘传魁颇为无奈的望着张扬远去的背影,忍不住骂道:“王八犊子!”,唇角却浮现出一丝苦笑。
张扬赶到乡计生办办公室的时候,楚嫣然已经坐在那里等了他整整两个小时,时间已经是一点半了,楚嫣然趴在他的桌子上百无聊赖的看着大门口,心里却已经是怒火冲天了。
张扬这边才迈进办公室的大门,楚嫣然的愤怒就像压抑已久的火山一样爆发出来:“你怎么回事儿?我都呼你半天了,一个电话都不回,有你这么对待客人的吗?我饿着肚子在这里等了你整整两个小时。”
张扬没好气道:“我请你来了?挺大一个人你饿了就不会自己找吃的?是不是要我喂你啊?”
其实张扬只要说两句软话,楚嫣然自然气就消了,想不到自己眼巴巴等了半天,这厮回来就给自己摆出一副雷公脸,楚嫣然心中这个委屈,起身骂了一句:“张扬,你是个大混蛋!”一把推开张扬,向门外走去。
张扬也没有马上追出去的意思,最近海兰的事情闹得他心里很烦,内心深处对女人有些抗拒心理,在楚嫣然刚才坐的位置上坐了下去,椅子上还留有她淡淡的体温,这种温暖感让张扬开始感觉到有些内疚,人家楚嫣然又没招惹自己,大老远从荆山过来,自己对她那么凶实在没啥理由啊,低头一看,下面两个纸袋中还带着荆山的特产美食,想想楚嫣然饿了一中午,居然是为了给自己送吃得来,张扬这心里更是惭愧了,他慌忙起身追了出去。
楚嫣然已经开着她的那辆红色牧马人一溜烟消失在乡政府门外。
张扬慌忙冲向他的吉普车,可是走到近前才发现吉普车的右前轮瘪了下去,上面还有一个清晰的口子,一定是楚嫣然干的。
于是黑山子乡的大路上出现了一幅让人注目的情景,红色牧马人慢慢悠悠开在前方,小张主任大步流星的在后面追赶。
楚嫣然是真伤心了,想不到这厮居然是这样一个没心没肺的东西,自己大老远从荆山跑来给他送吃的,这厮一句好话都没有,红着眼圈,强忍着眼泪没有掉下来,张扬的车胎也是她用螺丝刀给捅得,不这样不足以泄恨啊,可是这样做了也没觉着心头舒服多少,从后视镜中看到张扬追了出来,楚嫣然恨恨咬了咬樱唇,本想一脚油门踩下去甩他一个十万八千里,可是想想那样岂不是太便宜了这厮,让他在后面吃吃灰也好。
想到这里,楚嫣然便控制着车速不紧不慢的开着,乡里的道路跟城市中不能比,吉普车后尘土漫天,黄土向张大官人兜头盖脸的扑了过来,张扬追出一小段就明白了,合着这丫头是故意让自己吃灰呢,女人啊,这报复心可真不是一般地强悍。
以吉普车现在的速度,张扬只要施展出轻功应该可以轻松追上,可是大街上人来人往,张大官人怎么也要顾忌政府官员的形象不是?看着路人对自己指指戳戳,张扬心中这个郁闷呐,大声道:“同志,你钱包掉了!”
楚嫣然在车里听得清清楚楚,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厮真是太狡猾了,害怕别人说三道四居然找出了这么一个理由,到这种时候还记得要面子,楚嫣然小声自语道:“累死你这个乌龟王八蛋!”
张扬看到楚嫣然始终不停车,心中也明白这丫头打得那点儿算盘,干脆停下了脚步,你不是想让我吃灰吗?老子不追了!
楚嫣然猛然踩下刹车,从车窗中探出头来:“喂!我钱包呢?”
张扬呵呵笑了起来,这丫头毕竟还是沉不住气啊,张扬慢慢走了过去,楚嫣然虎视眈眈的瞪着他,明澈的美眸之中还是透着委屈。
张大官人清楚自己理亏,所以表现出诚恳的认错态度,仰着一张灰头土脸的面孔道:“真生气了?别介啊!我跟你开玩笑的!”
楚嫣然哼了一声,仰着脸不去看他。
张扬干咳了一声道:“饿了吧?”
楚嫣然听到这话,心里又委屈了起来,眼圈儿一红,泪水险些落下来,抓起车座上的企鹅公仔狠狠朝张扬扔了过去,张扬一把抱住:“都说女人胸大心眼小,咱楚大小姐胸大心眼也大,不但不生气,还送我东西,以德报怨啊!”
楚嫣然忍不住露出笑意,却怕被张扬看到了,慌忙扭过头去,肩头却终于抑制不住颤抖起来,张扬把手伸进去,轻轻拽了拽她的衣袖。
“走开!”
张扬乐呵呵拽开车门到副驾上坐下:“走,我带你去吃驴肉!”
楚嫣然白了他一眼,看到这厮脸满脸的尘土,终忍不住又笑了起来,从手套箱中拿出一包湿巾递给他:“瞧你这副熊样,擦擦脸再说话,满身的尘土味儿!”
张扬对着化妆镜擦净了脸上的尘土,这才把因何耽搁的事情向楚嫣然解释了一下。
楚嫣然仍然有些委屈道:“当个这么小的官儿就把工作上的情绪带到生活中了,你要是当了县长,那人家都不要活了。”
张扬赞道:“我认识的女同志中,你是最通情达理善解人意的一个,我这人脾气不好,态度恶劣,咱俩在一起还真有点互补,要不这样吧,你委屈委屈,把自个儿搭给我吧,挽救我丑陋而邪恶的灵魂,让这个世界上从此少了一个歹徒多了一个君子,这也算是一件功德无量的大好事,你考虑考虑。”
楚嫣然断然回绝道:“不用考虑,凭什么呀,我凭什么要委屈自个儿?再说了这世上值得我去挽救的人多了去了,我凭什么要在你这棵歪脖子树上吊死?”
张扬叹了口气道:“我说咱俩没爱情还有点友情吧,你能不能别这么残忍,我就那么点儿自尊心,你就别继续摧残了。”
楚嫣然从张扬的眼中看到了一丝淡淡的伤感,她心中一动,难道他真的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情?楚嫣然小声道:“是不是挨领导批评了?被人告了?丢钱了?失恋了?
张扬没有回答楚嫣然的问题,望着远处延绵的群山忽然低声道:“丫头,你觉着我是一残次品吗?”
楚嫣然眯起眼睛看了看他:“我觉着你有病!”
他们开车来到清台山庄的时候已经是一点多了,门前已经停了四辆小车,张扬特地留意了一下,都是春阳本地的牌照,其中一辆丰田佳美看着有些熟悉,只是一时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看来也是慕名前来吃驴肉的。饭店老板孙满囤和张扬已经很熟悉,满脸堆笑的迎了上来:“小张主任,您来了怎么不事先打个电话啊!”
“临时才决定过来的,去给我弄点拿手菜,快点啊!”
张扬去水盆前洗了把脸,足足洗了两遍,水盆中的水才见清,楚嫣然从车里拿了条毛巾给他,张扬擦净脸,感觉清爽了许多,楚嫣然望着门口栓得那头小黑驴道:“我好久没吃过驴肉了!”
张扬邪恶地笑了笑道:“好吃,不是自己人我都不带你来!”
楚嫣然皱了皱鼻子,可爱之极。
这时候一个穿着蓝色运动服的青年男子从里面出来,经过张扬身边的时候,向他多看了一眼。
张扬盯着这厮的背影小声道:“这小子有点奇怪!”
“有什么奇怪?”楚嫣然好奇道。
张扬解释道:“只要是个正常男人,他应当先看你而不是先看我,我又不认识他,他盯着我看干什么?”
楚嫣然笑道:“也许他认识你,也许他是个同性恋专门对男人感兴趣!”
张扬听得毛骨悚然,慌忙和楚嫣然走进了孙满囤为他们安排好的小包。
孙满囤的特色菜逐一端了上来,驴肉、大肠、驴鞭、白血都是不可少的,楚嫣然对肉类也没什么兴趣,吃了一小块驴肉,然后就转向那些野菜,尤其是对他们店特色的野菜饼感兴趣。张扬本想恶作剧的骗楚嫣然吃两口驴鞭,可是楚嫣然的警惕性极高,一看这厮给她夹菜就已经意识到那圆圆的肉片儿是什么,啐道:“拿走,我才不吃这东西!”
“好吃,你没吃过!”
“没吃过也不吃,你自己吃吧!”楚嫣然马上识破了这厮的险恶用心。
张扬叹了口气:“你不吃我自己吃,这么好的东西可不能糟蹋了!”他弄了半斤汾酒,舒舒服服的自斟自饮,楚嫣然吃着野菜喝着可乐。
张扬问道:“我说你一个小丫头留在荆山,平时都干什么?”
楚嫣然笑道:“看不出你还挺关心我啊!”
“我是怕你涉世不深被坏人骗!”
“我在荆山大明路开了一家健身中心还有一间车行,这是我名片!”楚嫣然用纸巾擦了擦手,然后取出装饰精美的名片盒,从中取出一张名片递给了张扬,名片制作的相当精美,上面写着荆山市健美丽人健身中心董事长,车丽行汽车美容装饰公司董事长。
张扬瞪大了眼睛:“乖乖里格隆,不是真的吧?”
“我骗你干嘛?这些公司都是我和林阿姨合股的,我是大股东!”
张扬充满迷惑的看着楚嫣然,楚嫣然这才向他解释,那个林阿姨叫林秀,是荆山市公安局副局长谢国忠的妻子,楚嫣然的母亲死后,一直都是林秀帮忙照顾她,所以楚嫣然和林秀一家的感情很深,谢国忠过去又是楚镇南的通讯员,两家的关系一直都很密切。楚嫣然虽然身兼两个公司的董事长,可实际上却根本不用操心,钱都是她外婆给的,至于怎样经营都由林秀帮她操心,所以平日里才无所事事。
人跟人真是不同命啊,这楚嫣然是对官场没兴趣,假如她对官场有兴趣的话,单单是她背后的那些关系,可以说在北原的官场之上一定会畅通无阻了,张扬有些羡慕,甚至产生了一个邪恶的想法,要是自己把楚嫣然那个啥了……楚嫣然的那些关系岂不是就成了自己的关系,可马上他就开始为自己的这个想法感到可耻,我张扬什么人?想当官想往上爬,那是要靠自己的本事的,依靠女人,就算成功了也没有那种满足感,大老爷们丢不丢人呢。
楚嫣然可不知道这厮这一会儿功夫已经转了这么多的心思,轻声道:“想什么呢?”
张扬抿了口酒道:“我在想,你一个女孩子家这么混日子也不是办法,虽然你现在是要什么有什么,可人活在世上总得有点追求是不是?”
楚嫣然喝了一口可乐道:“我现在挺羡慕你的,发现你一个计生办主任当得还是有滋有味的,要不这么着,你给上头打个报告,我勉为其难的过来给你打个下手,当个黑山子乡计生办副主任怎么样?”
张扬不禁为楚嫣然的异想天开而叫好,脸上带着淡淡笑意道:“副主任没啥希望,不过我还缺个生活秘书,你不妨考虑一下!”
楚嫣然红着脸儿啐道:“跟你这种人当秘书,简直是与狼共舞!”
“你都与狼共眠过好几回了,共舞还害怕啊?咱玩的就是心跳,趁着年轻多考验考验自己的意志,搞不好咱俩还真能撞击出灿烂的爱情火花!”
“跟你这残次品?”楚嫣然瞪大了眼睛。
张扬也瞪大了眼睛:“都说过了,咱不带这么伤人自尊的!”
楚嫣然笑眯眯端起了酒杯:“知不知道我为什么喜欢跟你聊天?”
张扬摇了摇头。
“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才感觉到自己的人性的光辉多么高尚多么伟大,我才会感觉到生活特别有意义,这就是对比!”
张扬笑了:“冲着你这句话,总有一天我要仔仔细细的研究一下你的生理构造,到底哪儿比我高贵!”
楚嫣然吃惊的再度睁大了眼睛,这厮真是无耻啊,这么不要脸皮的话也能够说出,人家还是一个女孩子呢!她端起那杯可乐就想朝张扬的脸上泼去,可是酒杯举到半空中却又突然转变了想法,微笑道:“我知道你就是想惹我生气,我偏不让你如意!”
两人唇枪舌剑的斗着,可是心中都没有真正要生气的意思,张扬虽然不停用语言骚扰楚嫣然,可楚嫣然也非泛泛之辈,处变不惊的应付着,越是如此,张扬反倒没了说下去的兴致,再说毕竟楚嫣然还是个女孩儿,有些话毕竟不能说得太露骨,含蓄那叫幽默,太露骨了那就是低俗,咱张大官人好歹也是国家干部,凡事儿都要讲究一个层次。
两人吃饱喝足离开清台山庄的时候,才发现楚嫣然那辆牧马人四条轮胎都让人给扎了,楚嫣然这个郁闷啊,刚才她还在乡政府把张扬的轮胎扎了,想不到一会儿的功夫就轮到了自己身上,而且这次是被人扎了四条轮胎,真是报应吗?
张扬却不这么认为,汽车停在清台山庄外,出了事自然要找孙满囤,孙满囤也是一脸的无辜,他一直在厨房里忙活,哪能想到有人会在外面扎轮胎,而且这种事过去也从来没有发生过。
张扬几乎能够断定一定是有人故意在捣鬼,可他又没有抓人现形,看来只能自认倒霉了,拿了楚嫣然的手机想给杜宇峰打电话,却发现手机信号微弱。只能借孙满囤家的电话打了一个,杜宇峰倒是痛快,听说这事儿,二话没说就答应过来。
刚才盯着张扬看得那位又走了出来,看着牧马人的四条瘪瘪的轮胎,嘿嘿笑了一声,楚嫣然正在郁闷呢,听出他笑声中充满幸灾乐祸的味道,心中自然有些不乐意了,美眸狠狠瞪了他一眼道:“笑什么笑?有毛病啊?”
那人冷嘲热讽道:“年轻人性子不要太狂傲,否则死都不知怎么死的!”
楚嫣然也是个不饶人的性子,听他这句话就恼了:“你说什么?”
张扬原本就在气头上,听到这厮居然说起了风凉话,更何况在美女的面前,张大官人无论如何也不想失了面子,冷笑着拦住他的去路道:“我说你这人怎么说话一点口德都没有?”
第五十一章【有钱不是万能的】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五十一章【有钱不是万能的】
那人呵呵笑了一声:“小子,你很嚣张啊!”
张扬也看出来了,人家分明是主动挑事的,这黑山子乡敢跟自己当面较真的还真不多,张扬正在考虑是不是要给他点教训的时候,这青年先向他出手了,他挥手向张扬推去。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张扬从他起手的架势,和双脚的站位就已经看出,敢情这厮是个高手啊。
对方出手的速度开始很慢,可是距离张扬还有两寸左右的时候右肩微沉,腰胯一拧猛然发力。张扬做了一个不显眼的沉肩动作,向后一缩,卸去了多方手上大部分的力量,左手一个反切搭在对方的臂膀上,右拳向他的下颌击去。
青年人左手摊开,挡在喉头前抵住张扬的拳头,膝盖顶向张扬的小腹,他的这几次出手全都是近身搏击,而且融入了内家拳的内劲,张扬用腿挡住他的膝盖,身体向前倾斜,以右肩撞击在他的胸口,同时双手猛然发力,青年人再也无法化解张扬一连串的动作,身体蹬蹬蹬向后退了七八步方才站稳了,虽然如此,已经十分难得,他的目光中流露出惊愕和愤怒混杂的神情,正要再度冲上去,忽然听到一个沉稳的声音道:“复生,住手!”
一名身穿灰色中山装的中年男子从后方走了过来,他向张扬抱拳道:“这位小兄弟,真是不好意思,我徒弟不懂事,多有得罪!”
张扬看到人家上来就给自己道歉,自然也要表现出一定的风度,微笑道:“你徒弟功夫不错啊!”,心中对这名中年人不由得高看了一眼,他的徒弟都有这样的水准,想必师父一定更厉害了,看来这黑山子乡还真是卧虎藏龙啊。
孙满囤看到发生了争执,慌忙跑了过来,站在两人身边道:“都是自己人,都是自己人!”他把张扬和那名中年人介绍给对方,原来那名中年人叫梁百川,是春阳西楼乡人,在春阳开了一间百川武校,也是江城形意拳协会的会长,在江城武学界可是大大的有名,刚才那名挑事的年轻人是他的徒弟严复生。
张扬暗想自己没怎么得罪过这两位,怎么严复生上来就对自己出手啊。
梁百川看了看吉普车瘪瘪的四条轮胎,马上变得脸色铁青,他怒视严复生道:“是你干的吗?”
严复生摇了摇头,脸上露出惶恐之色,他们这些学武的师门规矩很严,假如敢做这种事情,一定会遭到师父的严惩。
张扬也没有跟他们过不去的念想,知道像梁百川这种武林知名人士手下弟子众多,如果跟他结下梁子,恐怕以后会麻烦不断,咱张大官人毕竟是体制中人,总不能三天两头跟人打架不是?
楚嫣然却是不依不饶,她指着严复生道:“我看车胎就是你给扎的,鬼鬼祟祟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严复生的面孔涨红了:“我没干!”
梁百川最清楚自己这个徒弟的脾气,严复生虽然性情急躁了一些,可是为人十分诚实,既然他说没做,就一定没做过,他微笑道:“这位小姑娘,我相信复生的人品,这种鸡鸣狗盗的下作事他不会做!”
楚嫣然冷冷道:“你是他师父当然像着他说话,说不定是你们串通一气干得!”
这么一说,梁百川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了,这时候从房内又出来了四名青年汉子,全都是梁百川的徒弟,楚嫣然刚才的话刚巧被他们听到,这些人自然不能容忍有人侮辱他们的师父,一个个愤然上前把张扬和楚嫣然围了起来。
张扬虽然不想惹事,可也从来都不是个怕事的主儿,看到这帮人气势汹汹的围了上来,脸上的笑容也顿时隐去,目光也变得冷漠起来。
梁百川怒道:“干什么?都给我滚蛋,这儿有你们事情吗?”
五名徒弟全都耷拉下了脑袋,房间内又出来一位中年人,看着年纪有五十多岁,比梁百川还要大一些,搞清了事情的起因,不禁笑道:“这位小兄弟,我可以帮着他们证明,他们绝不会这么做!”
楚嫣然不屑的看了他一眼道:“你帮着证明?你有资格吗?”
中年人被她抢白的有些尴尬,笑了笑道:“我们学武之人最厌恶的就是做这种下作的事情,平时师父对我们的要求都很严格,这种事情我们绝不会做!我想一定是误会!”
孙满囤凑了上来,满脸笑容道:“祝乡长您怎么也出来了?”
张扬愣了愣,孙满囤向他介绍道:“这位是西楼乡的祝乡长!”
张扬的脑子里迅速运转起来,他忽然想起王博雄临行前说过,接替他位置的是西楼乡乡长祝庆民,我靠,不会这么巧吧,祝庆民居然跑到这里吃驴肉,而且还是位武林中人,麻痹的咋什么巧事都让我遇到了呢。
祝庆民知道张扬的身份之后,也是满脸笑容,他已经接到了县里组织部的通知,西楼乡的工作也已经完全交代清楚,这两天就要到黑山子上任,梁百川是他形意拳的师父,这帮师兄弟闹着让他请客,祝庆民一口应承下来,黑山子清台山庄的驴肉极有名气,所以经人提议就来到了这儿,谁想到遇到了这档子事。
张扬知道祝庆民的身份之后,自然打消了继续追究下去的念头,笑了笑道:“算了,既然是误会,给大家添麻烦了!”
楚嫣然还想追究,却被张扬拖着向外走去。
祝庆民到底是政府里的,心思比别人要缜密许多,他搭着严复生的肩膀,低声问:“五师弟,怎么回事儿?”
严复生红着脸道:“反正不是我干的!”
祝庆民从他这句话中已经听出,就算严复生没干,他一定也知道是谁干的。他也不好继续追问,劝几位师兄弟、师父回去继续喝酒。
张扬经过那几辆小汽车前,楚嫣然愤怒的甩开他手臂道:“一定是他们干的,你怎么搞得,什么时候变得那么怕事儿?”
“我不是怕事儿,咱不是没证据吗?”张扬说话的时候目光忽然落在那辆丰田佳美上,脑海中忽然出现了一个名字——刁德志,不错,上次因为在电视台对海兰出言不逊被他狠狠教训了一顿的那个农民企业家,当时张扬砸他车的时候就是这辆,张扬又想起祝庆民从西楼乡来,刁德志的酒厂也开在西楼乡,几件事联系在了一起,越想这件事越是蹊跷,张扬一把拉住楚嫣然,转身向里面走去,楚嫣然生气道:“干什么?”
张扬猜得没错,祝庆民他们来这里吃饭正是刁德志安排的,刁德志也在里面坐着,自从上次在电视台挨打之后,这厮便感觉到自己的那几个保镖水准太差,这次安排吃饭,一是为了给祝庆民送行,二是为了求梁百川给他介绍几个厉害的徒弟当保镖,谁成想冤家路窄,在这儿遇到了张扬,新仇旧恨涌上心头,这厮借着上厕所的功夫就把楚嫣然的车胎全都给扎了。
至于严复生已经动了去刁德志那里打工的心思,看到刁德志扎张扬的车胎,非但没有过问,听说其中详情之后,反而存了要给刁德志出气的心思,只是他没有想到张扬的功夫会这么厉害,没教训成张扬,反而让张扬教训了一顿。
一桌人只有刁德志和严复生心知肚明,因为刚才的插曲,酒桌上原本热烈的气氛就变得冷清了许多,在座的虽然祝庆民的官职最高,可是梁百川是师父,凡事自然要以他为主,梁百川显然也没有了喝下去的心境,淡淡笑了笑道:“咱们走吧!”
他的话音还没有落,房门被轻轻敲响了,张扬牵着楚嫣然的手臂走了进来,微笑道:“对不起了几位,刚才我朋友性子躁,冒犯了大家。”他的目光已经落在坐在角落的刁德志身上。
刁德志看到张扬进来,一张脸刷地一下变白了,慌忙把头低下去,试图逃过张扬的目光,只可惜已经晚了。
梁百川笑着站起身道:“小张主任,事情都已经说开了,没必要道歉了,呵呵!”
祝庆民却已经留意到张扬的目光所向,刁德志的惊慌自然也没有逃过他的眼睛,心中稍一琢磨,这件事已经明白了八九分。
张扬道:“刁老板,这么巧啊,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
刁德志听到他喊自己,吓得连手里的酒杯都握不住,当啷一声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张扬微微一笑,当着祝庆民的面也没有点破,点了点头道:“大家吃好喝好!”带着楚嫣然转身离去。
梁百川被张扬的举动弄得有些摸不着头脑,有些错愕的向祝庆民道:“他什么意思?”
祝庆民淡淡笑了笑,目光向刁德志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道:“刁老板,说说怎么回事儿?”
杜宇峰在半个小时后来到了清台山庄,看到牧马人四条瘪瘪的轮胎不禁笑了起来,他随车带了补胎的工具,最近俨然成了楚嫣然的专职修车工。
杜宇峰笑道:“得罪人了吧?”
张扬点了点头,低声道:“新任乡党委书记祝庆民在里面!”
杜宇峰微微一怔,张扬这才把刁德志的事情说了,杜宇峰不禁哈哈大笑起来,想不到这个农民企业家报复心还挺重。
张扬低声道:“我饶不了他,可今儿就算了,怎么也要给人家祝书记一点面子。”
两人这边嘀咕着呢,梁百川和祝庆民陪着满脸惭愧的刁德志走了过来,杜宇峰和张扬起身跟祝庆民打了一个招呼,祝庆民指了指刁德志道:“刁老板有话跟你说!”
刁德志满脸通红,目光都不敢看张扬了,声如蚊蚋道:“小张主任,不好意思啊,这……这事儿是我干的……”
楚嫣然从一旁走了过来,愤然道:“你这人怎么那么龌龊,一个大男人尽干些下三滥的事情?”
刁德志头垂得更低,如果不是梁百川和祝庆民逼着他来,他才不乐意承认这件事呢。
张扬表现的颇为大度,笑道:“算了,过去咱俩有过不快,你戳了四条轮胎也算是撒气了,大家互不相欠,过去的那点事儿全都一笔勾销。”这厮的确没有跟刁德志这种小人物计较的想法,不过还不至于让他表现的如此大度,真正的原因是祝庆民在场,人家既然都主动做出了这一步,自己怎么也要给祝庆民一些面子,虽然说他现在已经是招商办的副主任,可编制上还是属于黑山子乡,人家祝书记是他名正言顺的领导。
祝庆民对张扬的大度也表示满意,作为黑山子乡的新任书记祝庆民自然要提前了解一些黑山子乡的内部情况,有人就特地向他指出,这位计生办的小张主任是个背景深厚的主儿,其实单从张扬还兼职县招商办副主任就能够看出。祝庆民属于那种在仕途上不思进取的人,到了他这种年纪就是想进取也没有什么机会,所以祝庆民平时对于武功的兴趣比起政治更加浓厚一些,是春阳县诸多乡干部中最特别的一个。
梁百川之所以逼着刁德志出来认错,那是因为他生性正直,眼睛里揉不得沙子,武林中人想要解决争端和矛盾,必须堂堂正正的提出挑战,这种龌龊的事情只能让自己蒙羞,他刚才已经见识过张扬的出手,可以肯定的是,张扬的武功应该不在自己之下,梁百川不由得起了切磋的心思,等双方说开这件事之后,就提出:“小张主任,有时间的话,咱俩伸伸手!”武林中人伸伸手就是切磋切磋的意思。
张扬也明白人家说伸伸手并不是挑衅,是真心实意的想跟自己切磋,他笑了笑:“等下次有机会吧,您是祝书记的师父,我这心里可真的有点嘀咕。”
祝庆民笑了起来:“小张主任,如果不是我这个身份敏感,我还真想找你讨教讨教!”
杜宇峰心中暗乐,想不到这个乡党委书记江湖气那么重。
所有人中最不高兴的要数楚嫣然了,回黑山子乡去的路上俏脸都冷冰冰的,几乎每次来黑山子乡都遇到事情,先是被追坠崖,然后又被人劫持,现在又发生了这档子事,难道这黑山子乡跟她天生相克吗?
张扬拿着楚嫣然的名片反复看着,忽然灵机一动,这丫头既然有钱没处花,自己又是招商办副主任,不如让她给春阳投点资,这也算是自己的政绩啊,他把心中的想法说了,楚嫣然倒没什么意见,她轻声道:“等我回去跟林阿姨商量商量,看看这件事可行吗。”
张扬打包票道:“你告诉她,只要来春阳投资,我就会给你们最优惠的政策。”
楚嫣然最看不得他的官僚模样,忍不住打击他道:“一个招商办的副主任恐怕还做不了这样的主吧?”
“我发现你在打击我的时候特兴奋,是不是特有快感?”
楚嫣然白了他一眼道:“德性!”
“晚上还在这儿过夜吗?要是不走,我得赶紧回去晒晒被子!”
楚嫣然俏脸微热,咬了咬下唇:“我待会儿就回荆山,明天跟林阿姨去海南玩,估计要呆上一个月。”
张扬夸张的松了口气:“我还当一去不回呢,一个月啊,这么久!我要是想你怎么办?”
楚嫣然一颗芳心没来由跳了一下,脸上却带着戏谑的表情道:“这世上还有能让你张大官人惦记的人?”
张扬叹了口气道:“我本将心向明月,无奈明月照沟渠,这世上多情的人是最不幸的!”
楚嫣然格格笑了起来:“你有病,你真的有病!”
张扬感到无奈,自己挺郑重的真情表白怎么落在楚嫣然耳朵里就成了笑话?自己看起来真的没有诚意吗?
安语晨勇闯上清河村的事情终究还是让安志远知道了,安志远对孙女的自作主张感到很生气,安语晨的行为等于得罪了上清河村的所有人,安志远虽然年逾古稀,可是头脑却并不糊涂,他知道自己父亲当年在清台山一带的口碑并不好,从他了解的种种情况来看,家乡人对他的欢迎程度跟官方的步调并不一致,孙女的鲁莽行为无疑将加重乡里对他们安家的抵触情绪。
安志远找到张扬,一是为安语晨的行为表示歉意,二是为了询问关于墓地和牌坊的事情。
有了安语晨的事情作为铺垫,张扬在这件事的处理上显然主动了许多,脸上露出些许为难的表情,对安老道:“安老,原本这件事我和刘支书都已经商量好了,可是谁成想中途又出了这件事,上清河村伤了二十多人,我好不容易才将他们的情绪给稳定下来,现在提出这件事恐怕不太合适吧?”
安志远叹了口气道:“再有半个多月就是我父亲的周年忌日,我想抓紧把这件事给办了,完成多年来的一个心愿,小张主任,你无论如何都要帮我这个忙,至于那些村民的医药费,我可以全部负责,而且这件事只要能够顺利实施,我会出资为乡里修路。”
张扬心说你这个老狐狸啊,我真正关心的是你来不来春阳投资,修路算什么?毛毛雨的事情,你别想那么容易就打发我。他喝了口茶,把话题引到投资的事情上:“安老,投资的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安志远皱了皱眉头,这小子虽然年轻可是狡猾得很,居然把投资跟墓地的事情联系在了一起,安志远有些不高兴,他很讨厌别人勉强他做事情,而张扬分明在利用墓地的事情想让他在春阳投资。安志远低声道:“张扬,我一直把你当成可以相处的小朋友,所以很多事情我宁愿绕开上面,直接跟你联系,其实只要我对县里说一句,要那块墓地应该不难吧?”
张扬点了点头,的确,以安志远今时今日的影响力,只要他提出要求,县里肯定会给他一路绿灯,张扬微笑道:“可安老也应该知道一句话,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无论任何时候都不能忽视群众的力量,假如做不通上清河村那些老百姓的思想工作,以后的麻烦事肯定会很多,安老不可能时时刻刻守在这里吧?”
安志远知道张扬所说的都是实情。
张扬道:“现在这件事遇到了点麻烦,他们村里提出这墓地的选址有问题,在小清河的上游,他们害怕坏了村子里的风水。”
安志远道:“我可以在经济上补偿他们,而且我可以请最好的风水师来!”
“安老,有钱不是万能的!这世上有很多人不在乎钱,而且许多事情是钱办不成的。”
安志远实话实说道:“我的几个助手考察了江城各地的经济状况,根据综合分析,至少目前的江城并不符合我们投资的条件。”这句话等于彻底回绝了张扬对他投资的邀请。
张扬心里这个郁闷,合着你什么都不想为家乡奉献,只想着向外索取,到底是土匪的儿子,真是自私自利啊!没了投资张大官人就没有了政绩,没有了政绩,他就很难获得提升,张扬想清楚了其中的道理,也不禁有些情绪:“安老,家乡对您老还是很有诚意的。”
“诚意代表不了生意,做生意必须全盘考虑投入和产出,必须考虑到利益的问题,我不可以为了自己的私人感情,就让整个集团陪着我去冒险,就拿整个家族的生意当成儿戏!”
张扬沉思了一会儿,安老的话的确很有道理,虽然人家有钱,虽然人家出生于春阳,可没理由让人家拿出钱来投资家乡啊?张扬低声道:“安老的决定我能理解,墓地的事情我尽量帮助办妥,可是为孙二娘立牌坊的事情是不是可以暂时缓一缓。”
安志远原本以为张扬听到自己不投资要彻底拒绝他的,想不到张扬居然这样说,感觉上有些错愕。
张扬这才把刘传魁反对的始末说给安志远听,安志远明白了,原来自己的这个二娘是刘传魁的杀父仇人,设身处地的为人家想想,刘传魁的确咽不下这口气,他低声道:“张扬,可不可以安排我和刘支书见个面?”
这个要求并不过分,对张扬来说也没啥难度,他当时就开车带着安志远来到了上清河村。
刘传魁对安志远的来访感到很错愕,很长的时间内都是叼着个旱烟用力的吧嗒着,其实他跟安志远之间的仇恨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安志远的二娘把他爹给炸死了,外面都知道他爹是想去见义勇为的,可刘传魁自己心里清楚,当年他娘不止一次抱怨过,他爹也不是个好东西,觊觎孙二娘的姿色,原本是想偷窥来着,谁想到一颗手榴弹把他捎进去了,可无论他爹的动机如何,孙二娘是他的杀父仇人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
张扬为他们两个相互介绍之后,安志远率先打破了僵局,微笑道:“刘支书,我这次过来专程为了我孙女的事情道歉的,她年轻冲动不懂事,所以才会得罪了这么多的乡亲,你放心,我会负责他们的医药费用。”
刘传魁吐出一团烟雾,双目看着地下。
安志远道:“一直以来我都有一个愿望,想把我父亲和我二娘合葬在一起,可是因为多年来没有找到父亲的坟墓,所以才耽搁到现在,我知道离开家乡这么多年,一回来就给乡亲们添麻烦是不对的,可是作为他的儿子,我必须要为父母做些事。”他说得很动情。
刘传魁用力抽了一口旱烟道:“你爹是土匪,俺不能让他的坟坏了俺们村的风水!”
旁听的张扬心中暗乐,刘支书真是直爽啊,这厮之所以痛痛快快把安老带过来,目的就是让刘传魁回绝他,反正安志远已经决定不投资了,自己也没必要为了他的事情白费力气,让刘支书一口回绝了他不是更好!
安志远点了点头道:“不错,俺爹是土匪,可是他老人家已经死了这么多年,什么过错早已经成为了历史,如果刘支书答应把那块地给我,我会为上清河村修建道路,还会出一笔钱改善你们的生活条件,你看怎么样?”
“俺们不缺钱!”刘传魁冷冷道,他最讨厌的就是这些有钱人自以为有钱就可以办成一切,咱山里人虽说穷,可有的是骨气。
安志远求助的看着张扬,张扬其实也蛮同情这老头儿的,大老远从香港跑过来就是为了把他爹娘埋在一起,想不到这个愿望都得不到满足。
张扬向刘传魁道:“刘支书,安老已经决定不立牌坊了,你看那墓地的事儿……”
刘传魁毅然决然的摇了摇头道:“俺不能拿全村千把口子的将来当赌注,安大胡子是土匪,他要是埋在那儿,俺们村的风水全都毁了,村子的灵气没了,以后这子子孙孙的该怎么办?要不你们去村东选块地儿,我做主划给你们!”
安志远神情落寞的走出了上清河村村委会。
望着安老落寞的背影,张扬感到有些于心不忍,追上去道:“安老,我送你回去!”
安志远摇了摇头,他摆了摆手:“我想一个人静静!”慢慢向青云峰的方向走去。
张扬看着这老头儿无精打采的走远,总担心这老头儿出了什么事情,可冒冒然跟上去又害怕安志远生气,等了一会儿方才跟了上去,问了从山上下来的村民才知道安志远果然上山了,不用问他肯定去他父亲的坟前了,张扬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上山走一趟,毕竟自己这个招商办副主任,招商的唯一目标就是安志远,他投资与否还是小事,假如安老出了什么差错,这笔帐恐怕要记在他的头上,毕竟老人家年纪这么大了,凡事还是多照顾他一点。
以张扬的速度爬到青云竹海也需要一个多小时,让他奇怪的是,这一路上居然没有追上安老,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爬山的速度那还真不是盖的,看来安大胡子的后代个个血脉中都流淌着彪悍的血液。
第五十二章【做官与做事】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五十二章【做官与做事】
路过陈崇山石屋的时候,看到陈崇山在门口太阳地下编着竹篓,于是上前跟他打了个招呼,陈崇山笑道:“来找安志远的?”
张扬点了点头:“陈大爷,他来了吗?”
陈崇山点了点头道:“过去一会儿了,刚才我想跟他打招呼来着,可是看到他心不在焉的就没打扰他。”
张扬暗自奇怪,想不到这老头儿的脚程还真是快,陈崇山指了指对面的石碾子示意张扬坐下,张扬摇了摇头道:“我还是有点不放心,想去竹林里看看!”
陈崇山放下手中的活计,起身道:“得,我陪你去一趟吧,竹林里的道路错综复杂的,你未必能够找到地方。”
张扬跟着他进入竹林,来到安大胡子的坟墓附近,隐隐听到低沉的啜泣声,张扬和陈崇山对望一眼都愣了,两人透过竹林的缝隙向前望去,却见安老跪在墓前,双手抚摸着坟墓正伤心落泪。
看到安老如此伤心,张扬内心中顿时感觉到有些不是滋味儿,想想人家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从香港巴巴的跑到内地,唯一的愿望就是把过世多年的父母合葬了,可就连这都无法实现,他怎能不难过呢?
陈崇山和张扬对望了一眼,两人都感觉到现在出现有些不太合适,多钱少有人窥人隐私的嫌疑,他们正要悄悄离开,却听到安老低声道:“出来吧!”
张扬心中暗赞,安老的耳力真是灵光,他们两人的动静并不大,这也能被他发觉,联想起安语晨的那身利落的搏击功夫,可以推断出安老也一定是个高手。
陈崇山和张扬有些尴尬的现身出来,安老背身擦干眼泪,这才转过身,脸上仍然露出一丝错愕,其实他听到的脚步声是陈崇山的,本来以为是一个人,却没有想到张扬也在身后,这小子的武功果然不弱,在这么近的距离内,竟然可以隐匿的这么好,难怪孙女会在他的手下吃了败仗。
张扬歉然道:“安老,我担心你一个人上山有事,所以才跟了过来!”
安老笑道:“多谢你有心!”他又微笑和陈崇山打了一个招呼。
张扬目光落在安大胡子的墓前,低声道:“其实让老人家长埋山野之间也不失为一个很好的选择,何必让他的灵魂不得安宁呢?”
安老叹了一口气道:“我知道,如果爹爹在天有灵,那么他一定很想和二娘埋在一起……”言语之中不胜唏嘘,他一直把这件事视为生平的最大遗憾。
张扬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呼吸声,这呼吸声从右后方的竹林深处传来,如果不是他超强的耳力,普通人肯定无法发觉,张扬霍然转过身去,竹林中潜藏的那人意识到行藏被张扬发现,慌忙向远处逃去。
张扬大步追了出去,安老和陈崇山两个只看张扬身影一晃就消失在竹林之中,这厮的身法真是快捷。
张扬离开安老和陈崇山的视野之后,便施展卓绝轻功在林中狂奔起来,很快他就看到了那个灰色的身影,对方显然没有想到张扬会穷追不舍,他在竹林之中来回躲闪,利用自己对地形的熟悉试图将张扬甩开,可是张扬纵身飞起在青竹之上,俯视下方,方圆两百米范围内的景物看得清清楚楚,那个仓惶逃离的灰衣人看身影有几分熟悉,仔细一想竟然是紫霞观的老道李信义,张扬在青竹之上凌空起落,不多时已经绕到李信义的前方。
李信义听不到后方的脚步声,回头看了看,伸出衣袖擦去额头上的汗水,低声骂道:“小兔崽子,差点没把我魂给追出来……”话音未落,却听到身后风声飒然,慌忙转过头去,张扬已经从青竹的顶端滑了下来,笑眯眯出现在他的对面。
李信义怒道:“你追我做什么?”
张扬笑道:“李道长跑什么?大白天的,难道心里有鬼?”从这老道士的种种作为上,张扬已经看出他肯定怀有目的。
李信义瞪了他一眼道:“你心里才有鬼呢。”他绕过张扬继续向前方走去,张扬笑眯眯跟了上去:“道长,我发现你对安大胡子的坟墓好像很感兴趣啊!”
李信义白了他一眼并不理会他,走了两步,却终于还是忍不住停下了脚步道:“小子,安志远到底想干什么?”
自从第一次在安大胡子的墓前看到李信义装神弄鬼,张扬便觉得他有些神秘,李信义又不是不认识自己和陈崇山,之所以鬼鬼祟祟的躲起来偷听他们说话,十有八九是为了躲避安志远,现在又这样问,张扬更感觉到这老道和安志远之间可能早就认识,不然一个出家人为什么会对这些事表现的如此关心?
张扬故意叹了一口气道:“他想帮安大胡子迁坟!”
“迁坟?”李信义惊愕之情溢于言表。
张扬说话的时候就在留意李信义的表情变化,现在更加确信李信义和安大胡子、安志远之间存在着某种不为人知的关系。
李信义道:“迁到哪里?”他现在已经顾不上掩饰对这件事的关切了。
张扬也没有隐瞒他的必要,把安志远想将安大胡子的尸骨移到上清河村和孙二娘合葬的事情说了,李信义听完有些不安的搓了搓手道:“胡闹,真是胡闹啊……”
张扬看出其中必有文章,低声道:“李道长是不是知道什么事情啊?”
李信义犹豫了一下,还是对张扬道:“你跟我来!”
张扬带着满怀的疑问跟着他向前方走去,两人走了十分钟左右,来到前方的小山坡之上,走入松林,在松林深处可以看到一座用石头垒成的坟冢,李信义指着那坟冢道:“这才是孙二娘的墓!”
张扬半信半疑的看着他。
李信义自然看出张扬对自己的不信任,他咬了咬嘴唇道:“你放心,我不会骗你!”
张扬道:“这坟冢又没有记号,我凭什么相信你?”
李信义急得头上又冒出了汗珠:“我一个出家人骗你干吗?”
张扬眼珠儿转了转,狡黠笑道:“除非你就是安志远的弟弟,安大胡子和孙二娘生的那个孩子!”
李信义满脸通红,嗯呐了半天,方才点了点头,其实从他现在的表现和之前的种种迹象,张扬已经可以断定他的身份,看到李信义承认了这件事,张扬不禁松了一口气,世界上的很多事情果然就是那么凑巧,想不到安老的弟弟一直都在清台山,李信义一直守着他爹娘的坟墓。
李信义道:“其实当年那几个人是被我和我娘杀死的,因为害怕那件事被人发觉,所以就拉了颗手榴弹扔在屋子里,趁着混乱,我和娘就逃到了这青云峰中。没多久我娘就病死了,我把她埋在了这里,我爹的埋骨之地也是我娘告诉我的,后来我出去闯荡了十几年,可能是我和道家有缘吧,闯荡一圈之后,发现这尘世间的事情没有任何让我感到留恋的地方,所以就回到了这里,在紫霞观出了家!”
张扬道:“李道长,既然安老是你的哥哥,为什么你不去和他相认呢?”
李信义摇了摇头道:“一个出家人哪里还有什么哥哥?他能够回来,还能有这份孝心就很难得了,你帮我把这件事转告给他,让他别搞那些没有意义的事情了,当年我娘临终的时候,我也想过把他们两人合葬,可是我娘没答应,说她葬在这小山岗上就行,从这儿能看到我爹的坟,他们两人不能在一块儿,否则天天都会吵架,分开一段距离,反而好些……”李信义的话语中透着一股伤感。
张扬的耳边忽然回响着一句话——知不知道有句话,距离产生美,我想这句话对你我很适用,一旦你了解了我的一切,也许你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对待我,所以你没必要了解我,我也不需要你的了解。海兰!一个张扬想要忘却,却始终无法忘却的名字,张扬的目光投向远方,似乎在蔚蓝色的天幕中依稀看到了海兰柔美的轮廓,他的心底忽然感到一阵刺痛。
李信义从腰间拿出一封早已发黄的信:“这上面有我娘留给他的信,她老人家对我说,有一天他要是回来的话,让我亲手把这封信交给他!”
张扬郑重接过了这封信,李信义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道:“说出来之后心里舒服了许多,张扬,我希望这件事你能够为我保守秘密,我是个出家人,不想再受这些俗事烦扰。”
张扬知道李信义暂时没有和安志远相认的打算,只能点了点头。
李信义笑道:“其实88年他来春阳的时候,我就已经悄悄去看过他,本想把这件事告诉他,只可惜没有合适的机缘,这件事拜托你了!”
“道长放心!”
李信义在张扬的脸上深深审视了一眼道:“我没看错,你果然不是凡人!”一句话说得张扬飘飘欲仙,李信义大袖挥挥已经远去了,张扬道:“道长,有什么事情我可以为你做的?”
李信义举手挥了挥道:“你若有心,让政府出一笔善款修修紫霞观吧!”
这对张大官人不算什么难事儿,不过政府出钱应该不容易,可是说动安老出点钱倒是没有任何问题,反正他们是一家人,这笔帐就算在安老的头上。
安志远启开那封年代久远的信笺,双手也颤抖起来,当他看完信中的内容,不禁老泪纵横,小心翼翼的收起那封信,擦干眼泪,对张扬道:“小张主任,可否带我去二娘的墓前看看?”
张扬点了点头,带着安志远来到那座山岗,安志远在墓前恭恭敬敬跪了下去,磕了三个头。
陈崇山和张扬远远看着,张扬的脸上不禁浮现出欣慰的笑容,无论这件事的结果怎样,总之还是帮助安老完成了他的心愿,由此看来张大官人也算是功德无量。
安志远再度回到他们身边的时候,情绪已经恢复了正常,他向张扬道:“小张主任,这次的事情多谢你了,我想问这封信到底是从哪儿来的?”
张扬微笑道:“我答应过人家,请安老不要为难我!”
安志远点了点头,既然张扬不愿说,他也没必要追问下去,再说他心愿已了,至于这封信从何处而来又何必刨根问底。陈崇山却似乎猜到了什么,目光投向远方的紫霞观。
安志远决定当晚留在山上守夜以尽孝道,张扬害怕他受了风寒,苦口婆心的劝他下山,没想到这老头儿生性倔强,说什么都要留下来,张扬看到无法说动他,只能作罢。
陈崇山道:“你回去吧,这儿有我,不会有事!”
张扬这才下了山。
虽说整件事充满了波折,可最后的结果毕竟还是圆满的,安老应该会相当的满意,张扬却并没有感到太多的喜悦,安老之前已经明确向他指出会将生意和乡情划分开来,作为一个理智的商人人家不会盲目投资,从安老那里得不到投资,张扬这个招商办副主任就没有任何的政绩可言,原本想借着这件事在仕途上向前迈大步的打算已经基本落空。让张扬心烦的还有另外一件事,在山上听到李老道的那番话,让他不禁想起了海兰,距离产生美,他们之间美仍然存在,可是距离却变得有些遥不可及。
躺在宿舍的小床上,张扬想着海兰,时而又想起左晓晴,想起楚嫣然,自己该不会是天煞孤星,和女人之间的距离刚刚接近,马上人家就会离自己远去。
张扬在胡思乱想中睡意朦胧,就在他迷迷糊糊的时候,房门忽然被急促的敲响了。
张扬一个激灵坐起来,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不知谁会半夜三更的来拜访自己?张扬汲着拖鞋拉开了房门,却看到安语晨一身黑衣站在门外,脸上蒙着招牌式的大口罩,不过这次没带墨镜,不知道是不是张扬的错觉,总觉着她的一双美眸透着幽幽的蓝光,透着那么一股诡异的气息,张大官人忽然想起她的小名,小妖,对有股子妖气!
“我爷爷呢?”安语晨的语气一如既往的生硬。
张扬对这丫头没多少好印象,性情暴烈,缺少女性的温柔,而且最让张扬反感的就是,她看自己的目光中总是充满了一种高傲与冷漠,这种居高临下的味道实在让张大官人不爽,他淡淡笑了笑:“想找人去派出所,我可没那义务!”他蓬!地一声关上了房门,可是没等他走两步,就听到身后喀嚓一声巨响,安语晨居然一脚把房门给踹开了,这丫头的腿功不凡,一脚把整扇房门给踹得四分五裂,破烂的门板缓缓倒在了地上,月光如霜笼罩着她颀长的娇躯,充满着逼人的杀气。
张扬冷冷看着她,这丫头也太嚣张了:“你有毛病啊?”
安语晨抬脚就向他踢了过来,张扬用手挡住她的攻击,怒道:“别逼我啊,惹火了我,才不管你是什么香港同胞!”
安语晨冷笑道:“那就试试!”从上次在上清河村吃亏之后,小妮子就憋了一肚子气,早就存心和张扬正式较量一场。身躯腾空而起,左腿扫向张扬的脸部,张扬身躯一矮从下方窜了出去,来到外面的小院中。
安语晨不依不饶的追了上来,纤长笔挺的美腿高扬而起,从上向下朝张扬的脑袋砸去。
张扬皱了皱眉头,腿功不错,不过筋拔得更不错,看这腿踢得那个漂亮,张扬双手架住她的脚踝,从安语晨腿上传来的力量来看,这丫头根本没有打算留手。
安语晨身躯一个倒翻,左脚勾向张扬的下颌,张扬一掌把她的脚拍开,身体向后又退了两步,警告她道:“你差不多就行了啊,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安语晨根本就将张扬的话置若罔闻,又是一脚扫到向张扬的右腿,张扬这次没有躲闪,任凭她这一脚扫上来,安语晨踢到张扬的右腿上只觉着仿佛踢中了一块铁板,痛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向后退了一步,可是张扬已经瞬间逼迫上来,安语晨慌忙挥拳去打他的面门,被张扬一把握住了拳头,用力将她的身躯拧转过来,一脚踹在安语晨挺翘丰满的屁股上,将安语晨踢得向前冲了两步,失去平衡扑倒在地上。
不等安语晨爬起,张扬的右脚已经落在距离她胸口不到一寸的地方,张扬啧啧有声道:“就凭你这样的三脚猫功夫,也敢出来现眼,我是不屑于搭理你,再他妈没完没了,我把你打成白痴!”
安语晨因为激动胸口不断起伏,明澈的双目中充满又羞又愤的神情,现在她算明白了,自己和人家的功夫差的太远,根本不是一个级数的对手。张扬慢慢把脚收了回去,走向自己的房间,忽听到安语晨的喘息变得剧烈起来,他回过头去,却见安语晨捂住胸口,痛苦不堪的喘息着,张扬本来还怀疑她使诈,可是从呼吸声中分辨出她没有伪装,重新回到安语晨的身边,看到她双眉紧紧皱起,一双美眸充满了痛苦和惶恐的神情。张扬马上判断出她是哮喘发作,安语晨的双手颤抖着去摸上衣的口袋,里面有一支哮喘喷雾剂,可是让她惊恐的是那管喷雾剂却不知去向,十有八九是在刚才攻击张扬的时候失落了。
张扬抱起安语晨的身子,回到房间内把她平放在床上,拉开她的帽子,扯下她脸上的口罩,安语晨惨白的俏脸暴露在灯光下,她的嘴唇已经变成了青紫色,有些夸张的张大,喉头发出嘶嘶的声音,虽然张扬不否认她长得很美,可是现在这种表情的确和美丽这个字眼不搭界,张扬点中她的穴道,探了探她的脉息,感觉到脉息软弱无力,低声道:“肺气不足,气息短促!”又在灯光下看了看她的舌头,发现安语晨舌质淡红,低声道:“得罪了!”他伸出手指在安语晨的肺俞、膏肓俞、气俞、足三里、太渊、太溪几处穴道上逐一点落。
安语晨又惊又怕,这厮把自己抱到床上又捏又揉的,难道他竟然大胆到敢非礼自己的地步。
张扬最后扶起安语晨的身体右掌贴在她的后心上,一股温暖和煦的气流透入安语晨的体内,宛如春风般吹遍了安语晨周身的经脉,安语晨这才明白张扬是在给她治病,心中的惶恐渐渐散去。
张扬催动真气在安语晨体内运转了一周,眉头却不禁皱了起来,安语晨的脉象十分奇怪,可以说张扬在过去的行医历史中从未见过,多处经脉闭塞,张扬虽然好奇可是并没有耗费功力为她打通的想法,再说打通经脉也不是短时间能够办到的事情,看到安语晨的呼吸渐渐趋于平稳,这才缓缓将内力收回。
安语晨的内衣已经被汗水湿透,黑色长发遮住半边白玉般细腻的面庞,嘴唇已经恢复了正常的血色,看在眼中居然少有的增添了一种女孩子家的柔美。她一言不发的走下床,在房间的一角看到了自己的哮喘喷雾剂,拾起来放在口袋中,默默向门外走去,张扬大声道:“你爷爷今晚留在青云峰,住陈大爷那里,你不用担心!”
安语晨的脚步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向前方走去。
张扬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把破破烂烂的门板重新抵上,看来明天要找人维修了。
安老在第二天中午回到黑山子乡,在计生办没有找到张扬,问过之后才知道,小张主任正在宿舍修门呢。
来到张扬的宿舍,张扬已经帮着乡政府的木工老徐把一扇新木门装上,看到安老,张扬笑眯眯迎了上来,安老看了看地上破破烂烂的房门,诧异道:“怎么回事?这黑山子乡还有敢砸张主任大门的?”
张扬嘿嘿笑道:“砸门的是个香港小丫头!”
安老马上意识到造成眼前一切的罪魁祸首是哪一个,苦笑道:“该不会是小妖吧?”
张扬点了点头道:“还真让您猜着了,你们安家人真是彪悍啊!”
经过这一连串的事情,安老和张扬之间俨然已经成为了忘年交,张扬的话并没有让他生气,反而引得他笑了起来:“小妖那个脾气恐怕像我爹更多一些。”他拍了拍张扬的肩膀道:“有空送我去春阳吗?”
安老的要求张扬当然不会拒绝,他跟老徐交代了一声,就和安老一道向安阳驶去。
安志远透过车窗望着黑山子的山山水水,不禁感叹道:“这儿真美,等我百年之后,我打算把骨灰葬在这里,每天都能够享受山林的静谧空气的清新,那该是一种多么惬意的事情。”
张扬笑道:“这事儿我可以帮你做主,您老要多大地儿,一亩还是两亩”
安志远乐呵呵道:“小张啊小张,我死后可不想再被划成地主成分,我们安家已经戴上了土匪的帽子,再弄个地主成分,可真是够后代消受得了。”
两人同声大笑起来。
安志远道:“小妖的脾气不好,昨晚的事情还请小张主任不要介意。”
张扬道:“她有哮喘病?”
提起这事,安志远忍不住叹了口气:“从小就有了哮喘的毛病,这孩子可怜,她妈妈死得早,我们安家这么多子女却只有这么一个女孩儿,所以都宠着她惯着她。”
张扬低声道:“安老,昨晚我为她诊脉的时候发现她体内多处经脉闭塞,这件事你应当知道吧?”
安志远点了点头:“她先天经脉闭塞,我们安家男丁众多,可是女孩儿却只有她一个,其实在小妖之前,我这一代有过两个女儿全都在襁褓中死去,我的五个儿子曾经生过七个女儿,却无一例外的少年夭折,最大的活到了二十岁,据西医所说,是因为女孩儿先天染色体存在一种缺陷,我过去学过一些医理,根据我和其他中医名家的共同探讨,发现她们有个共同的特点就是都有不同程度的经脉闭塞,也就是武学上的天生绝脉,小妖的情况最为严重,可是想不到她却活到了现在,照我看,她恐怕至多只有五年的性命……”安志远谈及这件事,不禁感到一阵怆然。
张扬没想到安语晨的命运会如此不幸,心中对她先前的恶感不由得缓解了许多:“安老,她自己知道吗?”
“当然知道,这孩子聪明得很,什么事也瞒不过她,越是知道自己的生命比别人短暂,她的性子越是要强,让我这个做爷爷的也没有办法。”安志远叹了口气道:“现在我也想开了,人命天注定,只要小妖每一天都过得开心高兴,我又何须太过在意,什么事都由着她了……”
张扬沉默了下去,看来每个家庭都有自己的不幸,诚如安志远这样的大富大贵之家,也有无法解决的难事。对于这种天生绝脉,张扬过去曾经在典籍之上看到过,也看过几种治疗的方法,不过尚且没有任何一种方法具有确切的疗效,张扬开始动了心思,假如自己可以帮助安语晨治好她的顽疾,以此为条件让安老在春阳投资肯定是没有任何的悬念了。
安老道:“这次的事情真要感谢你了!”
张扬笑道:“安老何必说客气话,咱们都是自己人啊!”
安老意味深长的看着张扬道:“我不愿在家乡投资,你们还当我是自己人?”
张扬哈哈大笑起来:“安老,你说得对,其实投资和亲情没有任何的内在联系,虽然你是春阳走去出去的,可你并没有义务要投资于春阳,作为商人你首先考虑的是经济利益,我现在已经完全理解你的决定了。”话虽然说得大度,可心里还是充满了遗憾,我的政绩啊!辛苦半天,看来要竹篮打水了。
安志远微笑点头,他低声道:“经过我的考察,春阳的确不适合投资工业,可是清台山这么好的旅游资源不去开发是不是有些浪费?这是老天爷馈赠给我们黑山子人的礼物啊,我打算和春阳县政府合作,投资开发清台山的旅游项目。”
张扬猛然踩住煞车,脸上充满了不能置信的表情,他原本对安老投资已经不抱希望,却想不到却突然柳暗花明,峰回路转。
因为突然的煞车,安志远因为惯性身体向前倾,脑袋差点撞在挡风玻璃上,笑道:“你要是把我脑袋撞糊涂了,搞不好我会不记得说过刚才的话。”
张扬又惊又喜,连连点头道:“安老你放心,我会确保您老的安全!”
安志远开心的大笑起来,汽车重新启动之后,他靠在座椅上道:“其实在88年回来的时候,我就有了初步的想法,这次两次前往青云峰,对清台山的旅游资源有了更深的认识,想不到这里除了自然资源,还有人文历史景观。”
张扬以为他说的是黑风寨,心中暗笑,这安老十有八九还是惦记着让他爹死后享受风光呢,现在张大官人心情大好,只要安志远答应投资,就算他在青云峰上重建黑风寨跟他也没有任何的关系。
把安老送到明珠宾馆之后,张扬第一时间给李长宇打了电话,向他汇报了这个好消息,李长宇听到之后,也难以掩饰内心的激动,这对他来说可算得上一份厚重的大礼啊,他即将前往江城赴任,在离任之前如果可以将安老投资的事情确实下来,这便是一个闪亮的政绩,带着这样的政绩前往江城,他的腰杆就直了许多,底气就足了许多,李长宇平静下来后,向张扬下达了一个必须完成的任务:“张扬,尽快安排我和安老见面!”
张扬笑道:“安老也想跟你见见面,下午三点春水河泊云码头,我会带安老在那里准时恭候。”
李长宇现在开始感谢上天让他遇到了张扬,随着接触日久,李长宇发现张扬的身上不仅仅存在着一股子年轻人特有的冲劲,而且他的确很有能力,从88年起,江城,甚至平海省内都试图说动安老投资家乡,可是这个倔强的老头儿不知出于何种考虑,始终婉言拒绝,不知张扬利用怎样的手段打动了这位固执的老人,想起张扬阳光般灿烂的笑脸,李长宇也不禁露出了微笑,一个可以在潜移默化中改变自己的年轻人,又有什么是他做不到的呢?
自从和葛春丽在春水河畔车震发生意外之后,李长宇便有意避开这个地方,如果不是为了和安老见面,他才不会再度来到这里。
安老低调行事的作风正是李长宇想要的,他虽然没有前往江城赴任,可是他的离去已经成为定局,现在正处于最后的工作交接期,李书记有着自己的打算,在离开江城以前,他力求和安老达成共识,为他在春阳的政治历程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他不会让继任县委书记杨守义白白占这个便宜。
李长宇此行的目的甚至连司机刘海涛都不知道,来到泊云码头,李长宇让刘海涛原地等候,自己慢慢悠悠走向码头,虽然他刻意提前了十分钟,可是来到泊云码头的时候发现张扬已经到了,码头上停着一艘画舫,这是今年春天才添置的游船,整条春水河一共有八艘,不过县里的老百姓大都对这种游船不感兴趣,除了星期天以外,平时基本没有什么生意。
张扬向李长宇挥了挥手,把他迎到了画舫上,船舱内安志远正悠闲自得的坐着,看到李长宇进来,他礼貌的站起身来,主动伸出手去,李长宇向前走了两步热情的和安老握了握手道:“安老,我可是久仰您老的大名了!”
安志远笑了笑,打趣道:“我对你这位春阳的父母官也是慕名已久!”
两人笑着在桌前坐下,张扬让船家开船,从外面把卷帘放下,船舱内成了一个临时的私密空间。
安志远为李长宇倒了一杯茶,李长宇客气的接过了,微笑道:“安老的行踪真是飘忽不定,自从我听说安老前来江城,距今已有半个多月,可是每次想要和安老相见,总是缘悭一面,唯有感叹安老行事如神龙见首不见尾啊!”
安志远哈哈大笑,他和李长宇是第一次见面,可是从李长宇不凡的谈吐之中已经看出此人绝非庸碌无为之辈,安志远并没有直奔主题,而是笑着望向门帘外的张扬道:“现在我算领教了,强将手下无弱兵,李书记能够重用张主任这样的年轻干部就证明您的眼光非同寻常。”
李长宇露出谦逊的笑容,心道,可不是我重用他,是这厮硬赖上我了,可是心中对张扬丝毫没有反感,却感到一种庆幸,张扬如同一块政治上的璞玉,落在谁的手上,早晚一天都会散发出他应有的光彩,他已经意识到在自己帮助张扬的同时,张扬也在帮助着自己,甚至可以说他对自己的帮助还要更大一些。李长宇道:“年轻人又闯劲,有冲劲,可是工作经验上还有些不足,需要继续锻炼学习。”
安志远却并不同意李长宇的看法,他摇了摇头道:“你的这个看法我却不敢苟同,这几年我接触到内地不少的领导干部,多数人给我的印象都是沉稳有余创意不足,可能我的话有些不当说。”
李长宇笑道:“安老但说无妨,我们共产党的干部提倡的就是批评与自我批评!”
“好,李书记既然这么爽快,我就没必要假惺惺说些奉承话了,内地的官场讲究平易近人,可是我觉着这个人字最为复杂,人分为三六九等,大家口中都说着人人平等,可心里头却还是不自觉的把人划分成等级,现在国家提倡改革开放,每个领导干部都会高喊改革开放的口号,可是改革开放的真正意义他们又未必了解,江城劝我投资,春阳劝我投资,在你们打算说服我投资之前,有没有想过,我投资的方向何在?我觉着很多官员的心理存在着只要拉来我的投资,这就是他的政绩,这就是他的功劳,至于这笔资金去做什么,最终会产生怎样的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那就不是他们的管辖范围内了。”
李长宇陷入沉思中,安志远虽然说的是普遍现象,可他何尝不存在着这样的心理,他渴望政绩,渴望在春阳政治生涯的最后留下一笔浓墨重彩的句号,安老的投资对他的意义何在?他首先考虑的并非是为春阳老百姓谋福祉,而是想用这笔投资的光环照亮自己前方的仕途,听到安老的这番话,李长宇感到有些惭愧了。
安志远道:“内地的官场还给我一个印象,那就是上下级之间等级森严,这就让很多官员的行事变得谨小慎微,他们做每件事都要考虑上层领导的喜好,力求面面俱到,所以我说他们沉稳有余,可是却没有什么开创性。让我感觉到多数的时间内地的官员是在做官,而不是在做事!”
李长宇叹了口气道:“改革的过程也是干部思想观念的逐渐改变过程。安老先生要多理解啊!”
安志远笑道:“所以我说像张扬这样具有如此开拓精神的年轻干部真是难能可贵,李书记慧眼识才啊!”
李长宇笑了笑,心说这张扬给安老灌了什么迷魂药了,弄得老人家对他不吝赞美之词。
两人的谈话终于转入了正题,安志远向李长宇讲述了自己的初步构想,他是想在三年内逐步把清台山开发成在平海、北原两省有名的旅游景点,以两省为中心向周围辐射,力求在五年内成为全国知名景点。
李长宇低声道:“开发旅游产业无疑是具有前瞻性的,环保绿色无污染,而且一旦操作成功,子孙后代受益无穷,可是我也征求过不少专家的意见,以清台山目前的条件并不适合搞旅游。”
安志远笑道“条件适合了,谁还让我投资啊?”一句话说得李长宇笑了起来。
安志远道:“我回去后,会尽快和董事会拿出具体方案,先从改善通往清台山的道路情况做起,期间我会组建一个专业的团队,全方位策划如何包装宣传清台山旅游的方案,力求在最短的时间内把清台山的旅游产业做大做强。”
李长宇小心翼翼的问:“想要完成这一切需要一笔庞大的资金,安老打算投资多少?”
安志远微笑道:“我估算过了,头三年的先期投资会在两个亿左右,至于日后建温泉宾馆,修缮古迹,各项旅游配套设施,总共投资会在十个亿左右。”
李长宇听到十亿这个数目的时候内心不禁怦怦直跳,要知道91年他们全县的财政总收入也不过区区9800万,安老说出的这个数目不可不谓之惊人,这样的投资力度别说在春阳,就是在整个平海也应当是首屈一指了,假如安老的投资真的可以兑现,那么这样的政绩足以让他在平海省内引起震动。
李长宇内心中虽然激动,可是表面上却没有任何的流露,抿了一口微凉的茶水道:“如果安老决定开发清台山,我可以保证春阳政府各部门会全力配合安老的工作。”
安志远微笑道:“听说李书记即将前往江城了?”
李长宇不由得重新审视了一下眼前的老人,安志远果然不简单,看来他做出最终的投资决定之前,对涉及到投资的方方面面都做过一番详尽的调查,李长宇心中不觉产生了警惕,假如安志远因为自己要离开春阳,而将投资押后,这好事岂不是落在了杨守义的身上,李长宇显然不甘心那样的结果出现,他慢慢放下了茶杯,淡然笑道:“就算去了江城,我做过的工作也不可能半途而废,安老不必顾虑。”
安志远的目光望向门帘外,张扬靠在廊柱上陪船老大聊天,安志远道:“我相信张扬,只要你们这些做领导的给他足够的活动空间,我想清台山旅游产业会很快搞起来。”
李长宇也有些纳闷了,不知这张扬走了什么狗屎运,怎么一个个的都对他如此青睐有加,其中当然也包括他自己,李长宇感叹之余,也明白自己不能表现出对投资的过分渴望,否则会让安老识破他的用心,他微笑道:“安老,希望你们的投资方案能够尽快拿出来,到时候我一定会尽自己的全力促成这件事。”
安志远从身后拿起公文包,拉开文件包,从中取出了一份业已做好的计划:“初步的意向已经拿出来了,李书记拿回去看看,如果没有什么不妥的地方,我们随时都可以签署合作意向书!”
李长宇的脸上充满了错愕的表情,他实在没想到安志远做事会如此的利索,简直可以用雷厉风行来形容。
安志远自嘲道:“是不是觉着我的性子急了?别忘了,我是土匪的儿子,性子自然就有些匪气!”
“安老不用和董事会讨论了?”
“考察过很多次了,再说我的董事会就是一言堂,我决定的事情没人会反对。”
李长宇走后,张扬送安老返回宾馆,安老的心情看来很好,不时发出畅快的笑声。
张扬对安老的那份计划书还是表现出了一定的兴趣:“安老你投资清台山打算多少年收回成本呢?”
安志远微笑道:“不好说,十年,二十年!”他指了指公文包:“里面还有一份意向,你拿去看!”
张扬摇了摇头道:“总之我知道您老人家看准的事情一定有钱赚,看来我也要准备弄点钱在清台山投资了。”
安志远哈哈大笑道:“我可记得内地官员是不允许经商的。”
张扬笑道:“不许经商又没说不许投资,听人说安老都是做一些扔进去一百块拿出一万块的生意,我现在扔进去一万块,日后岂不是就成了百万富翁?”
“你要是真有这样的心思,等协助我把景区早日筹建起来,到时候我分给你一成的股份!”
张扬吐了吐舌头,然后又摇了摇头:“您老这是贿赂国家干部,咱可不带这么玩儿的!”
安志远饶有兴趣道:“小张,看来你的志向远大嘛,以后是不是要做大官啊!”
张大官人难得的表现出了一次谦虚:“现在啥事都得看运气啊!”脸上的表情却已经将官位的向往展露无遗。
安志远低声道:“张扬,我始终认为,人不在于当多大的官,而在于做多大的事!”
张扬内心一震,安志远看似普通的一句话,其中却包含着深刻的智慧,如果能真正领悟到这句话的意思,可能会让他受用一生。
第五十三章【官场小人】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五十三章【官场小人】
张扬最近的运气真的很不错,安老刚刚答应在春阳投资,这边赵新红又传来好消息,保送名额的事情已经定下来了,让他去学校找宋思德拿表格填好交上去就行,其他的事情都由宋思徳操作。张扬拿到表格后已经是学生放学的时候,直接去赵静的班级找到了她,赵静看到张扬,欣喜的跑了过来:“哥,您怎么有空来啊!”
张扬伸手去摸她的头发,却被早有准备的赵静一低头躲了过去,张扬摸了一个空,不由得笑道:“行啊,长本事了!”
赵静得意的昂起小脸:“那是,最近我每天都在练习你教我的那套功夫,感觉厉害多了!”
张扬哈哈大笑:“走,我带你去吃饭!”
赵静摇了摇头道:“不行啊,马上要晚自习,就快高考了,没多少时间了,小哥,要不我带你去我们食堂吃吧!”
“走,有好事跟你说!”张扬不由分说的拉着赵静向校门外走去,途中遇到正返回宿舍的陈雪,张扬虽然知道这丫头性子冷淡,还是跟她客客气气的打了一个招呼:“陈雪,吃饭了没有?一起去吧!”
不出意料,陈雪摇了摇头,淡然道:“吃过了,你们去吧!”
望着她的背影,张大官人不由得感叹道:“小静,你说我是不是挺不招人待见的,怎么她看到我连眼皮都不翻一下?”
赵静格格笑了起来:“哥,其实陈雪心底很好的,人家女孩子害羞啊!”
“那你怎么不知道害羞?”
“嗬!敢说我,找打是不是?”
兄妹两人一个逃一个追向吉普车跑去,赵静在吉普车前抓住了张扬,伸手扭住了他的耳朵:“看你还敢不敢欺负我!”
张扬慌忙讨饶,兄妹俩上了汽车,张扬这才神神秘秘把表格递给了赵静。
“什么?”赵静拿过表格看了看,一双明澈的大眼睛瞪得滚圆,充满了不可思议的神情,愣了好半天,她方才发出一声尖叫:“真的?”
张扬笑眯眯点了点头道:“填好交上去,你的双脚就迈入了东江师范大的门槛,小丫头!”他伸手在赵静的头顶轻轻揉搓了一下,赵静这次可没有顾及头发被他弄乱了,眼圈儿红了,又看了看那表格,这才发出一声欢畅的尖叫,搂住张扬的脖子狠狠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哥!你太伟大了!”
张扬笑着擦了擦面颊:“还要不要去晚自习?”
“去他的晚自习,去他的高考,我早就受够了!”赵静一张俏脸兴奋的通红。
张扬笑道:“丫头,别兴奋过度啊,这件事一定要保密,太早传出去你们学校肯定要炸锅!”
赵静激动地连连点头,幸运突然来临,现在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表达此刻的心情了。
传呼声响起,张扬拿起看了看,却是苏老太让他晚上去薇园吃饭,母亲徐立华也在那儿。张扬想都不用想,这次肯定李长宇找自己,他临时改变了带赵静出去吃饭的主意,反正母亲也在薇园,带妹妹过去蹭顿饭也没什么。
徐立华没想到赵静也会一起过来,她多少觉着张扬有些冒失,毕竟这里是李书记家,不经允许,随便就带人过来不好,可是看到苏老太乐呵呵的好客样子,再看到李长宇表情和蔼,心中顿时释然了,看来人家李书记对自己的儿子真的像自家人一样,这让她为张扬感到庆幸,同时又生出歉疚,比起人家,似乎自己为儿子做得太少了。
张扬和李长宇心领神会的走入书房,李长宇拉开公文包从中取出一张入学通知单:“下个月市党校有个年轻干部培训班,我给你要了个名额!”
张扬喜孜孜的接过通知单,心里明白,人家李书记这是论功行赏呢,话说自己帮他搞定了安老投资的事情,这点儿奖赏也只是毛毛雨。
李长宇指了指对面的沙发,张扬坐下道:“李书记,安老的合作意向书怎么样?”
李长宇微笑道:“生意人就是生意人,安老的算盘打得很好,这次的投资如果能够落实,我看应该会在平海省树起典型,合作意向我已经仔仔细细的看过,大致上还是公平合理的,这两天我会和安老把合作意向签署下来。”
看得出李长宇现在的心情很好,唇角始终带着淡淡的笑意,有一点他并没有告诉张扬,去江城后他分管的不仅仅是文教卫生,还有旅游这一块,可以说安老的投资以后还在他分管的范围内,这闪亮的政绩不会落在别人的手中。
张扬道:“李书记什么时候去江城?”
李长宇微笑道:“一周以后,不过我们很快就会在江城见面了!”他指了指张扬手中的入学通知书。
张扬笑道:“这党校上出来有啥用?”这厮是在暗示,你李长宇拍拍屁股高升了,我还在黑山子乡窝着呢,怎么也要给我活动活动吧。
李长宇那能听不出这厮话里的含义,心中暗笑,脸上却平静无波,低声道:“安老答应在春阳投资以后,招商办的工作会渐渐变得繁重起来,你虽然编制在黑山子乡,可主要的任务是招商,协助安老尽快把投资的事情落实,至于计生工作,只要起到监管作用就行了,这件事我会向有关领导强调一下。”
张扬在意的是级别,看到李长宇始终不提级别的事情,心中不由得有些焦躁,终忍不住道:“那……啥……我那个副科……”
李长宇早就知道他在惦记落实副科的事情呢,不禁笑道:“你知道上党校的意义吗?”
张扬看了看那张通知书,心中这才明白了过来,感情人家李书记是让自己去镀金呢,在党的熔炉里锤炼回来咱就是名正言顺的副科了,心中不由得多了几分喜悦,笑眯眯把通知书收好了:“谢谢李书记!”
李长宇忍不住教育他道:“年轻人要求进步是好的,可也不能整天把目光盯在官位上,趁着年轻多为党和人民做点事,而不要总是想着当多大的官。”
张扬暗自冷笑,你他妈不想往上爬干吗急着把安老的投资意向签下来?说穿了还不是为了政绩。脸上却拿捏出谦虚受教的姿态,经过这段时间的锤炼,张大官人的演技进步了不少,至少谦虚的样子已经做足了八分,李长宇很是满意,可张扬却看不得李长宇踌躇满志的样子,最近李书记可谓是春风得意啊,得意容易忘形,忘形就会忘本,麻痹的,忘谁也不能忘记老子这个大恩人啊,张大官人恰当时间问道:“最近那啥……还过得去吧?”
李长宇老脸不禁有些发烧,这狗日的东西,老子跟你谈正事呢你居然把话题扯到我的房事上,可人家李书记的政治觉悟就是不一般,脑筋儿一转就知道自己表现的太得意了,人家这是提醒我呢,想起张扬神鬼莫测的本领,李长宇有些昏昏然的头脑马上清醒了过来,跟谁拿姿态也不敢跟眼前这位拿姿态不是,不过说实话,最近他跟葛春丽的那……啥……还真的是如鱼得水,葛春丽走得这几天,他居然一改往日的清心寡欲,连多年未动的老婆朱红梅,也连续恩幸了两次,这种生猛的表现全都拜张扬所赐。他咳嗽了一声:“好多了……”这句话说完不免又有些懊悔,麻痹的啥叫好多了,这不等于承认自己过去不行吗?
好在张扬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下去:“李书记,杨守义这个人怎么样?”,知道杨守义会接替李长宇的位置,张扬内心中多少还是有些郁闷的,毕竟过去自己和他的儿子杨志成发生过冲突,现在杨守义上位,会不会旧事重提,利用职权打压自己?
李长宇当然明白张扬顾虑什么,他笑着点燃一支香烟道:“我还在江城,再说安老的投资是你争取下来的,别说是江城,就是在省里,安老也是很有影响力的。”这句话等于挑明了,你小子担心什么?只要我在江城,谅他杨守义也不敢动你,你小子如果能把安志远哄好了,单凭你跟他的这层关系,杨守义又怎么敢得罪你。
张扬笑道:“以后看来我要叫你李副市长了!”
李长宇心里虽然高兴,嘴上却斥道:“就会胡说八道,什么书记市长的,在家里咱们就是一家人,你叫我李叔就成……”冲口而出的一句话把李长宇自己都弄愣了,自己怎么会对这厮产生这么大的亲近感呢?
张扬也有些感动,不知不觉中,他和李长宇之间的关系从威胁被威胁,利用被利用,变成了默契的互利互惠,官场上唯有这种关系最为持久最为稳固,这也是他和李长宇都想要的一种结果。
晚饭的时候,徐立华原本不敢上桌的,苏老太和李长宇非要勉强她们母女两人一起坐,她们这才答应下来,李书记表现的极其和蔼,询问了赵静的学习问题,并婉转的表示需不需要他给学校打个招呼,张扬这才得意的将保送名额的事情告诉了李长宇,李长宇不由得重新审视了张扬一番,这厮混入体制内的时间虽然不长,可是显然已经在其中混得如鱼得水乐此不疲,想想自己这个伯乐,心中也不免有些得意,李长宇道:“东江师范大学是我的母校,我有几名同学都留校任教,以后如果有需要,我会跟他们打招呼。”作为春阳县的县委书记未来的江城副市长,能够说出这番话已经是难能可贵,徐立华和赵静都显得有些诚惶诚恐。
苏老太特别喜欢赵静,赵静口齿伶俐头脑灵活,和老太太聊得极为默契,李长宇望着眼前的情景,内心中忽然感到一种说不出的温暖,这种温暖的感觉已经久违了,他清楚的意识到,这就是家庭的温暖,一个人越是见多了官场中的残酷搏杀,对这种温暖越是渴望,他充满感激的望着张扬,正是这个少年让他的人生发生了再次的改变。
李长宇微笑道:“赵静这个女孩儿不错,以后啊,没事常过来玩。”
苏老太怂恿道:“你不是一直都想要个女孩儿,小静这么听话,你干脆认个干女儿吧!”老太太是直爽的性子,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徐立华诚惶诚恐道:“大娘别这么说!”
李长宇笑道:“我倒是想认,就是不知赵静的意思!”
赵静愣了,想不到人家县委书记要认自己当干女儿,一双大眼睛求助似的望向张扬,张扬明白李长宇的那点儿心思,他是想跟自己亲上加亲呢,赵静认他当干爹,这不等于正式占了自己一辈的便宜,张扬倒是没啥意见,对于赵静这个妹子他也是十分的疼爱,能认李长宇当干爹,以后找他帮忙,李长宇自然是责无旁贷的事情,也省却了自己的不少麻烦,于是微笑着点了点头。
苏老太乐得眉开眼笑:“静儿,还不叫干爹!”
赵静这才红着脸叫了一声干爹,李长宇也是笑逐颜开。
徐立华脸上也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张扬却道:“这干爹白叫了!”
李长宇哈哈大笑道:“你啊!我像这么小气的人吗?”他返回书房拿了一支派克金笔回来送给赵静:“拿着,希望你能用这支笔,书写自己人生灿烂的篇章!”到底是领导,说起话来一套套的。
赵静握着金笔很激动,今天这一天跟做梦似的,有件事她心里清楚,能够得到这一切,最该感谢的就是小哥。
李长宇在离开江城以前和安老签订了关于香港世纪安泰集团投资发展清台山旅游项目的意向书,初期投资就已经达到两亿港币,这件事在江城市的政坛引起了巨大的震动,当然震动最厉害的还要数春阳县的领导层。
春阳县的县委县政府的诸多官员已经不再将李长宇视为春阳的一员了,所有人都被这个消息深深震撼着,李书记的手腕那不是一般的高妙,安老投资春阳的事情之前根本没有泄露半点的风声,可一转眼,连协议书都签好了,表面上看这是造福春阳的大好事,可细细那么一品就会发现,李书记这一手真是漂亮啊,在他的任期内签下协议,以后这件事若是做成了,功劳是他李长宇的,可是如果这件事发展不顺,那么责任却是后任领导的,把政绩留给自己,把责任留给别人,做官的境界到了这一步,又怎能不让春阳的大小官员佩服啊。
可是李长宇的做法对新任县委书记杨守义来说这就是残忍、自私、绝情,他的办公室内已经是烟雾缭绕,杨书记很恼火,安老投资春阳这么大的事情,他事前竟然没有得到一点儿风声。这证明李长宇从一开始就准备瞒着他,可是这厮保密的工作做得也太好了,杨守义心情极差,假如这件事能够在他上任伊始搞定,这该是怎样的荣誉,顶着这样的政治光环,他可以在风头上轻易盖住李长宇,你李长宇三年都没搞定的事情,老子上任就办成了,可是现在这件事只能成为一个梦想罢了,人家李长宇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
杨守义需要找一个人发泄,想来想去,这个发泄点锁定在县经贸委主任赵成德的头上,麻痹的,你狗日的是招商办主任,招商办副主任背着你干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会不知道?知道也不提前给老子透个风声,存心瞒我是不是?
赵成德很快就明白了杨书记的意思,他苦着脸道:“杨书记,你知道的,这个招商办是李副市长人在春阳时让成立的,而且现在招商办就两个人,一个是我,一个是张扬,招商办只有一个空头帐户,根本就是一个架子,他是黑山子乡的编制,我对他只是一个名义上的领导,他根本无需对我负责,这件事我也是签过协议之后才知道。”
杨守义余怒未消道:“身在其位,不谋其政,真不知道你这样的干部是管什么吃的?国家给你发工资,就是让你白吃干粮吗?”
赵成德被骂得无言以对,心中暗骂,你麻痹的干不过李长宇,冲我发什么火,过去怎么不见你问过招商办的事情?现在功劳被人抢去了,这才着急了,你他妈早干什么去了?心里虽然这么想,可嘴上却是不敢说出来。
杨守义愤然把烟头扔到了地上,用脚狠狠碾灭:“那个张扬搞什么?一个招商办副主任,这么大的事情就自作主张了?啊!连上级领导都不要请示了?如果每个人都像他这样越级做事,咱们的干部体制岂不是形同虚设?你这个做领导的应该好好管管他了!”
赵成德连连称是,心中却为难起来,这春阳县谁不知道小张主任的背后是李长宇,过去的李书记,现在江城市的副市长,你杨守义不带那么玩儿的,李长宇刚走,你就拿我当枪使,老子混体制也很多年了,得罪人的事儿我也不想干!
杨守义又抽出一支香烟,赵成德慌忙凑过去给他点上,杨书记用力抽了两口,情绪似乎平静了一些,他低声道:“安老很快就会投资春阳,招商办的工作肯定会变得越来越忙,只靠你们两个人肯定是忙不过来的,有什么需要,只管说,我一定全力支持你。”
赵成德马上悟了,人家杨书记就是杨书记,整人的方法那是层出不穷,他是摆明了看张扬不顺眼,扩大招商办只是一个幌子,杨书记是要利用这次机会把张扬从招商办中踢出去,就算踢不出去,也要将他边缘化,这样的方法赵成德倒是能接受,不显山不露水。李长宇虽然是江城市副市长,可现在春阳是杨书记当家,不说人一走茶就凉吧,可李长宇在春阳的影响力肯定是大不如前。春阳这地面上的事儿,杨书记想动谁,就算李长宇也没辙。
想透了这个道理赵成德马上心头坦然,反正自己做好本分就行,两边都客客气气的,老子谁也不得罪,你杨守义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
杨守义这才把他真实的想法吐露出来:“老赵啊,我打算调税务局的宋树诚过去给你打打副手,你那一块的工作实在太繁杂了,让他去给你分担一下压力,顺便把招商办搞起来。”
赵成德心头有点不爽,可是当着杨守义的面也不敢表露出来,谁都知道税务局副局长宋树诚是杨守义的人,这次春阳县内的变动也不小,原本都以为税务局长葛育才退休后,宋树诚稳稳当当的接班,谁曾想中途杀出了一个王博雄,把税务局局长的宝座硬生生给抢了过去,王博雄无论是年龄还是手段都强于宋树诚,这就让宋树诚现在的处境变得相当的尴尬,杨守义过去曾经默许过宋树诚,所以在这件事上对宋树诚还是有些内疚的,让他去经贸委担任副主任是个补偿。
赵成德也不是个一味让人宰割的老好好,你杨守义这么干分明是连我也要牵连进去了,心中有了怒气,嘴上自然表露出了一些:“杨书记这样安排也好,经贸委的工作实在太繁重,我平时也没有经历顾及招商办的事情,不如让树诚同志负责招商办的事情吧。”
他这是怨气使然,想不到杨守义顺着他的话道:“也好,就这么定了,你还是负责原来那一块,让老宋过去主要负责招商办,附带着帮助你管理经贸委的工作。”
赵成德其实刚才说完就后悔了,招商办虽然眼前还是个默默无闻的小单位,可是一旦安老投资落实,招商办的影响力可以预见,不过别的,单单是那一大笔资金就已经让各部门瞠目结舌,所以说官场上不能意气用事,一句话就让杨守义抓到了把柄,现在后悔也晚了。
李长宇走后春阳发生的一系列变动,张扬还是听牛文强说的,这厮虽然不是体制众人,可是有个当财政局长的老爹,所以消息反而来得比普通干部灵通。
张扬一听宋树诚摇身一变成了经贸委副主任,招商办主任,也不禁微现错愕,这个宋树诚他是知道的,当初他儿子宋大明因为得罪了自己,而被他折断了两根手指,张扬虽然和宋树诚没有见过面,可是这仇恨却是早已种下了,听到这厮成为自己的直接领导,马上张扬就明白了,杨书记上任伊始就开始着手对自己的打击报复了,张扬以为是上次打他儿子的事情,却不知道人家杨书记是为李长宇抢走政绩恼火呢,张大官人这次可谓是代人受过。
牛文强道:“张扬,别怪哥哥没事先提醒你,宋树诚那人可是个不折不扣的小人,在春阳官场上名声很臭,以后你要小心了。”
张扬咧咧嘴并没有发表什么意见,老子的编制在黑山子,大不了我不去招商办,想恶心我,你宋树诚还没有那个资格。
这时候王博雄和姜亮、赵新伟先后都来到了歌厅的包间,通过张扬的桥梁作用,他们几个现在已经十分熟悉了,不知不觉中他们也在画着圈子。
牛文强发给每人一瓶啤酒:“我让金凯越准备了,中午咱们都不能走啊,今天一定要一醉方休。”
赵新伟笑道:“我给杜宇峰打过电话了,他中午也赶过来!”
姜亮笑道:“他来了正好,中午就让他安排!”
几个人同时把目光转向姜亮,这话里一定有文章。姜亮乐呵呵笑道:“城关镇派出所所长,定下来了!你们说这狗日的该请客不?”
说话的时候杜宇峰就进来了。
气氛顿时变得热烈了起来,其实他们这圈子里杜宇峰应该是最弱的一个,现在多年的心愿总算得偿,心中的那份激动已经无法抑制,他抱拳表示:“哥儿几个放心,今天吃喝拉撒睡全都包在我的身上!”
牛文强笑道:“这个睡字可是大有学问,杜所,您打算怎么安排来着?”
姜亮骂道:“你小子少腐蚀我们人民警察,再他妈搞歪风邪气小心我专政了你!”一群人同时笑了起来。
王博雄把张扬拉到一旁,低声道:“张扬啊,这次县里的变动很大,知不知道新任工商局长是谁?”
张扬摇了摇头,对他而言这些上层的变动距离他似乎很遥远,更何况他也没有这个消息来源不是。
王博雄喝了一口啤酒低声道:“胡爱民!”从他的语气中可以听出他的不满,胡爱民在黑山子乡的政治斗争中是王博雄的手下败将,可一转眼人家又爬了起来,而且爬升的速度一点都不次于他,坐上了工商局长的宝座。王博雄已经看的更远,他的目光已经放在了未来副县长的宝座上,可以预见的是,在将来的仕途上势必面临和胡爱民的一场新的血腥搏杀,他私下已经感叹过,看来老天爷制造他和胡爱民两个就是为了让他们争来斗去的。
张扬并不担心胡爱民,毕竟自己和他之间能够产生交集的地方很少,有一点他已经感觉到,春阳县的政局远比黑山子乡要复杂得多。
王博雄提醒张扬道:“徐兆斌两口子跟杨书记走得很近,以后你凡事要小心一些。”
这已经是今天第二个提醒他要小心一点的人了,张扬点了点头,微笑道:“我这人向来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他们搞我也没什么意思。”
王博雄意味深长的看了张扬一眼,这厮的品性他是最清楚不过的,假如谁要是惹了他,恐怕没什么好果子吃。有一点所有人都想不明白,李长宇既然去了江城,为什么不把张扬带走,在他的庇护下,这厮岂不是更有发展的空间,他们并不知道李副市长目光远大,张扬是他布在春阳的一颗棋,他要力求在春阳挖掘到最大的政治利益。
张扬很快就领教到了宋树诚睚眦必报的性情,在宋树诚担任招商办主任后的第三天,召集招商办全体人员开了第一次会议。
会议在县经贸委小会议室召开,张扬原本以为招商办只有他和宋树诚、赵成德三个人,可当他来到会议室才发现参加会议的有七人之多,赵成德因为心里不满杨守义在这件事上的处理,所以借故没有参加会议。其实宋树诚也只是碍于形势才邀请他列席会议,他不来正合宋树诚的心意。
除了宋树诚和张扬,其他的五个人分别是,经贸委财务科的苏岩,经贸委宣传科副科长王莉,旅游局市场规范科于小冬,原税务局办公室副主任康国强,司机梁在和。这两位是宋树诚在税务局时候的亲信,这次跟着主子一并跳槽过来了。
真正让张扬留意一下的是于小冬,这位旅游局的美女科长在春阳很有名气,过去是春阳戏校的演员,后来某位省级领导来春阳视察的时候,临时被征用当了导游,这导着导着,就倒到了领导的床上去了,领导对春阳之行很满意,于小冬也就理所当然的从戏校的小演员转变成为旅游局市场开发科的科长,开始的那一年于小冬大有取代现任局长的势头,可后来那位领导离开后就得了健忘症,我们的于科长也只能哀叹命运不公,虽然她姿色不俗,县领导中也不乏觊觎她的美色者,可是想起这位是被上层领导临幸过的主儿,谁也不敢轻易去触这个霉头,一来二去我们的美女科长的门前就冷落了下去,如今在这个位置上已经呆了四年,旅游局长的位置却变得越发遥不可及了。
张扬挨着于小冬坐下,目光少不得又在于小冬鼓涨涨的胸膛上溜了一眼,真大!麻痹的,跟篮球似的!
于小冬似乎觉察到张扬色迷迷的眼光,胸膛有意无意的向前挺了挺,这下把所有男士的眼光都吸引了过来。
宋树诚暗骂了一句骚货,可心底也不得不承认于小冬真的很有吸引力,他咳嗽了一声,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集中在自己的身上:“大家都认识了,今天是咱们招商办成立之后的第一次会议,以后我们就是一个战壕的战友了!”他自以为发言很风趣,笑眯眯环视众人,康国强和梁在和慌忙鼓掌,这俩跟班当然知道宋树诚的脾气。苏岩和王莉也跟着鼓掌,于小冬和张扬也勉为其难的跟着意思了两下。
宋树诚带上老花镜:“下面我宣布一下招商办的工作分配……”他习惯性的咳嗽了一声道:“上级派我来领导招商办的工作,我将工作细分了一下,啊……”他的目光从老花镜上透过来,落在张扬的脸上:“招商办第一副主任苏岩,负责主持常务工作,副主任王莉分管财务工作,副主任于小冬负责接待招商工作,副主任康国强负责后勤保障,副主任梁在和负责车辆管理工作……”说到这里他故意停顿了一下,笑眯眯看着张扬:“小张还是负责基层联络工作。”
张扬心里这个怒啊,麻痹的合着今天除了你是主任其他人都是副主任了,到我这个招商办的元老这里,连副主任都给我省了,负责基层联络工作不就意味着让我哪儿来还上哪儿去,让我回黑山子老老实实当我的计生办主任。张扬没有说话,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宋树诚道:“鉴于招商办刚刚成立,办公条件还很简陋,所以不能照顾到每一位同志,我在招商办就没有办公室,小梁啊,你和小张两个都年轻,做个表率作用吧。”
梁在和马上表白道:“我不要办公室!”
张扬冷笑,狗日的,你一个司机办公室就是你驾驶室,你要个狗屁办公室,张扬过去在招商办的办公室也几乎没怎么用过,可是没用归没用,现在宋树诚明摆着要把他扫地出门,这已经上升到面子上的问题了,张大官人冷冷看着宋树诚,心说,你狗日的给我跳吧,老子看你今天还能玩出什么花样。
宋树诚道:“咱们招商办当务之急就是落实安老的投资计划,这件事我想大家各负其责,力求在最短的时间内争取港商的资金到位!”他看了看张扬道:“小张你把招商办的前期工作做个汇报,让大家对招商办的工作有个进一步的了解。”
张扬微笑道:“招商办过去的主任不是我,我只是挂个虚职,具体工作您还是去问赵主任!”
宋树诚脸色马上沉了下来:“小张你这是什么态度嘛!对待工作怎么可以这样消极呢?”
张扬站起身向门外走去。
宋树诚愣了:“你这是什么态度?”
张扬还是满脸的微笑:“对不起宋主任,我尿急!真憋不住了!”
于小冬嗤!地一声笑了起来,可又意识到现在笑得不合时宜,慌忙强忍住笑,周围的几位也忍得很辛苦,张扬根本不理会宋树诚气得铁青的脸色,转身出门去了。
张扬并没把宋树诚的打压当成一回事儿,你现在再牛逼,早晚还得过安老那一关,只要我张扬不在招商办,你想落实投资,落你妈逼!
张扬从厕所出来,迎头碰上了经贸委主任赵成德,笑着跟他打了个招呼。
赵成德笑道:“怎么?会开完了?”
张扬叹了口气道:“赵主任,你可有点不仗义,说走就走了,连个招呼都不打!”
赵成德脸上的表情颇为无奈:“上头的决定,我有什么办法,不过我这一走,你们招商办的规模可扩大了不少。”这句话多少包含了挑唆的意思,宋树诚想把张扬边缘化的目的太明显,所有人都看出来了。赵成德的心底深处是想让张扬跟宋树诚轰轰烈烈的干上一架的,可现在的张大官人已经不像初混体制的时候那样冲动,他也看出宋树诚有故意逼自己发火的念头,可越是如此,老子越不让你如意,虽然他有李长宇作为后台,可现在李长宇远赴江城,山高皇帝远,这种小事总不能也去麻烦人家。明确了宋树诚对自己的态度,张扬已经想好了对策,你想玩,尽管玩,老子还没闲工夫陪你闹呢。
他向赵成德笑了笑道:“宋主任把您分给我的办公室全都征用了,招商办领导太多,一个主任,六个副主任,那点地方实在不够住。”
赵成德也不禁笑了起来:“要不我在我办公室给你加张桌子!”
张扬笑道:“算了,以后这地儿我也少来,省的给人家添堵,您也看好了自己的位子,宋主任还是很有能力的。”
这也是赵成德现在最担心的事情,脸上的笑容不由得变得有些生硬。
这时候于小冬从会议室中走出来了,远远向张扬喊着:“张扬,宋主任喊你开会呢!”
张扬摆了摆手道:“你们开吧,我回乡里还有事儿呢!”
第五十四章【野蛮的定义】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五十四章【野蛮的定义】
对于宋树诚的打压,张扬明智的采取了冷处理的方法,这让宋树诚很得意,以为在自己的强势下张扬已经彻底认输,却没有想到张扬已经有充分的把握对付宋树诚,眼里根本没有把这种小人当成自己的对手。
宋树诚上任后不久,就把他的儿子宋大明弄到了经贸委开车,身为经贸委副主任这点权力还是有的,宋树诚在经贸委的表现开始还算得上中规中矩,和赵成德之间也保持着相敬如宾的关系。赵成德心底对这厮说不出的厌烦,可是他忌惮的是县委书记杨守义,所以只能选择忍耐。
安老投资清台山旅游的正式合同还没有签订,不过第一个商业活动已经开始,这次从香港来了一个七人的考察团,带队的就是安语晨,上次在上清河村被打的导演王准也赫然在列。
虽然上次王准的春阳之行并不愉快,可是清台山绝美的风光却留给他极其深刻的印象,他所在的龙盛电影公司幕后的大股东就是安老,前一阵时间公司正在拍摄一部武侠电影,原本打算去九寨沟拍外景,可是最近九寨沟封山养林,想要拍摄就必须要等,王准就想起了清台山,提出之后马上得到了公司高层的肯定,毕竟来这里拍摄,成本上可以降低不少,而且安老原本就委托他们公司拍一部关于清台山的风光片,现在算得上两全其美,不过龙盛电影公司方面想先进行实地考察,和安老商量之后,就由安语晨王准带队,包括五名电影公司的高层组成了外景考察团。
这次考察团不同于安老过去的低调,坐飞机之前就给春阳一方通报了行程,春阳方面对这件事也是相当的重视,专门派车去江城南坪机场接机。
宋树诚作为招商办新上任的主任自然要亲自前往江城迎接,一起前去接机的还有于小冬和司机梁在和。可是当安语晨上车后发现张扬并没有亲自前来接待,脸登时就冷了下来,她倒不是想念张扬,而是对这厮极不顺眼,上次张扬虽然救了她,可是安语晨却认为如果不是因为他,自己的哮喘喷雾剂也不会丢失,所以非但没有感激,反而更恨上了,像这种以怨报德的小丫头倒也少见。
宋树诚满脸笑容的伸出手去:“欢迎安小姐的到来,我仅代表春阳县政府,县招商办向各位的到来表达最热烈的欢迎!”
司机梁在和忙不迭的鼓起掌来,可马上他就发现有些不对头。
安语晨根本没有和宋树诚握手的意思,带着墨镜,俏脸冷冷没有丝毫的笑意。
宋树诚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表情实在是尴尬到了极点,梁在和不合时宜的掌声就显得格外刺耳,宋树诚回过头去,杀气腾腾的看了梁在和一眼,心说你麻痹的鼓什么掌?非让老子下不来台吗?拍马屁也要分时机,如果时机把握不对,奉承就很容易转化为讽刺。
安语晨冷冷道:“张扬怎么没来接待我们?”
宋树诚一听张扬的名字就有些悟了,我觉着这安家小姐对我怎么这样冷淡,难道是那兔崽子在她面前说我坏话了,宋树诚这个人习惯把自己看得重要,又喜欢自作聪明,他笑道:“小张主任在春阳等候各位呢!”
于小冬这才上前献花,安语晨接过了她手中的鲜花,一群人上了县里专门派来的雪福来商务,一路之上都是这帮香港客人叽里咕噜的用粤语交流,安语晨脸儿始终看着窗外。
宋树诚开始就吃了瘪,所以也不好意思继续跟人家搭讪,倒是于小冬跟王准谈得极其投契,王准看着于小冬的身材有才有料,心说这位于副主任倒是有拍三级片的潜质。
抵达春阳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县里安排考察团入住明珠宾馆,晚宴定在金凯越最大的包间四海厅。安排考察团入住之后,宋树诚悄悄把于小冬拉到一旁,让她尽快跟张扬联系一下,让他过来出面招待香港考察团。
于小冬给黑山子乡打电话,说张扬在春阳,给他打传呼也不见他回,只能无可奈何的向宋树诚做了回报。
宋树诚咬了咬牙,他已经意识到这位安大小姐不好伺候,而且跟这帮香港人沟通存在着相当大的问题,在体制中混了多年的宋树诚居然不知道从何入手。
晚上六点他们把香港考察团一车拉到了金凯越,在门前停车的时候,于小冬留意到张扬的吉普车也在停车场内,她多了一个心眼儿,来到前台小声询问那名迎宾小姐道:“招商办的张扬张主任在吗?”
那迎宾小姐和张扬也是很熟悉,甜甜笑道:“中午在这里吃饭的,下午去开祥洗澡打牌去了。”
于小冬咬了咬下唇,心中犹豫是不是要把这件事告诉宋树诚,可想了想还是算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苦招惹不自在呢。
张扬并不知道香港考察团来到春阳的事情,事实上自从宋树诚入主招商办之后,就已经将张扬边缘化,张扬也懒得去招商办对着他那副嘴脸,彼此也算得上相安无事。
现在的招商办和过去并没有任何的不同,除了人员增加,主任变动,账户还是过去的那个空头账户,在安老正式投资以前,他们只能以空壳的形式存在。宋树诚也正在积极争取让县里划拨一部分活动基金,杨守义也基本同意了他的请求,准备用财政拨款的形式给招商办一些资金。这些事情张扬通过牛文强的口中已经有了一些了解。
张扬今天来春阳是参加计生工作会议的,在会场呆了不到二十分钟便溜了出来,中午和牛文强、姜亮几个喝了点小酒,下午在开祥跑了个热水澡,晚上七点的时候又来到了金凯越。
牛文强开了一个小包,张扬走入大厅的时候,看到大门外挂的横幅——欢迎香港世纪安泰集团来春阳考察。张扬愣了愣,难道安老又来春阳了,可是按说他老人家过来,应该先跟自己联系啊。
牛文强也不知道有香港代表团来的事情,问过前台才知道,这桌饭几天前就定下来了,他颇为同情的搂着张扬的肩膀道:“看到没,我早就说老宋不是个好东西。”
张扬淡淡一笑:“不去管他,随着他折腾,咱们去喝酒!”
走入包间,牛文强愤愤然道:“这狗日的也太嚣张了,咱春阳谁不知道安老的投资是你争取下来的,老子第一次看到这么不要脸的。”
姜亮几个都好奇地问怎么回事,张扬笑道:“他想剽窃政绩,只怕还没有那个水准,来,哥几个,别让这厮坏了咱们喝酒的心情!”
几人正要入座的时候,赵新伟接到一个电话,起身道:“不好意思,我遇到点事儿,得赶快走了!”
牛文强拦住他的去路:“别介啊,这都开始了!”
赵新伟苦笑道:“真有事儿,要不我办完事儿看看能赶回来不!”
姜亮道:“文强,让他去,别耽误人正事儿!”
牛文强这才让开道路。
赵新伟出去的时候,那迎宾小姐走了进来,附在牛文强耳边说了句什么,牛文强皱了皱眉头:“给他们换一瓶!”原来牛文强从老爹那里拿来的假冒芝华士被香港客人喝出来了。
姜亮和张扬都笑了起来,两人同时道:“早就让你小子别搞这些歪门邪道,现在让人抓住现形了。”
牛文强笑了笑道:“上次你们喝出来的那种,我老爷子那儿还有十多瓶,所以我拿来这里买了,你们知道这洋酒都一个味儿,很少有人能喝出来,春阳这地儿懂洋酒的更不多,麻痹的邪性,这帮香港人嘴这么叼!”
话音未落,那小姐又苦着脸走了进来,低声道:“牛经理,宋主任要见你!”
牛文强挠了挠头,起身向四海厅走去。
四海厅内,宋树诚脸色铁青,那瓶假冒芝华士还放在桌上,一桌人脸色都极为不善,牛文强走进去之后,就感觉到气氛不对,心说不就是一瓶假酒吗?至于闹这么大的动静吗?
宋树诚是喝不出芝华士的真假的,可香港代表团的七名成员都喝出来了,王准当面指出这酒是假的,酒桌上的气氛顿时就变得异常难堪。
宋树诚和牛文强过去是打过交道的,也知道牛文强的背景,可今天这件事意义非比寻常,居然拿假酒给香港考察团喝,这样的影响何其恶劣,他冷冷看了牛文强一眼道:“牛经理,这酒是怎么回事?”
牛文强笑道:“大概是服务员弄错了,我让她给大家换一瓶。”他说着就想去拿桌上的那大半瓶酒,一只白皙细腻的小手伸出握住了酒瓶,却是安语晨比牛文强的动作快了一步,冷冷道:“假如你再拿一瓶假酒来怎么办?看来下次我们来春阳还要专门带一名品酒师。”
几名香港人同时笑了起来,可以听出他们的笑声中缺乏善意。
牛文强仍然保持着笑容,毕竟这事儿理亏在自己一方,他笑道:“这样吧,我给大家换瓶酒,回头在给你们加几道特色菜!”
安语晨指了指那大半瓶酒:“你不想尝尝是什么味道?”
牛文强有些怒了,这安家小妞怎么这么嚣张,老子给你低三下气的道歉,你他妈不依不饶的,居然还要逼我喝假酒,这厮就不想想,这假酒是他先拿给别人喝得。
安语晨道:“喝完这瓶芝华士,我们就相信你是弄错了,否则我们马上离开春阳!”
门外忽然传来张扬爽朗的大笑声:“我当是谁这么大的派头呢,原来是安小姐啊!”张扬的出现让所有人的目光为之一亮,不过在场人心情却是各异。安语晨和王准早就领教过这厮的手段,于小冬早就知道张扬身在金凯利,宋树诚却是有些错愕,不知道张扬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其余几名香港人并没有见过张扬,自然不知道他是什么来头。
安语晨望着张扬冷冷道:“春阳人真是好客啊!”
张扬笑了笑:“这酒假了吗?”
安语晨将酒瓶递给他:“你自己尝尝?”张扬接过酒瓶,佯装手上一滑,那瓶芝华士向地面坠落而去,安语晨伸手想要去抓,却被张扬一把将手腕握住。酒瓶当啷一声落在地面上,摔得四分五裂,酒水洒得到处都是。张扬的脸上带着没心没肺的笑容道:“不好意思,手滑了!”
安语晨怒道:“你存心的!”
张扬放开她的手腕道:“我跟你握手是出于礼貌,真不是存心占你便宜!”
“FUCK!”安语晨忍不住爆粗。
张大官人却听不懂,好像安家小姐已经发科他两回了,心说我现在连个副科都不是,你别老发科了,科长要是能随便发,老子早就转正了。
宋树诚起身笑着劝解道:“大家坐下来说嘛,都是自己人!”
安语晨根本不给他面子,怒道:“SHUTUP!”
宋树诚多少还是懂点英文的,脸上变得青一块白一块,心说这安家小姐怎么那么没礼貌,还他妈名门闺秀呢,我看跟泼妇也差不多。
张扬冷冷扫了安语晨一眼道:“我告诉你安语晨,这里所有人给你面子,都是看在你爷爷的面子上,你别蹬鼻子上脸,春阳不是香港,你说你得瑟什么?不就是衬俩臭钱吗?”
宋树诚听到张扬措辞强硬,生怕这厮得罪了香港客人,慌忙呵斥道:“张扬,注意你的言辞!”
张扬双目一翻,凶光毕露,怒吼道:“你他妈给我闭嘴!”,如果说刚才还有人装听不懂,现在所有人都听懂了,小张主任让他的顶头上司闭嘴呢。
宋树诚差点没被他气晕过去,于小冬望着张扬,一双妩媚的桃花眼就差没滴出水来,人家这才是纯爷们,这豪情这霸气,真是让人心动啊。
安语晨愤然起身道:“我们走,像你这种人根本不懂得什么叫尊重!”
张扬不卑不亢道:“想获得别人的尊重,首先要懂得尊重别人,安语晨,假如你的这种态度可以代表安老,那么劳烦你转告安老,这笔投资我们春阳不要也罢!”
安语晨听到他最后一句话,不由得停顿了一下,然后毅然决然的甩手离去,一帮香港客人也都觉着无趣,一个个摇着头跟在安语晨身后走了。
这些人离去之后,宋树诚就像一头暴怒的雄狮一样狂吼起来:“张扬,你这是干什么?得罪了香港客人,极有可能影响到我们春阳的投资,我要你给我一个解释!”
张扬极其轻蔑的看了他一眼:“我一个黑山子乡的计生办干部,有必要跟你宋大主任解释吗?”他转身摔门离去,宋树诚宛如一只泄了气的气球般有气无力的坐在了椅子上,抓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大口,然后歇斯底里的大叫道:“我一定会追究你的责任!”
牛文强目睹了张扬发威的整个过程,对张扬钦佩之余又不由得为他感到担心,毕竟现在安老的这笔投资是春阳的重中之重,假如因为今晚的事情告吹,县里肯定会追究张扬的责任。
张扬却没有任何的心理压力,他十分了解安老的为人,安老决定的事情不会轻易改变,而且张扬坚信安老投资清台山也不是因为被乡情感动,他一定看到了其中巨大的商机,和未来的利益,安老投资春阳是个双赢的结果。至于安语晨,这个小丫头是被骄纵惯了的性子,她想要在这里摆出高高在上的样子,对不起,张大官人不吃她那一套。有件事始终压在张扬的心头,他忍不住低声问:“发科是啥玩意儿?”
“是操!”
“发科油呢?”
“操你!”牛文强已经忍不住大笑起来。
张大官人自嘲的笑了笑,心说操我?欢迎之至,谁操谁还不一定呢。话说从古到今,一直都是自己发科别人,别人发科自己还没有过呢。
从金凯越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张扬来到自己的吉普车前,却发现安语晨坐在自己吉普车的引擎盖上,居高临下冷冷看着他。
张扬先是看了看自己吉普车的四条轮胎,确信完好无损这才松了口气,这阵子实在让扎胎给扎怕了。他抬头看了看安语晨,这丫头穿着黑色毛衣,黑色皮裤,黑色皮靴,外罩黑色风衣,再加上脸上戴着的黑色墨镜,整一个冷血杀手扮相。
张扬的目光更多的落在她的双腿上,安语晨的腿很长,腿形很美,不过张大官人更清楚她这双腿的威力,带着戏谑的口吻道:“怎么?不服气?打算找我单练?”
安语晨却没有了刚才的火气,从吉普车上跳了下来,用手机拨通一个号码,然后递给张扬道:“我爷爷找你!”
张扬接过电话,安语晨的手机比常见的大砖头要小许多,是折叠的摩托罗拉8900,拿在手中的感觉很好,安老找张扬没有别的事情,只是请张扬多多关照安语晨率领的这个香港考察团,从安老在电话中的表现,张扬可以肯定老爷子并不知道今晚发生在他和安语晨之间的不快,打完电话,张扬把手机合上,交还给安语晨。
安语晨的目光透过墨镜和张扬交汇在一起,她的确不知该如何开口,跳下吉普车向远处走去。
张扬道:“我送你过去!”
安语晨犹豫了一下,还是上了张扬的吉普车。
张扬笑道:“你爷爷说让我照顾你!”
安语晨摇下车窗,有些赌气的望着窗外:“我自己可以照顾自己!”
张扬没有马上启动吉普车,他并不想和安语晨继续敌对下去,现在都提倡安定团结,作为一个男同志,自己还是要摆出高姿态的,张扬道:“忘了告诉你了,现在招商办是宋主任负责!”
安语晨低声道:“早看出来了!”她停顿了一下又道:“我爷爷说了,这春阳他只信任你一个!”
张扬心中一阵激动,人家安老爷子真是慧眼识英雄啊,脸上却谦虚的笑了笑:“其实大家都在想把投资的事情做好。”
安语晨道:“我们最看不惯的就是内地官员的虚伪作风,你虽然狡猾了一点,不过还算坦诚。”她难得的夸奖了张扬一句,然后道:“那瓶酒是你故意摔掉的?”
张扬笑了笑:“安小姐,其实你爷爷投资家乡不仅仅是为了帮助家乡搞活经济,也是为了你们整个世纪安泰集团谋求利益,双方合作是个共赢的局面,春阳的很多领导看不透,他们都以为你们来投资,你们就是我们最尊贵的客人,把自己的姿态放到最低,可是我想提醒你,每个人都是有尊严的,你们作为资方,并不比我们这些家乡人高贵在哪里,安老这样的身份都能够做到平易近人,作为他的孙女你是不是应该学到什么?”
“不用你教训我!”安语晨嘴里虽然抗议着,可是语气却软化了许多。
张扬道:“我承认,那瓶酒是假的,可是我们接待方并不是故意拿出那瓶假酒的,如果你纠缠在那瓶酒的问题上,因为那瓶酒损害了我们双方业已建立的良好关系,你看是不是有些得不偿失?”
安语晨不得不承认张扬说得很对,可是想起他刚才在酒店中的态度又不由得愤怒起来:“可是你刚才的表现,完全没有绅士风度!就像……就像一只……凶猛的大狗!”安语晨原本想说他疯狗来着,可是话到嘴边,又不想破坏两人刚刚有点缓和的关系,所以换了个相对温和的说法。
张扬哈哈大笑起来:“你还说我,你自己不是像一只……凶猛的母狗!”
安语晨怒视张扬,这厮一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其实各让一步,很多事情都好解决,安小姐,你是来交朋友的,可不是来寻仇的!”
“我跟你成不了朋友!”
“就算成不了朋友,也不至于成仇人啊!”
这时候牛文强从酒店里出来,看到张扬的吉普车仍然停在那里,来到车前看了看,惊奇的看到安语晨坐在里面,这心里头顿时有了想法,难怪你小子刚才表现的如此牛逼,敢情跟安语晨是在做戏啊!
安语晨看到这个卖假酒的就没有好脸色,如果不是张大官人给她上了半天教育课,肯定冲出去痛揍牛文强一顿了。
虽然隔着车窗,牛文强仍然感觉到安语晨身上的那股凛冽杀气,有些不自然的笑了笑。
张扬推开车门走了下来:“干什么呢?鬼鬼祟祟的?”
牛文强笑道:“看到你车没走,所以过来看看!”他毕竟还是有些心虚的,今晚的假酒事件如果传出去,恐怕金凯越的生意会受到极大的影响。他向安语晨笑道:“安小姐,这么巧,刚才的事情不好意思啊,对面歌厅是我开的,一起过去玩玩!”他只是客气客气,也没指望人家答应。
想不到安语晨居然点了点头道:“我还从没有在内地的歌厅玩过呢!”
牛文强没想到人家居然真的给他这个面子,顿时有些激动,这可是一个修补关系的大好机会,他慌忙上前为安语晨拉开车门。
安语晨酷劲十足的走下吉普车,张扬和牛文强对望一眼已经知道这厮打得什么主意,心说你是没领教过这安小妖的厉害,糖衣炮弹估计没用,人家会把糖衣给你扒下来,炮弹给你打回去。
牛文强的歌厅虽然在春阳综合水准排在第一位,可是在安语晨看来也实在是简陋的很,不过有一点她不得不承认,这歌厅的生意简直火爆,不到二百平米的大厅已经全部满座。投影有些模糊,音响也只是三流水准,不过歌者却投入得很。
牛文强看出安语晨的不屑,自我解嘲的笑道:“小县城,条件自然不能跟香港比!”他把张扬和安语晨请入二楼包间,让服务小姐打开LD碟机。
安语晨摆了摆手道:“我不唱歌,只是随便看看!”
牛文强示意服务员挑了一盘轻音乐,然后去自己的办公室内拿了一瓶芝华士,张扬和安语晨看到牛文强又拿着芝华士进来,两人的表情都显得有些错愕,张扬笑道:“真佩服你了!”
牛文强呵呵笑道:“刚才不好意思,这瓶保真,假一赔十!”
安语晨冷漠的唇角也露出些许的笑意,杀人不过头点地,牛文强这样的举动已经证明他认错的态度很诚恳,她淡然道:“你放心吧,今晚的事情我们不会追究的。”
牛文强内心的一块石头总算落地。
安语晨找张扬主要是聊考察团的日程安排问题,他们只打算在清台山逗留两天,这两天的时间内务必要将清台山最好的一面展示给他们,用景色说服他们,让龙胜电影公司的高层感到满意,安语晨着重指出,如果这次考察结果满意的话,会考虑将清台山设为长期的外景基地,并向香港其他电影公司推荐,而安老投资的第一步就会从建立影视基地开始。
张扬对安老的这个想法大加赞赏,其实这个想法最早是安语晨提出的,安语晨道:“如果一切顺利,下个月就会有第一支剧组进山拍摄,剧组的吃住问题,以及和当地村民的沟通问题都要由你来负责。”
张扬端起芝华士抿了一口,低声道:“这酒不假!”
安语晨最讨厌的就是这厮漫不经心的表情,柳眉倒竖道:“我跟你谈正经事情,你态度能不能端正一些?”
张扬笑道:“那些问题根本就不能称为问题,放心,我会全部解决!剧组只要进山,我会保证一切顺利!”
安语晨对张扬干脆利索的做事方法还是有些欣赏的,端起酒杯道:“好,过去的不快就让它全部过去,希望我们未来的合作愉快,Cheers!”
张大官人又愣了,切丝?还他妈凉拌呢!安语晨跟他碰了碰酒杯,张扬这才悟了过来,敢情人家是跟他干杯呢,张扬这才把酒喝干了。
安语晨喝完那杯酒,淡然笑道:“这酒的确不假!”,她的态度之所以转变如此之快,主要还是爷爷那个电话的缘故,在电话中爷爷专门提醒她,要把个人的情绪和生意分离开来,生意就是生意,如果掺杂过多个人感情因素在内,势必会影响到经商者的判断力,按照安语晨的理解是,就算她心底再讨厌张扬,可是有一点不能否认,张扬在他们安家的未来投资计划中是很重要的一个环节,在她接触到宋树诚为首的官僚后,更感觉到张扬的与众不同,也明白为何自己的爷爷会这样看重他,所以安语晨终于决定接受这厮的存在。
牛文强是个极有眼色的人,听到人家谈合作,就知趣的离开,可是来到大厅的时候,灯光却突然大亮,一队制服森严的警察从外面走了进来,牛文强愣了,这他妈什么事儿,他歌厅还从没有发生过警察临检的事情呢,为首一人身材高大,相貌威武,正是刚刚来到春阳担任刑侦大队副大队长的田斌,牛文强虽然没跟他打过交道,可是对此人却是闻名已久,看到田斌出现就觉得有些不妙,满脸陪笑的迎了上去:“田大队,什么风把你吹到这里来了?”
田斌冷冷看了看牛文强一眼道:“你是这里的经理?”他的语气充满了居高临下的味道,牛文强清楚他的后台,仍然陪着笑道:“是,我叫牛文强!”
田斌挥了挥手,那些警察已经迅速向楼上冲去。
牛文强手下的保安虽多,可是看到了这样的场面谁也不敢动啊,公然对抗警察执法那可是犯罪的事儿,为这俩工资不值得。
牛文强心头这个怒啊,你田斌就这么嚣张?老子没招你没惹你,怎么上来就砸我生意?可他的怒意却不敢表露在脸上,仍然耐着性子道:“田大队,你这是干什么?”
田斌冷冷道:“干什么?有人举报你歌厅里有人卖淫嫖娼!”
牛文强脸上的肌肉猛一哆嗦,其实他之前倒是琢磨过这事儿,可姜亮把他骂醒了,他是想做大生意的人,目光不能这么狭隘,听到田斌的指正毫无根据,牛文强心头底气也足了一点,他冷冷道:“田大队,我是个正当生意人,你这样搞我还怎么经营?如果没有你说的那种行为,你们公安局是不是负责赔偿?”
田斌冷笑道:“配合警察执法是每一个公民应尽的责任,你也是上过学读过书的人,怎么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明白!”他懒得跟牛文强废话,大步向楼梯走去,其实田斌来爱神卡拉OK临检,全都是县委书记杨守义的主意。事情归根到底还是宋树诚的原因,他在金凯越因为假酒的事情憋了一肚子的委屈,少不了要向领导诉说一下,杨守义听说之后火冒三丈,他原本就对财政局长牛学东不满意,再加上上次自己的儿子在爱神卡拉OK吃亏,连带着牛文强一起恨上了,这次接待香港考察团这么重要的事情,居然还被这小子搞砸了,杨书记大怒之下便给局长邵卫江沟通了一下。
邵卫江当然明白杨书记的意思,这事儿他不方便出面,所以想到了田斌,田斌的后台是田庆龙,江城警界的老大,而且他刚到春阳,行事自然不会有什么顾忌,出了事情肯定有人给他撑腰。
邵卫江在事情分寸的把握上做到恰如其分,田斌这边出发,他那边就给姜亮打了一个电话,他知道姜亮和牛文强的关系,他的意图是杨书记的任务也完成了,牛学东父子那里也不得罪,可事情偏偏就这么凑巧,姜亮打电话的时候,牛文强的手机刚巧没电,吧台的电话又被服务小姐占着聊天,所以田斌到达的时候搞得牛文强毫无准备。不过好在他歌厅里没有田斌指证的那档子事,牛文强也算得上理直气壮。
二楼包间只有三个房间内有客人,其中就包括张扬和安语晨这一间,其他的两间都是七八个人的同事同学聚会,正唱得热火朝天呢,显然没什么嫌疑,可张扬他们就不同了。
推开包间房门的时候,两人正并肩坐在沙发上聊在兴头上呢。
猛然看到这么多警察冲进来,别说安语晨,就是见惯风浪的张扬也愣了,麻痹的,这啥事儿?当他看到田斌出现在包间内,新仇旧恨马上就涌上心头了,张大官人马上就认为,肯定是田斌故意针对他的。
这他可冤枉了田斌,田斌看到张扬不由得愣了一下,他是真不知道张扬也在这里,可既然碰上了那就是有缘,他看张扬早就不顺眼,自从左晓晴返回江城之后,和自己这个表哥就跟陌路人似的,田斌将这件事自然而然的归咎到张扬的头上,看得出左晓晴对张扬应该是有感情的,否则情绪就不会变得如此低沉,可眼前的情景证明,这厮并没有将左晓晴放在心上,这才几天啊,就又哄到了一个女孩,田斌不由得火了起来,他生气的根本原因就在于他始终觉着他们的家族是张扬高攀不起的,他们可以看不起张扬,可张扬却不能对他们无所谓,这是一种奇怪的心理,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他认为张扬现在的行径是对左晓晴的蔑视,是对他们整个家族的蔑视。
田斌向身边的小警察使了一个眼色,那警察冲了过去,怒吼道:“给我起来,背身靠墙蹲下去!”
张扬没有说话,默默把杯中酒喝了,有性情火爆的安语晨在身边,今晚好像用不着他出面。
安语晨还是保持着相当的克制,微蓝色的双目冷冷看了那名警察一眼:“我们喝酒聊天也违法了?”
那警察威严十足的怒吼道:“喝酒不违法,可是卖淫违法!你们涉嫌卖淫嫖娼,现在我要你们跟我回去协助调查!”
安语晨一张白嫩的俏脸顷刻间涨得通红,明澈的双目中蒙上一层宛如冰霜的寒意,她站起身,手中的那杯酒整个泼在那警察的脸上,然后抬起右腿一脚揣在那名警察的小腹上,那警察的身体被踹得倒飞起来,撞在身后的墙面上,然后极其狼狈的趴倒在地上。
所有警察都是一惊,谁都没有想到这女孩会突然出手,而且下手如此狠辣。
安语晨已经全速向田斌冲来,田斌下意识的去拿手枪,他的枪口对准安语晨的额头,安语晨右手中暗藏的军刀也已经紧贴在他的咽喉处,一滴冷汗从田斌的额头缓缓滑落,滴落在闪烁着寒芒的刀锋之上,室内寂静到了极点,每个人都听到汗水撞击在刀锋上的声音。
田斌不无威胁道:“看看是你的刀快,还是我的子弹快!”
安语晨美眸中没有一丝一毫的畏惧:“我很乐意跟你赌一下!”
张扬又倒了一杯酒,很陶醉的闻了闻,然后一口喝下,砸了砸嘴唇道:“这酒味道不错!”,仿佛眼前发生的一切跟他都毫无关系,田斌的后台他知道,可安语晨的背景他更清楚,以自己目前的实力,他们两人的争端让他们自己解决最好,张扬乐得坐山观虎斗。
第五十五章【寡妇清】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五十五章【寡妇清】
场面陷入僵持之中,牛文强赶到包间门外的时候刚好看到了眼前的一幕,他不由得有些头大,可看到张扬仍然安之若素的在那里喝酒,心中顿时又明白了过来,人家张扬都不急,自己急什么?田斌、安语晨这两人随便哪个都不是自己能够得罪的,他俩人掐起来了反倒好了,这件事田斌十有八九讨不了好去,不过作为歌厅的老板,牛文强还是必须要出面的,尽管他内心很不情愿,他慌忙道:“误会,全都是误会!田大队,这位是香港考察团的团长安语晨小姐,安老的孙女!”
田斌听到最后一句心里愣了,麻痹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邵卫江的意思是让自己敲打敲打牛文强,说他卖假酒给香港考察团,怎么兜了一圈,安语晨会在他的歌厅里喝酒?田斌是个疑心很重的人,眼前的情况也由不得他不去多想,他感到自己被人利用了,慢慢放下手枪,脸上挤出一丝生硬的笑容道:“安小姐,原来都是误会!”
安语晨却没有移开他脖子上的军刀:“我不觉得这是误会!”
张扬这才走了上来,笑着拉开安语晨的臂膀道:“田大队说是误会就是误会,道理肯定在田大队的这边!”
田斌脸色铁青,这厮居然敢讽刺挖苦自己。
田斌在安语晨的军刀上扫了一眼,低声道:“刀不错!”,心说你要不是香港投资商,单凭携带管制刀具,老子就能拘你。说完这句话,他挥了挥手,两名警察架起被击倒的那名同事灰溜溜向门外走去,田斌就快出门的时候,安语晨冷冷道:“你好像还忘了道歉!”
田斌魁梧的身躯停顿了一下,终于还是低声说了一句:“对不起!”然后继续向门外走去。
田斌带领那帮警察刚走,牛文强就接到了姜亮的电话,姜亮提醒他注意,牛文强有气无力道:“晚了,狗日的砸完场子就走了。”
姜亮不禁紧张了起来,听牛文强说没事,这才放心下来,可当牛文强告诉他田斌差点把安语晨和张扬当成妓女嫖客给抓起来,姜亮忍不住大笑,事情的发展真可谓峰回路转,他低声把这件事的背后主谋告诉了牛文强。
牛文强忍不住骂道:“我早就看宋树诚那孙子不顺眼了,他这次根本是趁机整我。”
姜亮提醒他道:“上次太子爷在你的歌厅出事,咱们书记也不是不记仇的人!”
牛文强咬牙切齿道:“老杨我惹不起,狗日的宋树诚我是记住了!”
回到包间悄悄把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告诉了张扬,张扬微笑着点了点头,今天晚上他始终以局外人的观点来看整件事,田斌分明是被人利用了,宋树诚想搞的原本就是牛文强,谁也不会想到安语晨会来到牛文强的歌厅喝酒,看来牛文强还真有些福气。
经过这帮警察的闹腾,安语晨已经没有了喝酒的心境,起身离开了歌厅,张扬负责护送,经过晚上的交流,再有这场风波,两人不觉产生了同仇敌忾的心情。
安语晨关上吉普车的车门,愤愤然道:“我不会放过那个田斌!”
张扬笑道:“得饶人处且饶人,田斌也是被人利用,再说,今晚的事情也不是针对你,宋树诚因为假酒的事情想找牛文强的晦气,所以才策划了这家事,说穿了人家是想给你出气呢。”张大官人阴着呢,看似轻描淡写的把这件事说了出来,其实是将幕后的主谋宋树诚给交代了出来。
安语晨皱了皱眉头:“这个宋树诚我很不喜欢,是个小人,老是在背后搞小动作!”
从安语晨的反应张扬就知道,自己的目的已经达到,他把安语晨送回明珠宾馆,开车正准备离开的时候,却发现远处驶来一辆红色桑塔纳,张扬一眼就认出那辆车是经贸委的。
桑塔纳直接在明珠宾馆前楼停下,宋大明从里面走了出来,然后他拉开了车门,里面又出来一个二十多岁的女郎,那女郎姿色中等,不过胜在丰满,下车的时候,宋大明还在她丰满的屁股上捏了一把,那女郎娇滴滴道:“讨厌!”两人手挽手向宾馆走去。
宋大明也算倒霉,这厮趁着香港考察团入住明珠宾馆,也让康国强帮他订了一个房间,走招商办的招待经费,晚上就带着女伴来颠鸾倒凤,这也算得上搭招商办的顺风车。
张扬原本就记恨着宋树诚呢,现在看到了他的儿子,这笔帐自然算在了宋大明的身上,父债子偿,打大隋朝就是这个理儿。
宋大明和他的女伴刚刚进入房内顾不上开灯,就扑上去抱着啃了起来,两人边吻边向床边挪去,宋大明一手去扒女友的衣服,一手忙着去解开自己的裤带,这衣服刚刚脱下来,就被人在背后点了一记,他女伴也没只觉着宋大明高大的身躯轰然压了下来,险些没被这厮给压死,嗔道:“你不会温柔一点儿,跟头死猪似的……”话没说完,也是身上一麻。
当地派出所接到有人在明珠宾馆卖淫嫖娼的举报,马上出警,一敲门,发现房门没关,走进去开灯一看,一对男女正赤裸裸的抱在一起干那事儿呢,虽然具体情况没看清,可这姿势一看就明白了。
几名警察如狼似虎的冲了进去,其结果可想而知。
宋树诚知道儿子被抓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两点,这个夜晚对他而言注定是无法平静,儿子带个女人去明珠宾馆开房本来没有什么,可是最麻烦的是,这小子在服务台是用招商办的名义登记的,而且那女人是经贸委有名的狐狸精,不知怎么跟他儿子勾搭上了。
宋树诚感觉到这事儿有些蹊跷,可是也来不及细想,去派出所把儿子给领了回来,这一折腾,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清晨了,原本想在家里好好睡上一觉,可杨守义又一个电话把他给招了过去。
看到杨守义的脸色不善,宋树诚顿时就觉着有些不妙,果不其然,杨守义怒吼道:“你到底是怎么搞的?我让你去招商办,不是让你假公济私的,你看看,现在整个春阳都知道你儿子利用公款嫖娼,还打着招商办的旗号!”
宋树诚苦笑着解释道:“他不是嫖娼!”
杨守义重重拍了拍桌子:“不是嫖娼,被人捉奸在床,一个未婚小伙子跟一个有夫之妇搞在一起,你不觉得丢人啊?”
宋树诚一张老脸红到了脖子根:“我真不知道这小子敢打着招商办的旗号去开房!”
杨守义正要骂他,秘书从外面探出头来:“杨书记,市委办公室李主任的电话。”杨守义愤愤然指了宋树诚一下,然后拿起了电话,可他听到对方的话之后,脸色又变了,陪着笑说了几句抱歉之类的话,放下电话的时候已经是满头冷汗,他咬牙切齿的骂道:“宋树诚,你真是一个废物,我让你陪好香港考察团,你究竟是怎么做的?”
宋树诚一头雾水道:“吃喝住宿我都是最高标准招待的!”
“放屁!安小姐怎么会在牛文强的歌厅?你不是说牛文强卖假酒给人家吗?”
“这……”
杨守义冷笑道:“你可真行,田斌昨晚出警去牛文强的歌厅,差点把安小姐当妓女给抓起来!”
“啊!”宋树诚一颗心顿时沉入了谷底。
杨守义恨恨点了点头道:“安老直接给市委打了电话,投诉我们的野蛮作风,我告诉你宋树诚,以后捕风捉影的事情,少在我面前胡说八道。”
宋树诚分辨道:“一定是张扬那小子搞出来的!”
杨守义懒得听他解释:“接待香港考察团的事情你别管了,交给张扬去负责!”
“什么?”宋树诚简直以为自己听错了。
杨守义道:“这是香港方面自己提出的要求,说你古板虚伪缺乏灵活性,你好好冷静冷静,把自己一身的烂事儿给我弄干净了!”
张扬根本没有把宋树诚当成自己的对手,这样的小人远远没到值得他重视的地步,再次走入经贸委,所有人看小张主任的目光已经有了很大不同。
招商办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争取安老的投资及早落实,他们的设立正是为了这件事而存在,整个招商办,乃至整个春阳,张扬是唯一让安老信任的干部,一旦搞清了这件事,招商办的主任副主任们马上明白谁才是主宰他们命运的人。
宋树诚虽然还挂着招商办主任的职务,可事实上他连招商办的办公室都懒得去了,儿子闹出那么丢人的事情,现在那女人的老公三天两头的跑到经贸委来骂街,宋大明干脆歇了病假,宋树诚身为领导不能像他儿子那样一走了之,只能厚着脸皮为儿子代过。
赵成德看他的目光更多了几分嘲讽和不屑,刚来才几天,来的时候还风风光光,牛逼朝天,一转眼就变成了这幅焦头烂额的模样,实力啊,你狗日的实力不行就别出来冒充大瓣蒜了,赵成德也清楚,宋树诚之所以落到这种地步,十有八九是拜小张主任所赐,心中对张扬更多了几分欣赏和敬畏,无论在哪里,真正有实力的人都会受到别人的尊敬。他也明白张扬在开始时表现出的低调并非忍让,而是张扬根本没有把宋树诚看在眼里。
张扬把车停在经贸委院子内,然后来到了赵成德的办公室。赵成德热情的站起来把他迎到了房内:“小张主任可是很久没有来过经贸委了!”
张扬笑了起来:“我这次来是跟赵主任汇报工作的!”
赵成德笑道:“现在招商办的主任可是宋树诚,小张主任搞错对象了吧!”
“没错,招商办属于经贸委下面的一个部门,您是经贸委主任,我不找你找谁?”
赵成德心中一暖,张扬的这句话让他感到很有面子。想要获得别人的好感,首先就要尊重别人,张大官人已经懂得了这个道理,若想别人敬你一丈,你首先就要敬人一尺。
张扬道:“我下周要去江城党校参加一个学习班,所以这边招商办的事情要劳烦赵主任帮忙监督一下。”
赵成德心头一动,去党校培训如同镀金,市党校、省党校、中央党校,级别不同,镀金回来的光彩不同,张扬如此年轻,一个刚刚走进体制不到半年的年轻人就能够得到这样的机遇,没有深厚的背景显然是不可能的,赵成德不由得想起了已经升任江城副市长的李长宇,看来民间说张扬是李长宇的私生子果然是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啊!李长宇虽然去了江城,可是仍然没有忘记对张扬的关照,这就是舔犊情深。
在赵成德的眼中,张扬俨然已经成为一支政治潜力股,此子前程无限,有了这样的论断,赵成德和张扬相处的过程中表现的更加坦诚。
张扬道:“香港考察团对这次考察相当的满意,他们拿到文化部的批文之后就会开机,下周就会有剧组过来进行先期的准备工作,我身在江城,不可能每天都两边往返,所以春阳的方方面面还要赵主任帮助掌舵。”
赵成德笑道:“掌舵的应该是你,如果你真的那么看重我,我硬着头皮给你当个大副!”以他的身份说出这样的话,已经带有明显献媚示好的意思。
张扬道:“回头我想给招商办召开一个小会。”
赵成德马上领会了张扬的意思:“我来召集!”赵成德绝对是个心思玲珑的主儿,张扬虽然是招商办副主任,可以他现在的职务召开会议显然名不正言不顺,自己出面就不同了,张扬找他正是有这个心思,而且赵成德站出来足以压制宋树诚。
会议定在经贸委的小会议室召开,出人意料的是,宋树诚选择了回避,自从上次受挫之后,他就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只要张扬在这里出现,他就老老实实呆在屋里,老子惹不起还躲不起你吗?
赵成德说是主持会议实际上是给张扬压阵来了,他笑眯眯道:“今天召集开这个会,是想安排一下招商办近期的工作,香港方面下周就会有人和资金到位,具体的工作由张主任给大家安排。”
张扬笑了笑道:“首先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上次香港考察团前来考察的结果很满意,龙盛电影公司已经做出了决定,把清台山定为他们的外景拍摄基地,根据初步的意向,今年下半年就会有三部电影在清台山拍摄外景!”说到这里,张大官人故意停顿了一下,按照这厮的经验,现在应该有人鼓掌了。
会场内静悄悄的,居然无人鼓掌,静了足有五秒,于小冬才第一个鼓起掌来,赵成德也鼓了掌,其他人这才跟着无精打采的鼓了两下,张扬留意到梁在和只鼓了一下,康国强更过分,两手看着好像拍了拍,其实压根一点声响都没发出来。
张扬心里冷笑着,麻痹的,不尊重我,对我有成见!你俩小子给我等着吧!他清了清嗓子道:“下周剧组到达的时候,运输方面的事情由梁在和负责!”
梁在和微微一愣,脸上呈现出错愕的表情,这阵子听别人梁副主任梁副主任的叫惯了,猛然听张扬叫他名字还真有些不适应。
张扬冷冷看着他:“剧组从香港会带来不少的演出道具,这些事情都由你统筹,我希望不要引起香港方面任何的不满!”
梁在和很快意识到这可能是个苦差,张扬的真正用意是要让自己当一个搬运工,也在提醒他的身份就是个司机,剧组是要进山的,自己以后岂不是要长期在春阳和黑山子之间往返,想想那盘旋的山路就不由得有些头大,他低声道:“小张,这工作有些繁重,我一个人可能应付不来……”
张扬斩钉截铁的打断他的话:“如果你现在觉着应付不来可以及早提出离开招商办,我们绝不勉强!”
梁在和愣了,可马上又愤怒起来,老子也是招商办副主任,你凭什么对我呼来喝去,他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张扬,你这是什么态度?招商办还轮不到你说话!”
这个时候就显示出赵成德的威力来了,他冷冷扫了梁在和一眼:“梁在和,有你这么跟领导说话的吗?你什么态度?”这句话充分表明,你他妈不过是一个司机算个鸟领导,县里正式下文的也就是宋树诚和张扬两个,你们这群人全都是临时抓过来的,叫你们主任,你们还真当自己是盘菜啊!
梁在和懵了,他虽然知道赵成德和张扬是一伙的,可也没想到赵成德会旗帜鲜明的站在张扬一边,赵成德道:“经贸委共有四名司机,你觉着不能胜任工作,可以要求调职!”
梁在和咬了咬嘴唇终于还是坐了下去,他敢跟张扬拍桌子,可是却不敢跟赵成德对着来。
张扬的目光又落在了康国强身上:“老康,你工作的很努力,大家都看到了,可是招商办毕竟不是你自己的家,有些人情是不可以随便做的,否则人家会说我们以权谋私,假公济私!”
康国强也是个人精,马上听出张扬在暗指他上次借着香港考察团的名义给宋大明开房的事情,为这事他已经被宋树诚狠骂了一顿,想不到张扬也拿这件事做文章,他毕竟是在体制中打拼多年的老人,也是名正言顺的副科级,对张扬骨子里是看不起的,虽然被张扬抓住了短处,嘴上却仍然是不服软的:“小张,那件事我已经做过检讨,房款宋大明也已经补上了,人谁能没有错误,难道犯了点错误就要一棒子打死?”
张大官人极其得意的笑了笑:“老康,咱们是同事,我怎么舍得把你打死,可是香港方面却因为这件事很生气,认为宋大明的行为抹黑了他们考察团的形象,他们要追究你的责任,我看你还是暂时回避一下,以免矛盾激化,赵主任会为你做出新的工作安排。”
康国强明白了,人家这是摆明了要把自己从招商办中踢出去啊。
赵成德之前虽然已经和张扬交流过初步的想法,可是也不禁为张扬的手段击节叫好,招商办里宋树诚真正的亲信也就是康国强和梁在和,有他们在里面始终都是不安定因素,把他们踢出去无疑是最为正确的选择,可赵成德也发现,自己被张扬绑到了一条船上,这让他颇有些无奈,可是既然开头做出了选择,只能力撑张扬到底。
康国强愤然道:“我的工作是县里委派的,你无权对我做出这样的安排!”
张扬仍然笑眯眯道:“假如港方代表知道你仍然留在招商办的话,以后可能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威胁,赤裸裸的威胁,可是康国强却明白,小张主任想让香港方面投诉自己,那是易如反掌的事情,连宋树诚都不愿继续趟招商办的浑水,自己勉强留下也没有任何的意义,他沉默了下去,既然不能抗争,那就只有保持沉默。
张扬的目光扫过苏岩、王莉和于小冬,他们三个跟自己也没有什么矛盾,不过张扬目光扫过他们的时候,一个个内心中都感到忐忑不安,每个人都意识到,这招商办并不是什么好地方,真正的权力还是掌握在张扬的手里,现在的张扬更像一个香港方面的代言人,张扬笑道:“你们还是负责原来的工作,我下周要去江城党校学习,在此期间还请各位同仁团结一致,共同努力,争取把香港方面的第一笔投资做得漂漂亮亮的,让春阳,乃至整个江城,整个平海都看到我们招商办的真正实力!”
这次不用动员,热烈的掌声就已经响起来了,利用这次会议,张扬成功的排除了异己,也让招商办的每一位成员打心底产生了危机感,他们都清楚地意识到这招商办的真正主人是谁!
宋树诚在办公室内默默品味着他茶杯中的清茶,他的目光注视着窗外,树枝在不断晃动着,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低声道:“树欲静而风不止……”
张扬周日抵达了江城,考虑到最近可能要频繁来往于春阳和江城之间,他选择自己开车前往,不过这厮的路感的确不怎么强,一路之上不时的停停问问,到江城不过八十五公里的距离他开了整整两个小时,等进入江城城区,川流不息的车流,错综复杂的路口更让这厮眼花缭乱,虽说他去过北原的省会静安,可那毕竟是在楚嫣然的带领下,江城虽然不是省会,却是平海北部最大的城市,北方经济的中心,城市面积并不次于静安,而且因为历史悠久的缘故,城区道路十分复杂,张扬一边开着车,一边四处张望着,看看能不能找到买地图的地方,可在二环路上挪了老半天,也没找到一个。
一不留神闯了个红灯,交警指着他示意他把吉普车靠边停下,张扬暗叫晦气,把车慢慢靠在路边,把本儿掏了出来。
交警走到他面前敬了一个礼,礼貌的说:“同志,请你出示您的驾驶证,行驶证!”
张扬慌忙把本儿递了过去,行驶证倒是有,只不过是过期的,毕竟这辆车是驾校的报废车,张扬已经感觉到有些不妙了,所以就没把行驶证拿出来。陪着笑脸道:“交警同志,我没留神,我承认错误,您开罚单吧,我认罚!”心说你开多少罚单我都不怕,反正车是报废的。
交警坚持道:“请出示您的行驶证!”
张扬装模作样的看了看包,一惊一乍的道:“坏了,我这行驶证忘带了,你看你看,我只顾着来江城办事,把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忘了!”
“请下车,按照规定,车辆没有行驶证是不能上路行驶的。”
“同志你看我还有急事儿,能不能通融通融?”张扬从后座上拿出一条阿诗玛想塞给那交警。
想不到这交警还十分认真,神情顿时严肃了起来:“同志你不要搞这种事情,请下车!”
张扬这时候才意识到有电话的好处,假如手上有部手机,给李长宇打个电话这种事情应该很容易解决。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张扬道:“警察同志,我真有急事儿,我是来找你们新来的李副市长汇报工作的。”
“你认识许书记也没用,违章就要处罚!”
张扬欣赏坚持原则的人,可是却不喜欢这种毫无底线坚持原则的人,他点了点头,忽然开动了汽车重新向主干道驶去,交警怒吼道:“你干什么?给我站住!”
张扬也没有开走的意思,车子刚刚驶入主干道就停了下来,然后推开车门笑眯眯望着那个脸涨得通红的小交警:“不好意思,一不留神把油门当刹车踩了!”
“钥匙!”
张大官人手一扬,一串亮光闪闪的东西准确无误的从下水道的格栅中漏了进去:“吓死我了,坏了,钥匙掉阴沟里了。”
这下可麻烦了吉普车停在道路中间,很快就造成了路堵,交警怒气冲冲的用对讲机联系拖车,可他联系拖车这功夫路堵已经变得越发严重起来,张扬抱着膀子乐呵呵看着他。
一名年纪稍大的交警走了过来,向那名交警吼叫道:“秦白,你搞什么名堂?”
那名叫秦白的交警愤然道:“他没有行驶证,还抗拒执法!”
张扬做了个无辜的手势:“我可没抗拒执法,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本儿还在你手里,车我也没开走!”
老交警到底经验丰富,他低声询问秦白发生了什么事情,然后走向张扬:“走吧!别跟我这耍无赖了!”他已经看出张扬肯定是在玩心眼儿,这种报废车显然是从驾校下来的,凡是能开这种车的多少都是有些关系的主儿,江城这片地方随便找找关系搞不好就找到了自己人的头上,又不是什么大事,造成了交通路堵可就麻烦了。
老交警把本儿交到张扬手里:“下次注意点!”
“嗳!”张扬乐呵呵接过驾照,上了车,从兜里拿出钥匙启动引擎就走了。
那小交警急了:“他明明有钥匙!”
老交警呵呵笑道:“兔崽子有一套啊!”他转向秦白道:“执法也要灵活,现在正是下班的点儿,造成了路堵,最后领导还不是要追究我们的责任。”
“可是也不能不坚持原则啊!”
“原则几分钱斤?为了他一辆车,你造成这么多车堵在后面,这笔经济账你算过没有?真是幼稚!”
张扬在城内摸索了一个多小时才来找到江城党校,党校位于江城的南区,毗邻江城市第一人民医院,对面就是青龙潭公园,说起来他走了不少的冤枉路,从东区绕到北区,然后折转西区最后才找到地方,等于围绕江城转了一圈,进入党校大门的时候,张大官人自然又受到传达室警卫的询问,对付他们,就容易了许多,张扬扔了两盒阿诗玛,然后又出示了自己的入学通知书,警卫小陈热情的指给他党校招待所的位置,又亲自指挥张扬把车倒好。
张扬这次学习经费由乡里出,不过他也没有浪费公款的习惯,党校为这帮学院安排了食宿,住宿是两个人的标间,和张扬同屋的是沂南县茶楼乡副乡长周占元,今年三十三岁,也算得上一个年轻干部,可是跟张扬比起来却是不折不扣的老同志了,相互介绍的时候,张扬自然不好意思把计生办主任的牌子亮出来,还是春阳县招商办副主任听起来威风些,周占元听说张扬这么年轻已经是县招商办副主任,目光中就多了几分羡慕和敬佩,可他并不清楚这厮的底细,连副科都没有落实呢。
周占元在制度里打拼多年了,这种党校学习班也不是第一次参加,所以各方面的见识都要比张扬强上许多,从他的口中张扬知道,这次主要是学习老爷子的南巡讲话,所以各乡镇各县都选出了一批年轻干部骨干来参加这次的学习班,明天市委书记许常德还会亲自前来参加他们的开学典礼。
张扬原本还计划着去李长宇那里看看,这次临来的时候苏老太让他给李长宇捎了一些东西过来,可是看看时间,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于是就打消了这个念头,餐厅也已经关门,只能草草在党校门外吃了碗面条,回来的时候正遇到周占元和几名沂南县的老乡出去喝酒,周占元招呼张扬同去,张扬谢绝了他的好意,毕竟人家这个圈子自己不适合掺和进去。
张扬洗漱之后,百无聊赖的打开电视,屏幕上忽然闪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当海兰亲切柔和的声音在张扬的耳边响起,他整个人呆立在那里,望着屏幕中海兰美丽的俏脸,一段时间不见,她似乎也清减了一些,海兰正在直播着平海夜新闻,张扬静静望着她,内心中忽然生出一种咫尺天涯的感觉。
这一夜张扬辗转难眠,他发现自己始终未能忘怀海兰,虽然他已经将这种感情深深埋在心里,可是一旦看到海兰的音容笑貌,那深藏的感情便如同雨后春笋般迅速萌生了出来,这感觉让他失落,他不知道一个女人何以会如此理智,她为何能够这样轻松放下?
临近天明的时候,张扬才迷迷糊糊的睡去,梦中似乎海兰回到了他的身边,他们两人疯狂亲吻缠绵着。
朦胧中有人用手轻轻推着他的肩膀:“醒醒!”
张扬睁开双眼,眼前的景物从朦胧渐渐变成清晰,这是一张美丽的面孔,长发梳理的整整齐齐,在头顶挽了一个发髻,两道柳叶长眉展露出女人中少见的勃勃英气,宽边黑框眼镜下,一双大眼睛如同秋水般明澈,充满了理性和睿智的光芒,鼻梁高挺,嘴唇丰厚,充满了一种西化的美感,可是张扬虽然承认她的美丽,却感觉到这种美丽中欠缺一种生动,一种女人应该具有的妩媚。
她的身材很高,大概有一米七五左右,身穿黑色套装,有着模特儿般绝佳的轮廓,白色衬衣的箭领翻在外面,彰显出职业女性的高贵与典雅,张大官人恍惚间仿佛回到过去面见皇后的时候,这女人身上有种说不出的气势和威压。可他实在想不清,自己的房内为什么会出现一个女人?
没等张扬搞清楚发生什么事,气质美女语气严肃的训斥道:“你怎么回事?都九点半了?为什么还没有起床?”
张扬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他打了个哈欠道:“你有没有搞错,这是私人地方,你是我妈还是我女人,管得着吗?”
气质美女咬了咬嘴唇,抓住张扬的被褥一把给掀开了:“给我起来!”
张大官人愣了,麻痹的这啥事儿,老子两世为人还没遇到过这么彪悍的女人!楚嫣然和安语晨虽然都很有性格,可她们两个也断然不会做出掀男人被子的事情。
气质美女也有些愣了,她掀被子的时候已经看到张大官人是穿着衬衣衬裤的,可掀开才发现,这厮虽然穿着衬衣衬裤,可胯下的那根东西却把衬裤顶出了一座高峰,一张俏脸顿时涨得通红,恨恨点了点头道:“穿好衣服,马上给我出来!”
张扬心说你不好意思,麻痹的我才害羞呢,晨勃我也控制不住啊,想想自己被她弄醒那会儿正做梦跟海兰XXOO呢,张扬一面想着这女人的来路,一面穿上了衣服,慢条斯理的去洗手间刷牙洗脸,足足有十多分钟才晃出门外,发现那女人仍然站在门外虎视眈眈的等着自己,张扬这才发现走廊上还站着十六名来党校学习的同期学院,其中就有周占元,一个个耷拉着脑袋跟小学生见到老师似的,张扬就纳闷了,这女人干什么的?怎么都这么怕她?
“现在马上去礼堂开会!你们的行为我会让党校写在你们的结业评语中!”她说完转身走了。
十多名党校进修生这才如释重负的直起腰来,张扬一脸迷惘道:“她谁啊?怎么那么牛逼?”
周占元悄悄拉了拉他的衣袖道:“团市委书记秦清!”
“什么?”张扬惊愕的睁大了双眼,是凡江城市的干部没有不知道秦清大名的,她十九岁就毕业于北京大学,而后赴美留学哈佛,三年之内拿到博士学位,未婚夫李振阳是哈佛的高材生,他们在国外认识相恋,李振阳回国后便进入官场,担任市长黎国正的秘书,可就在他们婚礼的当天早晨,李振阳死于一场车祸。秦清也是从那时起开始从政,短短的五年内已经登上了团市委书记的高位,别说是江城,就是整个平海也少有这样的先例,秦清处事作风果断干脆,颇有大将之风,可是在同事和手下看来,却有些不近人情,时间长了,有人给她起了外号,寡妇清,一来二去,在江城的官场内已经众所周知。
张扬默默在心里掂量了一下,寡妇清,团市委书记,那可是正处级干部,人家是跟县委书记平级的,自己这个春阳县招商办副主任、黑山子乡计生办主任属于被人家秒杀的一列,想想刚才自己的反应,张扬不觉有些汗颜,两腿夹了一下半软不硬的小弟弟,心中骂道:“就你也敢跟人家硬!真他妈不分场合,不知轻重!”
周占元苦着脸道:“这下麻烦了!”
张扬有些不满的看了他一眼,刚才一定是这厮开的门,不然寡妇清也不会闯入自己房内。
周占元从张扬的目光中马上意识到了什么,红着脸道:“她逼我开门,我没办法!”
张扬笑了笑:“没事儿,还是去开会吧!”
这帮晚起的进修生灰溜溜的走入会场,场内这时候响起欢声雷动的鼓掌声,把张扬吓了一跳,一看前面才知道,原来市委书记许常德到了。
陪同在许常德身边的还有市委秘书长刘劲,团市委书记秦清,此外还有党校的一帮领导,他们来到主席台上就坐,先是党校校长兼书记进行了一番慷慨陈词,然后引出了许常德书记的讲话。
张扬对江城大佬的讲话并没有太多的兴趣,更多的时间在打量着许常德的样子,许常德今年五十一岁,因为保养得当,看起来比实际上要年轻一些,满头黑发,浓眉大眼,不过皮肤有些过于白皙,在水银灯和镁光灯的不停照射下显得更加的苍白,他的声音并不洪亮,却充满了力度和鼓动性,如果单从脸谱上判断,这位许书记应该属于白脸,张扬端详了一会儿许常德,就感到阵阵倦意,居然靠在椅子上睡了起来。
睁开双眼的时候,发现会议已经散场了,鼻息间闻到一股淡淡的幽香,他愕然转过身去,看到秦清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
张扬无奈的笑了笑:“怎么巧,又见面了?”
秦清紧绷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笑意:“你跟我出来一下!”
张扬看了看身边的几名同学,包括周占元在内的几个全都躲得远远的,张扬心中暗骂,麻痹的,一帮狗日的东西没一个讲义气的,秦清过来的时候,也不知道提醒我一声,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官场作风被这帮孙子带到了学校里。
张扬郁闷的跟着秦清走了出去,官大一级压死人,秦清的官比张扬大了不止一级,气势上压压他那根本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作为这次学习班的负责人秦清在党校也有一间临时的办公室,不久前她刚刚参加完省委党校的学习班回来,这次还会有她的课程,而且她会参加最终的考评打分,在进修班诸多干部的眼中,秦清的位置俨然相当于他们的班主任。
张大官人的目光聚焦在秦清套裙包裹的玉臀之上,秦清的腰身很细,臀部曲线很优美,跟出众的身高相比,臀部稍嫌小了一些,不过这是张扬的个人观点,这样的臀部更符合模特儿的标准体态,秦清穿着一双黑色的平跟鞋,小腿的曲线完美,张扬品评了一下她身材的比例,这位团市委书记真的很适合做模特儿。
秦清率先走入办公室,在大班椅上坐下。
张扬看了看,整间屋子只有一个座椅,也就是说他不得不站着。
秦清柳眉倒竖,凤目含威,怒道:“张扬,你从春阳基层过来,可是身为一个国家干部你应该懂得组织纪律性,党和政府给你们组织这次学习的机会有多么难得?你怎么不懂得珍惜?你这样的懒散态度,怎么能够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怎么能对得起老百姓对你的期望。”
张扬对她动不动就上纲上线有些反感,皱了皱眉头道:“我只不过是晚来了一会儿,你不至于怀疑到我的工作能力吧?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你总得给我一个改正错误的机会,不能把我一棒子打死啊!”
秦清想不到这厮对自己非但没有任何的畏惧反而说起道理来一套一套的,怒道 :“你不仅仅是晚来的问题,会场上睡觉那是对领导的不尊重……”
张扬笑道:“我尊不尊重他跟工作有什么关系?党教育我,我们是人民的公仆,又不是领导的仆人,我尊重人民就行了。”
“你……”秦清被这厮噎得说不出话来。
张扬又道:“话说回来,许书记讲话的时候,大家都尊重他,也不缺我这一个,人家许书记也不会留意我这个小角色,应该是秦书记注意我,我承认,我对秦书记不尊重,以后我保证加倍的尊重你!”
秦清警告他道:“你少给我在这儿油嘴滑舌,什么样的干部我都见过!”
张扬听出她这句话中的威胁成分,呵呵笑了一声,向秦清走进了一步,低声道:“秦书记,眼中带有血丝,皮肤有些干燥,舌质暗红,应该是有些气血不调,我学过中医,要不帮你把把脉!”这厮言语中透着关切,脸上拿捏出一副阿谀奉承的献媚表情。
第五十六章【人质危机】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五十六章【人质危机】
秦清这才意识到眼前的这位根本就是个老油条,看来自己的官威对他没有任何的威慑力,拿起桌上的文件袋用力顿了顿,轻描淡写道:“不劳你操心了,结业的时候我会照实把情况写进去的。”语气虽然平静可是其中充满了威胁之意。
张扬心说照实写进去,那不就是公报私仇,可在秦清面前他也不敢过多的放肆,毕竟人家是正处级干部,现任团市委书记,单以官位论跟自己的差距那不是一般的大。秦清开始埋头翻看文件,也没有说让他走的意思,张扬只能老老实实站在那里,心里明白这是寡妇清变着法儿让自己罚站呢。
张扬又上前走了一步:“秦书记,我能走了吗?”
秦清没有理会他。
张扬心里有些火了,不就是个处级干部吗?还不知道利用什么手段爬上去的,至于拿出那么大的架子吗?他上前一步,出人意料的握住了秦清的手腕,触手处肌肤细腻微凉,秦清微微一怔,想不到这厮居然如此大胆,正想呵斥他的时候,张扬却放开了她的手腕道:“秦书记,请恕我冒昧,你应该是经血不调,病程应该已有半年,脉象细弱,有了贫血的征兆。”
秦清白嫩的俏脸顷刻间涨得通红,在她的概念里还从没有人像张扬这般放肆过,可有一点她却不能否认,张扬所说的病情属实,她最近已经去过几家医院问诊,可惜都没有什么效果。她一双眼睛露出凛冽的寒光,强大的威压让张大官人内心也不禁一颤,大爷的,这次玩过火了,这小寡妇不好对付。
然而秦清毕竟是一个理智而成熟的女性,她迅速就从初始时的愤怒中冷静了下来,低声道:“张扬,我听说过你的一些事,无论你过去怎样,我希望在党校期间你能以一个合格党员的身份来要求自己。”
张扬这才放下心来,寡妇清的控制能力的确很强,人家一直都是俯视自己,细品她的这句话中颇有些耐人寻味,听说过我,究竟是好的一面还是坏的一面?
“你走吧!把今天的事情写个检讨交上来,准备一下,明天会正式开始上课!”秦清下了逐客令。
张扬离去以后很快就折返回来,他是送检讨的,秦清展开检讨的时候,他已经退了出去,却见上面写着:通草二钱,瞿麦三钱,益母草五钱,薏米五钱,柴胡二钱,桃仁二钱,马鞭草二钱,姜半夏二钱,王不留行三钱,白芍五钱……秦清一双美眸瞪得滚圆,实在无法形容此时心中的震骇,这样的检讨有生以来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最可气的是,这厮居然在最后还附上一个龙飞凤舞的一句话,如不愿吃药,直接面谈,难言之隐,一针了之!
秦清咬了咬嘴唇,把这张纸用力搓成一团,然后狠狠向门口的方向丢去,却正砸在推门进来的警员身上,来人是她的弟弟秦白,秦白有些愕然的拾起那个纸团,本想看,却被秦清送上来夺了回去:“给我!”
秦白笑道:“姐,您这是干什么,一惊一乍的,该不是有什么事儿吧?”
秦清把纸团装到口袋里,这才淡然笑道:“哪有什么事,对了,你来党校干什么?”
“刚巧路过!中午咱爸在家里炖了老母鸡,一起回去吃饭吧!”
秦清点了点头,和秦白一起走出门去,来到停车场,秦白忽然留意到正在启动的一辆吉普车,一个箭步窜了过去,拦在车前,怒吼道:“我看你还能往哪儿跑!”
秦清也是微微一愣,这世上的事情偏偏就那么凑巧,秦白就是昨天拦张扬车的那个交警。
张扬看到秦白,颇有些无奈,推开车门走了下来,笑道:“呦,咱哥俩还真是有缘,想不到在党校也能遇上,我叫张扬,交个朋友吧!”他主动伸出手去。
秦白冷冷看着他,大有要和邪恶现象抗争到底的意思。
秦清从后面走了过来,轻声道:“小白,怎么回事儿?”
秦白这才把张扬昨天违章抗拒执法的事情说了,张扬也弄明白了,敢情人家是姐弟俩,这世上的事儿怎么就那么寸呢,自己居然就接连犯在了人家姐弟俩的手上,正考虑如何才能脱身的时候,秦清说话了:“算了,他是我的一位同事!”
秦白听到姐姐这样说,只能作罢,心里仍然有些不甘的看了看张扬:“以后你可不能违章了啊!”
“是,是!”张大官人尽显诚恳态度。
秦清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这才和秦白上了远处的警车,看到他们两人远走,张扬这才重新启动了汽车,心说公车私用算不算违规?秃子别笑老和尚,你们姐弟俩也不是那么的完美。
因为市委大院的房子还在装修,李长宇一家临时住在南区的风华园,距离党校没多远的路程,张扬开着吉普车来到了风华园,苏老太给李长宇带了一些红枣花生之类的东西,虽然不值什么钱,可毕竟是老人家的一番心意,张扬带来的东西就珍贵了许多,大都是一些山珍,石耳、口蘑、鲜笋之类。
拎着两大包东西来到李长宇居住的三楼,张扬摁响门铃,等了好半天才有人开门,开门的是李长宇的老婆朱红梅,张扬还是第一次见到这她,看到朱红梅之后,张扬马上就明白李长宇为何要冒着政治风险去和葛大队玩车震,这朱红梅长相实在让人不敢恭维,大爆炸发型,眉毛修饰的很细,塌鼻梁厚嘴唇,长得很乡土,可打扮的却有些暴发,脖子上挂着一根金项链,手上带着俩明晃晃的金戒指,嘴唇涂得血红,还在磕着瓜子儿,看到张扬,她表情显得有些愕然:“你找谁啊?”
“朱阿姨吧?李书记在吗?我叫张扬,从春阳过来的!”因为张扬之前跟李长宇联系过,确信他在家。
朱红梅看了看张扬拎得两个蛇皮口袋,目光中流露出鄙夷的神情,自打来到江城她就开始看不起春阳来的人,尤其是像这种拎着蛇皮口袋过来的土鳖:“他啊……”朱红梅本想刁难张扬两句来着,可是里面传来李长宇的声音:“张扬啊,快进来!”
张扬这才乐呵呵走了进去,没走两步就被朱红梅拦住:“换鞋!”
张扬心中暗骂朱红梅势力,麻痹的,地上到处都是她磕得瓜子壳儿,浮灰都老厚一层,居然还让我换鞋。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张大官人忍气吞声的把拖鞋换上。
李长宇这时候已经从书房走了出来,微笑道:“来这里跟自己家一样,还换什么鞋啊!”
“要的要的,不然把您家的地板给踩脏了!”
李长宇马上品味到这厮的话里藏着那么股子不悦,看了看满地的瓜子壳儿,忍不住瞪了朱红梅一眼,这女人从来都是那么市侩,不但市侩而且懒惰。
朱红梅却浑然不觉依然固我的磕着瓜子。
张扬把两袋东西放在墙角道:“苏大娘托我给您带了点特产,另外一些是我从黑山子带的点土特产!”
朱红梅皱了皱眉头,忍不住道:“这些东西哪里都有得卖,大包袱小行李的,人家看到影响多不好。”
李长宇听不下去了:“快去泡茶!”
朱红梅愤愤然向厨房走去,李长宇有些尴尬的向张扬笑了笑,带着他来到书房。
这是一套三室一厅的住房,作为过渡条件也还算得上凑合。
张扬首先把近期春阳的事情向李长宇做了一个简单的汇报,然后话题转向安老投资的事情上,李长宇听到已经开始筹备外景基地,脸上露出会心的笑容道:“想不到你们招商办的动作还很快。”
提起招商办,张扬就不能不提起李长宇走后新任县委书记做得那些小动作,李长宇认真的听着,然后唇角露出一丝冷笑:“这么多年的老干部,处理事情还是那么的狭隘!”他虽然身在江城,可是并没有停下关注春阳发生的一切,就算张扬不说,他也已经知道近期招商办发生的一系列事情,他对张扬的处理方法深感满意,居然没有求助于自己,就已经轻松把宋树诚扳倒,成功掌控住了招商办,这证明张扬在政治上已经越来越成熟了,利用安老给春阳县施加压力绝对是一招妙棋,现在整个江城都在关注这笔巨额的投资,而安老对于张扬的信任是毋庸置疑的,杨守义想对付张扬,根本是自取其辱,张扬只要抱紧了安老这座靠山,短期内春阳县内无人可以威胁到他的政治地位。
李长宇道:“外景基地的事情一定要做好,有了良好的开端,投资才可以顺利的进行。有什么困难可以直接向我汇报,我会尽力帮助你。”这句话等于给张扬吃了一颗定心丸,你只管可着劲的折腾,只要把投资的事情做好,其他的事情我给你担着。
朱红梅的茶始终没有泡来,李长宇不得不亲自动手,心中对这婆娘的怨念已经快到了警戒线。李长宇关心的询问了张扬在党校的生活,张扬是个报喜不报忧的主儿,秦清敲打他的事情他自然不会说出来,旁敲侧击的问道:“那个秦清很年轻啊,已经是正处级干部了!”
可张扬的这句话却让李长宇警觉了起来,这厮该不是又想找自己要官吧?他淡然笑道:“秦书记的学历和能力有目共睹,这样的年轻干部放眼国内也不多见。”
张扬有些不服气道:“再怎么能干也是个女人,早晚也得结婚生孩子,到时候仕途肯定会受到影响。”
李长宇笑了起来:“在官场中有很多女强人为了事业牺牲了家庭和个人感情,一辈子不结婚的大有人在。”
张扬道:“不过说心里话,这个秦清长得真是漂亮啊!这么漂亮的女干部恐怕国内也不多见,她的后台是谁啊?”
李长宇顿时明白了这厮的意思,合着你以为人家长得漂亮就是靠攀附领导才上去的,你以为人人都像你这厮那么好运,有贵人相助啊!李长宇忍不住提醒他道:“党校学习只是一个认识和提高的过程,有机会多和同学老师们沟通沟通,这也是一个社交的机会,你当前的工作重点还是招商引资的事情,龙盛电影公司外景基地是安老的一个试验,一定要交给港方一个满意的答案,不要忘记,虽然我们已经签署了意向,可是毕竟没有签订正式的合同。千万不可以放松警惕啊。”
张扬重重点了点头。
李长宇送张扬离开之后,发现朱红梅仍然坐在那儿嗑着瓜子,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家里也该打扫打扫了!”
“反正下周就搬家了,拾掇什么?来的都是些乡里人,这边弄干净,马上又被他们踩脏了!”
李长宇冷冷道:“我就是乡下人!”说完他走入书房重重把房门关上。
人和人之间的缘分看来注定是逃不掉的,当张扬再次看到左晓晴的时候就产生了这种感觉。党校和第一人民医院相邻,张扬来到党校的第一天起就想过是不是要去见见左晓晴,可终究还是抹不开这张面子,从李长宇家里出来的时候,天空淅淅沥沥下起雨来,张扬打开音乐悠闲自得的行驶在马路上,经过第一人民医院门口的时候,因为没有很好的控制住车速,车轮碾入水坑,雨水向一旁飞溅而去,一名骑着红色光阳踏板摩托车的少女惊呼了一声,雨水溅了她一身,张扬从反光镜中看到左晓晴那水淋淋的俏脸,整个人一个激灵,猛然踩住煞车。
左晓晴身穿红色雨衣,因为雨下得不大,所以并没有把头发蒙住,这下好了,被雨水甩了一头一脸,实在狼狈到了极点,她有些愤怒的叫道:“喂!你怎么开车的?”
张扬推开车门跳下车来,脸上露出一个阳光灿烂的笑容:“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怎么会是你啊!”
左晓晴愣了,她怎么也想不到张扬会突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一段时间不见,这厮比原来又壮实了一些,黑了一些,短发还是刺猬般立在那里,身穿黑色T恤,石磨蓝牛仔裤,棕色大头皮鞋,气质比过去好像也提升了一个档次。左晓晴本以为早已把这厮淡忘,可是一看到这厮脸上没心没肺的笑容,过去的一幕幕往事瞬间就涌上了心头,她觉着鼻子隐隐有些发酸,眼圈儿瞬间竟然有些红了,忽然她一言不发的启动油门,向前方驶去,张扬有些迷糊了,这丫头怎么回事儿,真当自己是陌生人啊!他想了想还是上车跟了上去,左晓晴开着摩托车拐入云南路,张扬不紧不慢的跟着她。
左晓晴终于还是停下了摩托车,把车停在路边,板着俏脸冷冰冰的走了过来,张扬来到她的身边,左晓晴咬了咬嘴唇:“张扬,我不是都已经跟你说清楚了,你不要再来找我,我也不会再见你!”
张扬深邃的双目盯住左晓晴,在他灼热的目光下,左晓晴忽然感觉到一阵慌乱,她似乎意识到要发生什么,美眸流露出惊慌失措的眼神,张扬抓住她的手臂猛然将她拥入自己的怀中,低下头,吻住左晓晴湿润微凉的嘴唇,左晓晴顷刻间脑海中变得一片空白,内心的最深处却有一股说不出的暖流在涤荡着,她用力抗拒着,可是很快就意识到她无法挣脱开张扬强有力的臂膀,柔嫩的嘴唇被他突破开来,张扬灼热的舌尖与她柔嫩的舌紧密缠绵在一起,左晓晴的娇躯宛如触电般颤抖了起来,黑长的睫毛不断颤抖着,她的手终于围住了张扬坚实的腰背,踮起脚尖,生涩的回应着他的亲吻。
可甜蜜过后,清凉的雨水却又让左晓晴迷乱的意识清醒了过来,她用力挣脱开张扬的手臂,扬起纤手狠狠给了他一个耳光,张扬被打得懵在那里,左晓晴含着泪用力摇着头:“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她捂着面孔向摩托车奔去,重新启动之后,迅速驶向远方。
张扬捂着火辣辣的面孔,内心实在是郁闷到了极点,他能够感觉到左晓晴一定是喜欢自己的,可为什么她会选择拒绝呢?
抬起头,却看到一个身影慌忙的躲入对面的药店里,张扬虽然只是一瞥,就已经可以断定,那个匆匆躲起来的身影正是团市委书记秦清。
张扬看得没错,秦清在云南路的中药店抓药,谁成想出门的时候正看到张扬强吻左晓晴的一幕,然后又看到左晓晴打了张扬一个耳光,秦清暗暗叫好,这厮活该倒霉,在大街上强吻人家女孩子,简直是流氓作风,发现张扬向这边望来,秦清害怕他看到自己,匆忙又躲到药店中。
可躲进药店之后,秦清又不由得反问自己,怕他做什么?目光落在自己手里拎着的药包上,这才想起,手中的中药就是按照他的方子抓得。
透过窗户可以看到张扬的吉普车已经离去,他应该没有注意到自己,秦清暗自松了一口气,这才推门走了出来,刚刚出门,就听到张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那些药都有吗?”
秦清被吓了一跳,药包失手落了下去,张扬眼疾手快的一把抓住,笑道:“秦书记果然是在躲我的!”
秦清瞪了他一眼,这厮原来并没有走远,而是把车开到前面,自己则躲在药店大门外,真是狡诈阴险,望着张扬手中的药包,她也不禁面孔一阵发热,不过秦清身为团市委书记,控制情绪的能力远非普通人能比,她心中虽然有些害羞,可是表情却仍然显得高高在上:“小张啊,你在这里干什么?”她这句话等于是在暗示张扬,我不揭穿你被人家打耳光的事情,你也别拆穿我抓药的事情,咱们相安无事。
张扬把药包还给秦清,指了指前面吉普车道:“秦书记,下雨了,我送你过去!”
秦清反正也是回党校,搭他的顺风车也不算违反原则,点了点头,上了他的吉普车,张扬启动引擎,想不到连续三下都没有打着火,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我下去看看!”
张扬虽然跟着杜宇峰学了点修车的皮毛,可是真遇到大问题还是没什么办法,胡乱拧动了一通,回到车上又试着打了几下火,还是不成。
秦清把药包放下:“我帮你看看!”她检查了一下引擎盖,发现是电瓶线束松动的问题,找张扬要了工具,很快就搞定了这个小毛病,回到车上,张扬把毛巾递给她,再次启动果然成功,笑道:“秦书记厉害啊,居然会修车!”
秦清道:“在美国留学的时候买了辆二手车,隔三差五的出毛病,所以就自己学着维修,一来二去也成熟练工了。”
张扬笑了起来,微笑道:“回头煎药的时候要记得掌握火候,文火慢炖两个小时,才能把药力完全发挥出来。”
秦清心中暗骂,这混小子终究还是将自己买药的事情给挑破了,既然你不给我面子,我也懒得给你面子,秦清看似漫不经心的说道:“刚才那个女孩子是你女朋友?”
张扬早就知道秦清把刚才的一幕看的清清楚楚,所以也没感到怎么难堪,叹了口气道:“我倒是想,可惜人家不给我机会,既然人家不想,我也只能放手,咱也不是死皮赖脸的人。”
秦清心中暗道:“人家不想你还强吻人家,整一个无赖!”这种话嘴上是不能说出来的。
张扬把吉普车驶入党校,到门口的时候,小陈主动给他打开了大门,张扬从车窗中又扔给他一包阿诗玛,这就是社交的艺术。
秦清冷眼看着张扬的举动,看来这家伙很会搞这些不正之风。
停车的时候,张扬收到了左晓晴的传呼:“对不起……我们以后做个普普通通的朋友好不好?”
张扬苦笑着摇了摇头,心说你打也打了,我人也丢了,你现在要跟我做普通朋友,老子可没到那境界,我可以接受没有爱的欲望,可是却无法接受没有欲望的爱,麻痹的那不是自个跟自个过不去吗?
秦清推开车门走了下去,这次的党校培训班市委交给她负责,最近大部分时间她都会留在党校。
张扬接下来的表现还算老实,每天准时上课,准点离开,左晓晴已经不是第一次拒绝他,所以这件事并没在他的心底留下太多的阴影,周四上课的时候,张扬接到安语晨的传呼,知道香港龙盛电影公司的剧组已经抵达了春阳,安语晨对他不在春阳接待十分不满,发了一通牢骚之后,直到张扬保证周六返回黑山子乡,这才挂上电话,张扬刚刚刚回到教室,传呼又响了,一看是楚嫣然的传呼,却是这妮子在海南玩得高兴,恐怕要玩一阵子才回来了。
张扬今天的事情格外多,传呼响个不停,更可悲的是,这厮传呼机的震动功能偏偏又坏了,还没来得及去维修呢。
今天这堂课又恰巧是秦清主讲,望向张扬的目光已经有些不善,张扬的传呼再次响起的时候,秦清拿起手中的粉笔头,照着张扬的脑袋就砸了过去。
张扬脑袋一偏,粉笔擦着他的耳边飞了出去。
秦清冷冷道:“张扬,请你出去!不要影响其他同学学习!”
张扬无奈的笑了笑,起身走出了教室,刚巧这时候下课铃响了,秦清又叫住张扬:“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秦清打量着张扬,发现这厮根本没有一点理亏心虚的样子,她忍不住要敲打他一下:“上课期间你不会把传呼设成震动模式啊?你们这期培训班总共不过十天的课程,你连最基本的礼貌和纪律都不懂的吗?”
张扬嬉皮笑脸道:“秦书记,我知道我错了,可您也别把我当小学生那样训啊!”
“小学生?我看你比小学生还不如!”听到这厮承认了错误,秦清的语气自然软化了一些,她想了想道:“这样吧,你回去写个检查交上来!”
张扬从口袋里掏出早已准备好的检讨书交了上去。
秦清愕然看着他,想不到这厮居然早就把检查写好了,可稍一琢磨就感觉到不对,一转眼的功夫他哪有时间写检查啊,这检查根本是早就准备好的,她拿起桌上的检查一看,却见上面仍然是一个方子,不过跟上次的稍有不同。脸上不禁一热,不过有一点她无可否认,自从服用张扬上次开得中药,她经血不调的症状已经明显改善,睡眠也变得好多了,所以她对张扬的医术已经产生了信任感,拿起那个方子沉吟了一下道:“你出去吧!”
聪明人之间的交流往往不用把事情说明白,秦清的这句话等于认可了张扬的这种道歉方式,也是对张扬给自己解除病痛的小小奖励。
张扬并没有急着离去,轻声道:“秦书记,周六我想请假回春阳一趟,香港龙盛电影公司正在清台山拍摄外景,我需要回去安排一下工作。”在这一点上他可没有撒谎。
秦清点了点头道:“好吧,不过你一定要在下周开课前赶回来。”她站起身准备去吃饭。
张扬看了看时间已经是中午吃饭的时候,微笑道:“该吃午饭了,我请秦书记出去吃饭!”
秦清淡然道:“我去餐厅吃!”
“好啊,我也去!”张扬跟着秦清向餐厅的方向走去,秦清多少有些无奈,她快走两步拉开了和张扬的距离,她可不想和这厮有什么纠缠,省得被别人说三道四。
张扬看到人家有意拉开距离,也就没厚着脸皮凑上去,远远落在后面。
秦清来到食堂门口的时候,一名高大魁梧的年轻男子迎着她走了上来,手中拿着一束花,微笑道:“秦清!”
秦清看到那人脸色不由得一变,她咬了咬嘴唇道:“黎皓辉,你来党校做什么?”
那男子笑得十分诡异,向前走了一步:“秦清,我回来了,我喜欢你,我要保护你,不让任何人欺负你。”
秦清转身想逃。
那名叫黎皓辉的男子忽然冲了上去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怒吼道:“秦清,你怎么才能懂得我的心!”他歇斯底里的吼叫声把周围人都惊动了。
秦清愤怒道:“你放开我!”
张扬在远处看到情况不对,慌忙加快了步伐。
黎皓辉忽然把鲜花扔在地上,藏在鲜花中的一把水果刀显露了出来,冰冷的刀锋紧贴在秦清白嫩的脖子上。
所有人都没有料想到会突然出现这一幕。
黎皓辉一手揪住秦清的头发,水果刀横在秦清的颈部血管上,疯狂叫道:“你明明喜欢我,为什么不承认?”
秦晖虽然生死悬于一线,可是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惊恐,她轻声道:“黎皓辉你醒一醒,你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吗?”
黎皓辉歇斯底里的大叫道:“谁都不能阻止我们在一起,谁都不能阻止我们相爱!”他拖着秦清一点点向后方退去,张扬赶到的时候,黎皓辉已经挟持着秦清进入了餐厅之中。
这件事迅速将整个党校震动了,几乎所有人都集中在餐厅楼下,因为不清楚情况,保卫科阻止大家靠近餐厅,并第一时间拨打了报警电话,张扬混在人群中,仰头张望着,从周围人的议论中他知道,这个黎皓辉是个精神病患者,他和秦清是高中同学,从那时起就喜欢上了秦清,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他对秦清的热恋注定是一厢情愿,而更让张扬震惊的是,秦清结婚当日,她的丈夫李振阳就是被黎皓辉开车撞死的,可事后鉴定这只是一场偶然的车祸,而黎皓辉也因为受到这样的刺激突然疯了。
这时候警察闻讯赶来,在食堂周围拉起了警戒线,黎皓辉和秦清的身影出现在五楼的天台上,他挥舞着水果刀怒吼着:“全都给我滚开!谁敢过来,我就抱着她一起跳下去!”
周占元不知何时出现在张扬的身边,低声叹了口气道:“麻烦了!”
张扬望着远处那群荷枪实弹的警察,忍不住皱了皱眉头道:“有什么好麻烦的?派个狙击手去对楼,一枪崩了这疯子!”
周占元看了看周围低声道:“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黎皓辉是黎市长的公子!”
“黎国正?”
周占元听到张扬叫出黎国正的名字,有些惊恐的向周围看了看。官场上的避讳在每个人的心中根深蒂固,像张扬这样随口就叫出领导的名字,容易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张扬虽然听说过黎国正其人,可是对他的事迹并没有太多的了解,这是因为江城市委书记许常德是个铁腕人物,所以无形之中就削弱了黎国正这个市长的光环,据民间传言,许常德和黎国正面和心不合,这也是许常德即将升迁省内,并没有推荐黎国正作为自己的继任人选的根本原因。
明白了黎皓辉的真正身份之后,张扬意识到这些警察应该不会轻易开枪,一名警方的谈判人员正拿着扩音器苦口婆心的劝说着。
张扬暗骂,劝你麻痹,那是个疯子,他会跟你讲道理?
谈判人员的主要目的是吸引黎皓辉的注意力,几名警察已经悄悄潜入入餐厅之中,沿着楼梯向天台靠近,可是他们也不敢冒险进入天台,生怕引起黎皓辉过激的反应。
这时候一辆黑色桑塔纳轿车风驰电掣的驶入事发现场,市长夫人冯爱莲惊慌失措的从车内走了出来,她抬起头看到楼上的情景,吓得脸色惨白,惊声尖叫着:“皓辉,你干什么?你这个傻孩子,你醒一醒,醒一醒啊!”
这件事闹出的动静实在太大了,没多久,市公安局长田庆龙也亲自赶到了这里,跟着他一起过来的还有南山分局的局长李德志,张扬从这些人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开发区公安分局的新任副局长葛春丽赫然在列,在听到消息的时候,市局正在召开一个干部会议,所以这些公安局的领导们全都赶了过来,葛春丽的级别是要排在后面的,她也留意到了人群中的张扬,微显错愕之后向张扬露出一个友善的笑容,然后主动越过警戒线向张扬走了过去,张扬礼貌的称呼了一声葛局,葛春丽却向他使了个眼色,张扬顿时明白,在场级别比她高的人实在太多,称呼她的官衔反而不好。葛春丽通过这今年的官场磨砺,修养的也有模有样。
葛春丽小声道:“怎么回事?”
张扬把自己了解的那点情况说了,目光却始终在关注着上面。
这时候四名特警陪着冯爱莲走上天台,黎皓辉看到母亲,他手中刀指向他们:“不要过来!谁敢过来,我就跳下去!”
冯爱莲痛哭流涕道:“皓辉,我是妈妈,我是你妈妈!”
黎皓辉用力摇了摇头道:“这世上我谁都不信,我只相信秦清!”望着秦清他的双眼居然流露出激起温柔的目光:“只要你说爱我,答应和我结婚,我什么都听你的……”
望着黎皓辉的面孔,秦清从心底感到一阵厌恶,她的表情坚强而无畏,嘴唇紧紧抿着,明澈的美眸中流露出绝不屈服的目光。
冯爱莲近乎哀求的叫道:“秦清……”如果不是因为关乎儿子的生死,她是绝不会向这个女人低头的,在冯爱莲看来,儿子之所以成为现在这个样子,跟秦清有着直接的关系,秦清才是害她儿子发疯的罪魁祸首。既然儿子认准了这个女人,只要她说一句软话,哪怕是假装说喜欢她儿子,这件事也许就能解决。从秦清的目光中她意识到,让秦清说出这句话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站在楼下观看情况的田庆龙脸色铁青,他咬牙切齿的骂道:“妈的个八字,搞什么名堂!”,一个是现任团市委书记,江城市市委书记许常德重点栽培的年轻干部,一个是市长黎国正的宝贝儿子黎皓辉,这件事真是棘手。按照他的脾气,像这种劫持女人的败类,早就派狙击手干脆利落的敲掉了,可是想起他特殊的身份,这件事着实费了他一番勇气方才做出决定,他低声道:“狙击手准备!”
周围人都是一愣,田庆龙毕竟是田庆龙,也只有他敢做出这样的决定,可是每个人也清楚,不到最后一步,田庆龙绝不会下令射杀黎皓辉的。
葛春丽却忽然发现,人群中的张扬不知何时离开了。
张扬溜到大楼的西面,因为人群都集中在大楼正前方的空地上,所以西边竟然空无一人,张扬确信周围没有人在,深吸了一口气,利用壁虎游墙的功夫迅速向楼顶攀援而去,这样的高度对张扬来说并没有太多的难度,当他的双手攀援到天台上之后,悄悄露出头来,望着站在天台北侧的黎皓辉。
此时黎皓辉的注意力正集中在他母亲的身上,对张扬来说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距离天台半米左右,有一道宽约四十公分的导水槽,张扬利用双手抠住导雨槽的边缘,整个身体悬空,双手交替攀爬,从大楼的西面转向大楼的正面,葛春丽第一个发现了张扬的存在,她吃惊的张大了嘴巴,田庆龙也看到了张扬,他反应过来之后,所做的第一个动作就是双臂张开,双手下压示意所有人不要发出异常的动静,以免引起黎皓辉的警觉。包括田庆龙在内的所有警员都惊呆了,张扬单凭两条手臂的力量支撑着他的体重,悬空在五层楼的高度上行进,这不但但需要强健的体魄和出众的技能,更需要舍弃生死的勇气,只要稍稍不慎,就会失手从高空中坠落。
几乎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看着眼前的惊险一幕,突然的寂静让黎皓辉似乎注意到了什么,他狂叫着:“不要过来!”回头看了看楼下。张扬暂时停下动作,悬垂在半空之中。
田庆龙的手微微抬起,假如黎皓辉狗急跳墙的话,唯有下令让狙击手果断将他击毙了。
黎皓辉并没有发现张扬的存在,他吼叫道:“都给我滚开,我和秦清之间不要你们干涉!”
冯爱莲雍容华贵面孔上浮现出惊恐无助的神情,她咬了咬嘴唇:“秦清……”双膝一软竟然跪倒在天台上,她知道解决眼前困境的唯一方法就是秦清说谎话哄住她的儿子。
秦清的目光冷漠而高傲,望着眼前下跪的女人,她没有任何的怜悯与同情。
黎皓辉用刀锋压在她雪白的颈部,双眼中闪烁着疯狂而痛苦的神情:“我知道,你是爱我的……”
张扬已经成功来到黎皓辉的身后,他双手用力一撑,身体在虚空中升腾而起,右手抓住黎皓辉的左臂,一个反摔,将他魁梧的身体扔向天台,黎皓辉惊慌之中,左臂推开了秦清,秦清尖叫一声,一个倒栽葱从高楼上坠落,张扬第一时间反应了过来,他向后倒仰着跳出,双脚稳稳勾住了导雨槽的边缘,双手抓住了秦清的左腿。
楼下传来人们的惊呼声,当人们看到张扬抓住了秦清,这才又发出庆幸的欢呼。从张扬的角度刚好可以看到秦清直筒裙内部的春光,灰色筒裙内一双黑色丝袜包裹的美腿曲线诱人,因为丝袜并非连裤式,所以丝袜和黑色蕾丝花边内裤之间露出一抹雪白细腻的大腿,张扬看到此情此景居然不合时宜的硬了,想不到团市委书记的裙下春光如此迷人。可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危机已经化解的时候,导雨槽因为无法承受这一连串的冲击力,张扬双脚勾住的地方忽然开裂。
张大官人和秦清一起再度从空中摔落下去,张扬双臂用力将秦清的身体抛扬起来,这就变成他先坠落下去。
田庆龙早已布置好了气垫,张大官人虽然身在半空中,可是却把所有的情况看得一清二楚,他呈大字型坠落在充气软垫之上,秦清娇呼着随后坠落下来,结结实实的落在了张扬的身上,张大官人武功虽然强悍,可秦清的冲击力也不容小觑,两人的身体在起点之上上下起伏了几下,秦清的小腹上却感觉到有个灼热坚硬的东西顶着自己,她很快就意识到那是什么,俏脸红红的,咬了咬嘴唇,狠狠瞪了张扬一眼,可是目光中却没有任何的反感,特警迅速冲上来把他们两人从气垫中扶起,第一时间用担架把他们抬上了救护车。
天台上四名特警如狼似虎的将黎皓辉扑倒在地,用手铐把他铐上,冯爱莲大哭着冲了上来,死死抱住儿子的身子。黎皓辉似乎清醒了一些,他失魂落魄的叫道:“妈……”
第五十七章【树欲静而风不止】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五十七章【树欲静而风不止】
江城市市长黎国正缓缓放下电话,窗帘都被拉上,又没有开灯,室内的光线很暗,这样的氛围正适合黎国正此刻的心情,他只有皓辉这一个儿子,不知上天为何如此残忍,偏偏让儿子喜欢上了秦清,过度的执着让儿子一步一步走向疯狂和毁灭,在皓辉开车撞死李振阳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失去了儿子,然而命运对他的折磨仍然没有结束。
他不明白秦清为什么一定要选择仕途,可是他却清楚的知道,秦清为何会在短短五年内提升到如今的高位,全都是因为许常德,这个让黎国正心头滴血的人物亲手制造了这一切,是他捧着秦清一步步走入政坛的中心,在得知许常德已经确定成为平海省省长之后,外人的眼中黎国正理所当然的会接替他成为江城大佬,可是黎国正心里却明明白白,自己的仕途之路到此已经完全止步,许常德不会给自己机会。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自己的搭档,自己的对手。
房门被轻轻敲响,黎国正稳定了一下情绪,起身拉开了窗帘,午后的阳光暖融融的投射在他的身上,天气真好,可是他内心的世界却依然黯淡。
敲门的是他的秘书王景亮,在获准同意后,推门走了进来,他小心翼翼道:“黎市长,下午五点的飞机……”
黎国正皱了皱眉头,嘴唇抿起然后蹦出两个字:“取消!”
他的决定早已在王景亮的意料之中,王景亮点了点头道:“我这就去办!”在他即将走出房门的时候,黎国正又叫住他:“帮我联系许书记,看看他有没有时间,我想和他见个面。”
王景亮点了点头,正准备去办的时候,黎国正却又改变了主意:“算了,还是我自己去吧!”
黎国正此时的心情是极度压抑和沉重的,他之所以想让王景亮去探路,是因为以他对许常德的了解,现在许常德未必会见自己,可是他瞬间又改变了主意,因为儿子的疯狂举动,许常德在这件事情上已经占尽了先机,他临走之前,一定想要自己向低头,黎国正比任何人都要了解许常德睚眦必报的胸怀,考虑再三,他还是要给许常德这个机会。
果然不出黎国正的所料,许常德的电话关机了,在这种关键时候,他居然选择关机,打给他办公室,也被告知许书记不在市委办公室,黎国正明白了,许书记临走前还是要借着这件事掀起一些风浪的,黎市长猛然拉开窗户,望着远方的江城!忽然想起一句话,树欲静而风不止!
对于党校发生的这种事情,田庆龙表现出老辣的手腕和成熟的处理方式,在场所有围观的领导干部,全都被请到了党校礼堂,田局长先是掷地有声的晓以利害,然后又强调了这件事如果散布出去肯能在江城乃是省内造成的恶劣影响,与会者全都明白,这件事涉及的方方面面实在太复杂,就算散播出去,也不可能有人会有勇气站出来作证。
田庆龙想要的就是每个人都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让每个人对这件事产生恐怖心理,让他们宁愿自己没在现场出现过,很多时候,知道的太多未必是什么好事,可是田庆龙也清楚,在场目睹全部过程的有二百多人,想要堵住悠悠之口,做到整个事件密不透风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不过只要查无实证,这件事就算传到社会上也只能作为流言处理,咱们党的干部从不害怕流言蜚语。
安排完这一切,田庆龙才来到党校的校长办公事,市长夫人冯爱莲坐在那里,她已经恢复了平日的镇定,身为江城制药厂的董事长兼经理,她的心理素质超出常人,她并没有陪同儿子黎皓辉前往精神病院,因为她意识到现在自己必须留在这里,黎国正敏感的身份让他并不适合出现在现场,所以一切的善后事宜都必须她来做。
党校的几名领导识趣的离开了办公室。
田庆龙在冯爱莲的身边坐下,脱下警帽,低声道:“嫂子,为什么你们不照顾好皓辉!”他的话中不无责怪的意思,他并不担心会引起冯爱莲的反感,私下里他和黎国正一家的交情一直都很好,可是这并不妨碍他和许书记的关系,田庆龙此人看似粗犷豪放,可是那只是他刻意给别人营造的假象,如果没有足够的手腕和心机,他也不会拥有今时今日的地位。
冯爱莲叹了一口气:“庆龙,我们总不能一天到晚看着他,而且这孩子从春节回家之后,整个人变得好多了,看起来跟正常人没有任何的分别,我和老黎还在高兴呢,谁知道他又会突然发病……”她掏出纸巾,轻轻擦去眼角的泪痕,虽然保养得当,可是岁月仍然在她的眼角留下了细密的鱼尾纹,冯爱莲咬了咬嘴唇道:“都是那个狐狸精害得!”
田庆龙心中冷笑,对于秦清和黎市长家的恩怨他是心知肚明,在他看来黎皓辉落到今天的地步是罪有应得,而作为黎皓辉的母亲,冯爱莲自然不会那么看,她把一切的责任都归咎到秦清的身上。田庆龙低声道:“这件事恐怕会有一些影响。”他说得很委婉,黎皓辉精神上有问题不容置疑,可是问题的关键并不在于他的身上,他相信秦清也不会追究这件事,可是他很难摸准市委书记许常德的态度,江城每一个人都知道许常德对秦清的欣赏和回护,坊间也有不少不利于他们的言论传出,可是田庆龙明白,许常德和秦清之间绝对是清清白白的,秦清对于外界的任何人和事都保持适当的距离,自从李振阳死后,她似乎已经将自己的感情世界完全封闭起来,即使是她的敌对者也不得不承认她的洁身自好,田庆龙更清楚,秦清只是一颗棋子,许书记是借着秦清给黎市长一个强势的威压,这次秦清出事,许常德不会放过教训黎国正的机会,这是高手之间的博弈,田庆龙不想过问太多,他所需要做的,就是将这件事的影响控制在最小的范围内。
冯爱莲似乎意识到田庆龙话中的含义,她小声提醒道:“我会让皓辉在医院好好接受治疗。”
田庆龙听出她话里推脱责任的意思,淡淡笑了笑,他并没有质疑黎皓辉的精神状况,不过作为必要的手续,黎皓辉还需要做一个全面的精神鉴定,他低声道:“秦清是团市委书记,嫂子是不是……”
冯爱莲不等他说完便用力摇了摇头道:“我永远不可能向那个女人道歉!”她抿了抿嘴唇,神情有些激动道:“她根本就想害死我的儿子,假如她说一句软话,哪怕是欺骗也好,今天的事情就不可能发生!”
田庆龙打心底叹了一口气,既然冯爱莲的态度如此坚决,他也只能作罢,点了点头道:“皓辉那里可能还需要做一个监测,这件事我尽量处理。”
张扬和秦清两人被救护车直接送往了相邻的江城市第一人民医院,张大官人有生以来还没有被人这样对待过,过去都是他给别人检查治疗,头一次轮到了自己。虽然他心里清楚自己没事,可看到这样的场面,还是选择安于现状,借此机会做个免费的体检倒也不错。
抽血化验、X光胸片、CT核磁、外带心电监护,张扬和秦清受到最高规格的对待,做完检查后,虽然没有查出他们有什么毛病,可仍然把他们安排在VIP病房。
张扬穿着条纹病号服,身上带着心电监护,鼻子上插着氧气管。
脑外科主任柳显程亲自来到张扬的床边为他检查了一下,然后拿起CT片仔细看了看。
张扬道:“我没事儿!”
柳显程点了点头道:“没事也要留院观察,领导特别关照过,一定要确保你们两人的安全。”
张扬笑了笑,这时候院长左拥军在一帮医院管理人员的簇拥下来到这里,他先是微笑着和张扬打了一个招呼。
因为知道左拥军是左晓晴的父亲,张扬对他明显礼貌客气了许多,左拥军这次过来也只不过是形式上的一个过场,探望之后,他们一群人走出了病房。
左拥军低声向柳显程了解了一下张扬和秦清的病情。
柳显程笑道:“各种检查的结果都出来了,我们几个主要科室的主任也会了诊,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左拥军点了点头道:“一定要给他们最好的照顾,确保没有任何的事情发生!”
柳显程道:“明天上午应该可以出院。”
左拥军皱了皱眉头,他弟弟江城市新任副市长左援朝刚刚给他打过电话,提醒他这件事十分的敏感,在上级处理结果没有出来之前,绝不可以让他们两人出院,左拥军想到这里,重点指出:“出院的事情等等再说,市里的领导很可能会过来,一定要确保VIP病房的秩序,闲杂人等谢绝入内!”
柳显程点了点头道:“左院长放心!”
左拥军正准备离开的时候,院办主任陈浩慌慌张张跑了过来,附在左拥军的耳边小声道:“许书记来了!”
左拥军并没有想到市委书记许常德的反应会这么快,他刚才接到弟弟电话的时候没有听到任何的风声,看似平常的一件事,在左拥军看来又有着不同的意义,左援朝升任江城市副市长并没有得到许常德的全力支持,真正在左援朝升职问题上出力的是市长黎国正,也就是说许书记早已把左援朝划到了黎市长的派别中,这是个不好的征兆,毕竟许常德马上就要升任平海省省长,江城作为平海的辖市,许常德仍然拥有着绝对的影响力,在左拥军看来,左援朝的这次升迁未必会是一件好事。
陪同许常德前来的是市委秘书长刘劲,许常德见到左拥军的第一句话就是:“我以私人身份过来探望小秦!不必要的事情能免则免!”
左拥军笑着点了点头,他陪同许常德向病房走去,医院的那群跟班本想跟着前去,却被左拥军凌厉的眼神所制止,当跟班也得要层次,这帮人有资格当院长左拥军的跟班,可是没有资格充当许书记的跟班,那活儿是人家左院长的。
左拥军将秦清和张扬的情况做了一个简略的汇报,许常德的脸色始终阴沉着,来到秦清的门前,他抬起右手,示意其他人都留在门外,独自一个人走了进去。
刘劲看了看左拥军,两人向远离病房的走廊窗口走去,这是为了避嫌,许书记肯定不想让他们听到他在说什么。
秦清坐在床上收看新闻,看到许常德进来,慌忙想要下来,许常德制止了她,发现她并没有采用任何的监护措施:“就你一个人吗?”
秦清淡淡笑了笑:“医院专门给配了一个护士,帮我去打水了,刚才已经全面体检,没什么事情,让许书记担心了。”
许常德点了点头:“黎市长搞什么,明明知道他的儿子是疯的,还让他到处乱走!秦清啊,这件事让你受委屈了。”他的口气充满了长辈对晚辈的关怀和怜悯。
秦清小声道:“许书记,这件事我不会追究,算了,我只是希望以后能够不再发生同样的事情。”从刚才的那句话她已经听出,许常德也不想让这件事情闹大,在体制中混得越久,秦清越懂得其中微妙,在所有人的眼中,市委书记许常德无疑是她的贵人,如果没有他的帮助,她不会在短短几年内提升的如此迅速,而秦清却明白,许常德在利用自己,他通过对自己的提升而造成对黎国正的威压,秦清并不清楚许常德为何会对这样做,可是她有一点能够肯定,许书记和黎市长的矛盾是不可调和的,在他即将前往省城任职之前,应该是不会放过这个打压黎国正的机会。自己看似这场事件的主角,可是秦清却明白,现在已经沦为许常德打压黎国正的政治道具。事情虽然刚刚开始,可是对她却意味着已经结束。
许常德低声道:“好好休息,其他的事情,我会处理!”他准备离开的时候,秦清道:“许书记,我想离开这里!”
许常德转身露出一丝微笑:“明天吧,怎么也要等观察期过去!”
许常德并没有去看张扬,在他看来张扬根本就是个无关紧要的人物,无论他做了什么,这次的英雄行径也不会被当成一个正面典型进行宣扬。
左拥军把许常德送到楼下的停车场,正遇到刚刚抵达医院的市长黎国正,黎国正和许常德的目光相遇,一切有些突然,一切却又是在意料之中,两人的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黎国正热情的招呼了一句许书记,许常德微笑着走了过去,热情的拍了拍黎国正的肩膀:“黎市长怎么才过来?”一个才字婉转的指出你身为当事人的父亲,这反应速度也太慢了一些吧。
黎国正并没有提起刚才给许常德打电话关机的事情,他叹了口气道:“许书记,我正想跟你谈点事儿。”
许常德指了指自己的红旗车,两人先后走入车内,在后座上坐下。
这两位江城的风云人物都没有吸烟的习惯,黎国正关切道:“小秦情绪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一个年轻女同志受到这样的刺激,心理上难免会产生一些问题的,不过秦清还是很坚强的,休息休息应该没事。”
黎国正低声道:“这种事情真的没有想到。”
许常德用眼角的余光扫了黎国正一眼,他最反感的就是黎国正喜欢推卸责任的态度,既然事情已经发生,就不怕认错,你儿子劫持了秦清,用一句真的没想到来概括,难道就能够把一切化解的干干净净?就算秦清愿意,老子也不会答应,许常德向后靠在椅背上:“皓辉的精神鉴定结果什么时候出来?”
黎国正没来由一阵心惊肉跳,他敏锐的察觉到许常德这句话中赤裸裸的威胁含义,小声咳嗽了一下道:“我以后一定会对他严加看管,杜绝同样事情的发生。”这句话等于间接向许常德请求谅解,希望他不要继续在这件事上做文章。
许常德的手指轻轻敲击在座椅的边缘:“国政啊,你知道的,这种事情传出去对你的官声会有些影响。”
黎国正心中暗骂,只怕我的官声受到影响最高兴的那个人是你,腹诽归腹诽,话却是不能明说的。
许常德道:“我在江城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总想要站好革命的最后一班岗,前些日子常委会的那个提议你觉着怎么样?”
黎国正微微愣了愣,他忽然明白了,许常德要借着这次的机会继续在江城经营他的势力,他虽然离开了江城,却不想放手昔日的权力和影响,他是想在常务副市长上面继续做文章啊。黎国正很容易就想到了左援朝,提请左援朝担任常务副市长的是他,而且多数常委也倾向于他的这个提议,许常德之前一直也没有针对这件事做过表态,似乎已经默认了他的提议,可现在发生秦清的事件之后,他突然把话题转到这件事上,证明他并不满意黎国正的提议,在他的眼中左援朝并不是未来常务副市长的合适人选。
黎国正此时的心情极其矛盾而复杂,重重迹象表明未来的江城市市委书记已经确定为岚山市的市长洪伟基,他对于洪伟基此人并没有太多的了解,可是从侧面上已经打听到,洪伟基和许常德之间的关系不错,而且他们是同期中央党校的同学,无疑在感情上更容易沟通,黎国正已经看到自己暗淡的前景。他明白许常德正在利用自己的权力,在为洪伟基做着清理障碍的工作,许书记在把握一切可能的机会打压自己在江城的影响力。
黎国正小心的问道:“许书记有什么看法?”脑子里已经在盘算着几名副市长的名字,他实在想象不出许常德究竟看中了哪一个?难道是新提升的李长宇和袁成锡之中的一个?
许常德笑道:“长宇同志不错,有魄力有胆识,年龄也不算大,很有提升的空间。”
黎国正实在搞不清许常德为什么会看中李长宇,说实话李长宇在春阳的政绩并不突出,春阳也是江城下属六县之中经济最为薄弱的一个,李长宇在任的三年工作也没有见到太多的起色,过去也没有听许常德说过他和李长宇有什么特别的关系,黎国正也是近一年来才注意到这个人的,从县委书记一跃成为江城市的常务副市长,这个提升不可谓不大,黎国正却并不知道李长宇真正得到许常德的提升却是因为洪伟基的关系,李长宇和洪伟基是大学的同学,在洪伟基确认要来江城担任市委书记之后,他便暗示许常德希望能够将常务副市长的职位落在自己同学的身上,这样他上任之后就可以不着痕迹的削弱黎国正的权力,而又不落下任人唯亲的嫌疑,政治上必须有高瞻远瞩的眼光。
黎国正很了解这位多年的搭档,许常德是个机锋深藏的人,即便是他最渴望做的事,也要假手于他人,他的心胸远非表面上那样坦然宽广,黎国正始终认为他是一个睚眦必报的小人,他们的矛盾始于十五年前,那时候许常德还是江城机械厂的厂长兼党委书记,黎国正却已经是盐湖区的副区长,从那时候他们就悄然成了政治上的对手,为了打压对方不惜一切手段,随着年龄的增长,这种斗争越发变得风轻云淡,可是背后的残忍和无情却更加变本加厉起来,在斗争的后期,许常德显然已经完全占据了上风,黎国正虽然不甘心失败,可是也不得不承认这个现实。许常德却并没有胜利者的胸襟和大度,扶植秦清成为团市委书记,就是他报复黎国正的一个表现,在黎家人的概念里,秦清是让黎皓辉发疯的根本原因所在,是她毁去了一个青年的大好前程。而秦清的突然从政,让黎国正明白,秦清对黎家的仇恨应该是同等的,他甚至可以推断出,只要有合适的机会,秦清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报复他。许常德显然看出了这一点,他如此关照秦清,就是让黎国正如鲠在喉,寝食难安。
黎国正明白,许常德成为省长之后仍然不会放弃他对江城的掌控,有他当权之日,自己就可能永远无法翻身,他缓缓点了点头道:“我会提议长宇同志担任常务副市长。”说完这句话,他的脊梁宛如被人猛然抽去,整个人无力的靠倒在座椅上。
许常德意味深长的笑道:“我马上就要走了,以后管理江城的重担要落在你们的肩上了。”
许常德走后,很长一段时间黎国正都没有从低沉压抑的情绪中解脱开来,他居然放弃了去探视秦清的打算,既然已经达成了默契又何必去放低姿态向秦清道歉,他对许常德的让步已经是对这件事有了圆满的交代。
田庆龙下午的时候才来到医院,来此之前,他已经了解了两位大佬的态度,这件事肯定会不了了之,黎皓辉的精神鉴定结果已经不再重要了。
田庆龙去探望秦清的时候,她已经入睡,田庆龙并没有打扰她,来到隔壁的病房,还没有进门就听到里面格格的欢笑声,透过门上的玻璃窗望去,张扬正手舞足蹈的讲着什么,那位负责看护他的小护士被逗得笑个不停,田庆龙唇角不禁露出一丝笑意,小兔崽子,这就惦记上泡妞了,他轻轻敲了敲房门。
张扬笑着抬起头来:“田局长,您怎么大驾光临了!”田庆龙笑了笑,身后司机把鲜花放在张扬的床头柜上,田庆龙在床边坐下道:“张扬,我虽然身在江城,可是听说过不少你的事情!”
张扬直言不讳道:“您儿子田斌告诉你的吧!”
田庆龙哈哈大笑起来,张扬直来直去的爽直性格他十分喜欢,对人的第一眼印象很重要,张扬勇救秦清的场面留给在场所有江城警察的都是震撼,就算是他们之中最优秀的特警也很难保证可以做到张扬这样,作为一个老警察,田庆龙对于有勇气的人从来都是欣赏的,这大概就是常说的英雄惜英雄吧,田庆龙向小护士看了一眼道:“小张,我想跟你单独谈两句。”
小护士脸儿红红的向张扬看了一眼,这才依依不舍的离去。
田庆龙的司机出去后反手关上了房门,张扬从这一系列的动静上已经判断出田庆龙想说的事情一定跟这件案子有关,他微笑道:“田局是不是打算让我封口啊,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无?”
田庆龙诧异于这厮敏锐的洞察力,饶有兴趣道:“你怎么知道?”
张扬笑道:“事情已经过去了整整五个小时,也没人理会过,也没人录口供,只是把我关在这间病房里,我都有些糊涂了,自己究竟是救人英雄呢,还是一名囚犯,按理说被关押的应该不是我。”
田庆龙笑道:“你以为呢?”
张扬道:“黎皓辉是黎市长的公子吧,秦清是团市委书记,这件事闹出去肯定会造成很坏的社会影响,不过按理说也盖不住,除非把这件事定性为流言蜚语。”他微笑道:“我无所谓,反正这事情的主角也不是我,只要秦书记同意这么处理,我权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
田庆龙充满欣赏的看着张扬,他忽然想起之前田斌在他面前的抱怨,按理说以田斌的性情本不应该和这个年轻人成为敌人,他点了点头道:“张扬,谢谢你的理解!”站起身,拿起笔在床头柜的纸上写下了一个电话:“以后遇到什么事情可以直接给我打电话。”田庆龙这样的行为不但但是对张扬的欣赏,而且意味着他承认自己欠张扬一个人情,田局长是个恩怨分明的人,这个人情他答应还就一定会还。
张扬笑道:“你比田斌爽快!”
田庆龙笑道:“要不我怎么是他老子呢!”
田庆龙离开的时候却在楼下遇到了徘徊的左晓晴,左晓晴看到他,快步迎了上来,小声道:“姨夫!”
田庆龙看到她苍白的脸色已经猜到了什么,低声道:“来看张扬?”
左晓晴点了点头,却又迅速摇了摇头:“不是……刚好从这里经过。”
田庆龙多少听田斌说了一些左晓晴的事情,现在有些明白为何左晓晴会对这个春阳的基层乡干部如此牵挂了,微笑道:“他没事,要不要我带你过去看看?”
左晓晴慌忙摇了摇头,田庆龙心中暗叹,他这个小姨子蒋心慧是个颇有野心的女人,一直想把女儿嫁入名门,田庆龙私下并不赞成她的这种想法,须知侯门深似海,自己的亲生骨肉是不舍得这样对待的,他很疼左晓晴,也因为左晓晴的事情向妻子蒋心悦抱怨过,可毕竟左晓晴不是自己的女儿,他没有太多的发言权。在田庆龙的意识里认为女人就应该相夫教子,政治上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那都是男人的事情,女人应该远远躲开,更不应该成为政治交换的筹码。
左晓晴害怕田庆龙多想,轻声道:“姨夫,我走了!”
田庆龙叫住左晓晴:“听你三姨说,你毕业后准备去美国留学?”
左晓晴咬了咬嘴唇,然后颇为无奈的点了点头,她的一切都是母亲安排好的,唯一的一次偏离轨迹就是去了春阳县人民医院实习,可没过多久,就已经被她的母亲拉回到既定的轨道中来了。
田庆龙道:“有时间多去我家转转,你三姨整天都念叨你。”
“嗳!”左晓晴心不在焉的答应了一声,看到远处父亲在几名医院工作人员的陪同下走来,慌忙和田庆龙告辞匆匆离去。
左拥军看到田庆龙,停下和身边人的说话,微笑着大步走了过来,他亲热的叫了声姐夫,田庆龙点了点头:“拥军,刚才我遇到晓晴了,怎么一阵子不见,这丫头瘦成这样,你们做父母的不要对孩子太苛刻了。”他颇有些兴师问罪的意思。
左拥军苦笑道:“我工作太忙,很多时间顾及不了这孩子,都是心慧在照顾她。”
田庆龙道:“不是我说你,有些事情也不能都听女人家的,娘们当家墙倒屋塌!”
左拥军笑了起来。
“笑,就知道笑,我可告诉你,你们两口子要是委屈了晓晴,我第一个不会放过你们!”
左拥军道:“姐夫,你要是喜欢,我倒是很乐意把晓晴过继给你。”
“我倒是想,你问问你老婆她能答应吗?”田庆龙既然说了就不妨把话说得更明白一些,他和左拥军并肩向前走了两步,低声道:“我看晓晴未必喜欢你们的安排,感情上的事情,我看还是顺其自然吧!”
左拥军叹了口气道:“我虽然不赞同心慧的做法,可是也不能任凭这孩子胡来啊,现在的社会那么复杂,万一她被人骗了该怎么办?”
田庆龙点了点头:“张扬那小子还算不错!”
这次轮到左拥军吃惊了:“张扬?你是说那个救秦书记的张扬?”
田庆龙眯起双目道:“你是真傻还是跟我装傻,可不就是那小子吗?”
张扬早已在病房中呆的不耐烦,可是医院必须要他留院观察24小时,本来张扬大可不去理会这件事,可是想到这件事的方方面面,已经要当成一件政治事件来看了。张扬只能接受现实,反正在这里好吃好喝好住,有电视新闻可看,有小护士陪着聊天,倒也悠闲自得,傍晚的时候离开病房出门溜达溜达,医院还是给了他一定的自由度,只要他不离开这层楼,并没有其他人过问。
来到秦清的房门前,张扬正准备敲门,不想房门打开了,秦清穿着病号服出现在他的面前,两人目光相遇都显得有些惊奇,然后同时露出一丝微笑,秦清道:“无聊得很,正打算去看看你呢!”说话的时候把张扬请了进去。
张扬笑道:“你没什么事吧?”
秦清摇了摇头:“你呢?”自从张扬冒着风险把她救下的那一刻,她对这个嬉皮笑脸的家伙已经改变了印象。
张扬笑道:“没什么大事,下面有气垫,上面不是还有你秦书记顶着嘛!”
秦清脸上一热,她听出这厮言语中的挑逗意味,心中顿时警惕了起来,虽然他救了自己的性命,可是也不能因此而放松警惕,想到了这一层,秦清脸上的高傲和冷漠自然而然的又流露出了出来,张扬也察觉到她的变化,可脑子里却想着在空中看到秦清裙内的春光,张扬发现自己的内心深处是十分邪恶的,秦清表现的越是高傲,他心底就越是产生了一种占有欲,这厮在重生以后对美女的占有欲似乎比大隋朝那会儿还要强烈许多。
秦清低声道:“小张,田局长找你谈话了?”
张扬点了点头,虽然秦清用领导的口吻跟他说话,让他很不爽,可这毕竟是事实,人家是处级干部,自己却是一个科员,两人的差距那不是一般的大,人家有资格跟他这样说话。
秦清道:“这次的事情要谢谢你了!”
张扬笑道:“怎样谢?”
秦清微微一怔,她还真没想到过这个问题,可秦清毕竟在体制上打拼了多年,头脑的应变能力非同一般,她淡然笑道:“也许你会得到一份满意的结业评语。”原来她可打算要把张扬的违纪行为照实记录下来的。
这样的条件显然不能让张扬满足,张扬道:“要不这么着吧,你请我吃顿饭!”
秦清没想到他的条件竟然如此简单,爽快的点了点头道:“好啊!不过我可是两袖清风,你不要抱着吃大户的心理啊。”
张扬笑道:“对面有家新疆羊肉串不错,秦书记不会吝惜这点钱吧。”
秦清微笑点头道:“没问题,时间由你定!”
“就现在吧!”
“现在?”秦清的神情显得有些愕然。
张扬道:“再呆在这个地方,我都要气闷死了,咱们出去走走,顺便吃顿饭!”
秦清其实在这里呆的也很气闷,不过她一向都是个坚守原则的人,其实体制中的人多数都是这样,这让她不免有些古板严肃之嫌。
张扬却从来都不是一个老老实实循规蹈矩的人,这一点恰恰是秦清所欠缺的,也可以说秦清的周围根本没有这样的人物。张扬道:“反正咱们也没事,留在这里干什么,吃晚饭回来睡觉就是了,总不能什么都听他们的。”看到秦清仍然无动于衷,忍不住道:“怎么?你害怕了?我就闹不明白了,犯罪的是黎皓辉,怎么被关起来的倒是咱们两个,大爷的,这世上还真没有说道理的地方。”
秦清瞪了他一眼道:“注意你的言辞,身为一个国家干部,不要沾染社会上的那些不良风气。”
第五十八章【小权在握】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五十八章【小权在握】
张扬笑道:“拜托,秦书记,我这人说话就这个调调,可是心地善良有口无心,跟我相处时间长了你就会知道。”
秦清看了看他,这厮倒是会往自己脸上贴金,张扬笑眯眯道:“走吧!”
秦清道:“你等等啊,我换身衣服,还要跟医院说一声。”
张扬皱了皱眉头,换衣服他能够理解,总不能穿着这身病号服出去,可跟医院说好像没什么必要吧,江城市第一人民医院也不过是个处级单位,秦清身为团市委书记,已经是处级,好像左拥军管不了她吧。
秦清则去医生办公室跟脑外科主任柳显程说了一声,柳显程也清楚他们两个没什么事儿,可这件事是上级专门交代下来的,他可做不了主,在科室内跟院长左拥军打了电话,左拥军想想这件事已经基本解决,也没必要跟看犯人似的盯着人家,秦清虽然年轻,可毕竟是跟自己同级别的干部,于是答应了下来。
柳显程放下电话微笑道:“秦书记,出去散散心也是好的,不过不要走远,晚上记得早点回来。”
秦清不禁笑道:“柳主任放心,我不会给你们院方添麻烦的。”
张扬再次去找秦清的时候看,她已经换好了衣服,上穿白色衬衣,下穿黑色筒裙,黑色平跟皮鞋,望着秦清曲线优美的小腿,张扬的脑海中又开始闪现她裙下的春光,目光中自然流露出几分热望,秦清的眉毛皱了皱,轻声道:“打算一直站在这里吗?”
张扬这才醒悟过来,和秦清两人并肩走出了病房,说是并肩事实上张扬还是落后秦清半步的,主要是秦清在刻意拉开和他的距离,这却让张大官人有了当秦清跟班的感觉,他迈开大步很快就把他们之间的距离缩短与无形,秦清无可奈何的接受了这个现实,这厮难道没有一点上下级的观念。虽然秦清承认张扬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可潜意识中还是不想跟他发生太多的联系,总觉着这厮的身上才充满了太多不安分的成分,在女人的直觉看来,这就是危险。
张扬指了指对面的新疆烤串,秦清平时是很少到那种地方去的,看着外面缭绕的浓烟已经打起了退堂鼓:“还是换个地方吧!”
张扬猜到了她心中的顾虑:“放心,这儿没人认识你是团市委书记,你想想啊,咱们江城市的高官,谁会到那种地方去吃饭!”
秦清听他这么一说也的确有几分道理,跟着他来到新疆烤串,两人挑了一个角落坐下,张扬要了一斤烤串,两瓶啤酒,秦清发现这里实在没有她喜欢吃的东西,要了一瓶酸奶,慢慢的品。她和张扬之间原本没有什么可以交流的地方,之所以会和他一起吃饭全都是因为出于对他的谢意,如果不是张扬提出,秦清是不会和他单独出现在公众场合的。
张扬喝了口啤酒道:“就这么放过那小子,他以后再来骚扰你怎么办?”
秦清淡然道:“应该不会有事了。”
张扬冷笑道:“真是不明白,精神病人犯罪就可以从轻处罚了?那么他的监管人是不是要负责任?”
秦清显然不想讨论这个问题,轻声道:“抓紧吃,我们不可以离开太久!”
“得,权当这事儿跟我没关系,老板!弄两碗拉条!”
“你吃吧,我不饿!”秦清小声道。
外面忽然电闪雷鸣,一转眼功夫,已经下起了瓢泼大雨,张扬和秦清对望了一眼,这真是人不留人天留人,张扬无可奈何道:“想走也走不了了!”
反正也走不了,张扬又要了两瓶啤酒,跟秦清聊起了港商在清台山的投资问题,一旦涉及到工作上的事情,秦清的话就多了一些,她对张扬在清台山的工作表现出很大的兴趣,凭借敏锐的政治嗅觉,她预感到清台山的这个旅游开发项目大有可为,日后极有可能成为春阳,乃至整个江城的亮点。秦清笑道:“安老那个人我也听说过,市里从88年就开始做他的工作,希望他能够投资家乡,可是他一直都不为所动,想不到现在居然转变了念头。”
张扬不无得意道:“这证明我们春阳招商办工作得力。”
秦清看到这厮洋洋得意的神情,禁不住想要敲打他一下,轻声道:“88年和现在不能比,随着改革开放的深入,我们江城的投资环境越来越好,就算安老不回来投资,一样会有其他的海外商人看到这个机会,每个人的眼光都随着时代在改变。”
张扬静静看着秦清,秦清在他的目光下感到有些局促和不安,问道:“你盯着我看干什么?”
张扬微笑道:“秦书记你有没有发现自己很漂亮?”
秦清的脸微微有些红了,这厮真是大胆,还有这么明目张胆的夸人的,这种话去哄哄未经世事的小女孩还差不多,对上级领导说,就有骚扰之嫌,秦清正色道:“你能不能把心思都用在工作和学习上。”
张扬叹了口气道:“秦书记,我这人性子直,所以要是说什么不中听的话您别当真啊。”
秦清看着他,倒是对他接下来的话有了那么点期待。
张扬道:“其实我始终认为工作和生活是两码事,是应该彻彻底底的分开的,你说咱们混体制的,整天神经都绷得紧紧地,我这等芝麻小官倒还算了,像您这种身居高位的年轻干部,所承受的压力肯定比我要大,人前整天都绷着一张面孔,知不知道这样很容易老?”
秦清不觉露出一丝笑容,张扬所说的的确是事实,可是身处在她的位子平时要受到方方面面的约束,自然不可能像同龄人一样自由的享受生活,这一点她还是有些羡慕张扬的,她低声道:“人生活在社会中,就必须要考虑到自己的一举一动对周围造成的影响,身为国家干部更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你现在可能不明白,以后随着你在体制中打拼久了一定会领悟到这个道理。”
张扬道:“我看你的病十有八九都是因为工作和生活过度紧张引起的,每天都把自己搞得紧绷绷的,不得病才怪。”
秦清听到他提起自己的隐疾,脸上不觉一热,心中暗暗抱怨这厮说话毫无顾忌,我虽然是个领导可毕竟也是个女人,总不能什么话都张嘴就说,她真是有些奇怪,像张扬这种人怎么还就混进了体制,而且看起来在春阳混得还算不错,她转身望向窗外,外面的雨似乎没有变小的迹象,电闪雷鸣,地上的积水也已经有了许多。
张扬为她面前的杯子倒了一杯啤酒,微笑道:“其实喝酒是个很好的放松方式,你不妨尝试一下。”
秦清犹豫了一下,还是端起了酒杯,向张扬道:“谢谢你救了我!”
张扬原本想说出我救了你,你是不是打算以身相许的话来,可是这种话在楚嫣然左晓晴她们的面前可以说出,在这位团市委书记的面前却是不敢说出,秦清应该属于那种开不得玩笑的女人,万一激怒了她,局面会变得尴尬,张大官人可没有自讨没趣的习惯,他想了想居然说了一句:“为友谊干杯!”
听到这厮的祝酒词,秦清笑了起来,满脸的冰冷和矜持宛如春风拂过冰雪消融,那一笑的风姿足以倾国倾城,张大官人一时间呆在那里,手里握着的酒杯好半天没有凑到唇边,此时他的表情能够用色授魂与来形容,按照文雅点的说法那是惊艳,可秦书记并不这么认为,饮尽了那杯啤酒,葱白的手指指了指张扬的酒杯。
张扬这才清醒过来,咕嘟一口把啤酒干了,赞道:“秦书记,你笑起来很美!”这是他第二次如此直白的赞扬秦清,秦清越发警惕起来,可是心中对他的话也没有太多的反感,毕竟又有哪个女人不喜欢别人称赞自己美丽呢。
秦清破天荒的喝了一瓶啤酒,这时候外面的雨似乎小了一些,两人决定趁着这会儿的功夫赶回医院,张扬很体贴的把自己的夹克脱了下来,递给秦清道:“蒙在头上好一些!”
秦清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权且把他的好意当成是下级对上级的奉承吧,原本她想结账,可是张扬抢先把钱付了,这厮的观点颇有些大男子主义,别看你是领导,你还是女人,男人跟女人在一起吃饭当然是男人付账。
两人走到中途,雨忽然又下大了,不得不快步向医院跑去,虽然距离不远,可是来到住院部大厅的时候,两人的衣服也已经被淋透了。
张扬的目光落在秦清的胸口,妈妈咪呀,可了不得,秦书记的白衬衣被雨一淋,变成了半透明,身体的肉色清晰可见,连里面乳罩的轮廓也映得清清楚楚。
秦清看到这厮的目光顿时意识到了什么,慌忙把夹克裹紧了,低着头率先向楼上走去。
在李长宇获知自己成为常务副市长的时候,坐在葛春丽的小屋中许久没有说话,葛春丽抱着他的头让他靠在自己的怀中,这个四十四岁的男人脸上居然露出了孩子般天真的微笑,他一直期盼着这种幸运会降临到自己的身上,可是幸运真的降临之后他却又不敢相信这个事实,左援朝的根基比起他要强大许多,在他来江城之前,已经基本确定左拥军会担任常务副市长,一切转变的太快,他从春阳的县委书记成为副市长,常务副市长,表面上看级别上没有任何的提升,可是实质上,他已经成为江城的第三号人物。
葛春丽轻轻抚摸着李长宇的面孔,目光中充满了绵绵的深情,女人吸引男人往往依靠外表,而男人吸引女人却是要靠手中的权力和能力,李长宇在仕途上的不断提升,为他平庸的外表不断加分,在葛春丽的心中他的位置已经变得越发重要,许多时候甚至感觉到有些患得患失,想到李长宇日后会在江城的政坛上变得越来越耀眼,葛春丽已经预感到他们之间已经不可能像在初来江城的时候那样自由交往,葛春丽柔声道:“真想彻彻底底的退下来,做你的小女人。”
李长宇笑着坐起身来,轻轻拍了拍葛春丽的俏脸,点燃一支烟:“真是要感谢张扬!”
“张扬跟这件事有关系?”
李长宇吐出一口浓浓的烟雾,他的政治嗅觉远比葛春丽灵敏的多,葛春丽看到的是表面,而李长宇看到的确是幕后的一切:“我和许书记的交情并不算深,可他却破例提拔了我,这件事让我百思不得其解,现在我总算明白了,原来洪伟基要来江城担任市委书记,许书记把我调来是要和伟基配合工作。”
“可你当常务副市长是黎市长提出来的。”
李长宇微笑道:“我和黎市长没有任何的交情,你以为他会帮我这个忙?”
葛春丽的目光变得迷惘,这些政治上的事情对她来说实在太复杂了一点。
李长宇道:“黎皓辉挟持秦清的事件被冷处理了,表面上看风轻云淡,可背后许书记和黎市长一定做了一番交锋,秦清是许书记一手提拔起来的干部,他不会看着秦清白白受委屈,我敢断定,黎市长提名我成为常务副市长一定是许书记从中起了作用。”
葛春丽不无担心道:“这么说许书记和黎市长之间肯定有矛盾,他这样做,以后黎市长会不会针对你?”
李长宇笑道:“现在我已经无需考虑站队的问题了,洪伟基来江城担任书记,我要做的就是配合好他的工作,至于黎市长,看来我只能选择他的对立面了。”
葛春丽叹了口气,搂住李长宇的胳膊,靠在他的肩头:“我不管,反正我这辈子是赖定你了。”
李长宇忽然伸手把她摁倒在沙发上,一把就掀开了她的长裙,露出两条雪白的大腿,葛春丽红着脸道:“去床上!”
李副市长摇了摇头,咱们领导干部也要接受新鲜的事物,更要有勇于开拓的精神,要积极适应各种环境条件。
张扬并没有想到因为秦清事件引起了江城领导层这么大的变动,他周六开车返回了春阳,安语晨和剧组并没有进山,都住在明珠宾馆,张扬直接把车开到了明珠宾馆的停车场,安语晨得知他回来,已经在宾馆的大门外等他。
虽然已经是初夏,安语晨仍然是长衣长裤,并不像其他爱美的女孩儿一样换上美丽飘逸的裙子,依然是带着大大的墨镜,黑亮的头发扎了一个马尾,见到张扬的第一句话就是责问:“你怎么回事儿?给你打电话就这么难?还说要配合我们的工作,我们倒是来了,你张主任却拍拍屁股去了江城,有你这么不负责任的吗?”
张扬苦着脸道:“安大小姐,我那是去党校学习,党给我的任务,你说我能不去吗?再说了我每次回个电话都要跑到学校门口,我容易吗我?这不今儿冒着被开除的风险我请假回来,大小姐,你是不知道混官场的辛苦啊!”
安语晨点了点头道:“现在就去黑山子乡,明天正式开机了,你自己去看看外景的工程进度。”
“外景还要什么工程进度?”
安语晨心说这厮还真是无知,这时候流氓导演王准从宾馆中走了出来,他乐呵呵跟张扬打了一个招呼:“张主任回来了,我们正准备进山呢!”
张扬点了点头,安语晨想起了什么,转身返回了宾馆,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个全新包装的手机,摩托罗拉8900,递到张扬的手中:“这手机你先拿去用,方便我们工作联系。”
张扬心里虽然欣喜,可表面上还装出一本正经的样子:“那怎么行,我身为政府官员,怎么可以随便接受你的礼物。”
安语晨道:“又没说白送给你,就当是你上次帮我治病的酬金,再说了没有手机怎么联系工作啊。”
张扬乐呵呵点了点头,拿捏出一幅勉为其难的表情:“那……我就先用着!”
安语晨和王准都看出这厮是个得了便宜卖乖的主儿,心中对他自然又腹诽了一通。
招商办的梁在和开着丰田面包准时过来接剧组成员进山,这段时间他老实了许多,毕竟看出宋树诚在招商办的影响力远不如张扬,在整个经贸委又不如赵成德,虽然上面有杨书记罩着他,可杨书记更看重的是港商投资的事情,这些港商根本不待见宋树诚这位招商办的正主任,他们眼中只认得张扬,所以宋树诚现在的处境相当的尴尬。认清了这个现实,梁在和在张扬的面前自然就谦恭了许多,再不敢以招商办副主任的身份自居,恭敬而献媚的笑了笑道:“张主任回来了。”
张扬点了点头:“最近辛苦了!”虽然梁在和过去曾经被宋树诚作为工具对付过他,可这种不起眼的小角色,张大官人是不会计较的,随便的一句问候,让梁在和心里感到温暖踏实,他清楚的意识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接受了张扬的领导地位,更意识到司机这个位子才是最适合他的地方。
于小冬从车上下来,一对高耸的美乳顽强的和地心引力战斗着,颤抖着,王准盯着她的胸膛,使劲咽了一口唾沫,张大官人也承认这对乳房的确很有吸引力,不过这厮还是有原则的,兔子不吃窝边草,对自己的属下下手,那是他不屑为之的事情。
于小冬身穿蓝色连衣裙,白生生的胳膊和小腿都露在外面,阳光下显得十分的晃眼,她向张扬露出一个妩媚的笑容:“张主任,你总算回来了,我有很多工作上的事情等着向你汇报呢。”
张扬点了点头:“路上说!”
他们几个上了面包车,张扬看到港方除了安语晨和王准之外并没有其他人过来,有些诧异道:“剧组的人呢?”
安语晨没好气道:“明天才开机,他们现在过去干什么?”
张扬选了一个靠窗的座位坐下,于小冬凑了过来,坐在他的身边,身上一股浓浓的香水味飘了过来,张扬的鼻子十分的敏感,连续打了两个喷嚏,于小冬并没有意识到是自己身上香水的原因,反而向张扬凑近了一些,波涛汹涌,张大官人透过她的领口清楚的看到里面的峰峦起伏,马上正襟危坐道:“于副主任,我走的这段时间工作还顺利吧?”又打了一个喷嚏,麻痹的这啥香水儿,闻着怎么这么刺激?
于小冬小声道:“黑山子乡政府方面派的施工队听说是港商,工程要价比过去高了五倍……”
张扬皱了皱眉头,他并没有想到剧组拍外景还需要搞建设,事前忽略了这件事,低声道:“哪家施工队?”
“好像是个姓林的!”
张扬冷笑道:“林成武?”心中已经明白一定是乡人大主任林成斌利用手头的权利为弟弟搞定了这件差事,上次林成武找史家三兄弟想谋害自己的事情还没跟他算账呢,想不到这孙子还敢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折腾,张扬暗暗道,这次一定要这厮好看。
剧组初步选定的拍摄地点在青云峰,青云竹海那儿,因为安老的特别交代,他们要保护好黑风寨的遗址。为了拍摄的需要,在青云竹海附近搭建一些必须的布景,剧组正式开机之后,大概一周内的时间都会住在山里,所以还要搭建一些帐篷。
这样的小活换在过去林成武是不会接下来的,可是他得罪了张扬,乡里的工程多数都被乔四趁虚而入,为此他私下里没少向大哥抱怨,这次接下来剧组布景的活,单单是运送材料就耗费了他不少的人力,价钱要高了一点本来也无可厚非,可是他听说这次的幕后老板是安老,于是就存了很宰一笔的念头,不过他的心也的确太黑,开始要了三倍的价格,港方考虑到山高路远的答应了下来,可工程干到一般的时候又提出加钱,把价格提升到五倍,安语晨虽然最终答应了他的价格,可心中难免会不高兴,不过在安语晨看来这只是小事,没有向张扬提起的必要,可在于小冬看来这件事的性质很坏,假如任由林成武之流的这样做,只会让港商产生不好的看法。
张扬点了点头,汽车在上清河村后停下,他们从这里步行上山。途中遇到了往山上搬运物品的民工,虽然林成武的要价很高,可是对待这些工人却是相当的苛刻,工钱和过去没有任何的分别,张扬通过一番了解心里已经有了回数。
林成武正在工地现场指挥,现在剧组要求的酒馆、竹楼已经搭建的小有规模,帐篷也在空地上搭好,应该不会耽搁明天剧组进山开机。因为他大哥林成斌反复向他交代过,这是县里招商引资的门脸工程,不要小看工程不大,可一丝一毫都马虎不得,林成武在工程的质量上还是很用心的,安语晨虽然对他坐地涨价的行为不齿,可是对工程质量也还算满意。
看到张扬陪着安语晨过来,林成武内心中咯噔一下,他在张扬的身上吃亏已经不止一次,上次对张扬动了杀心,所以才找了史家三兄弟,可想不到史家三兄弟光拿钱不做事,这件事始终压在他心头,让他寝食难安,经历了那次的事情后,张扬的官运好像越发亨通起来,大哥林成斌也狠狠骂了他一顿,林成武也就断了和张扬作对的念想。
张扬虽然心中极讨厌这厮,可脸上却没有表露出来,先是和安语晨一起检查了工程的进度,然后向林成武要来图纸看了看,后期还有不少的搭建工程,在开机之后会慢慢落成。
安语晨的计划是现在这里成立一个外景基地,然后以此为中心扩展成为影视城,以后会大力向香港同行进行推广,让他们来这里拍摄外景,不过眼前的条件还很简陋,完成这个构想需要很长的时间。
张扬忽然道:“这次的工程款什么时候交付?”
安语晨愣了一下道:“已经付过首期的百分之三十,剩下的等全部完工之后再付。”
林成武慌忙接口道:“这件事已经签好了合同。”
张扬看都不看他一眼,向安语晨道:“以后凡是涉及到投资的款项,我希望能够经由招商办的账户支付。”
安语晨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是要把钱落在招商办的账户上,然后控制款项的支付权,看似多了一道程序,可实际上张扬的做法完全是为了港方考虑,安语晨点了点头道:“没问题!”
张扬转向于小冬道:“于副主任,回去后马上把这件事落实,所有的施工款必须经过我们招商办和物价局的审核,工程也必须由质监局建委把关,外景基地是安老投资的第一个项目,我们一定要认真对待,绝不容许任何一个环节出差错。”
林成武一听就急了,张扬这根本就是针对他的,他苦着脸道:“张主任,你看我们合同都已经签了,明天第一期款项就应该结账了。”
张扬淡然道:“以后凡是涉及和港商投资有关的合同必须要盖有招商办的公章,否则合同概不成立!”这句话说得实在是嚣张到了极点,如果是在过去,林成武肯定要跟他翻脸,可几度领教到这厮的厉害,现在只能是心中埋怨,嘴里却不敢有半句微辞:“张主任,你看是不是可以特事特办,过去签过的合同就算了。”
张扬冷笑道:“特事特办?在我看来任何事情都要一视同仁,回头你把合同送到招商办审核一下,别忘了把你的资质证书全都带齐了,如果没有问题的话,剩下的工程款招商办很快就会划拨给你,怎么?你怀疑我们招商办的办事效率吗?”
“不敢,不敢!”林成武说着不敢,可心里已经把张扬骂了个千百遍。
于小冬看在眼里,心中暗赞张扬厉害,港商的投资如果先进入招商办的账户,然后由招商办发放下去,那么招商办的地位无形之中就提高了不少,招商办那个空头账户也终于有了钞票。
张扬并没有在山上停留太久,交代了一下工作,就和于小冬一起先下山去了,路过陈崇山石屋的时候看了看,房门上着锁,老爷子出门去了,张扬原本想跟他道个歉来着,毕竟这外景基地一建,势必会影响到老爷子的清净。
回去的路上张扬向于小冬道:“林成武这个人我很不喜欢,港方投资这么重大的事情,他都敢坐地涨价,这种歪风邪气一定要好好杀一杀。”
于小冬道:“假如安小姐明天可以将工程款打入招商办的账户,我可以保证他得到教训。”
对于小冬的头脑张扬深表欣赏,看来胸大无脑的说法未必属实,人家于小冬胸大,头脑也很好用。
第五十九章【开机仪式】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五十九章【开机仪式】
张扬让梁在和把他先送到黑山子乡政府,今天他打算住在这里,明天参加剧组的开机仪式,有几件事需要落实,根据于小冬的回报,明天的开机仪式县里会过来一个副县长,宣传部部长,电视台台长,还有经贸办的领导。张扬让她回去尽快落实,回头给他打电话。
走入黑山子乡乡政府,老孙头满脸笑容的迎了上来:“小张主任,好几天没见你了!听说您又高升了!”
张扬乐呵呵把一盒阿诗玛扔给他,微笑道:“最近乡里没什么事情吧?”老孙头在他的香烟攻势下已经彻底成为他的御用间谍,老孙道:“没啥事,新来的祝书记为人挺随和!和于乡长配合的也算默契。”
张扬淡淡笑了笑,默契,老孙头看到的那是表面,内部的勾心斗角是他想象不到的,张扬直接去了祝庆民的办公室,两人在清台山庄的那次不期而遇,已经对彼此留下了很深的印象,祝庆民对于张扬的态度是敬而远之,拥有这样背景的人物他不想得罪,祝庆民开始的时候还抱有跟张扬切磋切磋的念头,可是梁百川却已经看出他不会是张扬的对手,梁百川从张扬的出手上已经明白,只有自己才有和张扬较量的资格,明白了这件事,祝庆民心中对张扬更产生了保持距离的想法。
祝庆民和和气气的让张扬坐下,询问了他在党校学习的情况,张扬简单的说了一些,然后把明天剧组开机的事情说了,祝庆民有些为难的皱了皱眉头道:“我恐怕去不了,我老娘病了,这两天都要去医院,好不容易赶上一个星期天,想多陪陪她。”
张扬对于孝敬父母的人都是很敬重的,也就没继续说下去,再说了明天来得大官不少,祝庆民这个乡党委书记也就变得可有可无,去了也没有多少可供他发挥的地方。
祝庆民道:“还是请于乡长去吧,她代表咱们乡政府合适!”
张扬笑着点了点头,又敷衍了两句来到于秋玲的办公室内,于秋玲正准备出门,看到张扬进来又转身退了回去,笑道:“什么时候回来的?”其实她刚才就已经看到张扬了,张扬首先去的是书记那里,这也无可厚非,级别摆在那里。
张扬笑道:“上午回来的,这不已经让安小姐给拉到现场观看工程进度了。”他从江城给于秋玲带了瓶香水,放在桌上,于秋玲心领神会的收了进去。
张扬正要说明天事情的时候,手机响了,不用问是安语晨打来的,现在知道他号码的只有安语晨一个,安语晨已经到了上清河村,手机到了那里才有信号,她是让张扬帮忙安排晚上住宿的事情,张扬大包大揽道:“没问题,我回头跟黑山子旅社说一声,你们的住宿由招商办来安排。”
于秋玲充满羡慕的看着张扬,她这个做乡长的还没混上手机,她老公徐兆斌虽说是副县长也只配了一个大砖头,人家小张已经用上了最时髦的8900,看人家合上电话时的那个帅啊,这上头有人就是好啊!于秋玲心中感叹着。
张扬看到她羡慕的眼神,心中不由得大大虚荣了一把:“港方给配的,非让我带上,方便联系工作。”
于秋玲笑道:“小心有人红眼啊!”
张大官人才不会在乎谁得红眼病呢,他将明天剧组开机的事情说了,于秋玲点了点头道:“没问题,我打个电话,好像明天过来的是我们家老徐。”
于秋玲给徐兆斌打了个电话,放下电话神情就显得有些异常,低声道:“我要先到县里去一趟,新来的罗县长病了,已经住院了。”
张扬微微一愣:“什么病?”
于秋玲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肝癌,估计是不行了!”她匆匆走出门去,心中却抑制不住惊喜,县长刚刚上任就要被阎王爷召见了,这对徐兆斌来说岂不是一个大好的兆头,要知道徐兆斌是副县长,虽然刚刚提升,可是担任县长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张扬却不这么认为,刚刚提升了副县长,再想更进一步几乎没有太多的可能,不过以于秋玲两口子的性情,自然免不了要活动一下,他在于秋玲身后道:“于乡长,明天的事情一定不要忘了。”
于秋玲走后,张扬又通知了田国强和袁成锡两位副乡长,经过林成斌办公室门前的时候,林成斌主动走出来招呼了一声,既然被他看见,张扬也不得不进去敷衍了一下。林成斌现在是一心想和张扬搞好关系,别的不说,单单是他弟弟承建外景基地的工程建设,就不能得罪这位招商办的副主任。
张扬走出办公室的时候,安语晨和王准刚好进入乡政府的大门,张扬迎了出去,安语晨显然对黑山子旅社的住宿条件十分不满,摇了摇头道:“这儿环境太差根本不能住!”
张扬笑道:“山里条件自然不能跟县城相比,要不这么着,我让梁在和过来接你们,明天早晨你们跟剧组一起过来。”
安语晨点了点头道:“剧组要在山上呆一个星期,饮食方面,我打算从县城请一个厨师,有没有好的给我介绍?”
张扬道:“这么着吧,我跟上清河村的刘支书说一声,让他儿子去给你们做饭,刘大柱的手艺还是相当不错的,工钱肯定比城里的厨子便宜,而且可以通过他跟当地人沟通。”
安语晨对张扬的建议表示满意,两人来到计生办就以后资金的使用流程问题做了一些讨论。
此时的江城,市委书记许常德正在和新上任的江城副市长李长宇谈话,李长宇在许常德的面前表现的中规中矩谦虚谨慎,许常德对他的沉稳表示欣赏,身为江城市的第一领导,未来平海省的省长,许常德的大局观毋庸置疑,在他知道自己即将升迁省城之后,就开始了一系列的布局,他在任的时候黎国正没有抬头的机会,他走了一样要让黎国正抬不起头来,洪伟基和李长宇的这对同学组合已经确保了领导班子的顺利过渡,许常德一系列的政治组合拳已经让黎国正眼花缭乱。
李长宇在短暂的观察之后,很快就看清了江城市未来的政局,他选择坚定不移的站在许常德一边,在刚才的谈话中,李长宇已经委婉的表达出自己的态度,从许常德的表情来看,他应该相当的满意。李长宇正在准备适时告辞的时候,市委秘书长刘劲敲门走了进来,他向李长宇礼貌的笑了笑,刘劲是许常德的老部下,毋庸置疑和李长宇在以后的三年中将共处于同一个阵营,他低声道:“李副市长在这里更好,我是来向许书记通报春阳县的情况的,春阳县县长罗景元被诊断出肝癌,已经住院了。”
李长宇内心一怔,他留意到许常德的面孔上仍然波澜不惊,心中暗暗佩服许常德的修为,看来自己在政治修为这条道路上还有很长的一段要走。
许常德道:“尽快安排他去省人民医院接受最好的治疗。”新官刚刚上任,屁股还没有坐热,这边阎王爷就要找去谈话了,许书记也不得不感叹罗景元的不幸,他真正需要考虑的是春阳县未来县长的继任人选,他向李长宇道:“长宇,你对春阳的情况最为熟悉,你说说看,现在的几名副县长,哪一个的工作能力强一些?”
李长宇犹豫了一下,虽然许常德的看重让他有些感动,可对于春阳的事情他还真的不好指手画脚,放眼那几个副县长可以说无人拥有和县委书记杨守义抗衡的能力,从李长宇的心底深处,他是期望春阳出现一位强势县长,能够和杨守义一争短长的。李长宇在短暂的深思熟虑之后低声道:“我看杨书记应该可以很好的掌控春阳的局面,他在春阳已经工作了十多年。”
乍一听好像李长宇有些所问非所答,可到了许常德和刘劲这种层次,他们稍一琢磨就明白了李长宇的意思,李长宇是在说杨守义独揽大权,其他的副县长根本不可能和他抗衡,身为江城市委书记,许常德也喜欢专权,可是他却不喜欢别人这样做,他想了想道:“这件事要尽快落实,必须找到一个合适的人选顶替罗景元。”
李长宇起身提出告辞,刘劲汇报完这件事,也起身离去,两人来到门外,正遇到秦清,彼此打了一个招呼。
秦清来找许常德是有事情要谈,许常德招呼她在沙发上坐下,亲切的询问了她的恢复情况,然后起身要为她泡茶,秦清哪能让书记动手做这些事,自己泡了一壶茶,然后先给许常德的茶杯添满。
许常德道:“我很快就要去省城了,过两天洪书记过来,我安排大家见个面!”许常德这句话是在暗示秦清,自己就算离开江城,也会继续关照她。
秦清淡淡笑了笑道:“许书记,我这次来是想请个假,最近关于我的流言蜚语很多,以现在的状态,我的工作不好继续开展,想休息一下,等过阵子再说。”
许常德点了点头,在发生了黎皓辉的劫持事件后,虽然他们反应及时将这件事化解,可是消息仍然悄悄传了出去,方方面面的风言风语很多,甚至连秦清过去和黎家的种种恩怨也被挖掘了出来,对秦清这样一个女同志来说压力可想而知。就在许常德打算批准秦清请假的时候,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他微笑道:“既然知道是流言蜚语又何必太过在意?身为国家干部连这点儿小风小雨都抵抗不了,以后该怎样迎接更加艰巨的挑战?”
秦清咬了咬下唇,这件事刚刚发生之后,她的确没有休息的打算,可是当她回到家中,看到家人担心的神情,这才感觉到自己带给家人的压力和忧虑,在单位每个人看她的眼神也变得神秘了许多,秦清心中不免产生了一些消沉的情绪,带着这样的心情是无法投入工作之中的,所以她才会想起休息,可听许常德的意思,他并没有答应的意思,秦清想要进一步说明。
许常德微笑道:“这样吧,先换个环境,春阳县县长罗景元被确诊为肝癌,县长的位子空了下来,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继任人选,你刚好没有过独自工作的经验,怎么有没有兴趣?”
秦清微微错愕了一下,许常德理解为她仍在犹豫,又道:“只是过渡性的代理县长,如果找到合适的人选,你就可以卸下这个担子,团市委的工作你仍然可以继续兼任,这可是一个难得的锻炼机会哟!”
秦清点了点头:“许书记,我接受这个挑战!”
第二天一早香港电影剧组一行二十五人乘车来到了黑山子乡,春阳对这件事表现出相当的重视,春阳县副县长徐兆斌,县委宣传部部长、电视台台长、县文化站站长,二十多名行政人员也同时到达。
黑山子乡也准备的相当充分,在通往乡政府的道路上,扯起了大红条幅,欢迎香港客人来黑山子乡参观访问,这条幅多少有些不伦不类,可是乡宣传科干事朱川对于剧组的概念实在有些模糊,考虑来考虑去还是用客人两个字显得亲切庄重。
不过香港剧组很少留意到这样的小事,他们带来的设备已经先期运上山去,这次带着乳猪,烧鹅,点心水果之类的贡品,并没有去乡政府停留直接上山去了。
因为前往青云峰竹海的道路不通,所以无论官职大小,前往那里必须要步行,加上一些跟着看热闹的,上山的时候竟然有二三百人,经过上清河村的时候,又有一百多人加入了队伍,刘传魁还派出了一个小乐队,所谓小乐队,也就是走村串巷给人家红白喜事奏乐的戏班子,他们走在队伍前方能又吹有打,显得热闹非凡。
安语晨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情况,向来冷酷的俏脸之上也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张扬和她并排走在一起,微笑道:“看到了没有,家乡人还是很欢迎你们的!”
安语晨道:“希望拍摄能够顺利进行!”
张扬道:“我跟乡里联系过,在你们的拍摄期间,派出所会专门派出警员昼夜值班,确保你们拍摄顺利,安全!”
安语晨淡淡道:“不用那么麻烦!”
张扬知道她武功不错,可是在这荒郊野岭的地方住,会有很多不可预知的危险因素。
一群人步行到青云竹海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点多了,先期到达的剧组成员已经把香案和香炉摆好,他们将贡品摆上供桌,副县长徐兆斌看在眼里不禁皱了皱眉头,低声向身边的妻子于秋玲道:“怎么香港人尽搞封建迷信的一套!”于秋玲小声道:“大概是一个地方有一个地方的风俗习惯。”
徐兆斌有些后悔接下这个差事了,自从县长罗景元确诊为肝癌之后,徐兆斌就开始了他的活动,他心里也明白,县长这个位置很难落在他的头上,可毕竟有机会摆在眼前,不努力尝试白白错过多么可惜,就算混不到县长,当两天代县长也能满足一下内心的欲望。
准备就绪之后,徐兆斌做了一番热情洋溢的讲话,别的不说,这厮的演讲水平倒是不赖,引得围观者热烈鼓掌,乡里准备了剪彩仪式,在众人的推举下,徐兆斌和安语晨作为中港双方的代表为剧组的开工仪式剪彩。
鼓乐喧天之中,香港剧组的拜神仪式开始了,徐兆斌显然不想出现在镜头中,低声对电视台台长邢济民道:“老邢,拜神就不用拍了。”
邢济民心中觉得徐兆斌多余,这种事情根本无需他交代,对于新闻尺度的把握他才是专家,前来的乡民多数都是来看热闹的,香港剧组拜神开机之后,第一天是没有拍摄任务的,没了新鲜可看,乡民们一个个已经离去。
徐兆斌程式性的跟港方代表说了几句话,也准备离去,他一走,大小干部也没有呆下去的必要,不多会儿功夫,这青云竹海前就恢复了以往的宁静。
不过现场仍然留下了一片狼藉,张扬留意到不远处一位老人正在默默捡拾着地面的垃圾,他认出那就是陈崇山。
张扬慌忙走了过去,叫道:“陈大爷!”
陈崇山抬起头看了看张扬,脸上却没有笑意,低声道:“终于要开发这山沟沟了?”
从陈崇山的语气张扬已经听出了他的不悦,他充满歉意道:“不好意思,打扰了您老的宁静。”
陈崇山眯起双目,向远方已经初具轮廓的外景基地望去,目光中充满了深深的忧郁,他低声道:“张扬,老祖宗给我们留下了这片山山水水是取之不竭用之不尽的财富,我们不但要开发她利用她,更要维护她,爱惜她!”
身后响起安语晨的声音:“陈老先生放心,我一定会督促剧组注意环保事宜,尽量不破坏这里的自然风貌。”
陈崇山点了点头,他指向帐篷所在的位置道:“夜晚的时候,这里时常有野兽出没,你们住在山林里,要注意安全。”
张扬想起陈崇山在这一带生活多年,对这一带的地理环境极为熟悉,于是提出让陈崇山帮忙照顾剧组,陈崇山居然也没有表示反对,点了点头。安语晨趁机邀请陈崇山担任剧组的顾问,陈崇山淡然道:“帮忙我可以,至于什么顾问我还是不做了,闲散惯了,不喜欢约束!”安语晨看到他如此坚决只能作罢。
开机仪式还算得上顺利,多数人都很满意很高兴,可林成武却不这么想,自从张扬提出港方资金必须要首先进入招商办的帐户,然后再由招商办同一给付,他就知道这笔钱没那么容易拿,可更倒霉的是,昨天晚上回家的时候就受到了史家老三的电话,让他准备两万块封口费,否则就将他买凶杀人的事情捅出去,林成武意识到自己惹下了一个祸患,可这种事情跟别人是无法说的,无可奈何之下还是筹了两万块在指定地点交给了史家老三。林成武并不知道,这笔钱最终还是进了张大官人的口袋。
史三柱把钱交到张扬的手中,张扬从中拿出五千块扔给他:“拿去用吧!”
史三柱颇有些受宠若惊:“张……张……主任,我……我怎么能拿你的钱!”他不是不能拿,压根是不敢拿。
张扬不满的瞪了他一眼:“让你拿你就拿着,哪有那么多的废话?”
史三柱这才满怀欣喜的把钱揣到兜里,他有件事仍然不明白,小心翼翼地问道:“林成武那狗日的有的是钱,咱们为啥不多要点?”
张扬微笑道:“细水长流,咱们不能做的太绝,那孙子也不是什么大方人物,要的太多,只会把他逼急了,每次少要一点,让他肉疼,又不让他觉着太过为难,整天还处于这种忐忑不安中,这才是我想要达到的效果。”
史三柱对张主任已经佩服的是五体投地,心说林成武啊林成武,你狗日的真是不开眼啊,得罪谁不行非要得罪小张主任,你想害人就自个儿去,别拉着我们三兄弟,这倒好,弄得我们哥三个都被人家捏在手心里了,想起张扬说过他们只有一年的性命,史三柱就有些不安,他小心询问道:“张主任,你看我们的事情。”
张扬淡然一笑,史家三兄弟全都不是什么好鸟,他原本想杀了他们三个,可后来想想,与其杀了他们不如留下来为自己所用,毕竟在自己的约束下能够让他们改过也算是为社会做了一件善事,张扬道:“好好做事,你们手头也有些本钱,老老实实的找个生意做了,别再为非作歹,我会保证你们平平安安。”
史三柱忙不迭的点头,向张扬辞别后,他来到黑山子乡中学附近,他的两个哥哥迎了过来,史三柱将张扬刚才的话说了,史大柱情不自禁叹了一口气道:“一代英雄人物啊!”言语之中流露出无限落寞。
史二柱有些迷迷糊糊的问道:“大哥,您是怎么个意思?”
“咱们仨兄弟捆在一起也斗不过人家,还是认命吧!”
因为在江城党校还有三天的课程,周一一大早张扬就返回了党校,当天课程结束之后,秦清又把他叫到了办公室,张大官人觉得有些纳闷,好像今天自己听课的时候都老老实实的,并没有迟到也没有逃课啊,难道这位秦书记敲打自己敲打出瘾头来了。
秦清找张扬是为了了解春阳的情况,不过这次她的办公室内多出了一张椅子,而且破天荒的请张大官人坐下,张扬看到她突然转变的态度,这厮的脑筋马上就飞速转动了起来,礼下于人必有所求,就算是自己救她性命之后,她对自己也一直都是不咸不淡不冷不热的,怎么这会儿主动当起知心大姐来了?其中肯定有鬼。张大官人心里既然有了防备,那自然就会表现出高度的警惕性,无论秦清怎样旁敲侧击,他的回答滴水不漏,就是不往关键的地方扯。
秦清已经觉察到这厮的高度警惕,心中暗骂他狡诈,她把话题扯到了安老投资开发清台山旅游区的事情,看似漫不经心道:“小张啊,你这次回去还顺利吗?”
张扬心想你啥时候这么关心我了?可细细那么一品,秦清肯定不会是关心自己,假如不是关心自己那么她关心的就是清台山的事情?关心清台山就是关心安老的投资,关心安老的投资就是关心春阳的未来,你说她一个团市委书记闲着没事干啊,这春阳也不是她的管辖范围……想到这里张扬突然悟到了什么,想起临来江城之前听说的事情,新任县长罗景元得了肝癌,秦清对春阳县的情况表现出如此的关心,再考虑到她现在的级别,张扬大胆的推断出,十有八九秦清要顶替罗景元的位置,这个推断让张扬又惊又喜,假如寡妇清真的要去春阳当县长,对自己而言应该是喜大过于忧,怎么说自己都是她的救命恩人,虽说秦清对自己的印象不算太好,她也应该不会恩将仇报啊,苍天啊,大地啊,我走了什么狗屎运,这边大靠山李长宇刚走,这边就给我派了个美人儿县长,张扬越想越是得意,这一得意就有些忘形,唇角就露出了笑意。
秦清何许人物,一眼就看出这厮笑容之中暗藏深意,一定是从自己的话中觉察到了什么,正想敲打他两句。
张扬冷不防问道:“那药秦书记吃了还有些效果吗?”
秦清这个怒啊,张扬啊张扬,你可真不是个东西,当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这跟你谈工作呢,你非要把我往个人私事上引,分明是故意让我难堪,你虽然救过我,可是也实在太猖狂了,怎么也要分清上下级的关系啊。
秦清一张俏脸顿时转冷,轻轻扶了扶黑框眼睛道:“没其他事了,你可以出去了。”逐客令是表达此时不悦的最佳方式。
可惜逐客令似乎对厚颜无耻的张大官人起不到任何的作用,他仍然坐在椅子上,笑眯眯望着秦清道:“秦书记,是不是做领导的想做任何事情都要拐弯抹角旁敲侧击啊?我在学习班你和各位老师都教导我们要实事求是,开诚布公,可你自己好像有点言行不一啊!我这人说话直率,你可别生气!”
秦清一双明澈的美眸平静无波的看着他,实际上却恨得有些牙痒痒,这厮真是狡诈啊,他居然还厚着脸皮说自己直率,根本是打着直率的旗号故意挑战自己忍耐的底线,而且从他的表现看,他虽然张扬,可政治上的悟性却是不低,从自己刚才的问话似乎悟出了点什么,她平心静气道:“我怎么不够事实求是了?”
张扬的狡猾在和秦清的交手中展露无遗,他笑眯眯道:“那些药到底有没有效果?”
秦清想不到这厮兜了一圈又杀了一个回马枪,又回到她私人的问题上,秦清将之理解为小人物的智慧,张扬指东打西,偷换概念,对付他的这种行为最好的方法就是稳坐钓鱼台,他强任他强清风绕山岗,他横任他横,明月照大江,秦清虽然年轻,可是政治的修为却远非现在的张扬可比,云淡风轻的笑了笑道:“谢谢!”一句谢谢包含了很多的意义,假如张扬是个明白人,肯定会清楚人家秦书记这是在婉转的表明药很有效。
张扬显然是个明白人,可这厮又是个揣着明白装糊涂的家伙,听到秦清的回答,仍然嬉皮笑脸道:“那就是有效,嗯,我就放心了。”
秦清再好的涵养心头也不禁生出了怒气,这厮真是混蛋啊,这种事情为什么非得要说出来?有效怎么了?有效也轮不到你放心啊!秦清的自控能力很好,心理上少许的波动很快就被她的理智所平复,轻声道:“小张,没什么事情了……”再次逐客!
张扬一双清朗的眼睛注视着秦清,下属对上级的这种注视肯定要被理解为胆大妄为,可张扬就是要达到这个效果,他微笑道:“其实春阳的事情我了解的大都是基层问题,秦书记想了解的高层,我所知道的并不多,不过我可以安排李副市长跟秦书记见个面,他对这方面的了解要比我清楚得多。”
秦清已经确信,张扬已经猜到了她的下一步动向,正考虑是不是向他透露点风声的时候,张扬向前探了探身子,压低声音道:“秦书记要到我们春阳当县长吗?”
秦清真是服了他,什么话都要说得这么直白,难道不懂得政治上的规避和含蓄?她忽然感觉到跟这厮的交流很难用过去上级对下级的那一套,根本的原因在于,张扬对他不买账。面对这种人,要重新考虑相处的方式了,话说到这个份上秦清也就没有任何隐瞒的必要了,她点了点头:“市里刚刚决定让我在短期内代理罗景元同志的工作,这件事你不要随便泄露出去。”
张扬看到秦清终于对自己吐露了实话,这才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道:“这样直来直去的谈话方式多好,秦书记,你说咱们之间用不着这么多的弯弯绕绕吧?”
秦清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除了张扬救过自己的性命外,她还真想不出自己和他直来直去的理由,听他话里的意思好像他们亲密无间似的。
秦清有着女性少见的理智,从张扬屡屡挑战她忍耐底线的行为上就可以看出这厮是个不安分的角色,不过秦清这段时间根据自己的了解,也知道他的确拥有一定的能力,新任副市长李长宇是他背后的靠山,而香港富商安志远又对他极其欣赏,难怪他在春阳能够混得风生水起。秦清表现出一个领导的大度和胸怀,微笑道:“以后到春阳工作还要靠你多多帮助呢。”
张扬大言不惭的点了点头道:“没问题,遇到什么麻烦事只管跟我说,要不你给我封个县长助理啥的?”
秦清顿时无语,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要官要到这么直白的地步,虽然张大官人的无耻让她感到颇为不爽,可是她良好的涵养仍然让她保持着谦和的风度:“无功不受禄,你要做得出成绩,我才能相信你能够衬得上那个位置。”
这句话让张大官人不爽了,心说我是想帮你才找你要个县长助理,你以为我真想给女人当跑腿的?县长助理,这种溜须拍马的小官,老子还看不上呢!这寡妇清藏得太深,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就是让你知恩图报以身相许都是应该的,要个小官都这么费劲,合着这世上最没有良心的就是女人,有句话怎么说?寡妇无情婊子无义,看来真的是很正确。
秦清看到他脸上的表情变幻不定,猜到这厮十有八九在腹诽着自己,抬起白嫩的手腕看了看手表,还是逐客令,只不过这次比前两次更加婉转。
张扬也有些窝火,老子就这么不招你待见?不就是个处吗?有什么了不起?他正准备起身告辞的时候,兜里手机响了起来,电话是安语晨打来的,安语晨火气挺大,在电话里就嚷嚷上了,她一急就忘了普通话,叽里咕噜的说出了一串粤语,听得张扬差点没晕过去,好不容易才打断了安语晨的话道:“我说,你能不能把舌头捋直了再说话?”
一旁的秦清忍不住唇角露出一丝笑意,却生怕张扬看到,俏脸迅速转向窗外。
安语晨之所以生气,那是因为林成武和那帮工人给她撂了挑子,现在外景的二期工程才干了一半,林成武因为拿不到钱,所以给她来了这么一手,安语晨认为本来这件事是可以避免的,毕竟按照预先的合同,她只要把林成武的工程款结清,人家就会痛痛快快的把活干完,是张扬中间横插了一杠子,让港方把钱打入招商办的帐户,然后由招商办再给林成武结账,林成武心里不痛快,当然会消极怠工。
张扬弄清楚怎么回事之后,有些怒了:“麻痹的,这狗日的林成武怎么这么不长记性!”
安语晨怒道:“我不管,反正三天之内你必须要把外景工程完工,否则我就让爷爷撕毁你们的合作协议!”
张扬最讨厌的就是别人威胁他,尤其是安语晨这种鼻孔朝天自视为名门闺秀的黄毛丫头,他对着手机吼叫道:“你有毛病啊?一回事归一回事,别动不动拿撤资威胁我,我明白的告诉你,你们安家投资春阳,那是你们安家占了春阳的便宜,想撤资是吧?明儿我就让招商办把款划给你,爱哪玩哪玩去,少在我面前耀武扬威的!”
安语晨对着电话骂了起来:“你混蛋,什么态度?什么作风?内地干部中就没有你这样的流氓作风!”
“我他妈还就是流氓了,看不顺眼是不是,你咬我啊!”
安语晨咬牙切齿的骂道:“有种你给我回来!”
“有种你上这儿来啊,我他妈一个堂堂正正的国家干部还会怕你一个资本家的后代!”
“FUCKYOU!”安语晨又爆起了粗口。
“发科我?我还发科你呢!”
“流氓!”安语晨愤愤然挂上了电话。
秦清的脸转向窗口,用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强忍着没笑出来,这厮什么人啊,怎么用这种口气跟投资方说话?刚才安语晨的声音很大,秦清听得清清楚楚,这才明白张扬为何会在春阳如此有名了。
张扬却没有留意到秦清的表情变化,骂归骂,可问题还是要解决的,他迅速拨通了春阳招商办的电话,接电话的是于小冬,听到张扬的声音,她马上就把事情汇报了一边,按照张扬的意思林成武的这笔工程款是必须要压下来的,让他知道招商办的厉害,当然其中也有张大官人要泄私愤的原因在内,张扬点了点头道:“你干的不错,他不是跟我们磨洋工吗,剩下的钱他一个钢镚都拿不走!”张大官人的强势显露无疑。
秦清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看着这厮,现在张扬已经完全投入到工作中,俨然一幅天大地大老子最大的气势,好像他才是这间办公室的真正主人,而自己才是个外来者。
张扬给史大柱打了一个传呼,没多久电话就回了过来,张扬咬牙切齿道:“林成武在青云峰捣蛋呢,给我教训教训他,掌握尺度,让他老老实实把活干完,出了事我担着!”
秦清不禁皱起了眉头,这哪里是一个党员干部的作风,简直是流氓黑社会。
张扬又打给黑山子人大常委会主任林成斌一个电话,这有了手机还真是方便,很多事情都能够掌握在方寸之间。张大官人处理起事情来,那是全方位的,既然林成武不识抬举,那么他就要让林成武知道什么叫厉害。对林成斌就更容易了,只需要向他强调一遍港商外景基地的重要意义,以林成斌多年混体制的悟性来说,明白事情的利害性并不难。
张扬在秦清的办公室内,利用手机现场办公,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就已经搞定了这件事,这让未来春阳县县长充分认识到这厮不同寻常的工作能力,和正邪莫辨的做事风格。
张扬放下电话的时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表现好像有些过了,向秦清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秦书记,我这人就这样,干什么都风风火火的,别见怪啊!”
秦清无奈的摇了摇头:“你不饿啊,难不成打算赖在我这里吃饭?”
“秦书记如果想请,我只能恭敬不如从命!”
楼下响起汽车的喇叭声,秦清拿起办公桌上的棕色坤包道:“我要回家了,快去吃饭吧!”
张大官人接连被逐四次,却丝毫没有流露出半分沮丧的意思,笑眯眯道:“李副市长那里要不要我安排见个面?”这样的表情就多少有些献媚的意思了。
秦清摇了摇头道:“这两天我们有见面的机会,对了,后天会有一个结业测验,你准备认真点。”
张扬和秦清分手之后,马上打了个电话给李长宇,把秦清即将出任春阳县县长的消息告诉了他,李长宇也是刚刚在常委会上听说这件事,微笑道:“你的消息倒是灵通,这下好了,你是她的救命恩人,以后肯定会官运亨通啊。”李长宇最近可谓是春风得意,所以也很难得的和张扬开起了玩笑。
张扬道:“李叔!只怕人家未必把我当成恩人,这年头恩将仇报的人多了去了。”这厮现在也是默认了李长宇这个长辈的身份,毕竟李长宇已经是赵静的干爹,这层关系他已经默认了。
李长宇怎么听这句话显得那么别扭,话说自己的这条命也是张扬救得,说起来这厮还真是命好,居然能够先就春阳的前任县委书记,再救春阳未来的女县长,这样的奇遇真是天下少有了。李长宇想起一件事:“对了,江城卫校那边我已经打过招呼了,今晚黄校长给我接风,你一起过来吧!”
第六十章【冤家路窄】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六十章【冤家路窄】
张扬这才想起自己还是江城卫校还没毕业的实习生呢,慌忙点头答应了下来,临挂电话的时候,李长宇又道:“有机会安排一下,我和秦书记见个面!”
张扬笑道:“那我晚上把她请过去!”
李长宇呵呵笑了起来:“行,只要你能请的动,我这边没什么问题,都是当年省党校的几个老同学,大家应该都认识。”他把吃饭的地点告诉张扬,张扬表示晚上他来埋单,李长宇却笑道:“不用,我跟他们说你是我的干儿子!”
张大官人愣了,麻痹的,我啥时候成你干儿子了,可转念想想,人家只是这么一说,现在李长宇的身份是江城市副市长,认自己当干儿子那是抬举自己,大爷的,原本就有很多人说自己是他的私生子,这岂不是越说越像了,自己到不介意名声啥的,就怕这事儿别给老妈带来什么不好的影响。
秦清虽然感觉张扬的邀请有些突兀,可是她也想借着和李长宇见面的机会了解一下春阳的情况,虽说平时见面的机会很多,可毕竟公开场合有些话是不能放在桌面上的。
当晚六点半,张扬和秦清一起驱车前往位于江城市雅云湖畔的五星级大酒店帝豪盛世。秦清今天穿着一身灰色长裙,露在外面的手臂白嫩非常,露出诱人的柔光,肉色丝袜包裹着她曲线完美的小腿,今天她少有的穿上了一双黑色高跟鞋,纤细的鞋跟至少有七公分左右,她原本身高就有一米七五,更显得一双美腿修长,黑亮的长发挽了一个荷花般的发髻,至少又给她增加了五厘米的身高,跟张扬站在一起隐隐有超出张扬一筹的势头,张扬泊好车,为她拉开车门,秦清首先探出车门的就是那条修长的美腿,黑色细跟高跟鞋和长腿的组合简直是完美无瑕,我们的团市委书记真是一个动人的尤物,张大官人不得不承认,这是他前世今生遇到的最美的一个寡妇。
并肩跟秦清站在一起,张大官人觉着无论风头气势完全被这位女县长给压制住,这让他有些不爽,下意识的做出了昂头挺胸的动作。秦清留意到张扬的这个动作,唇角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
张扬低声道:“你看起来不像个县长,倒是像个模特儿!”
秦清道:“过去的确有人找过我,不过我对那种职业并没有任何的兴趣。”
张扬由衷感叹道:“在你面前多数男人都会感到自惭形秽!”
秦清原本想说包不包括你?和话到唇边又觉着并不合适,淡然笑道:“你是说因为我的身高?”
张扬道:“你想想啊,二十七岁的处级干部,人长得又高,又漂亮,你太强了,在你面前男人找不到任何值得骄傲的地方,太出色的女人往往都是孤独的,因为男人连一亲芳泽的心思都不敢有。”前半句赞后半句贬,可秦清的表情仍然平静无波,目光投向远方暮色笼罩下的雅云湖,轻声道:“其实政治这条道路原本就是孤独的。”
来到观潮厅的时候,李长宇和江城卫校的校长黄成敏已经到了,其余的六个人都是李长宇在省党校的同学,李长宇笑着起身道:“秦书记真是准时啊,分秒不差!”
秦清矜持的笑了笑道:“让李副市长久等了,真是不好意思,小张的驾驶技术有点太差了!”她伸出白嫩的纤手和李长宇轻轻一握,李长宇身高一米七一,在秦清面前几乎矮了一头,不过李长宇的气势却不输半分,乐呵呵将身边的几个同学介绍给秦清,秦清和他们都是打过交道的,这些人的级别最低的都是处级,所以张扬跟在其中就显得寒酸了一点,首先就表现在,他这么大的个子戳在那里,居然被所有人视如无物,张大官人不禁感叹世态炎凉,看来想吸引别人的眼球不仅仅是身高和长相,论外表吸引力,秦清当然是中心,可人家李长宇也不含糊,头上顶着副市长的光环,整个人的气质顿时提高了那不止一筹啊,表面上看只是从正处到副厅的提升,可一个副厅的脚下要踩着千万个正处,这就是境界的提升。
还是李长宇最后注意到了张扬,拉着他的手臂主动向别人介绍道:“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就是我的干儿子张扬,在春阳县招商办工作!”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向张扬望来,张扬这才明白李长宇要这样介绍自己的真正目的,不顶着副市长干儿子的光环,谁乐意搭理自己啊,人家李长宇是变着法子给自己提高身份呢。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变得亲切起来,张扬厚着脸皮叔叔长叔叔短的叫了一遍,秦清的俏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张扬敏锐的觉察到她笑容中的嘲讽和戏谑。
众人入席之后,作为小字辈的张扬只有坐在下风口的份儿,听着他们侃侃而谈,感觉到相当的无趣,话题的中心始终围绕着李长宇和秦清两个,人家一个是江城市副市长,而且还是常务,一个是团市委书记,马上又要当春阳县县长,这世道,强者才受到别人的尊敬,张扬论官位连个副科都没混上,论辈分,今晚他充当着李长宇干儿的角色,所以需要做的是倾听,另外的工作就是倒酒,说话没他的份儿。
李长宇笑道:“张扬,给你黄伯伯敬酒!”
张扬站起来走到黄成敏的面前给他端起酒杯,这是表示尊敬,自己的毕业证全靠人家了,黄成敏笑眯眯拍了拍张扬的肩头道:“小伙子不错,一表人才啊!”
“黄伯伯,这杯我敬您!”张扬此刻的表现就像一个知书达理的大好青年。
黄成敏道:“你的事情包在我身上!”单凭他和李长宇的关系,这件事就一定要办的,更何况现在李长宇贵为江城市常务副市长,人家找自己办事那是瞧得起自己啊,人的心理是最为微妙的东西,当初李长宇找黄成敏说这件事的时候,黄成敏多少感觉到送给李长宇一个人情,有种施恩于人的感觉,可现在他的心中感觉到的那是荣幸,李副市长能够找我办这件事那是看得起我,位置的不同决定了心态的不同。
黄成敏连干了两杯,张扬也陪了两杯,既然已经开始也不能冷落了其中任何一个,在座所有人马上见识到这厮惊人的酒量,连续敬了六个人,每人两杯就是十二杯,敬酒过程中一口菜都没吃。
李长宇和张扬认识这么久,可坐在一起喝酒却是第一次,看到张扬如此海量,不禁更加生出欣赏之意,有千杯不醉的天资,可谓是驰骋官场的便利条件啊,官场上的酒是不可能完全避免的,除非你始终作为上位者出现,否则有些酒必须要喝下。
秦清也对张扬的表现感到吃惊,抛开这厮别的本事不言,单单是这种酒量,给他个县长助理干干也未尝不可,张扬这次敬酒是逆时针开始来到了秦清的面前。
秦清喝的是果汁,所以微笑道:“免了,我不喝酒!”
黄成敏几杯酒下肚显然有些兴奋,他高声道:“那怎么行,张扬,快给你秦姨倒酒!”,酒桌上一喝到兴头上就是叔叔伯伯的称呼,所以黄成敏才会有这样的说法,这么一说,连张大官人都有些寒了,秦清卓越的控制力在这种状况下展露无疑,笑盈盈望着张扬,心说小子,让你张狂,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应对!
张扬笑道:“这样吧,我喝酒,秦姨喝饮料!行吗?秦姨?”
秦清被他接连两声秦姨喊得毛骨悚然,这厮的脸皮真是厚无止境啊。秦清端起饮料跟他碰了碰杯子,轻声道:“凡事都要适量,酒喝多了也会伤身。”
张大官人听出秦清这是对他叫秦姨不满了,当下微微一笑也不拆穿:“谢谢秦姨教诲!”
李长宇呵呵大笑,心中却暗赞,小兔崽子,连寡妇清的主意你都敢打,真是牛逼啊,可是看看张扬和寡妇清一个高大威猛,一个亭亭玉立,还真有些郎才女貌的味道,不过秦清在江城市官场中的清誉是有口皆碑的,人家一贞洁烈女,你这个混小子就别想着祸害了。
晚饭之后,其他人都已经离去,李长宇则邀请秦清在帝豪盛世的茶馆小坐,张扬知道人家有事情要谈,独自溜达到帝豪盛世的大厅,跟前台两个漂亮领班搭讪起来。
李长宇微笑道:“听说秦书记这两天就要去春阳任职了?”
秦清淡然笑道:“原本想给自己放一个长假,可是领导布置下来任务,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顶上了。”
李长宇习惯性的摸出一盒烟,可是又想到秦清是女性,又把香烟收了回去,虽然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动作,却让秦清看出这位新来的李副市长考虑问题很周全,细微处很会照顾别人的感受,李长宇道:“春阳县总面积1288平方公里,现辖九镇八乡,人口30万,境内山地为主,矿产丰富,主要有煤、铁、石英、云母、石膏、花岗岩等等,其中县东北部煤炭储量最多,质量特优,红石谷煤矿去年刚刚投产,以后的几年中,一定会成为春阳县的主要经济支柱,春阳的西部以山区为主,因为地形偏僻,山高路险,所以经济相对薄弱,我在离开春阳之前,和港商安志远已经签下合作开发清台山旅游的意向,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清台山会成为春阳一个新的经济发展点。”说到这里,李长宇停顿了一下,抿了一口茶道:“其实我说的这些,秦书记想必都已经有所了解!”
秦清轻轻转动茶杯,微笑道:“李副市长对春阳的感情很深,想要了解春阳的第一手资料,当然要求教于你这个昔日的掌门人。”
李长宇呵呵笑了一声,他心中明白,秦清想求教的绝非是春阳的经济状况,那些都有具体的资料可查,秦清想要了解的是春阳的官场现状,他沉默片刻,声音变得低沉了一些:“杨守义书记过去和我搭班子,在春阳担任县长六年,之前在春阳基层乡镇,以及不同部门工作过不少年头,在春阳拥有着相当深厚的群众基础和一定的口碑,如今春阳的不少乡镇、政府部门都是杨书记一手提拔起来的。”李长宇的话表面上看平淡无奇,可是其中充满了暗示。
秦清稍稍一品就已经知道,李长宇在暗示自己,杨守义在春阳的根基雄厚,此人或许会在自己未来的执政道路上制造一些麻烦。秦清轻声道:“罗县长的事情实在太突然,市里让我代理这个县长也是很仓促的决定,不瞒李副市长,我现在感觉到有些怯场呢。”
李长宇心头暗笑,你怯场才怪,整个江城的官场之中都知道秦清是市委书记许常德一手捧起来的政治明星,其升迁的速度,足以让包括李长宇在内的无数须眉男儿汗颜,放眼国内,这样年纪就当上县长的也是凤毛麟角,在李长宇看来,他和秦清都属于许常德的班底,是一个队伍中的人,所以对这个小师妹还算相当的尽心,他轻声点拨道:“安老投资春阳的事情很重要,是整个春阳工作的重中之重。”
秦清明白了李长宇的意思,人家这是在送人情,只要自己把握恰当,在安老投资的事情上掌握主动,那么刚刚上任就可以得到一个辉煌的政绩,她笑了笑:“谢谢李副市长,以后如果工作中遇到什么困难,我还会向你请教。”
李长宇爽快的点了点头道:“没问题!”他话锋一转道:“初到春阳,张扬应该可以帮到你。”,他这句话等于是送给张扬一个人情,让秦清认识到张扬的重要性,这也是李副市长重情重义的表现,如果没有张扬,他活不到今天,如果没有张扬,他不会在离开春阳之时还得到了一个亮眼的政绩,如果没有张扬,这个常务副市长甚至都不会落在他的头上。
秦清微笑道:“李副市长颇有点古人举贤不避亲的风骨!”
李长宇透过玻璃窗望向远方的夜景,微笑道:“和他相处越久,你就会发现他他会带给你很多的惊喜!”
秦清马上就领教到了张扬带给她的惊喜,张扬在外面和两个漂亮领班聊得火热,这厮原本就长得高高大大,再加上衣着光鲜,谈吐幽默,手上还拿着如今富豪的标志新款8900手机,那是相当的吸引年轻女孩的眼球,在这些女孩看来,这厮是一个十足的钻石王老五,恨不能把眼珠儿飞出来去勾引他。
看到李长宇和秦清出来,张扬这才依依不舍的跟两位漂亮领班告辞,刚走了两步,手机响了起来,还是安语晨,张扬接通电话。
安语晨的怒吼声从电话中传来:“混蛋!”
张扬苦着脸闭上眼睛,把电话拿开了一些道:“安语晨,那事儿我已经帮你解决了!”
“你中午是什么态度?我要你向我当面道歉!”
“你有毛病啊?你先骂我的,我这正忙着呢,没时间搭理你!”张扬果断挂上了电话,李长宇已经走了,只有秦清站在那里等他,他向秦清笑了笑:“不好意思,一个神经病!”
“混蛋!”
张扬愣了愣,我明明挂了电话啊?怎么回事?转身望去,却见安语晨大步从楼梯上走了下来,张扬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用力揉了揉双目道:“我靠,该不是做梦吧?”
安语晨一双美眸之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她忽然抓起接待台上的招财猫,照着张扬的脑袋就扔了过来。
张扬原本想躲开,可是想起秦清还站在自己的对面,害怕砸到她,挥拳迎向招财猫,只听到当啷一声,招财猫四分五裂,碎裂的瓷片散落的一地都是,大厅内传来一片惊呼之声。
秦清也是第一次见到如此彪悍的女孩儿,有些震惊的退到一边。
安语晨又抓起不锈钢垃圾桶向张扬扔了过来,张扬抬脚踢开,垃圾桶飞向右侧,撞击在大厅内一人多高的景泰蓝花瓶上,咣当一声,又是狼藉一片。
张扬怒道:“你有毛病啊,要打出去打,砸人家东西干吗?”
安语晨极其傲慢的仰起头来:“我赔!”她冲上前来一脚向张扬踢去,张扬真是有点哭笑不得了,这有钱人家的闺女怎么都有点不正常,他也是一脚迎了上去,双腿相碰,张扬暗暗用上了内劲,安语晨的功力虽然不弱,可是跟他无法相比,撞击之下骨头几乎都要碎裂,痛得皱了皱眉头。
张扬向后退了一步低声道:“我劝你还是别大庭广众下出丑。”
安语晨咬了咬嘴唇,又是一脚踢来,张扬一掌将她的长腿拍开,向前闪电般挺进一步,右拳以惊人的速度向安语晨的面门打去,在距离安语晨鼻尖还有一指的地方停下,拳风将安语晨的短发震得向后飘扬而起这时候一位三十多岁的男子出现在他们两人的面前,微笑着抓住张扬的手臂道:“这位先生,有什么事不可以坐下来谈呢?”
张扬忽然感觉到对方的大手宛如铁箍一样握住了自己的手臂,内劲自然而然的运用到臂膀上,一个逆时针的切腕从对方的手臂中挣脱出来,然后一掌推向那男子,那男子也是一掌向他推了过来,双掌相交,都感到对方暗藏的强大力量,身体都微微晃了晃。
张扬这才感到十分吃惊,自从来到这个时代,在他的印象中还没有遭遇过这样的高手,抬头仔细看了看那名男子,他身高在一米八左右的样子,身穿深蓝色T恤,浅蓝色运动裤,脚下穿着一双灰色运动鞋,皮肤很黑,应该是经常进行户外活动。
安语晨充满委屈道:“五叔,就是他欺负我,你给我出气!“张扬愣了,敢情安语晨搬救兵来了,不过让他想不通的是,安语晨怎么会找到自己?其实张扬误会了,安语晨的五叔安德恒是今天才乘坐飞机抵达江城的,他下榻在帝豪盛世酒店。安语晨是特地从春阳过来和五叔见面的,谁曾想就在帝豪盛世的停车场内看到了张扬的吉普车,张扬又站在大堂内跟两个美丽女领班套磁,目标实在太显眼了。
安德恒这次过来是因为安老不放心安语晨一点就着的火爆脾气,所以才让他来看看,没想到春阳还没到呢,就看到了安语晨和这位春阳招商办副主任拳来脚往的火爆场景,安德恒从小习武,对于中西武学都有过相当的了解,二十多岁的时候曾经多次获得香港自由搏击大赛的冠军,可谓是一个货真价实的高手,所以和张扬一搭手就知道眼前的年轻人功夫不会在自己之下。
安德恒表现出很好的涵养,微笑道:“原来你就是张主任,我听家父经常提起你!”他友善的向张扬伸出手去,张扬看到人家这么客气,自己也不能失了风度,也笑着伸出手去,跟安德恒握了握,安语晨不无愤怒的摇了摇安德恒的手臂,似乎责怪他不给自己出气,安德恒笑道:“妖儿脾气倔了一些,还望张主任多多担待。”
安德恒的表现还是让张扬生出不少的好感,他歉然笑道:“其实我也有不对的地方,安小姐,对不起啊!”能让这厮主动给安语晨道歉实在是少见,这不仅仅是因为安德恒的缘故,还因为寡妇清就站在他的身后。
安语晨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其实张扬挂上电话不久就把问题解决了,林成武的工程队马上就开始干活,证明张扬还是很务实的,她之所以生气,是这厮在电话里居然要FUCK自己,这不是流氓是什么?她就没有想过,是她先要FUCK人家的。
安德恒的目光望向秦清,从他来到这里第一眼注意到的就是秦清,他今年三十三岁,在香港内地接触过无数社交名媛豪门千金,可是见到秦清的时候仍然有惊艳的感觉,美貌与气质集于一身就是他对秦清第一眼的评价,安德恒主动向秦清走去,自我介绍道:“小姐,你好,我是安德恒,刚才的事情让你受惊了!”
秦清从张扬和安语晨的对话中已经猜到他们一定是安家的人,淡然笑道:“没事,误会说开了就好!”
这时候帝豪盛世的总经理方文东也被惊动了,来到大厅一看,秦清他是认识的,慌忙到秦清面前,陪着笑脸道:“原来是秦书记啊!”
安德恒心中微微一怔,从方文东谦恭的神情他已经猜到秦清的身份一定不同寻常。他笑道:“对不起,刚才发生了一点误会,贵酒店的损失我会全部负责!”
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方文东也只能默认这个现实,两边都有来头,而且人家又愿意赔偿,自己失去的这点儿颜面算不上什么。
秦清不想继续在这里呆下去,向安德恒和安语晨礼貌的告辞之后,转身出门,张扬自然也要跟着她走。
安德恒的目光始终追逐着秦清的倩影,直到她和张扬消失在门外,仍然呆呆站在那里。安语晨也发觉了五叔的异常,在他肩头重重拍了一下道:“喂!怎么?看上人家了?”
安德恒苦笑道:“小妖,你什么时候能表现的像个淑女?”
“我还不够淑女?切!”
张扬拉开车门,秦清却伸出嫩白的纤手道:“钥匙,你喝酒了,不能开车!”
张扬把车钥匙交给了她,却看了看秦清纤细的鞋跟儿,穿高跟鞋开车好像也不是那么容易,可上了车之后他才知道,秦清开车的技术比他要强出许多,这让张扬感觉到有些郁闷,接触的女性之中,左晓晴、楚嫣然、海兰、安语晨好像哪个都比他的驾驶技术都要高出许多,时代真是不一样啊,想想大隋朝那会儿,女车夫真是不多见。
沿着湖中路缓缓前行,张扬摇下车窗望着远方湖面的夜景,道路两旁随处都可以看到并肩漫步的年轻情侣,张扬忽然想起了远在海南的楚嫣然,记得当初在梦仙湖泛舟,想起楚嫣然为自己做人工呼吸,自己趁机亲吻他的情景,唇角不由得露出一丝会心的笑容,张扬似乎感觉到楚嫣然樱唇的芬芳仍然余味袅袅,也许是因为前世的经历,让张扬在感情上所持的观点和态度与现在的很多人不同,在他看来一夫一妻如同计划生育政策有着同样的局限性,张大官人始终认为一个人的权力越大,能力越强,所应该拥有的东西就越多,金钱如此,女人亦是如此。
张扬拥有这样的想法,所以对寡妇清也开始动起了心思。
或许是感觉到了张扬灼热的目光,秦清微微皱了皱眉头,轻声道:“你就是用这样的态度对待港商?假如真的激怒了安小姐,引起港方的撤资,有没有考虑后果会怎样?”
张扬笑道:“我一直认为咱们内地的政策太宠着他们了,看看这两年我国的发展速度就能够看出,内地的市场越来越大,机会也越来越多,他们投资家乡的确有个人感情的因素在内,可从安老的身上我看到,他们都是一些理智的商人,投资之前必然要考虑到回报,说穿了他们就是想挣钱,而且认为他们的投资一定可以赚到钱,这世上谁也不比谁傻多少,安语晨只是一娇纵惯了的小丫头,安老虽然宠着她,可毕竟不会因为一个小丫头而改变集团的投资计划,您不是也常说工作和感情要分成两部分吗?是吧,秦姨?”
秦清被他这一声秦姨叫得脚下一顿,吉普车猛然一点,张扬呵呵笑了起来。
秦清瞪了他一眼道:“以后少在我面前油嘴滑舌!”
张扬点了点头道:“跟李副市长谈什么了?”
秦清难得的幽默了一次:“上级领导的工作探讨能轮到你过问吗?”
张扬叹了口气道:“得,您少拿官威压我,不过这春阳虽然不大,可其中方方面面的矛盾未必比江城少。”
秦清没有说话,有政治的地方就有斗争,自古以来就是如此,政治上的斗争往往都是因为权力之争所引起,李长宇的提醒,张扬的话都让秦清的内心蒙上了一层阴云。
十天的学习之后,张扬以优异的成绩从江城党校结业,话说回来,大家伙儿都优秀,不过若是谈到名气,这期党校学员中就没有人能够和张扬相提并论了,几乎所有人都亲眼见到张扬见义勇为奋不顾身营救团市委书记的场面,虽然在事后张扬并没有得到公开的表扬,可是这样的行为无疑会在张扬的未来仕途上书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张扬的名字也在江城市各级领导之中悄然传播开来。
临走的时候张扬给左晓晴打了一个传呼,左晓晴没有回,这让张扬很是郁闷,在春阳县的时候,左晓晴偶尔还能表现出一些勇气,可是到了江城,她似乎成了一只惊慌的小鸟,完全被囚禁在家人的牢笼之中,张扬并非是不想去找左晓晴,而是不忍心,左晓晴太善良,也太没有主见,他如果对左晓晴步步紧逼,只会加重左晓晴的心理负担,那天在医院外的偶遇已经让张扬意识到左晓晴内心的痛苦,他实在不忍心再伤害这个女孩。可张大官人也不会轻易放手,有道是距离产生美,适当的距离,留给对方一定的空间,也许冷静之后能够做出正确的选择。
张扬在收拾行李准备离开江城的时候,想不到有位素昧平生的来客前来拜访,来人竟然是左晓晴的母亲蒋心慧,蒋心慧今年四十五岁,因为保养得当,看起来也就是三十多岁的样子,穿着打扮透出一股贵气,不过张扬向来把贵气分为两种,一种是高贵之气,如团市委书记秦清,一种是富贵之气,就是眼前的这位院长夫人。
蒋心慧自我介绍之后,张扬微微感到有些错愕,然后马上就猜到了蒋心慧的来意,凭心而论他对这个控制欲极强的女人并没有什么好感,可看在她是左晓晴母亲的份上,还是表现出相当的礼貌,微笑道:“伯母好,不知道您找我有什么事情?”
蒋心慧上下打量着张扬,眼前的小伙子高大帅气,的确有些风度,可想起他的身份,蒋心慧目光中的鄙夷仍然不自觉的流露出来,轻声道:“这里好象不是谈话的地方。”
张扬点了点头,邀请蒋心慧去自己的房间内坐了。原本想给蒋心慧倒茶,蒋心慧道:“不必了,我只是想过来说几句话,说完就走!”
张扬在蒋心慧的对面坐下,在她挑剔的目光下,张扬第一次感觉到有些局促不安,人家都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满意,我怎么觉着她看我就跟看一堆垃圾似的?张扬忽然悟到了一个道理,人家蒋心慧压根没把自己当成女婿。
蒋心慧道:“张扬,我听说过你的许多事情,知道你是个有着大好前途的青年干部。”干部这个字蒋心慧用得有些违心,一个乡计生办主任在她的字典里是算不上干部的。
张扬保持沉默,对方的来意他已经很明白,只不过感觉到左晓晴的母亲实在太过紧张了,自己来江城这么久,也只是见过左晓晴一次,她这边就要来找自己明确态度,这事儿是不是管得太宽了?
蒋心慧道:“我们只有晓晴这一个女儿,所以从小就宠着她,当她是掌上明珠一样,也许是因为我们照顾的太周到,以至于养成了她没有什么主见的性子,也缺乏对社会的认知,所以到现在我仍然要为她操心。”
张扬微笑不语。
蒋心慧道:“晓晴一直都是个活泼欢快的孩子,可是最近情绪却消沉了下去,你知道的,她正处在毕业的关键阶段,学习上可马虎不得……”
张扬忽然打断蒋心慧的话:“伯母,有什么话,你只管直说吧!”他已经没耐性听蒋心慧在这儿跟他废话。
蒋心慧道:“你们在春阳的事情我多少知道一些,我以为你们年轻人应当将精力放在工作和学习上……”
张扬笑着再次打断蒋心慧的话:“我明白您的意思,你是不是不想让我和左晓晴来往?”
蒋心慧愣了愣,然后点了点头,双目静静看着张扬,留意着他的反应。
张扬微笑道:“不能!我和左晓晴之间的确相互都有好感,可是远没有发展到你想想的那一步,至于将来,也许会成为情侣,也许会成为夫妻,这事儿谁说得准呢?我自己都控制不住我的感情,难道您老还打算帮我控制?”
蒋心慧一张面孔马上冷了下来:“你是不是打算继续纠缠晓晴?”
张扬冷笑道:“纠缠这两个字您是不是用得有点儿不合适啊,两个人搞对象那是你情我愿的事情,我张扬是那种死皮赖脸的人吗?”
蒋心慧道:“我不怕告诉你,晓晴已经有了未婚夫,他叫许嘉勇,是许书记的儿子!”蒋心慧试图用许嘉勇的身份将张扬吓退,不过她的这番话就有些不顾及风度,给张扬的感觉市侩而虚荣。
张扬笑着站起身来:“她有没有未婚夫跟我没关系,她父母怎么看我也不在乎,你不是想知道我究竟怎么想吗?我可以明白的告诉你,只要我张扬喜欢的人,谁也不能跟我争,争也争不走!”
蒋心慧根本没有想到张扬居然是一个霸气如此重的年轻人,在她看来张扬不但粗俗而且狂妄,真不知道女儿看上他哪一点了,起身向门外走去,来到门前时又停下了脚步,不无威胁道:“年轻人还是多为自己的前途想想。”
张扬笑道:“我的前程不劳您操心,有一点我也想提醒您,晓晴不是你的利用工具,假如让我知道,这世上有人敢逼晓晴做她不情愿做的事情,无论是谁,我绝不会放过!”
蒋心慧气得俏脸煞白,猛然转过头,充满怨毒的瞪了张扬一眼:“无赖!”然后高跟鞋踩着凌乱的脚步向远处走去。
蒋心慧不是第一个骂张扬无赖的人,肯定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可是她骂张扬以后直接导致的后果就是,张扬去了江城市第一人民医院,他感觉到有必要在离开江城前和左晓晴见上一面,可是在医院却扑了一个空,原来左晓晴已经返校学习,正准备毕业考试。
张扬于是驱车赶往江城医科大,中途就接到了秦清的电话,原来秦清准备搭他的顺风车前往春阳,张扬看了看时间,答应下午两点钟的时候去她家门口接她。
张扬找到左晓晴的时候,左晓晴正坐在女生宿舍前方的白杨林中看书,白色T恤,水洗蓝的牛仔裤,黑长的秀发在脑后随意扎了一个马尾,张扬走到她身边的时候,发现左晓晴虽然端着书本,可目光却望着脚下绿草茵茵的地面,一双明眸充满了迷惘,不知她的心中是不是在想着自己。
张扬咳嗽了一声,在左晓晴身边坐下。
左晓晴这才意识到他的到来,慌乱之中书本失手落在了地上,张扬俯下身拾起那本书交到她的手上,低声道:“我什么时候让你这样害怕了?”
左晓晴咬了咬嘴唇双手把书本环抱在胸前,望着张扬温暖的笑容忽然生出有些心酸的感觉,有些事她骗不了自己,自从离开春阳之后,她的心中便时刻想起张扬,前几天在江城和张扬的偶遇,张扬在雨中的强吻,让她原本自以为控制住的情感如滔滔江水般再度倾泻无法控制,她知道张扬亲吻她的那一刻,她并没有愤怒,而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幸福,可是想到家庭想到母亲,她又感到这种幸福是如此的遥不可及。
张扬深深吸了一口气道:“有没有觉得,自从你离开江城以后,我们疏远了许多?”
“你不该来找我……”左晓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张扬笑道:“有些事情是不受你我控制的,就如前两天我们在街头的邂逅,晓晴,有些事不用说出来,可是我明白。”他所指的是左晓晴对他的感情。
左晓晴有些惊慌的逃避着他灼热的目光,轻声道:“我们真的很不同!”
“我所看到的不同就是男女的分别!”
左晓晴鼓起勇气道:“毕业后我会去美国留学,以后我们不会再见面了!”
张扬的目光中流露出淡淡的忧伤:“既然你对我没有感情,为什么要选择逃避?晓晴,我不想逼你太紧,你太善良,善良到无法左右自己的生活,自己的感情,自己的命运,我今天前来并不是想对你表示什么,而是我想让你知道,无论你走到哪里,你的身后都有一双眼睛在关注着你,你有权逃避我的感情,可是我不想你屈从于压力,而选择一段不属于自己的感情!”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张大官人自己都佩服自己,麻痹的,我怎么这么能煽情,这这么琼瑶的话都能够说出来,不过他心底却明白,自己为左晓晴动情了,虽说张大官人容易动情,可一旦动情,那可都是真情。
左晓晴的美眸中已经泛起了泪光:“张扬,给我一段时间,让我好好冷静一下。”
张扬点了点头,他伸手大手,轻轻握住左晓晴细嫩的纤手,轻声道:“无论多久我都可以等你,不过,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不要刻意躲着我,逃避我,我以后再不会主动来找你。”
左晓晴内心中最娇嫩的部分被张扬的话语击中了,她抓住张扬的手,美眸深情的望着他,苍白的俏脸上终于泛起一丝淡淡的红晕,她小声道:“也许我不够勇敢,也许我不够独立,可是给我时间,我应该可以学会这一切,就让我们做普普通通的朋友行么?我不主动躲开你,可是你也不许再提感情上的事。”
张扬以微笑回答了她。
左晓晴慢慢扬起她的右手,轻轻触摸在张扬轮廓分明的面庞上,柔声道:“疼吗?”
张扬摇了摇头:“打在我脸上,痛在你心上!”
左晓晴忽然凑过来,轻轻在他的唇上亲吻了一记,然后迅速起身向远处走去,走了两步又停下脚步道:“传呼已经被我妈妈拿走了!”
张扬知道左晓晴短时间内无法摆脱父母所给她的压力,以左晓晴的性情,自己如果再给她施加压力的话,只会让她越走越远,望着左晓晴远走的身影,张扬抿了抿嘴唇,感受着左晓晴那一吻的余香,昔日心中的那点儿阴霾早已一扫而空,张扬相信左晓晴对自己的感情是纯真的,只是她不敢承认,更不敢接受,想起左晓晴那位势利的母亲,张扬心中暗暗道:“蒋心慧,终有一天我会让你们看到谁才是真正的才俊!”
第六十一章【一人得道鸡犬不宁】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六十一章【一人得道鸡犬不宁】
张扬去接秦清的时候,她的弟弟秦白也在,秦清带了不少的东西,看来以后已经做好在春阳长期工作战斗下去的准备了。
看到秦白拎着两个大皮箱走过来,张扬迎上去想帮忙,秦白却绕过他,把皮箱放在车后,以行动表达出对张扬的不喜。
张扬心说这秦白脑子真是固执,老子再怎么说也救过你姐姐的性命,你不把我当救命恩人对待,可也不能把我当成仇人对待吧?他哪知道秦白是原则性极强的一个人,和张扬的第一次接触,就给他留下了一个极其恶劣的印象,虽然他听说了秦清被黎皓辉劫持的事情,不过这件事被秦清否认了,只是说黎皓辉闯入党校滋扰他,更不会提及张扬的事情,所以秦白对张扬舍己救人的行为一无所知,自然无从谈起扭转对他的印象。
秦清也看出弟弟对张扬恶劣的态度,有些无奈的笑了笑。张扬倒是大度,走过来帮秦清把她手中的一个小皮箱拿过来放在车内。
秦白来到姐姐面前,低声道:“姐,春阳那边如果遇到什么麻烦,记得告诉我。”
秦清笑道:“知道了,你自己也要懂得照顾自己,工作上要灵活一些,别动不动就犯牛脾气,不要整天惹爸妈生气!”
张扬启动吉普车,秦白慢慢走了过来,冷冷看了他一眼道:“你开车小心点,报废车不能上路知道吗?”
张扬笑道:“知道了警官,我这车除了牌子是报废的,其他全都不够报废期限,就算参加拉力赛也没有问题。”
秦清笑着说:“放心吧小白,回去吧!”
张扬缓缓开动汽车,望着反光镜中仍然站在路口的秦白,不禁笑了起来:“秦县长,你这个弟弟是不是有点古板了点?”
秦清道:“他不是古板,是认真,脾气很像我爸,其实现在的年轻人多数都欠缺认真这两个字!”她意味深长的向张扬看了看,用意不言自明。这厮给她的印象就是奸猾由于真诚不足,像极了体制中打拼多年的老油条和社会不良青年的混合体,不过仔细想想他身上也没有太多可恶的地方。
张扬低声咀嚼道:“秦清、秦白,看来你们的父母给你们起名的真意是让你们姐弟俩清清白白做人。”
秦清轻声道:“我父亲在文革期间受过迫害,他性情耿直,要求我们两个要清清白白本本分分的做好自己,有机会你去我家中,可以看到他的格言——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张扬望着秦清静如止水的美眸,却感觉到她看似平静的表情下似乎隐藏着一座火山,从这句话不难判断出秦清的为官之道,她真的能够做到自己所说的一切吗?不知怎么,张扬忽然生出一种预感,以秦清的做人原则,也许她会在春阳受到很大的阻力。
秦清转向张扬道:“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张扬叹了口气道:“我混体制的时间虽然不长,可是也明白了不少的东西,在官场中想清清白白的做人,你肯定寸步难行,想要做好事情就需要一定的手腕和技巧,要有比其他人更具前瞻性的目光,有些时候甚至要随波逐流,这就叫做大事者不拘小节。”
秦清忍不住笑了起来,张扬能够说出这番话证明他对官道还是有一定的悟性的,她轻声道:“这世上没有平坦的道路,也没有一帆风顺的事情……”话没说完,吉普车突突突震动了起来,张扬紧紧握住方向盘,把车靠到路边。
掀开引擎盖就冒出大量的水汽,开锅了!
秦清也走了过来,张扬苦笑道:“还真让你说着了,这世上没有平坦的道路,也没有一帆风顺的事情。”
秦清笑道:“开锅了!检查一下!”她把马尾辫盘在脑后,卷起衣袖开始检查车辆,张扬修车水平不行,只能站在一边,秦清检查之后发现是风扇皮带松了,所以才导致这个原因,她让张扬拿水桶去找些冷水,利用随车工具修整了一下皮带,这一耽搁又是半个小时,等来到春阳县城的时候天已经就快黑了。
因为秦清这次到来并没有提前通知春阳县政府,所以政府方面并没有做出接待,不过有张扬在,安排食宿自然不存在任何的问题,张扬以招商办的名义在明珠宾馆开了一个房间,最近招商办和明珠宾馆之间业务往来频繁,已经成了协作单位,张扬看到时间较晚,也没有返回黑山子乡的打算,帮助秦清把行李先运到宾馆里,对这位春阳的女县长张扬还是尽心服侍的,为她安排的房间是明珠宾馆中最豪华的一间,里外套间,还带有办公室。
秦清笑道:“是不是有些奢华了!”
“费用不要你过问,招商办负责!”
秦清摇了摇头道:“先记着,按照正常的标准,多出的部分我以后会补上。”
张扬笑道:“得,您既然这么较真,我就给你记着,对了,洗个澡吧,回头我带你去吃饭,顺便在春阳微服私访一下。”
秦清笑道:“我之所以选择跟你一起来春阳,就是不想兴师动众的,可没有存着什么微服私访的念头。”话虽这么说,她心底深处还是想不是声张的做一番调查。
张扬看了看时间,已经就快七点了:“秦县长,半个小时!”他出门的时候为秦清关上了房门。
秦清不觉露出一丝微笑,其实忽略张扬身上的痞气,他还是有不少的闪光点存在,锁好房门,脱去衣衫,秦清走入浴室之中,镜中的她体态完美,肌肤晶莹如玉,胸膛仍然如少女般挺拔,温热的水流宛如细雨般沐浴着秦清的肌肤,卸去一身的疲惫,让她可以忘记官场上的尔虞我诈,只有在这时候,她才真正做回自己,才意识到自己是一个真正的女人。
脚上忽然感到一丝异样,秦清睁开美眸低头望去,却见一只老鼠不知从何处窜了出来,吓得秦清发出大声的尖叫……张扬刚刚脱下T恤,正准备冲澡,就听到了秦清惊恐的尖叫声,他顾不上多想,光着脊梁就冲了出去,开始他还准备敲门,可秦清的叫声越发惊恐和尖利,张扬咬了咬牙,抬脚就把房门踹开了,却见秦清站在马桶盖上,身上围着白色的纯棉浴巾,一双修长白嫩的美腿毫无保留的展示在张大官人的面前,凝脂般的手臂在胸前护住浴巾,峰峦的起伏却仍然没有完全被浴巾遮挡住,俏脸吓得毫无血色,指着墙角道:“老鼠……老鼠……”
张扬还以为多大事情,抬脚就向那只老鼠踏去,那小老鼠应变神速,哧溜一声从张扬的脚下穿过,向马桶的冲去,秦清吓得尖叫了一声,从马桶盖上跳了下来,抓住张扬的手臂吓得瑟瑟发抖,张扬嗅到她身上淡淡的体香,差点鼻血没喷出来,小老鼠从下水道中钻了出去,张扬这才发现地漏并没有堵上,这只老鼠肯定是沿着下水道逃上来的。他转过身道:“没事……”目光陷在秦清白嫩的胸脯和诱人的乳沟之中一时间无法自拔。
秦清这才意识到自己如今的尴尬情形,虽然如此可是她的心态还是以惊人的速度调整了过来,俏脸带着羞赧之色:“小张,你出去吧!”
张扬的脑海中充满着罪恶的念头,这厮恨不能伸出魔爪将秦清白嫩嫩香喷喷的肉体推倒,可潜意识又告诉他,人家是县长,是自己的上司,强行推倒的结果不仅仅是犯上,那还是犯罪!费了好大的努力才遏制住脑海中邪恶的念头,退出门外,为秦清关上房门,因为房门被他踹烂,张扬还必须守在门口望风,假如再有其他人闯进来,咱们秦县长的春光岂不是二度乍现,这种事情张大官人是不允许发生的,这块地老子看好了,老子的东西谁都不能沾。
秦清很快就换好了衣服,整理了一下纷乱的情绪,刚才的情况实在是太尴尬了,自己一个经受党考验这么多年的干部,居然看到一只小老鼠就吓得魂飞魄散,更让她难堪的是,她的叫声造成了张扬的破门而入,直接导致春光外泄的下场,让这厮大饱了眼福,可秦清倒也无从斥责,毕竟人家也是无心之过,还存着见义勇为的心思。
秦清深深吸了一口气,双手在胸膛上轻轻拍了拍,然后拉开了已经破损的房门,门外张扬正赤裸着上身训斥着明珠宾馆的值班经理:“怎么回事?你们一个三星级的酒店竟然会有老鼠?”
值班经理不住向张扬道歉,并表示马上给调换房间。其实他们原本的出发点是好的,张扬要最好的房间,这间豪华套平时就很少有人住,所以才会出这样的问题,实在有点拍马屁拍到了马蹄子上。他帮忙把秦清的房间调换到张扬左边的标间,又专门让人上来重新清理了一遍。
张扬趁着这功夫冲了一个澡,套上一件浅绿色的鳄鱼T恤,LV牛仔裤,拿起手包,看看时间已经是晚上七点二十了,想起县长大人到现在还饿着肚子。张扬不免有些歉意,同时又有些心虚,毕竟刚才看到秦清身上的不少面积,不知道这件事会不会激起她的反感。
等见到秦清张扬就完全放下心来,看人家的表情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其实秦清那是深藏不露,搁谁洗澡的时候突然闯进来一个大男人心里也会有些想法,只不过秦清觉着这件事必须要装的若无其事,只要这厮不提,她就不提,两人都是聪明绝顶的人物,虽然心里藏着鬼鬼祟祟,可表面上都是坦坦荡荡。
不知秦清是不是受了刚才的刺激,居然穿上了一套灰色的运动装,把自己窈窕的身姿裹得严严实实的,因为刚刚洗过澡,头发还没有干透,所以随意扎了一个马尾,显得邻家女孩般随意,这让她看起来更加的可人。
张扬笑道:“咱们去宴林园吃饭!”
秦清点了点头,和张扬并肩走下楼去,来到春阳她压抑多日的心情突然放松了,毕竟这里除了张扬以外还没有其他人认识自己,黎皓辉带给她的刺激显然是极其深重的,她表面上虽然平静,可是原本支离破碎的内心有开始渗出鲜血,只有远离了江城,才渐渐从那种痛楚中解脱开来。
张扬点了四个特色小菜,秦清的确也饿了,在张扬的面前也没有过度的矜持,对宴林园菜肴的味道称赞有加,张扬对秦清这种拿得起放得下的性格私下是十分欣赏的,这就是成熟女性和青涩少女的最大区别,假如刚才那件事搁在左晓晴、楚嫣然的身上,估计几天内都不好意思正眼看自己了。
张扬要了瓶张裕葡萄酒,给秦清倒了一杯,秦清居然并没有拒绝,端起那杯红酒道:“谢谢你让我搭了顺风车!”
张扬笑道:“不用谢,以后秦县长让我多搭你的顺风车就是!”这厮说话倒是直截了当。
秦清跟他碰了一下酒杯,抿了一口红酒,低声道:“难道你想我的身份被全世界人都知道?”
张扬故意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秦姨教训的是,以后私下里我就叫你秦姨!”
秦清知道这厮是故意气自己,纤细的手指碾了碾高脚酒杯,轻声道:“只要你愿意的话,我不介意!”
张扬嬉皮笑脸道:“其实看你的样子显得比我还小呢,叫你秦姨是不是把你叫老了?”
秦清马上反应过来,这厮在一步步得寸进尺,一双秀眉微微颦起,展示给张扬一丝不悦,她拿捏的分寸恰到好处,即让张扬知难而退,也不至于过于伤害他人的自尊。
张扬压根就不是个知难而退的主儿,可在秦清的身份威压下,毕竟还是要有些顾忌的,跟她说话必须要掌握一定的分寸,他笑了笑:“这样吧,私下我还是叫你清姐,算是我高攀了吧!”
秦清对张扬的表现还是相当满意的,端起酒杯道:“以后还要靠你多多帮助!”
“彼此彼此!”
两人目光相对心照不宣的碰了碰酒杯,秦清想要通过张扬的帮助尽快熟悉春阳的情况,而张扬却想通过秦清在春阳更提升一个台阶,天将降大官于老子也,老子若是不用岂不是傻逼一个?
张扬试探着问道:“清姐打算什么时候正式开展工作?”
秦清道:“下周一正式报道!”
张扬愣了愣,今天才周四,那岂不是说秦清要在春阳微服私访整整三天的时间?看来这位美女县长是真心想做一些事,而不是流于表面的形势,只是将春阳当成一个过场,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秦清是个野心很大的女人,她想在仕途上获得进一步的提升,利用在春阳任职的机会尽可能的捞取政绩。在张扬看来,秦清最终的目的是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如何搭上秦清的顺风车,能捞取多少好处,能否在仕途上更进一步,当然张大官人也不否认,自己对这位美丽的女县长还是充满了觊觎之心,那啥……单从刚才窥视到的那一抹春光,张大官人已经断定,这是一块肥美的土地,这样的沃土,如果自己不去耕耘,那岂不是暴殄天物。
秦清慢慢放下酒杯道:“这几天我想你带我去春阳的几个重点项目看看。”张扬想了想道:“春阳现在的重点无非是两个,一个是红石谷煤矿,还有一个就是安老联合开发的清台山旅游区,红石谷已经正式投产,清台山旅游区连一个雏形都没有。”
秦清道:“好,就先看看这两个地方,三天考察这两个地方应该足够了。”
张扬点了点头,能给美女县长当司机也算是他的福分,不过这汽油费以后不知道能给公款报销不?他倒不是在乎那点油钱,只是奇怪秦清既然那么公私分明,怎么使唤他跟自己家人似的,倒是真没跟他见外。张大官人虽然级别不高,可也要考虑站队的问题,在春阳这块儿来讲,县委书记杨守义现在是当仁不让的老大,因为以往和杨志成的恩怨,所以张扬是不可能站到杨守义的队伍中的,秦清的到来让他马上就做出了选择,马前卒就马前卒,别说是马前卒,就是给美人儿县长当马骑也无所谓。张大官人情不自禁想起了秦清那双修长白嫩的美腿,峰峦起伏的胸膛,双腿间不由得感到一阵灼热膨胀,这厮慌忙端起葡萄酒一饮而尽,强行控制住脑海中邪恶的念头,麻痹的人家是何等级别,我等小民在她的面前暂时不敢硬……秦清自然不会想到这厮脑海中龌龊淫邪的想法,把话题从政治上扯开,轻声道:“春阳县城有没有什么好的景致?”
张扬想了想:“除了鸿雁塔和春水河,春阳县城内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景致,这两年政府花了不少钱治理春水河,修建春水河风光带,现在已经初具规模了。”
秦清微笑道:“走,带我去看看!”
两人吃完晚饭,张扬就带着秦清来到春水河畔,沿着春水河向鸿雁塔的方向漫步,春阳县城本来就没有多大,春水河贯通县城东西,张扬陪着秦清一边走一边将周围的情况介绍给她,初夏的夜晚已经有了几分暑热,漫步在春水河畔,晚风轻送,带着河水的湿润拂面轻柔,宛如一双少女的小手,秦清解开脑后的马尾,黑色的长发如同丝缎般流淌在曲线完美的双肩,然后被风吹起,阵阵发香弥散在空气之中,让夜晚的空气变得越发雅致迷人。
张扬悄悄看着秦清,不知她美丽躯壳下包容的是怎样一颗复杂的内心。前方已经是鸿雁塔,每到晚间这里就会是春阳最为热闹的地方,商贩们在鸿雁塔下摆起了夜市,县里的居民从四面八方聚集到这里,虽然规模无法和江城的三元宫夜市相比,可是其热闹程度却是丝毫不让的。
秦清和张扬走入人群之中,饶有兴趣的在小摊前挑选着水晶饰品,春阳生产水晶,所以从事水晶加工的匠人特别多,秦清挑选饰品的时候,张扬的目光却落在远方的鸿雁塔上,那晚带着海兰一起登上鸿雁塔顶的情景,灯火依旧,新月依然,只是伊人却早已不在身边,张扬心中忽然生出一种物似人非的失落感,就在他暗自叹息的时候,却感觉到屁股上有些异样,猛然转过头去,却见一个身材矮小的男子慌慌张张的向人群中挤去,张扬一摸屁股,放在裤兜里的钱包居然没了,张大官人这个怒啊,麻痹的还有这么不开眼的,老子的东西你也敢偷。他一个箭步就窜了上去,抬脚踹在那厮的后腰上,那小偷被他踹得惨叫一声,向前飞出足有三米远,然后一个狗吃屎的架势重重摔倒在地上,手中的钱包也落在了一旁。
张扬拾起自己的钱包,看看里面并没有少什么东西,抬脚又踢在那厮的小腹上,小偷痛得整个身子都蜷曲了起来,张扬这么一闹马上惊动了周围巡视的警察,因为鸿雁塔夜市的复杂情况,这里开市其间每晚都有警察专门巡逻,一高一矮两名巡警分开人群赶到了现场,怒道:“住手!你干嘛打人啊?”
张扬扬了扬手中的钱包道:“他偷我东西,把他给我铐了!”
那矮个巡警怒道:“你谁啊你?他偷东西,你有证人吗?”
人群中忽然有一个大胡子叫道:“他上来就打人,我们可没看到人家偷他东西!”他这么一说,周围又多了一个帮衬的。这几个都是小偷的同伙。
两名巡警的脸色顿时拉了下来:“你们两个都跟我们走,去前面警务室接受调查!”
这时候秦清才来到张扬的身边,刚才张扬打人的时候她并没有看清情况,不过听到出事了,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张扬。她费了一番努力才来到张扬的身边,轻声道:“算了!”
张扬也不想跟一个蟊贼纠缠下去,反正也没什么损失,淡然道:“得,我不跟你们一般计较,赶紧给我滚蛋!”
那名小偷爬起来慌慌张张冲入人群,可那两名特警却有些不依不饶:“我说你打人怎么还这么横?”
张扬冷冷看了说话的矮个巡警一眼:“事情都清楚了,他是小偷,不然他跑什么?”
矮个巡警好像存心要跟张扬作对似的:“他偷东西我没看见,你打人我可看得清清楚楚,你跟我走,去警务室录份口供。”
张大官人本来就不是什么好脾气,当着美人儿县长更感觉到失了面子,心里有了怨气说话就自然更加的强横:“录你麻痹,我看搞不好你们是警匪一家!”
这话一说两名警察都火了,矮个警察抽出警棍道:“我现在就已扰乱社会治安罪拘捕你!”
依着张扬过去的脾气,搞不好会闹出当场袭警的事情,可当着秦清的面,自然不能做出太过暴力的举动,他摸出手机给姜亮打了个电话,这一片属于他的管辖范围,姜亮一听就火了,他就在不远处检查工作呢,让张扬先跟着他们去警务室,自己马上就到。
张扬和秦清跟着两名巡警来到警务室,这边门还没关上呢,姜亮就风风火火的杀到了,两名巡警看到姜亮都愣了,慌忙站起来尴尬道:“姜大队……”心中也明白了,姜队肯定是人家一个电话招来的。
姜亮骂道:“混蛋,黑白不分是不是?给你们这身警皮是让你们抓贼的,不是让你们诬陷好人的,是不是想被撕帽檐儿?”撕帽檐儿是他们公安系统的行话,意思是从警察队伍中除名。
矮个警察其实还是姜亮的老下级,跟姜亮也是极熟,苦着脸道:“姜队,刚才的情况我们也没看清楚,再说这位兄弟也没提您不是……”
姜亮又骂了一句:“小李,你这家伙就是不开眼,招商办的张主任你都不认识?”
听说是这厮,两名警察都是倒吸了一口凉气,车站派出所的王忠科就是个先例,张扬还是个学生的时候就已经把身为所长的王忠科拉下马,至今还在春阳压马路呢,现在短短时间内,一个卫校生混成了招商办副主任,张大官人在春阳的名气那可不是一般的牛气,警务系统内还有一个公开的秘密,谁都知道姜亮、赵新伟、杜宇峰是新近崛起的铁三角,这三人都和局长邵卫江走得很近,而且他们三个跟张主任的关系都是老铁,所以这两名警察一听是这主儿,头嗡的一下就大了。
矮个巡警反应比较快慌忙向张扬道歉,在秦清面前张扬表现的还是相当大度的:“算了,事情说清楚就行了!”
姜亮其实心中雪亮,这两名下属十有八九和那帮小偷儿有些勾结,他狠狠瞪了两人一眼,这才亲自把张扬和秦清送出门外,秦清美丽的外表和高雅的气质自然引起了姜亮的注意,他心中暗暗佩服张扬,这厮的身边似乎从来都不乏美女的存在,张扬也没有把秦清介绍给她,和姜亮随便寒暄了几句,就离开了,临走之前,姜亮道:“要不明天晚上吧,明晚我们哥儿几个在金凯越给你接风。”
张扬想了想点了点头道:“明天我给你打电话!”
红石谷位于春阳县城东北二十公里,这里过去曾经是春阳最为贫瘠的地方,交通闭塞,人烟稀少,不过自从发现储量丰富的煤炭之后,这里也一跃成为春阳经济的龙头,红石谷煤矿经过三年筹建已经于去年正式产煤,已经实现年产三十万吨,对春阳而言已经成为最大的经济支柱。
通往红石谷的道路虽然修建完工不久,可是因为道路本身的工程质量问题,再加上过往的都是大车,现在到处都是坑坑洼洼,雨天到处都是积水,晴天漫天尘土飞扬。
张扬不得不关闭了吉普车的车窗,吉普车的空调又不好用,吹出来的全都是热风,张扬只能把空调关上,车内实在是气闷得很。
秦清不时掏出手绢擦去额头上细密的汗珠,望着来来往往的大型载重货车道:“春阳到江城没有铁路,为了煤矿的发展应该考虑发展铁路了。”
张扬一边小心绕过路上的大坑,一面道:“听说申请过铺设专用铁路的事情,可是没批下来,其实公路运输也应该能够满足要求,只是这段路修得实在太次,我看这承包工程的人肯定是偷工减料了。”
秦清笑道:“没有证据的事情可不能随便乱说。”
“事实摆在这里还要什么证据?”吉普车开进一个洼窝剧烈颠簸了一下,秦清被颠得从座椅上跳起,头碰在了顶棚上,幸好是软顶,否则一定会被碰出一个大包。
根据路标显示,向北的一条道路是往红石谷煤矿去的,可是还有运煤的大车从东边的道路不断过来,路标上指示上写着张五楼煤矿,秦清道:“原来不止红石谷一个啊!”
张扬对这里的情况也不了解,随便找了一位路边拾炭的老头儿问道:“大爷,这一带究竟有几座煤矿啊?”
那老头儿眯起双目看了看张扬,看他的样子以为是个生意人,眯起眼睛道:“想买煤是吧?还是去张五楼矿,红石谷是国营,煤炭太贵了,去张五楼、李屯能省下来不少钱呢。“秦清敏锐的觉察到了什么,轻声道:“大爷,您说得张五楼和李屯都是国营煤矿吗?”
老头儿笑道:“啥国营集体的?这红石谷的煤原本就是咱们老百姓的,国家能采,咱们也能采,煤炭的成色质量都一样,谁还不买便宜的啊!”
红石谷从地理位置上处于东西两座山峰的夹缝中间,东山花草满坡,艳阳高招,苍松翠柏,清泉飞瀑,西山却是怪石嶙峋,童山濯濯,共同点就是两山山岩都是褐红色,红石谷因此而得名,按理说这样的岩石应该富含铁成分,可偏偏两山之间挖出的却是黑灿灿的煤炭,现在只要站在两山之巅向下俯视,就会看到一个巨大的煤坑,黑雾弥漫浓烟缭绕,红石谷煤矿开始生产的时间不长,可污染却已经相当的严重。
虽然只是简略的了解了一下情况,秦清就已经知道,这红石谷煤矿的周围还有大大小小的七座煤矿,大都以集体开发的形式存在,按照国家低于十五万吨年产量的小煤窑必须关闭的政策,这些煤矿全都属于被关闭之列,让秦清更为震惊的是,这些煤矿几乎都是跟着红石谷煤矿一起兴建的,凭着她的政治直觉秦清已经做出了判断,这些煤窑一定存在着很大的问题。
这一整天张扬都陪着秦清四处走访,他们装成想要购买煤炭的商人,从搜集到的情况来看,这些小煤窑煤炭的价格要比红石谷的国营矿便宜百分之十五左右,这样的利润空间已经很大,据了解,开采的成本不过是一吨百余元的价格,可市场价格要在三四百元。望着鱼贯进出小煤窑的大车,秦清陷入许久的沉默之中。
张扬虽然在春阳的体制内已经混了不短的一段时间,可是他的注意力大都集中在春阳的西部,很少留意春阳工业区的情况,如果不是陪着新任县长考察民情,恐怕以后也不会注意这片地方。引起他关注的并非是红石谷煤矿的产能和周边小煤窑的生存状况,而是糟糕的路面和恶劣的环境,张扬是个崇尚自然的人,按照现在的说法,他是一个环境保护主义者,假如开设煤矿对环境造成这样的破坏,那么在他看来就是弊大于利,这样的煤矿无论能够创造多少的价值都是没有必要存在的。
红石谷的考察已经让秦清初步明确了未来工作的重点,在美国留学的经历让她接受了许多西方的先进管理经验,也让她看到国外发展国家对于环境的重视,这一点上她和张扬的看法是不谋而合的。
返回春阳县城的路上,姜亮给他打了电话,他们几个约好晚上六点在金凯越给张扬接风。
张扬邀请秦清一起前去,秦清考察之后心情显然沉重了许多,摇了摇头,婉言谢绝了张扬的邀请。
张大官人只能把她送回了明珠宾馆,奔波了一天张扬也是一身的尘土和汗水,他在宾馆中洗了一个澡,换上衣服正准备离开,房门却被秦清敲响,原来她突然改变了主意,准备和张扬一起前去。不过又叮嘱张扬,不得轻易泄露她的身份。
来到金凯越,张扬的这帮损友看到秦清全都大大的惊艳了一把,别人还没有什么,赵新伟过去曾经参加团市委会议,看到秦清马上就明白这是谁了,这两天关于团市委书记秦清要来春阳担任县长的消息满天飞,再加上秦清的美貌本来就让人印象深刻,认出她并不难。
赵新伟现在对张扬是彻彻底底的敬佩了,看看人家是什么能量,县长还没上任已经和他打成了一片,这种朋友聚会的场合也愿意跟他前来,两人的关系那可真是不一般呢。
赵新伟都这么想,其他人的想法更为简单,都以为秦清是张扬刚刚勾搭上的女朋友,言谈之间自然就随意了许多,秦清在途中已经跟张扬说好了,介绍自己的时候就说是他表姐,可是这帮人都是人精儿,说两人是表姐弟关系,那谁也不会相信。
牛文强看到秦清就是一个倾慕啊,这厮其实过去对海兰就有仰慕之心,可看出张扬和海兰的那点儿暧昧就没敢插手,这会儿听到张扬和秦清撇清关系,不由得眉开眼笑道:“在下牛文强,是这家金凯越的董事,对面爱神卡拉OK也是我的产业。”
秦清微笑着跟他握了握手,调侃道:“我不是查税的,牛老板不必向我介绍财产收入。”
一群人都爆笑起来,谁都看出牛文强打得是什么心思,赵新伟心说你牛文强尽充大个的,人家团市委书记,春阳县长是你能够高攀起的?看到张扬都不提起秦清的身份,显然是不想点破这件事,赵新伟整个晚上都注意自己的言行,生怕留给这位新来的县长什么恶劣的印象。
杜宇峰却是个是凡酒桌子上必聊荤段子的人物,喝了两杯酒,听张扬抱怨最近吉普车老出毛病,笑眯眯道:“过去乡里穷,别说吉普车,就是摩托车都没见过,有一天有人骑来了一辆摩托车,大家都不知道是啥玩意,众说纷纭,最后,把乡里最年长最德高望重的老人给请来了,老人家围着摩托车转了一圈,也没认出这是什么,忽然一伸手握住了排气筒,大声道:是啥俺不知道,不过这玩意儿是公的!”
张扬率先大笑起来,其余人也是笑得前仰后合,只有赵新伟强忍住笑,他留意观察秦清的神情,看到秦清仍然神情自若的坐在那里,轻抿了一口茶,把茶杯放下,轻声道:“杜所过去一直都在黑山子乡干?”
杜宇峰点了点头道:“新近才调到城关镇!”
秦清淡然笑道:“你这么热爱基层工作为什么不在黑山子乡继续干下去?”
一句话听得赵新伟心惊肉跳,杜宇峰却浑然不觉道:“黑山子乡是个鸡不下蛋鸟不拉屎的地方,是凡有点本事谁愿意在那儿呆,人怎么也要有点上进心不是?”
秦清微笑点头。
赵新伟瞅了一个机会和杜宇峰一起去洗手间,低声把秦清的真正身份告诉了他,杜宇峰听得目瞪口呆,一股凉气沿着后脊梁骨蹿升上来,后悔不迭道:“张扬个狗日的真不够朋友,这事儿怎么不事先提醒一下?”想起刚才自己还在县长大人的面前聊荤段子,这厮悔得连肠子都青了。
赵新伟道:“我看张扬应该跟她的关系很不错,他既然不提醒自然有他的道理,这事儿咱们还是别声张。”
两人嘀咕了一会儿这才进去,这一来谁都看出了杜宇峰前后判若两人,秦清马上就猜到十有八九他们中有人认出了自己,于是就存下了离开的心思,她借口去洗手间,留给这群损友一定的空间。
秦清这边刚一出门,杜宇峰就冲了上去,一把卡住张扬的脖子:“我靠啊,你不带那么玩儿人的!”
牛文强和姜亮都是一头雾水,张扬忍不住笑着讨饶,赵新伟苦着脸道:“我说兄弟,你也太不仗义了,带咱们县长来吃饭,至少也要言语一声。”
张扬道:“人家不让说,我也没办法!”
牛文强想起自己今晚的表现,可不是整一个色狼形象,麻痹的,这次糗大了,刚才她说的那句话该不是要查我税收的问题吧?
姜亮也寒了,昨晚那件事可是发生在自己的辖区,这留给女县长的印象也太那个点了。
一帮人各有各的心事,以杜宇峰的心思最重,刚才那荤段子聊完,人家直接提醒他了,要让他在黑山子乡继续干下去,苍天啊,大地啊,我这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从混到了现在的职位,难不成祸从口出,一个荤段子就把自己打回原形?
一群人大眼瞪小眼,只有张大官人仍然没心没肺的笑,把杯中酒干了道:“你们看到什么了?听到什么了?”
毕竟是人家牛文强脑子最为活络,第一个反应了过来:“我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听见,今晚压根就没在金凯越吃过饭。”
杜宇峰也悟了,敢情这厮跟新任女县长的关系那真是不一般啊,他摇晃着大脑袋道:“我什么也没说!”
姜亮和赵新伟异口同声道:“我什么都不记得!”
张扬望着这帮受惊的损友,轻叹了一句:“卑鄙,无耻,下流,没一个有骨气的。”
秦清从外面走了进来,看到他们神情怪异,心中已经猜到了八分,微笑着端起饮料道:“不早了,我要回去休息了!”
牛文强原本还想请人家去歌厅唱歌呢,现在清楚了秦清的身份,这个念头顿时打消了,想泡新任女县长,自己还没那个道行。
一群人恭敬地站了起来,气氛从轻松变成凝重只是一瞬间的事情,张扬笑眯眯站起身道:“我去送,你们都留步吧。”
看着他们两人一前一后走出门外,这帮家伙一个个都垂头丧气的坐倒在板凳上,杜宇峰忍不住骂道:“这狗日的今天唱得是哪一出啊?”
姜亮叹了口气道:“这哥儿们行事如神龙见首不见尾,高深莫测啊,咱们只有佩服的份儿,别说了,来!兄弟们,记住一句话,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为了咱们前程似锦干杯!”
没有人响应他的号召,牛文强端着酒杯声音沉痛道:“麻痹的,我怎么觉着是一人得道,鸡犬不宁呢?”
第六十二章【山美水美人更美】(上)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六十二章【山美水美人更美】(上)
去清台山和红石谷完全是两种不同的感受,感受不同心情自然也就不同,第二天一大早张扬和秦清就来到了清台山,考虑到秦清喜欢低调行事的作风,张扬并没有惊动黑山子乡的任何人,而是将吉普车直接开到了上清河村后,带着秦清登上青云峰,考虑到登山,秦清今天换上了一身浅灰色的运动服,张扬发现秦清衣服的色彩大都是以灰黑基调为主,大概是因为她身份的缘故,所以才会选择这样沉稳的装束。张扬也是一身休闲打扮,秦清从这厮着装的品牌上可以看出他的衣服基本上都是高档货,这让秦清很是纳闷,以这厮的工资收入,怎么可能穿得起这么多名牌的衣服,用手机开汽车,十足像一个富商阔少,根据秦清的分析这应该有两种可能,第一种可能就是他真的是一个富家子,第二种可能就是这厮在职位上牟取了不少的私利,可是想想一个黑山子乡计生办的主任就算是贪污又能有多大的活动空间?秦清于是想起了他的另外一个身份——招商办副主任,假如张扬在招商引资的过程中趁机贪污,那么性质一定是极其严重的。不过秦清又觉得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张扬不是一个在意蝇头小利的人,连她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会得出这个结论。
前方山路渐渐变得险峻起来,秦清暂时把这些想法抛弃到一边,张扬指着前面方方正正的巨石向秦清道:“那块石头就是清台山有名的方正石,七年前顾省长来的时候,亲自命名的,教诲我们做官要像这块石头方方正正的,决不可世故圆滑。”
七年前秦清还在美国留学,并不知道这样的典故,不过顾省长她是听说过的,过去的顾允知省长,现在已经是平海省的省委书记,顾书记展示在公众面前的官名也一直都是耿直方正,不过这位书记在位这么多年,始终没有解决平海省南北经济发展不平衡的问题。
张扬本来还建议秦清在方正石前留影,却被秦清拒绝了,秦清始终认为做官刚正要放在心里,而不是放在嘴上,或是象征意义的留一张照片。
青云峰途中的风景已经是美不胜收,望着眼前的山山水水,秦清的心情不由放飞了起来,难怪安老会选中这块地方投资,这里和红石谷完全是不同风格的两片地方,可以用一天一地来形容,在溪水边小憩的时候,秦清接受张扬的建议,除下鞋袜,在清澈透底的溪水之中洗濯她那双晶莹的玉足,张扬远望着秦清那双曲线完美的小腿,心中暗叹上天造物之美,秦清感受到他的目光,抬起头看到这厮一双眼睛正火辣辣的看着自己,这才明白他让自己在溪水中濯足的真意,当张扬向她走来的时候,秦清居然感到一丝慌张,甚至产生了一些后悔的心理,自己孤身一人跟着他来到这空旷无人的山谷中,岂不是太冒险了一些?这厮该不会狼性发作,对自己图谋不轨吧?
张扬把在上游灌满的山泉水递给她:“上好的山泉水,清姐尝尝!”
秦清接过水壶,喝了一口,泉水清冽,一股沁凉之气直入肺腑,她闪动了一下黑长的睫毛望向远方,心中却为刚才对张扬的误解而有些惭愧,她发现自己总是不由自主把张扬往坏的一面去想,虽然她在潜意识里告诉自己张扬未必是一个坏人,可以说人家非但不是个坏人,还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自己这么想,多少有些忘恩负义。可是一看到张扬狡黠的笑容和目光,秦清就会感觉到这厮在动坏心眼,大概是自己的戒备心理实在太重了。
张扬在秦清对面的石头上坐下:“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来到这里往往会让你拉近现实和梦想的距离,模糊古今的概念。”
秦清微笑道:“看不出你还有些墨水!”
“瞧不起人啊,我虽然学历低点,不过素养还真不是一般普通干部能够比得上的。”
秦清听到他自吹自擂,也不禁莞尔,留意到这厮的目光仍然时不时瞄向自己的双脚,秦清慌忙穿好了鞋袜,张扬的世故和圆滑往往会让秦清忽略他的真实年纪,记得第一次看到张扬档案时候的惊叹,想不到他居然才二十岁,混入体制之中还不到半年,秦清实在难以想象,一个人怎么可能成熟的这么快呢?需知体制是个磨练人的地方,可是想要获得真正的修为还需时间和困难的磨砺,秦清自认为属于悟性很高的那种,可是看到张扬才感觉到政治上也可能有天才的存在,每次看到这厮处理事情的方法显得不合情理,可最后往往都达到了他预想的效果,秦清得出了一个结论,这厮虽然表面张扬,做事不考虑后果,实际上在心中早已将事情的利害关系全部考虑了一遍,正如他胆敢和投资方的安语晨拳脚相加,正是摸透了安语晨的脾气,摸透了安老做事的风格。对自己,他是不是也有着同样的机心和考虑呢?这个想法让秦清感觉到张扬越发危险了。
秦清的体质很好,平时经常参加运动,来到青云竹海的时候也没有见到她流露出丝毫的疲惫,龙胜电影公司搞得那个外景拍摄基地已经完工,现在剧组正在竹林那里拍一场打斗戏呢,剧组刚刚拍摄的时候的确有不少的乡民过来看热闹,可来这里实在太不方便,随着拍摄的进行已经越来越少人过来,现在拍摄现场除了工作人员以外,就只有五六个十多岁的孩子蹲在那里看热闹。
乡派出所负责值勤的小陈看到张扬过来,慌忙迎了上来:“张主任来了!”
张扬点了点头道:“忙你的去吧,我们随便看看!”
张扬对拍戏也很好奇,远远望去看到两名演员正站在竹林上刀光剑影的对打着,随着导演的指挥,两人从竹林之上打到了地面,然后从地面又飞上了竹枝梢头。张扬暗赞,真是高手啊,轻功不错,可走进一看,那些演员的身上都吊着钢丝呢。
秦清对电影有些了解,轻声道:“这是吊威亚,那些飞来飞去的轻功全都是这样拍摄的,以后后期技术处理再把钢丝抹去。”
张扬皱了皱眉头道:“这不是假冒伪劣欺骗观众吗?现如今唱歌都打假了,他们也应该真刀实枪的拍摄啊。”
秦清笑道:“演员中真正懂武功的没几个,能够天上地下飞来飞去的更是一个没有,要不怎么说他们是演戏呢。”
现场拍摄告一段落,导演王准看到张扬,笑逐颜开的走了过来,演艺圈的人那都不是一般的人物,当面一套,背后是另一套,王准对这位张主任可没多少好感,表面上却还要装的客客气气:“张主任来了!”几天不见想不到王准的普通话居然有了一些进步。
张扬点了点头道:“王导,怎么样,拍摄的还算顺利吗?”
王准笑道:“还算顺利,估计明天全部的戏份就可以杀青了,张主任,我有个建议,这青云峰的道路实在太难走了,运送摄像器材、拍戏道具、生活用品全都要靠人力运送,是不是考虑修条通往山上的道路啊,否则电影公司看到条件这么艰苦,谁都不会考虑到这里来了。”
张扬笑道:“清台山的景色怎么样?”
王准连连点头道:“美不胜收!单单是我们拍得这片青云竹海我敢说等到电影上映,画面会把整个东南亚都震了!”
张扬哈哈大笑,他想要达到的就是这个效果,他眯起双目道:“虽然道路难走一些,可是我们县政府在这方面会给予一定的帮助,清台山的风景这么美,你们的拍摄费用这么低,还想面面俱到,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便宜都让你占了啊!”
王准不禁苦笑起来,从见到秦清开始,他的目光就不停打量秦清,暗赞秦清出众的美貌气质,取出一张名片主动向秦清介绍自己道:“小姐,我是香港的王准,不知小姐有没有兴趣往电影界发展。”
秦清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呢,张扬有些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道:“我说你们这些电影导演怎么见到美女,就跟苍蝇见到那啥似的,我清姐可对你拍得那些三级片没兴趣啊。”
秦清再好的涵养也不禁听得怒上心头,这厮什么话啊,我会去拍三级片吗?再说了你把他比作苍蝇,把我比成什么了?
王准对张扬的脾气已经有所领教,讪讪笑道:“只是认识一下,我看到这位小姐的气质和外貌如此出众,不去拍戏实在太可惜了。”
张扬讥讽道:“难道这世上的美女不去拍戏就没有前途,合着做演员是最有前途的行业。”
王准道:“张主任对我们演艺界有所误解啊,其实我们也在做一门艺术。”
张扬心中暗骂狗屁艺术,弄几个光屁股往床上一扎那就叫艺术,大爷什么场面没见过,戏子而已!不过这些话还是不方便当面说出来的。
秦清微笑道:“谢谢王导演的看重,不过我这人生来不会做戏,只怕是没有做演员的天分。”
“既然小姐没有这方面的想法只好算了,呵呵,不过以后要是改变了想法可以来找我!”
王准又转向张扬道:“小张主任,我拍了二十年戏,只有在年轻的时候拍过两部三级片,你对我有些误解啊!”
秦清忍不住笑了起来,王准此人她也有所了解,在香港电影圈还是有一些名气的,算不上一流,可是二流是算得上的,张扬一口一个三级片导演的确对人家有失公允。
张扬懒得跟王准废话,趁着拍戏的间隙带着秦清去外景基地看了看,因为项目是仓促上马,很多地方都可以看到不完善的地方,秦清转了一圈,发现了一个最大的问题,那就是建筑太过随心,缺少规划,既然安老想要将清台山发展成为国内有名的旅游区,那么就需要把眼光放得远大,进行统筹规划,而不是想起什么做什么,率性而为,至少从她的观点来看,在青云竹海拍摄,并没有在附近修建外景基地的必要,这片临时搭建的建筑破坏了青云竹海的整体美感。
半个小时后,剧组重新开工,张扬和秦清则前往石屋去探访陈崇山,院门并没有锁,里面一位少女坐在阳光下正浆洗着被褥,正午的阳光勾勒出她完美的轮廓,仿佛为她的身躯描上了一层金边,她身穿绿色T恤,浅蓝色牛仔裤,露在外面的手臂晶莹如玉。
听到脚步声,陈雪抬起头来,看到张扬和秦清,明澈的美眸一如既往的沉静淡漠,抬起手指掠起额前的乱发,轻声道:“爷爷去屋后摆弄他的树桩了!”
张大官人不由得感到有些气闷,实在搞不懂陈雪这女孩是个什么性子,按理说他们也算得上老熟人了,看到自己居然连点反应都没有,哪怕露出一丝笑容也好,可你说她当自己是陌生人吧,偏偏语气平淡的就像家人一样。
走出门外,秦清笑道:“那女孩儿很特别!”说完这句话她又补充了一句:“好像对你戒心很重!”
张扬怎么听着这句话那么别扭,有些委屈的看着秦清:“清姐,你可别给我乱扣帽子,我对这种小女孩无爱!”
两人的话初听没什么,可仔细一咀嚼都有那么一股子别样的味道。
第六十二章【山美水美人更美】(下)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六十二章【山美水美人更美】(下)
陈崇山正在石屋后面摆弄着一个从山里刨来的老树根,看到张扬和秦清过来,还以为是香港电影公司的,微笑道:“张扬,你看看我这个树桩怎么样?”
张扬对树桩盆景之类的没有什么研究,不过看外形古朴的确显出几分雅趣。
秦清微笑道:“这是榉木,其中有不少根须已经碳化,其质坚几乎接近化石,是根艺的佳材。”
陈崇山有些吃惊的看着秦清,想不到这女孩儿也懂得根艺,他笑道:“姑娘也懂得根艺?”
秦清淡然笑道:“不敢说懂,不过我爸爸平日在家也喜欢摆弄根雕盆景之类的,所以多少听他说了一些。”
陈崇山饶有兴趣道:“说来听听!”
秦清道:“根材造型的选择标准可概括为“稀、奇、古、怪”四种类型,此类素材在自然界中十分难得。一般生长在平原或土层较厚山地的树根,因水和养分充足,生长快,木质纤维也较松,难以形成奇特形态。只有生长在恶劣环境中的根材,如背阳生长或悬崖峭壁石缝中,并经雷劈、火烧、蚁蚀、石压、人踩、刀砍而顽强生存下来的树根,由于光照不足缺土少水乏养分,久长不大渐渐变形,年愈久,质愈坚,造型也愈奇崛遒劲,是根艺的理想用材。根艺创作的构思,必须着眼于最大限度地保护自然之形,溢自然之美,而一切人为艺术的再创造的痕迹需藏于不露之中。构思中应对根材作多角度的全面观察,反复揣摩,依形度势,深思熟虑后方能定型。”
陈崇山哈哈大笑,秦清所说的的确是根雕的关键所在,他点了点头道:“这树根我去年就得到了,可是一直没有考虑好如何下手,所以一直拖到现在,保护自然之形,溢自然之美,说的容易做起来却是很难!”说这句话的时候,他满怀深意的看着张扬。
秦清从陈崇山的话中察觉到了他的意思,轻声道:“陈老先生这句话好像隐含深意啊!”
陈崇山不由得又看了看秦清,微笑道:“张扬还没有帮我介绍呢!”
不等张扬介绍,秦清主动自我介绍道:“我叫秦清,是春阳县新任的代理县长!”
张扬愕然,秦清几番叮嘱一定要为她隐瞒身份,想不到她自己居然主动说了出来,可他马上就明白了,秦清一定是看出了陈崇山是个世外高人,所以才主动坦诚自己的身份,十有八九存着向陈崇山求教的心思。
陈崇山也没有想到秦清这么年轻就能够担任春香县县长,他笑道:“贵客临门,我反倒怠慢了。”
秦清微笑道:“陈老先生不必客气,我刚才听到陈老先生的话好像别有一番含义,所以才想请教您。”
陈崇山放下手中的树根,站起身来,他示意秦清和张扬跟着他绕到石屋前,指着远处刚刚搭建的外景基地道:“秦县长有什么看法?”
秦清轻声道:“我虽然并不了解具体的情况,可是我以为这外景基地破坏了青云竹海的自然和谐之美。”
张扬道:“现在提倡的是招商引资,建外景基地又不是搞工矿企业,应该算得上绿色环保吧?”
秦清道:“做干部一定要有前瞻性眼光,不能只看重眼前的利益,港方既然想把清台山开发成全国一流的景区,就要拿出一个合理的方案,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是做不好工作的。”
陈崇山深表欣赏的看着秦清道:“开发清台山是一件好事,可是开发也必须尊重自然的本来风貌,决不可胡乱开发,过度开发,秦县长能够从一开始就意识到这一点,是春阳县老百姓的福气啊!”
张扬却知道陈崇山很少对别人这样欣赏,自己是一个,秦清又算一个,看来秦清对于景区开发的观点和老爷子不谋而合。
远处忽然人群向正中跑去,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陈崇山和张扬同时注意到了这不同寻常的现象,低声道:“好像出事了!”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张扬已经向拍摄现场跑了过去。
拍摄现场出了意外,吊威亚的时候因为钢索崩断,一名演员从近三层楼高的地方摔了下来,人直挺挺躺在那里不知是死是活,现场有一名医生,是从乡卫生院临时借调过来的,可是他看到那演员的情况显然也慌了手脚,哆哆嗦嗦道:“要……要赶紧送医院。”
王准脸色苍白道:“这里山高路远的送到医院还来得及吗?”摔下来的是电影的二号男主角欧培国,他非要坚持亲自上阵,谁想出了这个岔子。
张扬已经来到了现场,沉声道:“大家先闪开,我来看看!”
围成一圈的演员给他让开一条空隙,张扬抓起欧培国的手腕探了探他的脉门,又检查了一下他的四肢关节,确信他并没有摔成重伤,只是摔得闭过气去,也放下心来,双手装模作样的在欧培国的胸口上压了压,然后向王准道:“你过来帮他做人工呼吸!”
“我?”王准哭丧着脸道。
“快点!”
王准只能凑了过去,撩开欧培国嘴上粘着的一把大胡子,皱着眉头对着欧培国的嘴巴吹气。
张扬这样做的目的一是想捉弄他,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掩盖自己救欧培国的真相,他的手指分别在欧培国的紫宫、玉堂、天池三处穴道点了下去。
周围人的注意力大都集中在王准的身上,虽然明明知道这厮是在救人,可看着一个男人抱着另外一个男人啃总让人觉着十分的诡异。
昏迷过去的欧培国忽然被胸口的剧痛惊醒,他睁开双眼,正看到王准搂着自己狂亲呢,他可不知道导演是在做人工呼吸,吓得大叫一声,一把就把王准推了出去:“非礼啊!”
现场一片哄笑,不过这笑声是善意的。
张扬已经悄悄退了出去,正遇到秦清意味深长的目光,笑道:“清姐干嘛这么看着我?”
“做了好事不留名,想不到你还有点雷锋精神。”秦清一直留意着张扬的一举一动,所以他瞒得过别人却没有逃过秦清的眼光。
“做好事不一定要别人回报,我给清姐交了两份检查,也没要你回报啊!”
秦清听到这厮又提起这件事,俏脸不由得红了起来。不过有一点她无否认,张扬所开的药方还真是有效,困扰她多年的痛经已经痊愈了。
安语晨和她的五叔安德恒在这时候赶到了,听说剧组发生了事故也是担心不已,确信演员只是摔得短暂昏迷,并没有任何的大碍,这才放下心来。
安德恒注意到和张扬站在一起的秦清,笑着向他们走了过来。
不知怎么,张扬对安德恒有些抵触情绪,低声道:“狼来了,清姐小心!”
秦清小声啐道:“胡说八道!”
安德恒果然是朝着她过来的,脸上带着彬彬有礼的笑容:“秦小姐,想不到我们这么快就见面了。”他已经打听到秦清的身份,也知道秦清已经被任命为春阳的代理县长,只不过在青云山能够和她邂逅却是意外之喜,安德恒家世富贵,年轻有为,相貌英俊,一直都是香港诸多佳丽眼中的钻石王老五,可是他却始终游戏花丛,感情至今没有归属,可是自从见到秦清之后,就惊为天人,萌生出爱慕之心。
秦清礼貌的笑了笑道:“安先生好,这个世界本来就不大!”
安德恒道:“世界虽然不大,可是有缘分的人却不多!”他主动向秦清伸出手去。
张扬凑了上来,热情洋溢的握住安德恒的大手:“我跟安先生也是很有缘分啊!”
安德恒没有想到从中杀出了这厮,微微错愕了一下,然后笑道:“不错,有缘,有缘!”
秦清心中明白张扬的那点儿盘算,唇角不禁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正午的阳光下,更是灿若春花,看得安德恒不禁为之一呆。秦清已经来到安语晨的身边,轻声道:“安小姐,有时间的话,我想跟你谈点事情。”
安语晨对集美貌与气质于一身的秦清有着相当的好感,再说她看出五叔对秦清有了追求的意思,趁机拉进一下双方的距离也是她乐于去做的事情。
安德恒望着秦清远去的倩影,脸上的表情显得有些痴了,张扬冷眼看着他,麻痹的又是一个花痴,居然敢打美人儿县长的主意,这厮的占有欲极强,尤其是在女人的问题上,他看中的人是绝不肯和别人分享的,原本对安德恒的那点儿好感顷刻间变得烟消云散。
在安德恒的邀请下,张扬和秦清跟着剧组一起吃了午饭,刘大柱的厨艺让包括秦清在内的诸多贵客还是赞不绝口的,席间每个人都能看出安德恒对秦清的殷勤之意,这让张大官人极为不爽,看到秦清和安德恒谈得颇为投契,从国内金融形势谈到国际经济状况,他们都是专业人士,其他人多数插不进嘴去,张大官人听得气闷,扒拉了一碗米饭,走到对面的山坡上去透气。
安语晨不知何时来到了他的身后,这丫头对张扬始终憋着一股子气,看到张扬站在那里若有所思,以为他注意力并不集中,忽然产生了偷袭的念头。一脚向他的腘窝踢去,几次交手安语晨都没有占到便宜,这次是想让张扬栽个跟头。可脚还没有踢中张扬,眼前忽然一花,不知怎么张扬就来到了她的身后,只是在她的后腰轻轻一点,安语晨就感到身躯酸麻,软绵绵扑倒在地上,怒道:“你要不要脸,就会欺负女人!”
张扬苦笑道:“就你也算女人,我怎么觉着你比多数男人都要野蛮呢?”
安语晨只是被轻轻撞中了穴道,肢体短暂的麻痹之后,又迅速恢复了知觉,她从地上爬起来,狠狠瞪了张扬一眼,不过她现在对张扬的武功已经是彻底服气了,小声道:“你练的是什么武功?”
张扬没有理会她,目光仍然在望着远处,安语晨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却见秦清和她五叔正站在外景基地那里谈笑风生的说着什么,不由得微微一笑道:“喂,你看我五叔和秦小姐是不是很般配啊?”
“般配个屁!”张大官人冷冷丢下一句话,举步远去。
安语晨在他身后愤怒的抗议道:“你是我见到过最没有风度的家伙!”
原本安德恒还想跟秦清结伴下山呢,不过被秦清婉言拒绝,她已经察觉到安德恒对自己非同一般的热情,有些事情还是尽早断了对方的念头的好。
两天的考察,秦清已经对春阳未来的工作重点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想法,在返回春阳的途中,秦清道:“张扬,听安先生说,安老最近还会来春阳。”
张扬早就知道了这件事,点了点头道:“老爷子是来签署正式合同的,原本这事儿不劳他亲自动手,可人老了,总想出风头。”
秦清笑道:“人家安老才不会看重这样的虚名,大概是出于对家乡的感情吧。”她顿了一下又道:“我想再看一看安老开发清台山的合作意向书。”
“没问题,回头我让于小冬给送过来!”
秦清之所以想看看合作意向,是因为她今天在青云峰上看到了许多不尽人意的地方,陈崇山的那番话和她的观点不谋而合,开发旅游搞活经济,也要掌握一定的尺度,符合一定的规律,这就要求在开发以前做出详实的规划。
第六十三章【祸从天降】(上)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六十三章【祸从天降】(上)
周一上午,在春阳县的干部例会上县委书记杨守义向所有到会干部介绍了新任代理县长秦清,热烈的掌声过后,所有人都开始审视这位新来的女县长,秦清实在太年轻太美丽,一身灰色的职业套装彰显出她的沉稳和干练,可是她的青春靓丽仍然无法被这过于庄重的色彩所掩盖,秦清微笑道:“各位好,根据组织安排,我来春阳临时负责政府的全面工作,以后我会在县人大、县政协的监督支持下,紧紧依靠光大干部群众,围绕县委工作部署,带领县政府的各级科室干部,尽职尽责,开拓创新,扎实工作,严于律己,力求圆满完成我们预定的目标任务,把春阳县的经济收入提升到一个新的台阶……”这枯燥公式的一番开场白被她悦耳的声音说出,在所有人听来都是极为受用,第一次让所有人产生了开会原来也可以如此心旷神怡的感觉。
热烈的掌声再度响起。
杨守义脸上带着温暖的笑容,心中却郁闷到了极点,从得知秦清将要前来做代理县长的时候,他的心里就不曾好过过,秦清是那种前途无量的年轻干部,而自己却属于要在这个位置上站好革命最后一班岗的老同志,正如一个是旭日初升,一个是日薄西山,秦清的背景杨守义是清楚的,过去的江城市委书记,现在的平海省省长许常德一手提拔了她,这就让杨守义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更何况秦清还顶着团市委书记的光环,在级别上在背景上比自己并不逊色,他从心底希望秦清真的像上级所说的那样,来春阳只是走一个过场,他不想和这个女人发生矛盾,可前提是她不要过度干涉自己的事情。
秦清在春阳的仕途注定是不会顺利的,会议还没有开完,安监局局长王奇就神情慌张的来到杨守义的面前,附在他的耳旁低声说了句什么,杨守义的脸色马上就变了,他低声道:“散会,各位常委留下,我们召开一个紧急会议!”
秦清从杨守义沉重的表情已经意识到一定发生了重大的事情,接下来的会议果然验证了这一点,张五楼矿出事了,集体拥有采矿权,国有矿务局托管的张五楼煤矿突发矿难,死亡人数不清。
几名县常委全都被这个消息震惊了,每个人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责任,关键在于死亡人数,如果死亡人数太多的话,这件事恐怕麻烦就大了。
“这件事是真的吗?”秦清有些不相信,上任伊始就遇到这件事,素来沉稳的她也不由得感到有些慌乱。
安监局局长王奇低着头:“已经组织人手去抢救了,具体情况还不清楚!”
“我们到现场看看!”秦清迅速镇定下来。
杨守义一言不发,用力抽着烟,一支香烟很快就已经被他抽到了尽头,他把烟蒂用力摁灭在烟灰缸里:“封锁现场,全力抢救!”全力抢救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封锁现场则是为了防止外来干扰,杨书记最担心的是那些无孔不入的记者,假如矿难的事情让记者知道,那么用不了几个小时消息就会传得沸沸扬扬。
现在常委们看秦清的眼神已经不是羡慕而是同情,根据干部问责条例,刚刚上任的代理县长秦清无疑将是这场矿难的负责人,无论她到任多久,只要在这个位置上,她的责任就不能推脱,已经有人在考虑县长位置是不是大凶之位?罗景元刚刚得了肝癌,秦清连屁股都没坐热,又出了这档子事儿,假如罹难人数较多的话,这件事就算盖都盖不住。
秦清刚刚来到县政府,突然发生的事情,让她这个新任的代理县长有种被孤立的感觉,她的一切都没有安排妥当。
县委书记杨守义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有交代,就已经乘车离去,其他的官员也在各忙各的事情,秦清迅速理清了头绪,就算她明天要被免职,也必须亲自去张五楼矿难现场走一趟。因为很多工作都没有交代,秦清在目前的县政府中还没有理出头绪,几名副县长从她的身边走过,只是点了点头,目光中充满了同情,不过谁也没有和秦清主动搭讪的意思,谁都明白这春阳县还是赵书记当家,这位代理县长可能是春阳县有史以来任期最短的代理县长。
秦清回到办公室,她第一次产生了孤立无援的感觉,办公室秘书林娟小心翼翼的走过来问道:“秦县长有什么吩咐?”她感到奇怪,为什么这种时候秦清没有去矿难现场,而是回到了办公室,秦清冷静下来之后,想起刚才杨守义匆匆离去,并没有招呼自己同去的意思,整个春阳的领导层显然都在排斥着自己,她原本想让林娟去叫车,可想来想去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揉了揉眉头道:“你先出去,我想静一静!”
林娟离开以后,秦清拿起了电话,在事情没有搞清楚之前她不可以将这件事报上去,在春阳她能够求助的只有张扬了,电话接通以后,秦清虚弱无力道:“张扬,马上到县政府来接我,我有要紧事!”
张扬正在招商办开会呢,接到秦清的电话,马上结束了会议,第一时间驱车赶到了县政府,秦清脸色苍白的上了他的吉普车。
张扬看出她神情有异,关切道:“不舒服?是不是杨守义那个狗日的欺负你了?”
倘若在平时秦清一定要提醒他注意说话的方式,可现在秦清已经顾不上这些枝末小结了,无力的靠在座椅上,低声道:“送我去张五楼矿,刚才发生了矿难!”
张扬也愣了,他这才明白秦清的情绪为什么忽然变得如此低落,这美人儿县长也太霉了,刚刚到任第一天就发生这样的事情,不过张扬并没有意识到这件事可能导致的严重后果,他笑着安慰秦清道:“没事,你今天刚刚上任,这件事跟你无关,要追究责任也是杨守义他们的问题。”
秦清露出一丝伤感的笑容,张扬肯定不知道干部问责条例,无论她在这个位置上干了多少天,只要身在其位,就必须承担责任,跟任何人都没有道理可讲的,她轻声道:“去现场看看!”
杨守义坐在汽车里,脸色始终阴晴不定,他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低声道:“怎么回事?”
接电话的是他的弟弟扬守成,张五楼煤矿的大股东,扬守成的声音显得有些慌张:“哥!出大事了,死了十三个人……”
听到具体的数目,杨守义的脑袋嗡!地一声就大了,十三个人,别说是秦清和自己,恐怕连市里都要被牵连进去,他感到喉头发干,真正让他害怕的是张五楼的背后,假如有人顺藤摸瓜查到张五楼煤矿的幕后股东,那么就不仅仅是一件矿难这么简单。
扬守成道:“哥,你放心,尸体我已经转移了,回头我打算对外宣称死三个,多给死难家属一些抚恤金,这件事……”扬守成考虑的是他的煤矿会不会被封,眼光仍然局限在个人的经济利益上。
“回头我给你电话!”杨守义说完就挂上了手机,他无力的仰倒在座椅上,脑海中始终回想着扬守成刚才的话,瞒报死亡人数,把事情的影响最大程度的降低,性质自然也就发生了改变。他们这些干部所应承受的责任,也会相应减低,可是这件事能够瞒得住吗?
张扬和秦清赶到张五楼矿的时候,相关领导和责任人都已经赶到了现场,县委书记杨守义站在高处,装腔作势的指挥着,看到秦清和张扬一起过来,杨守义不觉微微一怔,想不到他们两人居然认识。
公安局长邵卫江也亲临现场,正组织干警抢救,事实上在矿难发生之后三个小时,这件事才被上报,扬守成在上报之前已经做好了尸体的转移工作,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件事可能导致的后果,必须将影响降低到最小的范围内,只有这样才有可能隐瞒矿难的真相。
秦清来到安监局长王奇的面前,轻声道:“情况怎么样?”
远处杨守义看到秦清,居然没有上前打招呼的意思,一言不发的走上自己的轿车,示意司机开车离去。他现在的心情也是极差,甚至连起码的风度和涵养都顾及不到了。
手机再度响起,还是他的弟弟扬守成,扬守成道:“哥,我跟几名受害者家属已经沟通过,他们答应帮着隐瞒,不过每家要十万!”
杨守义咬了咬嘴唇,每人十万封口费,加上另外三名公开死者的赔偿,要花去一百多万,事到如今只能破财免灾了,他低声道:“稳妥吗?”
“没问题!只要给钱,他们一定不会说!”扬守成压低声音道:“火葬场方面我已经安排人去处理了,哥,你只管放心,这件事不会出任何的纰漏。”
“死了多少人?”秦清已经恢复了昔日的冷静与镇定。
安监局局长王奇低声道:“根据下面汇报的初步情况应该是三个!”
秦清点了点头,心中稍稍感到安稳了一些,王奇小声道:“秦县长,现在具体情况还不太清楚,您还是先回去等待结果。”
秦清道:“遇难人的家属在哪里,我想见见他们!”
王奇犹豫了一下,指了指东南方向,事故发生地点已经被封锁起来,遇难者的家属也都被隔离在外面,王奇提醒秦清道:“现在家属的情绪都很激动,您是不是……”话没有说完,秦清已经走了过去,张扬生怕她遇到危险跟了过去。
走出警戒线,看到那些遇难家属哭声一片,张扬首先产生的一个想法就是,死了三个人怎么有这么多家属赶了过来,现场单单是小孩子就近二十个,难道这么多孩子都是那三个人生的?身为黑山子乡计生办主任,考虑问题往往会从自己的本职工作开始,虽然是一个局部的推断,可是张扬已经感觉到这件事恐怕远没有那么简单。
秦清默默看着眼前悲痛欲绝的人们,心中感到一阵酸楚,她此刻想到的并非是如何保住自己的官位,而是真真正正的想为这些可怜的人们做一些事,尽一份心。
张扬小声提醒她道:“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咱们先走!”
秦清点了点头,在罹难人家属目前的情绪下显然是不适合安慰他们的,她轻声道:“你去开车,我在这儿等你!”
杨守义透过车窗望着远处的秦清,心中升起一个巨大的疑问,这位新来的女县长想干什么?难道她想抓住矿难的事情做文章?这个想法让杨守义忽然感觉到莫名的危险,他再次拿出手机拨通了扬守成的号码:“遇难者的家属闹得很凶!”
“放心不会出事!”
“新来的秦县长在那边!我害怕她会有危险!就是穿灰色套装的那个!”
“哥,我知道该怎么做!”
秦清咬了咬嘴唇,正在她准备离去的时候,忽然一个凄厉的声音叫道:“她是县长,就是她害死了我的儿子!”
秦清惊呆了,她想不到有人会认出她,更想不到有人会这样说,一百多名悲恸大哭的遇难者家属一个个把目光聚集到秦清的身上,已经有人率先向秦清冲了过去。
秦清脸色苍白,局势的变幻已经超出了她的想象,这些遇难家属悲愤的情绪早就处于即将决堤的状态,刚才的那句话无疑为他们悲愤的情绪打开了一个缺口,所有人的愤怒都朝向了这位无辜的女县长。
如同面对汹涌而来的洪水,又如面临从天而降的雪崩,秦清的俏脸上流露出苍白无助的神情,不知是谁率先扔出了石块,砸在秦清的额头上,让她感到眩晕,然后一缕热流顺着她的额头留下。
秦清感到周围的世界旋转了起来,然后感觉到身体轻盈的像一片羽毛在飞。
第六十三章【祸从天降】(中)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六十三章【祸从天降】(中)
秦清咬了咬嘴唇,正在她准备离去的时候,忽然一个凄厉的声音叫道:“她是县长,就是她害死了我的儿子!”
秦清惊呆了,她想不到有人会认出她,更想不到有人会这样说,一百多名悲恸大哭的遇难者家属一个个把目光聚集到秦清的身上,已经有人率先向秦清冲了过去。
秦清脸色苍白,局势的变幻已经超出了她的想象,这些遇难家属悲愤的情绪早就处于即将决堤的状态,刚才的那句话无疑为他们悲愤的情绪打开了一个缺口,所有人的愤怒都朝向了这位无辜的女县长。
如同面对汹涌而来的洪水,又如面临从天而降的雪崩,秦清的俏脸上流露出苍白无助的神情,不知是谁率先扔出了石块,砸在秦清的额头上,让她感到眩晕,然后一缕热流顺着她的额头留下。
秦清感到周围的世界旋转了起来,然后感觉到身体轻盈的像一片羽毛在飞。
张扬留意到这边的状况时,秦清已经被愤怒的潮水所包围,张扬怒吼着冲了上去,他抓起一名男子,一拳把他打翻在地,然后不顾一切的冲了进去,在雨点般密集的拳脚中找到了秦清,用坚实的肩背护住秦清的身子。秦清的手紧紧抓住张扬的臂膀,内心中忽然有种从未有过的酸楚与感动。
县委书记杨守义默默看着远方的情景,唇角流露出一丝残酷的笑意:“开车!”
张大官人可以单挑四十三名彪悍的下清河村民,可是面对情绪悲愤的一百多名遇难者家属却有些束手无策,如果是他自己,或许可以轻易突出重围,可是他要在疯狂的人群中保护秦清,避免她受到伤害。雨点般的拳脚落在张扬的身体上,这厮虽然没有修炼成护体罡气,可运内力于体表,利用暗劲反震这些人的拳脚还是可以做到的。
现场一片混乱,竟然有人拿着铁棍趁机对着张扬的脑部猛击,张扬脑袋上被人猛来这么一下,不由得有些愣了,麻痹的,这他妈谁啊?也太狠了。张扬转过头去,一名身材魁梧的汉子拿起钢管照着他的脑袋又是一下,张扬死死盯住他的面孔,牢牢将他的样子记在心里。
这时候在远处维持秩序的田斌才带着十多名警察赶到,可是现场不断有围观的群众加入战团,围攻张扬和秦清的人数已经达到了二百多人。
一声清脆的枪声响起,田斌看到混乱的情况已经不受控制,只能选择鸣枪示警,枪声对疯狂的人们起到了震慑性的作用,邵卫江又调拨了二十名警力过来,终于将人群成功驱散。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中心,张扬一动不动的趴在秦清身上,用自己的身体帮助秦清挡住了这如同暴风骤雨的攻击,刚才的攻击场面每个人都看的清清楚楚,现在开始意识到这件事的性质变得越发严重了,张扬的手臂动了动,他慢慢从秦清的身上移开,然后抱起已经晕厥过去的秦清,秦清的苍白的俏脸上沾满了殷红色的鲜血,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
包括田斌在内的所有人都深深震惊了,这厮什么人啊?打不死的小强!
急救队抬着担架快步跑了过去,张扬轻轻把秦清放在担架上,秦清眼前的世界纯然一色,她感觉自己在不断的上升,似乎要飘离这个世界,她的手仍然紧紧抓住张扬的手臂,这世界中她似乎看到了张扬的身影,张扬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把她的手放在担架上,目光流露出温暖和怜惜,他直起身,目光逐一从人群之中扫过,现场忽然变得死一样的寂静,张扬终于找到了那名用钢管袭击他的男人,唇角露出一丝冷笑,每个人都感受到他笑容中隐藏的森森杀意。
那名男子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和身边的三人开始向后退缩。
接下来的情景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深深震惊了,张大官人宛如猛虎下山般冲入人群,两名试图拦住他的警察被他干脆利落的放倒在地,人群四散逃去,张扬的目光锁定了那名男子,四名想要逃离的男子看到张扬气势汹汹的冲了上来,估计是无法逃离,索性向张扬迎了过来,那名刚才用钢管袭击张扬的男子挥动钢管向他的头顶,张扬一把就将钢管夺了过去,怒吼道:“我操你妈!”钢管狠狠落在那厮的头顶砸得那男子仰头就倒在了地上,张大官人是动了真怒,下手之狠辣前所未有,不过他也知道不能伤了这帮杂碎的性命,转眼之间四名壮汉都被他放到在地,张扬正要继续施暴的时候,听到田斌威严的声音:“住手!”
张扬慢慢回过头去,却见田斌举着手枪对准了自己,他缓缓点了点头道:“你他妈居然拿枪口对准我?”
田斌面色铁青,怒吼道:“身为国家干部,你眼中还有没有国家法纪?”
张扬把染血的钢管仍在之上,指着地上痛苦哀嚎的四名壮汉道:“我敢断定,这几个狗日的全都不是什么遇难者家属。”他一步步走向田斌,冷酷的目光让素来沉稳的田斌内心不禁一慌,田斌在同龄人中很少遇到能够在气势上完全压制住自己的,而张扬恰恰就是那一个,论家世论地位无论哪一样田斌都要胜出这厮无数倍,可是不知为何,在张扬的面前他竟然感到一种被压迫的窒息感。张扬盯住田斌一字一句道:“你给我记住,下次再敢用枪指我,后果自负!”
江城胆敢公然恐吓田斌的,张扬是第一个。
田斌唇角的肌肉不由自主的抽搐了一下,他望着地面上哀嚎的四名男子,大声道:“验伤!”这句话等于告诉张扬,你他妈给我等着吧,单单是今天你殴打群众就已经够处分了,看这四名男子的样子似乎都伤的不轻,搞不好会构成伤害罪,你丫的得瑟什么?冲动是魔鬼,搞不好你狗日的仕途之路从此断送,谁让你冲动来着。
秦清苏醒后第一件事就是从人群中寻找张扬的身影,看到张扬高大的身影终于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她从心底忽然感到一阵温暖和踏实,秦清意识到这是一种安全感,她清楚的记得,在暴风骤雨的袭击中,是张扬用有力的臂膀抱住她,用身体为她挡住了这场灾难,联想起之前的种种,秦清甚至产生张扬就是上苍派来挽救自己的那一个。
张扬的脸上有着不少淤青的痕迹,还有几处不同程度的血痕,虽然他没有受到内伤,可是些许的皮肉伤痕还是免不了的。
秦清的脸色苍白,目光却异常坚定。
张扬的笑容依旧阳光灿烂:“没事了!”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让秦清眼圈儿一红,她害怕被张扬看到自己的失态,慌忙垂下头去,低声道:“带我离开这里!”
杨守义坐在办公室内,面前的烟灰缸中已经放了五六个烟蒂,他的本意是给秦清一个教训,可是却没有想到事态的发展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他弟弟扬守成派去混杂在人群挑事的几个地痞全都被张扬打得重伤,邵卫江脸上的表情也是极其沉重:“杨书记,根据验伤结果,那四名群众全都有不同程度的骨折现象,有一个还出现昏迷,已经被送往医院抢救了。”
杨守义用力摁灭了烟头,心中默默地想:“这是你自己给我惩治你的机会啊,年轻人,终究还是冲动!”
邵卫江低声问:“你看这件事应该怎么处理?”
“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邵卫江明白杨守义这是要对付张扬了,他甚至已经预想到张扬黯淡的下场,虽然张扬是国家干部,可是他把四人全都打成了重伤害,无论事情的起因如何,最终导致的结果显然是对他不利的,无论杨守义是不是蓄谋报复,单单是秉公处理就已经够张扬好好喝一壶的了。
杨守义的声音忽然变得有些激动:“对干部队伍中的害群之马绝对不能姑息,他这样的作为给党抹黑,给社会造成了多少不良的影响,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现在是社会主义,我们是法治国家!”
邵卫江心情沉重的点了点头,凭心而论,在目睹今天事情的整个过程之后,他内心的天平是偏向张扬和秦清一方的,从杨守义的种种表现,明眼人都可以看出这场矿难的黑锅恐怕要由秦清来承担了,虽然秦清只不过到任一天,可根据干部惩罚条例,秦清显然要充当这个责任人,而张扬更是无辜,这件事原本跟他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他冲入人群救出秦清,这样的勇气不是每一个人都有的,邵卫江也不能不佩服他的勇气,可张扬却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愤怒,最后才导致了现在的局面,邵卫江是真的为他感到惋惜,估计这次这小子恐怕连党籍都保不住了。他忽然又想起了李长宇,不知这位远在江城的常务副市长会不会一如既往的为张扬出头呢?
秦清拒绝了把她送往医院的建议,而是坐着张扬的吉普车回到了宾馆,换下染满鲜血的衣服,她的头脑已经完全恢复了冷静,从刚才的现场情况来看,遇难者的家属很多,这件事背后或许还藏着很深的玄机,看来这个责任需要她来承担了,秦清并没有感到沮丧,可是她心中感到不服气,她可以不干这个春阳县长,可是事情绝不能这样不明不白的算了。秦清下定决心,哪怕是她只有一天的在任时间,她都要查清这件事,让死者瞑目,让生者得到安慰。
房门被轻轻敲响,秦清警惕道:“谁?”
“我!”门外传来张扬的声音。
秦清坚毅的眼神瞬间柔软了许多,她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这才拉开了房门。
张扬带着一个研钵走了进来,研钵内放着一些刚刚研磨好的绿色药膏,散发着浓烈的药草味道,这厮的脸上虽然有不少的伤痕,可是看起来非但没有显得狼狈,反而像个骄傲的将军。
秦清望着他手中的东西诧异道:“什么?”
张扬笑道:“我配了一些药膏,可以避免留下疤痕,让我看看你的伤口!”
女人最重视的就是自己的容貌,即便睿智如秦清也不能免俗,她的额头上被石头砸中,虽然不用缝合,可据说难免要留下疤痕,秦清在心中还是有些闷闷不乐的,对张扬她已经生出一种难以形容的信赖感,轻轻点了点头,唇角难得的现出一丝迷人的笑靥,虽然只是想婉转的表达欣慰的意思,可在张扬的眼中却无疑极具诱惑的。
他让秦清在床上坐好,为她解开额头的纱布,将绿色药膏均匀地涂抹在秦清的额头上,秦清感到创口处一阵沁凉的感觉,疼痛顿时减轻了许多,她知道张扬表面上玩世不恭,可实际上拥有着一身出神入化的医技。两人的目光相遇,秦清轻轻咬了咬樱唇,小声道:“谢谢!”她明白今天张扬为她所做的一切绝非是为了巴结她这个春阳县长,在那种情况下,能够用生命和肉体去捍卫自己保护自己,那是一种怎样的勇气和气概,一声谢谢显然是不够的。
第六十三章【祸从天降】(下)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六十三章【祸从天降】(下)
张扬笑了笑,把剩下的药膏放在桌上,低声道:“保证这三天伤口不要沾水,应该可以恢复如常的。”他转身靠在桌子上:“今天那四个人肯定不是遇难者的亲属,他们全都携带着凶器,显然是有预谋对我们进行攻击的。”这厮分析问题的能力得到了明显的提高。
秦清却已经意识到这件事可能带给张扬的麻烦,她低声道:“我要尽快把这件事通报上去,看看市里的态度。”她对这件事的前景并不乐观,因为她到任的时间太短,对春阳的具体情况都不清楚,甚至没有来得及接手工作,就发生了这件事,她预感到在这一事件中,自己无法占尽先机。
张扬的手机忽然响了,电话是姜亮打来的,他的声音显得有些慌张,先是询问了矿难的情况,张扬把自己掌握的情况简略的说了一遍,姜亮道:“你做事太冲动了,根据我得到的情况,那四名老百姓全都被你重伤,这次只怕要麻烦了,据我所知……”姜亮停顿了一下道:“上面可能要追究到底,你最好提前做好准备!”
张扬挂上电话,秦清在一旁听出了一些端倪,小声道:“怎么了?是不是有麻烦了?”
张扬微笑着摇了摇头道:“他们想借着这件事搞我,杨守义果然是个小人,想落井下石,只怕他选错了对象!”
秦清对张扬如此肆无忌惮的直呼县委书记的大名多少还是有些反感的,微微皱了皱眉头,这厮的性情实在太张扬了一些。这件事归根结底还是自己的原因,秦清默默决定,这次无论付出怎样的努力都要争取把张扬保下来。
“送我去县政府!”秦清小声道。
张扬点了点头,回去把自己的棒球帽拿了过来,一来是秦清的伤口不能见风,二来戴上帽子美观一些。秦清惊奇的发现原来他身上还有如此细心的一面。
望着秦清颀长的倩影走入县委县政府大院,张扬的唇角露出一丝微笑,从姜亮刚才的电话中他已经明白,这将是他重生以来面临的一场最大的政治风暴,面对这场前所未有的艰巨挑战,张扬并没有感到任何的畏惧,反而生出一种兴奋和刺激感,咱共产党人怕过谁?万水千山只等闲,越是艰险越向前!
从正面交锋的田斌,到隐藏在背后的杨守义,这些人看来已经卯足了劲要把自己拿下,张扬拿起手机,手指坚定而有力的拨通了江城市公安局长田庆龙的电话。
田庆龙接到张扬电话的时候表现出相当的热情,可是听张扬说起刚才发生的事情,田庆龙的脸色微微有些变了,江城发生了矿难?消息目前还没有传到他这里,凭着一位优秀刑警特有的警觉,他感觉到这件事似乎并不那么简单,秦清刚刚到任,春阳认识她的人并不多,为什么会突然发生蓄谋攻击她的事情?可是他也不能只听张扬的一面之辞,沉吟片刻道:“张扬,我想先了解一下情况!”
张扬对田庆龙的这个回答多少有些失望,可田庆龙接下来的话马上给张扬吃了一个定心丸:“你放心,我不会让这件事波及到你!”这句话充分体现了田庆龙的气魄,也充分表现出他的能量,我田庆龙答应过别人的事情就会兑现,我不欠情。
田庆龙放下电话之后,马上给身在春阳的田斌打了一个电话。
田斌仍然在矿难现场,看到老爷子的电话也是微微一怔,之前杨守义特地通报过现场人员,在具体死亡人数没有证实之前不可以擅自将消息透露出去。可是田斌在老爷子面前是不会隐瞒的,他走到僻静的地方低声将自己了解的情况说了一遍。
田庆龙把握住问题的几个关键,首先为什么杨守义不在第一时间把矿难的事情通报市里,又或者他通报之后市里刻意把情况压了下来。还有一点就是秦清刚刚到任,为什么那些群众会把矛头指向她?根据张扬所说,其中有人想蓄意伤害他们,这几件事联系在一起就显得更加的不同寻常,田庆龙道:“小斌,这件事很复杂,你只需要做好份内的工作,其他的事情一概跟你无关。还有,我不希望你对张扬抱有成见!”
田斌愣了,老爷子怎么会这样说啊,他有些不忿道:“他太狂妄了,竟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公然殴打老百姓。”
田庆龙道:“根据我对他的观察,他表面上虽然冲动,可是做任何事情之前都会有一番周密的考虑,既然敢于公然做出这样的事情,其中一定有原因。”
田斌听出了老爷子的意思,低声道:“爸,你该不会要保他吧?”
田庆龙呵呵笑了一声:“好了,赶紧做事去吧!”,田庆龙挂上电话,抽了一口烟,儿子毕竟是年轻啊,张扬之所以打人大有要把事情闹大的意思,虽然说他的身后是副市长李长宇,可李长宇刚刚来到江城根基未稳,未必有能把这件事完全盖住的实力。就算他有这个实力,上任伊始也不可能冒风险去为张扬出头,张扬之所以不去找他的干爹,而是找到了自己,肯定是不想让李长宇涉及到这件事中,田庆龙虽然欣赏张扬,可是为张扬冒风险他也是不会去做的,这件事的另外一个关键在于秦清,秦清是许常德一力提拔的人,无论这次的矿难她是否要出来承担责任,田庆龙坚信黎国正也不敢将这件事情做绝,省里还有许常德,考虑到这方方面面的利害关系,田庆龙这才做出了要力保张扬的决定。
田庆龙的第二个电话打给了邵卫江,邵卫江虽然身处现场,可是他现在却是极其迷惘的一个,凭借一个多年老公安的经验,他已经看出这次的矿难绝不会那么简单,根据矿方提供的死亡数字是三个,可是他一眼就看出这是个虚假的数字,刚才群众对秦清的围攻肯定是受到一些人别有用心的挑唆。可是他清楚的认识到,在对待这件事情上自己应该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尽量避免牵涉进去,明哲保身才是最正确的。
田庆龙给邵卫江打电话的目的很明确,保住张扬。
邵卫江实在想不通为什么这个顶头上司会对张扬如此关爱,不过他掂量了一下田庆龙的份量,又想起张扬身后的李长宇,很快就下定了决心:“田局放心,那四个被打得全都是当地的几个无赖,每人都有案底,这件事我应该可以让影响降低到最小。”
田庆龙对邵卫江的态度表示满意,他低声道:“卫江,小斌在你手下,你要多提点他,这孩子太年轻!”
邵卫江连连答应。
江城的夜晚很静,虽然早已过了下班的时间,黎国正却仍然留在办公室内,他在等待着矿难具体的死亡数字,电话铃响了,黎国正拿起电话,听筒中传来春阳县县委书记杨守义恭敬地声音:“黎市长,事情已经调查清楚了,矿难是因为井下违章作业引起瓦斯爆炸……”
黎国正不耐烦的打断了他的话:“我不管什么原因,你只需要告诉我矿难死亡的具体人数!”
杨守义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低声道:“十三个……”
“什么?”黎国正霍然从座椅上站了起来,一滴冷汗从他的脖子顺着他的脊椎一直滑落下去:“十三人?”在得到杨守义肯等的答复后,黎国正虚弱无力的坐了回去,沉默了好半天。虽然隔着听筒,杨守义仍然可以听到黎国正低沉而急促的呼吸声。
黎国正紧张这件事并不是没有原因的,张五楼煤矿之所以能够得到采矿权,能以集体的形式经营下去,和他的关照不无关系,就算抛开这一切,单单是死亡十三人,他这个做市长的也不能免责。他很快冷静了下来,低声道:“为什么你们对外宣布三个?”
杨守义低声咳嗽了两声:“如果真实死亡人数泄露出去,这件事恐怕就盖不住了。”
黎国正听出他话中的含义,声音依然平静道:“你害怕承担责任?”
“我不怕承担责任,只是害怕牵连太多,节外生枝!”
黎国正轻轻敲击着桌面,依靠这种缓慢的节奏强迫自己的心率降下来。
杨守义道:“尸体已经转移了,今晚就会火化,家属的工作也已经全部做通,只要赔偿到位,他们肯定不会生事,黎市长……”
黎国正忽然打断他的话:“秦清呢?”
杨守义道:“这件事必须有人出来承担责任!”这句话是赤裸裸的暗示。几乎所有人都知道黎市长和秦清之间的恩怨,杨守义认为,在把秦清推出去承担责任这个问题上,他们应该可以达成共识。
黎国正低声道:“你看着办吧!”这并不是他想要推卸责任,而是一种默许。
杨守义挂上电话,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他之所以会将真正的情况向黎国正通报,一是出于对领导的尊重,二是把黎国正牢牢地和自己捆在一起,就算事情有朝一日败露,也有推卸责任的去处。
黎国正的第一个电话却是打给许常德的,乍看起来这件事有些不可思议,可在黎国正看来这正是一招妙棋,这是许常德在任的最后几天,这件事对许常德而言一样重要,黎国正要在他走以前把所有的隐患全部清除,不留给他任何一个对付自己的借口。而且黎国正算准了许常德,就算许常德再恨自己,也不会在这件事上做文章,杀敌一万自损五千的事情许常德绝不会干,他太精明,其实到了他们这个位置,谁又不懂得掂量事情的厉害呢?
黎国正并不是第一个打电话给许常德的人,在他打电话之前,许常德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在这件事上许常德果然和黎国正表现出前所未有的默契,大家心照不宣,这种事情谁都知道应该低调处理,事情的影响越小越好。
许常德明白在张五楼矿难的事情上,不能护短,假如要查办的话,首先查办的人就是秦清,可是让秦清来承担这件事的责任的确有些冤枉,有些勉强,秦清到任不过一天,连县政府的干部都没能认全,即使按照责任追究,也不应当追究到她的身上,他深思熟虑之后做出了一下决定,一是继续处理好善后工作,特别是赔偿问题,务必要落实到每一家每个人的身上,保持局势稳定,二是追究安全责任相关问题,三是以此作为警示在整个江城市的矿务局系统开展一场安全检查工作,许常德之所以表现出如此的低调,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当年张五楼煤矿的项目是他点头的,假如这件事无限闹大对他并没有任何的好处,死了三个人对他的仕途不会有任何的影响,可是这背后的事情挖掘的越多,未知的风险也就越大,许常德从来都是一个稳健的人,他不会冒险,在他这样的年纪,这样的地位也冒不起风险。
第六十四章【步步杀机】(上)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六十四章【步步杀机】(上)
许常德道:“事情的性质并不严重,秦清,虽然你在这件事上没有任何的责任,可在这种情况下,春阳的工作以后也很难进行下去,我考虑了一下,还是打算让你从春阳撤出来!”表面上是关心秦清,从她的立场上考虑问题,可实际上却是奉劝秦清承担矿难的责任,同时许常德又点出:“你放心,团市委的工作不会受到影响。”
秦清有些委屈的抿起嘴唇,她迅速调整了一下情绪,然后道:“许书记,我不在乎是否要承担责任,也不在乎承担怎样的责任,我在现场看到一百多名悲痛欲绝的遇难者亲属,而矿上说遇难者只有三个人,这件事是不是有人隐瞒,作为春阳县的领导,我在位一天,是不是就应当为这些无辜的死难者讨还公道?”
许常德皱了皱眉头,他了解秦清骨子里的倔强,也听出她这句话中对自己的抗拒。许常德虽然表面温和,可实际上却是一个霸道的人,他不喜欢别人违抗自己的意思,在他看来自己的这个决定既维护了多数人的利益,又尽可能的遏制事态的发展,应该算是最好的解决方法,可秦清似乎并不满意他的做法,许常德低声道:“秦清,你对春阳的情况还不了解。”
“许书记,假如,我只是说假如在这场矿难中存在着瞒报实际情况的现象,那么有些人瞒报情况的真正目的是什么,他们又害怕什么?仅仅是责任吗?”
许常德沉默了下去,过了好半天方才道:“工作组已经去了春阳,市里很快会拿出处理方案,好好休息,其他的事情都不要去想。”说完他就挂上了电话。
看似平静的县委县政府大院,正在进行着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县委书记杨守义无疑已经占尽了先机,在他确信十三名遇难矿工全都火化,其家属也都得到了相应的赔偿之后,杨守义长舒了一口气,事情应该告一段落了,那些得到赔款的矿工家属多数已经离去,江城市上层也全都保持了沉默,事情的影响控制在有效地范围内是最关键的一步,至于追究责任那是以后的事情了,作为统管春阳县工作的县长,秦清无疑要承担这个主要责任。
自从市里的工作组来到春阳调查,秦清居然失踪了。
现在的秦清感觉到自己已经完全被摒弃于制度之外,在外人的眼里,她所需要做的就是承担应有的责任,根据许常德的暗示,这次事故的责任不会太大,只要秦清配合,对她的仕途应该不会造成任何的影响。
车外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吉普车停在空旷的原野中,雨刮器并没有打开,外面的世界显得朦胧而神秘,秦清的目光同样的朦胧,她凝望着远方影影绰绰的烟囱,嘴唇紧紧抿起。她在犹豫,她在等待。有生以来她第一次感觉到这样的彷徨和迷惘,然而她的倔强仍然让她继续坚持下去。
张扬打着伞深一脚浅一脚的走了过来,拉开吉普车,一股潮湿的雨气扑了进来,他收起雨伞扔到后座上,接过秦清递来的毛巾擦了擦脸,低声道:“查清楚了,负责司炉的是个姓郑的老头,他家就住在前面。”
秦清小声道:“火葬场的情况怎么样?”
张扬冷笑道:“几个门口都有保安,进出都有检查人员登记,火葬场戒严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秦清秀眉微颦,火葬场的反常情况更证明其中有问题。
张扬启动汽车,远方的山沟中延伸出一条干枯的河床,河床以南是火葬场,前面是火葬炉区和灵堂区,后面是墓区,现在已经过了上班时间,除了存尸间对外开放以外,其他的地方已经关门,整个火葬场显得越发的落寞和荒寂。河床的北岸有一排排低矮的小楼,老郑头的家就住在那里。
张扬和秦清是等到夜幕降临之后才敲响老郑头的房门的。
老郑头望着眼前的两个陌生人,显得有些迷惘:“你们是谁?找我干啥?”
张扬一本正经道:“我们是张五楼矿难调查组的,现在特地来向你了解一些情况!”
老郑头的神情顿时变得慌张起来,他摇了摇头道:“什么情况?我除了知道烧死人,其他的事儿跟我一概无关,我也不知道啥情况,你们两个走吧!”他想要关上房门,房门却被张扬一把顶住,张扬冷笑道:“老郑头,你抗拒组织调查就是违法,公然和国法作对后果你是知道的。”这厮忍不住威胁老郑头。
老郑头也不是一个胆小的人,事实上整天和尸体打交道的人很少有胆小的,他不屑的看了张扬一眼道:“吓我啊,我就是一平头老百姓,你还能当真把我填到炉膛里烧了?”
秦清牵了牵张扬的手臂,脸上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道:“大爷您好,这件事关系到矿难遇难人的赔偿问题,我相信您老一定有同情心,您也不想那些工人得不到应得的赔偿是不是?”
老郑头死死抵住房门道:“你们别问我,我也啥都不知道,每天烧得死人那么多,我上哪里去分清楚?”
秦清耐着性子劝道:“大爷我只想问你,这次矿难送来的尸体一共有多少具?”
老郑头沉默了一下,然后用力道:“三个,你们满意了,快走吧!”
张扬忽然发力,老郑头再也抵不住房门,踉踉跄跄向后倒去,张扬第一时间冲到了房内,一把揪住他的衣领,凶神恶煞般大吼道:“我看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实交代,到底多少?”
秦清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这厮从来都是这个脾气。
老郑头颇为硬气:“你别吓我,私闯民宅是犯法,小心我告你!”
张扬忍不住骂:“你一个烧尸体的怎么这么嘴硬,信不信我把你填炉膛里烧了?”,他的手指在老郑头身上戳了一下,老郑头只感到身上如同有千万只蚂蚁不停爬来爬去,又麻又痒的感觉让他痛不欲生。秦清从老郑头痛苦的表情已经猜到这厮一定在他身上做了手脚,本想开口阻止,可是转念一想,这老郑头不吃点苦头肯定不会说实话。
张扬的方法果然奏效,老郑头连一分钟都没忍到就开头讨饶,有气无力道:“十三个……”
听到这个数目,秦清和张扬都是吃了一惊,秦清惊声道:“十三个?”
老郑头点了点头,哀求道:“放开我,求你了!”
张扬低声道:“为什么你要说三个?”
“有人给了我两万块钱,让我咬死口……只说三个……”
秦清一颗心顿时沉了下去,矿难事件果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对春阳这个小县而言,十三人死亡的矿难已经是极其严重的事故,应该说不仅仅是春阳,这样的事件对江城的政坛也是一次严峻的考验,她忽然明白为何许常德要自己站出来承担责任,从杨守义到许常德,江城大大小小的干部都在想息事宁人,他们考虑到了每一个环节,他们要把整件事掩盖起来。
张扬放开了老郑头,他已经确信除了那两万块,老郑头连送钱人的身份都不知道。
离开老郑头的小屋,秦清的俏脸变得越发苍白,事情背后的黑幕比她想象的要浓重得多,假如她继续坚持下去,势必会面临和整个江城领导层作对的结局。
张扬体贴的为她打着雨伞,自己的半边身子却露在外面,衣服已经被雨水淋湿。
一阵冷风吹来,秦清下意识的抱紧双臂,抬头寻找到张扬温暖的目光,她忽然意识到,如果没有张扬站在身边,或许她已经屈服,或许她已经在强大的压力面前崩溃,此刻她方才明白张扬对于自己已经变得越来越重要。
张扬用身体为她挡住风雨,如果不是秦清的原因,他不会介入到这件事中,张大官人虽然有正义感,可是他对于和自己关系不大的事情并不会表现出这样的热心,除非是能够获得足够的政绩回报,否则他不会主动招惹麻烦,可是眼前的秦清俨然已经成为江城领导层眼中的弃卒,从她的身上,张扬或许得不到任何的回报,可是张扬仍然不可避免的产生要保护她帮助她的念头。
回到车内,张扬脱下水淋淋的T恤,拿起一件干爽的蓝色T恤套上,他冷静分析道:“十三个人不是小数目,在我们调查之前,有人已经先行做好了每一步,这个人在春阳拥有着相当的影响力。”
不言自明,张扬所说的这个人就是县委书记杨守义,只有他才拥有这样的能力。
秦清比张扬了解的还要多一些,杨守义不但在春阳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就是江城方面,他也提前做好了应对之策,无论是即将离任的市委书记许常德还是市长黎国正,他们都已经认同了杨守义的做法,假如他们想要继续调查下去并揭穿这件事,就等于和整个江城的领导层为敌。
张扬虽然混入体制的时间不久,可是也觉察到了这件事说要面临的压力,他低声道:“假如这件事真的闹出来,恐怕会有很大一批人倒霉。”
秦清轻轻舒了一口气,黑长的睫毛闪动了一下,沾在上面的雨雾在黑暗中闪烁着晶莹:“张扬,你怎么看?”
“我不建议你继续追查下去,虽然这件事存在着很多的疑点,可是我感觉到你查下去会有危险……”张扬停顿了一下:“那些遇难者的家属为什么会攻击你?那是因为有人在背后挑唆。”
秦清摇了摇头道:“我不怕!”可她的声音却显得有些苍白无力。
张扬启动了引擎:“无论你做出怎样的选择,我都会支持你!”
秦清的心中感到一阵温暖,假如没有张扬,她无法想象现在自己会是什么样子,当她意识到自己发现张扬身上越来越多闪光点的时候,她再度提起她的警觉,自己从未像现在这样对一个男子产生依赖心理,这发现让她感到惶恐感到不安。她虽然不怕,可是她的理智却告诉自己,继续坚持调查下去等于面临和整个江城市的领导层为敌,难道她要这样放弃吗?
雨似乎又大了一些,绕过红石谷的山路十分湿滑,加上道路狭窄,弯道众多,张扬把车速减低到三十,前面一辆载重大货慢慢悠悠的驶了过来,大货车居然使用了远光灯,强烈的光线射得张扬睁不开眼,突然间那辆大货车加快了速度,朝向吉普车高速撞来。
秦清发出一声惊呼,张扬第一时间反应了过来,他迅速切入倒档,一脚踩下油门,吉普车全速向后退去,左手掌控着方向盘,右手把秦清揽入怀抱中,在载重货车撞上以前,用力扭断了方向盘,后退座椅,带着秦清的身体不可思议的向上弹跳而起。
在张扬跳起的刹那,载重大货撞在了吉普车上,张扬用身体撞开了吉普车的顶棚,抱着秦清越过载重大货,没等他们在地上站稳,就看到冲天的火光和爆炸声在身后响起,秦清惊魂未定的呆在那里,她实在无法想象张扬究竟是怎样做到的。
“等我!”张扬大步向前追去,可载重大货撞开吉普车继续向远方驶去,张扬追了两步,忽然想到留下秦清一个人在这里并不安全,不得不停下脚步。
秦清咬着嘴唇,脸色苍白的站在那里,显得如此无助如此彷徨,张扬来到她的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秦清终于从震惊之中清醒过来:“我没事……”
吉普车翻滚到了坡底,仍然熊熊燃烧着,张扬双眼之中燃烧着更为炽热的怒火,他可以断定刚才的是一次蓄意谋杀,有人想利用车祸把他和秦清置于死地。
第六十四章【步步杀机】(下)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六十四章【步步杀机】(下)
半个小时后,杜宇峰和姜亮两人驱车赶到,他们询问了一下现场办案的交警,这才来到张扬和秦清的身边,杜宇峰苦笑道:“怎么回事儿,连车牌号都没看清楚?”
张扬怒道:“根本就没有车牌号,我看个屁啊?”这厮今天窝了一肚子的火。
姜亮叹了口气道:“这一带来往的大货车很多,有无牌的,有牌子被灰尘挡住的,想要查不是那么容易。好在你和秦县长都没有受伤!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张扬咬牙切齿道:“查到是谁干的,我非扒了他的皮不可。”他是动了真怒,刚才如果不是顾及到秦清,他一定会冲上去把那个司机碎尸万段。
姜亮道:“张扬,你认准了这件事就是蓄意谋杀?”
张扬还没有回答,秦清忽然道:“也许只是一场普普通通的车祸!那货车司机只是肇事逃逸。”
张扬有些错愕的看着她,可很快他就明白了过来,秦清打算放弃,难道她因为刚才的这起车祸而感到恐惧?望着秦清苍白的俏脸,张扬忽然感觉到,如果她能够就此放手未尝不是一件好事,随着对这件事的深入,他发现其中存在着越来越多的黑幕,越来越多的危险,秦清柔嫩的肩膀恐怕无法承受这样的压力。
姜亮低声道:“我送你们回去!”
张扬点了点头,既然秦清已经不想继续追究下去,他也没有在这件事情上纠缠不休的必要。张扬并不知道,这场车祸非但没有让秦清感到害怕,反而坚定了她要查清这件事幕后真相的决心。
秦清回到明珠宾馆后,她经过一番慎重考虑,还是决定将刚才的情况向许常德汇报一下,许常德听到这件事之后也不禁微微一怔,虽然他想这件事尽快平复下去,可是事情竟然发展到这种地步是他所没有想到的,他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秦清,工作组和你谈话了吗?”
“我还没有去见他们!”
“马上返回江城,这件事到此为止,你不要继续介入下去了!”
许常德的态度让秦清感到震惊,她愤怒道:“许书记,我个人的安危算不了什么,可是根据那名烧尸工所说,他明明火化了十三具尸体,可是报上来的确是三具,这件事难道就怎么不明不白的算了?那十条生命怎么办?他们的家人怎么办?”
许常德不禁感到一阵失望,秦清的正义感无疑他是欣赏的,可是作为一个由他亲手提拔起来的干部,在这种关键时刻表现出的冲动和正义感却最大程度的破坏了她的理性,作为一个干部,最重要的是全局观,必须要照顾到方方面面的利益,绝不可以让自己的情感左右自己的判断,许常德感到必须要提醒秦清悬崖勒马,这样下去对谁都不是一件好事,他的语气仍然是不急不缓道:“秦清啊,我们共产党人是要讲究实事求是的,在事情没有调查清楚之前,不可以轻易下结论,你以为相关责任人会这么大胆,竟然敢做出这样的瞒报?你以为我们的工作组会视而不见?你以为我们这么多的干部中就没有一个有正义感敢说真话的?秦清,你刚到春阳,对情况还不了解,凡事不能只靠自己的判断去下结论,这样容易造成工作中的失误,好了,这件事你不用再管,工作组已经接手了,尽快返回江城等待组织上的安排吧。”许常德的这番话已经足够婉转了,可是他心中却已经下定了决心,这次一定要让秦清为自己的倔强而尝到些许的代价。
秦清听着电话中的忙音,脸上流露出极其失落的表情,许常德的态度已经明朗,他不会支持自己,这次的矿难的处理方案几乎已经成为定局,想要继续查下去,除非绕过许常德,可是秦清明白,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和调查组的第一次会面是极其压抑和严肃的,让秦清没想到的是,张扬在同时也被警察上门聆讯,来找张扬的是田斌。
张扬对田斌从来都没有什么好的印象,冷冷看着田斌道:“田大队找我有什么事情啊?”
田斌环视了一下张扬位于招商办的这件办公室,拉开他对面的座椅坐下,另外一名负责记录的女警在一旁坐了。
张扬顿时觉察到气氛有些不对,田斌上门来根本就摆出一副审犯人的架势,难道是为了自己殴打那四名地痞的事情?按理说不会,田庆龙既然已经答应为自己摆平,应该不会出尔反尔。
田斌低声道:“昨天晚上11:00~11:30之间你在哪里?”
张扬想了想,那会儿自己已经从火葬场回来了,应该是在明珠宾馆的房间内睡觉啊,他如实做了回答。
田斌沉着脸道:“昨晚8:00到8:20期间你是不是去了火葬场宿舍,郑兴武家?”
张扬内心一怔,他虽然去过老郑家可是不知道老郑就叫郑兴武,想不到这事儿这么快就传到了田斌的耳朵里,张扬点了点头:“是去过!”这件事本来就没有什么好瞒的,昨晚在回来的路上还发生了载货卡车试图谋害他们的事件,他的吉普车也彻底报销了,当晚就有警察过去为他立案。
田斌继续道:“昨晚9:00左右发生车祸,根据当时的案情记录显示,处理完车祸事件,姜亮把你们送回了明珠宾馆。”他虽然没有提起秦清的名字,可是这个你们已经等于告诉张扬,他已经调查清楚。
张扬点点头,田斌所说的都是实情。
田斌的语气越发严厉:“你说从十一点开始呆在宾馆,有什么人可以为你证明?”
张扬有些奇怪的看着他:“我说田大队,我洗完澡就睡觉了,我一个人睡,晚上根本没有出门,不信你去问前台啊!”他对田斌反感到了极点,这厮只要出现在自己面前,就是跟他作对。
田斌此前已经调查过前台,可是他更清楚张扬的身手,这厮如果想要出去,根本没必要从正门走,他冷冷看着张扬道:“那就是说你没有证明人!”
张扬犹豫了一下,他忽然想到了秦清,可是这期间自己和秦清的的确确没有见过面,再说他也不想让秦清站出来,让别人说三道四,张扬摇了摇头道:“没人证明,昨晚我一个人在这里睡的!怎么?有问题吗?”
田斌声音凝重道:“昨天晚上十一点多,火葬场宿舍发生火灾,郑兴武被烧死了,有人反映,之前有一男一女前往郑兴武家中,而且有人认出了你的样子,当时你冲入郑兴武的房间,根据邻居说,听到你们的争吵声很大,后来还听到郑兴武的惨叫声,所以我们怀疑这件事跟你有关。”
张扬这才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麻痹的这谁啊,居然设了这么个圈套来搞我,老子至于去谋害那个烧尸工吗?再说了,就算我想害他何必用这么垃圾的手段?张扬冷笑道:“田斌,你把话说清楚了,你是不是怀疑我和这起纵火案有关?”
田斌看着张扬道:“张扬,不是我怀疑,是证据摆在这里,我承认我们之间的确并不合拍,可是我不会做栽赃陷害的事情,我不妨提醒你,现在你是最有嫌疑的一个,在这件事没有调查清楚之前,你最好不要离开这里!”
张扬有些愤怒的吼叫道:“你昨天晚上十一点以后在哪里?你怎么不怀疑你自己?”
“我可以证明自己,你呢?你能够说清楚为什么要去找郑兴武?你的动机是什么?”田斌的声音也变大了。
张扬冷笑道:“想往我身上泼脏水是不是,好,我倒要看看这个世界上还有没有公理!”
秦清在接受完工作组的调查后,同样接受了警方的调查,当她听到郑兴武家里发生纵火事件,郑兴武被烧死之后,一颗心完全沉入了谷底,事实已经证明,在暗处一双无形的眼睛正在窥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将所有一切可能发生的隐患提前清除,秦清心中的信念依然坚定,可是她眼前的希望却一个一个如泡沫般破灭,这件纵火案并没有牵连到她,因为秦清有证明人,当晚十一点十五分的时候,她曾经呼叫过前台服务,而且电话记录也能够表明她在房内和市委书记许常德有过通话,无论是其中的那一条都可以作为她不在现场的证明。
秦清回答完之后,不由得想起了张扬,这件事会不会给张扬带来麻烦?答案显然是肯定的。
田斌有些同情的看着秦清,毕竟过去在江城时就和这位美丽的团市委书记打过交道,私下对她也是极为欣赏和羡慕,欣赏的是美貌,羡慕的是她平步青云的仕途,从秦清的身上,田斌看到了官场的冷血和无情,几天的时间,秦清就彻底从天堂到地狱。难怪老爷子不止一次的提醒他,政治实在是个高风险的职业,无论你爬升到怎样的位置,只要一招不慎,全盘皆输,之前的所有努力都可能要付诸流水。从田斌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秦清这个刚刚上任的县长必将面临被拿下的命运,至于她的团市委书记能不能保住还是一个未知。田斌在政治上的悟性虽然不高,可是也能够感觉到秦清之所以落到现在的处境,跟她不明智的追查矿难事件有关,作为一个刑警,田斌也能够看出这次矿难绝非对外宣称只有三名矿工殉难,那天他在现场维持秩序的时候至少看到了十个家庭。田斌虽然对张扬反感,可是从公平的角度分析那天的攻击事件,应该是有预谋,有人在背后指使的攻击行为,至于昨晚发生的纵火案,他也不相信会是张扬所为,毕竟张扬缺少杀死郑兴武的动机。而郑兴武恰恰是负责焚化矿工尸体的烧尸工,被杀的原因不难揣摩,一定是他掌握了某种可以关系到矿难事件的证据。
在这一刻,秦清所关心的却是张扬,她轻声问:“田斌,你可不可以告诉我,张扬现在怎么样?”
田斌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在这件纵火案上,张扬拥有着很大的嫌疑,我们现在已经对他进行了控制。”
“他不会做这件事!”
田斌苦笑道:“秦书记,有些事情你应该明白,我们做警察的凡事都要讲究证据,从种种迹象表明张扬逃脱不了嫌疑,他说昨晚11:00到11:30之间他独自呆在房间里,这件事没有人可以给他证明。”
田斌示意那名女警起身准备离去。
秦清用力咬了咬嘴唇,瞬间做了一个极其艰难的决定:“他撒谎!”
田斌停下脚步。
秦清用坚定的声音道:“昨晚11:00开始,他一直都在我的房间里,直到两点后才离开。”
田斌愣了,一个男人逗留在一个孤身女子的房间内呆了这么久,任何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本以为秦清是撒谎,可是看到秦清羞赧的表情,含羞的眼神,心中仿佛悟到了什么,他仍然提醒道:“秦书记,你知道这番话的后果吗?”
秦清抬起头:“我知道,他是害怕影响到我的声誉,可是这件事我不能不说!”
一旁负责记录的女警惊诧的差一点儿没把笔和卷宗掉下去,田斌低声咳嗽了一声:“记下来,记下秦书记所说的每句话。”他已经意识到秦清的这些证供将在春阳乃至整个江城掀起轩然大波。
第六十五章【只手遮天】(上)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六十五章【只手遮天】(上)
“真的这样?”江城市委书记许常德握住茶杯的手不由得颤抖了一下,滚热的茶水泼出了少许,落在他的手背上,烧灼般的疼痛。
市委秘书长刘劲点了点头道:“秦清已经承认了,昨晚她和张扬在一起。”
许常德慢慢把茶杯顿在办公桌上,站起身缓缓向落地窗走去,这座办公大楼是市委市政府联合办公的地方,许常德的办公室在九楼五号房,从风水上来说暗藏九五之尊的意义,从他的位置望去,整个江城仿佛都被他踩在脚下,而他就是这座城市的王者,哪怕在这个位置上只有一天,这一天也无人可以撼动他的位置。秦清是他一手提拔的干部,这不仅仅是因为他出于对秦清工作能力的欣赏,还因为他要利用秦清给黎国正造成一种心理上的压力,在江城一天,他就要让黎国正难受一天,尽管秦清在初到春阳便遇到了这样的难题,尽管她上任伊始就要被推出来承担责任,可是许常德只是将这件事归咎为她的运气不好,可秦清和张扬之间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这对一名女干部的前程而言显然是极其不利的。
刘劲低声道:“而且从她前往春阳之后,她和张扬始终都住在明珠宾馆,表面上是隔壁的房间,实际上……”刘劲话里的含义已经不言自明了,墙倒众人推,他也不失时机的添上了一把火。
许常德沉默许久方才道:“幼稚,为了一个小人物怎么可以拿自己的仕途和前程冒险?”他回到办公桌前拿起了电话,刚刚按下两个号码又重新放下,向刘劲道:“暂停她的一切职务,让她放个长假。”
刘劲点了点头。
许常德真正在意的并不是秦清发生了什么,而是黎国正现在会怎样看,他坚信黎国正此时正躲在暗处偷偷看着他的笑话,你许书记不是牛逼吗?你不是借着提拔秦清来恶心我吗?现在你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其实不单单是黎国正这样想,几乎江城市所有的干部都在偷偷看着许书记的笑话。在很多人的眼里,这位团市委书记之所以能够得到这样的提拔,和她出众的美貌不无关系,无论秦清拥有怎样的智慧,可是一旦和美貌放在一起的时候,别人都会不自觉的忽略她的智慧。
秦清一整天都留在明珠宾馆里,作为团市委书记她知道自己的话会带来怎样的后果。黄昏的时候,房门被轻轻敲响了,张扬低沉的声音响起:“秦清,是我,张扬!”
秦清拉开房门,仅仅一天的功夫,她瘦了许多,憔悴了许多,望着秦清苍白的俏脸,张扬不知自己该说些什么,他低声道:“你没必要这样做!”
秦清淡淡微笑着:“既然我已经站出来承担了责任,也不在乎多承担一件。”
张扬抑制住内心的感动,轻声道:“我带你去吃饭!”
秦清摇了摇头道:“我不想和你出去,我不想听到别人的闲言碎语。”
“已经是满城风雨,又何必在乎闲言碎语!”张扬伸手抓住了秦清的手臂:“我不会看着你折磨自己,你放心,一切都会过去!”
秦清望着张扬炙热的目光,从中找到了一种强烈的果敢和信心,这信心让她感到温暖,让她生出一种可以信赖的感觉,她终于点了点头。
吃饭的时候,张扬沉寂一天的手机终于响了起来,所有人都知道现在张扬正处于麻烦之中,没有人会主动找他,张扬看了看号码,居然是楚嫣然打来的。
他接通电话,走出门外。
楚嫣然格格笑道:“张扬,我回来了,是不是很惊喜!”
张扬最近的心情实在无法用惊喜二字来形容,郁闷得很,窝囊的很,从他来到这个时代还从没有受过这样的窝囊气,他低声回应了一句。
楚嫣然敏锐的觉察到了他的情绪不对:“你怎么回事儿?连点欢迎的表示都没有,太伤人心了吧!”
张扬苦笑道:“丫头,我最近烦心事儿忒多,有事儿,咱们以后再说!”
“你什么话啊,我正从荆山往黑山子赶呢!”
想起楚嫣然娇俏的模样,张扬心中一暖,同时又感到有些歉疚,自己不应该将工作的情绪带到生活中来,他轻声道:“我在春阳,要不,你直接到明珠宾馆来找我。”
“好的,张扬,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放在心里,有我呢!”
真诚的一句话让张扬心中暖烘烘的,他忽然意识到周围的女性之中最关心他的始终还是楚嫣然,只有她对自己的关爱不掺杂一丝一毫的其他成分在内。
挂上电话回到餐厅,看到秦清面前的碗筷仍然未动,张扬为她添了一碗汤,微笑道:“清姐,多少吃一点,我相信这天下间没有过不去的沟沟坎坎,眼前的挫折只是暂时的。”
秦清轻声叹了一口气道:“我所在乎的并不是自己的官位,而是在想,这世上究竟有没有公理和人心?死了这么多人,每个人却都在为了自己的利益而违心的掩盖事实的真相。他们有没有想过那些死者在九泉之下会无法瞑目?他们有没有想过那些死者的亲人是何等的痛苦?”
张扬不屑的摇了摇头:“死者的亲人已经获得了赔偿,假如他们不愿意闭口,这件事又怎么会发展成现在的状况,所以说人都是现实的,连亲人都会为金钱而封口,其他人又怎么会想着伸张正义呢?”
秦清默然无语,她已经猜到,那些死者的家属之所以集体保持沉默,肯定是获得了不菲的赔偿,人死了,这已经是一个事实,就算把这件事闹大,他们的亲人也不会活过来,一旦想通了这件事,就不难想象他们为什么会保持沉默。秦清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挫败感,这件事从上到下都已经达成了默契,在利益面前所有人都妥协了,什么公理,什么正义全都被远远抛到了一边。秦清耳边想起许常德过去的教诲,官场之中切忌逆势而为,无论公理掌握在谁的手中,想要凭借一己之力和多数人抗衡,看来最后只不过是痴人说梦罢了。
在张扬的奉劝下,秦清吃了一小碗粥,事情既然已经发展到最坏的地步,也没有什么好担心的,她已经做好了从所有职务上退下来的准备,至于最终的去向,已经不是她能够掌握的范畴内。
楚嫣然在一个小时后赶到了明珠宾馆,张扬刚刚洗完澡,赤裸着上身,下面只穿了一条平角裤头,脖子上耷拉了一条围巾,楚嫣然看到他这副样子,俏脸不禁红了起来,啐道:“你好没风度,居然光着个屁股就出来了!”
张扬一脸的委屈:“我啥时候光屁股了,你倒是想看,我偏不满足你!”
楚嫣然这才留意到张扬身上多处淤青的伤痕,马上忘记了羞涩,关切道:“怎么回事,身上怎么有这么多伤,谁打你了?”
张扬把她请进房内,想要穿衣服,楚嫣然却从手中纸袋里拿出一件蓝色横纹T恤:“穿这件,我从深圳带来的!”
张扬也没有跟她客气,换上了T恤衫,楚嫣然又扔给他一条浅灰色休闲裤。
张扬一边穿衣服一边笑道:“你对我这么好,该不是想追我吧?”
楚嫣然瞪了他一眼道:“瞧你那个土鳖样,本小姐是可怜你!”嘴上寒碜着张扬,心里却是暖烘烘的无比受用。
张扬穿好鞋袜道:“我虽然土了点,可你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咱俩也是半斤八两,凑合着过算了。”
“滚!”
张扬笑道:“吃饭了吗?”
楚嫣然摇了摇头道:“不吃,最近胖了些,正减肥呢!”
张扬来到她的面前上下打量了一下:“没觉着你胖啊!要不让我掂量掂量!”他伸开双臂做出拥抱的姿态。楚嫣然娇笑着在他手上打了一巴掌:“滚一边去,大色狼!”
“明知我是大色狼,你还千里迢迢的过来献身!”
“谁献身来着,我是监督你这个大坏蛋不要犯错误,省得你又去扰乱社会治安,祸害良家妇女……”
房门忽然被轻轻敲响了,居然是秦清过来了,她并没有料到张扬的房内会有个女孩儿,有些歉意的笑道:“原来你有朋友在啊,我就不打扰了。”
张扬笑道:“清姐,进来坐,她也不是外人,我给你们介绍。”
秦清和楚嫣然都诧异于对方的美貌,秦清的表情淡定自若风波不惊,可是楚嫣然心中却微微感到有些异样。秦清无论气质还是外貌都是上佳,让楚嫣然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危机感。
听完张扬的介绍,秦清主动向楚嫣然伸出手去:“你好,我是秦清!”
“我是楚嫣然!”楚嫣然礼貌的和秦清握了握手,轻声道:“秦小姐好漂亮!”
秦清微笑道:“楚小姐客气了,你才当得起漂亮二字。”她意识到并不是打扰张扬和秦清的时候,轻声道:“张扬,我过来只是想告诉你,市里通知我明天返回江城,我一早就会动身。”
张扬点了点头:“我送你过去!”
秦清摇了摇头:“不用,我跟调查组一起过去。”
秦清走后,楚嫣然一把就揪住了张扬的耳朵:“臭小子,我觉着你怎么这么老实呢,懒得给我打电话,原来一直在这儿守着个大美女。”
张扬苦苦求饶道:“你有没有搞错啊,人家是春阳的新任县长,我是她的临时助理。”
楚嫣然放开他的耳朵,有些不解恨的在他后脑勺上拍了一巴掌:“县长怎么了?县长也是女人!”
张扬看着楚嫣然一副气鼓鼓的样子,不禁笑了起来:“我说丫头,你这是吃哪门子的干醋?你是我什么人?一不是我老婆二不是我女朋友,你管得是不是有点宽啊?”
楚嫣然不依不饶道:“我是担心你害人,张扬同志,身为一个接受党和国家教育多年的干部,你能不能收起你的色狼嘴脸,别在残害咱们国家原本就不多的花花草草。”
“照你这么说,合着我自宫算了,一了百了,省得我出去祸害人。”
楚嫣然咬了咬嘴唇道:“的确是个好方法!”
“我说楚嫣然同志,我身体的每一部分不仅仅属于一个人,而是属于党,属于国家的,我要利用自己有限的身体,投入到无限的为人民服务中去,我要用有限的身体资源尽可能的为社会创造财富。”
楚嫣然目瞪口呆的看着张扬,努力了一会儿,归结出一句话:“你真不要脸!”
张扬对眼前局势的认识丝毫不次于秦清,和秦清对现实局面的默认不同,张扬却是个不甘心失败的人,虽然在表面上看所有的一切可能都被幕后的对手全部切断,可是张扬知道,还有一个机会。
晚上十点多钟的时候,张扬让楚嫣然开车把自己带到了县人民医院,他预先已经打听清楚,那天在矿难现场被他打伤的四人全都在骨科住院。
张扬和楚嫣然一起来到骨科病房,张扬过去在这里呆过,可谓是轻车熟路,让楚嫣然给他打掩护,趁着无人注意,溜到了医生办公室,弄了件白大褂套上,楚嫣然倒是显得有些紧张,看到张扬穿着白大褂,大摇大摆的出来,这才稍稍放心下来,还别说这厮穿上白大褂还真有些医生的样子,张扬留意到有名警察在病房外抽烟,低声对楚嫣然道:“你去引开他!”
第六十五章【只手遮天】(下)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六十五章【只手遮天】(下)
“怎么引开?”
张扬看了看楚嫣然的俏脸,又看了看她的胸,楚嫣然吓得双手抱住前胸:“色诱?去死吧你!我才不干呢!”
张扬苦笑道:“都说女人的相貌和智商成反比,看来真是这样啊,除了色诱你想不出别的办法?”
楚嫣然不满的瞪了他一眼:“主要是我把所有人都想成跟你一样流氓了。”
张扬低声道:“男人不流氓,纯属不正常,我正常,我流氓,我流氓,我骄傲!”
楚嫣然痛苦的摇了摇头道:“真不明白,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么不要脸的家伙。”她吸了口气,挺起胸膛,快步向那名警察走了过去,色诱!姑奶奶才没有那么傻呢!楚嫣然的演技也颇为出色,来到警察面前已经拿捏出惶恐无助的神情:“警察同志!求您帮帮我!”
小警察看到一位如此楚楚动人的少女出现在自己面前,顿时双目一亮,任何人的英雄气概都会被美女轻易激发而起,更何况他原本就是一个主持正义的警察:“不要紧张,到底怎么回事?”
“有个人一直跟着我!”楚嫣然怯生生指着楼下。
“好,带我去看看!”
两人走过张扬身边的时候,楚嫣然得意的向张扬眨了眨眼睛,张扬不得不感叹美貌的确是女人最有杀伤力的武器。
他抓紧时间进入了病房,这件病房里躺着的是那天攻击张扬的韩志刚和李勇,张扬走进房内麻利的点中了利用的穴道,然后一把抓住韩志刚的衣领,反手给了他一个耳光,原本已经睡去的韩志刚被这突然的一记耳光打醒了,正想呼救,嘴巴却被张扬捂住,张扬用明晃晃的小刀抵住他的咽喉道:“麻痹的,还认识我吗?”
韩志刚睁大的双眼中流露出极其惶恐的神情,他点了点头。一个人不可能轻易忘记打断他双腿的人。
张扬冷冷道:“给你一个选择,要么说出背后的主使人,要么我把你全身的骨骼一点点捏断!”说话的时候他已经开始动手,锋利的刀尖已经刺入韩志刚的胸肌。韩志刚清晰的感到小刀在不断深入他的血肉,恐惧让他的身上布满了冷汗。
张扬道:“说还是不说?”
韩志刚点了点头,他的精神已经彻底崩溃,在他的概念中没有一个国家干部会拥有如此狠辣的手腕,张扬打断他双腿的一幕他仍然记忆犹新,他相信张扬是个不择手段的人,如果真的激怒了这厮,他真的会杀了自己。
张扬放开捂在他嘴上的大手,韩志刚喘了口气道:“扬守成!”
张扬皱了皱眉头:“扬守成,住在哪里?”
韩志刚想了想方才道:“我只知道他有个情妇住在东泰小区,平时他多数时间都在那里,他大哥是县委书记杨守义!”
张扬听到这句话马上悟到了其中诸多关系,整件事从上到下都存在着一张层层关联的大网,牵一发而动全身,他们想要查清这件事真相的行为得罪了诸多领导的利益,所以秦清才会落到眼前的处境。
凭心而论张大官人并不是一个正义感特别强烈的人,在矿难的事件上,如果不是因为秦清,他也不会抱着追查到底的心思,再说了,连遇难者家属全都缄口不言,他又何必充当这个大瓣蒜,真正让张扬不满的是,这些人想要把影响控制住,却不该把秦清扔出去当替罪羊,秦清到任春阳第一天就发生了这件事,她在这件事上很无辜。
想起秦清不顾她的名誉受损,勇于站出来为自己作证的事情,张扬十分的感动,对一个女人而言,名节显然比生命更加重要,寡妇清尤其是如此,张扬是个不喜欢欠情的人,尤其是女人的情分。
离开骨科,发现那名警察还陪着笑脸站在楚嫣然的对面:“小姐,你叫什么?怎么联系啊?”
张扬脱下白大褂,随手扔到一旁,走过去一把搂住楚嫣然的香肩,气势汹汹道:“干什么?想泡我女朋友?”
警察没料到半路上杀出一个程咬金,讪讪笑了笑:“你误会了……”
楚嫣然狠狠瞪了张扬一眼,被张扬连拥带搂的带下了楼梯,走出警察的视线,楚嫣然方才用力挣脱开他的怀抱:“流氓,谁是你女朋友,少在这儿趁机占我便宜!”
张扬仍然是那副没心没肺的表情:“那啥……你不是整天想着挽救我吗,我准备给你这个机会!”
“我才不要呢!”
两人来到楚嫣然的吉普车内,张扬想了想道:“东泰小区!”
扬守成住在东泰小区十二号楼,他买了二单元的301,302两套住房,这晚他刚好在情妇这里留宿。张扬仰头看了看楼上的灯火,低声向楚嫣然道:“你在外面等我,我去去就来!”
“我也去!”楚嫣然对冒险的事情感到新奇而刺激,恨不能也参予其中。
“不行,你爬不上去!对了,把丝袜脱下来一只!”
楚嫣然俏脸红了起来:“干什么?”
张扬指了指脑袋说:“我总要做点伪装!”
“变态!”楚嫣然虽然这么说,可是还是转过身撩起长裙将丝袜脱了下来。
张扬乐呵呵接过丝袜:“你没脚气吧?”
楚嫣然气得抬起脚丫就向他踹了过去,却被张扬一把将粉嫩的玉足掌握在手中,轻轻捏了捏,楚嫣然只觉着一颗芳心莫名酥软起来,垂下头,目光再不敢看张扬一眼。
张扬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听到关门声,楚嫣然方才回过神来,轻声道:“张扬!小心!”
张扬转过头去,月光下留给楚嫣然一个灿烂的笑脸。
这两天杨守成一直都心绪不宁,虽然矿难事件已经在他和大哥的努力下渐渐控制住了,可他仍然感到有些不安,这座煤矿涉及到太多人的利益,扬守成明白,无论这件事化解与否,自己都要从里面退出来了,这是他大哥的意思,也是其他一些人的意思,对商人而言风险越大利润越大,可是对他大哥那些玩弄政治的人来说,他们无法承担这样的风险,扬守成真切的感受到伴君如伴虎的道理,假如事态无法控制,他将会是第一个被舍弃的卒子,他紧紧闭上双目,这种感觉很不好,一个人无法主宰自己的命运,他就像被困在一张无形大网中的鱼,不知何时才会收网。不过,扬守成坚定一个信念,只要一刻没有收网,他就要尽情享受自己的人生。
一阵冷风吹来,扬守成不由得缩了缩脖子,可是马上就感觉到冰冷的刀锋贴在他的后颈上,一股逼人的寒意让他的皮肤爬满了细密的鸡皮疙瘩。
扬守成的身体僵直在那里:“你是谁?”
张扬点中了他的穴道,然后绕到他的身边坐下,这厮的头上带着楚嫣然的丝袜,扬守成自然看不清他的本来面目。
扬守成手足都无法动弹,可是他毕竟是见惯风浪的人,迅速冷静了下来,低声道:“你想要多少钱?”
张扬呵呵笑了一声,阴测测道:“扬守成,你真是坏事做绝,隐瞒矿难死亡人数,居然还派人对知情人赶尽杀绝,你狗日的就不怕得报应。”
扬守成愣了,他现在才明白人家不是来求财的,根本就是来寻仇的。
他看了看周围。
张扬不屑笑道:“别指望有人来救你,你敢叫,我就割断你的脖子,见过杀鸡的吗?一刀下去,血喷得到处都是!”
扬守成满头满脸的冷汗:“兄弟,咱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你何必……”
张扬悠闲自得的用小刀修理着指甲,低声道:“我给你一个机会,现在你把矿难的真实情况原原本本的告诉我听。”
“事情官方都已经定案,工作组也已经走了,他们掌握的情况就是真实情况,我无话可说!”扬守成的嘴也是很严的。
张扬点了点头一伸手抓住了扬守成的手臂,一股潜力送入,扬守成只觉着被他握持的部分,骨骼仿佛一点点开裂,难以忍受的疼痛如抽丝剥茧般一阵阵传来,扬守成偏偏又没有一丁点的反抗能力,他哀求道:“你到底想怎么样?你要多少钱?”
“那些死难矿工的家属可能就是你用钱收买的吧?”
扬守成并不否认,他大声道:“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就算追究到责又能怎么样?人已经死了,就算把所有责任人绳之于法,他们就能活过来吗?别做梦了,如果由官方来赔偿,肯定不如我给他们的赔偿金额,这种方式对他们对我都是一件好事。”
张扬冷笑道:“可是你牵累了无辜,你甚至为了掩盖住事实的真相而去杀人灭口。”
“那些事不是我干的,这张五楼矿我只是一个小小的股东,我不可能也不应该承担这么大的责任,你说我会为了保住自己而去冒险杀人吗?”扬守成抿了抿干涩的嘴唇道:“这世上没有绝对的黑与白,没有真正的对和错,只有利益才是永恒的,你杀掉我又能怎样?你以为可以对张五楼的矿难有个交代,你以为可以对死难的矿工家属有个交代,哈哈,只不过是做梦罢了!”
张扬低声道:“你在告诉我张五楼煤矿是一个极其复杂的利益集团,太多人的利益都牵涉其中,提醒我不要轻举妄动!”
扬守成道:“假如你放过我,我会给你钱,我可以当成这件事从来都没有发生过,我甚至……”
“我要你把秦清从这件事的麻烦中解脱出来!”
扬守成愣了,他显然没有想到对方最后竟然会提出这样一个要求,他愕然道:“你是张扬……”
张大官人这个郁闷,麻痹的,我带着丝袜居然也会被这狗日的认出来,真是太失败了,他却没有想到现在他和秦清的绯闻已经闹得满城风雨,知道他是为秦清出头,扬守成肯定第一个就会想到张扬。
扬守成脱口说出这句话之后,又有些后悔,他太精明,太了解杀人灭口的规矩了,就算原本张扬对他没有杀心,可一旦揭穿了对方的身份,张扬为了保住秘密搞不好会对他下辣手,他的恐惧已经从眼神中表露了出来。
张扬索性把丝袜取了下来,用刀身拍了拍扬守成的面孔:“好,你既然认出了我,我们便开诚布公的谈,我可以不再追究矿难事件,可是你必须说服你的大哥对这次的矿难事件负责人,不可以把这件事牵涉到秦清的身上。”
扬守成苦笑道:“你知道吗,原本还有这种可能,可是她一直在追究,是她的倔强和执着把自己弄到了现在的处境。”
“你们既然可以害她,就可以解决这件事!”张大官人狠狠瞪了扬守成一眼,然后扯开他的衣服,取出一根银针刺在他神封穴之上,扬守成有些惊恐的看着胸口,却见一个黑点出现在他的胸膛之上,然后向周围辐射出几条扭曲的黑线,看上去宛如一只趴在上面的蜘蛛。
张大官人不仅仅会用针救人,一样会用针杀人,他笑眯眯道:“你有三天性命,帮我搞定这件事,我给你解药,不然你必死无疑!”
扬守成脸色变得很难看:“你……”
张扬冷冷打断他的话道:“不必怀疑我,如果我真想杀你,或者是你那个大哥,根本不用这么麻烦,你放心我既然答应不再追究矿难的事情,就会说到做到,你给我记着,必须想尽一切办法洗清秦清的责任,否则我就跟你们拼个鱼死网破!”张大官人要是疯狂起来,谁也拦不住。
张扬离开后的好长一段时间内扬守成都没有清醒过来,他恢复理智后的第一件事还是对着镜子看了看胸口,那个黑印变得越发清晰了,想起张扬刚才的话他不禁有些不寒而栗,他相信张扬不会虚张声势,犹豫了一下还是拨通了大哥的电话。
杨守义对这个半夜打扰的电话表现的颇为光火,毕竟这几天他也是心神不宁,虽说工作组已经对这次矿难事件下了定论,他仍然有些担心会最后生变,所以这两天睡得很不踏实,一听到电话铃声就让她心惊肉跳。
当杨守成结结巴巴的把刚才的事情说出来以后,杨守义抑制不住内心中的愤怒,冲着话筒吼叫道:“一个小角色就把你吓成这个样子,你怎么做大事?不必理他,他根本就是一个无赖。”
扬守成哀求道:“大哥,我看他的确有些手段,咱们且不说他身后的背景,他能够半夜无声无息的爬到我家里,这根本不是普通人能够做到的。他还在我胸口扎了一针,就像蜘蛛一样蔓延出许许多多的黑线,大哥,他说我不照他说的办的话,我活不过三天,你要帮我!”
杨守义气得猛然挂上了电话,可电话铃声很快又响了起来,当然这个电话仍然是扬守成打来的,扬守成的声音带着哭腔:“大哥,他答应不再追究矿难的事情,其实这件事跟那个秦清本没有什么关系,如果追究,也应该推到罗景元身上,毕竟秦清是第一天……”扬守成听到这里又挂上了电话。
夜很静,杨守义却再也无法睡着,他反复思量着弟弟的那番话,其实把事情推到罗景元的身上并不是他没有想过,罗景元本来就得了肝癌,已经是个离死不远的人,就算他出来承担也没有什么,冷静下来想想,杨守义忽然意识到自己选错了目标,假如他不是选中了秦清作为打击的目标,那么这件事就会不会生出这么多的旁枝末节,自然也就不会引起这么多的麻烦。杨守义点燃一支烟走向阳台,夜风让他的头脑变得越来越清晰,内心的懊悔也像夜色一样变得越来越浓重。
杨守义不知道自己何时入睡,他醒来的时候只觉着脚下湿哒哒的,掀开被褥一看,险些魂飞魄散,血泊之中躺着一只被扭断脖子的公鸡,杨守义惊恐的大叫了一声,这房间内并没有其他的人,这几年他和老婆已经分床而据,杨守义真真正正感到害怕了,他哆哆嗦嗦的从床上站起,抓起电话想要拨打110,可是他很快就看到镜子上用鲜血写着几个大字——下一个就是你!
触目惊心的大字顿时击溃了杨守义的全部防线,他感到呼吸急促,一双腿软绵绵毫无力量,几乎不能负担他的体重,记得他前两天才看到美国的一部黑帮小说里面有同样的情景,想不到一转眼就发生在了自己的身上。杨守义哆哆嗦嗦去摸香烟,摸了好一会儿方才掏出一支香烟叼在嘴里,可嘴唇竟似不听使唤,烟掉到了地上,杨守义想了很久,终于下定了决心。
第六十六章【息事宁人】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六十六章【息事宁人】
在工作组最后的会议上,杨守义书记指出,如果将张五楼的矿难完全推卸到新任县长秦清的身上是不正确的,她只是第一天上任,春阳县的工作还没有来得及接手,如果说责任,应当由自己和上任县长罗景元承担,杨守义的突然转舵让工作组每一个人感到吃惊,而江城市的领导层也因为杨守义的突然转变而兴起了波澜。
从黎国正的角度来看,杨守义的突然转变十有八九是和许常德的态度有关,整个事件中,黎国正更想置身事外,只要这场矿难风波极快的平息下去,至于事情的处理结果怎样,是否追究秦清的责任都跟他没有关系,他想撇清自己,就不能表现出对这件事太多的关注。
许常德从工作组的反馈已经知道事件的影响被压制在最小的范围,这个结果显然是令他满意的,至于秦清,从心底深处他还是维护着她的,年轻人犯些急进冒动的错误是难免的,别说秦清,任何人被刚刚派到这个位置上,就要被人推出来承担一个本不属于自己的责任都会心有不甘,想到这一层,他也就理解了秦清前些天的失常表现,没有人忍心看到自己亲手栽种的小树突然夭折,许常德考虑的比其他人都要周全一些,杨守义的突然改变,其中一定有难言的苦衷,不过他既然能够做出这样的表态,许常德就有了顺水推舟的借口,死亡三人责任本来就不大,责任分担,大家都不回有什么太重的责任,再说了,他即将前往省城,不想再临走的时候留下什么麻烦。可是他再三考虑之后,秦清在这件事上的不理智还是要给她一个教训,不然别人会说他袒护自己的部下,许常德最终做出了一个决定,既然秦清缺乏磨练,干脆把她放在春阳继续磨练,团市委书记的职务还是腾出来让他人去做。
市委领导层中把这件事看得最清楚的是常务副市长李长宇,整个事件中他始终保持着观望的态度,虽然他知道张扬已经参予其中,可是他比任何人都清楚这里面的细节,牵一发而动全身,事情想要得到最稳妥的处理就必须要相关人员全都做出让步,杨守义从一开始就将目标指向秦清,是这场风暴没有及时平息下去的根本原因,假如换成是他,绝不会这样做,越是遇到大事越是不能推脱,只有先把责任顶下来,然后再考虑把责任降低到最小的问题,而杨守义显然缺乏一个一把手的基本素质,他太急于推脱责任,才让事情变得这么错综复杂。
在得知了最终的处理意向之后,李长宇第一时间给张扬打了一个电话,这也是矿难发生之后,李长宇主动打的第一个电话。
张扬接到李长宇电话的时候显然有些情绪:“李副市长,真是没有想到啊!”
从张扬的语气之中李长宇就听出他对自己这些天来坐视不理静观其变的态度不满,呵呵笑了一声道:“张扬,招商办的业务什么时候扩展到了矿区?”
他的这句话让张大官人顿时有些汗颜,的确,是自己多管闲事来着,自己看着秦清被别人欺负,所以才拔刀相助,人家李长宇没义务帮自己掺和进来,想到这里张扬干咳了一声道:“那啥……我不是帮秦县长了解情况吗?”
李长宇心里暗笑,狗日的,你了解情况,都跟秦清了解到宾馆房间里去了,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麻痹的,兔崽子连寡妇清都赶上,真是让人艳慕啊。李长宇低声提醒道:“矿难的事情市里面已经有了定论,你不要继续跟着搞风搞雨,这件事最好就此结束,对秦清,对你都好!”
张扬十分关心事情的最后处理结果,他低声道:“市里面最后怎么说的?”
“秦清是第一天上任,所以矿难的事情不应该由她来承担主要责任,扬守成做了深刻检讨,前县长罗景元也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张扬大喜过望,看来杀鸡儆猴的计策果然奏效,他强忍喜悦道:“也就是说秦清没事了?”
李长宇沉吟了一下方才道:“春阳县的职务不动,不过市里考虑她的工作压力,决定让她从团市委书记的位置上退下来,不过你放心,对她的仕途不会有什么影响。”在李长宇看来,这件事许常德起到了作用,许常德不会把一个亲手扶植起来的年轻干部就这样抛弃掉。秦清的档案中不会留下任何的污点,也就是说短暂的挫折后,她的前途仍然是一片光明。
秦清跟随检查组离开春阳的时候还并不知道这件事的处理结果,张扬追到车前:“秦县长!”在外人的面前,这厮还是表现出起码的礼貌,没有清姐清姐的乱叫。
秦清轻声道:“什么事?”
张扬看了看远处的工作组,低声道:“秦县长,我写了点东西你看看!”
秦清接过他手中的纸条儿,展开一看,却见上面写着——忍一时风平浪静,让三分海阔天空,芳心中不觉一震,明澈而睿智的美眸充满询问的望向张扬,张扬露出一脸阳光灿烂的笑容,安慰她道:“任何事情都会过去,我等着你回来!”
秦清的内心中感到一阵温暖,黑长的睫毛宛如蝴蝶双翅一般颤动了一下,她匆匆转过身向汽车走去。
张扬呆呆看着秦清的倩影,冷不防耳朵被楚嫣然从后面给揪住:“看什么看,没见过女人?”
张扬苦笑道:“我说丫头,这光天化日,大庭广众的,咱要注意点影响。”
“哼!我高兴!说,你跟她到底是什么关系?”楚嫣然一脸严肃的问。
张扬嬉皮笑脸道:“工作关系!”
“呸,少骗我了你,瞧你这一脸的淫贱样就透着不正常,说,你半夜三更的跑她房间里做什么?”
张扬微微一愣,马上明白,一定是秦清为自己作证的事情传了出去,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老百姓对男女间的这些事儿最感兴趣,关于女县长和这位招商办副主任的绯闻早已传得满城风雨,楚嫣然刚刚来到春阳就听说了这件事。
张扬呵呵笑道:“孤男寡女的守在一个房间内你说能干什么?咱俩又不是没试过?”
楚嫣然俏脸一热,啐道:“你少胡说八道,我跟你可什么都没有。”
“我跟她也一样。”
“那是我意志坚定,你倒是想图谋不轨来着!”
“人家秦清的意志不知比你坚定多少倍,拉倒吧丫头,就你那点意志力,如果不是党在约束我,你早就迫不及待做好为我献身的准备了。”
“流氓!”
“见过我这么彬彬有礼风度翩翩的流氓吗?”
楚嫣然说不过他,气得扬起粉嫩的拳头在他胸口上狠狠捶了两记:“我才不管呢,现在你让我心里不舒服了,你就要给我道歉!”
“凭什么啊?我又没做错,合着我一大老爷儿们脸面就这么不值钱?”
两人这边正耗着呢,安语晨开着一辆北京吉普驶了过来,对宾馆停车场内的红色牧马人自然多留意了一眼,毕竟在县城中很少见到这种级别的吉普车,看到正在和张扬理论的楚嫣然,安语晨不禁皱了皱眉头,这厮还真是不省心,春阳这两天风云变换的,他倒还有心在这里勾引女孩子。
安语晨从车里跳下来,故意咳嗽了两声。
张扬趁机撇下楚嫣然向安语晨迎去,呵呵笑道:“真是贵客啊!安小姐找我有事?”
安语晨点了点头道:“听说你出了点事儿,所以过来看看!”
张扬笑道:“没啥事儿,一些小麻烦,事情已经过去了,多谢安小姐关心!”
安语晨也有些纳闷,过去没见过这厮这么有礼貌啊,敢情今天是转性儿了,还是故意在楚嫣然面前的伪装啊,望着楚嫣然充满青春活力的俏脸,安语晨也不禁对这个美丽的女孩儿生出一种欣赏,她看了看张扬,忽然莫名其妙来了一句:“张扬,作为朋友,我有必要提醒你,有些事情还是要注意影响的,就算你自己不注意,秦县长也是要注意的,想不到你们内地也这么开放啊!”
张大官人愣了,我靠,这丫头怎么莫名其妙来了一句,这不是分明要害人吗?他瞪大了两眼,死死盯住安语晨,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得罪女人的后果是严重的,张扬咽了口唾沫:“那……啥……我从来没有你这种朋友,说到开放还是你们香港人,你都敢半夜冲到我房里。”
楚嫣然俏脸变得有些白了,顿了顿脚转身向牧马人吉普车走去,安语晨则是一脸奸计得逞的坏笑。
面对这种落井下石的主儿张扬也没有什么办法,想要去追楚嫣然,却被安语晨一把抓住肩膀:“我爷爷下周过来!”
“干我屁事!”张大官人忍不住爆粗。
楚嫣然已经发动了吉普车。
安语晨乐呵呵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那女孩不错,你配不上人家!”
“我说你有病啊,看不得我跟女人来往?变态!”
“你骂我!”
“懒得理你!”张大官人大步流星的向牧马人吉普车追去,在吉普车没开动之前,拉开车门坐了进去。楚嫣然也没说话,板着一张小脸,宛如笼上了一层严厉的冰霜。
“真生气了?”
楚嫣然却哧!地一声笑了起来:“生气,我才不会呢,她这样说分明是想让我生气,安志远的孙女吧?很有性格啊,跟个男孩子似的,她该不会喜欢上你吧?”
张扬苦笑道:“大小姐,别玩我啊,那种男人婆喜欢谁谁折寿啊,我看她倒是有可能看上你,听说香港人流行这个。”
楚嫣然红着脸儿啐道:“缺德,你这张嘴就是那么缺德!”
张扬道:“我这人就不能说实话,你说我明明是一厚道善良正直无私的热血青年,为什么你们都用带色的眼镜看我?人活到我这份上,也真是莫大的悲哀啊!”
楚嫣然白了他一眼道:“近期我会让林阿姨过来一趟清台山,看看有没有投资的可能。”
听到投资张扬马上来劲了,毕竟对这厮而言政绩才是最吸引他的东西,拉到投资就等于拉到了政绩,他迫不及待道:“只要你能说动她投资,我就给你们争取最优惠的政策。”
楚嫣然笑道:“看你那猴急的样,想要优惠政策我们还不如选在荆山,何必跑到各方面条件都很落后的春阳?”
“那楚董事长投资就是看在咱俩的情分上,真是让我感动啊!”
“少在这跟我虚情假意!到经贸委了,下车吧,我回荆山还有事情呢!”
张扬跟楚嫣然道别后走入经贸委大院,这还是矿难事件之后,张扬头一次来到这里,途中遇到的经贸委干部职工无不对这位招商办的副主任行注目礼,人家小张主任那可不是一般的强悍,姑且不论重伤了四名矿工家属,单单是坏了新任女县长,贞洁烈女寡妇清的清誉就已经名震春阳,应该说那不是春阳,是名震江城。
张扬刚刚回到办公室,于小冬就过来汇报工作,她还是有相当的工作能力的,自从那天秦清说过着眼于长远,规划开发清台山景区之后,张扬就布置她征集相关专家的意见,拿出一个初步的开发方案,于小冬现在已经准备了不少的资料,听说张扬回来,把资料全都送了过来。
张扬看着那厚厚的一沓资料,不由得有些头大,干咳了一声道:“那啥……还是等具体规划方案出来以后再说吧,这么多资料,我也理不出什么头绪。”
于小冬笑了起来,她知道这位小张主任对于细节从来都不是那么重视,她收起资料:“对了,上次给港方修建外景基地的林成武来过好多次了,他申请工程尾款,宋主任也过来说了一声,张主任你看……”
张扬皱了皱眉头,想不到林成武拐弯抹角找到了宋树诚,这两个人在他心中都是极不受他待见的,张扬淡淡道:“既然宋主任发话了,那就再给他百分之十,剩下的钱以后再说,安老下周要来春阳,提前做好接待准备工作。”
“张主任放心。”
张扬笑道:“我可不是什么张主任,我跟你一样,都是副主任!”说话的时候经贸委主任赵成德走了进来,于小冬知道他们两人有话要谈,识趣的退了出去。
张扬请赵成德在沙发上做了,给他上了一支烟,赵成德道:“张主任,我想打听一个事儿,咱们县里最近会有什么变动吗?”赵成德和张扬的关系不错,所以也就没拐弯抹角,身为经贸委主任他也关心县里的干部调整问题,张扬和李长宇的特殊关系,让周围人都相信,他会早一步知道市里的最终决定。
张扬道:“我听说应该不会有什么变动!”
看似平淡的一句话,却在赵成德的内心中激起千层浪,张扬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县里的领导班子十有八九不会受到这次矿难事件的影响。也就是说秦清还会是春阳县的县长,现如今春阳已经无人不知张扬和女县长秦清之间的关系,秦清为了证明他的无辜,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清誉为他做了不在场的证词,两人的关系毋庸置疑,而张扬在矿难事发现场为了维护秦清而做出的种种疯狂举动已经证明,两人之间的关系早已超越了同事和上下级,秦清只要在春阳县县长的位置上干下去,小张主任的仕途那肯定是一帆风顺。在赵成德而言,这就是一个简单的站队问题,虽说他想站到县委书记杨守义的队列中,可是人家不给他这个机会,所以他只能选择站在县长秦清的队列中,选择秦清就等于选择张扬,选择张扬就等于选择了远在江城的李长宇。
赵成德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张扬啊,听说你的车被人撞坏了,咱们经贸委车子不少,刚好还有辆闲置的桑塔纳,最近你们招商办的接待工作不少,你先拿去用吧。”说着赵成德就把汽车的钥匙放在了桌上,人家这才叫会做事。
张扬对赵成德还是一直抱有好感的,事实上对能够站在他立场的人,他都抱有好感,张扬也清楚,自己只不过是个招商办主任,还属于经贸委统管,作为经贸委主任的赵成德没理由倒过来讨好一个下属,其原因就是人家看到了自己的潜力,在这一点上,他和王博雄拥有同样的眼光,却不知他有没有像王博雄一样的运气。
说是闲置车辆,其实刚买不久,张扬让梁在和帮着自己检查了一下车子的性能,上去试了试,跟他那辆老掉牙的北京吉普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梁在和这段时间也琢磨出了点东西,在招商办,在经贸委,甚至在整个春阳,小张主任都是拥有着相当实力的,自己过去的靠山宋树诚现在显然处于相当尴尬的境地,招商办的权力已经基本上被架空,经贸委又轮不到他指手画脚,梁在和甚至后悔当时为什么要跟着宋树诚从税务局出来,和他同样后悔的还有康国强,康国强比他还要郁闷,梁在和原本就是个司机,大不了还是开车,可康国强现在根本找不到自己的位置,无论是赵成德还是张扬都不待见他,所以这厮很心急,想出两个办法,一是从经贸委跳出去,一是尽快改善和张扬的关系,从经贸委跳出去放眼整个春阳,也没有合适他呆的地方,返回税务局他也想过,可是好马不吃回头草,想想自己过去得罪过这么多的人,也就断了那个念想,于是就只有一条路可选了。
康国强也明白,自己想约张扬出来,人家肯定不会给他这个脸面,于是他想办法找到了一个中间人,这个中间人就是赵新伟,赵新伟的博伟汽修厂曾经在税务上求他帮过忙,所以说这春阳县很小,低头抬头都是熟人。
如果是别人说不定张扬会拒绝,可赵新伟喊他,他实在抹不开这面子。
当晚除了张扬以外,赵新伟也把杜宇峰、姜亮、王博雄几个请了过来,一是为了帮康国强说情,二是为了庆贺下张扬的麻烦过去,谁都知道最近矿难事件把张扬弄得有些灰头土脸,如果不是秦清作证,火葬场那件纵火案这厮肯定不容易摆脱嫌疑。
牛文强不用请,人家本来就是金凯越的老板,本来哥几个过来,他从来都是主动安排的,可是有了康国强掏钱,他也乐得旁观。
一群人在包间里坐下便热热闹闹的聊了起来,反倒把康国强晾在了一边,大家入席之后,这才好了一些,赵新伟故意把张扬和康国强安排在一起做,共同饮了三杯之后,康国强主动找上张扬:“张主任,我敬你一杯。”论级别论年龄他都比张扬大出一截,换在过去,这种话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来的,不过这样在众人面前表现,已经等于向张扬认输。
张扬场面上的事情一直都还是过得去的,赵新伟喊他过来,他就已经做好了原谅康国强的准备,再说了,张大官人的胸襟从来都是博大的,他还不至于到和康国强这种小人一般计较的地步,微笑道:“康副主任客气了,坐在一起就是自己人,来,干杯!”张扬干脆利索的跟他干了一杯,不过他打定了主意,康国强这种人他至多不再追究,想要成为自己人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原因很简单,这人的档次太低,入不得张大官人的法眼。
看到张扬如此痛快,赵新伟不禁笑了起来,他端起酒杯道:“来来,咱们一起再喝一杯。”
王博雄笑道:“新伟今天很活跃啊,跟平时喝酒时候的滑头,判若两人。”
牛文强嘿嘿笑道:“一定有喜事儿,说说看,是要高升了,还是找着小情人了?”
赵新伟瞪了他一眼道:“你觉着大家都跟你一个毛病!”
姜亮抿了一口酒道:“我上周倒是看有人带着一小姑娘逛街来着?学驾驶的吧?你老婆不知道?”
赵新伟一张脸红了起来:“麻痹都有毛病,合着我跟一女人走在一起就是有暧昧?”
姜亮咧着嘴笑道:“走在一起不一定有暧昧,走在一起手牵手,这就不好说了,我看那孩子不大,还没成年吧?”
一群人哄笑起来,杜宇峰笑着在赵新伟肩膀上一拍道:“我靠,你还真舍得下手,小心我把你弄起来。”
赵新伟拱手讨饶道:“大爷,你们都是我大爷,咱话可不能乱说,我还是一要求上进的年轻干部,你们给我扣上这么一生活作风有问题的帽子,我以后还有什么仕途可言。”
牛文强口没遮拦道:“你怕个鸟,看看人家张扬……”说到这里他也觉着失言了,拿起酒杯咕嘟一口灌了下去:“呃……哥几个吃好喝好!”
张扬看着他冷笑。
牛文强苦笑道:“我说小张主任,咱能不这么笑吗?哥看着瘆得慌!”
张扬倒了满满两茶杯白酒:“哥,我就喜欢你口无遮拦,那啥,反正我也没结婚,你说我,我高兴着呢,再说了,我有点生活作风问题也不影响进步,咱俩干了这一杯。”
一群人齐声叫好。
牛文强双眼一瞪:“我还怕你不成!干!”
两人在众人的喝彩声中干了一杯,酒桌上的气氛也达到了最高点,这时候一名服务小姐走了过来,附在牛文强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牛文强点点头,苦笑道:“得,张扬你坑我吧,隔壁教育系统的几个人吃饭,我还得去敬酒,这酒店的生意真他妈不好干。”他望向赵新伟道:“你姐夫也来了,一起去?”
赵新伟摇了摇头道:“我不去了,省的彼此看着不自在。”
牛文强起身走了,张扬听出了弦外之音,低声道:“怎么回事儿?”
赵新伟叹了口气:“麻痹的,不说也罢,最近正跟我姐暗战呢,也不知为啥,两口子闹着要离婚。”
杜宇峰道:“肯定是外遇!”
赵新伟蹬着眼睛骂道:“你他妈才外遇呢,就是一张破嘴!”
“靠,你骂谁啊!”俩老同学掐起来还真不含糊。
张扬笑道:“哥几个,党教育我们要团结友爱,对待同志要春天般的温暖,你们瞧瞧,你们瞧瞧,都弄得跟烧鸡公似的至于吗?”
杜宇峰和赵新伟是老铁,骂归骂,也不能真掐起来,这当儿牛文强慌慌张张跑进来了:“新伟,你姐找来了,这事儿麻烦了。”
赵新伟愣了:“你把话说清楚,到底怎么个意思?”
门外已经响起吵闹声,赵新伟一个箭步窜了出去,他听出是姐姐的声音,张扬几个害怕出事,也跟了出去。
隔壁包间内,宋思德狼狈不堪的站在那里,被淋了一脸一身的酒水,赵新红冷冷站在他的对面。包间内都是春阳县教育系统的几个,气氛相当的尴尬,张扬留意到,其中还有一个穿着蓝色连衣裙的年轻女人,脸色也是极其苍白,目光显得十分的惶恐。
宋思德怒吼道:“你来到这里发什么疯?”
赵新红冷冷道:“你心里明白,明天我跟你法院见!”
赵新伟来到赵新红身边,挽住她的手臂道:“姐,怎么了?”
赵新红一言不发转身向外面走去,张扬和牛文强慌忙分开给她让出道路,赵新红越走越快,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忽然坐了下去,低声啜泣起来。
赵新伟最疼的就是姐姐,一双眼睛登时就红了,他一转身就像上面冲去,被牛文强一把给抱住,赵新伟怒吼道:“滚蛋,麻痹的,他敢欺负我姐!”
杜宇峰和姜亮也冲了出来,看到眼前的情景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也知道闹大不好,好说歹说劝赵新伟先把姐姐送回家再说。
宋思德那桌人也被这一搅合失去了吃饭的兴致,紧接着就离开了。张扬几个也没有了喝酒的兴致,康国强把账结了,牛文强原本也没打算跟他客气,象征性的打了个九折,就把这厮打发走了。
王博雄倒是和张扬有几句话说,搭着张扬的顺风车,毕竟是刚到税务局,他做人保持低调,并没有让司机接送,还不如张扬这个招商办的副主任够派。
“康国强那个人在税务局的口碑很差,跟他打交道,一定要小心。”
张扬笑道:“我没答应他什么,以后不难为他就算很给他面子了。”
王博雄想想,春阳县的范围内,能惹了这厮的人的确不多,也不禁会心的笑了起来,他摇下窗口,点燃香烟,用力抽了一口道:“秦县长没事了吧?”
对王博雄,张扬从来都不打算隐瞒什么:“矿难的事情本来跟她就没多大关系,第一天上任就让她当替罪羊,这些人也太狠了点吧。”
王博雄笑道:“这件事倒没什么可说,按照干部问责条例,原本就该承担一些责任,只能怪运气不好。不过,这件事会让她的仕途受到不小的挫折。”
张扬低声道:“其实这件矿难,从一开始我并不建议她认真的查下去,我发现这起矿难从上到下存在着一张相当大的网,触动一个就等于触动全体,如果将这件事全都揭开,对每个人都没有好处。”这厮能够说出这样的话,逐渐这段时间的官场修炼已经让他提升了不少。
王博雄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探讨下去,多年的为官经验已经让他察觉到这件事的微妙之处,连秦清都抗拒不了,他现在的位置是不适合去评论的,然而作为张扬进入官场的良师益友,他还是有责任要提醒一句:“真相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否平衡各方面的利益。”
张扬深有同感的点了点头,就算找遇难矿工的家属出来,恐怕他们也不会说出实情的,因为他们已经在利益的面前迷失了自我,于是张大官人就感觉到了钱的重要性,在这个时代,原来金钱和权力是缺一不可的。
王博雄低声道:“安老的投资项目很重要,做好这件事,你的前途很远大。”
张扬呵呵笑了一声,他的前程其实和安老的投资联系的并没有别人想象中那么紧密,这时候电话忽然响了,张扬拿起电话,却是母亲徐立华打来的,她显得相当的惊慌:“张扬,你在哪里?你苏大娘忽然心口痛,你……”
张扬吃了一惊,大声道:“妈,你别慌,我马上就到,先别动她!”
王博雄听到张扬有事,指了指一旁道:“这里放下我就行,走两步就到家了!”
张扬顾不上跟他客气,放下他之后马上开车向薇园驶去。
苏老太现在对张扬的医术已经到了迷信的地步,徐立华原本打算送她去医院的,可老太太说什么也不愿意,她只相信张扬,徐立华只能给张扬打了个电话,幸好张扬距离薇园本来就不远,来到苏老太家中,为老太太诊脉之后,发现她也没有什么大病,这才放下心来,扎了几针,哄着老太太上床去睡了,这才回到母亲身边。
母子两人来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徐立华深有感触道:“老太太生性要强,可总这样一个人住也不是办法,我又不能日日夜夜守着她,年纪又大了,万一有什么闪失,你说该怎么办?”
张扬想起李长宇老婆朱红梅那个势利模样,不禁叹了口气道:“她弟媳妇的确不好对付,与其让老太太过去受气,还不如留在这里过得舒心,妈,要不我再找个人晚上陪她?”
徐立华摇了摇头道:“她不答应的,这两天我会让小静过来,反正她也放暑假了,只等着去东江师范大学开学报到。”
张扬笑了起来:“小丫头现在一定很逍遥自在了。”
“三儿,你妹妹的事情多亏你了。”
张扬笑道:“妈,咱们一家人,您跟我客气什么?”
徐立华望着儿子坚毅英武的面庞,心中感到一阵欣慰,这段时间以来,他变得越来越成熟,已经从过去的那个青涩少年变成了一个真正有担当的男子汉。
“家里怎么样?”面对徐立华,张扬还是始终无法进入儿子的角色。
徐立华点了点头道:“很好!”然后就是沉默,因为她知道张扬不喜欢听到赵铁生父子的事情。
张扬打开手包拿出一千块钱递给她,徐立华慌忙摆手:“不用,家里不缺钱,你自己留着,多存点钱,以后还要找女朋友,还要娶媳妇。”
张扬呵呵笑了起来,强行把钱塞到徐立华的手中:“我不差这点儿,再说了,找女朋友,娶老婆未必需要用钱,我要的是对方的真心,而不是看上了我的金钱。”
徐立华轻声道:“你和那个左晓晴怎样了?”徐立华之前见过左晓晴一次,对那女孩儿的印象相当的好,再加上苏老太没事陪她唠嗑的时候总是提起张扬和左晓晴的事情,所以徐立华以为他们两个一直在处着对象。
张扬笑道:“妈,你什么时候也变得那么八卦啊?就凭你儿子这高大威猛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的样子还愁找不到老婆吗?”
徐立华笑着握住儿子的大手,轻轻拍了拍:“妈信,不过,有一点你要记着,一定要善待对你好的女孩子,千万不要伤害人家,要知道一个人把心掏给别人那需要多大的勇气。”
张扬微微愣了愣,母亲的话让他忽然想起了什么,前世的经历让他和多数人有着不同的人生观,在感情的问题上,他只会考虑两情相悦,而不会考虑更多的其他,徐立华的这句话第一次让他认识到,也许应该去注意别人的感受,正如海兰,又如左晓晴,她们所做出抉择的背后,究竟流下过多少的泪水。
张扬低声道:“妈,你放心,我会善待每一个对我好的女孩子!”这句话既是向徐立华说,又像是对自己说。
徐立华的表情却显得有些错愕,每一个?这儿子也太博爱了一点吧。
第六十七章【飞鸟尽良弓藏】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六十七章【飞鸟尽良弓藏】
自从接手招商办的工作之后,张扬已经很少去黑山子乡,可是他的编制仍然在那里,形式上还是必须要去的,因为要落实安老率领考察团再度考察的事情,第二天一早他又来到了黑山子乡,小张主任已经成了整个黑山子乡人眼中的传奇人物,短短几个月就彗星般崛起于黑山子乡甚至春阳县,现在连座驾也换成了桑塔纳,在老百姓的眼里这可是县级领导才有资格坐的。再说乡党委书记祝庆民,乡长于秋玲还不是共用那辆金杯面包。在普通老百姓看来,轿车和面包有着官职大小的区别。
张大官人出手还是一如既往的大方,这一点从他对看门的老孙头就能够看出,每次来都少不得要扔给老孙头两包香烟,过去的时候,毕竟还是抱有用香烟换情报的目的,可现在黑山子乡内部的那点儿情报对他早已没有了什么吸引力,他的工作重心已经转移,现在考虑问题会从整个春阳县的角度来考虑,这就是大局观。
既然来了就跟着出席了当日的例会,张扬对文山会海已经习惯,开完会之后于秋玲把他叫道办公室,一双眼睛笑成了好看的月牙形:“小张啊,你这考勤还在黑山子乡打呢,现在一个星期难得见你一次,人家都提你意见了。”她说这句话只不过是为了挑起话题,并没有去追究张扬责任的意思。
张扬笑道:“有您于姐罩着我,谁敢提我意见啊!”
“话是这么说,可毕竟要注意影响不是?我看啊,你还是尽快把编制动动,招商办那里这么忙,很多工作都需要你亲力亲为,这小小的黑山子乡根本容不下你这条蛟龙啊。”
“我听出来了,于姐您是想赶我呢!”
于秋玲格格笑了一声,然后又从抽屉里拿出一打油票:“上次你给我提油票的事情,我一直给你留意着呢。”
张扬就纳闷了,自己啥时候跟她提过油票的事情,这于秋玲根本是在给自己送礼啊,想想也真是可笑,于秋玲是乡长,自己才是个科员级的计生办主任,人家居然给自己送礼,这事儿真是倒过来了。不过回头一想,于秋玲两口子都是人精,她给自己送礼八成没打什么好主意,十有八九是听到秦清要回来的风声,秦清没来那会儿,她老公徐兆斌倒是蹦跶得很是欢畅,两口子是不是想通过自己的途径和秦清搞好关系?心里有了这个回数,张扬就心安理得的手下了油票,向于秋玲道:“于姐,安老这几天就过来,他这人的脾气您是知道的,从来都不喜欢搞那些表面上的东西,咱们乡里的接待工作尽量不要排场太大。”
于秋玲连连点头,这女人心头雪亮,张扬现在的威风已经非昔日可比,不但市里有李长宇,县里有秦清,连平海省内关注的投资商安老也不知为什么对他这么信任,这样的年轻人只能用前程远大来形容,就算自己巴结不上人家,也不能得罪人家。她正想说点什么的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请问,于乡长在吗?”
当于秋玲品味到门外是什么人的时候,脸色都变了,她有些求助的看着张扬道:“张扬……他……”
张扬也听出来了,门外应该是黑山子乡前任副乡长郭达亮,郭达亮发生了那场变故之后,还居然真的就看破了官场的一切,现在已经病退,这次来乡里是办事的。
张扬向于秋玲递过去一个镇定的眼神,拉开了房门。
郭达亮显然没有想到他也会在这里,微微错愕了一下,然后脸上堆起笑容:“小张,很久没见了,你好啊!”他主动伸出手去。
张扬对这位前任副乡长还是抱有好感的,热情的和郭达亮握了握手,从郭达亮的表现来看他似乎恢复了昔日的理智和清醒,张扬微笑道:“郭乡长怎么有空过来?”虽然郭达亮已经病退,他还是习惯性的称呼他。
郭达亮笑眯眯道:“我现在可不是什么乡长了,这次来是想和于乡长商量商量承包下清河村土地的事情。”
张扬笑道:“郭乡长真要做实业了!”
于秋玲听到郭达亮说话条理清晰不再像过去那样疯癫,也大着胆子走了过来:“郭乡长要做实业?”
郭达亮笑道:“什么实业?只不过是想搞搞生猪养殖,我在下清河村看中了一块荒地,想在那里搭建养殖场,可是村里说,这件事必须要乡里批准。”郭达亮的笑容颇有些无奈,其实这件事原本是不需要劳动乡里的,他过去担任过副乡长当然清楚,可是此一时彼一时,现在他已经没有官职,这点小事人家已经开始刁难他了,如果不是没有办法,他也不会磨开这张脸皮过来求人。
于秋玲笑道:“我还当什么事情,成,我给下清河村黄支书打个电话。”她在心底深处对郭达亮还是充满歉疚的,如果不是她背后做手脚,郭达亮也不回发疯,也不会这么早病退。于秋玲马上就打了个电话,有了她发话,事情自然可以顺利解决。
张扬反正要前往上清河村办事,刚好把郭达亮捎上,途中询问了一些郭达亮的近况,郭达亮筹集了一些资金,想搞搞生猪养殖的事情,他儿子学的是农学院的畜牧专业,告诉他现在养猪很有奔头,郭达亮退下来之后,竟然多出了过去没有的勇气,竟然真的说干就干,这股劲儿就算他年轻的时候都没有过。
张扬在下清河村的路口放下郭达亮,又给了他一张名片,让郭达亮以后遇到什么难处只管找他,郭达亮不免又唏嘘了一番,时至今日,方才看清体制中的人情冷暖,小张主任还是相当的重情义。
张扬去上清河村主要是找刘传魁商量未来清台山开发的事情,原本这些事是用不着和刘传魁商量的,不过考虑到刘传魁过去和安家的那点儿私怨,张扬还是怕途中生变,未雨绸缪还是很有必要的。
其实有了上次和安语晨的冲突事件,刘传魁已经冷静了许多,至少看问题已经学会从大局上观望,安志远投资清台山的事情对他们上清河村有着最直接的利益相关,假如清台山旅游真的能够搞起来,以后他们村的经济收入将会呈几倍甚至十几倍的增长,包括他儿子在内的上清河村人都对这次的投资充满了期待,平日里也只有他发发几句牢骚,村里说安家好话的已经越来越多了,这又让刘传魁感到郁闷,村民们这样的反应让他感到自己的权威正在受到不断地挑战,可是这也是没奈何的事情,现在凡事都讲究个经济挂帅,村民们的经济意识也比过去提高不少,谁能帮助他们脱贫致富他们就说谁的好话。
刘传魁还是习惯的吧嗒着他的烟锅子,二郎腿盘着,双目望着地下,一副冥思苦想的样子,其实他也想不出啥来,县里定下的事情又岂是他一个村支书能够逆转的?
张扬道:“刘支书,清台山项目下周可能就要正式签约了……”
刘传魁不等他说完就嚷嚷了起来:“签约就签约,干我屁事,你害怕我从中作梗吗?我倒是想,我有那能力吗?”
张扬笑了:“我说老支书,你脾气怎么那么倔,我可没得罪过你啊,我听说过您家跟安家的那点儿恩恩怨怨, 几十年了,陈谷子烂米的事儿,您还挂在心上?按理说不会啊,以您的胸怀,这种小事儿怎会放在心上?”
刘传魁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你狗日的就说着轻松,杀父之仇,人家杀了你爹你干啊?”话虽然这么说,可刘传魁也不像刚才那么抗拒,磕了磕烟灰道:“你放心吧,我知道这次投资对县里的意义,我刘传魁虽然没有什么大本事,可大局观我还是懂得的,他安志远能有造福乡亲的心思就算不错,我不会为难他。”
张扬得了他这句话,等于吃了一颗定心丸,微笑道:“其实安老这次投资对你们上清河村的利益最大,根据初步意向,最先做的事情是修路,打算从上清河村修一条通往青云峰的山间公路,大的不敢说,你们村的这些劳力肯定能够派上用场,我想过,无论这修路的事情交给谁干都不放心,还是准备交给您来负责。”
刘传魁心里一暖,他是个明白人,小张主任这是再给他送份厚礼啊,这样的工程,只怕无数人削尖脑袋都要钻进来,可张扬提前就对自己许下承诺,这就是义气,这就是讲究,刘传魁这个人最怕别人尊敬,人家敬他一尺,他要敬别人一丈。
张扬又道:“清台山旅游如果能够搞成功,你们村的牌坊就能够做些文章,这可是福泽子孙万代的大好事。”
刘传魁点了点头:“只要大家能够早日脱贫致富,我个人的那点儿恩怨可以放在一边。”
安志远在周二抵达了春阳,因为这次的目的主要是考察签约,所以他必须在春阳逗留,当晚县委县政府特地设宴款待安志远,张扬作为招商办副主任也荣幸的参予其中,不过以他现在的身份是没有资格跟安老坐在一桌的,晚宴共有三桌,张扬和一些县局级的干部坐在一起,其中有税务局局长王博雄、经贸委主任赵成德、招商办主任宋树诚,居然还有久未谋面的黑山子乡前乡长胡爱民,现在人家已经是春阳县工商局局长。这群人都已经十分熟悉,尤其是王博雄和胡爱民,两人虽然都得以升迁,可是途径不同,胡爱民表面上虽然一团和气,可心中的仇恨是始终放不下的,当初王博雄利用红旗小学事件把他搞得焦头烂额,如果不是杨守义成功登上县委书记的宝座,他现在还不知在哪儿流浪着。
两人谁都明白对方心里在想什么,可是目光相遇的时候,还是时不时露出温暖的微笑,心中却几乎同时叫道,麻痹的你狗日的怎么还活在这世界上?他们不但活着而且还都活得很滋润。
从众人谈话的中心和敬酒的方式能够看出,他们在县局级领导干部层中还是有一定地位的。
胡爱民也恨张扬,不过他明白现在的小张主任更不是自己能够哦对付了得,前面李长宇刚走,这后面又来了个秦清,根据街头巷尾的传闻,这秦清和张扬的关系可能比李长宇更近一层,所以胡爱民强迫自己放下了仇恨,根据重重迹象来看,人家小张主任会是一个不断往上走的人,而且蹿升的速度会超出每个人的意料,别看人家年轻,人家走上层路线的功夫那不是一般的强悍。
这群人坐在一起就注定只能虚情假意,口蜜腹剑,里表不一,这样的酒场气氛就没有任何的意思可言,张大官人现在喝酒也不像过去那样来者不拒,面对一群带着虚伪面具的家伙,老子可没那爱好,可无论在哪儿总有人会兴奋,县林业局局长高春辉就是那么一主儿,清台山开发跟他也挨得上关系,此人从来都是无酒不欢,喝酒倒还罢了,偏偏又是一个大嘴巴,酒喝多了之后,那是什么话都敢说,这一来二去就聊到了秦清的身上,红着脸,眯着小眼睛,目光不知怎么就落在了张扬身上,意味深长道:“人家小张主任那才是本事……呃……能让秦县长看重的男人可不多……”
一桌人都愣了,谁知道这厮怎么突然冒出了这一句,一个个都装出没有听见,喝酒的喝酒吃菜的吃菜,张扬虽然听得清清楚楚,也没有说话,这时候安语晨过来叫他,他正准备借机离去呢,毕竟现在不是发火的场合。
高春辉又来了一句:“人家说啥无所谓……反正你们……男未婚……女未嫁……就是真出点啥事儿,也没啥……”
张扬刚刚站起身,这还没走呢,总不能装出什么都没听见,安语晨也听到这话了,忍不住想笑,张扬用只能他们两人听到的声音道:“能帮我揍个人吗?”
安语晨狡黠一笑:“那你得教我两手点穴的功夫。”
张扬点了点头,只要能出了这口恶气,别说是点穴的功夫,让他以身相许都行。
安语晨做事的风格真是干脆利索,她转身来到桌前端起了玻璃杯的红酒,走到高春辉面前,把红酒兜头盖脸的浇了下去。
高春辉被她浇得一个激灵,还没等反过劲来,安语晨甩手又是两个耳光,怒道:“流氓!你背后怎么不诋毁你老妈?”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高春辉别提多丢人了,他好半天才反过劲来,起身想要向安语晨冲去,什么港商,什么男女有别这一刻高春辉都是抛至于脑后,现在一心想的是给这个侮辱自己的刁蛮丫头一个狠狠的教训,他也是热血男儿,也是膀阔腰圆的彪形大汉,可惜他的那点儿武力在安大小姐的面前根本不值一提。大手还没有搭上安语晨的肩头,就被安语晨手肘一个有力的后捣,然后顺势扬起粉拳砸在高春辉的鼻梁上,打得高春辉鼻血长流,一个屁股坐在地上。
这边的动静太大,自然把周围两桌人都吸引了过来。
县委书记杨守义看到眼前的一幕,不禁勃然大怒:“高春辉!你搞什么名堂?”
高春辉捂着鼻子一脸委屈的指着安语晨,狗日的杨守义你胳膊肘往外拐,我挨打了,你怎么反倒说起我来了?安志远对自己的这个孙女儿可是了解到了极点,知道她是个一点就着的火爆性子,沉声道:“小妖,你搞什么?”
安语晨用广东话骂了一句,多数人都听不懂,可是安老的脸色却沉了下来,原来安语晨说高春辉咸猪手,安志远气得重重点了点头:“杨书记,这就是你们春阳县干部的素质!”他带着安语晨拂袖而去,安语晨经过张扬身边的时候,向他狡黠的眨了眨眼睛,神情得意到了极点,张扬忽然发现这个野蛮到少根筋的小丫头也有可爱之处,不禁露出一丝会心的笑意。
高春辉弄明白安语晨说自己什么的时候简直是欲哭无泪,他向杨守义辩驳道:“我没有……我真没有……”,他求助似的望向周围人,所有人都把目光躲向一边,高春辉现在酒醒了,合着大家都是明哲保身的主儿,自己今天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杨守义根本不给他解释的机会,转身追出去了,安老是春阳的大客商,他必须为今晚的事情向人家道歉。
张扬来到高春辉身边,递给他一张纸巾,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道:“高局,到了您这个位置,不能像我们这帮年轻人这样口无遮拦啊!”说完他转身离去。
高春辉怔怔的站在那里,好半天才回过味来,自己挨打好像跟他有关啊!想起自己刚才说秦清的话,高春辉深刻感悟到祸从口出的道理,想通了这个道理心里的委屈就没了,剩下的只有懊恼和后悔,人家小张主任和秦县长是什么关系啊,这件事肯定要传到秦县长耳朵中去,高春辉恨不能狠狠给自己两个嘴巴子,他怎么就管不住这张嘴呢?
在其他人看来事情并不仅仅是林业局局长挨打这么简单,人家小张主任现在是根本没有把他们这帮人看在眼里,刚才是高春辉说出了这句话,就算其他人说出来,张扬一样会不给面子,人家的靠山那叫一个硬,下次在他面前说话的时候还是多多掂量掂量自个儿,感到最庆幸的就是胡爱民,在场人中最反感张扬的就是他,可是他能够很好的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表面上做到友善可亲,他甚至连带着对王博雄的仇恨都减轻了几分,其实他和王博雄拥有着同样的机会,可是人家王博雄把握住了,所以成为了胜利者,而自己放着张扬这支政治绩优股不懂得选择,所以才会在仕途上遭受挫折。
杨守义虽然追出去解释,可安志远仍然怒气不消,气哼哼的走了,走出县委招待所,安语晨这才乐不可支的将刚才发生的事情告诉安志远,安志远不禁苦笑道:“胡闹,这个张扬也太操蛋了,他想打人自己动手,让我家妖儿动手干什么?”
这时候张扬也走了出来,看到安志远责怪的神情,这厮顿时明白安语晨已经把刚才的事情和盘托出,他是何等的脸皮,乐呵呵道:“安老您别生气,其实这事儿我自己动手也就动手了,可我思来想去,还是由安小姐出手最好。”
安语晨歪着脑袋道:“好什么?”
“你想想啊,虽说县委县政府支持你们投资的态度很坚决,可是这政治上的事儿水分很大,你这两巴掌打得可是一个县林业局的干部,谁都知道他吃亏了,谁都知道他委屈,可谁都不愿站在他的身边作证,这就证明我们春阳县领导层对你们安家毋庸置疑的支持,两巴掌验证一件事,你们是不是太值了?”
这下不仅仅是安语晨,连安老也哈哈大笑起来,他指着张扬由衷道:“我走过内地这么多地方,就没有见过你这样的干部,哈哈……你啊……你啊!”
原本县委都安排小车接送,可安老执意拒绝,让张扬陪着他们爷孙俩向明珠宾馆走去,这样一来春阳县干部更知道安家和张扬之间铁打的关系,即使如杨守义这样的一把手,也只能怨毒的看着远去的张扬,他几乎可以断定,上次那只死鸡就是张扬塞到自己被窝里去的,每当想起这件事他就不寒而栗,张五楼矿难的事情虽然平安度过,可通过这件事,他也真正感受到张扬的可怕,他弟弟杨守成不止一次在他面前表示,千万不要去招惹张扬,这厮是个疯子,一旦沾上了你,那就是噩梦。
其实张扬始终认为自己还是蛮讲道理的,当然这是要在别人没有触犯他利益的前提下,对县委书记杨守义他没有任何的好感,虽然杨守义是春阳县的一把手,可张扬并不想将这次安老签约投资的政绩便宜到他头上。最早的时候,李长宇曾经想一把手将这件事揽过来,可是现在李长宇已经如愿以偿的当上了江城市常务副市长,他也明白凡事不可以急功近利的道理,假如自己的政绩太过耀眼,反而会招来越来越多的人嫉恨,到了一定的位置,除非你马上就需要向上走,政绩这个东西还是慢慢消化的好。
但李长宇对杨守义也是极其不爽的,前人种树后人乘凉,就算是乘凉他也不想杨守义蹲在这棵大树下,于是他暗示张扬,这次的正式签约仪式,是帮助秦清最好的机会,要让秦清代表春阳县政府,把杨守义这个党委书记排挤到一旁,一件事做好就能够重新在春阳立威。按照惯例是不可能发生这样的事情的,不过假如安老开口,这件事就大有可能。
张扬很快就把话题引到清台山旅游开发的项目上,他提出了几点修改意见。安志远很认真地听,对于张扬所说的立足长远,规划开发深表赞同,他笑道:“张扬啊,想不到一段时间不见,你的管理水平和眼光又有了很大提高。”
张扬表现出少有的谦虚:“安老,其实这些观点并不是我提出来的,而是我们新任县长秦清的意见,她有很多事情想要和安老当面详谈。”
安志远点了点头道:“好,这两天我会留在春阳,你帮我安排一下,我和秦县长见个面。”
安语晨格格笑道:“张扬啊,我听说你跟秦清的绯闻到底怎么回事儿?她这次去江城是不是跟你有关?”
张扬狠狠瞪了她一眼道:“你有毛病啊,我和秦县长是清清白白的,只是谈谈工作,没有其他的事情,再说了,我也是有女朋友的人了,会犯那种错误?”
“你女朋友是谁?那个开红色牧马人的楚嫣然?”安语晨对张扬的私生活表现出浓厚的兴趣。
张扬叹了口气道:“你们香港人都是那么八婆吗?”
安志远大笑道:“就数她八婆了!”张扬跟着一起大笑起来。
秦清在安志远抵达春阳的第二天返回,几天不见她清减了许多,新剪了短发,齐齐整整的垂在耳根处,肤色有些苍白,阳光下透射出瓷器般的细腻,黑色套装更衬托出她的苍白,这让张扬有些担心,前些日子的打击回不会对她太过深重,她的身体能不能够吃得消。
安志远把见面地点选在明珠大酒店顶层的天台,白色圆桌上已经摆好了水果和点心,安语晨很耐心的在冲泡着乌龙茶,事实上这也是她少有能够静下心来去做的事情。
张扬不无担忧的看着秦清,秦清的眼神却由始至终没有向他看上一眼,微笑着和安老握了握手,在安老的对面坐下,秦清这次前来准备的相当充分,她把自己在江城市咨询有关专家的意见汇总,合并带了过来。安老一边看一边点头,他是个务实的人,欣赏的就是秦清这种务实的干部,看了看之后,他把资料交给安语晨,微笑道:“听说秦县长是留学哈佛的博士,想必眼界要比我这个老头子高很多。”
秦清矜持笑道:“安老客气了,你老纵横商场多年,在港台东南亚一代拥有极高的声望,多年屹立于商场的不败神话已经是许多人心中偶像。”
安志远哈哈大笑,他欣赏的点了点头道:“后生可畏,看到你,看到小张主任,看到内地这么多优秀的年轻干部,我先前的那点疑虑已经一扫而光了,我已经老了,这个世界属于你们年轻人。”
张扬不失时机的拍了一记马屁:“您是老当益壮!”
“什么老当益壮,老了就是老了,人不服老是不行的,清台山投资的具体事情我会交给我的儿子安德恒负责,明天他会前来春阳,具体的投资合约也会一起带过来,到时候由他和秦县长签订合约。”
张扬想起安德恒心头一阵不爽,麻痹的,这清台山投资从头到尾也没有他什么事儿,他这半路上杀出来,该不是另有图谋吧?张扬的目光向秦清脸上看了看,心中顿时悟了个七八分,那厮一看到秦清就是一副色狼嘴脸,十有八九是看上了秦清,主动请缨负责清台山的投资计划,是借着这个机会追求秦清来了,真是可恶啊。张扬忽然意识到,自己居然吃醋了。
其他人并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可这厮自从知道安德恒要来,脑子里便开始盘算起来,精神自然就有些不集中,连安语晨递给他茶盏都浑然未觉,一不小心居然没拿住,茶水泼了他一裤裆,安语晨看到他的狼狈样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么大人居然还尿裤子!”
秦清这才忍不住向这边看了一眼,目光恰巧和张扬相遇,她本以为这几天在江城的幽闭已经修炼的心如止水,可是一旦触及到张扬灼热的目光,她的内心又宛如被搅乱的一潭春水,秦清垂下黑长的睫毛,品味着手中的那杯乌龙茶,一边轻嗅着淡淡的茶香,一边调整着自己突然纷乱的心态,她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这样,难道是因为这些天来,张扬对自己无私的帮助,秦清难以忘记在几百名遇难矿工家属疯狂冲向自己的时候,张扬用身体保护自己的情景,她忘不了那辆载重卡车疯狂撞击而来的时候,张扬抱住她死里逃生的情景。如果一次相遇是巧合,一次相救是命运,可是这段时间以来,张扬一直充当着那个拯救自己的人。秦清过去从不相信命运,可现在她却不能不相信了,可是她的理智告诉自己,自己恐怕欠张扬的无论如何也还不清了,这种感觉让她感到害怕,她并不害怕外人的风言风语,真正让她害怕的是自己的感觉,她绝不能任由这种状况发展下去。
从她对张扬的了解,张扬是个毫不顾忌他人想法的人,是个率性而为的人,这厮不懂得掩饰自己的感情,或者说可以是不屑。然而这恰恰是他最让人心动的地方,张扬的身上拥有着不同一般的勇气,这种勇气会带给人温暖,带给人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秦清婉言谢绝了和安老共进午餐的邀请,她要尽快离开这里,县里已经为她专门安排了汽车和司机,张扬原本想送,可看到秦清逃避自己的表现,最终放弃了这个想法,人有时候真是奇怪,别人越是想逃,自己心中就越会升起去追赶的欲望。
但是无论秦清怎样逃避,因为工作上的关系和张扬这位招商办的实际负责人还是必须要见面的,在办公室内相见,她的心态就安稳了许多,虽然有些自欺欺人,可毕竟不同于外面的惶恐。
张扬在县政府还是表现出相当的控制力,微笑道:“秦县长找我什么事情?是不是打算给我升官啊?”他适当的调侃冲淡了两人间的生疏气氛。
秦清难得的露出了一丝笑容:“经过组织上的讨论和考验,你在招商办的工作得到了广泛认可,县里决定给你转成副科级。”
“真是升官啊!”虽然是升官,张大官人却已经没有了开始的新鲜劲儿,毕竟他已经渐渐悟出了一个道理,人不在于当多大的官,而在于做多大的事,自己虽然是一个小科员,常务副市长李长宇一样买自己的帐,通过这种方式,他就可以放大自己的权力,做成许多别人可望而不可及的事情。
秦清道:“招商办的主要工作就是招商引资,这次和安老的投资合约签订之后,后续的工作就会又县政府各部门配合完成,我综合考虑了一下,招商办主要的目的应该是招商,而不是过多的参与到项目的开展和投资的后续过程,否则会造成职权上的分工不明确,也会造成职能上的重叠。”
张大官人马上敏锐的觉察到,寡妇清说这番话是满怀深意的,先填给自己一个糖块吃,然后开始一系列的削权行动,把招商办过去的种种特权拆散的七零八落,张扬有些郁闷的看着秦清,一时间不知这寡妇清脑子里打得什么主意?就算是为了要避嫌,也不至于削权啊,张扬对这位女县长可没有任何的敬畏可言,一双眼睛直愣愣的看着秦清。
秦清被他看得心里有些发毛,终忍不住道:“你这么看我干什么?有什么不同意见可以提出来。”
张扬笑了笑:“我说,秦县长,您这一手是卸磨杀驴啊!”
秦清瞪了他一眼:“什么话?什么叫卸磨杀驴,政府工作都有明确的分工,招商办的职能是什么?你不要告诉我你身为招商办副主任连这么基本的事情都不知道啊!”
“切!”张扬不屑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的那点儿算盘,干嘛啊这是?想避嫌啊?是不是害怕我在招商办风头太劲有人说你徇私?”
秦清俏脸有些发红,心中暗骂这厮说话真是过份,她冷冷看着张扬道:“我需要避嫌吗?你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徇私?张扬你不要把自己的私人情绪带到工作中来,这里是县长办公室。”
张扬点了点头道:“县长办公室,了不起啊,究竟是我把私人情绪带到工作中来,还是你把私人情绪带到工作中来,凭什么啊?我们招商办辛辛苦苦的招商引资,弄到最后,人家就要签约了,资金就要到位了,你秦县长一句话就把我给踢开啊?你想用这一点证明自己公正无私啊?”
秦清板起俏脸:“张扬搞清楚自己的位置,这是组织上的决定,你出去!”她拿起了报纸,再也不看张扬一眼。
张扬心里这个怒啊,心说我他妈这不是一张热脸贴到冷屁股上吗?你秦清就算绝情也不该做到这份儿上啊,你想跟我划清界限,害怕别人说闲话,可也不能把这件事跟工作联系在一起啊,我为你忙前忙后,张罗着把安老投资的政绩归拢到你身上,你却想着如何如何的把我给踢出去,你当我什么了?我在你心里就这么不重要啊!他站起身,向门前走去。
秦清悄悄从报纸的上缘望去,本以为他要走,却想不到这厮把办公室的房门给关上了。
秦清不禁有些慌张,她知道张扬敢作敢为的性情,可转念一想自己是县长,他只是个刚刚提升的小小副科,这儿又是县政府,他敢干什么?
在张扬的逼视下,秦清的目光居然软化了下去,她是真真正正感到自己有些心虚,说来也真是奇怪,自己干嘛要怕他?
张大官人也没有太过分的举动,盯着秦清看了好半天,没头没脑的来了一句:“我喜欢你!”
秦清懵了,她是真没想到张扬会说出这句话,有些慌张的咬了咬下唇:“你出去……”
张扬点了点头,一转身向门外走去,只留下秦清一个人呆呆坐在那里,整个人仿佛入定一般。
第六十八章【临时女朋友】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六十八章【临时女朋友】
张扬并不是唯一感到郁闷的人,至少不是最郁闷的那个,现在最郁闷的应该算是县委书记杨守义,他原本以为这次和安老签署清台山合作旅游计划书的应该是自己,已经提前幻想这一政绩带给他的光环,可是转眼之间这光环居然就落在了秦清的头上,人家安老主动提出要和秦清签约,要秦清代表春阳县出面,杨守义这个怒啊,安志远究竟是什么意思啊?难道他搞不清楚中国的官职排列吗?他不知道自己这个县委书记要比秦清那个县长大吗?这他妈什么事儿,太欺负人了。
杨守义虽然坐在主席台上,可是每一个人都能够看得出他不高兴,铁青着一张面孔,双目无神,仿佛游离于现场仪式之外。
江城市常务副市长李长宇也代表市政府前来参加签约仪式,这就让杨守义的风头完完全全被抢去,负责签约的是秦清,现场官职最大的是李长宇,如果不是顾及形象,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来参加这个仪式,自己今天扮演的角色压根就是一个陪衬,杨守义生出一种为他人做嫁衣裳的悲凉感觉,他感觉被愚弄了,愚弄他的不仅有李长宇和秦清,还有安志远,还有江城的几位大佬,还有……他想到了张扬,目光不由自主向下搜寻起来,终于看到张扬坐在角落里,没精打采的耷拉着脑袋,杨守义有些纳闷,他本以为这厮应该趾高气昂兴高采烈呢,却想不到他也表现出垂头丧气的模样,这才想起新近秦清回收招商办权力的事情,明眼人应该都能够看出秦清这一手有撇清她和张扬之间关系的嫌疑,不过对张扬来说,现在的处境极其尴尬,谁都知道春阳招商办成立就是为了吸引安老的投资,现在任务完成了,招商办却被一脚踢开,杨守义忽然想起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的话。
此时掌声雷动,签约双方的代表,春阳县县长秦清和安志远的五儿子安德恒互换合约,亲切握手,镁光灯闪烁不停,秦清落落大方气质高雅,安德恒英俊潇洒,两人站在一起俊男美女也是十分的相衬,双手长时间握在一起,摆出象征性的姿势供众人拍照。
当完成这一仪式重新坐下的时候,秦清的目光不觉下意识搜寻着张扬的位置,却发现张扬早已不见,秦清心中忽然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失落,她甚至感到一丝丝的后悔,自己这样对待张扬是不是太过分了一些。
张扬之所以离开会场并不是因为权力被收回的缘故,他是因为受不了安德恒握着秦清的纤手,在他心中早已把秦清看成了自己呵护的女人之一,麻痹的,我的女人你也敢碰,假如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张大官人说不定要向安德恒出手了。
张大官人自问不是一个心胸狭窄的人,可是一旦看到别的男人对自己的女人露出狼样,虽然秦清不是他的女人,可这厮心里面已经当成是了,还是感到有些气闷,眼不见为净,他忍着满怀的郁闷从会场中走了出去。
来到外面的花园,从怀中磨出了一包中华,居然也学着别人的样子点了一支烟,小心翼翼的抽了一口,呛得他大声咳嗽了起来,好半天才缓过劲来,听到身后有人在格格的笑,不用回头就知道是安语晨跟了上来。
张扬不满的瞪了她一眼,因为她五叔惦记秦清的事情,张大官人连带着她也一起讨厌起来了,想想自己在招商办辛辛苦苦的工作,费了这么大半天,最后居然是个引狼入室的结果,到头来还被秦清卸磨杀驴,天下最郁闷的人非自己莫属。
安语晨走到张扬身边,毫不客气的从他手中拿过香烟,抽出一支点上,很优雅的抽了一口烟,吐出一团烟雾。
张扬直愣愣的看着她,半天才说出一句话:“小孩子家家的不学好!”
安语晨啐道:“你才是小孩子呢,怎么?不高兴了,听我爷爷说,秦清已经把你们招商办的权力收回了,你这个招商办副主任现在是有名无实了。”
“嗬,幸灾乐祸是不是?安小妖,我觉着咱俩没啥深仇大恨,你至于表现成这样吗?”
安语晨又抽了一口烟,却被张扬劈手把香烟抢了过去,扔在地上一脚踩灭了:“我最讨厌女人抽烟!你不懂的吸烟有害健康?”
安语晨抬起头望着天空中灰蒙蒙的云层忽然道:“人生本来就短暂,我比其他人还要短暂的多,所以能够尝试的事情我都想尝试一下。”这句话少有的流露出一种参悟人生的透彻。
张扬这才想起之前安老对他说过关于安语晨的事情,心中的些许不耐烦顿时退去,这小丫头生来命运就已经注定,天生绝脉应该没有多少日子好活,的确应该抓紧时间享受一下人生。
安语晨道:“你上次说过要教我点穴的,男人说话不可以不算数!”
张扬笑道:“你想学点穴啊,怎么也要有个拜师仪式,简单点也得在地上磕三个响头,以后见我面放尊敬点,一口一个师父的叫着,那我才能倾囊相授啊!”
安语晨看到这厮一脸狡黠的笑容就知道他想耍赖,怒道:“你这个出尔反尔的家伙,小心我把你上次让我揍高春辉的事情说出去。”
“爱说不说,反正人是你打得,你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张扬今天显然不在状态,他起身想走。
可安语晨却不依不饶道:“不能走,今天你把事情说明白了,说过的话到底算不算数?”她一把抓住张扬的手臂。
这时候张扬的手机响了,他接通一听,居然是李长宇打过来的,让他晚上去薇园去一趟,张扬想都不想就答应了下来。
挂上电话,安语晨仍然虎视眈眈的看着他:“你今天不给我说清楚这件事,我跟你没完!”
“安小妖同志,我是个国家干部,你在大庭广众下跟我拉拉扯扯的,你不顾忌影响,我还要顾及政治前途呢。”张扬一脸严肃的说。
“我告诉你张扬,这世上就没有人敢耍我,你不是能耐吗?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政治前途?”
张扬听出安语晨这句话有些不怀好意,很忐忑的看了看她:“呃……你想干什么?”
安语晨咬牙切齿道:“你既然让我去对付高春辉,我同样可以用那样的手段对付你!”
张扬呵呵笑道:“同样的手段,你打得过我吗……”他忽然想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当晚安语晨诬蔑高春辉非礼来着,难道安语晨也要用同样的方法对付自己,想到这里,他的笑容就变得有些不自然了:“那啥……你难不成要诬陷我非礼你?”
安语晨笑得很阴险。
“呃……你说就是你这不男不女的天然资源,诬陷高春辉有人信,诬陷我谁信?”
安语晨怒不可遏,抬脚就向张扬踹了过去。张扬早有防备,闪到一旁。
安语晨咬牙切齿道:“今天你不给我个答复,我还就跟着你了!”
张扬笑道:“好啊,我现在要去吃饭,你去吗?”
安语晨已经走向了他的那辆桑塔纳,以实际行动回答了他。张扬越来越明白,这世上的女孩多半都是不好对付的。
张扬带着安语晨驱车来到薇园,他们抵达的时候,李长宇还没有回来,徐立华和赵静都在,两人看到张扬领来了这么一个酷劲十足的女孩子都是微微一怔,苏老太满脸堆笑的迎了出来:“张扬来了……”看到安语晨,她显然也有些愣了:“这……这闺女是……”
张扬咧嘴笑道:“我女朋友!”手很自然的搭了过去搂了搂安语晨的肩膀,安语晨愣了,马上明白这厮之所以答应带自己来根本就是捉弄自己的。
安语晨从来都是个不服输的性子,心说你小子不是想捉弄我吗?今天我就陪你玩玩。
张扬帮安语晨介绍了一下,安语晨开始表现的还是中规中矩,可走入客厅坐在那儿喝茶的时候,就抽出一支烟点了起来,点烟还不算,二郎腿居然也翘了起来,加上她从下车起就架着个墨镜,这形象像足了香港黑道的大姐大。
徐立华不方便说什么,忧心忡忡的走进了厨房。
赵静也不好说,可苏老太却有些看不过眼了,在她心中左晓晴留下的印象实在太深了,太好了,她一直都把左晓晴看成了张扬的女朋友,老太太眼里是揉不得沙子的,她不喜欢安语晨,脸上自然就表露了出来,可毕竟人家是客人,她把张扬叫到厨房里,一把就揪住了张扬的耳朵:“混小子,你怎么回事儿?这丫头不行,跟个男人婆似的,还抽烟,你究竟什么眼光啊!”
张扬笑着讨饶,一旁做饭的徐立华道:“你就听老人家一句话,我看也不合适!”
苏老太道:“晓晴多好,人长得漂亮,脾气又好,你看看那个野丫头,一看就是有人生没人教的……”
张扬忍不住笑,这时候听到外面传来李长宇的声音。
李长宇没想到安语晨会出现在这里,不过他很快就猜出这件事和张扬有关,赵静已经向他介绍了:“干爸,这就是我哥的女朋友!”说女朋友这三个字的时候还特意加重了语气,可见赵静对安语晨也是不满意的。
李长宇有些惊叹了,张扬啊张扬,你小子真是能耐啊,三天不见居然又勾搭上安志远的孙女了,李长宇笑着把包交给了赵静,给安语晨打了个招呼,安语晨知道李长宇的身份,可仍然大喇喇坐在那里没有起身的意思。
苏老太看到李长宇回来,就张罗着开饭,赵静去厨房帮忙,只有安语晨还是跟老爷一样坐在那里,老太太越看她越是不顺眼,心想这张扬不知是不是被猪油蒙了心,怎么看上了这么一个丫头,贤良淑德这四个字她哪点儿能够得上,不过看起来李长宇对她也十分的客气。
吃饭的时候,大家坐在一起,安语晨挨着张扬坐了,别人还没动筷子呢,她自己先拿起筷子夹了口菜,皱了皱眉头,把刚刚吃进去的肉丝儿吐到了地上:“好咸!”
这下连徐立华的脸色也耷拉了下来,这小丫头也太没涵养了。
李长宇呵呵笑道:“那就吃别的!”
张扬是看出来了,安语晨这是存心报复啊,他拿起筷子给安语晨夹菜:“来,多吃一点!”
安语晨冷笑看着他,一只脚居然踩到了凳子上,吃了一口道:“还是咸!”
苏老太再也看不下去了,把碗一放,起身离席而去,李长宇愕然道:“大嫂!”
苏老太气哼哼道:“我吃不下,你们吃吧!”
徐立华和赵静也跟了过去,只剩下李长宇和张扬、安语晨三个,李长宇苦笑着看着他们两个道:“说说,怎么回事儿?”
安语晨幸灾乐祸的看着张扬,张扬咳嗽了一声:“那啥……个人私生活好像不归您李叔管!”
李长宇叹了口气道:“我才懒得管你,你们两个这么一搅合,我嫂子吃不下饭了,对了,这两天我把她老人家接到江城去,小静刚好暑假有空,去江城玩玩,顺便陪陪她老人家,你妈也一起过去几天,你没什么意见吧?”
张扬笑道:“我能有什么意见,苏大娘当真愿意跟你过去?”
李长宇点了点头道:“房子已经安排好了,我在市委大院隔壁的小区给她找了一套,离我近,平时我也方便照顾她。”
“您家那位不会说什么吧?”
李长宇笑得有些尴尬:“她说什么由她说去吧,反正我不能不管我嫂子!”
张扬最欣赏的就是李长宇的孝义,他能够对他的嫂子这样,足以证明这个人是有良心的。
被安语晨这么一搅合,李长宇也没有了吃饭的心境,让张扬跟着他一起去书房说话,安语晨被晾在那里,不过她可没觉着什么难堪,你们不吃,我吃,张扬你不是想整我吗?今天我就是来恶心你的。极有性格的安语晨安之若素的坐在那里,大吃大喝起来。
苏老太和徐立华、赵静三个都站在门外,隔着窗户看着安语晨目中无人大吃大喝的样子,每个人的脸上都流露出,愤怒、惋惜、黯然的神情。
李长宇和张扬却都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走入书房,李长宇点燃香烟道:“张扬,听说秦清把招商办的权力回收,今天在会场上我看到你中途退场,是不是因为这件事耿耿于怀啊?”
张扬笑道:“您以为我的心胸就那么狭窄,我只是搞不通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其实招商办对我来说也并不是那么重要,可是我一手把安老的投资吸引了过来,一手促成她跟安老签约,就算是卸磨杀驴也不至于立竿见影,你总得给我一个心理适应过程不是?我知道现在春阳有不少针对她和我不利的流言蜚语,可你秦清注意名节注意影响,我张扬就不要脸吗?你不能为了撇开自己而拼命把我踩低吧?”
李长宇笑眯眯看着张扬,他看出张扬还是在乎,这厮在乎的不是招商办,也不是什么官位,他在乎的是秦清对他的做法。李长宇敏锐的觉察到,无论是秦清的做法,还是张扬此刻的怨气都涉及了太多的男女私情在内,这可不属于他的管辖范围内,李长宇道:“一个女人想要在政坛立足,往往要比男人付出双倍的代价,张扬,在所有人看来,从秦清到春阳的那天起,如果没有你,她走不到现在,而今她的危机已经过去,位置已经稳固,你如果真心为她着想的话,就应该从最敏感的事情上退下来。”
张扬愣了,他没想到李长宇也会这么说。
李长宇弹了弹烟灰又道:“日后春阳县政府工作的重中之重就是清台山的旅游开发,你身为招商办主任,如果太多的涉及其中,我敢保证,用不了多长时间,就会有人把你和秦清告上市纪委。”
张扬分辩道:“我们没有什么?”
李长宇意味深长道:“知不知道莫须有这三个字?许多事情不一定要有,但是只要找到了影子就会变得很麻烦,当初王博雄的事情,如果不是我帮他压住,他根本做不了这个税务局局长,当然,王博雄也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物,人在仕途之中,总会不断地面临抉择,你想要继续前进,不断地前进,就必须要学会有所放弃。”
李长宇把烟蒂摁灭:“如果你继续在招商办呆下去,影响就不仅仅是秦清一个。你就算不为她的仕途着想,也要考虑一下你自己。”
张扬点了点头,李长宇的这番话对他可谓是雪中送炭醍醐灌顶:“要不我干脆从招商办退出来,与其在一个被架空的空架子里混日子,还不如换个地方。”
李长宇笑道:“你刚刚才升任副科,想一步登天,跨越不要太大了。”他也曾经想过要把张扬活动到江城去,可他深谙凡事不可操之过急的道理,以张扬的性情暂时还是放在春阳的好,这厮属于天不怕地不怕的人物,假如把他现在就弄到江城,还不知他要折腾出怎样的风浪,到时候就有的自己麻烦了。
李长宇道:“春阳虽小,可是其中的关系盘根错节异常复杂,上次矿难事件能有现在的结果已经是最理想的,张扬,记住一句话,每个人的心中都会有自己关于正义的概念,可是如何伸张正义又是一回事,伸张正义是否能够让老百姓真正得到利益又是一回事,当官者,永远不可能做一个纯粹意义上的好官,因为你的头上始终笼罩着一层有一层的无形大网,我们要在网中求生,我们要在网中为老百姓谋求福祉,你明白吗?”李长宇还是第一次在外人的面前袒露自己的心迹。
张扬重重点了点头,随着他混迹官场的时间越来越久,他对李长宇这句话的理解也就变得越来越深刻,他不仅要把官做好,而且要把事做好。
和李长宇一番深谈之后,张扬第二天一早就出现在县长办公室中,秦清现在见到这厮多少有些惶恐,表面上平静无波镇定自若,可内心却是波涛起伏纷乱如麻。
张扬这次来的目的多少有些出乎秦清的意料之外,他微笑着将一张调职申请推到秦清的面前:“秦县长,这是我的调职申请书,我感到自己并不适合在招商办副主任的位置上坐下去,请县里考虑一下我的调职请求。”
秦清秀眉微颦,一双宛如秋水般明澈的双眸静静审视着他,这厮是给自己下最后通牒?她慢慢将调职申请书推了回去,轻声道:“小张,你是不是对我的决定有看法,我考虑了一下……”
张扬打断她的话道:“秦县长,我对你没有任何的看法,当初你告诉我这件事的时候,我的确有些不能接受,可是,我事后仔细一琢磨,我继续呆在招商办对以后工作的开展没有任何的好处,而且以我的能力也不能适应目前的工作,所以还请各位领导慎重考虑。”
秦清心中生出一阵歉疚,她轻声道:“我并没有否认你的工作能力,你的工作能力在春阳有目共睹!”
张扬笑道:“秦县长,我真的没有什么想法,你不用安慰我,也不用解释,我就是在招商办呆烦了,想换个地方,你忙,我走了!”这厮说完便坦坦荡荡无牵无挂的走了。
这样一来,反倒轮到秦清发呆了,张扬越是这样做她心里越是不好受,如果张扬跟她大吵一架,或者是指着她的鼻子骂她一顿,她心里反倒会好过一些。有生以来,她还从未对任何一个男人产生过这样的负疚心理,张扬的话忽然又回荡在耳边——我喜欢你,秦清脸上一阵发热,她双手堵住耳朵,用力摇了摇头,试图把内心中所有纷乱的情绪排除出去。
张扬离开不久就接到了秦清的电话,秦清的声音恢复了一如往常的冷静:“张扬,经过组织上的慎重考虑,决定同意你调职的要求,打算让你临时担任县妇幼保健院党委书记一职,你看怎么样?”
张扬微微一怔,想不到这调职下来的这么快,他并没有想到,秦清接到他的调职申请后马上给李长宇打了一个电话,李长宇不着痕迹的点拨了秦清几句,秦清这才做出了这么快的决定,妇幼保健院党委书记的职位已经空缺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而且妇幼保健院单位虽然不大,可麻烦不少,最近连续出了几件医疗纠纷,现在病人家属已经闹到了县委县政府,县里也颇为头疼,秦清相信张扬的能力,知道这厮也是个闲不住的性子,越是麻烦,他越是喜欢,干脆把他暂时放到医疗系统里去折腾,再怎么说妇幼保健院上上下下还有一百多口子人,比起招商办要多得多,张扬不是喜欢当官吗,管的人越多才越有成就感啊。
张扬没感到多高兴,也没感到不高兴,反正挪来挪去还是个副科级,他在黑山子乡担任计生办主任,好歹跟卫生系统能扯上一点关系,在招商办混了没几天,让秦清一脚又给踹到了卫生系统,难道自己上辈子干医这辈子还要在医道上打拼下去?临时党委书记,妈的!看来老子就是万金油的命,哪儿需要就往哪里抹。
张扬离开招商办还是有很多人暗暗高兴地,宋树诚无疑是首当其冲的一个,随着对张扬的了解,他明白自己惹不起人家,既然惹不起就只有躲,可两人都在经贸委办公,躲是躲不过去的,现在张扬离开了招商办,宋树诚长舒了一口气,总算不用面对这厮终日提心吊胆的了。
张扬在招商办也没有多少工作可交代,唯一需要交代的就是那串车钥匙,离开了经贸委,总不能把人家的车也开走。赵成德对张扬的离去也颇感错愕,他本以为随着秦清的到来,这位小张主任的官途会节节攀升,却想不到秦清上任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这厮从招商办中踢出去,表面上妇幼保健院也是个科级单位,张扬去了那里当党委书记很风光,可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医院是个比较特殊的地方,在医院里都是院长当家,书记甚至连副院长的地位都不如,更何况县妇幼保健院的混乱状况是人所共知的,医疗纠纷层出不穷,医生护士挨打事件几乎隔几天都要发生一次,有人甚至开玩笑地说,妇幼保健院的医生不要带白帽子了,应该每人发一顶安全头盔。去这样的单位显然不是什么好事情,赵成德颇为同情的看了看张扬,把那串车钥匙又推了回去:“张扬,你跟我客气什么,反正经贸委也不缺车用,你只管拿去用,就当帮我们养着。”从这件事上就能够看出赵成德丰富的政治经验,张扬就算是遇到了挫折,这挫折也只是暂时的,越是这种时候,越要表现出雪中送炭的革命情意,锦上添花人家记不住,可雪中送炭会把两个人的感情拉得很近。
张扬对赵成德的做法还是很领情的,不过他既然离开了经贸委,也不想开着人家的车让别人说三道四,笑道:“我有车开,赵主任的好意我心领了,现在春阳是非多,咱们还是少些是非为妙。”
赵成德原本只是想送个人情给张扬,让他知道自己并不是人走茶凉的那种人,目的既然已经达到了也就不再勉强。
张扬两手空空的走出经贸委的大门,昏沉沉的天空已经开始落下了雨滴,张扬站在街边正准备拦出租的时候,安语晨开着她的那辆北京吉普来到了张扬的面前,安语晨这辆吉普车的成色比起张扬过去那辆还要差一些,再加上多日没有洗车,车身上满是泥泞,看起来更是狼狈,张扬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幸好车内还算整洁,他双手枕在脑后靠在座椅上:“你真是阴魂不散啊,还想拜师?”
安语晨摇了摇头道:“我爷爷找你!”
张扬笑道:“找我干什么?现在我已经不在招商办了,工作都已经交接完了。”
“嗬,还带上情绪了,我爷爷找你肯定有重要事儿,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安语晨在国内混久了,普通话也渐渐变得流利了起来,不过转折的时候还是有些生硬。
张扬闭上双眼道:“我已经上了贼船,你乐意往哪儿拉就往哪儿拉,我不管了!”
第六十九章【医疗纠纷】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六十九章【医疗纠纷】
安志远找张扬是因为听说他从招商办出来了,老爷子为张扬也抱不平来着,他愤愤然道:“怎么回事吗?像你这样一个工作能力如此出众的年轻干部,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对待?要不要我去跟县里说一声?”安志远是真心欣赏这个年轻人,诚如他过去所言,像张扬这种有冲劲有热情,没有陈腐官场气的干部已经不多见了。
张扬笑着摇了摇头道:“多谢安老的好意,其实从招商办下来不仅仅是县里的意思,更主要是我自己的意思。”
“为什么?”安志远有些错愕的问。
张扬端起茶海上的茶杯抿了一口道:“安老,您老现在已经把合约签了,我也不瞒您,这招商办其实就是为你一人开得,所谓招商就是招你安老投资的,现在合同签了,我这招商办也就没有存在的意义。”
安志远听他说得如此直白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安语晨却插口道:“我看这件事没那么简单,是不是因为你和秦清绯闻的事情,所以才故意避嫌啊。”
张扬瞪了她一眼:“什么绯闻?我跟秦清清清白白的,对得起天地良心,你少胡说八道了好不好?”
安志远也斥道:“小妖,不要胡说,秦县长不是那样的人!”
张扬这个郁闷啊,合着人家秦县长不是那样的人,我这人风评这么差吗?
安语晨笑着点了点头道:“我看秦清也不是那样的人,要不我五叔也不会发疯的迷上她!”,这丫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气得张扬是眼斜嘴歪。麻痹的五数,就安德恒那熊样,老子分分钟秒杀他!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爱,张大官人这是因为爱秦清所以连带着恨上了安德恒,其实人家很无辜。
安志远道:“以后,我不会像现在这样经常过来了,这边的事情都交给德恒,小妖也会经常过来帮忙,你虽然不在招商办,可是我相信有了事情一定不会坐视不理。”
张扬笑道:“安老放心,只要我张扬能够帮得上忙的,一定会尽心尽力的帮忙。”他又想起一件事,自己不在招商办了,也就没理由霸着人家的电话了,掏出那个8900递给安语晨:“这手机我也用不着了,你收回吧。”
安志远没有说话,安语晨把手机推了回去:“还是你拿着吧,权当上次你帮我的酬金了,再说以后真的要找你帮忙也好随叫随到。”
张扬坚持道:“我还有传呼机,这手机我真不能收!”他是真的不想占安家的便宜。
安语晨有些怒了:“我说你这人怎么回事儿,婆婆妈妈的,让你收着你就收着,真是麻烦……”她这一着急,忽然喘息又急促了起来,慌忙从衣袋中取出哮喘喷雾剂对着嘴唇吸了几口。
“小妖!”安志远不无担心道。
“我没事!”安语晨脸色苍白的坐下,胸口急剧的起伏着。
张扬不由得生出一些歉疚之情,安语晨虽然是个男孩子性格,可这丫头的确没有什么坏心眼,脾气暴躁了一点,不过对自己却也不坏,两人争来斗去许多次,可并不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因为知道安语晨天生短命,所以张扬渐渐开始同情这个丫头,也就摒弃了过去对她的那点儿偏见。张扬道:“你别生气,要不这电话我收着,不过这样,我教你一个打坐调息的方法,应该对你会有所帮助。”
安志远没有说话,双目中却流露出一丝欣慰的眼神。
安语晨异常兴奋,一双明眸瞪得滚圆:“你真的教我?是不是连点穴也教给我?”安语晨平时表现的刁蛮任性可实际上却是个单纯没有机心的女孩。
“我说安小姐,咱不能得寸进尺,我倒是想教你,可你那智商总得能学会不是?我劝你啊,别为难自个儿!”
安语晨撅起小嘴:“我才不管呢,以后你就是我师父,师父!”
张扬算是明白了,这个女弟子收也得受,不收也得收,苦着脸道:“得,那啥……我忍忍,勉强当一回吧。”他望向安志远道:“不过安老,咱们江湖中人凡事都得讲个规矩,你看要不要您孙女儿给我磕几个头啥的?”
安语晨瞪大了眼睛:“美得你,都什么时代了,还要给你磕头啊,算了,我给你端杯茶,就当拜师了!”
“这么简单?”
“别得寸进尺啊!”
于是张大官人喝了安大小姐的这杯茶,顺理成章的成了她的师父,既然当了人家的师父,张扬就不能继续糊弄人家,他得传给安语晨一点真本事,幸好他过去也没少看过武功秘籍,当下就写了一套《伐毛洗髓决》送给了安语晨,这是一套基础的内功心法,主要是调理内息的作用,修炼到一定的境界,可以驻颜美容。
安志远早就知道张扬看似年轻,其实武功深不可测,在他和张扬初次相逢的时候,就看到张扬惊世骇俗的点穴手法,他愿意收孙女儿做徒弟,这是一件大好事,也许在他的帮助下孙女的病情或许能够痊愈,就算不能痊愈,也许有办法延长孙女的性命。
安语晨向张扬询问了这套内功心法的要诀,张扬也耐心的对关键之处详细说明。
安志远笑道:“一口吃不成个胖子,无论学什么都要慢慢来,该吃饭了,咱们先吃饭再说。”
安语晨点了点头,张扬起身道:“算了,我还有事,改日吧!”
安志远盛情挽留道:“我马上就要返回香港了,权当给我送个别,怎么?这点面子都不给我?”
张扬听安老这么说,只能留下。
午餐就在隔壁的宴林园进行,张扬坚持这顿要由他来请,点了几个特色菜,安老不喜铺张浪费,所以张扬也按照他的意思去做,安语晨开了一瓶自带的芝华士,给张扬倒酒的时候,看到这厮表情古怪的看着自己,忽然想起当时因为喝到假冒芝华士在金凯越发飙的情景,两人同时笑了起来,安语晨很少笑,不过笑起来的时候,红唇弯弯,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安语晨的牙齿很有特色,拥有两颗尖尖的虎牙,看起来异常的可爱,笑起来的时候,满脸冷酷的表情顿时冰裂,张扬不由得微微一呆,凭心而论,他还是第一次发现原来安语晨也是如此之美,安语晨恶狠狠瞪了张扬一眼道:“看什么看?没见过女人?”
张扬苦笑道:“说实话,我真没见过跟你一样的女人!”
安志远哈哈大笑起来:“她是小妖!”
安语晨撅起樱唇嗔道:“爷爷,你也帮着外人说我!”
安志远笑道:“张扬不是外人,他是你师父!”
张扬一本正经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怎么也算得上你的长辈,以后对我要多尊敬一点。”
“切!”安语晨在一旁坐下,端起自己的酒杯咕嘟喝了一口,她饮酒的姿势是张扬所见到女人中最不优雅的一个,张大官人有些纳闷,按理说安语晨也是大门大户家出身的闺女,怎么举手抬足间没有一丝一毫千金小姐的做派?这丫头没有学习过礼仪吗?
安志远和张扬碰了碰杯道:“张扬,以后要是在官场中混的不顺心,可以去香港找我。”这句话将他对张扬的欣赏流露无遗。
张扬微笑表示感谢,可他绝不是个轻易放弃的人,秦清越是这样做,他越要做出一番成绩让她看看,要知道是金子到哪儿都会发光的。
张扬去妇幼保健院上班的第一天就意识到这里并不是什么好地方,妇幼保健院位于春阳的南关,这一带工矿企业不少,医院有二百多张床位,一百五十多名员工,在春阳的专科医院中已经算得上规模最大的一个。
张扬现在开得汽车是牛文强临时借给他的一辆丰田佳美,车来到医院大门口的时候就发现几十个老百姓把医院大门给堵上啦,六个花圈一字形排开,将进入的道路挡得严严实实,还有两人打着条幅,上面写着几个触目惊心的大字——还我儿子生命!
张扬不禁皱了皱眉头,想来这就是传说中的医疗纠纷吧,真是晦气,想不到上任第一天就遇到了这种事情。他摁了摁喇叭,示意这帮人让开,马上有两个凶神恶煞般的汉子冲了上来,指着车内的张扬然后用力摆了摆手,示意他让行。
张扬的唇角泛起一丝冷笑,这厮自从被秦清从招商办中踢出来,心里便窝了口恶气,别人不找他的事情他都想找事,现在看到有人要找他茬子,顿时生出要借着这件事发泄发泄的想法。张扬又慢条斯理的摁了摁喇叭,这就是赤裸裸的挑衅了。
那两名汉子显然被激怒了,其中一个人拍了拍汽车的引擎盖,另外一个走向张扬身侧的车门,伸手想要拉车门,没等他拉车门,张扬已经猛然推开,车门重重撞击在那汉子的身上,那汉子顿时立足不稳,一屁股坐在地上,不等他从地上爬起身来,张扬已经从车里走了出来,抬脚就揣在他的脸上:“麻痹的,好狗不挡道,你他妈没长眼睛!”
这下顿时捅了马蜂窝,原本聚在医院大门外的几十口子人全都围了上来,把张扬团团围拢在中间。
张扬咧开嘴,露出一口雪白而整齐的牙齿,这厮的心头忽然涌现出一种难以遏制的渴望,这是种打人的渴望,当日在黑山子乡政府内勇斗四十三名乡民的熟悉感觉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他的双目中流露出狂野的热情,这是一种野兽对于猎物的渴望,目光过处,围拢他的那群人一个个都有些不寒而栗,下意识的逃避着他的目光。
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响起:“我靠,你们干什么?咱们张哥的车你们也敢拦,麻痹的,都瞎眼了是不是?”说话的是长毛常七斤,这厮从后面走了出来,张扬一看他出现顿时就明白了,敢情这事儿是他闹出来的,冷冷看了常七斤一眼道:“您真有能耐啊!”
常七斤驱散了他的那帮小弟,挨打的那个只能自认倒霉,张扬把车开到行政办公楼前停下,常七斤也悄然跟了过来,陪着笑脸给张扬拉开车门:“张哥,您来看病啊!”这厮现在对张扬是心服口服,主要是在张扬身上吃过亏,印象太深刻了。
张扬抬头看了看妇幼保健院的招牌,没好气道:“你才来看病呢!”
常七斤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这句搭讪的确有些不靠谱,讪讪的笑了笑:“张哥,我们这些兄弟闲着也是闲着,所以出来跟着找找场子赚点儿车马费。”
张扬皱了皱眉头道:“你说你们缺德不,在医院门外聚众闹事,还摆放这么多花圈,有事情你们去找院方解决,弄出这么大动静干什么?扮黑社会啊?”
常七斤被张扬数落了一通,可脸上仍然不敢有丝毫的怒气,心中十分奇怪,张扬啥时候变得那么正义感十足,听他的语气分明是在为院方出头。
张扬接下来的话更证明了他的猜想:“把你的人都撤走,那些花圈都拿走,有什么事情去院里说,别影响人家正常工作。”
常七斤苦着脸道:“这里有我的人,可也有别人的,我哪有那个本事啊!”
张扬懒得理他,冷冷丢下一句话:“你不走的话,发生任何事情责任自负!”说完他就向行政办公楼走去。
张扬首先想拜访的事妇幼保健院的院长严世东,可他并不在,医院门口发生这样的事情,主要领导人却不在,单从这一点就能够看出严世东是个怕事的人。
人事科科长董燕和院办主任马明涛陪着张扬在周围科室转了一圈,初步熟悉了一下情况,其实谁也没把这位新来的书记当回事儿,他们早在张扬来这里之前已经调查清楚他的来历,知道这厮是个江城卫校的毕业生,在知识分子成堆的医院里,文凭无疑会成为他们相互间衡量的一个标准,所以张扬给他们的印象并不好,虽然在县政府多数人的眼中张扬这次属于被贬,可在妇幼保健院众多职工的心中,这厮实在是走了狗屎运,要不怎么能在二十岁就担任妇幼保健院的党支部书记?有好事者早已将张扬的背景打听的清清楚楚,前任县委书记李长宇的干儿子,现任春阳县县长秦清的绯闻情人,这后台强硬的让保健院所有的职工咋舌,在医院内部,搞专业和和搞行政的完全不同。
董燕和马明涛显然都是搞行政出身,他们在政治上的悟性丝毫不次于政府机关中人,他们都清楚这位新来的党支部书记是位不好得罪的人物,搞不好来这里只是短暂的一个过场,用不了多长时间,他就会重新起跳,对于这样的人物最好还是小心伺候着,不求无功,但求无过。
张扬的办公室在院长办公室的隔壁,房间虽然不大,可收拾的十分整洁,董燕有其他事去办了,马明涛为张扬泡了杯茶,坐在旁边向张扬继续介绍医院的情况,张扬漫不经心的听着,脑子里却在想着刚才医院门口的情景,他打断马明涛的话:“那些堵住大门的都是些什么人?”
马明涛苦笑道:“一个病人,孕妇因为大出血紧急入院,可来到医院肚子里的孩子已经死了,我们医院费劲千辛万苦才抱住那女人的性命,可是她家人非但不知道感激,反而借机生事,想勒索医院。”
张扬缓缓放下茶杯:“他们要多少?”
“十万!说只要给十万就答应私了,否则每天都会来医院闹,最近咱们医院事情也的确很多,医疗纠纷天天不断,还有过分的病人直接堵到县政府大门去了。”
“严院长呢?”张扬低声问。
马明涛叹了口气道:“去东江出差了,只怕还要两天才能回来。其实他就算留在这里也没什么办法,那都是一帮地痞无赖,这两天我们院职工已经有五人被打了。”
张扬有些愤怒的拍了拍桌子:“为什么不报警?”
马明涛苦笑道:“报警有用吗?这些人都是春阳的地头蛇,他们跟周围派出所也熟,就算把他们抓进去,最多说服教育一通就出来了,再说这种事儿谁都不想问,谁都不想管!”
两人正说着话呢,那边医务处就打了起来,医务处主任付洪林血头血脸的跑了进来,他原本是想去院长办公室的,可严世东不在,他只能来到张扬的办公室,他用纱布捂着仍然在出血的额头,充满委屈的叫嚷着:“我不干了,谁爱干谁干,这医务处主任我他妈不干了!”
马明涛上前劝他,毕竟人家张书记今天是第一天上任,对这儿的情况根本不了解。
付洪林一个大老爷们委屈的就快哭出来了:“妈的,我他妈招谁惹谁了?这个月没过,我被人揍三回了!”
张扬看到他的样子也深表同情,所有医疗纠纷都要到医务处处理,付洪林这个医务处主任当然要首当其冲,所以矛盾集中在他身上就是在所难免了。张扬微笑道:“付主任,你还是先去包扎,无论发生什么事,咱们以后再说。”
在马明涛的奉劝下,付洪林从沙发上站起身来,这时候十多名身材魁梧的混混儿找到了书记办公室的门口,气势汹汹的叫嚷着。
付洪林的脸上流露出畏惧之色,他是被打怕了,求助的向张扬望去。
张扬端起他的茶杯若无其事的喝着。
那群混混儿涌了进来,张扬向马明涛道:“保卫科电话多少?”
马明涛慌忙站起身来到电话机旁,给保卫科打了一个电话。
张扬又道:“顺便叫两名急诊外科的医生过来,回头这儿有人需要抢救!”
“你就是医院的书记?”为首的那名身穿黑色体恤衫,石磨蓝牛仔裤的混混儿指着张扬的鼻子道。
张扬笑眯眯点了点头道:“我!张扬!妇幼保健院新任党支部书记!”
“我弟弟的孩子被你们弄死了,麻痹的,你得给个说法!”这混混诨名二子,在春阳也是很有名气的一位江湖人物,和常七斤也是一时瑜亮,他两人不对乎,可这次都被人请来闹事,刚好凑到了一起。常七斤知道张扬的厉害,知难而退,可二子不知道,在春阳的地界上,能让他看在眼里的人本来就不多,张扬这个年轻的书记显然不在他看起的范畴内。
张扬平静看着二子:“付主任的头是你打的?”
二子点了点头道:“不错,这狗日的骂我,我打他是应该的!”他向前走了一步:“你说话管用吗?明白点儿的拿出十万块来,我带着弟兄们走人,再不找你们医院的麻烦,要是不明白,你们保健院趁早关门算了!”
张扬笑了笑,他看了看门外,仍然没有一名保卫科的保安赶来,看来这些混混儿的嚣张不是没有原因的。
二子又向前走了一步抓起桌上的一本杂志用力摔了下去,他就是要挑衅,他就是要在大庭广众下,让张扬的颜面扫地,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行事准则,二子的行事准则就是用强势和武力威慑对方,让对方心寒,让对方害怕,让他不敢跟自己对视。
张扬叹了口气,麻痹的,老子越是想跟人家讲道理,人家就越是把自己往野蛮的路上逼,这世上怎么有那么多不知死活的人?他笑眯眯点了点头,然后一把抓住了二子粗壮的手腕,二子显然吃了一惊,他根本没有想到这位年轻的党委书记会先行向自己出手,他想要挣脱,这才发现对方的手掌竟然是如此有力,宛如铁钳一般将他牢牢扣住,然后张扬高高举起自己的茶杯,狠狠拍在儿子光秃秃的脑门上,啪!地一声,细瓷乱飞,血花四溅,二子行走江湖这么多年第一次让人家给开了瓢,张扬双目瞪得滚圆,凶光毕露,恶狠狠骂道:“麻痹的,你什么东西?也配跟我一个共产党员说话!”
二子被砸得晕乎乎的,张扬却并没有就此放过他的意思,一巴掌拍在他已经被砸破的脑门上,沾在上面的细瓷片深深陷了进去,二子痛得惨叫一声,捂着脑袋蹲了下去,张扬就势又是一脚,把他踢得四仰八叉的倒在了地上。
跟着二子过来的十多个混混,压根没有料到会风云突变,一个个惊得张大了嘴巴,当他们反过神来的时候二子已经倒在了地上。
张扬缓步走了过去,冷笑道:“有种都给我过来,我们医院有的是病房,不过,住院费少一个子儿都他妈不行!”这厮这两天火气正盛,谁惹他谁找虐!
这帮混混儿都是欺软怕硬的主儿,他们过去哪见过张扬这种人物,二子在他们心中近似乎神级的存在,可人家张大官人一出手,干脆利索的就把他放倒了,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这样的情景带给他们的心理压力显然是巨大的。
张大官人怒视这群混混儿:“都给我滚蛋,真想留下来住院啊?”
二子从地上爬起来,却被张扬一脚踢在软肋上,痛得趴在地板上,好半天没有力气再爬起来。
这会儿保卫科科长李斌带着两名下属才赶过来,看到眼前的情景也是吃了一惊,张扬搞清楚他的身份之后,指着李斌的鼻子骂道:“你他妈不要干了,连大门都看不好,你还有脸当保卫科长?”
李斌被训得脸青一块紫一块,他本来还有反驳的勇气,可是看到倒地不起的二子,冲口欲出的一句话又被他硬生生咽了回去。
两名急诊外科的医生也赶了过来,张扬指着地上的儿子道:“给他包扎包扎,回头会有警察把他领走!”
二子这才把张扬和传闻中的那个嚣张人物联系在一起,身体的创痛还在其次,内心的懊悔简直难以形容,难怪常七斤个狗日的一声不吭的把人马撤走了,这厮简直就是一流氓,能让二子形容成流氓的人物,张扬还是第一个。
派出所把二子领走之后,张扬让马明涛通知主要行政科室的部门领导去小会议室开会,每个接到通知的干部都清楚,这位小张书记要立威了。
参加会议的还有两名副院长,其中一人居然是张扬的老相识,赵新伟的姐姐赵新红,过去张扬只知道她是医生,并不知道赵新红就是妇幼保健院的副院长,赵新红病情痊愈之后,马上重返了工作岗位,说起来,这一切都还是张扬的功劳。另外一名副院长是妇幼保健院的老专家朱方增,他是个只懂得做学问的人,对医院的政务根本不关心。搞业务的这些人眼里是根本看不起张扬这个野路出家的党支部书记的,除了赵新红知道张扬的手段,其他人对张扬的了解大都是一些街头巷尾风传的绯闻,还有今天张扬出手痛揍二子的事情,总而言之,大家都觉着这个书记并不好缠。
张扬在进行了一番自我介绍之后,目标直接指向了李斌:“妇幼保健院是个医院,是个24小时都要对外营业的地方,来几个社会混混把大门一堵,我们就不做生意了?李科长,你们保卫科管什么吃的?”
李斌鼓足勇气分辩道:“他们人多,我们保卫科算我在内只有七个人,去了也是挨打!”
张扬喝了口水道:“挨打怎么了?你既然干这一行,就别怕挨打,怕挨打,我找别人替你!”
李斌不说话了。
张扬道:“从现在开始,无论任何医疗纠纷,都不能影响我们正常的门诊,谁敢堵大门,我就要他好看,摆花圈不是吗?摆了就给我撕,麻痹的,有事儿说事,干嘛?真他妈当我们医院好欺负啊!”
赵新红听到他满口的污言秽语,实在有些听不下去,轻轻咳嗽了一声,以这种委婉的方式提醒张扬注意他的言辞。
她并不知道张扬是故意这么干,来妇幼保健院之前,张扬就考虑到这知识分子扎堆的地方,人家随便拿出一个学历就比自己高,在这些人的眼中,自己就是一粗人,反正会是这种印象,他不妨借机发挥一下,让自己粗鲁爽直的印象深入人心。
朱方增平时很少说话,可这次却率先表态了,他点了点头道:“我同意张书记的做法,有些病人实在太过分了,任何事情都有法律,就算是出了医疗纠纷还有相关机构进行鉴定,他们这么闹有什么意思?根本就是损人不利己。”
头上裹着白纱的医务处主任付洪林道:“现在医院压力最大的科室就是我们医务处,只要发生医疗纠纷,每个病人家属都会到我们医务处讨说法,挨打我认了,可我也是个爷们,我受不了这窝囊气,大不了我不干这个主任,你们另请高明吧!”
第七十章【工作的方式】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七十章【工作的方式】
不但是马明涛愣了,几乎所有的与会者都愣了,这张书记强悍呢,来医院第一天就把院长的职责给兼了,严世东回来要是知道这件事,只怕会气得发疯。可马明涛只是一个跟班的,至少在目前他不敢公然和张扬对抗,点了点头,把张扬交代的事情记下来了。
会议结束之后,赵新红去了张扬的办公室,张扬对这位老大姐还是相当客气的,笑着起身邀请她坐下。
赵新红笑道:“这两天就听说你要过来,本来想让新伟请你吃顿饭的,可想想还是算了,免得人家说我巴结领导。”
张扬哈哈大笑起来:“赵姐,看您说的,我算个屁的领导,在医院这种地方,书记是干啥的,谁都清楚,我也就是过来帮忙和两天稀泥,等别处有了肥缺,我尽快顶上去。”
赵新红意味深长道:“可看到今天你的做派,并不像要和稀泥的样子啊!”
张扬叹了口气道:“原本我是想和稀泥来着,可看到医院这种情况,心里真是很有气,哪有这样的啊,人家打你脸,你终不能连手都不还吧?”
赵新红点了点头道:“严世东这个人精明的很,可是他的主要精力并没有放在医疗上,这次出去考察病房大楼了,妇幼保健院要发展,他把基建放在第一位。”话中流露出对严世东的不满。
张扬敏锐的觉察到赵新红在话里暗示着什么,低声道:“赵姐,我初来乍到的,对医院的情况是俩眼乌黑,什么都不懂,以后你要多帮我一点。”
赵新红爽快的点了点头道:“没问题,不过你想和稀泥容易,想当一个好书记,恐怕有相当的难度啊!”
张扬咧开嘴笑道:“我这人就是一驴脾气,我认准的事儿,十头牛都拉不回来。赵姐,医疗质量小组的事情,劳烦你多费心,严院长人怎么样我不知道,可他既然不在医院,我就只能先由着自己的性子来,明天开始,我要让医院按照我的方式来运行。”
赵新红目瞪口呆的看着张扬,她实在不知道这厮会这么强势和霸道,难道他不明白医院和其他单位分工不同?一个书记也想成为这里的老大?
第二天一早仍然有病人家属摆了几个花圈到医院门口,可马上保卫科长李斌就带着六名保卫人员冲了上去,这次他们是豁出去了,张书记说了,再有同样的事情发生,他们整个保卫科一起滚蛋,挨揍事小,失业事大,谁他妈也不想平白无故的把工作丢了,人往往在压力之下会生出勇气,七名保卫科人员干脆利索的撕烂了那些花圈,十多名病人家属马上和他们冲突了起来,因为昨天常七斤的退出,二子挨打后被派出所带走,所以今天除了那些真正的病人家属,并没有其他的混混儿参予其中,双方的战火一点就着,在医院大门外引发了一场群殴。
战斗的结果居然是保卫科占优,李斌一帮人也一扫多日以来的窝囊和颓废,取得了一场贴身肉搏战的胜利。
张扬八点钟上班的时候,这场战斗已经结束,李斌鼻青脸肿的站在医院大门外打扫战场,张扬落下车窗,满意的点了点头,向李斌道:“干得好,我回头会通知财务科,这个月每人增加一百块钱奖金!”
妇幼保健院门外上演全武行的事情很快就被捅到了卫生局,病人家属跑到县政府门外拉起条幅讨要说法。
张扬刚刚回到办公室,春阳县卫生局局长高占远的电话就打了过来,高占远的语气很不善,大声道:“小张,你怎么回事?现在我们医疗系统到处都在推广改善医患关系,提升服务质量,你怎么可以纵容下属打人呢?”
张扬不咸不淡的回应了一句:“合着我们挨打就是该的,他们打人就是替天行道?”
“你什么态度?”
“就这态度,您局长大人不服气,咱俩换换位置,看看您能怎么做?”张扬说完就挂上了电话,春阳县的干部还这没有几个能让他看在眼里。
高占远气得七窍生烟,他原本就知道张扬是个刺儿头,可没想到这厮居然这么不通情理,自己是他上级,他是自己的下属,哪有下属对上级这么说话的,而且居然还直接挂了自己的电话,麻痹的,我有挂你电话的权力,你没有!高占远憋得一肚子恶气,能让他申诉的地方只有上级,如果不是秦清把这个刺儿头丢进来,他才不接招呢,他要找县长讨个说法。
秦清现在也是一肚子气,那些被打的病人家属拉起条幅把县政府大门给堵上了,张扬啊张扬,你小子存心的是不是?你妇幼保健院的事情,凭什么要让我县政府给你埋单啊?
高占远的电话在这时候打了过来,自然是满腹的委屈和怨气向秦清倾诉了一通,秦清安慰了一下他的情绪,挂上电话,冷静了一会儿,这才给张扬打电话,让她愤怒的是,这厮看到自己的电话居然不接,秦清连打了三个,始终处在无人应答的状态中,一项冷静睿智的女县长也不禁有些发怒了,她狠狠挂上了电话,居然少有的爆了一句粗口:“混蛋!”
整整一个上午,张扬都在医院会议室,让专家组把近期的几起重大医疗纠纷讨论一下,明确医院应当负有怎样的责任,病人家属跑到县政府闹事的事情已经在他的意料之中,在他看来,这些家属愿意去哪儿闹就在哪儿闹,只要不在自己医院门口闹事就行。
会议开完已经是上午的十二点,张扬走出会议室,这厮也穿上了一件崭新的白大褂,走在一群医务工作者中也是高高大大玉树临风鹤立鸡群,党支部书记首先要有气质,张大官人对自己的气质还是相当自信的,不过在具体的认识上和别人有所不同,张大官人以为自己是领导气质,多数人都认为他是流氓气质。但是有一点妇幼保健院的职工是公认的,张书记做事雷厉风行,像这样的铁腕人物,强势人物,妇幼保健院的建院历史上就从来没出现过,效果也是极其显著的,发生全武行之后,大门前就恢复了正常的秩序,再也没有病人家属试图围堵医院大门,摆放花圈的事情发生。
张大官人说过要赏罚分明,所以对早晨保卫科长李斌的英勇行为及时进行了表彰,李斌奖励二百,其余参加战斗的六名保卫人员每人一百,当天就让财务科兑现。很多人都以为张扬做工作过于自我,可赵新红并不这么看,她认为张扬有着与众不同的智慧和谋略,他是利用奖励李斌来传递一个信号,做工作决不可畏缩不前,只要敢干,任何事都有可能。
医务处主任付洪林就是被感动的一个,保卫科已经首当其冲了,下面就要看他们医务处的表现了,接下来的日子里,他要根据今天讨论的结果制订和病人家属谈判的方案,张书记做事和严院长的拖泥带水不同,他说干就干,为了这件事特地聘请了两位本地知名律师,和医务处一起商讨出一个最为可行的方法,付洪林已经看到了解决问题的希望。
张扬刚刚回到办公室,电话又响了,他拿起电话,听筒中传来秦清愤怒的声音:“张扬,我要你给我解释!”
张扬笑了起来:“秦县长啊,怎么这么大的火啊,您这可不行,工作中要保持头脑冷静,尤其是您这么大的干部,可不能把个人情绪带到工作中。”
秦清气得直咬牙,妈的,这厮根本就是存心捣蛋!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过去她一直以为自己已经修炼到了心如止水的境界,可现在才知道,这厮随便的一句话就能够扰乱自己的心境,秦清很讨厌这样的感觉,她甚至以为张扬之所以这样做就是为了刺激自己,考验自己的承受底线,虽然她知道这样的想法很不正确,无数次提醒自己工作和生活要完全分离开来,可真正做起来却发现很难。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低声道:“我要你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为什么要搞出这么多的事情?”
张扬叹了一口气道:“这事儿,一时半会也跟你说不清,要不这么着,晚上我请你吃饭,知味居怎么样?”
“不好!”秦清断然拒绝了这厮的邀请。
“那就东坡渔庄,那儿人少,晚上六点半,不见不散啊!”不等秦清拒绝这厮已经挂上了电话。
秦清拿着电话呆呆坐在那里,这厮什么人啊,他懂不懂得尊敬女性?再说我是你领导,你凭什么对我颐指气使的?可秦清很快又意识到自己的心态又有些乱了,她有些痛苦摇了摇头,低声道:“不去,不去,我就是不去!”
东坡渔庄位于春水河畔,渔庄是五座相连的水榭,张扬预订的地方是其中的一个小阁,探入春水河之中,小阁四周都有窗户,透过窗户可以看到周围不同的景致。张扬早早来到了这里,时间在等待中一分一秒过去,眼看已经七点了,张扬也变得有些不耐烦,秦清该不会真的不来吧?就在他坐立不安的时候,发现一辆出租车在岸边停下,身穿灰色长裙的秦清推开车门走了下来,张扬喜出望外,慌忙跑过去抢着把车费付了。
秦清修长的秀眉下一双深邃明澈的美眸不无幽怨的看了张扬一眼,语气冰冷道:“有什么事不能去办公室说?”
张扬笑道:“我这人胆小,一进县太爷的衙门腿肚子直打哆嗦,您官威太大,还是在这里说话自然点。”
秦清听出这厮对自己仍然抱有怨气,她凤目生威道:“讽刺我,小张书记,你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张扬笑眯眯把秦清请入小阁,秦清坐下,小阁凌于春水河之上,四面来风,心情也不由得随之放松起来,从她的位置刚好可以看到窗外弯弯的月亮,宛如薄薄的冰片般斜斜挂在深蓝色的天空中。
张扬叫了一瓶红酒,给秦清满上,这东坡渔庄,以东坡鱼,东坡肉闻名,张扬知道秦清不喜吃肉,除了这两样荤菜以外,其他都点的是素菜。
秦清冷眼看着他,心中一肚子的怨气不知从何说起,张扬却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拿起公筷给秦清夹了一块东坡肉道:“猪皮美容的,你尝尝,这儿的东坡肉肥而不腻,香糯软烂!”
秦清吃了一口,味道真的很不错。
张扬端起红酒:“清姐,你有没有觉着,自从你这次回来,咱俩之间的距离突然疏远了许多?”
秦清淡然道:“我们本来就是工作关系,无所谓远近啊!”
张扬轻轻摇动着手中的红酒:“你真的那么认为?既然是工作关系,那么你为什么要帮我作伪证?”
秦清咬了咬樱唇,她开始后悔今天过来了,这厮看来根本没有和自己谈工作的打算,他是要设个套儿让自己钻进来,秦清悄悄提醒自己要警惕,她轻声道:“我帮你只是想还你一个人情,你救过我许多次,我为你做这件事没有什么特别。”
张扬笑眯眯道:“还得清吗?”
秦清内心一怔,这厮真是太可恶了,这种话用得到当面问出来吗?不过她也明白,张扬先后已经救过她的三次性命,自己只怕是这辈子也还不清了,她喝了一口红酒,张大官人不由自主又把秦清和安语晨喝酒的姿势做了一番比较,很快就得出了一个结论,安语晨真的很MAN。
秦清白嫩的纤手和红酒相互衬托,演绎出一种让人心动的美,放下酒杯,她理智的把话题转移到工作上:“张扬,你对县里的工作安排是不是很不满意?妇幼保健院发生的事情影响很不好,我希望你清楚自己所处的位置。”
张扬不屑的笑了笑:“秦县长,我没什么不满意,假如我不满意,我压根就不会主动从招商办退出来,你小看了我的胸怀,妇幼保健院的事情你并不清楚,所以我认为在这件事上你没有太多的发言权,我做任何事都有自己的方式和原则,身为妇幼保健院的书记,我所应该考虑的是这个集体的利益,至于县政府们前发生的事情,并不属于我管辖的范围内,恕我直言,那是你的问题。”
秦清显然被这厮的张狂激怒了,她咬了咬樱唇道:“张扬,大家都是为国家工作,没有什么小集体,你这样说就是狭隘!假如你可以处理好自己的工作,那么今天围堵县政府的事情就不会发生。”
张扬大声道:“你了解情况吗?你不要听那些别有用心的小人中伤我好不好?这些病人家属诚然有他们的不幸,可是他们在社会上花钱雇佣黑恶势力,去医院门口闹事,影响正常诊疗秩序,殴打医院工作人员,如果一个单位,连工作人员的人身安全都得不到保障,还怎么进行工作?我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我张扬从来都不是一个人家打了我左脸,我再把右脸伸过去的人物,你对我工作不满意,大不了可以把我撤职,反正你才是春阳的县太爷!”
张扬一生气,秦清反倒有些乱了方寸,又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她解释道:“我并没有指责你的意思,我只是想告诉你,做事不可以太激进,你要考虑到社会上方方面面的影响,你要考虑到别人的感受。”
张扬灼热的双目盯住秦清,看得秦清内心一阵慌乱,他一字一句道:“我从不考虑别人的感受,做事但求无愧于心,你也不是一个考虑别人感受的人,假如你考虑别人的感受,你也不会为了撇清和我的关系,在他人面前伪装出拒我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我没有!”秦清被张扬刺激到了。
“你有!你没有考虑我的感受,我告诉过你,我喜欢你,你还在我面前伪装出少有的理智,你想告诉我什么?你知不知道这样的态度对我是一种侮辱?”
秦清抿起嘴唇,猛然站了起来:“我跟你没什么话好说!以后再有任何事情去我办公室谈!”她起身向门外走去,张扬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秦清内心一颤,慢慢回过头去,清冷的目光怒视张扬道:“放开!”
张扬点了点头,放开了她的手腕,低声道:“无论你怎样伪装,我都能够看得到你的内心。”
秦清走到门前停顿了一下,轻声道:“我的心早已死了!”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晶莹的泪光在她的美眸中闪烁,她迅速走出门外,抬起头,仰望着夜空中那阙清冷的明月,此刻内心中是如此的寂寞如此的彷徨。
张扬望着秦清孑孓而立的身影,终于还是抑制住追上去的冲动,秦清是个理智而有主见的女人,自己假如死缠烂打的纠缠下去,肯定会激起她的反感,张扬是个放得开的人,之前对于左晓晴,对于海兰,他都可以保持一分理智,面对秦清,他也一样,张大官人虽然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男子主义者,可这并不代表着他不尊重女人。尤其是自己喜欢的女人,张扬都是尊重的。
张扬结账后,独自离开了东坡渔庄,发现秦清并没有走远,一个人沿着春水河畔慢慢走着,他关上车门,悄悄跟在秦清的身后。
秦清意识到有人远远尾随着自己,转身看了看他,在河边停下。
张扬来到她的身边,两人目光相对,都淡淡笑了笑,似乎都在为刚才的行为表示歉意,张扬道:“医院的事情我会尽快搞定,不会给你带来麻烦的。”他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体贴,而不是示弱。
秦清摇了摇头道:“我并不怕麻烦,只是想提醒你……”她停顿了一下又道:“李副市长有意把你调往江城,眼前的职位只是一个过场。”她原本不想将这件事讲明,可是她看到张扬一连串过激的行为,终于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
张扬道:“我刚刚进入仕途的时候,心中最渴望的就是不断的往上爬,我恨不能一步登天,那时候,我感觉到,你给我个国家主席我也一样能够干好。”
秦清不禁莞尔,张扬的确是这种性子的人。
“可后来安老的一句话点醒了我,他告诉我,人不不在于做多大的官,而在做多大的事!不管我在那个职位上,我都要做出一番成绩,别人说我激进也罢,张狂也罢,我都不在乎,我有自己的准则,只要我认为对的事情,我不会考虑到别人的感受!”
秦清轻声重复道:“人不在于做多大的官,而在做多大的事,张扬,我相信你是个做大事的人。”
张扬被秦清的这个高帽子弄得不觉挺直了胸膛,觉着自己在秦清眼中的形象光辉高大了许多,他低声道:“其实我觉着女人并不适合从政,政坛太残酷太血腥,没有一般的心理承受能力不适合在这种地方打拼下去。”说这句话的真正原因是他想要呵护眼前的这个女人。
秦清望着青蒙蒙的月色,双目之中笼罩上一层凄迷的雾气,她轻声道:“你知道我为什么要选择从政吗?”
张扬摇了摇头,可心底却已经猜想到这件事一定和她的未婚夫李振阳有关。
秦清舒了一口气道:“我和振阳相识于哈佛,我对政治没有任何的兴趣,而他对政治充满了近乎狂热的兴趣,他说过有朝一日会登上中国权力的巅峰,我喜欢平静自在的生活,而他天生就喜欢冒险和搏杀,这让我们之间很快就出现了裂痕,在我们彼此间的危机没有爆发之前,他返回了国内,如愿以偿的进入了江城市政坛……”秦清明澈的美眸中荡漾着一丝清冷的泪光:“我随后返回国内的时候,他已经是江城市长黎国正的秘书,而那时候,我们的感情已经趋于平淡,之间甚至可以连续两个月不通一次电话,我想得清清楚楚,我和他之间根本就不合适,正准备回国跟他做一个彻底了断的时候,我一下飞机,他便带着玫瑰花,和我家人一起等候在机场,他当着所有人的面跪下向我求婚,我……”
秦清紧紧闭上了双目,鼻翼轻轻翕动着,她沉浸在对往日痛苦的追忆之中,过了许久方才平复了悲伤的情绪:“他向我保证以后将注意力更多的集中在感情和家庭上,让我重新看到了希望,我决定再给他一次机会,可是就在我们婚礼的当日……”两行晶莹的泪水顺着秦清皎洁的俏脸滑下,夜风轻拂,飘飞在虚空之中。
张扬摊开右手,握住那飘飞的晶莹,似乎握住了秦清心底的忧伤,这淡淡的忧伤浸润了他的肌肤,一直渗入他的心田深处,张扬能够体会到秦清这些年所蒙受的痛苦和悲伤,他甚至认为,秦清之所以从政并不仅仅是出于对李振阳遗志的继承,也是因为对黎国正父子的仇恨,秦清不说的事,他也不想去问,不过张扬有一点能够确定,无论秦清发生任何事,他都会站在秦清身边,他会为秦清解决任何麻烦。
秦清转过身,含泪向张扬露出一个忧伤的笑容:“张扬,我很感激你,你让我感到一种久违的温暖,这么多年以来,你是唯一值得我信任的人!”对于秦清而言,能够说出这样的话已经难能可贵。
张扬内心中一阵激荡,他冲口道:“我会为你做任何事,我不想仅仅做你信任的人,我要的更多!”
秦清缓缓摇了摇头道:“我明白你的心思,张扬,你要的,也许我永远无法给你!”她的手轻轻握住张扬的大手:“就让我们像朋友一样慢慢走下去好吗?”这句话说得多少有些矛盾,像朋友一样?难道他们的关系已经超出了朋友的范畴?
张扬抿了抿嘴唇,内心中只有淡淡的温馨在回荡,没有欲望没有渴求,他深吸了一口气,内心中由衷感叹着,麻痹的,老子升华了!
第七十一章【你看你月亮的脸】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七十一章【你看你月亮的脸】
每个单位都有能人,不过能量大小不同,院办主任马明涛就是一个能人,他的能耐在于善于打听消息,按照小张书记的指示,他很快就打听到闹事病人的资料,女的叫吴玉琴,男的叫周长伦,两人都是热电厂的工人,周长伦家里兄弟众多,马明涛把他每一个兄弟姐妹的工作单位乃至门牌号码全都查的清清楚楚。
张大官人收到这些详实的资料后,就好办了,首先通过热电厂厂方的关系给两口子压力,你他妈闹事不是吗?我就让人查你旷工,不但查你们俩,我连你们兄弟姐妹亲戚邻居一并查起,老子有这个能力。
长毛常七斤这种人也是要用得,在张扬看来,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你能叫人,老子一样能让这帮人为我所用。
不出两天这小两口就害怕了,原本态度强硬的他们主动来到了医院处,提出答应私了,医务处主任付洪林其实过去已经拿出了方案,除了减免全部医疗费用以外,再赔偿给他们三万块,只不过他们两口子坚持要十万,这件事才闹成了眼前这幅状况。再次谈判的时候,付洪林的态度也变得相当强硬,医疗费用可以减免,但是赔偿一分没有,因为这次他们围堵医院大门的行为造成了极其恶劣的社会影响,影响了医院的收入,如果细算经济损失,应该是院方向他们索要赔偿,几番争执之后,最终医院答应象征性的赔偿五千块。
张扬早就想到了事情的最终结果,有了这件事,以后想必敢来医院闹事的人会少很多,通过姜亮的关系,他和分管辖区派出所沟通了一下,毕竟这种事情无法完全避免,当地派出所的支持是极其必要的,从这方面也体现出过去医院和当地派出所的关系不好。
张扬对医疗纠纷的处理无异于一个惊雷在妇幼保健院内炸响,困扰医院很久的纠纷问题,在新任小张书记的处理下,不到一周的功夫就得到了圆满解决,而且最终的结果是医院完全占据了主动,短短的时间内,张扬的声威已经迅速蹿升起来,医院职工看这位年轻书记的目光已经从刚开始的怀疑和不屑,变成了一种敬畏。
严世东就是在医院发生巨大变化的时候返回的春阳,在途中他已经听说了张扬担任妇幼保健院书记的事情,对这件事他从心底感到不舒服,一个乳臭未干的年轻人竟然被派来做党支部书记,这件事肯定和他身后的背景有关,最近一段时间,关于张扬和秦清之间的绯闻传得满天飞,严世东当然也听说了这件事,他最初在处理和张扬之间关系上所定下的基调是和平共处,互不干涉,因为他知道张扬到这里只是临时走一个过场,也许屁股都没把凳子坐热就会走人,只要张扬不过多的干涉医院内政,他会秉承着互相尊敬的准则,事实上在医疗系统内,院长和书记之间多数都秉承着这个原则,然而张扬进入医院之后,所采取的一系列雷厉风行的动作,却预示着他不会甘于平淡,他在一开始就已经表现出对权力强烈的掌控欲,这让严世东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威胁。
严世东返回办公室的时候,发现各科室多数都房门紧闭,他微微一怔,很快就知道,所有人都在会议室里开会,严世东的心里顿时有种空荡荡的失落感,对一个领导人来说,开会是最能显示自己权力的时候,现在张扬正在抢夺本属于自己的这种权力,抢夺自己的快感,严世东在短时间内已经把张扬放在了自己的敌对面,妈的,他这是要夺权啊!
严世东悄悄走入了会议室,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主席台上,很少有人留意到他。
张扬正在神采飞扬的讲着,随着在官场中混的越来越久,这厮的开会发言能力和鼓动能力得到了大幅度的提高,他今天所讲的主题是立足现状谋求发展。
严世东越听越不是滋味,医院的业务发展跟你这个当书记的有个狗屁关系?你他妈真是鹄占雀巢,老子不在家,你这只猴子就想当大王吗?
张扬的话讲完,全场响起热烈的掌声,掌声落下的时候,还有一个声音在继续,所有人都把头转了过去,这才发现严世东院长站在那里,慢慢鼓着掌,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张扬笑眯眯看着严世东,虽然相隔距离很远,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从这狗日的鼓掌方式就已经知道,严世东一定对自己产生了看法,张扬并不喜欢战争,他也没有和严世东为敌的打算,可是这厮的性子到了哪里都是喜欢出风头的那种,除非别人甘心做老二,否则,这种战争是必然而然发生的事情。
严世东缓步走向主席台,马明涛和几名中层干部慌忙站起身来,毕竟严世东才是医院的真正大佬,这两天他们都被小张书记的拉风行为鼓励的昏头昏脑,看到严世东,这昏昏然的头脑顿时清醒了一些,看来马上要面临站队的问题了,麻痹的,不过眼前这形势还真不太能看清楚。
严世东看了看张扬,发现这厮根本没有让位的打算,只能挨着他坐下,张扬根本没有起身的意思,老子代表党,你们要团结在党的周围,以我为中心,想让我给你挪位置,就是想让党给你挪位置,没门!
虽然是一个细节,会场的所有人却都看出来了,敢情这小张书记是要夺权呐,现在没有人再觉得张扬年轻人不知道天高地厚,人家是真有本事,无论是单挑还是群殴,小张书记都很有一套。
严世东慢条斯理道:“我刚刚回来,所以新近院里发生了许多的事情都不清楚,这段时间辛苦大家了,尤其是张书记!”说话的时候他看了看张扬,脸上带着笑容,可这笑容中显然没有太多的友善。
张扬笑了一声:“都是给党和人民工作,这医院既不是我的也不是严院长的,太客气了!”
台下响起三三两两的笑声,谁都能听出来张扬对严世东院内权威的挑衅。
严世东清了一下嗓子道:“我们医疗系统,是一个特殊的行业,凡事要以人为本,治病救人,救死扶伤是我们的责任,对待病人应当以得为先!急病人所急,需病人所需,我们要奉行一个原则,宁肯医院吃亏,不可以让病人吃亏,宁肯自己吃亏不能让医院吃亏……”
手机铃声忽然响起,张大官人拿出手机,歉然一笑:“不好意思,接个电话!”这厮转身走出门去。
严世东气得脸色铁青,被他这一打断也失去了继续说下去的兴趣,摆了摆手道:“散会!”事后严世东才想起,这声散会原不该自己说的,毕竟主持召开会议的是张扬,可他很快就找到了理由,老子看你不爽,老子就是要散你的会,你能怎么着?
张扬能够想到严世东对自己的怨恨,从严世东返回医院,他还没有主动拜访过自己,对一个医院的院长和书记来说,这种现象是极不寻常的,严世东从一开始就摆出了和张扬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你不是猖狂吗?你不是想夺权吗?老子不睬你!你充其量也就是来打打游击,过两天就得滚蛋,我正规军犯不着和你一般见识,然而严世东想和张扬彻底划清界限的事情还是不可能的。
张扬找到了他,提出一个发展方案,在医院西南角的小楼内成立医学美容中心。
严世东听张扬说完方案马上就摇头:“张书记,咱们是妇幼保健院,医学美容中心跟我们挨得上吗?再说了我们医院的情况你应该了解了,哪有钱啊?”
张扬笑道:“严院,我没说让医院出钱啊,现在有人愿意出钱在咱们医院投资,咱们只需要提供场地,每年坐等分成就行了。”
“还是不行,我们是国家事业单位,不能让那些私人进来胡搞,以后出了责任谁来承担?”
“我来承担!”张扬大声道。
严世东看了看他:“张书记,做事情不是仅仅靠激情和冲动就可以的,我们想要发展,必须踏踏实实,一步一个脚印的来。”
“什么叫激情和冲动啊,我也是做过调查的,此前我进行过春阳消费群体的翔实分析,我还征求过本院多位专家的意见,您口口声声要开源节流,我现在就是帮助医院开源,医院想要发展,单凭着您过去传统的思路是不行的,现在春阳医疗系统内,经济效益最差的就数我们医院,身为医院领导,我当然要为咱们的职工考虑。”
严世东心中暗骂,领导?你他妈算个狗屁的领导,我才是领导,可这些话表面上是不能说出来的,他冷冷道:“医院的效益差和方方面面的原因都有关,不是搞个美容院就能起来的。”
“局部带动总体,严院,我们可以把医学美容中心当成试点,假如成功了,我们可以将之推广开来,就算不成功,医院也没有什么损失。”
严世东被这厮逼得已经实在没有什么办法,不耐烦道:“你想怎么搞就怎么搞,反正医院是没有一分钱!”
张扬道:“有您这话就成,我当你答应了啊,医院钱没有,人总是有的,到时候我想……”
“你打住,医院的每个人员都有正式编制,你别想让他们去给私人老板打工,这件事传到县里我们都不好交代。”
张扬笑道:“你放心,这事儿我来办!”
张扬之所以兴起在妇幼保健院成立医学美容中心的念头,全都是因为楚嫣然的提醒,张扬把这个想法告诉了赵新红,想不到得到了赵新红极度的赞同,赵新红认为春阳表面上很穷,可是爱美的女性绝不是小数目,更何况和医院联合成立医疗美容中心,可以在发票上做文章,只要医疗报销搞定,不愁生意不红火,现在许多市级医院已经开始这么干,张扬越来越发现赵新红是个对金钱嗅觉极其敏感的女人,可能是死里逃生的经历,赵新红的身上反弹般耀发出强烈的生命光辉,她比过去更加认真的面对生活。
楚嫣然和林秀一起在周六下午来到春阳,这次并没有开她的红色牧马人,而是换了一辆丰田子弹头,还有一名专职的司机。
林秀今年四十二岁,保养得很好,看起来比实际的年龄要年轻许多。
楚嫣然今天穿的很淑女,长发披肩,火红色的连衣短裙,腰部束着乳白色宽腰带,更显得身材玲珑有致,一双修长的雪白美腿曲线诱人,足蹬水晶细根凉鞋,晶莹的脚趾上涂抹着淡粉色的丹蔻,清纯之中流露出一种盛夏般的热情之美。
张扬上下打量着她。
楚嫣然看到他贼溜溜的眼神,不禁啐道:“看什么看?没见过?”
张大官人咽了口唾沫:“这裙子短了点,那啥,咱家东西都被人家白看了!”
“滚!是我自家的东西!”楚嫣然骂了一句,心里却甜丝丝的,这时候林秀走了过来,她慌忙停住说话,把林秀介绍给张扬认识。
张扬笑着向林秀伸出手去:“林董好!”
林秀笑道:“什么林董啊,嫣然才是真正的董事长,你就是张扬啊,过去我可没少听嫣然提起过你。”林秀的这句话显然在暗示着什么。
张扬乐呵呵道:“没办法,我这人特招女孩子待见,认识我的女孩子都把我挂在嘴上。”
楚嫣然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张扬啊,你可真不要脸!”
林秀却笑了起来:“小张的性子我很喜欢,你也别林董林董的叫着,如果看得起我,跟嫣然一起叫我林阿姨吧。”
“林阿姨,你别说,我还真有点不好意思叫出口,您太年轻了,哪有这么年轻的阿姨啊!”
林秀乐得眉开眼笑,转向楚嫣然道:“张扬可真是一张迷死人不偿命的嘴巴,难怪你这么惦记他!”
楚嫣然一张俏脸红的像苹果一样:“谁惦记他,就他那熊样!整一个农民!”
张扬并没有跟楚嫣然计较,农民怎么着,我是农民我自豪,话说你一名门闺秀还不是每天在我这农民的屁股后面转啊。
张扬没有忘记今天的主要任务,首先带着林秀和楚嫣然考察了一下妇幼保健院的基础设施情况,来到那座小楼前,林秀刚才已经观察过周围的情况,又里外详细看了看这座三层小楼,对大体情况基本上还是满意的,这时候副院长赵新红也赶到了这里,张扬把具体的事情交给赵新红,楚嫣然也对这些事没有太多的兴趣,她之所以来投资全都是看在张扬的份上,说穿了她就是想见张扬,有了这间医疗美容中心,以后她就有更多的理由前来春阳了。
张扬陪着楚嫣然去参观下自己的办公室,刚刚远离林秀和赵新红的视线,楚嫣然就抓住张扬的手臂狠狠拧了一把,痛得张大官人惨叫了一声:“我靠,你有毛病啊!”
楚嫣然洋洋得意道:“让你再满嘴跑火车!”
张扬四处看了看:“丫头,咱能注意点影响吗?我是党的干部,这么多群众都虎视眈眈的盯着我呢。”
楚嫣然看了看周围走过的小护士道:“是不是小护士盯着你啊?”
张扬叹了口气:“我这才发现,像我这种风度翩翩的年轻才俊来到这妇幼保健院,简直是羊入狼口,你看,这小护士每个人看我的眼光都跟狼似的,得亏我镇定,我现在每天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如临深渊,步步惊心,害怕稍有不慎我就会被狼给叼走了。”
“就你这德性,就算有叼你的狼也是只瞎眼的母狼。”
说话的时候,一位身材高挑,容貌俏丽的小护士迎面走来,向张扬甜甜笑了笑:“张书记好!”
张扬乐得眉开眼笑:“你好,你好!”
小护士羞答答垂下头去,嫣然一笑,逃也似的向后面病区走去,张扬的目光仍然追逐着她的背影,楚嫣然妒火中烧,抬起高跟鞋的细跟儿,狠狠踩在张扬的脚面上,痛得张扬捂住脚背原地蹦了起来。
“瞧你那个色狼相,妈的,我这就返回荆山,什么医疗美容中心,我不投了!”楚嫣然怒气冲冲的转过身去。
张扬笑道:“真生气了,你吃醋?你嫉妒?”
“切,我会为你吃醋?瞧你个农民样!”
“我就是一农民,你不喜欢,我也没赖着你啊,你真不打算投资啊,这样吧,买卖不成仁义在,晚上吃晚饭再走吧,咱们到底相识一场啊!”
楚嫣然凤目圆睁,在这厮面前她几乎是没有取胜的机会,憋了好半天方才道:“张扬,你少欺负我!”
“我没欺负你啊,我爱你都来不及呢,真的,就怕你不给我机会。”
楚嫣然这个郁闷呐:“你胡说什么?我告诉你张扬,你什么时候能认真点儿?”
张扬和楚嫣然斗气归斗气,可林秀对这次的考察还是十分满意的,从她了解的情况,春阳妇幼保健院还是大有可为的,开始的时候,林秀只以为楚嫣然是小孩子心性,她对春阳这次的考察也没有抱着太大的希望,可是通过这番了解,她已经初步决定要在春阳投资。
当晚张扬在金凯越做东宴请楚嫣然和林秀一行,原本林秀想当晚回去的,可是看到楚嫣然和张扬之间的微妙神情,顿时明白,这小妮子让自己来是当电灯泡的,她根本就是假公济私。不过林秀也乐于成人之美,楚嫣然这小丫头是她看着长大的,在她心中当嫣然是自己的女儿一样,这孩子一直都心高气傲,根本没有任何男孩子能够入得她的法眼,想不到居然会对张扬一往情深,楚嫣然嘴上虽然不承认,可是林秀一眼就看出了她的真实心意。
牛文强听说张扬宴请荆山市的贵宾,特地把最豪华的包间留了下来,当晚除了牛文强之外,张扬就只叫了赵新红赵新伟姐弟相陪,原本他倒是想请秦清过来的,可是想想秦清对自己若即若离的态度,还是少自讨没趣为好,再说了,楚嫣然这丫头醋劲儿不小,如果秦清来了,她一个不小心醋海生波,恐怕这次投资合作医学美容中心的事情就要泡汤了。张大官人是个分得清轻重的人,在眼前的情况下,务必要保证楚大小姐心情愉快。
牛文强看到楚嫣然对张扬那是只有艳慕的份儿,麻痹的,都是男人,我比他钱多,长得也不比他差,怎么这天姿国色都扎堆的往他那儿跑,人和人之间的差距那不是一般的大啊,牛文强感叹自身命运的同时,更感到情路黯淡,情路黯淡,这厮的注意力就转移到商路上,听说林秀是荆山市车丽行、健美丽人多家实业的老板,马上兴起了攀交的念头,忙不迭的递过去名片。林秀在商场上已经混迹多年,凭心而论,她对春阳这种小城是看不上眼的,但是经商者以逐利为先,有钱赚谁也不嫌烫手,林秀还是很认真的去听牛文强的自我推销。
赵新伟也是个善于把握机会的人,尤其是听说对方也在搞汽车装饰的生意,也有了合作的念头,当晚的话题主要围绕着生意进行。
楚嫣然虽然是多家公司的大股东,可她的性情决定对经商是没有任何兴趣的,她之所以过来春阳就是为了张扬,她的动机很单纯,单纯的可爱,这种可爱在林秀看来近乎一种愚蠢,可是哪个女孩子又没有愚蠢的时候?
张扬充分显示了他的口才和幽默,把楚嫣然逗得格格笑个不停。
林秀出门去洗手间的时候,却遇到了一位老友,这位老友就是县公安局局长邵卫江,邵卫江和荆山市公安局副局长谢志国有不错的交情,他和林秀也早就相识,想不到会在金凯越见面,确信眼前的确是林秀,方才欣喜道:“弟妹,你什么时候过来的,怎么不通知我一声?志国有没有一起过来?”
林秀这才将自己这次前来的目的告诉邵卫江,邵卫江自然要前往林秀所在的包间去敬酒,邵卫江虽然和张扬打了不止一次的交道,可是真正坐在一张酒桌上还是第一次。邵卫江清楚这厮的背景,当然对他要高看一眼,他对楚嫣然的身份很是好奇,却不知这个漂亮的女孩儿和张扬是什么关系,悄悄问过林秀之后,方才知道楚嫣然竟然是前北原军区司令楚镇南的孙女儿。邵卫江过去也在这位老首长的部队中服过役,虽然关系比不得谢志国那般亲密,可是对老首长的敬仰是发自心底的,他主动端起酒杯向楚嫣然道:“原来是楚小姐,过去我也是老首长带过的兵,见到老首长一定要替我向他老人家问声好!”
楚嫣然淡淡笑了笑,拿起果汁和邵卫江碰了碰。
邵卫江在包间内稍事逗留,就告辞离去,原本他打算为林秀安排住宿的,可是张扬已经提前在明珠宾馆做出安排,邵卫江只能作罢,临走之前不忘让林秀给谢志国带话,让他来春阳转转。
张扬忽然想起自己和楚嫣然初次相识的时候,谢志国为了寻找她的下落,带领多名警察跨省行动,当时为什么没有和邵卫江联系?也可能是谢志国不想闹出太大的动静,害怕这件事惊动了楚嫣然的家人。
“想什么?”楚嫣然小声问。
张扬低声道:“忽然想起和你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楚嫣然咬了咬樱唇道:“我从见到你就没遇到什么好事,先是坠崖,然后又被人绑架,你自己算算,害了我多少次?”
张扬很无耻的笑了笑:“丫头,人一共分为四种,一种生来是放债的,一种生来是还债的,一种生来是报恩的,一种生来是报仇的,你上辈子肯定是欠我的,所以这辈子要来还债!”
楚嫣然呸了一声:“那我多委屈啊,凭什么我要还债?我还觉着你欠我的呢?”这一对小儿女只顾着聊他们的事情,反倒把其他人晾在一边,林秀笑道:“我看,我们还是尽快结束今晚的饭局吧,别耽误了人家!”
楚嫣然俏脸一红:“林姨,你乱说!”
牛文强提议去唱歌,话说回来,他平时安排节目都是这个套路,在春阳也没有其他的娱乐项目可选,因为林秀的这句话,楚嫣然反倒不好意思跟张扬一起单独出去,也嚷嚷着要去唱歌,一群人来到对面的歌厅,牛文强安排好了果品饮料,又让服务生送上了最新的LD伴奏碟。
林秀过去就是部队文工团的独唱演员,一曲《望星空》唱的声情并茂,专业级的水准把张扬一伙人全都震住了,他们热烈的鼓起掌来,牛文强更是赞不绝口:“林董事长唱的太专业了,您这么一开嗓,我们谁也不敢献丑了。”
林秀笑道:“那是你们没听过嫣然的歌声,说到专业,嫣然才是最专业的!”
张扬虽然认识楚嫣然这么久,可并不知道楚嫣然也会唱歌,饶有兴趣道:“那你就唱一个给大家听听,没事儿,就算五音不全,我们也会鼓掌的,千万不要自卑。”
楚嫣然拿起歌单在他脑袋上敲了一记:“你才五音不全呢!”,她让牛文强帮着点了一首《你看你看月亮的脸》,随着悠扬的音乐声响起,楚嫣然宛如天籁般的声音出现在每个人的耳中——圆圆的,圆圆的,月亮的脸,扁扁的,扁扁的,岁月的书签,甜甜的,甜甜的,你的笑脸,是不是到了分手的时间……她的声音纯净得没有一丝一毫的杂质,仿佛雪山上的一泓清泉,丝丝渗入每一个人的心田。
张扬听得呆在那里,当楚嫣然的目光望向他的时候,两人的目光长久长久的纠缠在一起,楚嫣然明澈的美眸中笼上了一层如烟似雾的水气,这让她看起来更显得楚楚可怜,每个人都从楚嫣然的目光中看出了什么。林秀一双秀眉颦起,她对楚嫣然的身世最清楚不过,也了解静安市委书记宋怀玉对这个女儿的关爱,以张扬今时今日的地位,显然和楚嫣然太过悬殊,楚嫣然的性情像极了她的爷爷,这丫头,不爱则已,一旦爱上绝对是轰轰烈烈,而张扬看起来并不像楚嫣然那般投入,给人的印象实在有些世故油滑,玩世不恭,他对楚嫣然是不是认真呢?
楚嫣然唱完,众人愣了好半天才震天价叫起好来,张扬响亮的吹了一个口哨,大声赞道:“好啊,我这辈子就没听过这么好听的歌,天籁之音,真是天籁之音,丫头,赶明儿咱也包装一把,准保气死邓丽君梅艳芳啥的。”
楚嫣然笑道:“你少在这唬我了,刚才是谁说我五音不全来着?”
“我那是刺激你,有压力才有动力,没有我的刺激,你这首歌也不会演绎的如此完美。”
“我唱歌跟你没关系!”
“谁说没关系,你始终盯着我看,唱啥,你看你月亮的脸,没有我这张月亮的脸,你能唱的那么出色?”
周围人同声笑了起来,楚嫣然抓起点歌单又给了张扬一记,不过打得很轻,美眸中流露出的都是情意。
第七十二章【鸳梦重温】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七十二章【鸳梦重温】
通过晚上的交谈,林秀和赵新红就筹建医学美容中心已经基本达成了协议,唱完歌之后,由张扬把林秀和楚嫣然送回宾馆,在宾馆前,林秀让楚嫣然先回去,借口要和张扬谈谈医学美容中心的事情在外面停留了一会儿。
张扬从林秀的神情已经猜测到她想和自己谈得绝不会是公事,事实也验证了这一点,林秀想和他谈得正是楚嫣然的事情,林秀轻声道:“张扬,你觉着嫣然怎么样?”
“很好啊,不错啊!”张扬的回答波澜不惊。
林秀睿智的双眸在张扬脸上意味深长的扫视了一下:“嫣然这孩子从小命苦,老首长把她视为掌上明珠,她失去母亲后一直都在部队长大,包括我和志国在内几乎所有的人都将嫣然视为自己的亲生女儿一般看待。嫣然表面上性情坚强倔强,可骨子里却是一个柔弱的女孩子,我们所有人都在呵护她保卫她,避免她受到伤害。”
张扬已经生出警惕之心,林秀的这番话既强调了楚嫣然的重要性,又有向自己施压威胁之嫌。张大官人最讨厌的就是别人威胁他,他淡然笑道:“嫣然这么好,又有你们这么多叔叔阿姨的关照,谁敢欺负她啊!”
“一个女孩子最怕的就是爱上一个人,张扬我不知道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嫣然对你的感情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张扬低声咳嗽了一下:“我们是好哥儿们,好朋友……”因为心虚这话连他自己都不相信。
“好哥儿们也罢,好朋友也罢,反正我看你们现在已经不是那么的简单,张扬,如果你真心喜欢嫣然,我会尽一切努力帮助你,希望你好好对待她,如果你对她没有那种感觉,我奉劝你一句,早点离开她,不要让这单纯善良的女孩子继续沉醉下去,让她早些醒来,否则我不会放过你!”林秀说出这番话的时候,美眸中迸射出两道寒芒。
以张大官人的修为也不禁内心一颤,抬头再看的时候,林秀已经踩着高跟鞋走入明珠宾馆。张扬吸了一口气,拉开车门坐回车内,双手用力在方形盘上拍了一记,凭心而论他对楚嫣然的确深有好感,可是他对秦清、对海兰、对左晓晴都有着几乎同样的感情,诚然其中楚嫣然对他是最好的一个,他和楚嫣然在一起的时候也是最为温馨幸福的时刻,可如果让张扬有所舍弃,他却又发现自己无法放弃其中任何的一个,他有些郁闷的摇了摇头,低声骂道:“我他妈是个不折不扣的贱人!”
车窗被轻轻敲响,却是楚嫣然出现在他的车外,张扬落下车窗,楚嫣然扔给他一个包装精美的纸盒,里面装着她给张扬买的剃须刀:“你看看你,胡茬儿都刮不干净,以后再那么邋遢,我不理你了啊!”
望着楚嫣然美丽的笑靥,张扬内心中充满了温暖,他用力抿了抿嘴唇,低声道:“求您了,别对我这么好,我怕爱上你!”
楚嫣然俏脸儿红了红,轻轻咬了咬樱唇,很艰难的说出了一句话:“我就是要你……爱上我……”
筹建医学美容中心的事情最终还是获得了通过,严世东虽然对张扬不满,可是发觉院内多数领导对这件事都表示赞同,他也不想和所有人作对,注资方提出所有的装修准备工作都由他们进行,严世东本来也没想卷入这个麻烦中,乐得坐壁旁观,张扬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只要他不触犯自己的利益,就尽量做到和他相安无事。
严世东眼前更多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筹建病房大楼的事情上,早在李长宇在任的时候,县里就已经批准了筹建病房大楼的申请,不过资金一直没有到位,现在农业银行的一千万贷款终于批了下来,病房大楼的建设已经提上了议事日程。县里、卫生局方面都对妇幼保健院的这次工程表示关注,根据县里的意见,这次要本着公开透明招标的形式来进行施工队的选拔工作。所谓公开透明,无非是表面上要走一个形式,严世东自有他的盘算,在张扬把大部分精力投入到医学美容中心建设的时候,严世东对病房大楼的兴建准备工作已经紧锣密鼓的进行。
张扬正准备前往东江,东江师范大学开学在即,他亲口答应要送妹妹赵静前往东江上学,医学美容中心的筹备工作也进行的差不多了,只等着国庆期间开业,张扬在医院也没有什么太多的事情,跟严世东说了一声,对严世东来说,这厮就是个瘟神,走得越远越好,哪怕是从此走后再不回来他也不会想念。
通过赵新伟的关系,张扬又购买了一辆二手北京吉普,虽然油耗大了些,可是他喜欢驾驶吉普车视线好,通过性好,而且车内空间又宽敞的感觉。
在江城停留了一夜之后,第二天一早,张扬带着妹妹赵静从省道直接前往东江,兄妹两人一路之上边说边聊,倒也其乐融融,其间偶尔谈到陈雪,才知道这小妮子考上了清华,已经前往北京上学了,张扬不禁啧啧称赞道:“这丫头真是聪明,难怪当初会拒绝保送名额。”
赵静笑道:“不但聪明,还漂亮呢,哥!喜不喜欢?要是喜欢我把她介绍给你!”
张扬啐道:“小丫头片子,胡说什么?在我眼中你们就是一些未成年少女,我根本就没兴趣!”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海兰姐?”赵静旁敲侧击道。
张扬微微一怔,这段时间以来,他已经强迫自己忘记了海兰的名字,可赵静稍一提起,海兰的音容笑貌顿时涌起在心头,刻骨铭心挥抹不去。
赵静看出张扬神情有异,小心翼翼道:“小哥,其实我觉着海兰姐很不错!”
“干嘛?准备给我说媒啊?小静,你能不能把精力都放在工作和学习上,当大学生多好,别怪我提醒你,媒婆是个很没有前途的职业。”
赵静格格笑了起来:“哥,我就算是当媒婆,也只给你当媒婆。”她压低声音道:“其实,海兰姐一直都在关心你,自从她离开江城和我始终都有写信联络,每次的话题都是你。”
张扬苦笑道:“丫头,你歇歇嘴行吗?哥累了,咱们前面清平湖吃饭!听说那儿湖鲜不错!”
赵静看到他始终在回避海兰的问题,也不好继续追问下去,转身向窗外望去,却见波涛浩渺的清平湖已经在他们的眼前,清平湖是平海省内最大的淡水湖,通过岚江与长江相连,湖南的小部分属于云江省,这里也是平海经济最为发达的地区,清平湖水域面积宽广,盛产湖鲜,周围沃土良田,是有名的鱼米之乡。
张扬停车的地方叫刘家坝,湖畔六七间茅屋前,停了十几辆汽车,张扬把车开到茅屋前停了,赵静先从车上跳了下去,看到茅舍前用红色油漆涂抹了几个大字——湖畔人家,看着眼前简陋的情景,赵静不禁皱了皱眉头:“小哥,这儿看来不怎么样啊!”
张扬锁好车门走了过来,笑道:“这你就不懂了,看看周围停的车,这饭店准保有特色!”他刚才已经留意过外面的车辆,大都是高档车,而且多数都是省城东江的牌号,这里距离东江只有一百公里左右,能让省城人远道而来的饭店一定有独特的地方。
走入饭店内发现大厅已经坐满了,伙计在院子里临时给他们兄妹俩加了一张小桌,张扬点了二斤湖蟹,一份刀鱼,一份银鱼,辣炒螺蛳,不一会儿菜已经摆上了小桌,这儿的鱼都是在后面围塘中养的,味道鲜美,兄妹两人都是吃得赞不绝口。
吃饭的时候,旁边又加了两桌,其中一桌是一男三女,全都是年轻人,不过从他们的穿着打扮来看,身份显然不凡,那男子二十五六岁年纪,相貌英俊仪表堂堂,举手投足间透出一股高贵的气度,身边的三位女孩儿也是一个赛一个的漂亮,他们所点的菜肴也是最贵的,虽然四个人吃,却点了十多样菜,摆了满满一桌,酒也喝的是飞天茅台。
另外一座却都是一些五大三粗的汉子,那帮人是一帮搞货运的司机,菜没那么讲究,酒也只是五块钱一瓶的花溪大曲,不过他们的声音却是最大的,人的心理是个极其微妙的东西,在不知不觉间就会失去平衡,那帮司机一边喝酒一边看着邻座的四名男女,话说那三位女孩也真是漂亮,到哪儿也都是吸引人家注目的角色,连赵静也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小声向张扬道:“她们也很漂亮,不过比不上海兰姐!”
张扬笑道:“非礼勿视你不懂吗?出门在外少找事儿!”
可是这世上很多人都不懂得非礼勿视的道理,那桌司机喝了几杯酒后,更加肆无忌惮的看着那三个女孩,其中一个喝得脸红脖子粗的司机道:“麻痹的,什么世道!好白菜都让猪给拱了!”
张扬微微皱了皱眉头,从那厮的眼神他知道,这帮司机显然开始心理失衡,他们想找茬。
那边的年轻男子当然也听出了对方的挑衅成分,他没有说话,干了杯中的酒,装出没有听到的样子继续和那三位女孩谈笑风生。
其中那名身穿白色T恤,蓝色牛仔裤的女孩儿起身去洗手间,经过那几名司机身边的时候,不知是哪个突然伸出手去,在女孩儿挺翘的臀部摸了一把,那女孩发出一声尖叫,俏脸涨的通红,愤怒道:“你们干什么?”
几名司机同时哄笑起来,那名年轻男子愣了愣站起身来走到那女孩身边:“谁摸你的?”
那女孩伸手指向那名面红耳赤的汉子,那年轻男子点了点头,忽然出其不意的扬起手中的大哥大狠狠砸在那汉子的脸上,他出手如此突然,连张扬都没有意料到这文质彬彬的男子下手居然如此的狠辣。
那汉子根本没有来得及站起身,被对方突然的攻击打得毫无反手之力,脸上顿时被开了花,鲜血四溅。那名女孩尖叫着逃开。
这下麻烦大了,那座的七名司机全都站了起来,不但是他们,房间里还有一座,八名司机也走了出来。
那年轻男子出手前也没有考虑过后果,看到对方人数如此之众,现在才感到有些害怕,和他一起的三个女孩儿更是吓得面无人色,其中一位女孩拿出手机想要报警,却被一名司机冲上来把手机抓了过去。
那年轻男子怒道:“你们干什么?我告诉你们这里是平海,你们敢闹事,我让你们一个都走不出去!”
那名被打的司机捂着鼻子站起身来,指缝中还不断渗出鲜血,他咬牙切齿道:“玛丽隔壁的,你个小兔崽子,今天不揍死你这孙子,我跟你姓!”他冲上前一拳就打在年轻男子的胸膛,那年轻男子显然不是什么练家子,被他一拳打得坐到在地上。
那司机也是杀红了眼,抄起一旁的板凳就向那男子的脑袋上砸去。
张扬本来不想管这件事,可看到对方以众凌寡,心中已经有了不平之气,再加上看到那男子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虽然下手够狠,可战斗力几乎等于零。自己如果不出手,只怕他就要被这帮司机给打残了。
眼看板凳就要落在那男子的脑袋上,张扬伸出一脚,一个侧踢踢在板凳上,把板凳踢得七零八落,张大官人轻易不出手,一出手那威力可就不是一般,他的这一脚势头不歇,踹在那司机的胸口,司机被踹得向后撞在饭桌上,然后仰倒在地,杯盘碟碗摔得到处都是,满地狼藉。
谁都没想到张扬会突然冒出来,十多名司机呼啦一下围了上来。
张扬不屑的看了看:“就你们这样的也他妈冒充地痞流氓?得!想接受教育,老子答应你们,都去大门口,别把人家店给砸了!”
赵静不无担心的叫了一声:“小哥!”
张扬向她笑了笑,然后大步向门外走去,那十多名司机犹豫了一下,全都跟了出去,不少人随手操起了饭店里的板凳。
刚才被打倒的那名年轻男子,从地上爬起来,犹豫了一下,也跟着走了出去,跟他一起的三名女孩中的一个上前抓住他的手臂:“明健,算了!”
那男子摇了摇头:“给张德放打电话,让他马上滚过来!”
张扬刚刚走出饭店门外,就有一名司机轮着板凳向他砸了过来,张扬看都不看身后,回身就是一脚,把那司机踹得飞了起来,不等那群司机反应过来,这厮宛如猛虎下山般冲了上去,张扬挥出两拳之后,已经有三名司机倒在了地上,其中一人是被同伴撞到的,所有人都已经意识到他强悍的战斗力。
刚才拎着板凳的几位慌忙把凳子丢了下去,再也没有人敢上前挑衅,战斗刚一开始就已经结束,对这帮司机而言根本没有义气这两个字的存在,像他们这些出门在外的,谁都不想招惹真正的麻烦,张扬也没打算追究到底,毕竟人家惹得也不是自己,拔刀相助也要点到即止,达到目的就行了,没必要不依不饶。
被打倒的那名年轻男子也拎着板凳冲了出来,这让张扬不由得对他生出了几分好感,在眼前的状况下,他是以寡敌众,那年轻人能够站出来足见拥有着相当的勇气,至少证明这人还是有良心的。
就在那些司机准备散去的时候,一辆警车呼啸着向湖畔人家驶来,警车停在不及散去的人群前,一名身材魁梧的青年警察从车内下来,身后还跟着两名小警察,这青年警察别人不一定认识,可饭店的老板却是极其熟悉,他认出这是保和县的公安局副局长张德放,今年三十岁,在保和县乃至整个东江都是赫赫有名,他还有一个重要的身份是省委书记顾允知的外甥。
店老板觉察到事情不妙,慌忙上前打招呼,张德放正眼都没有看他,来到那年轻男子面前问道:“明健,怎么回事儿?”
那年轻人指了指那群司机道:“他们调戏如萍!”
张德放一张国字脸顿时变得铁青,两道浓眉拧在了一起,神情极其可怖,他从腰间掏出手枪:“操你妈的,全都给我蹲墙边站着去!”
那帮司机看到势头不妙,想要溜走,张德放举枪就打在最前方那人的脚旁,枪声响过,烟尘四起,几名司机吓得泥塑般呆立在那里,没人再敢动弹,张德放咬牙切齿道:“给我查清楚,谁调戏我妹妹,谁他妈给我站出来!”
店老板一听,这事儿麻烦大了,别说这保和县,就是整个东江谁不知道张德放的彪悍和霸道,这帮司机真是不开眼竟然调戏他妹妹,张德放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更让他害怕的是,张德放会不会因为这件事迁怒到自己的头上,他陪着笑脸向张德放道:“张局,先屋里坐!”
张德放怒视他一眼:“滚蛋!麻痹的,你做什么生意?客人的安全都保障不了,收拾收拾,明天给我滚蛋!”他说完,便掏出电话,走到一旁联系人马,那两名跟他过来的小警察,已经开始着手调查那帮司机的来历。
张扬看到眼前的情景心中已经明白了个八九分,张德放是个人物,可刚才那名挨打的年轻人恐怕背景更深,否则不可能一个电话就把他调过来。他不想继续掺和下去,准备结帐后带着赵静离开。
那名年轻人向他笑着走了过来,伸出手去:“你好,我是顾明健!”
张扬礼貌的和他握了握手:“我叫张扬,来东江办事儿的!”张扬并不知道眼前的顾明健就是平海省省委书记顾允知的小儿子,说来顾明健也倒霉,他今天带着三名女伴儿本来是应张德放的邀请过来吃鱼的,可张德放中途有事耽搁了,没想到会发生这件事。
顾明健笑道:“你身手很棒,学过武功吧?”
张扬呵呵笑了一声:“练过两天野把式!”
这时候张德放已经把那名惹事的司机揪了出来,顾明健的注意力马上转移到那司机的身上,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他走了过去,抄起一把椅子狠狠砸在那名司机的身上,然后抬脚在那司机的右手上很跺:“操你妈的,让你乱摸!”
张扬皱了皱眉头,这顾明健看起来文弱,下起手来也挺黑的,跟着顾明健的三位女孩儿都走过来向张扬致谢,她们都是东江艺术学院的学生,刚才被摸的那个如萍是张德放的妹妹,其余两个都是她的同学,也都是顾公子的追求者。
张扬对这三名漂亮的女孩儿并不感冒,感觉她们的身上脂粉气重了些,并没有学生应有的清纯,想想这顾明健也真是厉害,居然一拖三,回头再想想自己,不知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带着心爱的女孩儿一起出来游玩,而且让她们相敬如宾,有机会一定向顾明健讨教讨教。
张德放又招来了十多名警察,把那帮司机全部带走,并扣留了全部车辆,张德放从来都是个得理不饶人的家伙,他妹妹被人摸,这口气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
等那帮司机被带走,饭店老板又凑了上来,他必须要让张德放把这口恶气出了,否则恐怕自己还真的无法继续干下去。
张德放看到那饭店老板又凑上来,双眼一瞪,怒道:“你他妈烦不烦?明天给我滚蛋!”
顾明健这时候说话了:“表哥,我看这事儿算了,跟他又没什么关系,再说了人家小本生意也不容易。”他大度的表现,让张扬顿时又生出了几分好感。
张德放这才点了点头:“走,换个地儿我给你们压压惊,这事儿怪我!”
顾明健笑着向张扬道:“张扬,一起去?”
张扬摇了摇头道:“不了,我还赶着办事儿。”
顾明健也没有勉强,把自己的手机号留给了张扬,今天的事情他欠了张扬一个不小的人情,不过张扬原没打算让他还这个人情,也把自己的手机号留给顾明健,开车带赵静走了。
东江师范大学并不在东江城区,作为平海省的省会,东江在城市规划方面处于国内领先水平,早在九十年代初期就已经明确划分了行政、商业、工业、教育各大区域,瑶琳校区是东江的大学城,位于东江的南郊,这里依山傍水风景秀丽,分布着七所全国一类高校,十六座二类高校,其中以平海工业大学和东江师范大学最为有名,这两座大学在同类高校中都处于前列,东江艺术学院的名气也不次于这两所学校,因为东江艺术学院是盛产美女的地方,有美女的地方就有是非,东江艺术学院就是大学城的是非圈。
赵静对眼前的一切感到新奇而兴奋,她即将在这里展开未来的四年大学生活。张扬在东江师范大学门前为赵静留了几张影,这是要带回去给母亲看得。报道之后,直接把赵静送到了女生宿舍,东江师范大学的住宿条件很好,被褥床单都是同一配备,赵静原本准备的床褥看来只能让张扬再拉回去了,他们走入宿舍的时候,只有两个小丫头坐在床下聊天,她们两个都是赵静未来的同学,瘦瘦小小的叫孔丽,中等身材偏胖的那个叫葛媛媛,两人都是东江本市人,对赵静的到来都表示欢迎,张扬充分施展自己舌灿莲花的本事,不一会儿就把两个女孩儿逗得格格笑个不停,张大官人知道,无论在哪里群众基础都是最为重要的,妹妹一个人在外地生活,尽早地帮她进入角色,和周围同学打成一片是最紧要的事情,不过赵静也并不欠缺交友的手腕,很快三个小丫头就聊得热火朝天,反倒没有张扬什么事了,张扬看了看时间,准备中午带着赵静吃过饭以后就离开学校。他提出邀请赵静的室友一起出去吃饭,孔丽和葛媛媛欣然应允。
赵静好像并不急着走,看了看窗外道:“等等再说!”
张扬看了看传呼道:“十二点了,我下午还要去办事儿!”
赵静这才有些不情愿的站起身来,他们四人走出宿舍大门外,看到一辆黄色奥拓迎面驶来,奥拓车在他们的身边停下,车门打开,一条白嫩的修长美腿探伸出来,这优美的曲线对张扬而言是如此的温暖如此的熟悉,他的心跳忽然开始加速,现在才意识到赵静等待的是什么。
海兰短发齐整,粉色T恤,淡蓝色牛仔短裤,一幅大大的宽边墨镜遮住了她的大半边俏脸,显得青春可人,热力四射。张扬的一双目光从她的美腿之上流连在她的俏脸上,海兰的明眸隔着墨镜与他的目光相遇,芳心宛如小鹿一般乱冲乱撞,自从春阳一别,不觉已经数月,可是海兰发现自己始终无法将他遗忘,非但不能遗忘,他在自己心中的印记却随着时光的沉淀而变得越来越深刻,越来越清晰,当和他再次相逢的时候,海兰顿时明白,自己过去所尝试的逃避只不过是徒劳,这厮早已占据了自己的内心。知道赵静要来东江师范大学,海兰这几天一直都处于忐忑和惶恐之中,她甚至想过,等赵静开学以后,张扬离开东江后再来探望赵静,可是最终仍然无法克制住内心中相见张扬的渴望,还是来到了这里。
赵静欢笑着冲了过去,亲切地挽住海蓝的手臂:“海兰姐,我还以为你今天不准备来了呢!”
海兰温婉笑道:“你入学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可以不来?”她把手中的一个纸袋递给赵静,里面是她送给赵静的一款女包。
张扬慢慢走到海兰的面前:“好久不见,最近好吗?”
海兰黑长的睫毛微微垂了下去,鼻息中轻轻嗯了一声,白嫩的俏脸浮起两团红晕,她可以做到面对平海几千万百姓的眼睛做到风波不兴,可是看到张扬,内心中就会产生一种一浪高过一浪的潮汐,她曾经想过和张扬之间只是单纯的肉体关系,可是现在发现,自己在把身体向张扬打开的同时,这厮悄然通过自己的身体进入了自己的心灵,把思念的种子深深植入了自己的体内。
张扬初来东江对这里的情况并不清楚,还是由海兰带路,来到位于东江艺术学院西门的学府饭店,大学城内饭店并不多,学府饭店在大学城兴建之处就已经存在,是大学城内最有名的饭庄,他们五人乘坐海兰的小奥拓来到学府饭店,正逢各大院校开学,饭店的生意也极其火爆,加上他们到的稍稍晚了一些,包间全部订出去了,只能在二楼的大厅坐下,作为地主,海兰坚持要做东,张扬也就没跟她争。
席间孔丽和葛媛媛都认出了海兰,对她们而言这可是一个意外的惊喜,知道赵静和海兰的关系非同一般,两位女同学看赵静的眼光自然又有了几分不同,张扬看在眼里心中不由得暗叹,这就是名人效应啊,自己说了半天还不如人家海兰露一小脸。席间张扬和海兰的交流很少,多数都是赵静三个女孩儿在说话,午餐进行的很快,半个小时就已经吃完,海兰叫服务员结账的时候,那服务员笑道:“有位小姐已经替你们结过了!”
海兰微微一怔,她顺着服务员的目光望去,却见靠窗的桌子坐着四位穿着时尚的女孩儿,其中身穿白色连衣裙的女孩微笑着向这边挥了挥手,海兰有些诧异,她并不认识这几位女孩儿,不过这样的事情对她来说时有发生,毕竟海兰来到省台后名声窜起很快,短短的时间内俨然有成为新闻部一姐的势头,现在她出门都要做一些必要的伪装,害怕被别人认出。
张扬却已经认出,挥手的那个女孩是张如萍,保和县公安局副局长张德放的妹妹,她之所以为他们埋单,肯定是因为自己之前仗义出手的缘故,张扬礼貌的笑了笑,向张如萍走了过去:“谢谢!”
张如萍笑着站起身来:“真是巧啊,想不到在这儿也能遇到你们!”
张扬笑道:“我送妹妹上学,所以中午才会在这儿吃饭。”他也没有表示太多的客气,既然人家是一番好意,自己也却之不恭。
张如萍道:“我们都是艺术学院的学生!”
张扬点了点头,对张如萍身边的同伴不免多看了两眼,发现艺术学院果然是出美女的地方,几个女孩都长得清秀俏丽,不过有海兰珠玉在前,张大官人对她们显然就没有了太多的兴趣,美女也是靠比出来的,海兰的风韵和气质是这些青涩的女孩儿无法比拟的,这就是女人味,海兰犹如一杯甘醇的美酒越品越是余味无穷。
把三位女孩儿送回了东江师范大学,张扬和海兰驾车一前一后离开,海兰慢慢在前面开着,张扬默不作声的跟在后面,他的手机忽然响了,打开手机,里面传来海兰熟悉的呼吸声,她没有马上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方才道:“跟我走好吗?”
张扬抿起嘴唇,心中有一种莫名的情绪在激荡着:“我一直在跟着你!”
进入酒店的电梯,张扬和海兰灼热的目光胶着在一起,就再也无法分开,他们向对方冲去,死命亲吻在一起,电梯打开的时候,他们仍然不愿分开,继续亲吻着拥抱着进入属于他们的房间内。
两人并没有分离而对彼此的身体感到陌生,当张扬挤入那熟悉的温热,他试图突破的时候,海兰的娇躯下意识的收紧了一下,张扬深情的看着海兰。
海兰俏脸蒙上一层妩媚娇羞的嫣红,她羞赧的皱了皱眉头,小声道:“我……一直等你……只给你……”
张扬深情注视着海兰的俏脸,海兰感觉到体内那惊人的热力在不断膨胀着。
“我爱你……”张扬的身躯猛然向下一沉,海兰从鼻息中发出一声惊呼,秀眉皱起,然而随着眉宇舒展开来的是幸福和快乐……海兰头发凌乱的躺在张扬的怀抱中,相隔多日,她终于再次体会到了那份温暖和安定,她的美眸中闪烁着泪光,双手抚摸着张扬的面孔,垂下头去,一点点亲吻着他的眉,他的眼,他的唇。她从未对张扬说过爱字,可是对他的爱已经浸透了她身体的每一个细胞,张扬静静看着海兰:“为什么要离开?”一直以来他都想问海兰这句话。
海兰的柔唇在张扬的鼻尖上停顿了一下,想了好久,方才道:“可不可以不问我的过去,从现在起,我只是你的,永远都是你的!”
张扬展臂搂住海兰的娇躯,海兰在他的怀抱中整个人就要被软化掉,张扬低声道:“答应我,不要不声不响的逃走,不要再离开我的视线范围之内。”
海兰含泪点了点头,紧紧拥抱着张扬坚实的身躯,喃喃道:“我答应你……”
张扬和海兰走出酒店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海兰俏脸上的潮红仍然未能褪去,千娇百媚地瞪了张扬一眼,张扬会心一笑,低声道:“饿死我了,带我去吃点好东西。”
“贪吃鬼!”
“贪吃的是你吧,你说你今天吃了多少?”
海兰含羞捂住双耳道:“讨厌了,我不听,我不听!”
张扬哈哈大笑,跟着海兰上了她的小奥拓,海兰道:“我带你去吃海鲜吧!海鲜世家不错,距离这儿也近。”
张扬点点头道:“随便你,反正今天我跟你走,不过你今天晚上必须陪我!”
海兰撅起可爱的红唇道:“讨厌了,你还不够啊,真吃不消你!”
张扬感叹道:“你走了多久,我就守身如玉了多久,今天我让你连本带利一起还给我。”
海兰的笑容妩媚而柔情,她的手从档杆上移开,悄悄在张扬双腿之间捏了捏,柔声道:“乖,今晚一定把你喂饱。”
张大官人的自控能力那可不是一般的差,经女主播这么一挑逗,顷刻间又坚挺怒张,裤子顶起了好大一顶帐篷,海兰格格笑着,一双美眸媚得就快滴出水来,娇滴滴道:“先吃饭,我可不想饿着肚子被你折腾一晚上。”
他们在海鲜世家三楼就坐,从他们的位置,可以看到远处灯火辉煌的长桥,一盏盏夜灯,一条条光带,彰显出东江独特的魅力。
海兰知道张扬不喜欢洋酒,要了一瓶五粮液,给张扬满上一杯,自己也斟满一小杯。
张扬端起酒杯道:“来,为咱俩久别重逢,重新勾搭在一起,干杯!”
海兰红着脸儿啐道:“张扬啊张扬,一段时间不见,你非但没有学好,反而变得越来越混蛋,哪有国家干部像你这么流氓的?”
张扬意味深长笑道:“这就证明我真实,我有什么说什么,也是我和别人最大的不同。”
“脸皮真厚!”海兰跟他碰了碰酒杯,仰首把酒喝了。
张扬也干了那杯酒,海兰将剥好的对虾喂到他嘴里,柔声道:“听说你从春阳招商办出来了,现在的工作顺利吗?”她虽然离开春阳已有一段的时间,可是无时无刻不在关心张扬的动向,所以对张扬新近发生的事情十分的清楚。
张扬笑道:“还成,招商办本来的任务就是吸引安老的投资,现在旅游开发的正式合约已经签下来了,我留在那里也就没有意思。妇幼保健院那儿也没有什么要紧事可做,我只是过去学学管理经验,说穿了也就是一代理。”
海兰从了解的情况已经推测出张扬最近混的并不得志,不过她是个极其聪慧的女人,这种事情就算猜到也不能说出来,否则只会让张扬感到难堪,她轻声道:“无论在哪里工作,做到开心最好,只要你开心,我也就开心。”
张扬又喝了一杯酒道:“我向来是干一行爱一行,无论在哪里都要做出点成绩给别人看看。”
海兰温婉笑道:“我知道你好强,可有些时候人过于好强也不是什么好事,既然你手上有着许多关系,为什么不利用一下?利用这些现有的资源,可以让你有一个全新的提升。”她在暗指李长宇的事情,李长宇现在已经是江城市常务副市长,只要李长宇愿意帮助张扬,那么张扬的仕途肯定会在短时间内达到一个新的高度。海兰并不明白,张扬为何放着现有资源不去利用?
张扬道:“目前我还没有离开春阳的打算,而且不到必要的时候,我不想假手他人的力量。”
“为什么?”
“我是个享受过程的人,如果直接让我看到结果反倒会感觉到索然无味。”
海兰笑道:“你喜欢冒险。”
张扬发现今晚的话题过多的集中在自己的身上,他夹起一根海肠喂入海兰的樱唇之中,微笑道:“不要只顾着盘问我,现在说说你,我们的女主播以后有什么打算?”
海兰眨了眨明澈的双目,她是个把工作看得十分重要的人,这也是她当初可以放下张扬的感情而来到东江的真正原因,她享受和张扬之间的鱼水之欢,可是又害怕感情的羁绊,想不到最后终究还是像小女生一样坠入了情网,海兰来到东江之后,无数次考虑过自己和张扬之间的感情,她清醒的意识到自己怀念这份感情,看重这份感情,可是至于这份感情日后会往何处去?她不知道,她无法知道结果,她也不想知道结果,在通常人们的眼中看来,爱情的最终归宿应当是婚姻,海兰已经不否认她和张扬之间有爱,可是她却从未想过婚姻二字,她觉着婚姻二字离她太过遥远,她不想用婚姻来约束自己的人生。海兰轻声道:“我不会在东江停留太久的时间,我不喜欢平海!”
张扬的心头因为海兰的这句话而笼上一层阴影,他忽然明白,海兰仍然是过去的海兰,并没有因为爱他或者不爱而改变什么,她不会为他放弃自己的理想和抱负,海兰有她自己的生活。
海兰看出了张扬脸上一闪而过的失落,她伸出手去,覆盖在张扬的大手上轻轻摇了摇道:“不过我不会离开你的视线之外。”
张扬略带苦涩的笑了笑道:“你去了新闻联播也离不开我的视线之外,可我碰不到摸不着的,你让我每晚对着新闻联播打飞机吗?”
海兰咬了咬樱唇,伸手狠狠在这厮的手背上扭了一记,真是越学越无耻了!
沉浸在柔情蜜意中的两人并没有发现,有一双阴冷的眼睛在不远处悄然看着他们。
第七十三章【幕后推手】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七十三章【幕后推手】
男女之间的感情有许多表达方式,张扬和海兰之间无疑是最直接的那种。海兰都记不起今晚张扬这是第几次进入自己,他就像个永不知疲倦的机器,疯狂占有着海兰的身体,海兰在他一次次的冲击中,不断地达到愉悦的巅峰,她的身体在张扬的面前完全崩溃,内心已然向张扬敞开,她忽然想起张爱玲的那句话,通往女人心灵的是那啥,这厮正在通过这一途径,努力的占据着自己的心灵。
两人抵死缠绵的时候,房门忽然被一脚踹开,灯光大亮,四名警察从外面冲了进来,张大官人懵了,我靠,这他妈啥事儿,老子招谁惹谁了,最当紧的功夫,怎么会有人闯进来,不过这厮的心理素质也着实强悍到了极点,愣是愣了一下,可心里并没有感到害怕,他不怕,海兰却是惊恐到了极点,娇躯下意识的痉挛了一下,猛然收紧的压迫感让张大官人蓬勃的激情终于到了燃爆点,这厮居然在这种时候公然射了。
海兰也感觉到那一股股有力的热流,紧闭美眸,内心的惊恐和快意交织在一起,复杂的难以形容。在这种惊惧的状态中,她也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潮,四肢把张扬的身体死命缠住,心说,就算是天崩地裂又怎样,只要和张扬在一起,她不会怕。
一名黑脸警察冷冷扫了一眼被褥里纠缠的这对男女,大声道:“穿上衣服,给我滚出来,妈的,卖淫嫖娼,国家的风气都是你们这帮人给败坏的。”
其余三名警察目光怪异的看着床上的这对男女,海兰把俏脸蒙在被窝里,一颗芳心激烈跳动了起来,张扬小声道:“别怕!”他内心充满了愤怒,无论怎样他和海兰之间的事情都是无可指责的,男欢女爱是他们自己的事情,这帮混蛋居然给他扣上了一顶卖淫嫖娼的帽子,这是对他的侮辱。
张扬赤条条从被窝中爬了出来,在男人面前裸露身体,这厮并没有任何不自然的感觉,几名警察的目光都落在他的身上,对这些警察来说,这样的状况并不是第一次遇到,可是他们从没有见到一个人在这种状况下居然能够表现出如此的镇定,不仅仅是镇定,张扬的脸上有愤怒,有嚣张,却惟独没有恐惧,他冷冷道:“都他妈给我滚出去,等我穿上衣服再找你们算账!”
几名警察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这厮什么人啊!有没有搞错,一个违法者居然敢对执法者如此强势?
张扬从没有那么恼火过,这厮此时怒上心头,什么前途,什么未来早已跑诸脑后,他现在想得就是把这帮打扰他好事的警察痛揍一顿,甚至杀了这帮孙子的心都有。
黑脸警察怒道:“出来,穿上衣服!”他这嗓子是冲着被窝里的海兰去的。
张扬冷笑了一声,他忽然冲了上去,一把卡住了黑脸警察的脖子,然后用力一推把黑脸警察推倒在地上,不等他从地上爬起,抬脚照着他的面孔就是狠狠一下,黑脸警察登时被踢晕了。
另外三名警察看到他竟然敢袭警,慌忙去拿警棍,张大官人岂肯给他们这个机会,凑上去拳打脚踢,三下五除二的点中了他们的穴道,转眼之间四名警察全都被他击倒在地,张扬拎起这四名警察逐一塞入洗手间中,低声骂道:“麻痹的,都他妈是流氓!”
海兰听到外面劈里啪啦的打了起来,等到平静后,方才怯怯的把一双眼睛露了出来,张扬已经把战场清理干净,关上房门:“快穿衣服,我带你离开这里!”
海兰红着俏脸,吐了吐舌头,心中又是娇羞又是惊喜,她刚才竟然忘了,张扬是个深不可测的武林高手,不过他武功就算再高强,袭警的罪名可不轻,眼前的情况下已经来不及考虑后果了。
两人匆匆穿好了衣服,张大官人把背包拿起,这酒店是不能呆了,人家既然敢破门而入,说不定就是盯好了他,这事儿有点麻烦,只怕自己回到春阳也利索不了。
他和海兰走出房门,海兰忽然轻声咿了一下,张扬奇怪的看了看她,海兰美腿夹紧,玉臀提了提,红着脸儿道:“都是你,流了出来了……”
张扬会心一笑,两人进入电梯,来到大堂,却发现外面警灯闪烁,大厅内还有六名警察守在那里,看到张扬和海兰,他们马上围拢了上来,张扬开始意识到这件事绝不是普通的查房那么简单,可是自己在省城并没有得罪什么人,究竟是谁要这么针对自己?
海兰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她放在包内的手机忽然想了,海兰拉开坤包,拿出电话,看清上面的号码时,黑长的睫毛不禁颤抖了一下,她默默走到一旁,打开电话:“喂!”
一个阴森低沉的声音响起:“你很好!我觉着你为什么一直在逃避我……”
海兰看了看身后的张扬,又向远处走了几步,她压低声音道:“这件事和他没有关系,为什么你要害他?”
“你所拥有的一切都是我给你的,我可以给你,我一样可以拿走,我不但要害他,我会让他永世不得超生!”
海兰的目光瞬间变得坚定了起来:“我爱他,这世上没有任何人可以伤害他,如果你敢尝试这么做,我会和你玉石俱焚,同归于尽!”
“哈哈哈哈!”电话中传来疯狂的大笑声,过了许久笑声方才中断:“你试试看!”
张扬望着那六名警察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妈的,早盯上我了是不是?”
六名警察并没有急于采取行动,张扬身上的杀气渐渐变得浓郁起来,这厮显然被激怒了。
海兰及时回到了他的身边,握住他的手臂道:“不要,张扬,我会陪你把事情说清楚!”,她已经下定决心,就算是牺牲掉自己的形象也要维护张扬的政治前途,可是想起那个潜藏在暗处的她,海兰内心不禁一阵颤抖,她能够保护张扬吗?
张扬忽然想起了一个人——顾明健,在省城他只认识这个人,海兰的话让他开始考虑到后果,无论这件事最终结果怎样,都会对他的仕途,对海兰的名声造成极大地影响。用武力或许可以解决一时间的问题,可是在眼前的情况下,武力只会让自己一步步陷入困境之中,张扬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他人考虑,作为一个国家干部,他知道暴力抗拒执法的后果,张扬马上作出决定还是给顾明建打一个电话,从今天看到的情况,顾明建应该和警察系统比较熟,这件事也许他能够帮得上忙。
顾明建也没有想到张扬会这么快跟自己打电话,当他搞清楚张扬就是白日里帮过自己的那个人后,表现的相当热情:“张扬,怎么回事儿?”
张扬很委婉地把事情说了,顾明建道:“你在哪儿,不用急,我马上就到!”
四名被张扬点中穴道的警察终于被发现,因为他们都瘫倒在那里,没有人敢轻举妄动,事情的性质似乎变得越来越严重了,张扬和海兰被暂时控制在大厅的贵宾休息室,张扬这会儿变得冷静了下来,几名警察也认出了海兰,他们今天接到任务是来抓卖淫嫖娼的,可认出海兰是省台女主播之后,他们意识到这件事并非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在省城做警察眼界和地方不同,考虑的方方面面都要多一点,因为涉及到海兰,他们意识到这件事的复杂性,所以采取了谨慎的态度,对待张扬和海兰还算客气。
这次行动的总指挥是白沙区公安分局副局长栾胜文,他听说四名下属受伤的消息,而且又涉及到知名主播海兰,马上明白,这件事不是单纯的抓捕嫖娼,自己和这帮手下都被利用了,他开始考虑要不要请示,毕竟他是接到上级指示才做这件事的,可事情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经过一番考虑,他还是决定先把眼前的情况处理一下,他的四名手下一动不动的躺在宾馆房间内,栾胜文让人叫了救护车,然后才来到了贵宾休息室。
张扬和海兰在关键的时候被人撞破,这对他们两人来说都是一个不幸,可事情一旦发生,他们都迅速冷静了下来,海兰不是孩子,她比张扬更清楚这件事的内情,可是她无法说破,张扬在整件事中所扮演的是被她连累的角色,这突发事件让海兰明白了一件事,原来张扬在她心中的地位竟然如此重要,为了张扬她甚至可以不去考虑她的名声,她的未来。
栾胜文已经从登记处了解了张扬的资料,一个小县城妇幼保健院的书记是入不了他的法眼的,他真正有些忌惮的是海兰,名人的能量很多时候不是盖得,说不准啥时候人家的身后就会蹦出一个大人物。更何况这次行动的主旨是抓捕卖淫嫖娼,根据眼前的情况来看,这事儿跟卖淫嫖娼应该挨不上,最多他们两人能算奸夫淫妇,甚至连奸夫淫妇都算不上,人家两人未婚,现在都什么年代了?谁规定人家搞对象不能上床?栾胜文有些郁闷,希望张扬和海兰的能量仅限于此,不要再牵涉什么厉害的人物进来。
可栾胜文也明白,张扬刚才打得那个电话一定是求援,栾胜文也没有阻止,眼前最好静观其变,给对方一定的时间和空间,给他留有余地等于给自己留有余地,假如张扬真的可以请到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自己就有了推脱的理由,可以从这件事中解脱出来,假如张扬请到的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人物,那么他下手便可以毫无顾忌了。
事实证明,栾胜文这样做是明智的,当顾明健和张德放两人步入酒店大堂的时候,栾胜文的手心顿时惊出了冷汗,姑且不论张德放在东江警务系统中的恶名,单单是顾明健的身份足以震慑住他。
张德放原本不想管这件事儿的,可刚巧他和顾明建在一起,顾明建感觉自己欠了张扬的人情,所以这次一定要出手相帮,张德放从来都是顾明建的死党,他想做什么顾明建自然全力支持,顾明建在东江可不是一般的嚣张,栾胜文这种级别的警察他从来都不会放在眼里,他怒视栾胜文道:“你们怎么回事儿?我朋友犯了什么罪,警察了不起啊?随便查房?随便惊扰客人?”
栾胜文当着这么多人被他呵斥,脸上自然有些挂不住,他低声顶撞道:“我们接到举报有人在这里从事卖淫嫖娼活动,所以……”
张扬冷笑道:“你妈才卖呢,我们谈对象干你屁事?想陷害人也不带这样的。”
张德放认出了海兰,马上觉察到这件事有些内情,他拍了拍栾胜文的肩膀走到一旁,低声道:“栾局,怎么回事儿,就算是抓卖淫嫖娼也轮不到您老人家亲自出马,杀鸡何用宰牛刀,您这是大材小用啊!”
栾胜文也是满怀的郁闷,他叹了口气道:“老弟,你以为我想接这狗日的差事,麻痹的,上头压下来,我他妈怎么办?”
张德放虽然素来以强势闻名,可他也不是不懂得掂量轻重的人,否则也不会年纪轻轻就混到现在的位置,他咳嗽了一声道:“栾局,给我一个面子,这事儿就这么结了。”
栾胜文拿起电话。
张德放明白,人家这是做不了主,要请示呢,识趣的走到一旁。
栾胜文打完这个电话,很快就有了态度:“张老弟,这事儿不是我不给你面子,上头压得很紧。”
张德放点了点头,能让栾胜文感到这么大压力的人物肯定非同寻常,不知张扬得罪了什么厉害人物,人家非要办他,他心里开始打起了退堂鼓,不是因为他害怕,而是他觉着不值得,为了张扬这个素昧平生的小人物出头,好像根本没有任何的必要。他悄悄把顾明健叫到一旁,低声道:“明健,这事儿恐怕不好办,他们两个不知得罪了什么人,今晚人家摆明了是要办他!”
顾明健今天始终窝了一口气,他从来都是个心高气傲的主儿,先是被司机修理了一顿,如果不是张扬帮他,恐怕今天这人丢大发了,现在来到他的一亩三分地,这帮警察居然连他的面子都不给,他感到颜面无存,冷冷看了张德放一眼:“你平时不是挺牛逼吗?这事儿都办不成?”
张德放面孔一热:“明健……”
顾明健也是个犟脾气,他拿起电话本想直接打给老爷子,可考虑了一下,还是先给省委办公室主任夏伯达打了一个电话,很多事情找老爷子还不如直接找夏伯达来得方便。
夏伯达接到电话之后也是愣了一下,放眼东江市内敢公然不给顾公子面子的还真没有几个,一个白沙区的公安局副局长敢顶着这么大压力做这样的事情,证明他的背后还有人,夏伯达考虑事情要比顾明健这些小字辈全面的多,他了解顾公子的嚣张性情和大老板的溺爱不无关系,无论顾明健惹出什么祸端,大老板肯定还会站在儿子这一边,夏伯达了解省委书记顾允知,他也了解顾明健,这爷俩儿虽然一个内敛一个张扬,可是脾气却是出奇的相像,那是谁都不愿意吃亏,认准的事情会一条路走到底。没有人比夏伯达更清楚顾允知护短的特点,这就让他从一开始就明确了态度,他要站在顾明健的立场上,站在顾公子的立场上就等于站在大老板的立场上。
夏伯达给东江市公安局局长方德信打了一个电话,他两人的私交一直都不错,所以夏伯达还是第一个找他。
方德信接到夏伯达电话的时候也是十分的错愕,夏伯达找对了人,策划这次行动的就是方德信,可方德信在此前并没有想到这件事的牵涉会这么广,竟然惊动了省委办公室主任,这就意味着那个叫张扬的年轻人一手可以够得到省委书记,方德信的后背全是冷汗,妈的!自己为什么没有仔细调查一下,糊里糊涂的竟进入了这个漩涡,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他只能接受眼前的现实。
夏伯达是个头脑清晰的人,以方德信的位置,他是不会愚蠢到公然和顾公子做对的,短暂的寒暄后,夏伯达直奔主题道:“德信,谁要搞张扬?”
方德信犹豫了一会儿,终于低声道:“许省长打过电话。”说出幕后指使他是费了一番努力的,如果打电话的不是夏伯达,如果不是因为夏伯达身后的顾允知,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吐露这件事。
夏伯达皱了皱眉头,许常德!他马上就想起张扬来自春阳,而江城恰恰是许常德的发家之地,难道这件事还涉及到他们过去的恩怨?夏伯达短暂的思索后还是决定给顾允知打个电话,因为这件事已经涉及到新任省长许常德,夏伯达就必须要让顾书记知道,夏伯达对顾允知的起居情况十分的清楚,顾书记在十二点以前是不会睡觉的,现在距离十二点还差十五分钟,算不上打扰。
顾允知听夏伯达完整的叙述了一遍事情的经过,确信这件事和他的儿子无关,心中已经生出埋怨,这小子简直是没事找事,可当他听夏伯达提到许常德的时候,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以许常德的级别居然用这种手段对付两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真是可笑,这样的气养功夫,不知道他怎么可以坐到如今的高位,可顾允知的政治洞察能力绝非一般,他很快就抓住了其中的关键之处,那就是海兰,这位知名女主播从江城到省城,是不是和许常德有一定的关系,而且能够让男人失去镇定的通常有两件事,一件是权力,一件是女人。顾允知对许常德还是有些不满的,许常德上任伊始就提出大力发展平海北部地区经济,和顾允知的重点发展以点代面背道而驰,而许常德的上位和顾允知也没有任何关系,人刚刚到了一个高位,往往会出现短暂的迷失,在顾允知看来许常德就是如此,有必要敲打他一下,这个念头顾允知由来已久,可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今天机会居然自己就来到了他的面前。顾允知深思熟虑之后,说了一句话:“张扬是我的世侄,你让他们看着办!”
夏伯达拿着电话,唇角却泛起了一丝微笑,他知道顾允知根本就不认识张扬,大老板这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一件小事居然引出了这么多的大人物,这平海省的政坛还真不平静啊。
方德信一直在等着夏伯达的这个电话,当夏伯达把这句话完整的转述给他之后,方德信的脸色已经完全变了,他相信夏伯达不会说谎,连顾公子都已经赶到了现场,这件事惊扰的方方面面实在太大了,这件事的源头虽然不在自己,可事情毕竟是自己一手搞出来的,他双手紧攥着电话,恨不能把电话捏出水来,顾允知和许常德孰轻孰重,方德信自然掂量的清清楚楚,他觉着自己很无辜,糊里糊涂莫名奇妙的卷入到这场麻烦中,可事情发展到现在的局面,他又不得不去面对,人是一定要放得,可许常德那里必须要有个交代。
于是方德信拨通了许常德的电话,将顾允知的原话又重述了一遍。
许常德此时的表情悲愤、怨毒、无奈,他第一次发现原来这个省长并不一定比市委书记威风多少,虽然他过去是副省现在是省长,可对权力的控制却似乎弱了不少,他不知道张扬有怎样的能量请得顾允知为他出面,可有一点他却清楚,顾允知要利用这件事在自己面前立威,他要告诉自己,谁才是平海省的老大,许常德内心中又一股邪火在燃烧,他恨不能把挡在自己面前的一切障碍全部清除掉,身处高位,可以做许多别人不可以做到的事情,可总有一些事他还无法做到,他必须有所顾忌,许常德感觉到自己的尊严被这对男女无情的撕掉,而后顾允知又冲上来狠狠地践踏,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而窘迫,胸口一阵刺痛,他捂住胸口,慌忙拉开抽屉,从中取出一颗胶囊塞入嘴里,过了好一会儿方才缓过劲来。
电话中传来方德信关切的声音:“许省长!许省长……”
许常德慢慢拿起了电话,声音缓慢而低沉:“德信,咱们是多年的老朋友,我不会为难你……”说完他便颓然挂上了电话。
栾胜文知道最终结果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他脸色黯淡的来到张德放面前:“老弟……不好意思啊……我们搞错了……”
张德放已经明白这场角逐中,顾明健最终取得了胜利,刚才他的那个电话显然惊动了顾书记,张德放不认为舅舅会轻易为一个素昧平生的年轻人出面,除非他舅舅想借着这件事敲打一下某个人,张德放开始重新审视张扬,这小子的运气可不是一般的好。张德放从来都是一个得理不饶人的家伙,刚才栾胜文没有买他面子,现在他掌控主动之后想到的就是报复,他冷哼了一声:“你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地方,这声对不起也不该向我说。”
栾胜文心中暗骂张德放得了便宜卖乖,可脸皮终究是不能撕破的,他笑着拍了拍张德放的肩膀道:“老弟,这事儿你也知道,我只是个跑腿的!得罪的地方多多担待!”
张德放看到人家这样,心里也平衡了一些,带着栾胜文来到顾明健和张扬的面前,顾明健怒视栾胜文道:“怎么着,还要抓人?”
栾胜文满脸堆笑道:“事情弄清楚了,我们搞错了,对不起,真是对不起!”
张扬并没有任何不依不饶的表现,他之所以选择低调和隐忍,那是因为海兰,今晚发生的事情对女人来说已经是很大的打击,张扬不想继续闹大在她的伤口上撒盐。他淡然道:“误会说清了就算了,我希望以后不要再有同样的事情发生。”
栾胜文连连点头,可并没有马上离开的意思,他在意的是顾明健的态度。
张扬这个当事人既然不追究,顾明健当然也没有追究的必要,不过顾明健也没有这么轻易放过栾胜文的意思,他冷冷道:“栾局,你们惊扰了我朋友休息,在酒店造成的影响十分恶劣,这事儿怎么办?”
“你们放心,我们有保密原则。”栾胜文很识趣,他知道这事情涉及到海兰这位名主播,如果传出去,恐怕还会有麻烦。
张扬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道:“既然搞清楚你们就走吧,我希望这件事到此为止!”
栾胜文灰溜溜的离开了。
张扬虽然是这场角逐的最终胜利者,可心中却没有任何的快意,反而如鲠在喉,堵得慌。
顾明健和张德放也都是心明眼亮的人物,事情解决了,他们就没有呆在这里的必要,马上向张扬告辞,张扬把他们送到大门外,由始至终他都没有说过谢字,有些话是要藏在心底的,可张大官人是个感恩的人,顾明健的这份情他记住了,他也是通过这件事才知道顾明建真正的身份,想不到自己糊里糊涂的竟然救了省委书记的公子。
顾明健笑着拍了拍张扬的肩头道:“明天不走的话,中午我在福德楼给你压惊!”说是明天,其实现在已经过了凌晨就是今天了。
张扬原本打算中午前离开东江的,可是顾明健今晚给他帮了这个大忙让他升起攀交的念头,反正他回春阳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和顾明健加深一下感情,对于他日后的发展极为重要,而且今晚的事情势必会对海兰的内心造成创伤,他需要留下来安慰海兰。
海兰并非张扬想象的那样柔弱,可今晚的事情对她而言仍然是一场巨大的打击,这打击几乎毁掉她的一切,海兰是个不服输不认命的人,这件事让她意识到东江绝非是自己的避风港湾,她不想因为自己而牵累张扬,可今晚发生的一切已经表明,无论她情愿与否已经将张扬拖入这场纷争的漩涡之中。
“我送你回家!”张扬的声音温暖而低沉。
海蓝点了点头,进入车内,她猛然扑入张扬的怀抱之中,黑暗中搜寻着他嘴唇所在的位置,双唇触在一起便激烈交缠,再不愿意分开。张扬很快就察觉到海兰俏脸上的泪水,凉凉的涩涩的,他拥抱着海兰的娇躯,轻声道:“放心,没事的,事情已经过去了。”
海兰的情绪终于在此刻失控,她伏在张扬的怀中,低声啜泣起来,张扬静静抱着她,轻轻抚摸着她的短发,帮助她把情绪稳定下来。
过了好久,海兰才止住哭声,眼睛红红的看着张扬:“为什么不问我发生了什么事?”
张扬淡然笑道:“你想说的时候,自然会告诉我,你不想说,我又何必勉强你!”
海兰抿了抿嘴唇,她鼓起勇气道:“你应该知道,今晚他们是针对我,这件事跟你没有关系!”
张扬摇了摇头:“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任何人针对你就是针对我,因为你是我的女人,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你!”
海兰的美眸湿润了,她紧紧抱住张扬的身躯:“张扬,我求你,不要对我这么好,我不值得,我真的不值得……”
张扬一双大手捧起海兰的俏脸,坚定道:“值得!你值得我为你做任何事!”
海兰感情的闸门再度被张扬打开,泪水不停流淌,靠在张扬坚实的怀抱中,她感到温暖而踏实,她闭上眼睛,低声道:“我是个坏女人,可是从我见到你的那一天起,我的心中就只有你,我的身体也只属于你一个。”
第七十四章【你逃不掉!】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七十四章【你逃不掉!】
张扬轻吻她的额头。
海兰道:“我家里发生过很大的变故,那个人曾经帮助过我,没有他,我不会进入江城电视台,没有他,我就没有现在的生活……”
“不要说了……”张扬的内心感到很难受。
海兰的手抓紧了张扬的手臂:“我虚荣,我拜金,所以我才会接受他的馈赠,可当我意识到这是一个错误,我想要摆脱他,却始终摆脱不掉,他就像一个噩梦始终缠着我,我遇到你的时候,是我情绪最为低落的时候,可是你的出现却让我第一次明白什么才叫真爱,我摆脱不了你,我害怕伤害你,所以……我才会逃!”
张扬把海兰用力贴紧在自己的胸前,他的额头抵住海兰的前额:“姐,你逃不掉,我会牢牢拴住你,让你一生一世都要陪在我的身边。”
海兰含泪呢喃道:“我不会再逃,不会……”
东江福德楼是省城屈指可数的名店之一,顾明健订的房间在三楼阅江阁,从这儿可以看到长天共江水一色的情景,因为考虑到昨晚发生的事情,顾明健也没有邀请太多的人陪同,只是叫上了张德放,还有艺术学院的那三位女孩儿,张德放的妹妹张如萍,另外两个一个叫程秀秀,一个叫赵蕊雯。
张扬临来之前特地去商场中买了些江城的土特产,人家这么帮他,他总要表示一下,可送礼也不能痕迹太重,好在东江是平海的省会,这里几乎什么都可以买到,张扬买了一些江城的土特产,想想也好笑,从江城来到这里买地方土特产,如果让旁人知道肯定要笑掉大牙。
张扬所买的都是一些山珍特产,价格也不便宜,顾明健虽然看不上这些东西,可张德放通过这件事对张扬的印象又有了改变,他感觉张扬很会做事,一个年轻人,不在乎他送礼多少,送的什么,单从他的做法就已经看出,他是个懂规矩的人。
张德放也有一份,不过三位艺术学院的女生张扬却没有准备,张扬笑道:“不好意思啊,等你们抽空去春阳,我带你们去清台山游玩,吃喝玩乐一条龙,我保证不让你们花一分钱!”
张如萍格格笑了起来:“张扬,我们可当真啊,前两天我表哥还答应带我们出去旅游呢,要不咱们十一放假就去你那儿!”
张扬爽快的点了点头道:“没问题,这件事今天就定下来,到时候你们只要过去,我带你们好好玩玩!”
顾明健笑道:“前些日子我听老爷子说,有港商在清台山投资开发旅游,以后极有可能会成为平海省北部的经济增长亮点,你现在这么一说,我还真有些心动,得,我也不跟你客气,十一我要过去的话,一定给你电话。”
这时候服务小姐过来询问用什么酒。
顾明健想都不想道:“来两瓶飞天茅台,十五年的,如萍,你们喝什么饮料?”
张如萍点了果汁。
张德放笑道:“我今儿也喝果汁,下午省厅有个会,我没必要往枪口上撞!”最近公安系统对上班期间喝酒大加整顿,张德放也有所收敛。
顾明健骂了一句:“你这家伙就是不爽快,刚才来的路上也不说,早知道你不喝酒就不叫你来了。”
张德放道:“特殊情况,特殊对待,张扬如果晚上不走,我来做东,权当是赔罪好不好?”从他的这句话已经表明,他开始诚心攀交这位来自春阳小县城的副科级干部了。
张扬笑道:“咱们都很投缘,哪里谈得上什么赔罪,这样吧,张局喝水,我们喝酒,大家有多大量拿出多大量,谁也别藏着掖着!”
顾明健虽然长得像个文弱书生,可骨子里却有着一股子彪悍的江湖气,这和他父亲对他的溺爱有着直接的关系,他很少受到挫折,可是顾明健的本性并不坏,也没有太多别的官宦子弟身上的那股子娇骄之气。
几杯下肚,顾明健和张德放都明白了,眼前的这位是海量,别说张德放不喝,就算加上张德放,两人也喝不过张扬一个。
张扬喝酒极其爽快,无论顾明健拿酒,张德放拿白开水,还是三位女孩儿拿果汁,到了他这儿,都是一口扪,两瓶飞天茅台一斤多都进了张扬的肚子,不过这厮喝酒表现的坦然自若,席间谈笑风生,谈吐幽默,丝毫不给人好酒的感觉。
开始的时候,除了张如萍以外,程秀秀和赵蕊雯还是从心底有些看不起张扬这个小县城的芝麻官儿,到后来都已经被他表现出的爽朗和幽默吸引了过去,看着张扬的眼神都有些熠熠声光,这就是魅力,男人的魅力展示通常是全方位的,不仅仅依靠外表,更重要的是性情和谈吐。
张德放在两点钟的时候提前告辞,他坚持让张扬留步,并邀请张扬晚上不能走,今晚他来做东,顾明健把张德放送出门外,张德放笑道:“这厮是个人物!”
顾明健不解的看了看张德放,他明白张德放口中的这厮就是张扬。
张德放一边向楼梯走一边道:“今天上午我调查了一下,安老在清台山的投资就是他搞定的,他之前在春阳当招商办副主任,在春阳的能耐可不是一般的大,老弟,你眼光真好,他是个人才,可交。”临了不忘提醒顾明健:“小心点儿,那俩丫头就快被他给唬晕了,回头别被他给拐春阳去。”
顾明健笑骂道:“改不了你的臭嘴!”
张扬对这几位艺术学院的女生并没有什么兴趣,张大官人注重的是智慧与美貌并重,这三个小丫头美貌是及格了,可是空有躯壳,缺少灵魂,这样的女孩儿永远成不了极品女人,张大官人的眼光那不是一般的挑剔。
顾明健回到房间的时候,张扬已经悄悄把账给接了,一顿饭两千八百多,花掉了张大官人此次前来省城的大半活动经费。
顾明健一听张扬把帐接了脸色马上阴沉了下去:“张扬,你这么干就是不够意思了,怎么?看不起人?”
张扬笑道:“怎么会呢,都是朋友,谁结账不是一样?”
顾明健摇了摇头道:“去春阳算你的,在东江我才是地主!”他坚持把服务小姐叫了过来,让她把张扬的钱全额退了回去,然后很漂亮的在账单上签下自己的大名。
张大官人对顾明健产生好感的同时,也对人家的这一手倾慕不已,啥时候咱才能混到这种地步,大笔一挥,就可以记账免单,麻痹的,话说我的字写得可比他要好多了。可想要达到这种地步跟写字的好坏没有任何关系,这是要看你方方面面的实力,张扬也清楚,自己在春阳或许还算得上一个人物,可到了省城,自己就会湮没在茫茫人海之中。
因为张扬对省城的道路不熟,所以这次前来吃饭是打车,离开福德楼的时候,顾明健主动提出要送他回酒店,顺便把三位女孩儿送回学校。
途中顾明健问起昨晚的事情,张扬笑道:“没什么,酒店经理过来道歉,又给我调了个房间,还给我打了个五折,这都多亏了你的面子。”
顾明健笑道:“那酒店经理我可不认识,对了,有机会介绍海兰给我认识下,我最喜欢看她的新闻。”
张扬笑着点了点头,心中却道,门也没有,那是我女人,我才不会给你机会呢,虽然顾明健帮过他,可从顾明健平时的处世为人上,张扬能够看出这厮也是一花心大萝卜,保不齐打起了海兰的主意,朋友归朋友,张大官人的底线是相当明确的,麻痹的谁敢打老子女人的主意那就是公然向我宣战。
顾明健却没有那么多的考虑,微笑道:“你别多想啊,我就是仰慕,追星那种,没有狼子野心的想法。”
张扬不好意识的笑了笑,大概人家真没有这想法,可他这方面的警觉性极高。
行至中途,顾明健的手机突然响了,他打开手机:“喂!”当他听到里面说的什么,脸色马上就变了:“妈的,你们一个个都是废物,怎么连个人都看不住!先别告诉我爸,我妹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都死定了!”他猛然踩下刹车,向张扬抱歉道:“对不住了哥儿们,我家里出了点事儿,恐怕不能送你们了!”
张如萍那三个女孩儿知趣的推门下车,张扬从刚才顾明健的电话中听出了些什么,低声道:“要不我陪你去,也许能帮的上忙!”
顾明健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点了点头,他调转方向朝着滨江公园驶去。顾明健告诉张扬,他妹妹顾养养走失了,顾养养今天上午在两名保姆的陪同下去江边写真的,可是她突然在江边失踪了。
张扬感到很奇怪,顾养养是个十七岁的女孩子,按理说这么大的女孩子已经有了足够的自理能力,何至于如此大惊小怪,顾明健接下来的话很快就做出了解释,原来顾养养已经下肢瘫痪三年,难怪顾明健会表现的如此担心。
两人来到江滩公园,大门处遇到了其中的一个保姆,顾明健怒吼道:“怎么回事?这么大的人你们也会看丢?”
那保姆吓得脸色苍白:“我们去厕所的时候,小姐说在外面画画,可……可我们出来她就不见了!”
顾明健询问的时候,又有一辆黑色奔驰停在他们面前,从车内下来了一位二十七八岁的美丽少妇,她是顾明健的大姐顾佳彤,也是东江赫赫有名的蓝德文化公司的总裁,顾佳彤身穿黑色套裙,体态玲珑,婀娜多姿,成熟的躯体似乎随时都要将她的衣服挣破开来,秀眉修长上挑,一双美眸充满了焦急之色,嘴唇稍嫌丰厚,可是却更显得性感而饱满,她的身上带有一种与生俱来的贵气和雍容,这是她的出身和门第决定的,寻常女性的身上很少可以找到。
作为一家大公司的掌门人,顾佳彤显然要比顾明健冷静的多,她询问了一下情况,然后道:“公园管理处通知了没有?分管派出所通知了没有?如果没有现在马上去做,明健,我们分头去找!”她以为张扬只是顾明健的普通朋友,所以并没有特别的留意,甚至连招呼都没打,就已经率先走入了公园。
顾明健和张扬也跟了进去,滨江公园在东江算不上什么有名的景点,除了一些常来锻炼的老头老太太,很少有游人光顾,顾佳彤一边走着,一边拨打着电话,有关于妹妹的,也有公司的业务,总之她给张扬的印象,这女人很忙。
他们分头在滨江公园内找了一圈,来到中心会集的时候才发现大家都是一无所获,公园管理处的也有八名工作人员参于了搜寻,其中一名工作人员提醒说:“南边两里处还有一块地方没有开发,可是围栏被游人毁坏了,她不会到哪里去吧?”
顾佳彤摇了摇头道:“不可能,我妹妹行动不便,又乘坐轮椅,她应该不会到那种地方去。”
“北边游乐场还没有去过!”一名工作人员提醒道。
顾佳彤点了点头道:“走,我们去游乐场看看!”
张扬看了看南边,他感觉应该要不了这么多人去游乐场,不如自己去南边看看,他给顾明健打了个招呼,顾明健点了点头,去看看也好。
根据工作人员的指点,张扬向南面的空地走去,公园和荒地之间原本有围栏阻隔,可是现在围栏已经被好事的游人损毁,沿着小路张扬走了进去,顺着这条曲曲折折的小路没走太久,就看到了遍布鹅卵石的江滩,放眼望去,长江就在不远处浩浩汤汤的奔流,午后的天空突然阴云密布,江上的风浪也大了许多,江水的色彩也变得低沉凝重,张扬眯起双目,向周围张望着,突然他的视野中出现了一个小白点,张扬的目光凝滞了,那苍白的色彩在灰暗的天地间显得如此耀眼如此夺目。
张扬慢慢向白色走去,这单纯的颜色和灰暗世界的对比如此强烈。
女孩身穿白色长裙,坐在轮椅上,黑色的长发被江风吹得凌乱,她的俏脸苍白如雪,可是她明澈如水的美眸中却充满了新奇和兴奋,她修长的手指握着画笔,在画板上迅速勾画着。
张扬看到轮椅,看到女孩,已经断定,眼前这不食人间烟火的女孩儿就是顾养养,他不忍心惊扰这个沉浸在自然景色的女孩,悄悄站在她的身后,看着她蝴蝶般飞舞的雪白小手,看着那幅在她勾勒下变得清晰地图画。
顾养养忽然停下了画笔,她控制着轮椅继续向前走去,试图更加贴近这美丽的自然。
张扬看着她艰难的移动轮椅,正考虑是不是出手帮她的时候,顾养养的轮椅却突然失去了控制,沿着小坡向前方滑去,她有些惊慌的想要刹住轮椅,可是轮椅的左轮在石块上跳动了一下,然后整个倾覆了,顾养养发出一声尖叫,她从轮椅中跌了出去,身体重重摔倒在卵石堆上,额角撞在卵石上,碰出了好大一个包,很疼,擦破的表皮处,泌出了血丝儿。
张扬也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突发状况,终究还是晚了一步,他来到顾养养身前,伸手把她从地上扶起,关切道:“你没事儿吧?”
顾养养看到一位陌生的男子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有些惊慌的摇了摇头,挣脱开张扬的双手。
张扬望着这个宛如受伤小鸟一般的女孩儿,不禁露出一丝怜惜的微笑:“忘了做自我介绍了,我叫张扬,是顾明健的朋友,如果我没猜错,你就是顾养养,你真是调皮,一个人居然跑到了这里,知不知道有多少人在为你担心,有多少人在寻找你?”
不知为何,顾养养对张扬温暖的笑容产生了莫名的亲切感,她的声音很小很柔,怯生生道:“我哥他们来找我了?”
张扬笑着点了点头:“我抱你起来?”从顾养养表现出的羞涩和恐慌,他知道这是个害羞的女孩,所以做任何事之前必须要先征求她的同意。
顾养养点点头,张扬先扶好了轮椅,一手揽住她的纤腰,一手搂住她的膝弯,抱起她轻的像羽毛一样的娇躯,把她轻轻放在轮椅上:“回家吧!”
顾养养舒展了一下手臂:“我喜欢这里,空气清新,没有任何人打扰,能让我忘记所有的不快!能让我感觉到自由!像天空中的鸥鸟一样自由!”
张扬笑道:“看来我打扰了你的清净,下次我补偿你,亲手送你再来一次!”他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顾养养睁大了眼睛:“你说的,我记住了!”
张扬不由得一愣,这时候天空中已经开始落下了黄豆大小的雨滴儿,张扬脱下他的外套让顾养养顶在头上,推着轮椅快步向公园内赶去。可走到半路上,雨就下了起来,暴雨倾盆,顾养养虽然顶着张扬的外套,可仍然被淋得浑身湿透,张大官人就更别提了,他推着顾养养来到一间废弃的建筑物下避雨,摸出手机想打个电话,却发现手机已经被雨水浸透,屏幕上压根没有任何显示了。
顾养养看了看他的手机,有些歉然道:“不好意思啊,都怪我……”
张扬笑道:“跟你有什么关系,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谁都拦不住!”
顾养养听到他说得有趣忍不住笑了起来,可是忽然一阵冷风吹来,她耐不住寒冷,接连打了两个喷嚏。张扬在她的面前蹲下,伸出大手道:“可以把手交给我吗?”
顾养养眨动了一下单纯的美眸,把白嫩的小手慢慢放在张扬的掌心,张扬握住她的小手,潜运内力,一股热流缓缓注入顾养养的经脉之中,这热流驱散了她身体的寒冷,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温暖。
张扬在用内力为顾养养驱寒的同时,也顺便探查了一下她的病情,顾养养下肢的经脉闭塞不通,乃是因为腰椎处产生压迫的缘故,张扬确信自己的医术应该可以解决这个问题,对他而言这是一个接近顾家的机会,当然张大官人并不只是抱有这样的居心,顾明健帮过他,于情于理他都应该对人家有所报答,更何况顾养养单纯善良,这样的一个女孩儿谁都不想她瘫痪一生。
顾养养望着张扬,她有生以来还是第一次让一个陌生男子握住自己的手,而且感到如此坦然,她不知为何会对张扬产生这样的信任感,也许是因为他坦诚的眼神,顾养养道:“你的手很暖!”
张扬笑道:“因为我喝了酒的缘故!”
顾养养露出一丝天真的笑容:“我从没喝过酒,酒好喝吗?”
张扬点点头又摇摇头,酒并非总是越喝越暖,有些时候,会让人心冷,会让人心碎……风雨中传来隐约的呼唤声,张扬放开顾养养的手,看到远方一群人正向这边走来,为首一人正是顾养养的姐姐顾佳彤,张扬走出去向他们挥了挥手臂。
顾佳彤姐弟看到顾养养平安无事,心头的石头这才算落地。
顾佳彤毕竟心细,看到妹妹额角的擦伤,心疼道:“你这小丫头,怎么这么不懂事,你知道大家都在关心你吗?你这样一个人不声不响的走了,有没有考虑到我们的感受!”
顾明健也道:“养养,你腿脚不方便,万一出了什么事情,我们会多担心?”
顾养养的美眸变得黯淡了下去,她抿起嘴唇,轻声道:“我不要你们照顾,我不想成为你们的负担!”
顾佳彤道:“你这丫头,这是什么话?谁说你是负担了?可是你这个样子没有人照顾怎么行?”
顾养养美眸之中忽然蒙上一层水汽,她推动轮椅向外面走去,身后响起顾佳彤惊慌失措的声音:“养养,你想干什么?”
张扬叹了一口气道:“每个人都需要自己的空间,我看你们做哥哥姐姐的还是不要逼她太紧的好!”一句话顿时遭来了顾佳彤的怨气,憋了半天的怒火终于找到了合适的宣泄出口,她凤目圆睁,怒视张扬道:“我们的家事不用你管!”
张扬最看不得别人对他嚣张跋扈,虽然顾佳彤是个女人,而且又是省委书记顾允知的大女儿,张扬冷冷看了她一眼,没有搭理她已经是很给她面子了。
顾明建笑道:“大姐,你干什么?这可是我哥儿们,不是他,我们还不能这么快找到养养呢。”
顾佳彤皱了皱眉头道:“你三教九流的朋友多了,我可没兴趣一一认识!”她说完这句话,就追妹妹去了。顾明建充满歉意的向张扬笑了笑:“对不起啊,我姐就是这个脾气,我们三个,就数她脾气最大,你看在我面子上多担待一点儿。”
张扬笑道:“其实你姐说得对,你们的家事我的确不方便过问,不过我看你妹妹挺可怜的,小丫头很向往自由,你们的关心对她而言已经成了约束。”
顾明建叹了口气,外面忽然传来顾佳彤的尖叫声。他们抬头向外面望去,却见顾养养摔倒在泥泞的土地上,周围人想要扶起她,她却激动地叫喊着:“不要碰我!我要自己站起来!”
顾佳彤充满怜惜道:“你疯了,你站不起来!你根本站不起来!”
“我可以!”顾养养抿起苍白的嘴唇,她的目光中充满了倔强和不屈,她就是要站起来,她要站起给所有人看,她不要成为任何人的负担。
“养养!”顾明建也冲入风雨之中。
顾养养的倔强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看似柔弱的她却有着老竹一样顽强的意志:“不要管我,我会依靠自己站起来!”她双臂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可事实证明,她想站起来只能是一个幻想,摔倒在地,然后重新爬起,她的身上已经摔得多处淤青。
顾佳彤的声音颤抖了起来:“养养……姐错了,你听话,让我们扶你起来!”
“不!”
一直没有说话的张扬大步走到顾养养的身边,他怒吼道:“顾养养,你根本不值得同情,大家都在关心你,你却要践踏别人的关心,没有人想让你这样,你这样做不是折磨你自己,你是在折磨自己的亲人,自己的朋友!”
顾养养的眼圈红了起来,她忽然趴在地上低声啜泣起来,张扬在她的面前蹲下,伸出大手,柔声道:“小丫头,可以把手交给我吗?相信我,我可以帮助你站起来,我一定可以帮助你站起来!”
顾养养抬起头,凄迷的美眸凝望着张扬,从张扬坚定地眼神中,她看到了温暖和希望,她不知自己为何会信赖这个人,在众人的面前,将手再次交入张扬的手中,在张扬的帮助下重新回到了轮椅上。
顾佳彤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好半天她才回过神来,看了看身边的顾明建,发现顾明建比她的惊奇还要大,脸上震惊的表情至今仍然未能褪去,顾佳彤用手肘捣了捣顾明建:“怎么回事,这家伙是你从哪里找来的?”
顾明建脸上的表情极其复杂:“别问我,我糊涂着呢!”
可是顾养养不糊涂,她清楚的记得张扬刚刚说过的每一句话,上车之后,她落下车窗,向车外的张扬道:“张扬,你说过要帮助我站起来!”
张扬站在风雨中,微笑着向她伸出了小指:“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顾养养也伸出了小指,苍白的俏脸之上露出了一丝难得的笑容。
顾佳彤驾车走后,顾明建走到张扬身边,在他肩膀上很拍了一记:“我说哥儿们,咱不带这么骗人的,我妹特单纯,你骗她干吗?”
张扬笑眯眯看着顾明建:“我说我没骗她,你会相信吗?”
顾明建摇了摇头:“我他妈不信,打死我都不信,全中国有名的医生我们都瞧遍了,可仍然是没有办法,你别吹了行吗?今儿这事情,我都不知怎么跟老爷子解释!”
张扬低声道:“带我去你家,我帮她治病!”
顾明建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张扬又重复了一遍:“明健,我之所以主动要求为你妹妹治病,绝不是因为你们的家世,也不是为了感谢你,我觉着她很可怜,这样的一个女孩子本不该拥有这样的不幸。”
顾明建大声道:“可是你知道吗,这几年我们带给了她太多的希望,而这些希望到最后都无一例外的成为泡影,对她就意味着一次又一次的打击,我妹现在已经绝望了,她已经接受了瘫痪的现实,为什么你又要给她希望,假如等待她的是又一次的失望,我不知道她还能不能再继续支持下去!张扬,你他妈是不是想害死她?”顾明建的眼睛红了。
张扬仍然平静自若,低声道:“我不会拿一个单纯女孩子的生命冒险,也不会拿自己的前途命运去冒险,明健,如果你相信我,就带我去给她治病,否则你大可以当做一切都没有发生,我马上离开东江!”
顾明建咬了咬嘴唇:“妈的,真是怕了你了,我带你去可以,不过你要答应我,千万不能在我妹妹面前胡说八道!”
张扬瞪大了眼睛:“我靠,我像是胡说八道的人吗?”
顾明建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张扬这个郁闷呐,麻痹的,老子说实话的时候为啥总是没人相信呢?
第七十五章【希望与绝望】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七十五章【希望与绝望】
二十多座风格各异的欧式小洋楼伫立在六百多米的道路两旁,这些二十世纪初的建筑为宁远路增添了一些异国风情,道路旁栽植着粗大的法桐树,树冠覆盖了道路上方的天空,阴雨绵绵的天气里,道路更显得幽深静谧,周围一座座的院门始终关闭着,显着隔离于尘世之外。让从旁边经过的人们不由得生出肃穆仰视的感觉。
这里就是平海高官云集之所在,每座小楼的主人都不是等闲之辈,他们通过自身的影响力或多或少的影响着整个平海的过去现在或者是未来。省委书记顾允知的家位于宁远路9号,前几任省委书记都选择的是8号,可是顾允知并不信8等于发的说法,作为一个搞政治的人物,他也不在乎发或者不发,那是生意人迷信的事情,选择9,意在长久,他想要在仕途上稳健而长久的走下去,事实上顾允知也一直这样做。如今他已经六十三岁,属于即将退休的年龄,然而人真是奇怪,越是到了即将退休的年龄,心中的权力欲就会变得越强烈,顾允知连自己都发现,最近开始变得独断专行,很难听取别人的意见,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张扬跟随顾明建来到9号小楼的时候,省委书记顾允知也已经到家,女儿失踪的消息还是被他知道了,顾允知是个顾家的人,他处理完手头的事情后第一时间赶到了家里,探望过女儿后,他这才返回了自己的书房,平时就算顾允知在家里,他多数时间也是呆在书房,除了吃饭看新闻,家人也难得见到他一面。
顾允知站在二楼的落地窗前,望着大门的方向,顾明建和张扬一起湿淋淋的走下汽车,顾允知不禁皱了皱眉头,儿女们都知道他的性情,除非得到他的默许,很少带外人来自己家,尤其是这个小伙子顾允知从未见过,根本就是一个陌生人。
顾明健知道父亲在家,首先去了书房。
张扬落汤鸡一样站在客厅,这厮虽然在大隋朝那会儿也是见过世面的主儿,可走入宁远路九号内心也不由得感到一种压力,顾允知什么人物?人家可是掌握平海省大权的省委书记,随着张扬在这个时代的时间越久,他越是清楚,自己距离人家的这个级别的差距那不是一般的大。
顾佳彤在客厅,她已经换上了一件蓝色小花格长裙,少了几分生意场上的女强人气质,多了几分家居的慵懒和风姿,唯一没变的是对张扬充满警惕和敌视的目光,按理说张扬帮了他们家这么大的忙,她本不该敌视他才对,可是顾佳彤总觉着怪怪的,觉着这厮无论是行事还是谈吐都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邪性。无论是作为省委书记的女儿,还是在生意场上打拼多年的经验,顾佳彤都见过行行色色的人,可张扬这种人她却是第一次见到,她搞不清这厮究竟是为了借机攀上他们家的门沿,还是抱有其他的目的,总之有一点她能够断定,张扬很邪,这家伙的心机很深。
张扬水淋淋的站在那里,顾明健没回来,也没有人愿意搭理他,他甚至有些后悔,这顾家人的人情也太淡薄了点吧,老子怎么说也是诚心诚意过来帮顾养养治病的,你们连杯热茶都不给上啊。
顾佳彤一双美眸上下打量着张扬,好一会儿,她才道:“李妈,带张扬去冲个澡,顺便把衣服帮他烘干。”她的这句话顿时让张扬对她刚才的恶劣印象冲淡了许多,到底是大户人家的闺女,最基本的待客之道还是懂得的,这叫啥……嗯,识大体。
张扬一身湿淋淋的也的确难受,再加上这厮本来也不是什么喜欢客气的人物,跟着保姆去了洗澡间,冲了个热水澡,再把烘干的衣服换上。出来的时候,客厅内已经多了不少人,顾明健被老爷子呵斥了一顿,神情颓丧的站在那儿,顾佳彤坐在沙发上喝着红茶,顾养养穿着白色的睡裙,坐在轮椅上,正等待着张扬的到来。顾明健说得不错,这小丫头本来已经对康复失去了希望,今天不知为何会中邪似的相信了张扬。
张扬向顾明健笑了笑,顾明健挤出一丝笑容,他是真笑不出来,刚才老爷子把他劈头盖脸的训斥了一通,说他莫名其妙弄了个江湖术士回来,是不是想坑害自己的妹子。
顾佳彤目光望向窗外,雨仍然在下,以这样的方式表达对张扬的不满和漠视。
只有顾养养向张扬展露出一个单纯的笑容:“张哥好,你真的来给我看病了!”
张扬笑着点了点头,看这周围人的表情他已经明白了,敢情自己这趟来是热脸贴在冷屁股上了,人家根本不信任自己,张扬来到顾佳彤身边坐下,端起那杯为自己准备的红茶抿了一口:“你们是不是觉着我是一江湖骗子啊?”
顾明健和顾佳彤还没有来得及说话,顾养养摇了摇头道:“没有,真的没有,我相信你!”明澈的美眸清澈见底,任何人都很难忍心去伤害这个单纯的女孩儿。
顾明健本来想说什么,可最终还是闭上了嘴巴,麻痹的,老爷子说的没错,我真是犯贱,干嘛把这厮给招来,看我妹这样子十有八九是看上这厮了。顾明健自己对男女间的感情是敏感,所以任何事情都首先朝这方面考虑,他以为自己小妹和外界接触的太少,所以看到张扬这家伙风度翩翩,谈吐风趣,极有可能被他吸引。这事儿他后悔,却不能说,准备等会儿跟张扬好好交代交代。
而顾佳彤却忍不住,她怒道:“你倒是还有些自知之明?你有行医执照吗,你有执业证书吗?你是主任医师还是主治医师啊?你学的中医还是西医啊,你知道怎么看病吗?”
顾养养咬了咬嘴唇道:“姐,你不可以这样对待张扬,你好没有礼貌!”
顾佳彤被她这一说更是愤怒到了极点:“你这丫头,你认识他吗?只不过见了几个小时,他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你知不知道这社会凶险,人心叵测啊!”
“我信他!”小妮子对张扬的信任近乎盲目。
张扬也不由得一阵感动,无论其他人对他怎样,单冲着顾养养对自己的这份信任,他就要尽一切努力帮助这个小丫头,可是张扬也明白,顾明健虽然把他带到了这里,可是如果无法取得顾家人认同的话,自己给顾养养治病还是不可能的,张大官人双目盯住顾佳彤,他的目光穿透性很强,以顾佳彤见惯风浪的镇定功夫也被他看得一阵心惊肉跳,怒道:“你看我干什么?”
张扬微笑道:“你结婚了吗?”
顾佳彤根本没想到这厮会问这种无聊的问题,怒道:“干你什么事?”
“你是不是时常腰酸背痛?你对男女之间的事情有着一种与生俱来的抵触,你冷淡!”
顾佳彤一双凤目因为震惊而瞪得滚圆,继而一张白嫩的俏脸之上火烧般布满红云,一直红到耳根,这厮什么人啊,太不知羞耻了,这种话也能当众说出来,可是顾佳彤有一点无法否认,他说得每句都切合自己,这种事自己可是什么人都没有说过,他怎么会知道?顾佳彤怒道:“胡……”她本想说张扬胡说来着。
可张扬又道:“每到你月事来临,你就会痛不欲生,小腹会有一股寒气蔓延到你的四肢,就像针扎一样的感觉,严重的时候,你甚至连动都不想动!”
顾佳彤呀!的尖叫了一声,手中的红茶失手落在了地上,她仿佛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原地跳了起来,然后红着俏脸怒斥道:“都不知你胡说什么!”心中却惶恐不安,天哪,该不是遇到鬼了!
顾明健却看出了些门道,从姐姐的表现来说,十有八九是被张扬给说对了,他想笑却又不敢笑,脸上的表情怪异到了极点。
顾养养却被张扬的这番话说得羞涩不已,虽然明白张扬是在诊病,可这种话在大庭广众下说出来,也实在太丢人了。
张扬的目光又落在一旁的保姆李妈身上,微笑道:“李妈,你胃不好,天寒的时候经常嗳气,有空我帮你治治!”
李妈连连点头,人家只看了自己一眼就知道她身上的毛病,分明这是一位神医啊!
顾佳彤迅速冷静了下来,张扬突如其来的两次出手,让她慌了阵脚,可是当她冷静下来之后觉察到,这厮正在利用这种方式想在最短的时间内取信于他们,从而获得允许为妹妹治疗。说实话,顾佳彤还真的开始动摇了,这厮刚才仅仅依靠眼观就已经看出了这么多的病症,而且和自己的情况丝毫不差,足以证明他是有些本事的,在顾佳彤看来,张扬身上的邪气是越来越重了,她重新坐下道:“你既然这么厉害,那为我诊诊脉吧,看看我还有什么病?”
张扬微微一笑,把右手的中指轻轻贴在顾佳彤宛如皓雪一般的手腕上,顾佳彤的皮肤很细腻,指尖触及其上颇有一种销魂的滋味,张扬闭上双目,隐然听到身后响起节奏平缓的脚步声,在楼梯口处停下,有人正在悄悄观察着他,张扬马上猜到一定是省委书记顾允知到了。
顾明健此时刚才的沮丧已经一扫而光,他饶有兴趣道:“你帮我姐看看,为什么她和我姐夫结婚五年都没有孩子?”他们全家都在关注着这件事。
顾佳彤狠瞪了弟弟一眼,她把这笔帐也算在张扬的头上,认为是张扬把自己弟弟给带坏了。
张扬缓缓睁开双目,他微笑道:“不好说!”
顾明健道:“有什么不好说,你说!”
张扬一双深邃的双目盯住顾佳彤的凤目,意味深长道:“你真的让我说?”
顾佳彤没来由一阵脸红心跳,妈的,今天是怎么了,一个毛头小伙子,我怕他干什么?他就是一个江湖骗子,装得再像还是一个江湖骗子,顾佳彤芳心一横:“你说!”
张扬摇了摇头,又叹了一口气:“不但你有毛病,你丈夫也一定有毛病,否则你怎么结婚五年还是处女啊!”
顾佳彤整个人宛如被霹雳击中一般呆在那里,她有些茫然失措的转过头去,发现不知何时父亲也来到了客厅之中,她忽然感觉到自己有种被当众扒光的感觉,尤其是当着家里所有人的面,这感觉让她羞到了极点,她咬了咬嘴唇,站起身一字一句道:“张扬,你是个混蛋!”说完这句话,她捂着俏脸向楼上冲去。
张大官人颇为无辜的摊开双手:“又不是我想说,你非让我说!”
顾明健和顾养养同时叫了一声爸,张扬其实早就觉察到省委书记顾允知的大驾到来,他只是佯装不知,现在才故意装出诚惶诚恐的站起来。
顾允知六十三岁,因为保养得当,看起来也就是五十多岁的年纪,满头黑发,浓眉大眼,他的身材虽然不高,可是每一步都充满了力度。他的目光只是在张扬脸上扫了一下,便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小张,来了!”虽然是一句普普通通的问候,可是在顾允知来说已经很难的,以他的身份会亲自前来接待张扬,的确已经是很少见的事情。
张扬恭敬道:“顾书记好!”
顾允知微微点了点头道:“坐!”
张扬就势坐在沙发上,虽然是第一次见到张扬,可顾允知很快就发现了他与众不同的地方,别说是他这么年轻,就算是官场老手在顾允知的面前也会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威压,在这种压力下最常有的表现就是手足无措。可张扬不同,他仍然是镇定自如,没有一丝一毫感到拘束不自在的地方,顾允知明白镇定绝不是可以强装出来的,真正的镇定需要超强的心理素质和气养功夫,寻常人很难达到这种境界,而眼前的这个年轻人似乎已经达到了。
顾明健不由得有些为张扬感到担忧,这厮实在太口无遮拦了,居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大姐是处女,如果在平时,顾明健一定以为这是胡说八道,可今天他亲眼目睹了大姐的反应,对张扬的话,他信了七八成。可是他更了解父亲的古板,和对子女的回护,张扬刚才的那番话说不定已经激起了老爷子的愤怒,老爷子越是生气越是表现的平静,望着父亲脸上古井不波的表情,顾明健暗自捏了一把冷汗。
顾允知的真正境界远非儿子可以想象,他看人往往看重的是一个人真正的实力,至于这个人的行事方法,旁枝末节他都会选择忽略不计,张扬刚才的那番话他听得清清楚楚,一直以来他都在怀疑女儿和女婿之间有所不睦,张扬刚才的话更让他相信,女儿的婚姻可能只是一个表象,一个用来搪塞和欺骗他的表象,顾允知暂且把这些事情摒弃到一旁,轻声道:“小张,你有把握医好我女儿的病吗?”
如果换成别人,张扬少不得要调侃一句,你让我医治大女儿还是小女儿啊,可是现在他面对的是平海省的大老板,不苟言笑的顾允知,张扬不敢,他虽然性情张狂,可是也懂得何时应该收敛,否则那就是愚蠢,那就是跟自己的未来仕途过不去。张扬表现出少有的谦虚:“完全治好我不敢说,不过,通过我的治疗半年后,顾养养应该可以缓慢行走,不依靠任何辅助的工具。”
以顾允知的镇定功夫,此时双目也不禁泛起微澜。他的第一段婚姻并没有带给他任何的子女,在过去因为被打成右派而导致结发妻子的离去,下放期间一位女知青爱上了他,并成为他的继任妻子,所以生第一个孩子顾佳彤的时候他已经三十六岁了,三名子女之中他寄予希望最大的是顾明健,然而他的这个儿子似乎并没有继承他的政治基因,虽然在他的约束下没有表现出其他官宦子弟那样的纨绔,可是他也没有表现出太多的上进心,二十五岁仍然浑浑噩噩,庸庸碌碌的混日子,大女儿顾佳彤骨子里却是充满了倔强好强的血液,这样的性情无论是政坛还是商场都注定她不会甘心居于人下,可她也没能让顾允知放心,她的丈夫魏志诚是东江卷烟厂副厂长,家世也非同一般,魏志诚的父亲是平海工业大学的校长魏长岭,母亲也是平海工业大学的教授,可谓是书香门第。夫妻两人如果只是一个人表现出强势,也许这种婚姻可以保持平衡,可是顾佳彤和魏志诚都是不甘于人下之人,他们之间从结婚前就开始小摩擦不断,到了近几年,彼此间更是陷入了冷战,顾佳彤最近已经在娘家住了一个月,这样下去,他们的婚姻恐怕即将走到尽头,张扬刚才的那番话也解开了顾允知心头的迷惑,倘若女儿和女婿之间至今都是那种关系,难怪他们的婚姻会沦落到现在的地步。
让顾允知最为揪心的还是这个小女儿,顾养养出生的时候,顾允知已经度过了人生中最落寞最低潮的时候,可以说这个小女儿是泡在蜜罐里长大的,可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一直在众人呵护下长大的顾养养,却在三年前放学途中一辆飞驰的汽车撞中,从那以后,她的世界便完全发生了变化。
顾允知忽然想起一年前病重妻子弥留之际,抓着他的双手,含泪嘱托他的情景——允知,这三个孩子中,我最不放心的就是养养,这孩子单纯、善良……可是命运却对她这样的不公平……允知……答应我……无论花费怎样的代价……都要呵护她,疼爱她,让她在这世上幸福的活下去……顾允知的心头一阵阵发紧,他虽然答应了妻子,虽然他也一直尽量去做好一个父亲的责任,可是他却知道,无法让养养快乐起来,养养向往的是自由,她最大的希望就是能够像普通人一样站起来,一样生活,她不想成为他人的负担。
所以顾允知在听到张扬充满信心的这句话时心头也感到一阵欣喜,可他超人的理智马上又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在官场中浸淫多年,他对人的判断能力已经达到炉火纯青的地步,眼前的张扬实在太年轻,如果不是他刚才刻意显露的本领,顾允知只会把他要在半年内治好养养的话当成一个笑谈,可亲眼目睹刚才发生的事情之后,顾允知对张扬已经多出了几分期待,他点了点头道:“小张,那就多谢你了!”这句话意味着顾允知终于同意张扬为女儿治病,也意味着他打算接受张扬的这个人情。放眼平海,想卖人情给顾书记的宛如恒河沙砾,不计其数,可是能够让顾允知乐于接受的却是少之又少,他之所以愿意接受张扬的好意,根本原因就是为了他的女儿。
顾允知说完这句话,交代顾明健招呼张扬,然后转身走上了楼梯。
张扬并不了解顾允知的脾气和性格,可顾明健对老爷子的脾气可谓是相当的清楚,能够让他出来亲自接见,并陪着说两句话的人实在是少之又少,他也清楚老爷子之所以会对张扬如此客气那是看在妹妹的面子上,可从这一点也证明,张扬的确很有一套。
顾养养听到父亲答应让张扬为自己治病,整个人就像一只欢快的小鸟,移动轮椅来到张扬的面前:“张哥,你什么时候替我治病?”
顾明健不禁笑道:“你急什么,张扬既然答应了你,他肯定不会反悔!”
张扬道:“现在吧!”他看了看顾明健道:“有没有清净点的地方?”
顾养养道:“去我画室!”
顾明健本想跟着一起过去,张扬却阻止道:“我治病的时候不习惯外人在场!”
顾明健不由得一愣:“我是他哥!”心说你狗日的打什么主意?该不是对我妹妹图谋不轨吧?可转念一想张扬应该不是这种人,就算这厮图谋不轨,谅他也没有那样的胆子。
顾养养笑道:“哥,算了,既然张哥不喜欢外人在场,你就呆着这儿等着。”
“凭什么?”顾明健真的有些不满了。
顾养养嫣然笑道:“张哥是你朋友,你居然信不过他?小说上都写着凡是武林高手治病的时候都害怕外人看到。”小妮子极其单纯,一丝一毫的邪念都没有。
顾明健最终还是没有跟着过去,一来是妹妹这样说,二来他料想张大官人也不敢做出什么非分的举动。
顾养养的画室就位于后院的花园中,画室的顶棚全部是用玻璃搭成,采光很好,雨点敲击在玻璃顶棚上发出咚咚的声音,无形之中拉近了人和自然之间的距离,让人感到发自内心的愉悦。室内放着画架和写真用的石膏静物,张扬在四周墙壁上挂着的油画和素描前流连,发现顾养养绘画的水平相当的高超,张扬赞道:“画得真好,我看那些国画院的大师都不如你!”
顾养养银铃般笑了起来:“张哥,我这是西洋画和国画不同。”
“画种不同可是给人的美感却是殊路同归!”张大官人的这句话包含着平凡的哲理。
顾养养若有所思。
张扬来到她的面前,低声道:“养养,在我给你治病之前,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
顾养养纯真的美眸望着张扬,一直以来她对外界对于陌生人都有着一种发自内心的畏惧感和排斥感,可是她对张扬却没有产生任何的防范,只觉着他值得信赖,她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
张扬压低声音道:“我给你治病的具体过程你不可以告诉任何人,甚至包括你的家人!”
顾养养有些迷惑的看着张扬,可她仍然坚定的点了点头。
张扬蹲下身去,指了指顾养养的双脚:“可以吗?”
顾养养点了点头。
张扬伸手捧起她的左足,除下她的鞋袜,顾养养长期得不到运动的双腿已经萎缩,脚掌很小,苍白而瘦削,其上找不到任何生命的红润,张扬把她的双脚放在自己的膝盖之上,轻声道:“养养,我会帮助你疏通双腿的经脉,可是想要恢复如初,除了我的帮助和药物的辅助以外,还需要你自己的努力,我会教给你一套练气的功夫,你要认真修习,我相信半年内应该可以帮助你重新站起来走路。
顾养养一双明眸发亮。
张扬用双手握住顾养养苍白的脚掌,潜运内力,顾养养一直没有知觉的脚掌忽然感到一阵刺痛,她的秀眉不禁颦起,仔细分辨着这种感觉,游丝般的热力从她双脚的涌泉穴透入,向上进入申脉、悬中、阳辅、光明,上溯阳明泉、中演、风市直至环跳。
顾养养冰冷的下肢渐渐被这股热力拓展开来,随着热力的拓展,疼痛也是越来越强烈,顾养养无疑是个坚强的女孩子,她紧咬下唇,俏脸苍白,额头上已经满是冷汗,可在整个治疗的过程中却始终保持一声不吭,张扬用内力帮助顾养养疏导下肢的经脉三个周圈,虽然仅仅过去了十五分钟,他的体力消耗也是巨大,身上的T恤也被汗水湿透,如果不是顾养养的纯真和善良感动了他,这厮才不会如此卖力呢。
张扬并不知道,在他为顾养养治疗的时候,一双眼睛正在默默窥视着画室内发生的一切。
顾允知并不是有意要窥视张扬为女儿疗伤的过程,处于对女儿安全的担心,在修建画室的时候,他就悄悄让人安装了监控系统,这件事他并没有告诉任何人,作为父亲,他了解女儿倔强的性情,假如养养知道这件事,一定会坚决反对的,她害怕别人的照顾,害怕别人的关心,因为那样会让她感觉到自卑感觉到成为大家的负累,这种害怕现在已经变成了一种抗拒。
顾允知望着屏幕上女儿痛楚过后欣然的笑容,他冷峻的唇角不觉露出一丝会心的笑意,通过刚才的观察,他几乎能够断定张扬应该是一个身怀绝技的高人,不过这厮似乎并不想把他的这身本领公诸于众,顾允知看到了希望,他带着女儿无数次去走访过名医,可是每次治疗的结果都是失败,甚至女儿的双腿从未有过感觉,女儿刚才的表情让他相信,她竟然感觉到了疼痛,这对养养来说意味着一个可喜的进步。
顾家除了顾允知和顾养养之外,其他人对画室内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顾佳彤听说张扬单独为妹妹治病,恨不能马上冲进去,幸亏顾明健阻止了她,顾佳彤对张扬显然抱有极大的怨念,这也是最自然不过的事情,她在家里经营了这么多年的假面被这厮毫不留情的给撕了下来,如果不是她足够坚强,这样的打击几乎可以让她崩溃,顾佳彤咬牙切齿道:“明健,你那里找来的这个家伙?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顾明健理解大姐对张扬的怨念,话说,谁让人家揭穿了隐私也会恼羞成怒,他脸上堆着笑,可这笑容在顾佳彤看起来也好像是对自己的讽刺,顾佳彤咬了咬嘴唇道:“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顾明健这个冤枉,叫苦不迭道:“姐,我可没招你没惹你!你干嘛连我一起骂在里面?”
顾佳彤狠狠瞪了他一眼道:“他要是敢打小妹的主意,我让你好看!”
顾明健苦笑道:“姐,您这是哪跟哪,胡说八道什么?”
姐弟两人正在口角的时候,张扬推着顾养养从里面走了出来,顾养养的小脸红扑扑的,唇角挂着甜甜的笑容,从她的样子就可以知道小丫头的心情一片大好,顾佳彤原本想冲出去问责的话只能有咽了回去。
张扬看到雨差不多也停了,于是提出告辞。
顾养养依依不舍道:“张哥,你明天还来吗?”
张扬点了点头道:“明天我还会帮你治疗一次,对了,交待你的事情你千万不要忘了。”
顾佳彤充满敌意的看了张扬一眼,然后陪着顾养养返回房间,顾明健向张扬充满歉意的笑了笑:“别介意啊,我姐就是那个脾气!”
张扬笑道:“是我活该,我不该把她的事儿说出来!”
顾明健大笑起来,这时候张德放打来了电话,约他们晚上去福德楼吃饭,顾明健忍不住骂了一句:“我说张德放,你这人真没创意,中午在那儿吃,晚上还在那儿,你有毛病啊!”
电话那头张德放笑道:“这证明我这人念旧,还有,晚上把顾董请出来,我想托她点事儿。”张德放口中的顾董就是顾佳彤。
“你自己不会跟她说?”
“顾董架子大,我请不动她!”
顾明健答应下来,挂上电话就把张德放的邀请告诉了张扬,张扬听到顾佳彤也去,不禁有些犹豫,毕竟和这么一位对自己充满敌视的女人坐在一起吃饭不是什么舒服的事情,可想想人家张德放也是满怀诚意,实在有些却之不恭,张扬已经越来越意识到经营自身关系网的必要,想往上走就必须将这面关系网不断地放大。而顾家是他在东江所遇到的一个最大的契机,如果能够把握住这个机会,他未来的仕途之路必然会顺利许多,张大官人并没有想刻意利用这个机会,可是机会既然摆在了自己的眼前,也没理由放过不是?
距离晚饭的时间已经很近,张扬于是就打消了返回酒店的念头,因为手机被雨水浸透,不能正常使用,这会儿收到了不少的传呼,利用顾家的电话一一回了过去,其中一个电话是李长宇的,赵静是李长宇的干女儿,他表示下关心也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不过李长宇看到张扬电话号码的时候还是吃了一惊,作为一位常务副市长,对省长省委书记的电话那是耳熟能详,所以一看到号码马上就联想到了什么,他强行抑制住询问张扬的念头,寒暄了几句,挂上电话,然后迅速找到他的电话本,当李长宇证实这个号码的确是省委书记顾允知的电话,李长宇陷入惊喜参半的状态之中,惊的是张扬居然能够和省委书记攀上关系,更证明此子绝非池中之物,喜的是,自己和张扬的关系一直都很不错,如果真的能够通过张扬和顾允知搭上关系,对自己以后的仕途肯定大有帮助。短暂的喜悦过后,李长宇很快又冷静了下来,他忽然想起自己走到今天这一步,和省委书记顾允知没有任何的关系,省长许常德起到了关键的助力作用,自己就算排队,也应该排在许常德的队列中,李长宇开始掂量了顾允知的年纪,然后把顾允知和许常德之间做了一个全面公平的比较,李长宇很快就明白了一件事,自己已经属于许常德的阵营。政治上,最忌讳的就是左右摇摆不定,尤其是像他这样级别的干部,顾允知的权力已经达到巅峰,而许常德还有很大的可能再进一步,人不能只看到眼前,还要看得长远,虽然如此,张扬为何会跟顾允知搭上关系仍然深深困惑着李长宇,他下定决心,等下次见到张扬的时候,一定要问个清楚。
这两天是许常德最为郁闷的日子,他吃了一个暗亏,这种事情永远无法摆上台面,可是他却清楚,这件事上让他栽跟头的真凶是顾允知,他恼火之余,开始反思自己来到省城后的举动,顾允知利用这件事敲打自己绝不是一时性起,他一定是经过深思熟虑遇到这个机会才趁机发难,许常德明白,自己在来到省城之后肯定在不同程度上触动了顾允知的利益。
冷静下来之后,许常德开始反思自己在处理这件事上所犯下冲动和幼稚的错误,以他的年龄,以他的地位,本不该犯下这样的错误,为了一个女人太不值得。
然而许常德得出这个结论的过程却是极其痛苦的,他从没有如此看重过一个女人,海兰在他心中的地位显然是极其重要的,一直以来他把海兰视为自己的私有财产,认为自己可以主宰她的前途和命运,可现在他才知道,这女人早已背叛了自己,这不次于在他高贵的面孔之上狠狠甩上了两记响亮的耳光,这样的行为已经超越了他可以忍耐的底线。
许常德仍然决定见海兰一面,他需要一个解释,他无法接受一个女人这样对待自己。
海兰静静把一个牛皮信封放在许常德的面前,她美眸波澜不惊,昨天夜晚发生这么大的事情换成别人早已崩溃,然而海兰坚持住了。
许常德拿起那个信封,将其中的东西倒在茶几之上,里面是一串钥匙,一张存单,许常德的内心仿佛被人用刀狠狠捅了一下,他明白这意味着什么,这个女人要和他彻彻底底的划清界限。
海兰轻声道:“你给我的别墅我从未去过,这些钱,我一分没有动过,我欠你的已经还清了,以后你不要再纠缠我!”
许常德阴沉的双目闪过一丝怨毒,血丝瞬间布满了他的双目,他慢慢点了点头,抓起钥匙和存单狠狠扔在了地上:“你欠我的永远都还不清!”
海兰淡然一笑,她咬住苍白的唇:“这五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痛苦和折磨中活着,你带给我的全都是噩梦,你帮助过我,可是我也付出了自己的青春,你给我的我不再需要,我要的是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
“你离得开吗?你的地位你的名声你的一切都是我给你的,我可以给你,我一样可以把他们收回!”
海兰站起身:“忘了告诉你一件事,我已经从省台辞职了,你不需要劳心劳力的收回。”
许常德最深层的愤怒被她激起了,望着向门外走去的海兰,他忽然丧失了理智,他冲了上去,一把抓住海兰的短发,大声怒吼着:“贱人,为什么要背叛我?为什么要背叛我?”
“放开我!”
许常德扬起手狠狠给了海兰一个耳光,海兰的身体失去平衡仰首倒了下去,她重重摔倒在茶几上,茶几的玻璃台面裂得粉碎。
许常德愣了,望着脸色苍白的海兰,他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一滩殷红色的鲜血从海兰的脑后流了出来,迅速在地面上扩展开来,海兰的嘴唇一张一合,她眼前的空间忽然变成了一片空白,这空白的空间中,只剩下张扬一个人的身影,海兰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道:“张扬……”
第七十六章【苏醒】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七十六章【苏醒】
此时的张扬正坐在福德楼的阅江阁中吃饭,张德放果然是个没有创意的人,同样的饭店同样的包间,不过晚上准备的菜肴要比中午还要丰富,喝得是1970年产的芝华士,从这一点张扬就看出,张德放主要宴请的对象并不是自己,而是顾佳彤,客气点说叫一箭双雕,张德放利用一顿饭想卖两个人情,可是顾佳彤却并没有喝酒,要了一听果汁。
顾佳彤晚上表现的还是中规中矩,一旦到了外面的场合,顾佳彤就是顾董事长,举止得体,优雅高贵。
张德放请她主要是想帮人购买几台电脑,在九十年代初期,电脑还是一个稀罕物,张德放的目的当然是便宜了,顾佳彤对这个表哥虽然不喜欢,可起码的面子还是要给的,所以张德放一开口,她就表示会给张德放一个进价,这已经是很大的情面了,张德放也相当的满意,高兴之余又道:“我本来今晚还给妹夫打了电话,约他一起过来,可是他厂里有事,没办法过来。”
顾佳彤听到张德放提起丈夫魏志诚,脸色顿时一变,她暗骂张德放多事。
张德放却没有啥眼色,偏偏抓住这个话题不放,又提起很久没跟他们两口子一起吃饭了,搞得顾佳彤一张俏脸顿时沉了起来,她一旦不爽,任何人的面子都不会给,起身道:“我还有事,你们继续吃!”她丢下这句话就离席而去。
张德放都不知道啥时候得罪的这位顾家大小姐,他有些不知所措的望向顾明健,顾明健爱莫能助的笑了笑。
这时候张扬的传呼响了,他的手机还没有修好,只能借顾明健的手机回了过去,电话是省人民医院打来的,当张扬听清他们说的什么,脸色顿时变了,自从顾明建认识张扬以来还从来没有见他这么惊慌失措过,张扬转身向门外跑去,甚至连招呼都顾不上打一个。
张扬冲出福德楼的时候,顾佳彤刚好开着她的奔驰车出来,这厮猛然冲到车前,吓得顾佳彤慌忙踩下油门,她今晚的火气也到了燃爆点,头伸出窗外尖叫道:“你找死啊?”说完这句话才认出这个突然窜出的家伙竟然是张扬。
张扬也认出了她,拉开车门,毫不客气的转入汽车,坐在副驾上:“送我去省人民医院!”
顾佳彤一肚子的火,一双眼睛虎视眈眈的看着张扬,这厮什么人啊,他凭什么对自己颐指气使啊?她怒道:“你给我下车!”
张扬的声音比她更大:“少废话,快开车!”他的怒吼声把顾佳彤吓得一哆嗦,竟然没有跟这厮继续争执下去,她咬了咬嘴唇,开车向省人民医院驶去。
张扬接到那个电话是有人通知他海兰出事了,现在已经送入了省人民医院抢救,陷入深度昏迷状态,不知是死是活,院方通过海兰的电话簿打了许多电话,其中一个通知了张扬,海兰在东江并没有什么亲人和朋友,多数人听说这件事都选择回避,就算是省电视台也一样,因为她已经从省台辞职,人家才不愿意揽上这个麻烦。
顾佳彤一边开车一边从烟盒中取出一支摩尔香烟,用火机点燃。张扬脸色苍白,整个人几乎就要崩溃,他拿起那盒香烟,从中抽了一支,又拿起点烟器把香烟点上。
顾佳彤暗骂这个家伙实在无礼到了极点,不但强行征用了自己的汽车,还抽自己的香烟,居然还表现的这么心安理得。最可气的是自己,自己这辈子怕过谁啊?居然被他刚才的那声大吼吓得没了主意,妈的,我竟然会怕他?顾佳彤心情矛盾的想着,可是她女性特有的敏感觉察到,张扬的情绪很不对,这厮的情绪躁动不安,目光中闪动着悲悯和痛苦,究竟是什么事情能够让这个家伙如此痛苦和揪心?顾佳彤原本想痛骂他一顿的话,终于忍住。
汽车抵达省人民医院的停车场,张扬推开车门就向急诊中心冲去。顾佳彤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泊好车跟了过去。
张扬惊慌失措忙不择路,途中和急诊室推着治疗车的小护士撞在一起,治疗车上的东西散落了一地,小护士怒道:“你这人走路不长眼睛的?”
张扬大声道:“请问有没有一个叫海兰的病人?”
“你是谁啊?”小护士对这厮显然没有什么好印象,狠狠瞪了他一眼,蹲下身去收拾被他撞落在地的东西。
张扬原本就心急火燎的,看到这小护士态度不善,再也按捺不住心头的怒火,大吼道:“麻痹的,你他妈什么态度?信不信我抽你丫的!”
那小护士也不是省油的灯,柳眉倒竖道:“流氓,这是法治社会,我看你敢胡来!”
张扬一脚就把治疗车踹开了,伸手想要去抓她,换做平时张大官人一定不会如此没有风度,可是关心则乱,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海兰的生死存亡,什么素质风度早已被他抛到一旁。
那小护士看到张扬凶神恶煞的模样这才知道害怕,吓得大声尖叫起来。
顾佳彤及时来到了张扬的身边,一把抓住他的手臂道:“你干什么?冷静一下好不好?”
这时候一名急诊室的医生走了过来,他问明发生了什么事情之后,低声道:“海兰正在手术室抢救,病人的头部受到撞击,情况不容乐观!”
张扬和顾佳彤赶到手术室门前的时候,手术仍然在进行中,张扬不顾一切的向手术室冲去,被门前的两名警察拦住,张大官人现在显然失去了理智,一双眼睛布满血丝,虎视眈眈的盯住那两名警察:“滚开,否则我不客气了!”
顾佳彤真是服了这厮的胆量,不知道该说他胆大呢,还是说他愚蠢。她真是郁闷到了极点,自己怎么稀里糊涂的卷入了这场麻烦中,她来到张扬身边:“张扬,你怎么回事?现在人家在里面抢救,你冲进去又有什么用?你帮得上忙吗?”
张扬怒吼道:“老子要去救人!谁他妈拦着我,我就灭了谁!”
那两名守门的警察也被激起了火气:“你小子有种,你过来试试!”说话的时候,手术室的灯灭了,首先走出的是负责手术的医生,张扬走了过去:“医生,海兰的情况怎么样?”
那医生看了看张扬:“你是她家人?”
张扬看到医生脸上不苟言笑的神情,一颗心凉了半截,自从重生以来,他还从没有这么害怕过,突然生出一种命运完全不由得自己掌控的感觉,自己空有一身神乎其技的医术,可是海兰最需要他的时候,自己并不在她的身边,假如……张扬几乎不敢继续想下去。
顾佳彤生怕张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慌忙上前道:“你好,我们是伤者的朋友,请问她的情况怎么样了?”
“生命是保住了,不过至于什么时候苏醒,苏醒后的情况会怎样,我就很难保证了。”
张扬整个人宛如虚脱般,仿佛随时都要坐倒在地上,知道海兰仍然活着,他高悬的心终于落地。
三名医护人员推着海兰从手术室内走出,张扬慌忙迎了过去,却被其中一名护士拦住:“对不起,病人需要进入重症监护室,你先去办下手续,回头去ICU探望吧!”
张扬理都不理她,一把将她推到一边,来到海兰面前,却见海兰头上的青丝已经被完全剃光,头上被白纱包裹着,俏脸苍白,呼吸微弱,美眸紧闭,显然仍旧处在昏迷之中,张扬握住海兰的手腕,触手处感觉她肌肤冰冷,脉搏细弱,不过让他欣慰的是,海兰的生命力仍然顽强。
那护士对张扬的行为还是表示了充分的理解:“麻醉的药效还没有过去,你最好还是让病人休息一下,自己也冷静一下好吗?”
张扬终于冷静了下来,他跟着推车来到ICU的门口,顾佳彤提醒他道:“现在病人仍然昏迷不醒,就算你跟过去也无济于事,还是先搞清楚发生什么情况再说!”
张扬点了点头,发现三名警察向他走了过来,其中一人正是昨天晚上指挥抓捕行动的白沙区公安局副局长栾胜文,栾胜文并没有想到顾佳彤也会在这里,不由得呆了呆,他认识顾佳彤,知道这是平海大佬的千金,可顾佳彤并不认识他,所以栾胜文并没有冒昧的打招呼,而是直接走向张扬:“张扬!有些情况我想让你配合调查一下。”
张扬现在心烦意乱,他摇了摇头道:“想调查情况,以后再说,现在我只要你告诉我,海兰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栾胜文道:“她在申园路,驾驶的奥拓车失去控制撞在护栏上冲下斜坡,车内酒味很大,驾驶人可能在之前喝了不少的酒,因为地势偏僻,当时并没有人发现车祸的过程,所以事故大队联系我们协同处理。”他停顿了一下,又道:“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今天中午到现在去向?”
张扬的情绪极度恶劣,他冷冷看了栾胜文一眼道:“滚蛋!”
栾胜文的脸涨红了,妈的,这厮实在太嚣张了,老子怎么说都是白沙区的公安局副局长,你狗日的什么态度,他正要发火的时候,顾佳彤走了过来,轻声道:“整个下午他都在我家里,这一点我们家的所有人都可以为他证明,晚上我们一起吃饭,我有足够的理由证明张扬和这件事没有任何的关系。”
栾胜文听到顾佳彤这么说,只能作罢,人家顾佳彤是什么身份?这句话同时也在暗示张扬和顾书记家的关系那不是一般,自己如果继续追究下去肯定是自找难看,放眼平海省内,还有什么人比省委书记的证词更为可信吗?
在经过一番交涉之后,张扬终于获得允许,船上无菌服进入ICU,因为担心张扬情绪失控,顾佳彤也换上无菌服跟了进去,连她自己都不明白,为何会被糊里糊涂的拖入了这件麻烦之中。
海兰静静躺在床上,宛如熟睡,苍白的俏脸之上带着安详的表情,床头监护仪上显示着她的血压、脉搏情况,张扬在海兰的身边坐下,握住她微凉的右手,眼圈微微有些发红,无论花费怎样的代价,他都要帮助海兰尽快恢复过来。他低声道:“姐……你醒醒……你醒醒,我不能没有你……告诉我,究竟是什么人害你?我绝不会放过他!”
海兰没有说话,她仍然静静躺着。
张扬就这样静静看着她,足足有半个小时,方才站起身,一名小护士来到他面前,把欠费单递给他,急救手术的费用都是院方临时垫付的,欠费单上已经欠了一万多块,张扬身上可没有这么多的现金,一文钱难死英雄汉,张大官人低声道:“要不我明天把钱送来!”
那小护士叹了口气道:“你知道的,住院费如果不能及时到位,许多药品和治疗措施都不能用上去,这也是院里的规定,我们也没有这个权利……”
顾佳彤把欠费单拿了过去,看了一眼道:“小问题,我来解决,张扬,这笔钱也不要你还,只要你把我妹妹的腿治好了,这钱就当成你的报酬!”
张扬摇了摇头道:“一是一二是二,钱我必须还你,为养养治病,我没想过报酬!”
因为ICU的特殊规定,他们两个还是被请了出去,顾佳彤为海兰垫付了医药费,这让张扬对这位顾家的大小姐又有了全新的认识,看来顾佳彤也并不是不通情理,在关键时刻还是表现出非同一般的大气。
冷静之后的张扬配合警方录了口供,有了顾佳彤的证词,张扬在这件事上没有任何的疑点,他对公安介入海兰的车祸事件颇感好奇,在录口供的时候,顾明健和张德放也赶到了省人民医院,通过张德放的旁敲侧击,终于查明这次公安机关之所以介入这场交通事故,是因为海兰的主要伤处在后脑,和车祸造成的伤害不符,也许其中的具体详情只能等海兰苏醒才能够知道。
许常德握着电话,脸色异常苍白,他咬牙切齿道:“你就是这么做事的?她还活着,你就这样把她送到了省人民医院?”
听筒内传来一个懊恼的声音:“对不起,我也没有想到,我以为她死了,所以制造了一场车祸,我根本没想到她还活着……”
许常德用力咬了咬嘴唇:“我不管你用什么手段,花费怎样的代价,都要把这件事给我擦干净!我决不允许这件事牵连到我……”
“你放心,我一定做好!”
办完一切的手续之后,已经是夜里两点,张扬将顾家姐弟的这份情义深深记在心里,如果没有顾佳彤,今晚他会遇到很多的难题,想起自己白天对她的态度,张扬不由得有些歉疚,他低声向顾佳彤道:“谢谢,彤姐,我平时说话口无遮拦,你别跟我一般计较。”
顾佳彤忍不住笑了一声道:“那笔帐我早晚都会跟你算,不过看在你还是一个重情重义男人的份上,我应该会原谅你。”
张扬看了看时间:“已经很晚了,你们都会去休息吧,我留在这里!”
顾佳彤点了点头,顾明健和张德放来到张扬身边道:“公安方面,我们尽量帮你留意,看看这件事能不能查出一个结果。”
张扬道:“对了,明天我可能去不了你家了,帮我跟养养解释一下,反正近期我可能不会离开东江,等海兰这边的情况稳定,我马上过去!”
顾明健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只管直说,咱们哥儿们没啥需要客气的。”
张扬点了点头,他是个知道感恩的人,顾家对他的这个情分,张大官人算是牢牢记住了。
张扬在ICU外面坐下,透过玻璃窗看着病房内的海兰,暗淡的灯光下,海兰睡得如此沉静如此安祥,在知道海兰不会有生命危险之后,张扬的情绪冷静了许多,他把脑子里纷乱的念头仔仔细细梳理了一下,从目前得到的情况来说,海兰很有可能是被人陷害,可是海兰在东江有什么仇人,她如此美丽如此善良,又有谁这么残忍,对一个如此美丽的生命下手呢?
张扬用力揉了揉眉头,这时候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推着治疗车慢慢向ICU的方向走来,张扬看了他一眼,目光重新垂了下去,他的耳中传来充满节奏的脚步声,张扬感到有些错愕,这男子迈出的步伐是如此的精准,几乎每一步的距离都相同,而且落脚的方式很奇怪,似乎在刻意收敛落脚的力度。这种情况通常只会出现在高手的身上,张扬又抬起头,发现那名男子带着口罩,黑框眼镜下一双眼睛深邃而冷静,他推开ICU的大门。
张扬留意到他脚上穿的是运动鞋,右脚不显眼的地方还沾着一块黄泥,应该是从外面赶过来,在张扬观察那名男子的同时,他已经推车走了进去。
张扬猛然站起身来,他感觉有些不对,猛然推开ICU的大门,那男子正在套上无菌服,张扬怒吼道:“你给我站住!”他向那名男子冲了过去。
那男子愣了一下,意识到被人识破了行藏,他抬起右脚狠狠踹在治疗车上,治疗车高速向张扬的身体撞去,与此同时,他右手扬起,三柄手术刀向张扬闪电般射来。
张扬侧身闪过,手术刀笃!笃!笃!钉在他身旁的门板上,那男子看到行藏被识破,不敢继续逗留,趁着张扬躲避的刹那,从一旁的缝隙中逃了出去。
张扬哪肯让他就此溜掉,双手抓起治疗车,整个向那男子砸了过去,准确无误的砸在那男子的后背,可是那男子也极其强悍,被治疗车砸中之后,身体只是踉跄了一下,他继续向电梯的方向冲去。
张扬从门上摘下一柄手术刀,咬牙切齿的追了上去,以他的武功,对方绝对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电梯门打开,顾佳彤拿着张扬的手包走了出来,刚才她准备离去的时候发现张扬的手包还落在自己车里,于是又给他送了回来,谁曾想正遇到这种场面。
那男子一把扼住顾佳彤的脖子,把她推入电梯之中,手术刀抵在顾佳彤的咽喉之上,怒吼道:“不要过来!”
张扬也没有想到顾佳彤会去而复返,看到顾佳彤被制,他不得不停下脚步,大声道:“放开她,我让你走!”
电梯门缓缓关闭,那男子冷酷的双目死死盯住张扬,似乎要把他牢牢记在心里。
张扬望着电梯,电梯开始向下驶去。
张扬向楼梯跑去,他跑到楼下大厅的时候,那男子已经拖着顾佳彤退出大门外。
张扬继续紧追不舍,这不仅仅是因为顾佳彤的安危,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有人要制海兰于死地,他要找出幕后的真凶。
那男子看到张扬仍然如影相随,他用手术刀抵在顾佳彤的颈侧动脉,低吼道:“滚回去,否则我杀了她!”
张扬双目死死盯住那名男子的眼睛,逼人的杀气在夜色之中弥散开来,他的目力犀利非常,从那男子的目光中感受到一种杀机,他如果不及时出手将对方制住,顾佳彤恐怕会更加的危险,可是出手杀了这名男子等于将线索全部斩断,张扬陷入深深地矛盾之中。
那男子不断后退,就在他把手术刀离开顾佳彤颈部的刹那,张扬右手一扬,手术刀在夜色中划出一道寒芒,宛如彗星般射向那男子的前额。
手术刀准确无误的从那男子的前额刺入,穿透坚硬的额骨,深深刺入他的脑部,直至没柄,那男子直挺挺倒了下去。
顾佳彤因为震惊而发出一声尖叫,张扬第一时间冲了上去,一把将顾佳彤拉到自己的身边,然后抓起那名倒在地上的男子,在他身上运指如风,连续点中他的几处穴道,以内力透入他的要穴,激发此人的潜在生命力,张扬怒吼道:“说!什么人让你来的?”
那男子的目光中充满了不可思议的神情,他口鼻中开始溢出大量的鲜血,他艰难道:“做……梦……”然后头一歪,死在张扬的面前。
张扬懊恼的大叫了一声,如果不是过于顾忌顾佳彤的安危,刚才他一定可以生擒这名男子,也会从他的嘴里问出一些事情,可是他不敢拿顾佳彤的生命当赌注,所以出手的时候仍然用尽了全力,手术刀深深刺入这男子的脑部,直接造成了他的死亡。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张扬站起身,他已经听到警笛响起的声音,顾佳彤脸色苍白的站在那里,望着那名男子的尸体,仍然没有从刚才的惊恐中完全解脱出来。
张扬低声道:“你有没有事?”
顾佳彤失魂落魄的摇了摇头,整个人感觉就要虚脱一般。
警察闻讯赶到了这里,栾胜文刚刚才离开,没想到这边就出了人命案,当他们看到现场的情景,所有人都吃了一惊,那手术刀深深刺入杀手坚硬的额骨,这样的腕力根本不是一般人能够达到的。
张扬杀人之后仿佛没事人一样,在一旁接受了警方的例行询问取证,当时的情景被很多人看到,如果张扬不出手的话现在被杀的应当是顾佳彤,周围人的证供一边倒的对张扬有利。
顾佳彤恢复镇定之后,也将当时的情景叙说了一遍。
栾胜文最后来到张扬面前,通过这两天和张扬打交道,他对这个北方县城的小干部从不屑已经变成了看重,这种看重中不乏尊敬的成分在内,无论任何时代,任何国度,英雄人物往往容易获得别人的认同,而张扬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树立起了英雄的形象。
“张扬,你怎么知道他是杀手?”
“感觉!”
“感觉?”
“他的身上杀气很重,而且一名医生很难做到如此精准的控制自己的脚步和力量!”张扬不屑的笑了笑:“还好他遇到的是我!”
栾胜文点了点头道:“你放心,我会加派人手守住监护室,确保受害人的安全。不过我希望最近几天你不要离开东江,我们会随时需要你协助调查!”
“没问题,栾局,我希望你们能够彻底调查海兰事件,我可以断定,这件事绝不是一起普通的车祸那么简单。”
“作为警察我会伸张正义,作为一名国家干部,我会给受害人及其亲属一个满意的交代!”
录完口供之后已经是凌晨四点,张扬去探望海兰之后走出ICU,发现栾胜文已经安排了两名警察在门口值班,刚才的刺杀事件发生之后,海兰的安全问题已经得到了足够的重视,警方的安防工作明显严密了许多。
顾佳彤坐在走廊的长椅上,她并没有选择离去,刚才的事情让她深受刺激,她从心底感到害怕,因为不想家人为她担心,她借口帮助张扬看护海兰,留在了医院,至于被杀手劫持的事情,她只字未提,她也要求栾胜文为她保密,虽然栾胜文爽快的答应下来,不过顾佳彤也清楚,以自己的身份,这件事只能隐瞒一时,早晚都会被父亲知道,知道就知道,只要不是现在,顾佳彤现在心烦意乱,实在不想再面对父亲的询问。
张扬来到顾佳彤的身边,有些诧异的问:“还没有回去休息?”这一晚的经历,让他们忽然放下了彼此的偏见和敌视。
顾佳彤点了点头,把张扬的手包递给他。
张扬接过手包,心中不由得产生一丝歉疚,如果不是顾佳彤回来送包,也不会发生那惊魂一幕,他在顾佳彤的身边坐下:“你是不是害怕?”
顾佳彤有些所答非所问:“我饿了!”
张扬笑了起来,这还是他今夜第一次露出笑容,他的笑容很有感染力,牙齿洁白而整齐,就像阳光驱散了阴云,看着他的笑容,顾佳彤也感到一种说不出的温暖,内心的恐惧瞬间减轻了许多,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妹妹会信任这样一个陌生人,张扬的确拥有着与众不同的魅力,他的眼神坚定而笃信,让人感觉到一种信任,一种安全,说来奇怪,为什么自己之前没有发现?反而一直觉着他的眼神邪邪的,怪怪的?也许一切都从张扬把她从死亡边缘挽救回来改变了。
张扬现在的心情好了许多,刚才他再次探查了一下海兰的脉息,发现海兰的脉搏正在逐渐变强,他过去一直对西医相当的排斥,可是海兰能够活下来,全靠了西方医术,手术、输血这些对于急症的处理还是行之有效的,张扬从过去的抵触已经开始接受,甚至产生了有时间也要研究一下西医的念头。听到顾佳彤这样说,他也感觉有些饿了:“走,我请你去吃点东西!”
顾佳彤爽快的点了点头,起身和张扬一起向外面走去。
凌晨四点钟想要找到一个吃饭的地方并不容易,省人民医院旁边的巷口有一座烧烤摊儿还在营业,事实上这也是他们唯一能够找到吃饭的地方,换做平时,顾佳彤是绝不会在这种地方吃饭的,可今天她却收起了以往的挑剔。
张扬要了半斤羊肉,半斤肉筋,又要了青椒、烤鱼,一斤二锅头,酒拿上来之后,顾佳彤出乎意料的主动倒了一杯,张扬记得她昨天晚上没喝酒,现在喝酒十有八九是想用酒压惊,张扬不知她酒量的深浅,微笑道:“吃些东西先,空肚子喝酒很容易醉的。”他把一条烤鱼递给顾佳彤,在交到她手中之前,用纸巾擦了擦鉄签儿:“小心烫!”
虽然是一个不经意的动作,却让顾佳彤感到心中一暖,在她的印象中,即便是丈夫魏志诚也没有像这样关心过自己,人在经历重大变故之后往往会想起很多事,在外人看来,顾佳彤出身官宦人家,又顶着蓝海文化公司董事长的光环,这样的条件是何等的优越,这样的地位是何等的让人羡慕,可是又有谁知道她内心的孤独和悲哀。
张扬端起酒杯跟顾佳彤碰了碰,仰首把那杯酒干了,两道剑眉聚拢在一起,他仍然在想着刚才发生的一幕,究竟是谁在陷害海兰,海兰只是一个省台的女主播,什么人会这么残忍,对她做出这样的事情。
顾佳彤以为张扬是在为杀死那名杀手而忧心忡忡,她姿态优雅的抿了一口白酒,轻声道:“今晚的事情你放心,我询问过栾胜文,应该不会追究你的责任。”
张扬缓缓摇了摇头:“我并不是害怕承担责任,我只是再想这幕后的真凶究竟是谁?假如我查到任何线索,我绝不会放过他……”
顾佳彤提醒他道:“别忘了你是一个国家干部,做任何事都要首先考虑到法律的准则。”
张扬抿了抿嘴唇道:“我不允许任何事任何人伤害到我身边的人,我有我自己的准则!”
顾佳彤端起酒杯道:“无论怎样,今晚我都要谢谢你,没有你恐怕我已经死在那个杀手的刀下了。”
“不用谢我,如果不是我强迫你开车来医院,你也不会被牵涉到这件事中来,这顿饭就当做我向你赔罪吧!”
顾佳彤有些诧异的睁大了美眸:“你好小气啊!居然用一顿烧烤来应付我!”
张扬第一次从她的身上发现了如此率真的成分,呵呵笑道:“这样吧,等这件事解决之后,我好好请你一顿,时间地点你来选!”
“好!”
海兰在第二天的下午苏醒,张扬一直都守在她的身旁,望着海兰充满迷惘的双目,他的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从昨夜到现在他根本未曾合眼,双目中布满血丝,握住海兰的纤手柔声道:“你醒了?”
海兰的表情充满了陌生,她挣扎了一下试图将手从张扬的大手中抽离出去,张扬愣了愣:“海兰!”
海兰咬了咬苍白的唇:“你是谁?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是张扬,你不记得我了?”
海兰摇了摇头,她的秀眉皱在一起,很用力的想,可是脑海中却始终一片空白,她的记忆出现了问题,她甚至只记得自己刚刚走出中央广播学院的大门,其他的事情她一概不记得了。
“海兰,你听我说……”张扬试图告诉海兰一些事,可海兰有些惶恐道:“我不认识你,我也不想听,你出去!”
“海兰……”
“你出去!”海兰的情绪突然激动了起来。
一旁的护士看到眼前的情景慌忙走了过来,奉劝道:“这位先生,我看病人的情绪很激动,你最好回避一下。”
张扬无可奈何的站起身来退了出去,闻讯赶来的医生来到海兰身边为她做了一系列检查。
张扬站在外面的窗口处紧张的看着,海兰的情况是他没有想到的,从刚才她的反应来看,她似乎已经不记得自己了,床位医生刚刚走出来,张扬就第一时间迎了上去:“医生,怎么样?”
医生看了看张扬,忍不住叹了一口气道:“情况还不错,不过……病人应该得了失忆症!”
“失忆症?你是说她把过去的事情全都忘了?”
医生摇了摇头道:“不是所有的事情,而是一段时间的事情,她是选择性失忆,跟脑部的撞击关系不大,应该是心因性失忆,这种失忆很难用生理的因素来解释,是她自己的潜意识在暗示她忘记一些想要忘记的事情。”
张扬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想不到海兰忘记的恰恰是关于自己的这一段,他低声道:“照你看,她要多久才能恢复记忆?”
“也许几个月,也许几年,也许这辈子都想不起来。”医生很同情的看了张扬一眼:“也许你要做好长期的思想准备。”
张扬第一次对疾病产生了一种毫无把握的感觉,心病还须心药医,他虽然妙手无双,可对于这种心病却一样束手无策。
在海兰还处在沉睡的时候,张扬就为她检查了身体,确信海兰的身体应该不会留下任何严重的后遗症,可是失忆却并不在他的预计范围之内,他的医术可以治好生理上的疾病,却无法让海兰的心里病症得到痊愈,张扬不明白海兰为何会对自己表现出如此的抗拒,甚至连见到他都会感到惊恐不安,情绪激动,这让张扬感到一种难言的挫败感,这一情况随着时间的推移并没有得到任何的改善,而且变得越发严重。
第七十七章 调查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七十七章 调查
短短的几天时间内,许常德瘦了许多,原本乌黑的头发也出现了许多的银丝,额头的皱纹也显得深刻了许多,这让他看起来显得有些苍老,他的手中拿着一张照片,照片上的海兰笑得如此甜美,许常德的内心忽然感到一阵没来由的刺痛,他拿出火机,啪!地一声点燃,跃动的火苗照亮了他阴沉不定的面孔,握着火机的手凝滞了许久,这才凑了过去,点燃照片的一角,火苗迅速蹿升了起来,许常德却仍然没有放手的意思,看着在火光中海兰逐渐模糊地俏脸,他的心头正在滴血,火焰烧到了他的肌肤,这烧灼的痛感丝毫没有让他的心里感到好过。
电话铃突然响起,许常德如梦初醒般放开了那张点燃的照片,这时候他才感到有些疼痛,活动了一下发红的手指,伸手握住了电话,他并没有立刻拿起电话,直到电话铃又响了六声,这才拿起:“喂!”
电话中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她什么都不记得了,选择性失忆,听主诊医生说,她的记忆停留在二十岁之前。”
许常德抿了抿嘴唇,脸上掠过一丝愧疚一丝欣慰,匆匆闪过的表情竟然如此复杂,他偷偷吸了一口气,然后道:“确定?”
“可以确定!主诊医生说,她恢复记忆的可能性几乎等于零,你放心,等过了风头,我会清除这个隐患。”
许常德闭上双目他的脑子里在飞快的盘算着,足足沉默了半分钟,他才道:“就此罢手!”
“可是……”
“没有可是,就此罢手,就算她真的想起过去的一切,我也认命!”
张扬是个不甘心接受命运摆布的人,然而他开始意识到,有些事并不能完全由自己所控制,正如海兰的这次意外,又如海兰对他的排斥,原本他以为和海兰之间的感情终于有了结果,可是却没有想到中途生变,在医院的护理下,在他的精心治疗下,海兰的身体正以惊人的速度康复着,可是她对于这几年的记忆仍然是一片空白,她忘记了烦恼,忘记了不幸,忘记了张扬,忘记了感情,对她而言,生活似乎已经重新回归到五年前的岁月,她对这个世界充满着美好的憧憬,她对未来充满了希望。
顾佳彤找到张扬的时候,他正坐在省人民医院斜对面的慕尼黑1860酒吧中喝酒,这段时间张扬一直都留在省人民医院陪护海兰,海兰苏醒之后对他的排斥和恐惧,让张扬有些无所适从,他发现了这间酒吧,这几天几乎大部分的时间都泡在这里。
昏暗的灯光下,张扬拿起一大杯扎啤慢慢品着,他并没有因为海兰的表现而丧失信心,可是他却必须要面对眼前的现实,海兰在短时间内恢复的可能性不大,他有自己的工作和事业,不可能长期在省城逗留下去,其实就算他留下来,对海兰的恢复也无济于事,海兰从苏醒之后仿佛换了一个人似的,看他的目光中找不到一丝一毫的温情,剩下的都是惊慌和恐惧,张扬讨厌这种感觉,他一口气把扎啤喝了个底儿朝天,向酒吧的服务生打了一个响指,示意他再送上一杯。
空气中飘来一阵淡淡的幽香,张扬对这诱人的味道已经十分熟悉,没有转身就知道是顾佳彤到了,自从海兰出事之后,他们两人突然放下了彼此的成见,现在已经成了很好的朋友,顾佳彤身穿黑色长裙,落落大方的在张扬的身边坐下,看了看桌上空空如也的啤酒杯,不禁笑道:“怎么着?自己一个人在这里借酒浇愁呢?”
张扬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向那服务生大声道:“两杯!”
顾佳彤把黑长的卷发拢向脑后,从精致的LV皮包中取出张扬的手机,推到张扬的面前:“我让朋友帮你修好了,下次小心,不要进水了。”
张扬拿起手机,顺便打开了电源键:“佳彤姐,多少钱?”
顾佳彤有些不满的瞪了他一眼道:“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市侩?咱能不谈钱吗?那东西脏着呢!”
张扬呵呵笑道:“既然那东西脏着呢,你每天还拼命地想要啊!”
送酒过来的服务生刚好听到了他们的对话,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暧昧,眼角扫了扫顾佳彤,像顾佳彤这种气质高贵的美女很容易引起男性的注意,顾佳彤敏锐的觉察到服务生眼中的暧昧,回想了刚才和张扬的对话,脸上没来由有些发热,狠狠瞪了那服务生一眼道:“看什么看?信不信我让老板炒了你?”
服务生吓得慌忙垂下头去,拿着托盘匆匆走了。
顾佳彤取出香烟,从中抽出一支,却发现自己并没有带火机。
张扬拿起火柴,点燃后凑到她的面前,顾佳彤低下头,饱满丰润的唇轻轻吸吮着香烟,烟火在她的抽吸下一明一暗,她直起腰,用左手把散乱的卷发重新整理了一下,吐出一团淡淡的烟雾,透过烟雾,发现张扬深邃的双目正注视着自己。她优雅而矜持的笑了笑:“看我干什么?”
张扬指了指她手中的香烟:“吸烟有害健康!”
顾佳彤道:“习惯了,可能改不了了!”
张扬笑道:“听说你那位是烟厂副厂长,咱们也不能因为自己家抽烟不花钱就可着劲的抽吧?”
假如别人这么说她,顾佳彤一定会把点燃的香烟扔到对方的脸上,可是张扬说出这样的话,顾佳彤并没有感到生气,非但没有生气,反而笑了起来:“我本来是抱着安慰你的目的过来的,看你这德性,仍然没有忘记打击我,证明你的情绪好得很,根本不需要人安慰。”
换做平时张扬一定会调侃一番,可是现在因为海兰的事情搞得他也没有了调侃的心情。
顾佳彤的电话响个不停,连续接了三个电话,挂上电话有些不好意思的向张扬笑了笑道:“需要办的事情太多,对了,咱们说到哪里了?”
张扬喝了一大口啤酒道:“说你要安慰我来着!”
顾佳彤不禁笑了起来:“海兰的情况怎么样?”
提起海兰,张扬不禁皱了皱眉头道:“身体恢复的不错,不过她仍然记不起来我,最近五年发生的情况被她忘得一干二净。”事实上海兰的情况比他所说的要严重得多,海兰非但把他忘了,而且简直就是把他当成仇人看待,充满了戒心和恐惧,每次看到海兰惊惶失措的目光,张扬都感到内心一阵刺痛,这也是他宁愿选择酒吧买醉而不是留在医院的根本原因,不过他的酒量实在太大,这啤酒只能成为他夏季消暑解渴的饮品。
顾佳彤提醒他道:“这些天你一直忙于海兰的事情,还没有为我小妹复诊呢。”
张扬充满歉意的笑了笑:“真是不好意思,这段时间我浑浑噩噩的,没有顾及到这件事。”
顾佳彤叹了口气道:“关心则乱,海兰记不起你,完全当你是陌生人,看来短时间内不会恢复,难道你打算一辈子守在这里?”
“我明天离开省城!”
顾佳彤愣了愣,想不到张扬回答的这么干脆。
张扬放下啤酒杯,起身道:“走,我跟你去看养养!”
顾养养大部分时间内都泡在她的画室中,张扬到来的时候,她正在绘制着一幅风景画,灰色的天空,洁白的江滩,深蓝色的江水流淌着淡淡的忧伤,只有画面上展翅飞翔的两只白鹭带个人些许的希望和亮色,这熟悉的画面让张扬不禁联想到第一次见到顾养养的情景,他的唇角不禁泛起一丝微笑。
顾佳彤轻轻咳嗽了一声,惊醒了沉浸在绘画中的顾养养,她转过头,看到张扬,缺少血色的樱唇微微上翘,清澈的美眸闪过淡淡的涟漪,整张俏脸顿时变得生动了起来。
“张哥!”顾养养放下手中的画笔,转动轮椅来到张扬的面前,几天不见,张扬明显瘦了许多,头发也显得有些蓬乱,唯一没变的是他挺拔的脊背,清亮的眼睛,亲切的笑容。不过顾养养还是捕捉到他双眼深处淡淡的忧伤。
张扬蹲了下去,这样的高度让顾养养感觉到和他的距离变得很近,她轻声道:“张哥,这些天你为什么没有过来,你答应第二天要帮我治疗,我等了你一整天!”
望着这个单纯的小丫头,张扬不禁笑了起来:“对不起,因为工作上的事情耽搁了,我今天过来就是为了给你治疗,对了,之前给你开的药有没有按时吃啊?”
顾养养用力点了点头。
顾佳彤知道张扬看病的规矩,悄悄退出门外。
顾养养看到姐姐离去才小声对张扬道:“张哥,你教给我的那套气功我每天都会练习,不过这两天感觉到从双脚开始有一种灼热的痛感。”
张扬伸出手去,在她脚上的陷谷、冲阳、解溪三穴上逐一点了点道:“是不是从这里开始疼痛的?”
顾养养点了点头。
张扬微笑道:“要得就是这种效果,放心吧,疼痛不会太剧烈,应该在你可以承受的范围内,看来你双腿恢复的速度要比我预计中更快。”他小心翼翼的帮助顾养养除下鞋袜,把她的双足捧在手心。
顾养养虽然知道张扬是在为自己治病,仍然感到有些羞涩,黑长而蜷曲的睫毛轻轻颤动着,就像风中蝴蝶美丽的翅膀,她最终选择闭上了眼睛,感觉到张扬抵住自己脚掌的手心开始变得越来越灼热,两股游丝般的热力从她的足心透入,抽丝剥茧般扩张梳理着她下肢的经脉,然后随着她血管的脉络逐渐蔓延开来,她的下肢仿佛有千万只蚂蚁爬过,这种感觉痒中带痛,顾养养下意识的咬紧了樱唇,强忍住不发出声音,一双洁白的纤手紧紧抓住了轮椅的扶手。
张扬利用内力为顾养养疏通淤积闭塞的下肢经脉,从大隋朝来到九十年代,他虽然很侥幸的保存了内力,可内力毕竟大打折扣,如果是在过去,他单凭内力就可以将顾养养闭塞的经脉打通,不过也要损耗极大的内力,现在他虽然很想帮助顾养养,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先打通主要的穴道关节,至于经脉完全贯通则要依靠药物和顾养养自身的锻炼。
张扬的内力运行三个周天之后,这才放开了顾养养的足踝,他帮助顾养养穿好鞋袜。
顾养养静静看着张扬,心中忽然生出一阵难言的温暖,张扬为她穿好鞋袜之后,站起身:“你继续画画吧,有时间我会来省城为你复诊。”
“你要走?”顾养养的声音中充满了惊诧和不舍。
张扬笑道:“我工作单位在春阳,那边还有好多事等我去处理!”
“假如你想调动工作,也许我可以让爸爸帮忙。”顾养养脱口而出。
这句话如果是其他人听到一定会惊喜万分,喜出望外,而张扬却没有任何的表示,他对省委书记顾允知的确有攀交之意,可是他并没有利用给顾养养疗伤取悦顾允知的意思,更不想利用单纯的顾养养达到升官发财的目的,张扬目前对省城没有任何的兴趣,宁为鸡首不为牛后,这是张大官人最起码的原则,就算是利用也要把这份人情放在最关键的时刻,至少现在他不需要劳动顾书记为自己做什么,张扬微微一笑道:“我帮你并不是想求你做什么,养养,安心休养,不要多想。”
他越是这样说,越是让顾养养感动,顾养养知道因为父亲显赫的官位,周围人才对她表现出如此的关爱和尊敬,多数人都是有目的的,而张扬与其他人不同,自己刚才的那句话反而显得有些冒昧,顾养养充满歉意道:“对不起……”
张扬笑道:“没什么对不起的,以后跟我不要说客气话。”他告辞走出画室,发现顾佳彤在外面等他,张扬接过她递来的毛巾,擦去脸上的汗水。
顾佳彤又递给他一杯水,从张扬的表情已经可以看出他的疲惫,顾佳彤充满好奇道:“你究竟是怎样为养养疗伤的,看起来你很累。”
张扬笑道:“是不是所有女人都拥有像你一样的好奇心?”
顾佳彤瞪了他一眼道:“张扬,你是不是三句话不损我心里难受?”
张扬摇了摇头,他和顾佳彤并肩来到客厅,顾允知父子都不在家,顾家的这座小楼显得更加的空旷,张扬已经是第二次来到这里,顾家给他的感觉很压抑很沉闷,缺少寻常家庭的欢乐气氛,看来顾允知不自觉的将政府中的一切带到了家里,在张大官人看来,家应该是一个让人松弛放松的场合,在家里应该放下外面经营的一切假面,而官场中人很少有人可以做到,无论是李长宇还是顾允知,他们的家中总是笼罩着一种生疏的气氛,这并非是针对外人,而是家庭成员本身的问题。
张扬要了纸笔在上面迅速写了一张方子,递给顾佳彤道:“佳彤姐,你按照这个方子抓药,对你的身体有好处。”
顾佳彤瞄了一眼药方,她对医术一无所知,不知张扬写的究竟是什么。
张扬最近的性情虽然因为海兰收敛了许多,可是恶作剧的心思不由自主的还会流露出来,在顾佳彤看来,这厮现在的笑容显得有些邪恶:“那啥……只要按照我写得方子服药,保你一个月之后,月事顺畅自如,恢复正常的规律。”
顾佳彤一张俏脸羞得通红,这厮真是皮厚到了极点,这种事情也能堂而皇之的说出来,他难道不懂得婉转二字是怎么写的吗?顾佳彤咬了咬嘴唇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张扬笑了两声,并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和顾佳彤斗嘴,他虽然决定离开省城,可是海兰的事情仍然让他牵挂,他郑重道:“佳彤姐,我想你帮我一个忙!”
顾佳彤不等他说出就已经明白他要求自己什么,点了点头道:“是不是想我帮你照顾海兰?”
张扬道:“不仅仅是照顾,海兰的身体应该很快康复,她的记忆何时恢复只能寄希望于上天,可是那天晚上的情景你应该看到了,有人想害她,我担心这件事仍然没有过去,她的生命还会受到危及!”
顾佳彤道:“你放心,这件事我会让张德放去办,最近一段时间内会让警方介入保护海兰。”
张扬相信顾佳彤的能力,他喝了口清茶,真诚道:“佳彤姐,多谢你了。”
“你最近会不会常来东江?”
张扬点点头:“应该会经常过来,一是为了探望海兰,还有为养养复诊。”
顾佳彤道:“好,来的时候记得给我打电话。”
这趟省城之行耗去了张扬整整七天的时间,返回春阳之后,他变得沉默了许多,在春阳的临时宿舍中休息了整整一天,自从重生后,他从未感到这样的疲惫,这是一种近乎心力憔悴的感觉,发生在海兰身上的事情让他意识到这世上还有很多事自己无法做到,许多事并不是仅仅依靠武功和医术就能够解决的。
手机响了很多次,张扬都没有去接,直到夜幕降临,他才从床上爬起,看了看未接来电,多数都是楚嫣然打来的,想起楚嫣然青春可人的俏脸想起她对自己的关心,张扬从心底感到一阵温暖,传呼上显示着楚嫣然的留言——臭小子,你躲在哪里?回来了没有?
张扬拿起手机给楚嫣然拨打了一个电话。
听筒中传来楚嫣然惊喜和嗔怪参半的声音:“你怎么回事儿,这几天都失踪了,医院的事情你还管不管?医疗美容中心的事情你还管不管?你总不能把我们的投资骗来了,然后就撒手不管……”
张扬打断她的话:“丫头,你关心的是投资还是我?”
楚嫣然愣了,长久的沉默了下去,过了好久方才低声道:“你没心没肺的,值得我关心吗?”
张扬的嘴唇露出一丝笑意:“我知道,如果这世上还有一个人关心我,那个人一定是你!”
“咦!你真恶心,肉麻死了,我才不关心你呢,老实交代,这些天你干什么去了?”
张扬当然不会把在东江发生的具体事情告诉楚嫣然,他笑道:“帮我妹安排上学的事情,顺便疏通一下方方面面的关系,所以耽搁了几天,可巧手机淋雨后坏了,今儿才修好,长途刚回来,我太累,所以刚才没有听到电话铃声,不好意思啊。”
楚嫣然轻轻咬了咬樱唇,女孩儿家的心思最为细致,细细一品张扬的这番话就有敷衍应付的成分,他若是当真想着自己,这么多天难道不知道给自己打个电话,想到这里楚嫣然不禁感到有些委屈,自从她认识张扬以来,好像一直都是自己在找他,这厮就没有主动联系自己的时候,如果勉强说有,也只是他想让自己投资美容中心的时候,心里感到委屈,情绪就变得低落起来,女孩子情绪化的表现很明显,她毫无征兆的挂上了电话。
张扬原本想调侃几句呢,可这电话却突然断了,他正准备打回去,可这时李长宇的电话打过来了,李长宇的语气显得十分的严肃,单从他的语气上,张扬就咀嚼出几分不祥的味道:“张扬,你在东江是不是出了点事儿?”
张扬愣了愣,回想了一下东江发生的事情,虽然被警察突袭查房,把自己和海兰抓了个现形,不过那事儿已经得到解决,栾胜文没理由把这件事透露出去,为了营救顾佳彤,自己杀掉了一名男子,可这件事已经被定性为正当防卫,警方不会追究自己的任何责任,而且这两件事都相当的隐秘,属于警方的保密范围内,李长宇没理由知道啊。
张扬短暂的错愕之后,马上笑了起来:“李副市长,我在东江也就是喝喝酒交交朋友,违反党性原则的事情我可没干。”
李长宇声音低沉道:“张扬,有人想动你,我想你最近行事低调一些。”他和张扬之间原本用不着隐瞒,这些话都是直接了当的说出来。
“谁想动我?”张扬皱了皱眉头,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得罪了哪一个。
李长宇叹了一口气,却没有继续说下去:“你自己注意点,我早就告诉你,做事情不能占尽风头,枪打出头鸟的道理难道你现在还不明白?”
“谁想动我?”张扬就像一只渴望攻击的狼,他现在极度需要发泄内心的郁闷和仇恨,一旦找准目标,他会毫不留情。
李长宇显然不愿继续在这个问题上跟他纠缠下去,低声道:“你不要刨根问底,还是多找找自己的原因。”说完他就挂上了电话。
张扬感到很郁闷,自从海兰出事之后,他肚子里就憋了一口恶气无处发泄,李长宇是好心提醒自己,他不愿说出谁想对付自己,显然是很有些忌惮的,这个人应该是李长宇都惹不起的对手,李长宇对自己的提醒也是一种暗示,让自己好自为之,他也无能为力。
张扬很快就明白李长宇提醒自己的真正用意,第二天他前往妇幼保健院上班没多久,就接到了县委办公室的电话,张扬来到县委大院之后,直接被请到了县纪委。
县纪委主任吴光喜和另外两名成员都在等着他,张扬虽然混入官场不久,可也清楚纪委不是什么好地方,一旦被纪委的沾上了,十有八九就是想查自己的问题,张扬不怕查,毕竟他自从进入仕途之后,一直清清白白本本分分,贪污受贿跟他挨不上,他又是未婚青年一个,在作风问题上做文章也搞不动他,所以小张书记表现的十分硬气,大剌剌的在沙发上坐下,微笑道:“吴主任找我有什么事吗?”
吴光喜是春阳有名的笑面虎,这厮白白胖胖满面红光,看起来相当的和蔼,可是其人最擅长的就是翻脸,一旦抓住对方把柄绝对是翻脸不认人的角色,他笑眯眯道:“小张,是这样啊,最近我们收到了不少的人民来信,所以请你协助调查一下。”
张扬翘起二郎腿,冷笑道:“也就是说有人诬告我了?”他用词极为巧妙,一句诬告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态度,老子没毛病,告我的全都是别有用心。
吴光喜心中暗骂他嚣张,脸上却是笑容不变,呵呵笑道:“小张啊,你不要误会,让你来并不是认为你有问题,而是想你协助了解一下情况,有些误会说清楚就行了,你是国家干部,应该知道我党的政策!”
张扬呵呵笑了一声,森冷的目光却没有丝毫的笑意,如果不是问心无愧,他也不敢如此的高调嚣张:“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我张扬一不贪污二不受贿,能有什么误会,哦,我的确有个毛病,一言不合就喜欢大打出手,不过打人应该轮不到你们纪委管吧?”这句话充满了威胁的味道,你他妈别惹我,要是把我惹急了,老子一样揍你!
听话听风,吴光喜也听出了张扬这句话暗藏的意思,脸上的肥肉没来由抽搐了一下,张扬动辄出手的恶名在春阳已经是无人不知,他这次找张扬谈话的确没有什么确实的证据,假如惹怒了这厮,真要把自己揍一顿,这他妈多划不来啊,可这是上头压下来的事情,自己必须要做。
吴光喜道:“有人举报你在妇幼保健院的合资项目中有经济问题,收受对方好处,为出资方极力争取政策上的优惠。”
“纯属放屁!”张扬斩钉截铁道,他望着脸色铁青的吴光喜道:“医疗美容中心的事情是县里、卫生局先后批下来的,这个项目虽然是我联系的,可是在实际运作中我根本没有参与,知道为什么吗?老子就是为了避嫌,我害怕别人说三道四,说我从中谋取私利,那点儿钱我根本看不上,吴主任,我跟你打个比方,我送你一百块,让你用自己的前程当赌注你会干吗?”
吴光喜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张扬就替他回答道:“除非你是个傻子,你会为了这么点钱而堵上你未来的官运,你不会,我也不会,也许有一天我会被金钱所诱惑,但绝不是现在,我才二十岁,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我不会看上这一丁点的蝇头小利。”
吴光喜三人怔怔的看着张扬,他们原本打算好好给张扬上一堂课,却没有想到听课的会是他们,上课的变成了张扬。其实纪委这帮人都清楚这个道理,是凡犯错误的官员,都有一定的自律性,可是一旦受到的诱惑已经触及了他们的底线,他们就会放弃这种自律,比如张扬刚才问吴光喜的问题,如果把一百块换成一百万,恐怕吴光喜就要心动了。
张扬的底子的确很干净,纪委这帮人找他问得这些事情根本查无实证,所谓调查,只是恶心一下张扬,原本他们想用惯用的手法恐吓一下,可人家张大官人根本不吃这一套,很快吴光喜就意识到,再问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而且张扬已经表现的越来越抗拒,语气也变得不耐烦和强硬起来,这厮的脾气众所周知,真要是惹得他不快,他真有可能当场翻脸。
吴光喜咳嗽了一声道:“这样吧,今天就到这里,我们以后如果有什么搞不清楚的地方再找张书记联系。”这句话摆明是告诉张扬,一切不会就此结束,以后还会调查他,麻烦他。
张扬顿时有些不高兴了,他冷冷看着吴光喜:“我说吴主任,你是不是针对我啊?”
吴光喜笑得极其虚伪:“咱们都是国家干部,都是为党和人民工作,哪会有针对之说啊?再说了,把这些事搞清楚,也是为了你好啊。”
张扬冷笑道:“收起你这份好心,我他妈不需要,还有,想搞我的另有他人吧,我告诉你们,老子行得正站得直,你们如果公事公办就算了,假如让我知道,谁他妈为虎作伥,趁机搞我的的话,我张扬绝不客气。”双目一瞪,逼人的杀气向周边排浪般弥散开来,在场的人不由得同时打了一个冷颤,这厮的气场实在太足了。
吴光喜的脸色十分难看,他眼睁睁看着张扬走出了纪委办公室,内心感到一阵阵的懊恼,这种事情为啥轮到自己去做?吃力不讨好,麻痹的,谁想搞人家你自己动手啊!
张扬还没有走出县委县政府大院,就接到了秦清的电话,秦清在楼上看到了他,让他到自己的办公室来一趟。张扬刚好也是一肚子的疑问,他合上电话,就来到县长办公事。
秦清已经有十多天没有见到张扬,想不到这段时间不见,他居然瘦了许多黑了许多,目光在他脸上飞快的扫了扫,然后垂了下去:“坐!”
张扬并没有选择坐下,而是淡淡笑了笑道:“我在纪委坐了一上午了,还是站着舒坦些。”
张扬被叫到纪委问话的事情,秦清显然已经知道了,她漫不经心道:“纪委只是叫你过去调查情况,又不是说你有问题。”
张扬冷笑一声道:“他们怀疑我贪污受贿,秦县长应该事先知道这件事吧?我不知道你们是怎样看我的,有件事我想告诉你们,在你们没有真凭实据之前,不要把自己的怀疑强加给我,我很不爽!”
第七十八章【莫须有】(上)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七十八章【莫须有】(上)
秦清抬起头,明澈的双眸看着张扬,透过张扬郁闷狂躁的目光,她意识到了什么,轻轻抿了抿嘴唇道:“我没有怀疑你,这件事很复杂。”说完这句话,她不由得有些后悔,自己是一县之长,竟然用这种软弱的口气跟他说话,他是自己的下级,何以自己面对他的时候底气会这么不足?秦清不敢继续想下去。
张扬盯住秦清:“复杂?是不是有人想搞我?你告诉我,这件事究竟是谁在针对我?”
秦清皱了皱眉头:“张扬,你能不能成熟一点,政治不是小孩子玩过家家,你是一个国家干部,别这么意气用事好不好?”
张扬大声道:“意气用事?现在有人已经欺负到了我的头上,他想打我的左脸,是不是让我把右脸也伸出去给他?更可笑的是,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什么人在打我!”
秦清叹了一口气道:“张扬,你有没有发现,自己现在的情绪很不对头?你狂躁不安,你失去了最基本的冷静,你在东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很好奇啊!你不回答我的问题,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秦清怒道:“张扬,我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可是我能够感觉到你已经失去了理智,身为一个党员,一个国家干部,我不知道你这种状态能否再继续你的工作。”
张扬冷冷看着秦清,从昨晚李长宇对自己的提醒开始,一连串针对他的事情就已经发生了,秦清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她也要对付自己?迫于某种无形的压力,她也要对自己下手?张扬的目光充满了愤怒。秦清却敏锐的把握到他目光中的忧伤,她的芳心颤抖了,她不禁悄悄询问自己,为何要如此在意他的感受?
秦清咬了咬嘴唇:“小张,我看你应该休息一下。”这句话她说的很艰难,很没有底气。
张扬点了点头,一言不发的转过身去,他大步走出门外。
望着张扬的背影消失在门外,秦清感觉到怅然若失,张扬离开春阳的这段时间有许多不利于他的传言,妇幼保健院方面也对这位新任书记的作为有了许多不好的反应,虽然每个领导都会遭受到或多或少的非议,可张扬这次不同,妇幼保健院方面各科室主任联合签名,把这厮告到了卫生局,县卫生局不好处理,把这件事又推到了县里,秦清本来打算把这张联名抗议书给张扬看看,可是才和他说了两句话就不欢而散,根本没有给他看的机会。
秦清办公室的房门被轻轻敲响,却是县委书记杨守义走了进来,秦清感到十分的诧异,自从她来到春阳上任,杨守义还是第一次主动登门拜访,这对他而言已经是屈尊,毕竟杨守义才是春阳县的一把手。她慌忙站起身来把杨守义请了进来:“杨书记,您怎么来了?有事情你招呼一声让我过去就是!”
杨守义微笑着在秦清的对面坐下,他习惯性的去摸香烟,可是想起秦清是位女性,又打消了抽烟的念头,笑道:“我刚好从这里经过,想跟你谈点事情。”
秦清忙着去给杨守义泡茶,杨守义摆了摆手道:“不用这么麻烦,我说完就走!”话虽然是这么说,秦清还是给他泡了一杯清茶送到面前,微笑道:“杨书记有什么指示?”
杨守义叹了口气道:“我也不瞒你,我这次来,是为了张扬的事情,他去妇幼保健院没几天,那边就被闹得鸡犬不宁,民愤极大,各科室的主任已经透出风来,说他如果继续在那里干下去,他们就集体罢工。”
秦清不动声色的看了看杨守义,她没有说话,杨守义的这句话颇有些危言耸听的味道,据她所知,张扬自从担任了妇幼保健院的书记,还是实打实做了许多事情的,首先成功解决了困扰医院许久的医患纠纷问题,还为医院成功引入了外来资金,如今春阳的第一所医疗美容中心正在装修,十一就可以开业迎宾,短短的时间内,能够做出这样的成绩已经是难能可贵,想不到现在他的这些成绩反倒成为了别人攻击他的罪证。
杨守义道:“年轻人有闯劲,有干劲是件好事,可是做事情一定要踏踏实实,一步一个脚印,不能好高骛远,这世上没有人可以一步登天。”这句话有些一语双关,秦清也在他所说的年轻人范畴之内。
秦清淡然笑道:“其实张扬还是工作很努力的,只是手段激进了一些,不过他也是为了医院着想。”
杨守义终于忍不住烟瘾,抽出一支香烟点上,抽了一口烟,吞吐出一团烟雾道:“我也知道他有能力,不过有件事你听说了没有?”说到这里,他有意无意的停顿了一下。
秦清静静看着杨守义,能够让这只老狐狸亲自跑到自己的办公室来,又让他花费这么大的功夫历数张扬的罪名,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杨守义铁了心要搞张扬,他要借着这次的机会把张扬搞下去,让张扬永世不得翻身。
杨守义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他在省城嫖妓被抓,后来通过关系把这件事解决了,可是仍然有消息传到了我这里!”
秦清的俏脸上充满错愕之色,心中没来由感到一阵愤怒,可马上她又提醒自己,就算张扬真的做了这件事,跟她也没有任何关系,那只是他个人生活作风的问题。
秦清脸上表情的细微变化并没有逃过杨守义的眼睛,他说出这件事的真正用意就是想看秦清的反应,从秦清稍纵即逝的愤怒和羞恼,杨守义已经判断出秦清和张扬之间的关系绝非上下级那么简单,外面的传言果然有可信之处,杨守义极其卑鄙的想到,寡妇清?看来秦清也并非像传说中的寡妇清那般冰清玉洁。
秦清稳定了一下情绪道:“这件事只怕还待商榷,毕竟没有确实的证据之前,我们不可以怀疑一名党员一名干部。”
杨守义又吸了一口烟。
秦清忽然剧烈咳嗽了起来,她用手背掩住樱唇,明澈的美眸悄悄观察着杨守义,她是故意做出这样的举动,目的就是给予杨守义一个不着痕迹的反击。
杨守义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在烟灰缸中摁灭了香烟:“不好意思,我烟瘾大,忘了你是女同志。”
秦清又咳嗽了一声道:“没关系,杨书记继续抽!我咳嗽两声就好了。”
杨守义还能不明白人家的意思,呵呵笑了一声,把话题重新回到张扬的身上:“虽然说张扬的很多事情都没有确实的证据,可是从他平时的做派就不难看出他有些问题,你看他的穿着打扮,全都是名牌货,还有他用的大哥大,凭他的工资,根本不可能买起,吉普车坏了一辆,紧接着又弄了辆新的……”
秦清毫不客气的纠正道:“是二手车!”
“二手车也要好几千块,他只不过是一个刚上班半年多的年轻人,工资加奖金也不过二三百块,你说他养得起车吗?”
秦清的表情仍然古井不波:“杨书记的意思是,张扬有着重大的经济问题?”
杨守义狡黠笑道:“我可没说,也许人家出身富贵……不过据我说知他爹娘只不过是农机厂的普通工人,指着工资过日子,按理说也没啥钱,你说是不是?”
“杨书记认为应该怎么做?”秦清对杨守义此人已经生出了极度的反感,他显然在一步步将矛头指向张扬,就算张扬跟他有些过节,也不至于这样处心积虑的对付张扬吧,秦清因此而得出一个结论,杨守义是个小人,不折不扣的小人,可是她也明白,张扬得罪的人物非同寻常,他正在通过方方面面施压,要让张扬在体制中寸步难行。秦清面临着两难的抉择,是应当顺应潮流把张扬打入深渊,还是应当顶住压力,帮助张扬渡过难关?秦清的内心无比矛盾。
杨守义道:“我建议,这件事调查清楚之前,张扬暂时不可以再用。”
秦清轻声道:“纪委不是已经调查了一个上午,也没有调查到任何的问题,哦,我说错了,应该是调查已经有三四天了吧,无论是医院,还是招商办,甚至连张扬工作过的黑山子乡,都有过调查取证,听说也没有什么结果。”
杨守义听出秦清这句话中暗藏的讽刺,不过他宁愿相信秦清并不是存心说出这番话,在他看来,秦清应该不会为了一个小小的副科跟自己当场翻脸,杨守义道:“只要查下去,就不怕他没有问题。”
秦清静静看着杨守义:“杨书记不是在告诉我莫须有吧?”
杨守义脸上的笑容顿时收敛了,他万万没有想到,秦清的反击来得竟然如此迅速如此直接,所谓莫须有,也就是不一定有,当初宋朝大将岳飞便是死在这莫须有三个字上,古往今来不知道有多少人因为莫须有而丢官送命,区区一个张扬也配老子用莫须有这三个字?不过杨守义却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手段的确是在重复着莫须有的罪名,他要用莫须有这三个字将张扬打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他对张扬的仇恨不仅仅源于儿子与张扬的那场过节,更是因为矿难事件,那只被扭断脖子塞入被褥的死鸡仍然让他记忆犹新,那血淋淋的场景无数次出现在他的噩梦之中,让他难以安眠。张扬是一根深深扎入他心头的芒刺,杨守义恨不能马上将他清除掉,张扬留在春阳一天,他就一天不会好过,可是秦清说出莫须有三字,根本就是挑明指责他想要陷害张扬,杨守义再深的政治涵养也无法继续保持镇定了,他笑了一声道:“秦清,你这句话什么意思?”
秦清寸步不让道:“我们共产党人做任何事都要讲究实事求是,决不能仅凭着莫须有这三个字就怀疑一个好同志,更不能以莫须有三个字去抹煞别人的工作成绩。”
杨守义已经听出秦清在表明,她会不计一切代价来维护张扬,杨守义内心中感到一阵愤怒,人在愤怒的时候往往会说出一些欠于考虑的话,老道如杨守义也不免犯了这样的错误,他冷冷道:“秦县长,有件事我必须提醒你,身为一个共产党员,一个国家干部,要懂得把工作和感情分开!”这句话已经说得再明白不过,他直接指出秦清坚持维护张扬是因为他们两人之间有私情。
秦清当然明白他这句话的含义,她露出一丝不屑的笑容:“杨书记,我的个人问题不劳您过问,至于工作上的事情,我绝不会把个人的恩怨掺杂在其中,实事求是,我自问还做得到!”她是在指责把感情因素掺杂在其中的是杨守义。
杨守义站起身来:“看来我们已经没有谈下去的必要。”
秦清甚至没有起身相送的意思,端起自己的那杯清茶,轻轻抿了一口:“一路走好!”和杨守义的这番谈话,让秦清明白了一件事,杨守义是要决心借着这次机会把张扬一搞到底,而她也发现她虽然一直都在回避和张扬的感情,可是在她的潜意识之中,她不容许任何人伤害张扬,在杨守义的威压下,她忽然明白了一件事,为了张扬,她甚至可以不惜一切。
第七十八章【莫须有】(下)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七十八章【莫须有】(下)
秦清深思熟虑之后,还是先给李长宇打了一个电话,她知道李长宇和张扬之间的关系,关于张扬的未来,还是先征求一下他的意见为好。
李长宇对秦清的这个电话早有心理准备,他低声道:“事情走到这一步几乎是必然的,张扬的确很有能力,可是他凡事太过激进,自然让很多人看不过眼,他行事又不懂得低调,别人很容易抓住他的小辫子。”
秦清反问道:“李副市长也相信那些流言吗?”
李长宇淡然笑道:“张扬如果想挣钱,他根本没必要在官场上混,他的心很大,那点小钱根本不会被他看在眼里。”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张扬超群的医术。
秦清对此深有同感,抛开别的不说,单单是张扬神秘莫测的医术,凭借他的那双妙手就可以换得无穷无尽的财富,只是秦清到现在都搞不明白,张扬为何要选择官场这条曲折而崎岖的道路。
秦清婉转的指出县委书记杨守义对张扬的怨念很大,现在正着手打压张扬,秦清的真正目的是让李长宇意识到张扬目前的困境,从上方施以援手,可是秦清并没有想到,李长宇对这件事的反应出奇的淡漠,甚至没有给予张扬帮助的意思。
李长宇还是提出了自己的意见:“有必要的话给他调动一下位置,我看妇幼保健院应该不适合他继续呆下去了。”
秦清轻声道:“现在有人很针对他,就算调动位置,他仍然难免会受到非难。”在她看来眼前是张扬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只要李长宇愿意帮助,可以轻易让张扬跳出春阳这个是非窝,可是李长宇的态度很模糊,至少到现在为止没有看出他想帮助张扬的意思。
电话的那头李长宇也在考虑,张扬这次得罪的并不是一般的人物,别说是在春阳,就算是把他弄到江城,人家一样还咽不下那口气,而自己也不好做得太明显,否则会因为张扬的缘故而得罪那位幕后的大人物,其中的苦衷他是无法向秦清说明的。李长宇昨天已经向张扬暗示过,可说过之后,李长宇又不由得感到有些歉疚,他和张扬之间从开始的戒备和敌视,从利用和被利用,已经渐渐的过渡为亦师亦友的关系,是李长宇一手将张扬送入了仕途,张扬的每一次进步都会让他感到一种成就感,而张扬的失败也会让他感到挫败感,自从他认识张扬以来,可以说张扬对他的帮助远远超过自己对张扬的帮助,李长宇的歉疚感就是如此,在幕后大人物的威压下,李长宇不得不选择明哲保身的策略,张扬也没有任何的怨言,可是李长宇心中却十分的不安,他觉着自己如果就这样放任张扬不理,恐怕对自己的良心很难交代。
秦清决心维护张扬的态度更让李长宇感到汗颜,短暂的思索后,他低声道:“秦清,张扬得罪了一个人,我很难做!”
听到李长宇这样说,秦清已经基本明白了,无论张扬得罪的这个人是谁?有一点可以肯定,李长宇是惹不起的,李长宇招惹不起,她一样招惹不起,可是她却不甘心眼睁睁看着张扬就这样被别人设计,秦清低声道:“没有办法了?”
李长宇叹了口气,忽然道:“春阳有个驻京办,你可以让他去那里暂避风头,不过……”李长宇提出这个建议的时候,脸上不禁有些发热,要知道这个提议等于将全部的压力都转移到了秦清的肩头,秦清把张扬送入驻京办,等于一力承担了所有的责任,张扬可以从斗争的风头浪尖上退出去,自己则可以明哲保身,而秦清却要以自己的前程和未来当赌注。
秦清没有流露出任何的犹豫,她轻声道:“谢谢李副市长指点!”,秦清挂上电话,整个人在强大的压力下几乎要软瘫下来,从李长宇的话中她意识到张扬得罪的至少是位市长级的人物,甚至可能更大,她当然清楚李长宇的提议是在推卸责任,如果自己按照他所说的去做,那么以后所有的后果就要由自己承担,可是秦清没有害怕没有犹豫,她不承认这是因为自己对张扬有着某种不同的感情,而是固执的认为,自己是在报恩,是在报答张扬对她的救命之恩。
张扬还是从赵新红的口中知道了在自己去东江期间,严世东鼓动医院各科室主任,搞出的这一系列小动作,张扬很郁闷,他需要发泄,他更需要一个发泄的对象,而严世东很不幸的成为了这个对象。
虽然张扬被纪委叫去问话,可是他现在仍然是妇幼保健院书记,一周一度的院周会,他还有资格参加,与会者大都知道张扬最近被联名上告搞得焦头烂额,也知道这厮的好日子没有几天了,几乎所有人都在等着看他的笑话。
严世东恢复了昔日的潇洒气度,说话的时候,目光时不时看着脸色阴沉的张扬,他心中不无得意的想,老子才是医院的老大,跟我斗,你他妈还不够资格。其实他冤枉了人家张扬,张扬压根就没有把严世东看成和自己一样的对手,以张大官人的眼界,严世东这种人只是政坛上的小虾米,根本蹦跶不出任何的风浪,可是张扬却没有想到自己没心情去踩死这只小虾米,这狗日的东西居然会偷咬自己一口。难怪之前谁说过,在仕途上,即使是一颗小小的图钉,也能够扎伤你的脚。
严世东最近主要的精力投入到两件事中,一是医院的建设,还有一件事就是尽快把张扬这个眼中钉赶走,在后一件事上,他充分利用了群众的力量,不得不承认,严世东在政治上还是有些手腕的,往往人一旦觉得自己胜利的时候,就会得意,一得意就容易忘形。
严世东现在就很得意,他得意的直接表现就是拐弯抹角的指明有些干部生活腐化,牺牲集体利益成就自己。傻子都听得出来,严院长那是在说张书记,可是没人主动站起指出来这件事。
张扬笑眯眯望着严世东道:“严院长是在说我?”
严世东当然不会承认,他狡黠笑道:“我只是举个例子,没有其他的意思,小张书记不要多想!”
张扬冷笑道:“我新近听说一件事儿,咱们医院各科室的主任都联名把我告到了卫生局,不知道有没有这件事?”张扬的目光环视会场,几乎所有人都将目光垂了下去,谁都知道张扬的脾气,看他一幅兴师问罪的样子,谁还敢主动触小张书记的霉头啊。
严世东也感觉到有些不妙,不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也不怕张扬发疯,微笑道:“有些传言,张书记可不能当真啊!”
张扬双眼一翻:“当你妈逼!”他拍案怒起:“我查得清清楚楚,联名上告就是你严世东发起的,你说我在医疗美容中心的建设中收受贿赂,我今儿就要你拿出证据!你他妈也算个男人,做事情堂堂正正都不懂得,非要背后搞小动作,真不知道丢人怎么写啊?”
严世东气得脸都青了,这厮真是一点素质都没有,当着这么多知识分子的面竟然骂人,他冷哼一声:“我不跟你这种没有素质的人一般计较。”说是不计较,可肺都要被气炸了,他也不是什么好脾气,假如不是顾忌自己的位置和场合,他也要该出手时就出手。
张扬哈哈笑道:“老子就是没有素质,你们不是知识分子吗?素质高啊,素质高打什么小报告?你说你们搞点真东西出来,老子也不怪你们,可是你们空口无凭,想诬陷我,门都没有!”
在全院干部的面前严世东是不会示弱的,他起身指着张扬的鼻子道:“你这是什么态度?有意见可以私下谈,你这样做,影响会有多坏,你知道吗?”他的火气在张扬的撩拨下变得越来越大了。
“不知道,我现在很记仇,凡事联名告我的,那就是诬我清白,今天大伙儿都凑齐了,我明白的告诉你们,谁他妈诬告我,老子就不会放过他。”
会场中已经有多名科室主任垂下头去,他们打心底都不屑小张书记的流氓作风,可是这些知识分子又不得不承认,他们害怕这厮的流氓作风,这玩意儿挺吓人的。
严世东对张扬的嚣张早已忍无可忍,冷冷道:“散会!”他站起来的时候,张大官人却不着痕迹的将手中扣着的小石子弹了出去,正撞击在严世东左腿的膝关穴上,严世东觉着膝盖一麻,竟然扑通一声跪在了张扬的面前,虽然是单膝跪地,可是也已经让所有人大吃一惊,谁都不明白严院长为什么要给小张书记跪下。
张扬脸上浮现出充满讥讽的笑容:“别介啊,严院,你觉着对不起我,道个歉就行了,何必行这么大礼啊,我又没真跟你一般见识。”
严世东又羞又怒,一张脸恼得青一块紫一块,人恼火的时候往往会做出失去理智的实情,向来冷静的严世东在张扬的嘲讽下也失去了镇定,他站起身子,忽然扬起拳头狠狠向张扬的脸上打了过去,严世东虽然是个知识分子,可并不代表他没有力气,平时他还是一个拳击运动的爱好者,他的出拳那是相当的有力,可是严世东打出这一拳之后,就开始后悔了,妈的,当着这么多人,自己太冲动了,可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他似乎看到张扬被自己打得满地找牙的情景。
张扬直挺挺倒了下去,所有人都愣了,不过最愣的要数严世东,他敢对天发誓,自己连这厮的一根汗毛都没有碰到,就在自己的拳头即将挨到他脸上的时候,这厮倒下去了,严世东自问没有那样的本事,张扬双目紧闭,看起来已经人事不省,所有人都愣了,所有人都看到是严世东一拳把张扬打昏了。
参加会议的都是各科室的主任,短暂的错愕之后,已经有人来到主席台为躺倒在地上的张扬检查身体进行抢救,张扬的呼吸脉搏全都停顿,这厮心里跟明镜似的,他是用了龟息大法,让身体短时间内处于假死状态,围在他周围的医生虽然很多,可是没有人能够识破这厮的奸计,现代医学遇到了传统武术,很多时候都是没辙。
严世东的脸色很难看,他的目光充满了错愕和惶恐,自己根本没有碰到他,他怎么会这么严重?这厮该不会突然暴毙吧?严世东很无辜很委屈地说道:“我没碰到他……”
赵新红冷冷看了严世东一眼:“这件事你应该向警方解释!”
严世东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假如张扬真的被自己一拳打死了,自己就是杀人犯,冲动是魔鬼,妈的,老子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呢?
在赵新红的指挥下,大家七手八脚的把张扬送到了抢救室,赵新红当仁不让的充当了抢救小组的组长,当时发生的情况实在太突然,所有人都没有看清严世东这一拳到底落没落在张扬的脸上,不过赵新红有一点能够断定,以张扬的身手,一个可以单挑四十多名健壮村民的家伙,根本不可能被严世东一拳击倒,而且张扬的脸上没有一丁点的伤痕,联想起他治愈自己的事情,赵新红得出了一个推论,张扬十有八九是在阴严世东,既然他想这么做,赵新红干脆将计就计,帮着他把这件事给闹大了,女人对利益不乏敏感的嗅觉,赵新红是个聪明的女人,她首先感觉到的就是,这件事如果处理得当,最后的利益获得者会是自己。
张大官人处于休克状态,院长把书记给打了,这件事必须要报上去,赵新红充分发挥了她的能量,很快这件事就上报了卫生局,上报到县里,整个春阳县的领导层也被这件事惊动了。
不过几乎所有人都对张扬挨打之事表示怀疑,严世东一拳把张扬打得昏迷休克,说出来谁都不会相信,可这件事偏偏摆在那里,卫生局长高占远和县长秦清先后过来探望了张扬,这厮静静躺在重症监护室里,身上带着监护仪,仍然昏迷不醒,院长严世东神情沮丧的坐在门外,刚才县公安局也来调查情况了,这事儿从一开始就偏离了既定的轨道,严世东感觉到自己莫名其妙的被人引入了一个漩涡里,越陷越深,不能自拔。在他挥出那一拳之前,张扬的处境可谓是四面楚歌,把这个眼中钉从妇幼保健院踢出去已经成为定局,自己应该是胜券在握,可所有的一切从他挥出那一拳开始已经完全改变了,假如张扬真的出了什么大事,自己就触犯了法律,众目睽睽之下,就算他说自己没有碰到张扬,又有谁会相信?他也看出来,赵新红正在有意识的将这件事闹大,闹得满城风雨,闹得路人皆知,让所有人都把自己当成罪人看待,这女人是想趁火打劫。
卫生局长高占远在来医院之前已经跟几位县领导交换了意见,严世东的行为影响极其恶劣,县里明确态度,不可姑息,如果触犯了法律,就直接追究他的法律责任,高占远和严世东的私交很好,所以在和严世东谈话的时候,还是比较婉转的,县里的意思是让严世东暂时停职。
严世东宛如一只斗败了的公鸡,耷拉着脑袋,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道:“我没打他,我连他一根汗毛都没碰着!”
“所有人都看到了,当时会场的每一个人都看得清清楚楚,老严啊,想不到你这么冲动。”
严世东又说了一句:“有人想陷害我!”
高占远叹了口气:“你既然看得那么清楚,为什么还要陷进去?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吧。”作为一个旁观者,他看得很清楚,之前张扬的处境不妙,他现在是临死拉一个垫背的,故意激怒严世东让他犯错,拉着这家伙一起掉进去,严世东却偏偏中了他的圈套,高占远对严世东并不同情,这种错误太低级也太愚蠢,一个普普通通的激将法就让严世东这个久经沙场的老将栽了跟头,只能怪他自己太没有涵养。
秦清听说张扬被打这件事之后,首先想到的就是这厮在玩手段,可是内心却仍然不免感到紧张,在监护室内看到张扬那张惨白的面孔,微弱的气息,秦清也不禁大吃一惊,周围人都已经看出这位美女县长对张扬的关切。官场上讲究一个眼头活儿跟默契,赵新红率先退了出去,她这一走,周围人心领神会的退了出去。
病房里只剩下张扬和秦清两个,秦清呆呆看着人事不省的张扬,轻轻咬了咬下唇,她有些犹豫的伸出指尖,轻轻触碰了一下张扬垂在床边的大手,却想不到这厮反手将她的指尖握在手心,秦清险些惊呼出来,这才看到张扬的脸上带着坏坏的笑容,秦清已经可以确定从头到尾张扬就是在伪装,他是故意激怒严世东,让严世东陷入囫囵之中,秦清咬牙切齿道:“你好卑鄙,这样的手段也使得出?”
张扬低声道:“他做初一我做十五,想把我从医院中踢出来,老子便让他跟我一起。”
“胡闹!”秦清真不知说他什么好,可想想严世东在这种时候不断地用软刀子扎张扬,换成任何人也要生气,张扬采用的手段虽然不够光彩,可是却的确有效。
张扬双目盯住秦清的美眸道:“你很关心我!”
秦清有些慌乱的摆脱了他的大手:“我是你的领导,这是领导对下属的关心。”
张扬笑道:“仅此而已?”
秦清逃避着他灼热的眼神,稳定了一下情绪道:“严世东的问题会得到处理,你不可以继续胡闹下去,我给你一个机会,要么自己醒过来走出去,要么我揭穿你的本来面目。”
张扬似乎已经拿捏住秦清的七寸,笑眯眯道:“我现在的情况,再坏又能坏到哪里去?”这厮早就打好了如意算盘,借着这次的事情先休一个病假,暂避风头再说。
望着张扬这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秦清真是无计可施,她轻声道:“你给我马上出院,把这边的工作交接一下,晚上东坡渔庄,我有事情单独和你谈!”秦清说完便匆匆离去。
望着秦清完美的背影,张扬得唇角不禁流露出一丝会心的笑意,在他的记忆中这还是秦清第一次主动约自己见面,而且是单独见面,做戏也要恰到好处,凡事都过犹不及,张大官人既然目的已经达到,就没有继续伪装下去的必要,县里的初步处理结果已经出来了,让严世东暂时停止,在他停职期间,副院长赵新红主持医院的工作,这样一来妇幼保健院的院长和书记同时被停职,真正获得利益的是赵新红,这正应了一句话,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其实也不尽然,人家张扬根本没有想和严世东斗的意思,只是这严世东一直把张扬当成假想敌,张扬目前正处于政治上被打压被排挤的低潮期,心情又不算太好,所以捎带着找一个目标发泄一下,他严世东自己往枪口上撞,又能怨谁?
严世东被确定停职之后,张大官人以神速恢复着,转眼间又已经是龙精虎猛的那个大好青年,不过病历在赵新红的叮嘱下还是以公平公正的方式书写了,至今还以脑震荡的名目住院中,公安机关也为整件事做了笔录,人家小张书记怎么着也是休克过一段时间的人,只要人家想,随时都有起诉严世东的权利。
张扬赶到东坡渔庄的时候,秦清已经先来到那里等待,还是过去的那间水阁,气温比起前两天又升高了一些,空气中透着一股潮湿的燥热,水阁内空调已经打开,张扬穿着黑色T恤,蓝色牛仔裤走入房内,发现秦清居然也穿着黑色的T恤,蓝色牛仔裤,两人的装扮像极了一对情侣,秦清也微感错愕,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真巧啊!”张扬在秦清的对面坐下,他可不是刻意穿上这身衣服配合秦清。
秦清轻描淡写道:“喝点什么?”
张扬想了想道:“扎啤吧,天太热,喝白的口渴!”
秦清已经点好了菜,二凉四热,两人吃饭还是简单一点好。
秦清抿了一口啤酒,一双妙目悄悄打量着张扬,轻声道:“你设计对付严世东是不是有点过分?一个党的干部不可以把私人恩怨带到工作中。”
张扬知道她肯定会提这件事,他并没有马上回答秦清的问题,而是大口把满满一杯扎啤干了,砸吧砸吧嘴唇道:“啤酒不错,我喜欢喝哈啤!”
秦清看到他故意回避自己的问题,不觉有些怒气,自己毕竟是一县之长,是他的领导,可每次两人相处的时候,好像她才是下属,这厮才是自己的上级,秦清表露自己的不满就是颦起她那双修长的秀眉。
张扬看在眼里,自然明白美人儿县长已经不悦,可脸上还是那幅没心没肺的笑容:“有个问题,咱们单独相处的时候,你是喜欢我叫你清姐呢?还是喜欢我叫你秦县长?”
秦清最讨厌这厮有意无意的把任何事都往两人之间上引,她俏脸含愠道:“今晚我叫你出来是谈工作!”这句话等于告诉张扬,你小子给我放老实点,我现在是以县长的身份出现在你面前。
张扬吃了她的冷脸,可是那嬉皮笑脸的样子仍然没有改变半分:“我说秦县长,你真觉着严世东值得我跟他一般见识?”这厮一双剑眉拧在一起,做出一幅痛心疾首的神情:“我一直以为你是最了解我的一个,我甚至将你视为我的红颜知己,可是今天我发现我错了!”
秦清被他的这番话说得有些毛骨悚然,感觉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美眸圆睁道:“你有话说话,别在这儿让我肉麻!”
张扬嘿嘿一笑道:“严世东这种小人,我压根没放在眼里,我最近一直很窝火,你县长大人刚刚把我从招商办踢出来,我屁股还没在妇幼保健院的位置上坐热,这又想一脚把我给踹下去,我也是个男人,我也有自尊,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秦清听他这么一说反倒平静了下来,冷冷道:“于是你就把严世东当成了出气包,一口恶气全都撒在了他的头上,你自个儿的位置坐不住,就想拽着人家一起跳下去。”
张扬理直气壮道:“谁让他先阴我来着,老子总不能这么窝窝囊囊的下台吧,顺带收拾他一下也是应该的。”
秦清叹了一口气道:“得饶人处且饶人,假如你想在这条路上走的更远,就不要树敌太多,不要忘记,哪怕是一颗小小的图钉一样可以扎伤你的脚掌。”
张扬眯起双目,秦清所说的道理他当然清楚,可是他混迹官场的原则和其他人不同,对于厚黑学他有着自己独特的理解,他就是要标新立异,他就是要与众不同,老子重生到这个时代原本就和绝大多数人不同,我当然不会随波逐流。
秦清也没指望能够说服他,认识了这么久,张扬骨子里的倔强秦清是了解的,凭心而论,这次严世东也的确过分了一些,在对付张扬的问题上,他采用联合上访,威胁罢工,书写匿名信种种不光彩的手段,张扬给他一个教训也是应该的。可是现在周围的情况对他很不利,秦清不想张扬继续闹下去,事情闹得越大,越容易引起更多人的主意,她想要保住张扬的难度也就越大,秦清之所以叫张扬出来就是想跟他摊牌的,秦清细腻洁白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她的声音很轻但是节奏掌握得很好,政坛上多年的修为这可不是盖的:“张扬,最近很多事情都对你不利,我考虑过,你如果继续在原有的工作岗位上呆下去,恐怕很难继续开展工作。”
张扬一边听一边喝着自己的啤酒,秦清说完,他这一杯啤酒也见了底儿,张扬把酒杯顿在桌上:“是不是我让你难做了?”
秦清轻声道:“春阳驻京办设立两年,一直管理不擅,最近原驻京办主任谢云亭因为贪污公款被人举报,目前已经被正式批捕,我打算让你去驻京办任职。”
张扬有点迷糊了,他最近已经嗅到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味道,连李长宇都忙着和自己撇开关系,秦清最明智的决定应当是和自己划清界限,而她提出让自己担任驻京办主任,显然是想让自己离开春阳暂避风头,可秦清这样做,势必会为她带来不小的麻烦,为了保护自己她柔嫩的双肩要承受怎样的压力,张扬不由得有些感动,他静静凝望着秦清:“你没必要这样做,假如因为我而影响到你的前程,我甚至可以选择退出……”
秦清忽然打断了他的话:“张扬,我相信你不会贪污,他们针对你的那些举报根本查无实据,所以我才会支持你,身为一个男子汉,不应当在出现问题的时候选择逃避,而是要挺起胸膛勇于承担。”
张扬点了点头,秦清的话已经让他难以拒绝,他抿了抿嘴:“清姐,以后我要学你挺起胸膛勇于承担!”
第七十九章【张扬的领悟】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七十九章【张扬的领悟】
秦清一张俏脸蒙上一层醉人的嫣红,她心中暗骂这厮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这种时候,居然还要这样说话,原本郑重其事的气氛被他搞得也有些暧昧了,可是秦清清楚地知道自己并没有因此而动怒,反而心中有一丝淡淡的欣喜,她轻轻咳嗽了一声道:“这件事先不要说出去,我想你先放一段长假,国庆后再前往北京上任。”秦清也明白暂避风头的重要性,希望利用时间可以化解张扬眼前的窘境,她之所以这么早告诉张扬这件事,则是害怕张扬因为不公正的待遇而控制不住自身情绪,闹出什么事情来。究其原因,还是她在意张扬的感受。
张扬明白秦清的苦心,想起之前自己对她的误解不禁感到有些内疚,秦清由始至终都站在自己的身边,她从未因为压力而改变过,在这个四面楚歌的时候,连李长宇都选择明哲保身的旁观者态度,秦清对自己的维护更显得难能可贵,张扬从来都不喜欢依靠女人,越是自己心爱的女人,他越不想让秦清承受这样的压力,然而他又不忍心拒绝秦清的好意,张扬脑子里已经开始自责,正是因为他的缘故而给周围人带来了这么多的困扰,浮躁多日的心情突然在此刻完全冷静了下来,他开始反思自己在东江所做的一切,人在得意的时候往往分不清自己的位置,张大官人也未能免俗,他可以在春阳无所顾忌的做事,可是在东江,他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小虾米,随便一朵浪花就可以打得他晕头转向,是要和浪花抗争到底,还是选择顺势而行?张扬终于开始考虑这个实际的问题,在他根基尚未稳固的前提下,顺势而行方才是正本,想要逆流而上,必须要有足够的实力。
秦清看到张扬许久没有说话,以为他心里仍然无法接受前往驻京办的安排,轻声道:“其实前往驻京办也是一件好事,你可以借此机会疏通一下和上下级方方面面的关系,要知道京城是天底下关系层面最错综复杂的地方,你去锤炼一下,对你未来的发展会有好处。而且可以暂时躲过眼前的风头,男子汉大丈夫就应该能屈能伸,忍一时之气绝不是什么示弱,拳头缩回来再打出去,才有力量。”
“我只是担心你,我不想你为我承受太大的压力。”
张扬流露出的真情让秦清心中一阵感动,她不想让张扬以为自己为他付出太多,淡然道:“让你前往驻京办,不仅仅是我一个人的意思,也是县政府几位常委商量后的决定,你一定要珍惜这次的机会,京城水深,你凡事不可以像过去那样率性而为,否则很快就会被碰得头破血流。”
张扬笑道:“放心吧,我也不是小孩子了,经历了这么多事,我多少也有了一些感悟。”
秦清才不会相信他的话呢,感悟?他要是能有感悟才怪?她本想询问张扬在省城嫖娼的事情,可话到唇边,终于还是没有勇气说出口,她意识到在自己的潜意识深处从未相信张扬会这样做,她不相信张扬会如此放纵自己的生活。
两人这次的相聚气氛并不轻松,一向谈笑风生的张扬也变得拘谨沉默了许多,正如他自己所说,经历了这么多事,他突然有了感悟。
妇幼保健院院长严世东,院党委书记张扬同时被停职,这在原本就不大的春阳掀起了一场波澜,很快就有许多不同的版本流传于街头巷尾,其中传得最广的就是两人在妇幼保健院的病房大楼建设工作中被查出了很严重的经济问题,所以才会落到这样的下场,这场风波的最大受益者是赵新红,她从过去那个毫无实权的副院长,一跃成为妇幼保健院的代理院长,把医院大全掌握在手中。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严世东很不幸的成为那个栽树者,张扬的反戈一击,把他拖入了困境之中,原本严世东还指望着在大楼工程上狠狠捞了一票,现在只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张扬在和秦清那晚的长谈之后,一颗浮躁的内心居然平静了下来,这段时间,他选择病假休息,主要是为了躲避各方面针对他的攻击,所谓的几起投诉和告发大都是查无实据,张扬虽然做事高调嚣张了一点,可他在财务上干净得很,县委书记杨守义想在这方面动他,一开始就选错了方向,其结果自然会是不了了之。让杨守义郁闷的是,张扬新近又从他弟弟杨守成的手中弄走了五万块,杨守成这钱掏得心甘情愿,人家是买命钱。
张扬也知道杨守义在自己背后动的这些手脚,不过按照他了解到的情况,杨守义之所以对付自己,那是因为身后还有人指使,在目前不利的情况下,张扬决定先放一放,虽然不知道这个潜在的敌人是谁,可是他已经充分意识到对方的实力,这是个实力强大到连李长宇都要保持缄默的对手,张扬不知自己为何会得罪这样的人物。在还不清楚对手是谁的情况下就已经落尽下风,这是张扬重生以来还没有发生过的事情,这次的挫折让他明白了一个道理,单凭武功和医术并不能在这世上横行无忌,尤其是官场之上,能力未必代表实力,自己在浩瀚官场之中只不过是沧海一粟,这样的意识并没有让张扬感到颓丧和挫败,反而让他更加产生了进取心,他要学会借势和借力,在挫折和斗争中不断壮大自己的实力,他默认了秦清的安排,把这次前往驻京办当成平静心绪和磨砺自身的一次过程。
张扬病假期间表现的安分守己,对纪委的几次调查也前所未有的配合,不过纪委方面也只是调查了几次便偃旗息鼓,在经济上张扬的确没有太多的问题,查他在招商办工作的时候,虽然查到安家送给他一部手机,可那手机至今还是安语晨的户头,也就是说,人家爱给他用,这跟贪污受贿压根联系不上,至于张扬的私车问题,他现在使用的这辆车是牛文强的户头,过去那辆压根就是报废车,最多算他个交通违规,这种错误只是一个认识上的问题,并不涉及太多的原则。调查妇幼保健院的医疗美容中心更是激怒了楚嫣然,她二话不说就让工程停工,威胁要将资金全部撤出医院,原本撤资算不上啥大事,可问题是这件事捅到了市委书记洪伟基那里,洪伟基对张扬事件不以为意,可是对楚嫣然撤资却是大动肝火,一个电话打到杨守义那里把他劈头盖脸训斥了一顿,几乎在同时,远在香港的安老也向江城市委表达出自己对调查张扬的不满。
江城市委市政府联合办公大楼,九楼五号房内,市委书记洪伟基脸色铁青的挂上电话,他愤然道:“胡闹!我们辛辛苦苦的招商引资,资金刚刚到位,他们这边就玩政治运动,干什么?查什么?以为还是文革吗?”
常务副市长李长宇此时正坐在洪伟基的对面,他这次过来本来是汇报工作的,刚巧看到了洪伟基呵斥杨守义的一幕,他不动声色的抽出一支中华递给了洪伟基,先帮洪伟基点燃,然后自己也点了一支,两人都是老烟枪,默不做声的抽了几口烟,洪伟基的情绪来得快去得快,刚才还是暴风骤雨,一转眼间已经是风平浪静,普通人的眼里这位江城市新任市委书记性情耿直刚烈,快意恩仇,可李长宇却知道,这位老同学是用这种方式掩饰他深不可测的城府,洪伟基弹了弹烟灰道:“一个副科级干部,能量倒是不小,知不知道这两天有谁给我打电话了?”
李长宇知道老同学绝不会突然提起这件事,更不会不知道他和张扬之间的关系,他没有说话,只是微笑了一下,在不明确洪伟基的态度之前,李长宇不会轻易开口。
洪伟基道:“安老为他鸣不平在意料之中,可是省军区司令、政委、轮番给我打电话,今天上午,江城军分区司令冯中南直接过来找我,问我春阳妇幼保健院投资的事情,你说说,一笔不足三百万的投资,怎么会吸引这么多军方人物的关注?而且军队向来不问地方的政事,他们肯迈出这一步,绝不是普通的关系……”
李长宇用力抽了一口烟。
洪伟基望着自己的老同学,他始终认为李长宇比自己的心机还要深一些,不过好在他们两人之间相处的一直都很默契,李长宇是个聪明人,他清楚自己应该扮演的角色,也知道自己所处的位置,至少在目前,他甘心给洪伟基当绿叶,这一点是极为难能可贵的。洪伟基也清楚李长宇对这些背后的关系都十分清楚,因此也有些小小的怨念,既然你知道这么多盘根错节的关系,为什么不给我提个醒?这证明你对我还有所保留,你没有全心全意的对我。
李长宇低声道:“张扬是我的世侄,他的个人问题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我听说楚嫣然是他的女朋友,楚嫣然的外公是楚镇南!”
洪伟基现在已经知道了这层关系,叹了口气道:“楚老爷子虽然退了,可是在军界的影响力仍然非同一般,北原和平海军区的这帮当家的多数都是他的弟子。”
李长宇意味深长道:“江湖无处不在,军队中人更看重一个义字,楚老爷子的出发点或许不是维护张扬,可如果楚嫣然坚持把投资和张扬联系在一起,那么事情就不好说了……”
洪伟基低声道:“楚嫣然的父亲宋怀玉还是静安市市委书记。”
李长宇轻轻嗯了一声,这件事他并不知道,可从洪伟基说出这一系列的事情之后,他就明白,洪伟基感到了压力,他不想得罪这方方面面的人,从一开始那个幕后人物想要对付张扬,李长宇就有维护张扬的意愿,可是作为一个成熟的政治人物,他明白自己并不适合出面去维护张扬,因为他和张扬的关系众所周之,如果他出手帮助张扬,等于公然和幕后人物作对,这显然是不明智的。
如果洪伟基意识到利用莫须有这三个字对付张扬并没有任何的好处,由他来出手一切就变得容易许多,合理许多,李长宇等待的就是洪伟基的态度。
洪伟基低声道:“这个年轻人很有一套,这么能折腾,春阳不适合他!”
李长宇故意道:“洪书记打算把他调到江城来?”
洪伟基白了他一眼,眼神中已经有了明显不满的意思,你狗日的到现在还跟我绕弯子,谁不知道你和张扬的关系,外面传说你是他干爹,当我不知道吗?洪伟基当然知道李长宇没有出面维护张扬,并不是要为了撇清关系,而是因为他得罪不起那个幕后人物,他刚才的那句话,已经有了让自己出面替他顶雷的意思,张扬的问题并不是洪伟基搞出来的,事实上那位幕后人物直接把任务下达到了春阳,绕过了他这个江城市市委书记,或许是不想让他知道,或许以为这根本是件小事,杀鸡何用宰牛刀?
洪伟基道:“长宇,其实你只要说一句话,有些事我一定会为你做!”这句话像是在卖给李长宇一个人情。
话说到这种程度,就由不得李长宇不接受了,李长宇叹了口气道:“其实我和张扬的私交很好,所以我更不好在这种敏感的时候参与其中,洪书记,开始的时候我有想过让你出面帮忙解决一下,以我对张扬的了解,他虽然年轻气盛了一些,可的确很有工作能力,对于一名年轻的干部来说,做到瑕不掩瑜已经不错了,可是这次的事情牵涉有些太多,我不好意思让你这位老同学掺和到麻烦之中。”
洪伟基笑道:“你啊,你啊!我身在江城,有些麻烦早晚还会找到我的头上……”他停顿了一下道:“有没有什么建议?”
李长宇看到时机成熟,正准备说出让张扬前往春阳县驻京办的事情,这时候洪伟基的电话又响了,洪伟基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看了看电话号码,拿起了电话,脸上马上洋溢着春天般温暖的微笑:“伯达兄啊!”
打来电话的正是省委办公室主任夏伯达,夏伯达之所以打这个电话还是顾佳彤的缘故,张扬自从离开省城之后和顾佳彤之间就一直电话不断,主要的原因是海兰,海兰的身体康复的很快,可是她在记忆恢复上却没有丝毫的进展,顾佳彤和张扬之间的关系也变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张扬原本是没打算将自己现在的处境告诉顾佳彤的,可他又担心秦清承受太大的压力,所以婉转的把自己目前的处境告诉了顾佳彤,以顾佳彤的聪颖和智慧马上就意识到张扬在想她帮助,她毫不犹豫的答应了,毕竟一个小小的春阳县根本不会被她放在眼里,这种事情她是不会劳烦父亲的,省委办公室主任夏伯达更像是顾家的总管,家事、政事、天下事、事事关心,在夏伯达看来,顾家的家事就是政事就是天下事,顾佳彤首先想到的就是把这件事告诉了他。
夏伯达细细一品就知道是谁想动张扬,他之所以能够获得顾书记的信任,最重要的原因是他善于揣摩大老板的心思,听顾佳彤说完之后,他就断定,顾书记一定会对这件小事感兴趣。
果不出他所料,顾允知听夏伯达说完这件事之后,第一个反应就是:“许常德的心胸太狭窄了!”
夏伯达小心翼翼地询问道:“顾书记,这件事我应该怎么办?”
顾允知低声道:“我们党内的有些干部,总喜欢划圈子,把自己呆过的地方看成自己的势力范围,以为自己可以一手遮天,这样很不好。”顾允知说完这些话就闭口不言,可是完整的信息已经传递了过去,夏伯达明白,大老板很不爽。
所以才有了夏伯达的这个电话,洪伟基和夏伯达的私交不错,所以接到这个电话并没有感到惊奇,可是夏伯达接下来的话却让他目瞪口呆了。
“伟基啊,一直都想打电话给你,可是公务繁忙,没有时间,这不,我早就想告诉你,春阳县妇幼保健院的张扬,是顾书记的世侄,你多多关照一下。”
洪伟基现在是彻彻底底愣了,不过心情也轻松了,妈的,老子还难为了半天,合着人家根本不用我去维护,后台那是平海的大老板,洪伟基就纳闷了,张扬这厮究竟是什么人物啊,区区一个春阳县的副科级小干部,竟然牵涉出了这么多的强势人物为他说情,洪伟基微笑着表示让顾书记放心,夏主任放心,等到夏伯达挂上电话之后,这才如释重负的放下了电话,简简单单的一件事现在变得如此复杂,这的确是一潭浑水,洪伟基刚才说的对,只要他在江城,还是江城的掌门人,江城发生的麻烦他就不能抽身事外,政治修为到了他们这样的层次很多事情一眼就能看出其中的奥妙,洪伟基虽然和许常德的私交很好,可是在这件事上抱有和夏伯达一样的观点,许常德的心眼实在太小了,作为一个成熟的政治人物,身居他现在的高位,应当拿得起放得下,看得出轻重缓急,不可以让私人恩怨蒙住了心智,在夏伯达打这个电话之前,洪伟基觉得这件事还是有些棘手的,可是接到这个电话之后,洪伟基已经揣摩出了大老板的意思,这件事也因为顾允知的插手,而重新达到了一种平衡。
洪伟基始终认为,许常德现在所表现出的失常只是暂时的,一旦他的头脑冷静下来,他就会意识到自己冲动的行为是怎样的幼稚和可笑,人一辈子总会有突然想不开的时候,心机深沉如许常德也不例外。作为许常德的朋友,在这种关键的时刻有必要提醒他一下。洪伟基把燃尽的烟蒂在烟灰缸中摁灭,向李长宇笑了笑道:“知不知道谁给我打电话?”
李长宇从他刚才的表情和称呼中已经猜到了端倪,联想起前不久张扬在省委书记顾允知家里给他打得那个电话,将发生的事情已经猜到了十之八九,李长宇搞不明白张扬怎么会和大老板扯上关系,和这厮相处日久就会发现,他总能给人意想不到的惊喜,而且这厮的能力似乎永无止境。
洪伟基并没有指望李长宇回答,马上就说出了答案:“省委办公室主任夏伯达。”他之所以直截了当的说出这件事,是在向李长宇表明,他对李长宇这位老同学是推心置腹的,是毫无心机的。
李长宇也不禁为洪伟基的坦率而感到欣慰,投之以桃报之以理,洪伟基对他如此坦诚,他就不能继续保持这样的态度,李长宇微笑道:“我真不知道他和顾书记有什么关系,不过前些日子,他在东江给我打了一个电话,电话号码就是顾书记的宅电。”这句话一是澄清自己,二是婉转的告诉洪伟基,张扬去省委书记顾允知家里做过客。
洪伟基苦笑着摇了摇头,他伸出手去,又找李长宇要了一支烟,不等李长宇打着火机,他自己已经把香烟点上:“长宇,这小子留在江城是个麻烦。”两人把话已经都挑明了,方方面面的关系也已经清楚了,下面的事情就是要商量如何安排处置张扬的问题了。
李长宇道:“他的性情我很清楚,让他继续呆在春阳还会惹出事情来,我看还是把他放出去。”
洪伟基抽了一口烟:“放出去?”
“春阳 县驻京办是个好地方,不过因为谢云亭贪污的事情,市里原本打算让县驻京办和市驻京办合并,我看这件事可以放一放,让他去那里锤炼一下,这小子目空一切,以为天老大他老二,放到京城那种地儿,他很快就会明白,这世上比他有实力的人物遍地都是。”李长宇的这番话听起来是要教训张扬的意思,可是背后透出的完全是关爱和维护。
洪伟基忽然笑了起来,他用手指在虚空中点了点李长宇道:“长宇啊,我听人说了一件事儿,说张扬是你的私生子,不知有没有这件事?”
李长宇大笑起来:“咱们是老同学,我也不瞒你,我很想他是我的私生子!”四目相对,两人的笑声变得越发的爽朗。
张扬的这段日子过得倒是优哉游哉,他没有留在县城,而是选择前往黑山子乡,暂时远离政治斗争的漩涡,忽然生出一种超然世外的感觉。
楚嫣然找到他的时候,张扬正在郭达亮的生猪养殖场带着,饶有兴趣的趴在猪圈那里欣赏着什么。
楚嫣然蹑手蹑脚的走了过去,原本想吓张扬一下,可还没走到他的身边,这厮已经闪电般转过头来,反倒把楚嫣然吓了一跳,楚嫣然气得顿了顿脚道:“你这人真没意思,装模作样都不会啊!”
张扬呵呵笑道:“从你脚步声我就听出来了,丫头,这证明我时时刻刻想着你啊!”
楚嫣然咬了咬樱唇,放心甜丝丝的,向前凑了凑道:“看什么呢?”,张扬没有说话,一脸坏笑的看着楚嫣然,楚嫣然看清猪圈内的情景,忽然发出一声尖叫,一张俏脸羞得通红,原来猪圈内一只野猪正在和一只大白猪交配呢,这厮真是可恶下流无耻,居然有闲情逸致欣赏这些不堪的东西,楚嫣然抬脚朝着张扬的屁股就是一脚:“流氓!”
张扬很无辜的苦着脸道:“耍流氓的是野猪,干我屁事?”
楚嫣然忍不住笑了起来,粉红色的俏脸清丽的笑容显得朝霞一般可人。
这厮不失时机的来了一句:“你好白,比乌克兰大白猪还要白!”
“你才是猪呢!”
“假如你是那只乌克兰大白猪,我不介意成为那只野猪!”
楚嫣然的脸红到了脖子根儿:“流氓……”这句话骂得已经有气无力了。
张扬也知道楚嫣然表面上豁达开朗,骨子里还是害羞矜持的小女孩性子,指了指前面,带着楚嫣然走向不远处的树荫。
楚嫣然好半天没能从被张扬骚扰的羞涩中自拔出来,红着脸垂着头来到了那片树荫下,张扬坐在长条板凳上,示意楚嫣然坐在他的身边,拿起自己的茶杯递给楚嫣然:“新鲜的野山茶,尝尝!”
楚嫣然也不跟他客气,接过茶杯喝了一几口,皱了皱眉头道:“好苦!”
张扬微笑道:“你仔细品品,苦的是茶叶,我的口水还是很甜的!”
楚嫣然柳眉倒竖,美眸圆睁,可是目光却拿捏不出丝毫的凶悍之意:“你好恶心,好变态!”依着她的脾气,恨不能将这杯茶兜头盖脸的泼到张扬身上,张大官人识破了她的用意,及时把茶杯抢了过去,笑道:“丫头,听说你把美容中心给停了?”
楚嫣然点了点头:“是啊,我投资那间医疗美容中心,本来就是冲着你去的,你现在都不在那里干了,我凭什么把钱往那儿扔啊?”
张扬笑道:“话可不能这么说,几百万扔下去了,就这么连响声不听就没了?真是搞不懂你?”其实他已经从李长宇的口中知道楚嫣然利用她外公的影响力向江城方面施压,给正处于困境中的自己帮助,对楚嫣然,张扬的心中充满了感激之情,他低声道:“你为我做了这么多,不怕我感动,不怕我爱你爱得不能自拔?”
楚嫣然忍不住笑了起来。
张扬愁眉苦脸道:“我靠,我深情表白的时候你能不能郑重一点,你不懂得配合?真他妈没劲啊!”
楚嫣然还是格格笑着,她捂着嘴唇道:“你好滑稽!”
张大官人颇为无语的翻了翻白眼,妈的,老子明明是深情款款,怎么到了她这儿竟然变成了滑稽?他能够断定楚嫣然明明是喜欢自己的,可一到关键时刻,这丫头总是选择逃避?难道她对感情有种莫名的畏惧心理?
这时候生猪养殖场的承包人郭达亮走了过来,他乐呵呵跟楚嫣然打了个招呼,自从开了生猪养殖场之后,郭达亮就再也没犯过疯病,他的脾气也变得更加的亲切随和,人最重要的是找准自己的位置,郭达亮无疑找准了自己的位置,他的热情和能量完全投入到生猪养殖事业之中。
张扬笑道:“怎么样,最近销量好不好?”
郭达亮点了点头道:“还成,等货款回来,我把你那笔钱先还上。”,前期日子,因为周转问题,郭达亮从张扬手中借了两万块,所以才会说起这件事。
张扬摇了摇头道:“不急,反正我也不着急用钱,你创业伊始,用钱的地方很多,等手头宽裕了再给我也没啥。”
楚嫣然对郭达亮的生猪养殖场产生了一些兴趣:“郭乡长,你养了多少头猪啊?”
郭达亮眯起眼睛:“初期计划是五百头,争取明年能够达到一千头,如果利益可观的话,我还会在旁边建设一座饲料加工厂!”
楚嫣然道:“有空的话把你的计划书给我看看,如果切实可行,我倒是愿意在你这里投资。”
张扬有些诧异的看了看楚嫣然,这妮子真是钱多烧的,连养猪场她都有兴趣投资。
郭达亮却是很看重这件事,他连连点头,和楚嫣然互留了联系方式,又邀请楚嫣然中午在这里吃饭,郭达亮离开准备之后。
张扬忍不住道:“你真的想在生猪养殖场投资啊?”
楚嫣然笑着点了点头道:“你真以为我是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傻丫头啊,我平时也在关心国家大事,经济发展,放心吧,我才不会拿着外婆的钱随便打水漂玩呢,生猪养殖大有可为,我刚才已经看过他的养猪场,管理的很好很科学,现在投资一小部分钱,将来收获的会是意想不到的利润,我倒是劝你,借给他的两万块不用还了,直接打成股份,用不了多久就会带给你二十万,二百万的回报。”
张扬对于投资方面的确没有什么天份,他挠了挠头道:“就这几百头猪能赚这么多?做梦吧?”
楚嫣然不满的白了他一眼道:“我看你才是人头猪脑,现在讲究科学养殖,规模化养殖,我看这个郭达亮很有一套。”
经楚嫣然这么一说,张扬对郭达亮的养殖场也来了兴趣,很虚心的求教道:“楚董事长,那啥……你觉着我在这儿投点钱,以后的回报率会是多少?”
“财迷,你是国家干部,不能经商的!”
张扬叹了口气道:“是啊,老子是国家干部,可你不是啊,要不这么着,那两万块当我借给你的,以后你每年把红利打给我。”
“凭什么啊?我又不缺钱!两万块我自己出不起吗?”
“凭咱俩的感情啊,你说说,有钱大家赚,要是以后你钱越赚越多,我这边却是一穷二白,那咱俩的差距岂不是越来越大,贫富悬殊,心态就会产生变化。心态产生变化,感情就会产生变化,你说咱俩这么般配,要是感情出了问题,那是多大的遗憾啊!”
“你有毛病啊,我跟你般配吗?我怎么不觉得?横看竖看,你都是一农民!”
“我最烦你歧视农民,农民怎么着?你看不上我这农民,只有千娇百媚的美人儿围着我转悠,丫头,我是觉着咱俩认识这么久了,怎么也要给你留个位置,早点儿排队,还有机会混个正宫,如果真晚了,只能封个才人啥的了,再晚点儿,对不住,只能让你当铺床叠被的宫女了。”
楚嫣然捏起粉拳,一幅要跟他决战到底的样子:“瞧你这个磕碜样,妈的,居然想着三宫六院,我告诉你张扬,你那些花花肠子我早就看得一清二楚,国家干部怎么了?你就算披着国家干部的皮,还是一个流氓!”
张大官人正要出言反驳的时候,电话响了,他向楚嫣然笑了笑,摸出了手机,省城的号码,张扬站起身接通了电话,电话是顾佳彤打来的,她是专程告诉张扬,海兰已经出院,目前已经回家休养,最近也没有任何针对她的事情发生。
张扬用眼角瞥了瞥楚嫣然,发现这丫头仍然在虎视眈眈的望着自己,他笑眯眯道:“佳彤姐,这事儿得多谢您了,对了,养养最近的身体怎么样?”
顾佳彤的情绪看来不错,笑道:“养养恢复的很好,最近竟然可以用双拐下地了,张扬你真的好厉害,对了,明健说十一要去清台山玩,你有个准备啊!”
张扬笑道:“上次我就邀请过他,能来最好了,佳彤姐,您要是能够抽出时间一起过来吧,清台山的风光还是很迷人的。”
顾佳彤很愉快的说道:“成,如果有时间我一定过去!对了,上次你跟我说的事情已经解决了,我看江城那地方好像不太适合你,要不要我跟老爸说一声,帮帮你鱼跃一下?”顾佳彤能够说出这番话,证明她已经将张扬当成真正的朋友看待,否则她绝不会主动提出这件事。
张扬笑道:“算了,已经够麻烦你的了,再帮忙,我这人情债就换不清了,佳彤姐不至于让我最后以身相许吧?”
顾佳彤格格笑了起来。
楚嫣然远远听着,一张俏脸儿顿时笼上了一层严霜,这厮真是可恶,公然在自己的面前和人家打情骂俏,他还有没有良心,有没有顾及自己的感受?
张扬又和顾佳彤寒暄了几句挂上了电话,回到楚嫣然身边,看到楚嫣然的表情,已经知道这丫头生气了,不过这厮还是不改没心没肺的笑容,乐呵呵道:“刚刚说到美女,就有美女打电话,你说我这农民是不是命犯桃花啊?”
楚嫣然冷笑着点了点头,然后她出其不意的将身后的茶杯泼了出去。
茶水泼了张扬一头一脸,张大官人那是没想躲,如果他真的想躲,凭他的反应,一滴水都沾不到他的身上,这厮的脑子转的多快,看楚嫣然的神情,他已经明白不让这丫头发泄一下心中的郁闷,今儿肯定不会有好脸色给自己了,只能硬着头皮受了她的这一泼。
楚嫣然看到张扬的狼狈相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张扬苦笑道:“泼妇原来是这样炼成的!”
楚嫣然既然被这厮冠以泼妇的称号,干脆就彪悍到底,一伸手揪住了他的耳朵,狠狠拧了一圈道:“我让你整天勾三搭四,下次再敢祸害人家良家妇女,我把你耳朵给割下来!”
张扬叫苦不迭道:“我连一个良家妇女都没祸害过,最多有祸害的想法,可是没祸害的行动啊!”
“有想法也不行!”
张扬嬉皮笑脸道:“都劝你多少回了,真想挽救这千千万万的同胞姐妹,你还是早下决心,以身相许,话说……这地狱你进来了,别的姐妹不就没有机会了吗?”
楚嫣然眨了眨眼睛,放开张扬已经被她揪红的耳朵:“问题是你这地狱忒大了,就算我进去,恐怕也填不满,你还会可着劲儿把别人给拉进来,那我拯救别人的目的没达到,自个儿又无辜搭进来了,你说我多划不来啊?”她站起身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长发,轻声道:“所以我还是先在旁边看着,谁想进地狱,我就拉谁一把,能救一个,就救一个,作为朋友,我实在不忍心看你做恶太多,下辈子投错胎来到生猪养殖场里。”
张扬哈哈大笑,这丫头的嘴皮子跟自己在一起磨练的也是越发的厉害了,这句话的水准俨然已经达到了他的境界,张扬感叹道:“其实我这地狱最需要的就是你!”
楚嫣然摇了摇头:“你野心太大,我满足不了你!”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内心中竟然感到一丝怅然。
张扬的确是个很有野心的人,他不但有野心,而且有着强烈的占有欲,对左晓晴、对楚嫣然、对海兰、对秦清,每一个他都想据为己有,这在大隋朝那会儿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可随着他来到九十年代,才发现如今的时代已经变了,男人三妻四妾那不叫艳福,那叫重婚罪。除了海兰以外,其他几个无论身份还是家世都非同一般,就算在隋朝,也没有人甘心做小,更不用说现在了,这也是张大官人迟迟不敢向楚嫣然下手的根本原因之一,不仅仅是顾忌她的家世,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张扬清楚楚嫣然对自己的感情,这丫头善良率直纯真,张扬对她也很动情,正因为如此,才不能轻易伤害人家,鱼和熊掌难道真的不可以兼得吗?张扬此时的心情很纠结,假如让他有所舍弃,那必然是极其痛苦的事情,明明是自己喜欢的为什么要白白错过?老子再活一次可不是为了遗憾和郁闷来得!咱共产党员从来就不怕困难,越是艰险越向前,老子这地狱足够大,我喜欢的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楚嫣然自然不会想到这厮正盘算着如此恶毒的念头,她不否认自己喜欢张扬,可是在林秀的提醒下,她开始意识到张扬的感情并不定性,如果将自己的全部都投入到张扬的身上,最后不知会有怎样的结果,楚嫣然开始学会理智的和张扬保持距离,可是她又控制不住对张扬的感觉,感情就像吸毒,这种诱惑很难抗拒。
第八十章【仗义出手】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八十章【仗义出手】
顾明建一行在九月三十号的傍晚抵达了春阳,让张扬意外的是,这次顾家姐妹竟然一起过来了,还有三位是那三名艺术学院的女生,张如萍,程秀秀和赵蕊雯,张扬到现在也搞不清她们三个和顾明建的关系,张如萍和顾明建是表兄妹,按理说不应该有啥感情上的纠葛,另外两名女孩儿就难说了,从种种迹象看,她们应该都在追求顾明建,这顾明建似乎对这种一拖三的状态很享受,实在搞不清现在他们之间的关系发展到了哪种地步。睹人思己,张大官人还是很眼热这种调调的,不知道啥时候他也能带着自己的几位红颜知己琴瑟和鸣。
顾养养看到张扬,一双明澈的美眸闪烁着激动地光芒,亲切叫道:“张哥!”这次是她坚持要跟着过来的,原本家人并不愿意,毕竟她现在双腿还无法行动自如,根本没可能爬上清台山。可顾养养坚持说要来春阳复诊,既然打了这个旗号,其他人也就不好拒绝了。
自从安老和春阳方面签订合作开发旅游协议之后,在秦清的主持下,各项配套工程和基础设施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上清河村方面表现出高瞻远瞩的长远目光,在村后不远的地方建设了一个山庄,说是山庄只不过是一座底上八间的小楼,这是为了接待以后到来的游客准备的,不过这山庄启动的似乎早了点,从建成到现在两个多月了,还没有接待过任何一个游客,一直处于闲置的状态中。
张扬跟刘传魁打了一个招呼,直接带着顾明建一行入住了这里。
山庄占地六亩,除了那座住宿的小楼,还修整出一个花园,一个鱼池,花园虽然不够精致,可是里面混杂的青菜却是可以吃的,鱼池虽然没有那些五彩缤纷的欣赏鱼类,兴头上来随时可以垂钓。
山庄有三名服务员,也都是上清河村的村民,因为没有正式营业,里面的被褥全都是新的,收拾的倒也干净利索。
刘传魁专门让儿子刘大柱过来给客人准备晚饭,刘大柱最擅长的就是全羊宴。
张扬带着客人走入山庄的时候,刘传魁正在那儿杀羊,一把尖刀耍得霍霍生风,那只肥硕的山羊一转眼的功夫已经被它剥得光溜溜的,顾明建和那三位女孩儿都凑了过去,饶有兴趣的看他杀羊。顾佳彤自从下车,手机就响个不停,董事长就是董事长,连放假也不得安宁。
顾养养对这种血腥的屠宰场面却有些害怕,咬了咬嘴唇,目光投向远方,张扬察觉到她的心思,推着她前往鱼池那边看看,晚风吹动顾养养柔顺的长发,发丝不时轻抚在张扬的手背上,痒痒的,十分的舒服。
顾养养深深吸了一口气道:“这儿真美,好久没有呼吸到这么清新空气了。”
张扬笑道:“等明天上了清台山,那里才叫美呢!”
顾养养有些遗憾的笑了笑道:“我在山下等你们!”,以她现在的状况,爬山显然是不可能的。
张扬把轮椅停好,转到她的对面,在她面前蹲下,平视顾养养的双眸道:“你的双腿最近感觉怎样了?”
“好多了,已经恢复了大部分知觉,前些天,我还试着用双拐下地,虽然走得不远,可是已经开始康复。”
这样的情况早已在张扬的意料之中,他为顾养养的恢复而感到欣慰,轻声道:“这两天我会为你做一次针灸,应该可以加速你的康复速度。”
在张扬的帮助下,顾养养第一次对康复产生了这样的信心,不知为何,她对张扬的信任近乎盲目,这在她十七岁的青葱生命之中还从未有发生过,水声把她的注意力吸引到水面上,一条大红鲤鱼从水池中窜起,顾养养欣喜道:“哇!好大的鲤鱼!”
张扬从地上捻起一颗小石子,右手食指一曲,石子嗖!地一声弹射了出去,正撞击在那条大红鲤鱼的头部,鲤鱼被石子强劲的力道撞晕,翻着肚皮,漂在了水面上,张扬来到水池边把鲤鱼给捞了起来,却见顾养养一张俏脸变得有些苍白,这才明白自己的这个马屁拍在了马蹄子上,人家小丫头欣赏的是活蹦乱跳的鲤鱼,她喜欢的是鲜活的生命,自己误会她想吃鱼了,张扬有些尴尬的笑了笑道:“不好意思啊!”
顾佳彤的声音从一旁响起:“养养就是这样,心慈手软,自己不杀生,也不喜欢看到别人杀生,那条鲤鱼,你不吃,我们还要吃呢!”
顾养养被她这么一说也不好意思的笑了,她崇尚自然,认为自然界的一切生命都有其生存的权力,所以不想看到杀生,不想看到血腥,在过去,她的这种念头尤为强烈,可是现在渐渐明白,她有自己的生活准则,别人也有别人的生活态度,她无权改变别人,更不应该因为自己的喜好而影响到别人的心情。
顾明建是一个喜欢折腾的主儿,他让刘大柱在院子里支起烤架,弄了小半只山羊在院子里烤了起来,这厮是要给三个小姑娘表演他从新疆人那里学来的烤全羊,不过水准显然不怎么样,羊肉被他烤的有些地方糊了有些地方还冒着鲜血,最后还是顾佳彤走过去接了过来。
张扬让人在院子里支起了一张桌子,刘大柱很快就把全羊宴摆了上来,张扬特地交代他为不吃肉的顾养养准备了一些素菜,从东江过来的六名贵客和张扬围坐在圆桌前,张扬开了两瓶五粮液,为每人都斟了一杯酒,微笑道:“乡下地方比不上大城市,大家将就一点儿!”
张如萍笑道:“这里很好啊,在东江很难找到这么清新雅致的地方!”
顾明建道:“真是好地方,来!咱们干了这一杯,感谢张扬对我们的盛情款待!”众人同声响应。
当晚每个人都敞开了酒量,顾明建是最先喝醉的一个,被人扶着回房睡了,顾养养虽然不喝酒,可是因为身体最弱,也早早离席回房去休息,到最后只剩下张扬和顾佳彤两个人。
看着满满的一桌菜几乎没动多少,顾佳彤不禁笑道:“太浪费了,你们这些当官的,公款吃喝惯了,从不知道珍惜粮食。”
“我算个屁官,跟您老爷子相比,我连个芝麻粒都算不上。”
顾佳彤笑了起来:“腐败不分大小,不分位置,我爸平时吃饭可是简朴节约得很,他要是看到这顿饭,肯定要给你扣上一顶公款吃喝的帽子。”
张扬笑眯眯抿了一口酒,他虽然相信顾允知有可能是个清官,可绝不相信他会做到两袖清风的地步,一个真正的清官首先要做到不循私,看看顾佳彤姐弟两人的做派就知道,他们拥有的一切多数都是仰仗老爷子的身份和声威,在张扬看来,这也是一种变相的贪污,不过在中国的官场之中,这种现象是根本不可能杜绝的,家世本身就是一种无形的财富,就算你不想利用,也会有人主动上门帮你开发。
顾佳彤看到张扬不说话,以为他不服气,继续道:“你这阵子的麻烦,也是有人告你经济有问题。”顾佳彤停顿了一下,轻声道:“我虽然不在官场之中,可是官场的事情我见得很多,为官之人最怕的就是两件事,一个是经济,一个是女人,这两件事也最容易被别人抓到把柄,你以后想要在仕途这条道路上一帆风顺的走下去,这两方面必须要引起重视。”
张扬笑道:“多谢佳彤姐提醒,经济上我不会有什么问题,我从没有做过以权谋私的事情,想要挣钱,我未必需要利用手中的职权,可是女人方面我恐怕管不住自己,你说我要是连喜欢别人都不敢,那我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思?”
顾佳彤笑道:“我说不过你,反正啊,你想做官,就得懂得约束自己。”她端起那杯酒道:“如同这杯酒,心里明明想喝的不得了,可嘴上却要装出既不情愿的样子,虚伪在任何人的相处之中或许会被人诟病,可是在官场之中,你不懂的虚伪,你就是一个异类。”
张扬端起酒杯跟她碰了碰,很直接的问道:“你觉着咱顾书记虚伪吗?”
顾佳彤的回答让张扬目瞪口呆:“虚伪!他甚至已经忘记了该怎样去扮演一个父亲的角色,现在的他已经完全成为了平海省省委书记,无论在外面在家里,他都变成了那个符号!”
张扬对顾佳彤的坦率暗暗欣赏,其实官场中人,多数都会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一个符号。
顾佳彤道:“你是个异类,我个人认为,你很不适合官场这种地方,偏偏你还在其中混得沾沾自喜,自得其乐。”
张扬哈哈大笑起来:“的确,我很享受现在的生活。”
顾佳彤道:“我总觉着你不像是想当官,而是把当官的过程视为了一种冒险,你喜欢刺激,你喜欢一个又一个的挑战。”
张扬点了点头道:“佳彤姐,你越来越了解我了,其实官场是个最复杂的地方,只有真正的强者才能够在其中生存下来。”
“那要看你的野心有多大,野心越大,你的负担就会越重,压力就会越大,在这样的压力下,终有一日你会有崩溃的危险。”顾佳彤深深看了张扬一眼道:“别跟我说你没有压力!”
“在别人是压力,在我而言那是动力,我这人性子韧得很,压力越大,非但不会让我折断,反而会激起我强劲的反弹。”
顾佳彤笑道:“就像秋天的老竹?”
张扬得意的喝了一杯:“那啥……有件事我还没有告诉你呢,假期过后,我会前往京城,担任春阳县驻京办主任!”
顾佳彤小声道:“好大的官儿啊!”
“讽刺我?”
“谈不上讽刺,不过我总觉着你这么一走,有些政治避难的味道!”顾佳彤好看的丹凤眼飞了张扬一下道:“如果你不想去,我可以帮你活动一下。”
“咱不是说了吗?我这人不喜欢欠情,尤其是欠女人情,我怕被人感动,万一感动我就会生出以身相许的念头。”
张扬的这番话在顾佳彤听来充满了挑逗的含义,不知是因为喝酒还是听到这句话的缘故,顾佳彤的脸有些发红,她给张扬斟满酒,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少瞎说八道啊,你怎么就这么上杆子的推销自己,我可是有夫之妇啊!”说完这句话顾佳彤内心忽然一阵羞涩,她和张扬的这些对话透着那么一股子打情骂俏的味道。
在顾佳彤的面前,张扬还是表现出相当的收敛,毕竟人家是平海省大老板的千金,可不是能够轻易招惹的,玩笑可以,玩火就不行了,引火烧身的道理张扬在大隋朝那会儿就懂。他适时的打了一个哈欠道:“不早了,今晚还是早点儿休息,明天清晨我带你们上山!”
第二天清晨,一行人在张扬的带领下向清台山进发,原本顾养养是不打算去的,可张扬主动承担了背她上山的任务,这厮已经不是第一次背人上山了,顾养养的体重还不到九十斤,比起上次背赵新红的时候负担要轻许多。以他的体力根本不会有任何的问题。
经过方正石的时候,张扬特地介绍了一下,这石头是顾允知当年命名的,马上引起了顾家姐弟的关注,他们每人都在方正石前留了影,准备以后拿回去给老爷子欣赏,连顾养养也在方正石前照了几张相,小妮子原本就明眸皓齿,眉目如画,在这清丽的山水之间,更焕发出不事雕琢的青春之美。
张扬已经到青云峰无数次,所以对这里的一草一木已经相当熟悉,而其他人都是第一次前来,对这里的美景都是大为惊艳,之前谁都没有想到在平海北部的贫穷小县居然孕育着一块如此风景如画的宝地。
顾佳彤作为一个商人,眼光和他人不同,她不由得感叹道:“难怪安志远会选择开发清台山旅游为投资的切入点,这里只要开发得当,用不了太久的时间就会成为省内,甚至国内的著名景点,以后的利润不可估量。”
张扬背着顾养养走在她的身边,微笑道:“投资要趁早,顾董事长有兴趣的话也可以过来分一杯羹,晚了可能连剩饭都吃不到了。”
顾佳彤显然有些累了,停下来弯着腰喘了几口气,顾养养拿出一瓶水递给了她,顾佳彤喝了几口方才道:“现在投资并不合适,你也看到昨晚的山庄了,目前清台山的品牌还没有打出来,根本没有任何的游客过来,道路也没有修好,现在投钱在这里,等于把自己套在这大山里头了。”
“你真现实,等路修好了,游人来了,你想投资,还有那么便宜的事儿吗?”张扬说完马上就想到了一件事,人家的老爷子是顾允知,平海省的事儿还不是顾允知一句话的事,自己才是白操心呢,看顾佳彤脸上的笑容,就知道人家一定有了确然的把握,顾佳彤是个喜欢投资后马上见到利润的人,这决定她并不喜欢做长线的投资。
张扬带着他们游览了青云峰的几个主要景点,顺带看了看港方修建的外景基地,在秦清的建议下,安老已经让手下人拆除了当初毫无规划的几栋建筑,现在的外景基地在青云竹海东北方五百米左右的开敞山地上,五十多名工人正在那儿加班工作,外景基地也已经初具规模。目前并没有剧组进驻,三位艺术学院的女生不免有些失落,她们原指望能够遇到剧组,向导演自荐演出呢。
陈崇山带着他的大黄狗远远站在石屋前,看到张扬,他微微点了点头,等于打了个招呼,张扬对这位老爷子始终都是很尊敬的,他撇开众人独自来到陈崇山的面前:“陈大爷,最近怎么样?”
陈崇山淡淡道:“还成,平时没事的时候就去紫霞观找老道士下棋,对了,过两天我就搬到山上去了,这儿太吵,住不惯了。”
张扬知道陈崇山喜欢清静,这次搬家多少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对不起啊,我当时没有想到会影响到您的正常生活。”
陈崇山笑道:“我早就想搬上去了,离老道士近点,平日里两个老头子在一起也能打发寂寞,对了,最近一段时间怎么没见你过来?”
张扬这才将他已经不在招商办的事情告诉了陈崇山,陈崇山对张扬的官职变动兴趣并不大,可是听说张扬要前往京城,又想起孙女儿陈雪,他让张扬稍稍等待,回到石屋内把准备带给陈雪的东西拿了出来,另外还有一幅字,是送给他的一位旧友的,地址就在外面包装的报纸上写着。
张扬和陈崇山也算得上是忘年交,这点小事他当然不会推却,微笑道:“陈老伯放心,我一定把这些东西给你送过去。”
陈崇山点了点头道:“京城不比春阳,你为人做事,也要收敛一些。”这几天,陈崇山已经不是第一个这么劝张扬的人了。
顾建明一行在春阳逗留两天后离开,他们对张扬的安排和招待还是相当满意的,临行之前,张扬专门找到顾佳彤询问海兰的状况,顾佳彤知道张扬到现在为止仍然无法放开那个女主播,她轻声道:“她的情况我专门问过医院,根据床位大夫所说,她目前的状况下,最好不要遭受刺激,否则她的病情恐怕会进一步加重。“顾佳彤停顿了一下道:“也许称不上疾病,只是心理上,怎么?你想见见她?”
张扬摇了摇头,现在海兰对他表现出强烈的抗拒感,假如他出现在海兰的面前,肯定会成为刺激海兰的因素。张大官人妙手无双,可是对这种心理上的疾病却是束手无策,看来他不得不暂时选择淡出海兰的视线。
顾佳彤和张扬认识了这么久,对他的心理多少也有了些了解,小声道:“你是不是很想见她?”
张扬想了想,低声道:“短时间内我还是不要去刺激她了,只要能够知道她平平安安的就已经足够了。”
顾佳彤的目光中流露出欣赏之色,一个真正的男人不但要勇于担当,也要拿得起放得下,张扬显然已经初步合乎这个标准,她向张扬承诺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她!”
十一过后,张扬终于接到了让他前往春阳驻京办上任的正式任命,江城市当时所辖六县都已经设立了驻京办,并进行了注册和备案,春阳驻京办成立六年,第一任驻京办主任谢云亭是个光杆司令,一人在京呆了五年,一年5万元经费,在他任职的最后一年,驻京办经费增加到每年20万,办事人员也增加到了三名,县里还专门划拨了七十万的装修款,而就在驻京办蓬勃发展的一年,谢云亭被查处了贪污问题,如今已经被依法逮捕,过去没有人意识到驻京办是好地方,可谢云亭发生经济案之后,春阳县的领导层才意识到驻京办原来有这么大的油水,虽然意识到油水很大,可是没有人敢在这种时候涉入雷区,因为聪明人都知道,现在所有的部门目光都注意着这里,除非你克己奉公,兢兢业业,稍有风吹草动私心杂念,恐怕就会落入谢云亭的后尘。
而张扬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接受春阳县驻京办的工作的。此前张扬已经做过一番调研,他把驻京办的职责确定为5个方面。一是迎来送往,例如县领导进京开会、学习,去机场迎送,订酒店,做好前期服务工作;二是县里在京的重大活动,参与组织;三是本县籍人士在京工作学习的,起个联络作用;四是引导在京同乡支持家乡建设;五是维稳,劝导“非访”(非法上访)人员回家。在张扬前往北京上任之前,县长秦清专门向他强调,不要以为驻京办的工作只是一个联络处,随着这些年县里到京的活动增多,随着这些年上访人员的增多,驻京办的工作也变得越来越重要。县里之所以突然将活动经费增加到20万元,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出于维护信访的需要,如今的驻京办,专门有信访局的一名干部负责维稳工作,不过人家不是长期的,每月一换。
虽然江城已经有了直飞北京的航班,可是张扬考虑再三还是选择了坐火车,这厮对飞行有种莫名的恐惧感,认为性命在地上还是自己能够控制的,一旦到了天上就完全交给了别人。
十月五号夜张扬在牛文强、杜宇峰、姜亮、赵新伟、王博雄一帮损友给他见行之后,带着三分酒意登上了北去的列车,按照他的级别原本是享受不了软卧的,可这厮还是弄了张软卧,他原没打算占公家的便宜,按照规定该报多少是多少,多出的部分算他自费。因为这次的挫折,张扬对于经济上的事情变得越发的谨慎。
张扬的位置是上铺,包厢里已经有了两名男子,张扬把行李放好,外面又进来了一位二十五六岁的美貌少妇,那少妇显然没有想到同包厢的都是男子,把行李放好之后,出去找乘务员调换车厢,可活动了一通都没有什么结果,临开车的时候又走了回来,她的铺位在张扬对面的下铺,铺床的时候可以看出她的腰身很窈窕,身姿很动人,张扬只是看了一眼,可马上发现那两名男子目光肆无忌惮的钉在那少妇身上,目光中充满灼热和贪婪,张扬不禁皱了皱眉头,麻痹的,这俩货看来不是什么好东西。
除了那两名男子外,他们之间并没有任何的交流,张扬躺在上铺看了会书,也感到有些疲倦,脱下外衣睡去,不多时车厢内已经静了下来,就在张扬沉睡的时候,忽然听到一声尖叫。灯光亮起,那少妇发髻散乱的坐起,一张俏脸涨得通红,羞怒不已的捂着胸口。
张扬也因为她的这声尖叫坐起,看到那两名男子都躺在自己的床铺上,全都装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那少妇看了看张扬,张扬有些无辜的笑了笑,他一直都在睡觉,什么也没干。
显然那少妇也没有怀疑张扬什么,毕竟他们距离这么远,刚才有人趁着她熟睡,把手伸到她被窝里摸了她一把,三个人中最有嫌疑的就是那名睡在她对面下铺的男子。
张扬低声道:“怎么回事?”
那少妇咬了咬嘴唇,有些愤怒的看着对面的那名佯装熟睡的男子:“刚才有人摸我……”她的话音刚落,那两名男子也同时坐了起来,下铺的那小子抄着一口蹩脚的普通话:“我说小姐,谁摸你啊?这么一说,我们三个都有嫌疑,有没有搞错,我们都是有身份的人,你没有证据乱说话,小心我起诉你啊!”
那少妇气得眼圈儿都红了,她点了点头,穿上鞋子,出去找乘警。
这边她一出门,那俩小子就乐了起来,这种事情没凭没据的,就算找乘警过来也没什么用。
张扬起身从上铺走了下来,双目盯住下铺的那小子,盯得那小子有些发毛,怒视张扬道:“你他妈看我干什么?”
张扬冷笑道:“就这样的,也他妈算男人,你喜欢摸,怎么不回家摸你妈去?麻痹的,出来丢人现眼?”
那小子被张扬骂火了,起身向张扬冲去,没等他完全站起身来,头发已经被张扬一把揪住,狠狠撞击在上铺的床沿,一下就把他撞晕了过去,那小子天旋地转的摔倒在地板上。他的那名同伴,不知从哪儿抓了一根钢管,朝着张扬的后脑砸去,张扬听到脑后风声飒然,看都不看,就回手抓去,准确无误的抓住钢管的梢头,用力一拽,把那家伙从床上拽了下来,抬脚朝着他面门上就是一下,其结果必然是鼻血长流,短时间内两人都丧失了战斗力。
张扬冷冷把钢管扔到地上:“麻痹的,什么玩意儿,俩狗东西只知道欺负女人!”
这时候那名少妇带着一名乘警走了进来,看到眼前的情景都是一愣,张扬笑了笑道:“一个不小心碰到了脑袋,一个从床上摔下来了,跟我没关系!”
乘警一看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一脸严肃道:“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俩小子已经被张扬表现出的勇武和强悍完全震住,一时间竟然不敢说是张扬打了他们,当然也不肯承认是他们两个摸了那女的,乘警问不出什么结果,只能警告后离开,那少妇准备离开这里前往软席的空位,张扬却道:“你不用离开,他们两个要走,是不是啊?”
那俩小子刚从地上爬起来,充满怨毒的看了张扬一眼,出门在外也是要靠实力的,打不过人家,只能选择低头,其实现在就算张扬不赶他们走,他们也要离开,有这只老虎蹲在这里,他们随时都有可能再挨上一顿,谁也不想自讨苦吃啊。
看着他们两个拿着行李灰溜溜的走出包厢,那少妇如释重负的舒了一口气,向张扬露出一个感激的微笑:“谢谢!”
张扬笑道:“应该说谢谢的是我!”
“为什么?”
“刚才你没有怀疑我,冲着你的这份信任,我也应该谢谢你!”
两人都笑了起来,少妇很爽快的伸出手去:“认识一下,我叫田玲,北京人!”
“张扬,江城春阳的!”
第八十一章 【推还是不推】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八十一章 【推还是不推】
为了感谢张扬的仗义出手,田玲拿出了许多特产给张扬吃,张扬吃过饭来的,所以并没有接受她的好意,只是接了一瓶矿泉水喝了,谈话中知道,田玲是前往江南旅游的,她在某政府部门担任翻译工作,听说张扬以后要在北京驻京办长期工作,于是和张扬互留了通讯方式,方便以后联络。
这一夜终于在平静中渡过,清晨五点四十,火车抵达北京站,张扬帮助田玲把行李拿下了火车,两人在出口外分手。
远处忽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张主任!”这模糊地称呼足足引来了近二十个人的关注,姓张的本来就多,主任这个官衔更是随处可见,引来注目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于小冬身穿红色连衣裙站在出站口处,远远向张扬挥舞着白嫩的手臂,胸前的双峰随着她的动作不断颤动着,这诱人的的波动吸引了无数男子的眼球。
张扬并没有想到于小冬会来接他,来京之前,他对春阳驻京办的构成并不清楚,甚至不知道于小冬在他离开招商办不久也离开,调入了春阳驻京办担任副主任,并主抓接待工作,这次谢云亭贪污案并没有涉及到于小冬,所以于小冬也是驻京办中唯一一个被留下的成员。
张扬乐呵呵来到于小冬面前:“于姐,咱俩真是有缘啊!在北京城也能遇到!”
于小冬一脸妩媚的笑意,她倒是早已听说了张扬要来这里担任驻京办主任的事情,原本想提前和张扬联系的,可考虑了一下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亲自来车站迎接,要给这位新任上司一个惊喜。
于小冬已经叫好了出租车,帮着张扬把行李放在后备箱内,出租车开动之后,于小冬掏出手绢擦了擦脸上的汗珠儿,虽说已经过了十一,可北京的天气却突然热了起来,于小冬的俏脸红扑扑的显得十分娇艳,她笑道:“张主任,想不到你又成了我的领导,我还没有来得及恭喜你高升呢,以后工作上你可要多多关照我啊!”
张扬笑了笑道:“什么高升啊,我这是被流放了,春阳那地儿呆不下去了,所以才卷着铺盖卷儿来到北京城要饭。”
于小冬格格笑道:“只听说从京城往外流放的,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被流放到京城里来的,这里山高皇帝远,驻京办里您说了算,虽说算不上封疆大吏,小吏还是算得上的。”
张扬不觉莞尔,自己这个小吏放在京城里恐怕连个小虾米都算不上,副科级的小吏,恐怕天上掉块石头都砸不着他,因为人家处级以上的干部多如狗,要砸也轮到人家。
路上于小冬将现在招商办的情况向张扬简单介绍了一下,现在的招商办位于安贞门外,六年前谢云亭来到这里的时候,仅仅花了八十万的代价就买下了一栋三层小楼,还包括楼前二百平方的院子,随着京城地皮的不断增值,这也成为谢云亭任职期间最亮眼的政绩之一。
除了于小冬以外,目前的驻京办还有一位春阳信访局的干部历健全,他们是一月一轮换,历健全在十一前来到的驻京办,带着老婆孩子一起,刚好在北京旅游。驻京办还在当地聘用了五名临时工,平时就是打扫卫生,做饭之类的杂活。
张扬在春阳驻京办门外下车,看着门前的招牌,他这才意识到,从今天起自己的生活将会在这小小的院子里展开。
于小冬已经为张扬准备好了办公室和住处,因为房间很多,张扬的办公室在三楼,他的住处也被安排在隔壁,这栋小楼刚刚装修过,房间陈设都是崭新的,谢云亭正是因为在装修上被查出了问题,然后被顺藤摸瓜查出了无数漏洞,所以才落到了现在的下场。
张大官人舒舒服服的靠在真皮沙发上,不禁生出几分前人种树后人乘凉的感慨。
于小冬为他泡了一杯毛尖端了过来,翠绿色的叶子一根根竖在杯底,看起来赏心悦目,张扬抿了一口,让清雅的茶香在他的喉头慢慢浸润开来,左手的手指在沙发上轻轻敲击着:“于姐,我对招商办的事情都不明白,你要多指点我一些。”
于小冬笑道:“招商办无非就是一个联络处,我们的任务就是迎来送走,迎的是领导,送的是领导,还有那些上访者。京城里县级招商办是最多的,现在大概有三千多家,我们招商办是江城六县之中设立最晚的,不过面积是最大的,人数是最少的,我们归市招商办统一管理,不过财务上我们是独立的。”
张扬点了点头道:“有机会帮我安排一下,和其它的兄弟单位的领导见个面!”
于小冬笑道:“不用安排了,今晚省驻京办的郭瑞阳主任在省驻京办安排了晚宴,宴请平海省内各市县驻京办的领导,我们也收到了请柬。”
“哦!看来这得去!”
于小冬点了点头:“这是一个和其他兄弟单位的领导认识的好机会。”她体贴的说道:“张主任,你先休息一下,我让人给你准备早餐!”
张扬摆了摆手道:“我在车上吃过了,你去忙吧,我先睡一会儿!”
于小冬临走之前又向张扬露出一个妩媚的笑容,张大官人不否认她的确很有女人味,不过这厮更明白兔子不吃窝边草的道理,那啥……自己惹下的情孽已经够多了,之前人家顾佳彤不是提醒过自己,在官场上混,这金钱和女人两方面可马虎不得,对于他这个处于流放期的干部,凡事还是谨慎为妙。
张扬洗澡之后,躺在床上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没多久就被手机铃声吵醒,看了看号码居然是顾佳彤的,张扬的第一反应就是难道是海兰出事了?
“张扬,你在哪里啊?”
“北京啊!今儿早晨到的,佳彤姐有什么指教啊?”
“我在北京机场,把你地址给我,中午我去你那里蹭饭!”
张扬一骨碌坐了起来,这厮怎么都没有想到顾佳彤居然也来到了北京,算算两人分手不过两天的功夫,想不到这么快就在京城相见了,在春阳分手的时候,也没有听顾佳彤提起这件事儿。
顾佳彤听到张扬半天没有应声,不禁笑道:“怎么?不会连一顿饭都不舍得招待吧?”
“我是求之不得,佳彤姐,我这就去接你!”
“别那么麻烦,我已经在出租车上了,你把地址说清楚就行了!”
张扬清了清嗓子这才把驻京办的地址向顾佳彤说了,顾佳彤道:“中午多准备点好吃的,我早饭都没吃,饿死了!”她倒是不跟张扬客气。
挂上电话,张扬穿好了衣服,来到于小冬的办公室,他是想打听一下附近有什么知名餐饮,全聚德他听说过,东来顺也听说过,不过刚刚来到北京城,俩眼一抹黑,走出去恐怕就要迷路。
于小冬笑道:“我看还是在驻京办吃吧,已经让老蒋去准备了,全聚德的鸭子咱们打包一整只过来,老蒋的手艺也是相当不错的。”
张扬得知她已经准备,于是就打消了请顾佳彤出去吃饭的念头。
刚刚过了十一点,顾佳彤就来到了春阳县驻京办事处,这里的情况显然比顾佳彤想象中要好许多,顾佳彤身穿浅蓝色套装,体型玲珑有致,举手抬足间都流露出一种高贵不凡的气质,一下车就将驻京办所有工作人员的眼球吸引了过去,于小冬虽然也能够算得上一个美女,可是跟顾佳彤比起来,首先在气质上就失分不少。
张扬乐呵呵迎了过来,帮助顾佳彤接过行李箱:“佳彤姐,我刚才还以为你开我玩笑呢,想不到你真的来北京了!”
顾佳彤明眸之中闪现着一丝会心的笑意:“这两天办公用品秋季博览会在京召开,那天离开春阳的时候还没决定,可是有几个项目已经达成了意向,我还是亲自跑一趟,在博览会期间把合同签了。”她抬头看了看春阳驻京办的小楼:“环境还不错啊!”
“刚刚装修过,这不,上任招商办主任就是在装修上出了问题,所以被抓了进去。”
顾佳彤对这种贪污腐败的事情早已见惯不惯,她笑道:“我饿死了,赶快带我去吃饭!”
张扬把行李箱拿到了自己的房间,让于小冬去餐厅安排。
顾佳彤看到张扬房间的装修标准赶得上三星级酒店了,想不到一个小小的县级驻京办也有这样的规模和档次。
张扬道:“住处安排好了没有,如果没有预定,你干脆在我们这里住下得了,反正空房间多的是,我又不收你房费!”
顾佳彤原本是订好酒店的,听张扬这么一说,干脆打电话把酒店给退了。
餐厅已经准备就绪,于小冬过来请他们两人下去。
餐厅内只有一个包间,不过包间装修的也颇具档次,红木桌椅,碗碟杯盘全都是上好的景泰蓝瓷器,墙上还挂着名家字画,六道凉菜已经上桌,厨师老蒋过去在某机关招待所呆过,退休后应聘到这里,他的厨艺的确不错,做出的菜肴色香味俱全,看着就让人食欲大增。
顾佳彤饿了一上午,也不跟张扬客气,先用卷着烤鸭吃了几个烙饼,肚子里有了三分饱,这才端起酒杯,感叹道:“我还以为你到这里是流放呢,看起来你反而是掉到福窝里了,来!我敬你啊,祝你宏图大展,前途无量。”
张扬把酒杯跟她碰了碰,喝完了这杯酒方才道:“佳彤姐,说实话,我还真没看到什么前途,从春阳来到这儿,我迷糊的很,浑浑噩噩,糊里糊涂的就坐在这里了,我不知道驻京办是干啥的,刚才于小冬倒是跟我说了一点儿,我怎么听怎么像一拉皮条的角色。”
顾佳彤忍不住笑了起来,樱唇轻抿了一口白酒,正要说话手机响了起来,她打开电话,却是公司先到北京的下属给她打得电话,顾佳彤道:“别等我了,我在老朋友这里,明儿,我一早到会场!”
张扬听明白了,看来顾佳彤今儿是打算在自己这儿扎根了,他为顾佳彤把酒杯满上,等她挂上电话方才道:“我第一次来北京,要不,咱们下午一起出去逛逛?”
顾佳彤点了点头道:“就故宫吧,我每次来都得去转一趟,沾点儿龙气。”
张扬淡淡然笑道:“其实皇帝也就那么回事儿,人吃五谷杂粮,谁都有得病的时候,龙气都他妈吹出来的!”这厮自从被隋炀帝害了之后,对列代皇帝都有一种莫名的厌恶感,其实他从心底对皇宫那地儿打怵,不鼓起勇气还真不敢去皇城里逛一诳。
不过在顾佳彤的邀请下,张扬还是勉为其难的跟她去了趟故宫,来到午门前,张大官人发现自己的心底还是有阴影的,虽然说大隋朝那会儿的皇城跟这不是一个地方,可建筑格局也有几分相似,张扬一双眼睛滴溜溜乱转,他是担心忽然冒出千把个御林军来,把自己射成一只刺猬。
连顾佳彤也看出他心神不定,不禁笑道:“怎么了?你好像很心事重重的样子?”
张扬笑得有些生硬:“昨晚我做了一梦,梦到我在午门广场上被一群御林军射成了一只刺猬!”
“神经病,现在那还有什么御林军啊!对付你谁还用弓箭?你当是古代吗?一把冲锋枪瞄准你,一梭子弹就解决问题了!”
张大官人听得额头直冒冷汗,麻痹的,过去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现在这时代,此枪非彼枪,比暗箭牛逼多了,他虽然轻功超群,可是自问没有躲子弹的本事,时代在进步,以后有机会要弄把手枪防身。自打重生之后,张扬还是第一次感觉到没有安全感。
顾佳彤虽然来过故宫许多次,可仍然表现的兴致盎然,张扬心不在焉的陪在她身边,目光时不时的向周围张望,他总感觉到这故宫跟他相克,心里暗下决定,以后再也不到这地方来,中午还晴好的天气,等到他们太和殿的时候,天空中忽然阴云密布,接连响起沉闷的雷声,黄豆大小的雨点儿淅淅沥沥的落了下来,游客们纷纷去两旁的廊庑处避雨。张扬和顾佳彤也来到了太和殿的屋檐下避雨,因为游人很多都集中在这有限的地方,所以彼此之间不得不贴的很近,张扬担心别人挤到顾佳彤,用身体护住她,周围有人都想向里面靠近一些,推来搡去,让张扬和顾佳彤彼此的身体不断接触在一起,顾佳彤几乎贴在张扬的胸膛上,她下意识的伸出手臂挡了一下,用胳膊挡住张扬健硕的胸肌,手臂传来坚实的感觉让她俏脸发热,一颗芳心不禁怦怦加速跳动起来。她下意识的放下手臂,张扬被人群推搡的向前逼近了一下,两人的身体紧贴在一起,张扬感觉到顾佳彤充满弹性的双峰在自己的压迫下变形,惊人的弹力于无声中和他的胸膛抗争着。
两人的目光接触在一起,彼此的眼中都迸射出一丝灼热的光华,顾佳彤退无可退,张大官人也没有回避的意思,这厮非但没有回避,反而顺着人群的挤压更贴近了一些,在这种近距离的接触下,顾佳彤的娇躯更显得无比诱惑,张扬竟然忘了她的身份,她的家世,什么不敢硬的念想儿早就被他突然激增的荷尔蒙完全击溃,于是顾佳彤就感到身下突然暴涨的变化,她很快意识到了那抵住自己的东西是什么,一双美眸瞪得滚圆,震骇之中充满娇羞之色,娇羞是最自然不过的,可震骇的是,这儿是故宫,这儿是太和殿,这儿到处都是中外游客,这厮居然说硬就硬了,他的自我控制力也太那啥……了一点。
乌云密布笼罩在故宫的上方,看起来就像夜幕已经来临,雨越下越大,游客们全都关注着外面的大雨何时停歇,谁也没有留意到正游走于激情边缘的这一对儿。
顾佳彤足下是一双七厘米的高跟鞋,这让她就像踮起了脚尖儿,她的玉臀向后屈起,试图逃避张扬的侵犯,可内心深处却又很享受和他紧贴在一起的感觉,顾佳彤黑长的睫毛垂了下去,这才留意到自己的胸和他紧贴在一起,她咬了咬嘴唇,抬起头,再度遭遇到张扬热烈的目光,似乎为了化解两人之间的这种尴尬气氛,她小声道:“雨好大……”
话还没有说完,就感到张扬的大手落在了自己的玉臀之上,然后用力一拉,她就感觉到那坚挺的部分贴在自己的双腿之间,顾佳彤的娇躯没来由颤抖了一下,她的娇躯几乎就要瘫软下去,原本伸出去想要推开张扬的手,竟然鬼使神差的抱住了他的身体,身体内最深层的部分开始变得湿润,一点点浸润着她的神经,一直软化到她的心脏……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刚才还是阴云密布,转眼之间太阳又从云层中探出头来,驱散了满天乌云,碧空如洗,故宫经过这场暴雨的洗涤,色彩变得越发鲜明和艳丽。
拥挤在屋檐下避雨的游客开始散去,张扬和顾佳彤却仍然没有分开的意思,两人拥在一起,这种销魂蚀骨的滋味让他们有些依依不舍,周围也有五六对情侣像他们一样紧拥着,这让他们显得并不是那么引人注目。
阳光落在他们的脸上,照亮顾佳彤娇艳欲滴的俏脸,张扬被激情迷失的头脑终于恢复了一丝清明,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抱着的是谁?抵住的是谁?人家是省委书记的女儿,自己居然敢对她硬,妈的,这事儿有点大,这叫犯上!张大官人有些懊恼,自己在官场中也混了不少日子,怎么说也是一个副科级干部,居然连这点控制力都没有,原本还一口一个佳彤姐叫着,拿捏出满脸纯洁友善的微笑,可这么一硬,等于明明白白告诉人家,自己对她那还是性欲高于一切,麻痹的,谁说的那句?男女之间就不存在真正的友情?大爷的,老子算验证了。
顾佳彤的俏脸很红,好不容易才从张扬的怀抱中抽离出来,整个人仍然有种近乎虚脱的感觉,四肢酸软无力,双腿间潮乎乎的很不舒服。可是她并没有怪罪张扬的意思,有些迷离的目光漫无目的的在太和殿广场上搜寻着什么。
张扬清了清嗓子,这厮也明白,现在最好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这事儿心知肚明就行了,没必要摆在桌面上,挑明了反而大家都尴尬。
因为刚才的事情,两人目光相对的时候不免有些尴尬,虽然他们都在竭力选择忽略,可是那种不自然还是无可避免的流露出来。顾佳彤也失去了游览的兴致,在故宫内走马观花的看了一圈就选择离开,原本想去团城玉佛寺烧香的念头也打消了,两人各怀心事的叫了一辆出租车,一路上,顾佳彤的目光都在回避着张扬,她也搞不清自己今天是怎么了,刚才居然会主动抱住他,抛开两人之间一直经营的友情不言,自己现在目前的身份是有夫之妇,刚才的行为在道德上是应当受到谴责的,可是顾佳彤也清楚的知道,自己并没有怪罪张扬的意思,非但没有怪罪,内心深处还有那么一点点的欣喜,她相当害怕这种感觉,她意识到自己对张扬的感觉远没有普通朋友那么简单,最理智的选择就是要保持距离。
张扬也意识到保持距离的重要性,他更多的是从顾佳彤的出身考虑,成熟而性感的顾佳彤无疑对他拥有而相当的诱惑力,可是想起顾佳彤那位贵为平海省省委书记的老爹,张扬燥热的头脑渐渐冷静了下来,这世上做任何事都要付出代价的,九十年代的很多事和大隋朝那会儿有所不同,女人对那种事儿的观点也有了很大分别,可是责任的标准却从未改变过,假如自己对顾佳彤那啥……,自己就不得不背负上一个责任,还有道义上的谴责。
前往春阳驻京办的路上,顾佳彤已经下定决心,一下车就向张扬告辞,这地方不能呆,太危险了,她本以为自己足够理智和冷静,可在张扬面前,她竟然表现的像一个冲动的少女,控制力微弱的让她感觉到可怕。
可一下车,顾佳彤内心又犹豫了起来,沉默了一路的张扬偏偏此时来了一句:“佳彤姐,要不您先歇一会儿,晚上我带你一起去参加省驻京办的宴会。”张扬也是没话找话,跟顾佳彤客气呢。
可顾佳彤发现在张扬的面前她居然不忍心说出拒绝的话,点了点头,匆匆返回了给她安排好的房间。
平海驻京办位于东二环内,无论是规模还是气派都远远超过春阳驻京办,不仅仅拥有一座五层的办公楼,还拥有一座三星级标准的清江大酒店。
当晚前来出席晚宴的共有平海十三个城市,七十一个县级驻京办的代表,共计三百多人,这还只是一部分代表而已,不深入其中不知驻京办组织结构的复杂,不知道人员的庞大。
张扬带着顾佳彤和于小冬两位大美女出现在清江大酒店的停车场,从停车场上停放的车辆就能够看出,这些驻京办大都财雄势大,他们三个是打的前往的,也算得上其中的异类,说白了一点就是寒酸,于小冬小声解释道:“平海这么多驻京办中,咱们春阳驻京办是唯一一个没有配车的单位,前些日子本来县里已经把买车的报告批下来了,可谁曾想谢云亭贪污事发,结果这事儿就黄了。”
顾佳彤望着那一辆辆的豪华车,秀眉微颦,因为出身的缘故她对官场上的许多事比其他人认识的要深刻,可她并没有想到驻京办的组织结构如此庞大,等回去后要跟老爷子好好说说,是不是要考虑精简的问题了。
张扬三人一出现在清江大酒店的大堂,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其实各省市的驻京办中从来都不缺乏美女的存在,毕竟负责接待领导,首先也要讲究一个赏心悦目。
于小冬的性感风姿倒还罢了,可顾佳彤雍容华贵的气质更具有强大的杀伤力,能够在驻京办中混的如鱼得水的人物,自然拥有非同一般的眼光,女人的美丽有很多种,而顾佳彤恰恰是那种让人生出敬意的高贵之美,这种美并不是因为你的容貌决定的,而是一种综合素质的体现。
因为顾佳彤的出现,张扬也就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他们开始打听这位带着两位大美女出席晚宴的拉风人物究竟是谁?张扬在整个平海并没有什么名气,在八十多名驻京办主任之中也没有什么人缘,不过这厮在江城内部还是有些名气的,他的名气大都缘于秦清,寡妇清素有平海政坛第一美女之称,而张大官人自从和寡妇清扯上绯闻之后,他也渐渐在江城声名鹊起,这厮并不知道自己的名气并非来自于政绩,而是绯闻,如果知道真相恐怕得郁闷死。
按照主办方的安排,十三个地市级驻京办的主任在最豪华的包间就坐,其他的人员按照市级单位就坐,张扬在诸多驻京办主任之中是资历最浅的一个,江城及各辖县驻京办一共有三桌饭,按照顾佳彤的性情,这种饭局她是不屑于参加的,可今天不知为了什么,居然鬼使神差的接受了张扬的邀请,张扬也不喜欢这样的饭局,可是来到北京工作,就必须和各个兄弟单位上级单位处好关系,这顿饭虽然不可能达到所有的目的,至少应该混上一个脸儿熟。
于小冬虽然来到驻京办工作不过两个多月,可她对于江城各驻京办的情况还是十分熟悉的,她为张扬逐一引荐,张扬也发挥出自己的特长,很快就用海量把江城各驻京办主任的目光吸引到他的身上,混驻京办这口的,酒量是一个最基本的素质,张大官人显然素质够硬,酒这东西有个最大的好处,就是能够在短时间内给人造成你够豪气,够爽快,够爷们的印象,而且酒量大也可以起到威慑别人的作用,面对张大官人这样的海量,这帮驻京办的同仁已经丧失了挑战的勇气,人家谈笑风生,来者不拒,喝酒简直比喝水还要痛快,这样的酒量这样的气魄,短时间内就已经在大家心中形成了鲜明的印象。
顾佳彤虽然知道张扬酒量不小,可也被他这样的喝酒方式震撼了,趁着众人不注意,小声提醒道:“你少喝点,别醉了!”
张扬笑了笑道:“我没事!”
在顾佳彤看来张扬应该是差不多了,越是喝多的人越是喜欢说自己没事,正在她想提议离开的时候。省驻京办主任郭瑞阳陪着一位领导出来敬酒,这位领导是恰巧前来北京开会的平海省常委、副省长赵季廷,赵季廷是省委书记顾允知一手提拔的班底,今年四十八岁,是几位副省长中最受顾允知器重的一位,平日里也时常去顾允知家中走动,所以他一眼就从大厅中找到了顾佳彤的身影,赵季廷明显错愕了一下,可是他并没有第一时间走过去和顾佳彤打招呼,而是客套性的发表了一番讲话,讲话的内容无非是强调驻京办工作的重要性,鼓励大家努力工作,程式性的说辞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不过赵季廷演讲的水平很高,语速的轻重缓急控制得当,说出来铿锵有力,极富有感染力。
赵季廷说完话后,端起酒杯象征性的沾了沾嘴唇,在场的官员中他的级别最高,按理说他的出场应该到此结束,可他并没有马上回去的意思,而是来到顾佳彤的面前,微笑道:“佳彤啊!什么时候来北京的?”
顾佳彤原想躲着赵季廷的,可看到他走了过来,知道躲不过去了,只能笑着端起酒杯站起来:“赵叔,我今天才到,过来开会的。”
赵季廷和她喝了一杯,目光免不了向坐在她身边的张扬看了看,赵季廷并不认识张扬,心中也有些纳闷,顾佳彤来省驻京办并不稀奇,可刚才郭瑞阳也没有跟自己提起这件事,郭瑞阳身为省驻京办的主任,不会马虎到这种地步吧?
郭瑞阳这才认出了顾佳彤,脸上的表情不由显得有些尴尬,大老板的千金来到自己的地盘,自己竟然毫无察觉,还让她在外面跟一帮基层干部混饭,这多少有些不敬,可是郭瑞阳也纳闷,顾佳彤怎么会突然到这里参加宴会呢,他很快就转过弯来,归根结底是她身边年轻人的缘故,郭瑞阳的助手已经把张扬的情况小声告诉了他,郭瑞阳向顾佳彤敬了一杯酒,过去他和顾佳彤打过几次交道,当然他对顾佳彤的称呼不可能像赵季廷一样随意,他都是尊称为顾董事长,并主动提出为顾佳彤安排在京期间的食宿问题,顾佳彤回答的也很简单,不麻烦他了,自己已经在春阳驻京办住下了。
虽然是句很普通的话,可是郭瑞阳和赵季廷听在耳朵里都有些愣了,做官做到他们的境界凡事都喜欢琢磨,他们首先琢磨出的就是顾佳彤和这位春阳驻京办主任张扬关系很不一般,不过他们倒没往男女层面上去想,他们更多的是从政治关系上考虑,张扬和顾佳彤既然有这层关系,足以证明他和省委书记顾允知的关系也非同泛泛。这样的人物,无论他多年轻,他目前的级别怎样,都应当是不可忽视的。
赵季廷和郭瑞阳离开之后,顾佳彤也表示要离开,张扬今晚结识一省同仁的目的已经达到,而且顾佳彤的列席让他在所有人心中的地位上升了一个层次,无论他想与不想,外人已经把他划到了省委书记顾允知的阵营之中,和于小冬打了个招呼先行离开。
张扬和顾佳彤走出清江大酒店,顾佳彤长舒了一口气,摇了摇满头的卷发,黑色的卷发宛如波浪般在夜色中起伏,她有些郁闷道:“早知道这顿饭这么烦,我就不来了!”
张扬嘿嘿一笑,并没有说话。
顾佳彤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道:“笑什么笑?以后这种蹭饭的事儿你少叫上我!”
“你为什么来啊?”这厮居然这样问。
顾佳彤道:“郭瑞阳我早就认识,你既然让我来,就是想告诉郭瑞阳咱们之间的关系,让他以后对你另眼相看。”
张扬皱了皱眉头道:“我说你这人能不能别这么现实?我还真没有这种打算,合着我喊你吃饭是为了利用你?顾佳彤原来你一直就这么看我?”
顾佳彤看到张扬真的有些动气,不禁有些后悔自己刚才说出的那番话,她咬了咬樱唇道:“对不起……我没那意思……”素来强势的顾大小姐向别人低头道歉可是极其难得的事情。
张扬却并没有就此谅解她的意思,招手拦了一辆出租车,顾佳彤有些委屈的看了看他,还是坐了进去。
其实张扬并不是真的动气,他只是觉着自己和顾佳彤之间因为下午在故宫发生的事情变得有种说不出的暧昧,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没有这事儿之前,过去还可以打着友情的幌子坦坦荡荡的相处,可男女之间一旦暴露了本性,人家对你的用心就清清楚楚,直到现在张扬还在后悔自己不该硬,对谁硬也不该对顾佳彤硬,自己不但硬了还亲密无间的抵着人家十几二十分钟,而且顾佳彤居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生气,刚才的事情更是证明,人家不但没有生气,还十分的迁就自己,这可是一个危险的信号,张扬也不是对顾佳彤没有好感,他很欣赏顾佳彤身上的这股子高贵的气质,可他更清楚,人家是已经有主的女人,自己对她压根就不该有非分之想。
两人一前一后坐着,谁也没有率先打破沉默的意思,顾佳彤的手机忽然响了,电话是她的丈夫魏志诚打来的,她想都不想就给挂上了,可电话很快就倔强的响了起来,顾佳彤终于打开电话,她有些愤怒的对电话内大喊着:“都跟你说过了,我在北京公干,你总是打电话做什么?”
魏志诚不知在电话中说了些什么,让顾佳彤的情绪激动了起来,张扬从后视镜看到她的脸色变得苍白,然后听到顾佳彤充满怨念的说道:“你滚!我永远都不想跟你说话!”她用力挂上了电话,美眸之中荡漾着淡淡的水汽,似乎觉察到张扬在留意她,迅速扭过头去望着窗外的街景,她的胸口在剧烈起伏着,过了一会儿,她忽然道:“停车!马上停车!”
出租车司机刚刚把汽车停下,顾佳彤便推开车门走了出去。张扬发觉她的情绪不对,慌忙付了车资跟了出去。
顾佳彤越走越快,到最后竟然飞快的跑了起来,张扬担心她出事,大步追了上去,没等追上顾佳彤,顾佳彤就已经扑倒在路旁的大树上无声啜泣起来。
张扬望着她颤抖的双肩,一时间不知该从何劝说,他虽然不知道顾佳彤为何哭泣,可有一点能够断定,顾佳彤的婚姻生活肯定不怎么幸福,在张大官人看来,一个结婚五年仍然保持处子之身的女人简直是一个悲剧。
第八十二章 【推到在雨夜】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八十二章 【推到在雨夜】
张扬在顾佳彤身边站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道:“我说佳彤姐,咱别哭了,再哭就把警察给招来了,我在这北京城人生地不熟的,人家万一把我当成流氓给拘了,你说我多冤呢?”
顾佳彤经他这么一引,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脸上犹自挂着两行晶莹的泪水,轻声啐道:“你本来就是一流氓……”这话说出口,俏脸顿时又红了起来,说这厮流氓的确是名副其实,想想他下午在太和殿前硬梆梆的顶了自己那么久,那样的行为不是流氓是什么?不过想想自己的反应,对这厮的流氓行径又似乎没怎么抗拒。
张扬当然明白顾佳彤这句话的意思,不过他的脸皮厚度和长城的拐角也有一拼,乐呵呵道:“只要佳彤姐高兴,说我流氓也没什么,在我眼里佳彤姐是高贵不凡,神仙一样的人物,你今晚往清江大酒店那么一站,其他女同志的风头全部被你抢尽,一个个暗淡无光,这就是层次,你说我流氓,那也是看得起我,流氓也有层次之分,您认为的流氓也是高层次流氓。”
顾佳彤再也受不了了,哭笑不得道:“我服了你了,我就没见过你这么自恋的家伙!”
张扬适时的掏出纸巾递给顾佳彤,顾佳彤转过身去,擦干脸上的泪痕,抽了抽鼻子道:“我好了,咱们回去吧!”
这里距离春阳驻京办已经不远,于是他们选择步行走回去,没走出几步,天空中居然下起雨来,一天之内这已经是第二次遇到下雨了,两人一前一后冲入前方的公用电话亭中,刚刚进入电话亭,雨就已经下大,外面的景物顷刻间朦胧了起来,电话亭四周的玻璃也因为沾满了雨水而变得模糊,电话亭中的水珠将不时掠过的车灯折射出无数闪烁的光点,狭小的空间内,他们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的呼吸。
顾佳彤的目光投向外面,滂沱的落雨声,忽明忽暗的灯光却无法将她的注意力从张扬的身上抽离开来,这一刻仿佛整个世界都被隔离在公话亭外。
张扬望着顾佳彤精致的没有半分瑕疵的俏脸,一开始接触到顾佳彤的时候,他对顾佳彤显赫的身世骄傲的性情还是有些戒心和反感的,可随着接触的加深,他发现顾佳彤并不同于普通官宦人家的子女,她的身上有着不为人知的率真,也有着让人心动的柔情,可是张扬现在仍然认为,自己和顾佳彤之间存在着道德标准的约束,对顾佳彤,他本不应该有太多的非分之想。
或许是为了化解孤男寡女共处在这狭小空间内的尴尬氛围,张扬低声道:“佳彤姐,可不可以告诉我一些你的事情?”
顾佳彤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轻声道:“你信不信如今的社会还有包办婚姻存在?”不等张扬回答,她已经道:“我和他就是。”
张扬明白这个他就是顾佳彤的丈夫魏志诚。
提起魏志诚,顾佳彤的内心中感到一阵刺痛,她咬了咬樱唇道:“我从未爱过,就这样我遵照爸爸的意思嫁给了他,可悲的是,他也不爱我,在娶我之前,他已经和另外一个女人山盟海誓,然而他一样在父母的压力下屈服,从我们结婚那天起,我们之间就注定是一个悲剧……”顾佳彤的美眸之中蒙上一层泪光,无论是出身还是容貌,她都自视甚高,可是嫁给魏志诚之后方才发现,自己已经坠入了一个被人无视,遭遇冷漠的命运之中,结婚的当晚,魏志诚便待她形同陌路,婚姻越久,两个人也越走越远,到最近已经彻底分居,假如不是因为父亲坚持,顾佳彤早已放弃这段有名无实的婚姻。
张扬看着顾佳彤流满泪水的俏脸,内心中充满了怜惜,原来顾佳彤一直都在人前刻意经营着坚强自立的假面,她的内心一直都是如此孤独,他抽出纸巾,递给顾佳彤,顾佳彤擦干泪水,借着掠过的灯光看得出她眼圈微微有些发红,顾佳彤道:“我是不是很可笑,我是不是一个让人讨厌的女人?”
张扬摇了摇头,他的声音低沉而舒缓:“佳彤姐,在我心中你完美而优秀,充满了女人味……”话说到这里,他忽然意识到有些过了,原本想安慰顾佳彤的话不知不觉变成了暧昧的味道。夜色深沉,整个天地都被倾盆大雨所覆盖,用来避雨的公话亭的空间本来就狭小,暧昧一旦被挑起,便疯狂的滋长起来,顾佳彤的目光变得水一般温柔,她小声道:“你在奉承我,安慰我……”
张扬笑道:“没有,你真的很有吸引力,否则……”
“否则什么?”顾佳彤的胆子似乎大了许多,双目直视着张扬。
张扬感到喉头一阵发干,他也是两度为人,阅女无数,顾佳彤此时眼神中的挑逗意味他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一个潜在的声音提醒他要控制,一定要控制,可终究还是没有控制住自己的嘴巴:“否则下午在太和殿那会儿我也不会……那样……”
顾佳彤的俏脸红了起来,她却没有后退,反而向前凑近了一些,张扬灼热的呼吸有些急促的喷在她的脸上,顾佳彤诱人的体香已经充满了整个公话亭,这厮的意志再做着最后的挣扎:“雨很大……”话没有说完,就感到顾佳彤柔软的娇躯偎依在自己的怀中,什么顾忌,什么道德顷刻间被张扬忘得干干净净,他展开双臂拥住顾佳彤的娇躯,俯下身去寻找她的唇,彼此的嘴唇一经触碰便胶着在一起,顾佳彤的吻生疏而青涩,和她成熟的外表毫不相符,在张扬舌尖的抵触下,终于羞涩向他敞开,柔嫩的舌尖被这厮轻轻撩拨,雨越下越大,吻也变得越来越热烈。
张扬的手解开顾佳彤的衬衣,扯住她黑色蕾丝内衣,释放出那白嫩丰盈的两团,顾佳彤处于自然的反应缩了缩身子,然后紧贴在张扬的身上,这厮的手仍然坚持挤了进去轻轻揉捏着她的胸膛,揉捏的顾佳彤喘息声变得越来越剧烈,她感觉自己的体温似乎在把自己体内的水分一点点蒸腾出来,汇入自己的某处,而张扬已经察觉到她的变化,右手已经探入她的双腿之间。
“不要……”顾佳彤抓住张扬的手腕,可是软软的毫无力量可言,张扬握住她的手,让她的手指落在自己茁壮成长的坚挺之上,顾佳彤美眸凄迷,黑长睫毛张合之间闪烁着一片醉人的水色。
张扬撩起她的套裙,手指勾住她黑色蕾丝内裤细窄的边缘,顾佳彤含羞道:“不要……在这里……”随着一声布帛撕裂的声音,她顿时感到身下一凉,顾佳彤下意识的夹紧了那双笔挺修长的美腿。却被张扬很快就用左腿分开,他亲吻着顾佳彤的柔唇,用热吻帮助她软化下来,灼热的坚挺开始厮磨着顾佳彤业已泛滥的湿润。
这样的雨夜本来就容易让人意乱情迷,顾佳彤的玉臀被张扬有力的双臂托起,她整个人仿佛飘起在云端,然后感觉到那真实的热度一点点侵入了了自己,猛然一阵前所未有的疼痛传来,顾佳彤发出一声压抑的娇呼,她用力抱紧了张扬,身体和对方更紧密的贴附在一起,来自体内的疼痛让她的意识短时间内陷入一片空白之中,过了好久,她才品味到疼痛中隐约带来的微妙快意,才意识到自己多年的坚守已经在此刻土崩瓦解。
车灯不时掠过,暴雨将这座公话亭已经完全封闭在暧昧的空间内,没有人觉察到这里发生的一切,雨夜的街头正演绎着如此激情的一幕……所有一切对顾佳彤而言就像做梦一样,在张扬的诱导和调动下,她表现出前所未有的疯狂,当她的意识渐渐回归,发现雨已经越来越小,周围的景物也开始依稀可见,羞赧和刺激的双重感觉让她身体的反应变得越发强烈,抱着张扬的身躯,她的嘴唇捉住他的颈部用力的吻,张扬也开始激动起来,顾佳彤感觉到他似乎在准备撤离自己的身子,她固执的抱住他:“没事……我……我在安全期……”
张大官人的情欲也因为她的这句话达到了巅峰,他毫无顾忌畅快淋漓的将所有的激情倾泻到了顾佳彤的身体深处。
两人久久拥抱在一起,良久,张扬握住顾佳彤的双手:“我们走吧……”
顾佳彤如痴如梦的点了点头道:“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顾佳彤醒来的时候,躺在张扬的床上,躺在这厮宽阔温暖的怀抱中,清晨的阳光从窗帘的缝隙中透射进来,在凌乱的床上留下一条狭长的光带。她红着脸儿坐起身来,毛巾被从身上滑落,露出她赤裸的娇躯,她慌忙抓起毛巾被,却发现张扬眯着眼睛看着自己,顾佳彤羞赧的咬了咬丰泽的柔唇,忽然伸出手去,狠狠在张扬的耳朵上扭了一记:“流氓……让你害死了……”
张扬呵呵笑了起来,他抓住顾佳彤白嫩的手臂稍一用力就把她重新拉回自己的怀中,一个饿虎扑食般的翻身,将顾佳彤充满诱惑力的娇躯压在身下。
“疼……”顾佳彤马上就感到他对自己的新一轮侵犯,这一夜她就没有好好睡过,初经人事的娇躯怎堪这厮不知疲倦的侵略伐挞。
“我轻一些……”
顾佳彤含羞带怨的在张扬的鼻子上轻点了一下:“你说得话何时算数过?”四肢因为张扬的动作而下意识的缠绕住他的身子。
张扬吻了吻她的柔唇道:“只怪你太诱人,连我这么顽强的革命意志都承受不了诱惑。”
“你的控制力根本就等于零……啊……”
男女之间一旦捅破了这最后一层窗户纸,感情会在顷刻间突飞猛进,顾佳彤和张扬也没有逃脱这样的规律,随着天亮的到来,他们才开始渐渐冷静下来,认真考虑他们之间的关系,以后该何去何从,顾佳彤虽然是处子之身,可是她在法律上毕竟是有丈夫的人,她和张扬之间的这种行为显然是为社会所不容的,以顾佳彤的洒脱,她不会在乎别人的感受,可是她父亲那一关呢?顾佳彤整理好了衣服,白衬衣上沾染了不少斑斑点点的落红,她瞪了张扬一眼,想起昨晚自己的第一次竟然在公用电话亭中被这厮夺走,心中又是甜蜜又是委屈。
张扬笑道:“佳彤,你今儿还去开会吗?”
顾佳彤走了一步,感觉到双腿间火辣辣的,皱了皱眉头道:“都是你害得,我哪儿也不去,就赖在你这里休息了。”
张扬在床上拍了拍道:“既然不去了就上来休息。”
顾佳彤有些惶恐的摇了摇头道:“好不容易才下了贼床,我才不回去呢,行了,别闹了,你去外面看看,我要回房换衣服了。”
张扬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清晨七点,再晚恐怕别人就会发现了,他麻利的穿好衣服走出门去,确信院子里没人,这才让顾佳彤溜回她自己的房间去洗澡换衣服。
顾佳彤是个事业为重的女人,做生意和做官有些道理是相通的,轻伤不下火线,这点儿伤势,人家还是要坚持去谈生意的,吃完早餐后顾佳彤离开了驻京办。
于小冬看到顾佳彤走了,这才端着自己的餐盒来到张扬的对面,她主要是把昨晚张扬离开后发生的事情向他做个汇报,不过张扬总感觉于小冬的眼神有些怪怪的,回到自己房间内对着镜子反复看了看,这才留意到脖子上有一个乌紫的唇印,这顾佳彤下嘴也够狠的,张大官人尴尬笑了笑,估计于小冬一定会猜到一些端倪,对此张扬倒也没有什么顾忌,涉及到顾佳彤的事情,按理说一般人也不敢说三道四。
上午张扬把驻京办的人员召集起来开了一个小会,主要还是相互认识一下,并熟悉一下工作的分配,张扬此次前来驻京办主要抱着平稳过度的念头,他原没想折腾出什么大风大浪,开完会已经是上午十点,顾佳彤打电话过来说在外面谈生意,晚上才会回来,张大官人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昨晚情难自禁和顾佳彤偷食了禁果,事后,张大官人满足欣慰之余还是有那么一点儿的担心,毕竟顾佳彤还是一黄花大闺女,自己坏了人家的清白,就要承担一定的责任,假如顾佳彤一心要嫁给自己的话,这事儿还真不好解决,他倒不是不想将顾佳彤纳入房中,不过要是娶了顾佳彤,恐怕要有许多人伤心。张扬至今没有想出该怎样解决这件事,不过事情总是拖一拖的好。
没有接待任务,驻京办就显得格外清闲,张扬向于小冬打听了清华大学的地址,出门打车前往清华园,去送陈崇山委托他带来的东西。
来北京的时间虽然不久,可张扬已经感觉到北京城太大,在这样的城市中,如果没有一辆车,办起事情来实在太难了,趁着堵车的功夫他跟出租车司机聊起二手车的事情来了,那司机也是一个热心肠,告诉张扬,京城的二手车超贵,与其买辆二手车还不如新车来得实惠。
张扬倒是想买新车,可动用私人财产有点不值得,而且容易落人诟病,公款买车,在这种风雨飘摇的时刻纯属没事找抽,稍一考虑就断了那念想,他于是就打起了租车的念想,那司机给他留了个传呼,保证随叫随到。
按照陈崇山给他的地址,张扬找了好半天才来到陈雪所在的学院,陈雪主修的是历史系中国古代史专业。
张扬找到她的时候,陈雪正在阶梯教室里听课,她一个人形单影只的坐在阶梯教室的最后一排,白色T恤,深蓝色牛仔裙,黑色长发随意的扎成一束马尾垂在脑后。
张扬看了看时间,距离下课还有二十多分钟,这厮可没多少耐心等下去,他蹑手蹑脚从阶梯教室的后门溜了进去,趁着其他人不注意,悄悄来到陈雪的身边坐下。
陈雪开始并没有注意,睫毛动了动,可是马上意识到了什么,她猛然转过身去,美眸中充满了不可思议的目光,她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个突然出现在自己身边的人竟然是张扬,不过惊奇也只是瞬间的事情,很快她明澈的目光又恢复成一如既往的平静,宛如秋日平湖,波澜不惊。
张扬向她露出一丝友善的微笑,每次见到陈雪都有种造物主如此神奇的感觉,这丫头美得让人找不到一丝一毫的瑕疵,可是整个人却充满了一股出世的味道,清冷的气质自然而然的拒人于千里之外,让人生不出半点的亲近感,张扬笑得如此亲切,却没有得到半点的回应,仿佛一个拳击手一拳出空,无处发力的感觉,于是张大官人的笑容变得有些尴尬,咳嗽了一声小声道:“我……”话还没有说完,正在讲课的老师忽然道:“那位同学,你认为隋朝败亡的真正原因是什么?”
张扬愣了,人家的手指分明指着自己,在这种阶梯教室内上大课,老师根本认不清所有的学生,刚才张扬溜进教室的时候,他还以为是哪个迟到的学生,所以认定了他,点他就是为了找他的麻烦。
张扬在周围诧异的眼光下站起身来,陈雪有些同情的看着他,不过当她看清这厮脸上表情的时候,她马上又坦然了,看张扬的样子,人家根本没有感到任何的紧张或者是难堪,昂首挺胸的咳嗽了一声道:“那啥……隋朝灭在隋炀帝的手里,归根结底是因为他杀了一个人……”
恰到好处的停顿让更多的人将目光集中在他的身上,老师也产生了一些兴趣,难道这位学生会说出什么与众不同的观点?清华是个常出高才的地方,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冒出一个大才来。
张扬道:“隋炀帝错就错在,他杀了张一针,恩将仇报,像这种人是要遭报应,是要遭天谴的。”
老师目瞪口呆,张一针是谁啊?他想不通,所有的学生也想不通,别说是历史文献,就是隋唐演义上也没有这人的存在啊,短短的错愕过后,他马上意识到,这厮是故意戏弄他,人都是有自尊的,这种自尊在知识分子的身上体现的尤为严重,他感到自尊受到了挑战,在众目睽睽之下,在这么多的学生面前,一个学生居然敢公然挑战他渊博的学识,这让他感到愤怒,老师拿起教鞭轻轻在讲台上敲击了两下,即使是不满,他表现的仍然是充满了克制,这体现出他良好的涵养,然后他用尽量平缓的语气说道:“请你出去!”
张大官人在所有人或鄙夷或同情的眼光下站起身,向门外走去,当然抱有同情目光的只有陈雪一个,虽然她也觉着张扬的回答实在是驴唇不对马嘴,可张扬被这么多人鄙视,仍然让她产生了一些同情心。
刚巧这时候,下课铃也打响了,张大官人第一个走出了教室,回头想想,这还是他第一次走入高校的教室,第一次在大学课堂内听讲,第一次被老师提问,第一次被赶出教室,缘分呐!
陈雪最后一个才走出阶梯教室,看到张扬站在树荫下,脚下放着一堆东西,马上猜到一定是家里人托他给自己捎东西过来了,她慢慢走了过去,陈雪的周围从来不缺乏注目的眼神,所以连带着张大官人也受到了关注。虽然入校时间并不算太久,可是陈雪已经成为清华公认的校花,不过这妮子性情实在太冷,虽然有不少勇敢的先行者前来投石问路,其结局却都是无功而返,被她拒绝于千里之外,平时根本看不到陈雪和男生说话,甚至连女伴都没有。在周围同学的眼中,这位美丽非常的女孩儿性情冷淡的近乎孤僻。
张扬乐呵呵的笑,虽然在陈雪脸上得不到任何的回应,可他仍然保持着这没心没肺的笑容,他已经习惯了陈雪的性情,把陈崇山委托他带来的东西向陈雪晃了晃:“我刚巧来北京,你爷爷让我给你稍点东西过来。”
“谢谢!”陈雪礼貌的点了点头,接过张扬手中的东西,正准备提出告辞。
张扬开头道:“应该吃饭了,不如我们出去一起吃点?”
陈雪摇了摇头:“不了,我下午还有课!”
她的拒绝早就在张扬的预料之中,也没有让他感到特别的失望:“你忙就算了,对了,我刚刚调来北京工作,就在春阳驻京办,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只管去找我。”
陈雪心中还是微微错愕了一下,抬起头看了看张扬,没想到他已经来到北京工作了,这就意味着,他们以后见面的机会很多。
张扬向陈雪告辞的时候,陈雪忽然感到一丝歉疚,自己对他的排斥感过于强烈,人家毕竟千里迢迢的稍东西过来,于情于理也不应该对他如此冷淡,陈雪道:“我请你去食堂吃饭!”
张扬停下脚步:“成,食堂就食堂!”,他倒是毫不客气,其实他清楚得很,能让陈雪说出这句话已经相当的不容易了。
大学校园里,一男一女对坐着吃饭,几乎百分百都是情侣,张扬和陈雪这样坐着,引起了许多人的注意,不过多数人只是好奇的看看,看得也是陈雪这朵校花,偶尔有眼神落在张扬的身上,都是嫉妒不忿的目光。
张扬和陈雪也很少交流,不是他不愿意,是因为人家陈雪不给他机会,张大官人就算口才再好,面对一个冰美人也没有用武之地,在陈雪冷漠的态度下,在诸多男生充满仇视的怨毒目光下,张大官人也感觉到如坐针毡,他甚至有些后悔答应陈雪来食堂吃饭了,跟她一起吃饭,简直是找虐啊。张扬很郁闷的吃了这顿午饭,心情受了影响,食欲肯定受到很大的连累。陈雪的饭量不大,而张扬吃得居然比这个女孩子还少。
陈雪做任何事都很专注,专注的意思是,她在整个吃饭的过程中根本没有看张扬一眼,这就意味着,两人虽然面对面坐在一张桌子旁,可眼神间语言上没有任何的交流,张扬再次意识到,自己的伶牙俐齿在陈雪的面前起不到一丝一毫的作用,她就像一块拒绝融化的冰,将世上任何的温度都隔绝在外。
总算吃完了这顿午饭,张扬起身告辞的时候,陈雪方才询问赵静的近况,自从离开春阳之后,陈雪和周围同学都断了联系,她原本就不喜欢和他人交往,来到清华这个新的环境之后,更将自己封闭起来,能够对赵静这位老同学表示关心已经很难得,张扬和陈雪的交谈绝对没有超过五句话,在这个女孩面前,他的口才毫无用武之地,张大官人总觉着有种被她俯视的感觉,这种感觉让他相当的不爽。
没有男人喜欢被女人看低,好强如张大官人更不能免俗,他几乎是逃离清华的,离开的时候,甚至生出假如可以,以后他会尽量避免和陈雪见面,这种感觉很奇怪,陈雪就像一个高高在上的上位者,永远冷静的打量着他,观察着他,是俯视也是漠视,张扬在其他女人的身上从未找到过同样的感觉。
回望清华的大门,张扬忽然有一种强烈的饥饿感,没错是饥饿感,刚才在食堂吃的那点儿东西压根不够他塞牙缝的,顾佳彤的电话刚巧在这时候响起,她因为忙于业务,到现在都没有来得及吃饭,两人约好在朝阳区的新景园酒店见面,主要是顾佳彤离这儿比较近,过去在这家饭店吃过几次,留下的印象还算不错。
张扬赶到新景园的时候已经是接近两点钟了,肚子里在垫吧的那点可怜的食物早已消失殆尽,今天他总是感觉饿,大概因为昨晚和顾佳彤的那场持久战有关。
顾佳彤的目光和张扬刚一相遇,就变得宛如春水般柔媚,嫣红色的羞赧出现在她的俏脸之上,昨晚的狂乱仍然清晰地映在她的脑海中,她和张扬之间突然就迈出了这疯狂的一步,而她也在一夜之间成为了一个真正意义的女人。
面对顾佳彤,张扬还是有些忐忑的,毕竟顾佳彤是个有夫之妇,身为一个党的干部,张大官人有着强烈的道德的观念,事后他就考虑过,自己应当怎样处理这件事,以后该怎样和顾佳彤相处?她会不会要求自己做什么?张扬并不后悔,可是他现在的头脑并不清晰。
顾佳彤步幅很小,她的优雅和高贵是在不经意中流露出的,微微颦起的秀眉显现出几分慵懒的气质。
张扬小心翼翼的走在她身边,时不时偷偷看了看她,发现顾佳彤的女人味如同盛开的花朵,于无声中尽情的绽放开来。
顾佳彤已经订好了一个小包,点了商务套餐,新景园刚刚装修过,环境很好,从他们所在的位置,透过玻璃窗可以看到酒店被绿色藤蔓和花朵装点的大堂,鲜花簇拥的小型舞台上,一个身穿白裙的女孩儿正弹奏着钢琴,曲子正是时下流行的秋日的私语,因为过了用餐的时间,酒店的客人并不说。
顾佳彤端起红酒和张扬碰了碰酒杯,两人的目光再度相遇,彼此都想给对方自然的印象,可目光一旦相遇,就变得缠绵而暧昧,顾佳彤轻轻咳嗽了一声,抿了口红酒,修长白嫩的手指交叉缠绕在颌下,小声道:“我们可不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她的声音很小,就像做小偷被人抓住一样。
张扬错愕了一下,咕嘟一口把红酒都咽了下去:“那啥……已经是事实了……”
顾佳彤咬了咬嘴唇,她迅速从精致的手袋中掏出一盒香烟,仓促的点燃,还没有来得及抽烟,就被张扬一把将香烟从她唇上夺了过去,然后摁灭在烟灰缸中。顾佳彤有些不满的瞪圆了眼睛,她握紧拳头表示抗议。
张扬笑道:“吸烟有害健康,我疼你,咱不抽那玩意儿!”
“不需要你疼我,我自己能够照顾自己!”顾佳彤小声道。
张扬一本正经道:“你是我佳彤姐,也是我女人,我当然要照顾你,疼你!”
顾佳彤一颗心暖融融的无比受用,她长了这么大很少感受到男性的体贴,张扬的这番话让她感动,黑长的睫毛垂落了下去,小声道:“张扬……我们生活在社会中,不得不考虑周围人的眼光,不得不顾及别人的感受……假如……”她停顿了一下,显得十分的艰难。
张扬的目光充满了鼓励。
顾佳彤终于鼓起勇气道:“假如我让你把我们之间的一切永远成为我们之间的秘密,你会不会答应?”
张扬硬朗挺拔的眉峰动了动,顾佳彤是个拥有自控能力的女人,即便是他们之间发生了最亲密的关系之后,顾佳彤仍然没有迷失在情欲之中,她在考虑自己的身份,她在考虑这件事有可能带给周围人的影响。
顾佳彤看到张扬沉默不语,以为自己的话伤到了张扬,她有些紧张的解释道:“我有家庭……我必须考虑到家人的声誉……在别人的眼中,我是个已婚的女人,我的行为已经为道德所不容……”
张扬抬起手,温暖的手掌轻轻捧起顾佳彤的脸,他一字一句道:“我明白,我只要对你好,我不会勉强你!”
顾佳彤明澈的美眸中荡漾着让人心醉的泪光,她握住张扬的大手,轻轻放在自己的唇边:“张扬,我没有后悔过,现在不会,将来不会,永远不会……”
上菜的服务生打断了两人深情款款的表白,顾佳彤有些不好意思的放开张扬的双手,目光落在桌面上,忽然发出了一声尖叫,俏脸变得煞白。
张扬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却见刚刚端上来的清蒸鲈鱼上有一只苍蝇,实在是大煞风景。
顾佳彤比张扬表现的更加剧烈,险些没把刚刚吃下去的那点东西都吐出来,她有些愤怒的叫道:“你们怎么回事?菜里为什么会有苍蝇?”
服务生装模作样道:“让我看看!”
顾佳彤冷冷道:“别跟我玩吞菜叶的那套把戏,让你们老板过来,我要他给我一个解释!”原本温馨浪漫的午餐全都被这只苍蝇给破坏了,也难怪顾佳彤会生气。
那服务生笑了笑,他的笑容中并没有任何的歉意,转身走出去了,没过多久,一位身穿黑色T恤的青年男子走了进来,他的目光在鲈鱼上扫了一眼:“两位,怎么着?打算在新景园闹事啊,不过这手段好像太低能了一点。”
张扬还没有见过这么嚣张的角色,明明是他们犯错在先,可说出的话非但没有半点歉意,反而贼喊捉贼,指责他们故意往菜里放苍蝇,是可忍孰不可忍。张扬原本就是个不懂得忍让的人物,更何况当着自己女人的面,他更不会有半分示弱,眯起眼睛看了看那小子道:“你他妈再说一遍!”
那青年不屑的笑了笑:“两位刚到北京来吧,这新景园是谁开的你们不知道吧?老老实实把这桌饭给结了,想讹钱,我保证你们吃不了兜着走!”话说到最后已经充满了威胁的含义。
张扬脸上的笑容转冷,顾佳彤意识到他就要发作,慌忙起身抓住他的手臂:“算了,别惹事,回头再说!”在北京,她有一帮叔叔伯伯,她也明白能够在北京城开这么大规模酒店的多少都有些背景,最明智的做法就是,先忍一下,离开后再想办法出气,闹大了没什么好处。
那青年点了点头从服务生的手上拿过菜单:“喔!八千八!”
顾佳彤凤目圆睁,她过去也知道京城黑店多,可是那都是听别人说的故事,想不到自己今天居然就遇上了,好好的心情被破坏的干干净净。
张扬又笑了起来,顾佳彤知道这厮想打人了,虽然她也很想打人,可是有些事情必须按照规矩来做,北京不比东江,想要打人,必须搞清楚对方的根基所在,要搞清楚自己有没有拿下对方的绝对实力。她拉住张扬的手臂,示意他压住火气。
那青年也看出张扬目光中的汹汹杀气:“两位不会连这点钱都出不起吧?”
“可以刷卡吗?”顾佳彤道。
“现金,我要现金!”
张扬笑了:“现金没有,现世献丑多得是,你他妈真是嫌命长啊!”说话的时候,他已经闪电般抄起那盘鲈鱼,狠狠拍在那青年的脸上,这厮下手一向稳准狠,最近对拍人这一招勤于修炼,更是炉火纯青,拍得对方鼻破血流,一个踉跄坐倒在地上,张大官人既然出手,就会是一连串的组合动作,然后习惯性的一脚,这次没打脸,踢在那青年的小腹上,这边的动静顿时惊动了酒店的其他人,十多名服务生全都冲了进来。
第八十三章【都是一家人】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八十三章【都是一家人】
顾佳彤在张扬出手的刹那已经明白,这事儿今天非要闹大不可,既然闹了,也就只能由着他去了,她并不担心张扬的战斗力,需要考虑的只是收拾残局的问题,匆匆拨通了某位世伯的电话。
张扬也不是傻子,他自有他的智慧,打人之后想要撇清后果,最好的方法就是及时离开现场,击倒那名青年后,他拖起顾佳彤的手臂向外走去,那些服务生想上来阻拦,被张扬连续踹倒了两个,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张大官人可不想留在这里招惹麻烦。
刚刚来到酒店的大堂,就发现大门外涌进来了二十多名身材魁梧的汉子,从他们的穿着打扮来看应该是隔壁汽修厂的工人,两家都是一个老板出资,所以这边出了事情,那边马上就收到了消息。
张扬皱了皱眉头,咬牙切齿的骂道:“麻痹的,老子最讨厌用暴力!”
顾佳彤无奈的叹了口气道:“打人的时候固然痛快,可打完之后麻烦会很多,这种事情本可处理的更好!”对于张扬的冲动,她可是不止一次的领教到了。
张扬笑道:“我喜欢直接,一人做事一人当,人是我打的,跟你没关系!”
顾佳彤白了他一眼道:“你当我愿意跟你同生死共患难吗?现在咱们是拴在一根绳上的蚂蚱,跑不了你,也跳不了我!”
张扬护着顾佳彤来到安全的地方,然后环视围过来的众人道:“来吧,今儿我心情好,绝对不让你们骨折!”
就在战斗一触即发的时候,忽然听到一个低沉的声音道:“干什么?这儿是酒店,你们当是中东战场啊!”,一个中等身材的男子分开人群走了进来,他三十岁左右,剪着半寸,肤色黧黑,五官虽然普通,可是一双眼睛深邃而有神,充满了威慑力,身穿灰色对襟短衫,浅蓝色西裤,黑色圆口布鞋,这样的季节这样的打扮多少显得有些另类。这男子正是新景园的后台老板王学海,他家世不错,父母都是部级高官,可是他并没有进入仕途,现在的一切全都是依靠自己白手起家打拼而来,是京城高干子弟中为数不多的务实派。
刚才被张扬击倒在地的青年捂着流血的鼻子冲了下来,他原本是来找回面子的,看到王学海,他有些委屈的叫道:“姐夫……就是他们……他们想讹诈……”
顾佳彤柳眉倒竖道:“你这人好没道理,谁想讹诈你,你们酒店的菜里有苍蝇,这么简单的一个商务套餐,一开口就是八千八,公然宰客吗?”
王学海的脸上仍然带着淡淡的笑容,被打得是他的小舅子田国强,对于小舅子的为人,王学海是十分清楚地,如果不是碍于亲戚情面,他也不会让田国强进入酒店帮忙管理,这小子没什么本事,平时却自视甚高,没少给自己惹祸,不过最近一段时间,来新景园闹事的不少,这座酒店是他新近才盘下的,重新装修营业之后,三天两头都有人闹事儿,单单是菜里发现苍蝇的事件已经是第三起了,也难怪小舅子会表现的这样敏感。
王学海自认眼光不错,从张扬和顾佳彤这对男女的气质上就能够看出,这两人应该不是上门挑事的人物,顾佳彤的穿着打扮十分高贵,手袋都是LV限量版,这样的人又怎会为了一顿饭而讹诈他们,王学海暗骂小舅子有眼无珠,可看到他被打得那样子也的确很惨,身为姐夫,自己无论如何都要替他出头的。王学海笑道:“我想应该有些误会,不过,有误会大家说开了就行了,也不能动不动就出手啊!哥儿们,打人是要承担刑事责任的!”这句话已经充满了威胁。
张扬咧开嘴笑了:“宰客也是要承担责任的,要不咱俩单独理论理论!”不卑不亢,宁折不弯,想让张大官人低头,太难!
王学海的双目中流露出欣赏之意,对于有胆色的人他都会表现出一丝尊重,但是在京城混,仅仅依靠胆色还是不行的,他要讨回这个面子,王学海点了点头道:“都是男人,大家各自承担各自的责任,饭菜的事儿我来处理,打人的事儿你去承担……”话音未落,他的手机忽然响了。
王学海接通电话:“自达,什么事儿?”对方是他的老同学徐自达,他们从小一块儿长大,不过徐自达走的是仕途,目前在国土资源部任职,已经是副厅级干部。而他走的是商路,两人的友情颇为深厚,听完电话,王学海的脸上显出几分无奈,他点了点头道:“明白了!”
顾佳彤从他的对话中已经听出自己的援军到了,徐自达的父亲是她爸爸的老上级,两家的关系一直都很好,平日里顾佳彤和徐自达也以兄妹相称,她遇到了麻烦,徐自达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王学海看了看顾佳彤道:“顾小姐!你是顾书记的女儿?”
顾佳彤微笑不语,现在她所要做的就是看王学海如何变脸如何表演。
王学海笑道:“真是大水淹了龙王庙,一家人认一家人!顾书记上次来北京的时候,我还陪他吃过饭呢,平海驻京办的郭主任跟我也是好朋友,自达是我的老同学,你刚才说清楚这件事,就不会产生误会,你看这事儿闹得!”
田国强看到姐夫的态度突然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大拐弯,他刚挨了一顿打,这口气是无论如何都咽不下去,他叫嚣着:“什么一家人,他打我,我要告他!”
王学海脸色一沉:“国强,你别过份!”
“我过份?人家在这里闹事,咱们不能怂了!”
“小弟!你干什么?”一个带着怒气的女声响起,这声音对别人还不算什么,可在张扬听起来却是极其熟悉,他举目望去,从门外走入的竟然是田玲,上次在前往京城的火车上不期而遇的那位,当时张扬还帮助她出手惩戒了两个试图揩油的轻薄子弟。
田玲也认出了张扬,看到自己弟弟血头血脸的样子,也的确有些心疼,走入酒店后,她很快就弄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这事情的确错在弟弟,她向张扬笑了笑:“张扬啊,你真厉害,来到北京城就先把我弟弟给打了!”
张扬也没想到这事儿这么寸,来北京打得第一个居然是熟人的弟弟,有些尴尬的咳嗽了一声道:“误伤,误伤……那啥……医药费啥的,我包了……”其实他下手还是很有分寸的,田国强只是一些皮肉伤,并不严重。眼前的形势已经明朗,这件事最终会朝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方向发展,自己也不能一味强横到底,应该适当的表现出一些诚意,让大家都有台阶可下。
王学海并不知道妻子认识张扬,低声询问之后,才知道有这么一段故事,张扬怎么都算是有恩于他家,关系层层相扣,这事儿更加无法追究下去了。田国强清楚了其中详情之后,也只能灰溜溜自认倒霉。
王学海让服务生专门开了一间包房,请他们过去饮茶,有道是不打不相识,这帮人全都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物,事情既然已经说开,就要尽快把那丁点儿芥蒂化解,王学海是个典型的儒商,确切的说应该是官商,特殊的出身让他对官场和商场之上都有着极深的了解,深谙多一个朋友远比多一个仇人要好得多的道理。他并不重视张扬,一个贫困县城的驻京办主任还不能引起他的重视,他看重的是顾佳彤的身份,新近他在平海有一笔投资,提前和顾佳彤处好关系是很必要的。
有了徐自达的电话,再加上田玲的出现,所有的矛盾自然迎刃而解,田国强很郁闷的自行包扎去了。
顾佳彤对王学海的印象谈不上好,当然也谈不上坏,经商者之间相处,对他人的精明会有一种本能的戒备,顾佳彤不想和王学海扯上太多的关系,聊了几句就准备告辞。
王学海表面给人的感觉很平和,可骨子里却是个很骄傲的人物,他很少和张扬说话,因为张扬显然并不是他想要攀交的对象,偶有交谈也只是象征性的表示一下感谢。
田玲比他要显得真诚许多,她就今天发生的事情向张扬和顾佳彤表示歉意,言语中流露出对王学海的抱怨,其实她一直都没有干涉过丈夫生意上的事情,只是她知道王学海的生意做得很大,这间新景园也不是他的主营方向,事实上也不怎么挣钱。她了解丈夫的性格,没有高额利润的事情,他很少去干,不知道这次为什么会接下这间酒店,而且自从新景园重新装修开业之后,麻烦似乎一直没有中断过。田玲道:“搞餐饮这么麻烦,还不如放手算了!”
王学海笑了笑,他明白妻子为何会抱怨,他拿下新景园的初衷并非是为了依靠经营酒店赚钱,主要是因为他得到了市政规划的内幕消息,拿下这间酒店不但是为了将来获得高额的补偿款,还为了拓展关系网的需要,中国人的人情礼节大多数都要在餐桌上进行,所以王学海根本就没有把酒店的效益放在心上。
作为一个商者,顾佳彤敏锐地发现了新景园存在的问题,她轻声道:“新景园过去我曾经来过,经过装修后,条件和设施都比过去要强许多,可是看起来你们的经营状况并不好。”
王学海道:“顾小姐是说我管理上存在问题!”
顾佳彤内心微微怔了怔,她对王学海这个人打了一个折扣,这厮是在通过自己的嘴巴想要表达对田国强的不满,当着田玲的面,他能够表现出这样的机心,更看出这个人实在太精明。
张扬不如顾佳彤看的全面,不过他也不喜欢王学海这个人,随着在官场中修炼的时日越来越久,张大官人在识人这方面也有了长足的进步,王学海虽然表面上对他礼貌,可骨子里是看不起他的,对于看不起自己的人,张扬都会产生很严重的抵触感。他淡淡然笑道:“王先生自家的事情,我们这些外人当然不好参与,那啥……我还有些工作上的事情要处理,要先走了!”
顾佳彤也趁机起身提出告辞。
王学海两口子很热情的把他们送出门外,王学海还提出要设宴款待顾佳彤,却被顾佳彤以马上要离开北京为由婉言拒绝了。
坐上出租车,顾佳彤透过车窗望着远处站在新景园大门口的王学海夫妇,禁不住叹了一口气道:“王学海这个人心眼太多了,对她老婆也动心眼儿,这种男人我不喜欢。”
张扬笑眯眯展开臂膀,揽住顾佳彤的香肩,在这样的环境下,顾佳彤也乐得放松自己,软绵绵靠在张扬的怀中:“你不可以对我耍弄心眼儿,不然,我绝不会放过你。”
张扬牵着她的手儿放在自己的双腿之间,低声道:“舞枪弄棒的我会,耍心眼儿我可是一窍不通。”
“去死!”顾佳彤娇媚的骂道,俏脸儿却已经如同天边锦霞般红了起来。
顾佳彤这次在北京的生意洽谈进行的十分顺利,在经历了今天新景园的事件后,她忽然萌生了在北京开一餐馆的念头,她做事颇有些顾允知书记雷厉风行的劲头,地址就选在了春阳驻京办,初步的想法就是把驻京办一分为二,大部分用来对外开方,留一小部分作为驻京办的办公地点,事实上这么大的地方闲置着的确有铺张浪费之嫌,顾佳彤会负责饭店的装修、策划和经营,评估之后,按照股份划分将来的利益。
张扬虽然欠缺商业头脑,可是也知道这笔投资会带给驻京办的好处,现在到处都在说搞活三产,春阳驻京办除了上级拨款以外,就没有其他的盈利途径,没有盈利途径,也就没有宽裕的活动经费,在京城这种地方,没有钱也意味着寸步难行。
张扬和顾佳彤的投资意向刚一提出就遭到了于小冬的反对,于小冬是为了张扬考虑,当初谢云亭下台就是因为经济上出了问题,现在他被抓进去不久,张扬又在搞合作经营的事情,虽然出发点是为了发展招商办,可这种时候做这种事,实在是过于敏感。
张扬在这件事上的立场很坚定,不但要搞,而且要做得风风火火有声有色,顾佳彤何许人也?人家是省委书记顾允知的千金,跟她合作经营等于在政治上购买了全险,别说是他的主管单位春阳县,就算是江城市政府也不敢对这件事说三道四。
在官场上做任何事都要遵循既定的程序和规则,张扬首先给秦清打了一个电话,将要和顾佳彤合作经营饭店的事情告诉了她。
秦清并不知道张扬和顾佳彤之间还有这层关系,刚刚听到这件事的反应还是有些错愕的,可马上她就明白了过来,这厮是要告诉她一个结果,而不是为了征求她的意见,有顾佳彤在身后撑腰,自然不会担心他人说三道四,他从来都是一个不安分的家伙,无论到哪里都会搞出事情来。秦清把他发配到北京城的初衷就是让他远离春阳的政治斗争,原指望他能安稳一段时间,可没想到这厮刚到北京就要搞风搞雨。秦清忍不住要敲打他一下:“你刚到驻京办,对驻京办的业务还不熟悉,还是先搞清楚周围的局面,谢云亭就是因为经济问题而被捕的,现在市里提出要整顿各县级驻京办,甚至准备要收回部分权力,你在这种时候要大力发展三产,是不是有些不明智啊?”或许是觉着自己的语气太重了,秦清叹了口气道:“你在驻京办不会太久时间,驻京办的主要任务就是迎来送往,你做好自己的职责就行。”
张扬对秦清给自己的定位极为反感,合着自己就是一万金油,哪儿需要就往哪儿抹,自从秦清去春阳担任县长之后,自己就在招商办、妇幼保健院、驻京办走马灯似的轮番上阵,到哪儿都是一临时,地方换了不少,级别却没有任何的提升,至于权力方面,更没有享受到任何掌握权力的快感,虽然他也清楚这件事并不是秦清故意所为,甚至可以说,秦清一直都在尽最大的力量保护着自己,可是张扬并不喜欢这种感觉,他不喜欢被女人庇护,他讨厌女人比自己强势,他希望再强势的女人都要在自己的面前小鸟依人,百依百顺,显然秦清并不属于他希望的这种,张扬低声道:“组织上既然决定派我来负责驻京办的工作,我就会尽量把驻京办搞好,至少要把春阳驻京办发展成为江城六县中实力最强的一个,站着茅坑不拉屎,我没那习惯。”
秦清已经习惯了这厮粗俗的说话方式,沉吟了一下,过了好一会儿方才道:“这次你之所以从春阳出去,就是因为有人在你的经济上做文章,有了前车之鉴,我本以为你会变得更加小心,想不到你还是依然故我,还是过去那个脾气。”
“谢云亭把驻京办掏得很空,县里给我们每年的拨款又少得可怜,这么点儿资金想让我们疏通方方面面的关系,根本就是痴人说梦,你看看我们驻京办,是平海这么多县市级驻京办中最穷的一个,我们连一辆面包车都没有,我不想办法搞点创收,难道就等着在北京城喝西北风吗?”
秦清不禁笑了一声,她了解张扬的性情,他决定要搞得事情,就算自己反对,他一样不会中途放弃,这次有省委书记的女儿给他撑腰,应该不会面临太多方方面面的压力,想到这里,秦清也就放弃了反对,随着对张扬的认识加深,她发现张扬并非是一个凡事冲动不计后果的人物,他拥有自己独特的智慧,看问题的角度和别人不同,也可以称之为另辟蹊径。几次麻烦的最终处理结果也表明,张扬总有让人意想不到的后手,秦清忽然意识到自己对张扬的关心似乎太多了一些,似乎超出了上级对下属的关心范畴,她默默调整了一下心态,这才告诉张扬,自己下周一前往北京参加中央党校的一个县长学习班。
这对张扬而言是一个好消息,看来自己和这位美人儿县长缘分未尽,就算身在北京,她也会千里来相会,不过人家是他的领导,只可远观,不可亵玩也。
这边刚刚挂上了秦清的电话,信访局的历健全就气喘吁吁的跑了进来,这两天北京的天气突然转热,历健全本身又有些肥胖,这一路小跑已经耗去了他不少的精力,他脸上充满了为难痛苦的表情:“张主任,出事儿了……”
张扬客气的笑了笑:“你先坐下再说,咱们驻京办能出多大事儿?”
“春阳来了二十六名老百姓上访,如今都被弄到了马家楼,人家通知咱们去领人了!”
张扬皱了皱眉头,之所以信访局派人常驻驻京办,最主要的任务就是处理这些上访者的事情,每次遇到上访者闹事,信访局的干部就会出动奉劝他们返回原籍,现在这件事也成了驻京办的主要责任之一,张扬虽然不想管这件事,可在职责上,却无法袖手旁观。他向于小冬简单交代了一下,和历健全一起前往马家楼领人。
等来到马家楼,才搞清楚状况,那些老百姓是前来反映耕地被红石顾煤矿无偿占用问题的,之前也有过几次这样的上访经历,不过春阳县方面都提前获知将他们截了回去,这次无论前来的人数,还是闹出的动静都是最大的,历健全在途中已经被信访局的领导狠狠训斥了一通,脸色十分难看。
张扬并不知道该怎样处理这种情况,历健全还是很有经验的,他对那些上访者进行一番威逼利诱的攻坚战,很快就让上访者屈服,把他们带上了汽车。
上访者中有一个名叫郭东祥的,这小子看到张扬后显得十分的紧张,耷拉着脑袋往人群中缩,试图躲开张扬的目光,越是这样反而越是引起了张扬的注意。张扬很快就想起,这家伙就是那天在张五楼矿难中攻击秦清和自己的四人之一,想不到这次的上访和他也有关系。
张扬冷笑着走了过去,揪着他的衣领把他从人群中拽了出来,郭东祥想挣脱,被张扬伸出手去结结实实在后脑勺上打了一巴掌:“给我老实点儿,信不信我揍你!”
郭东祥在张扬的手底下吃过苦头,可周围的那帮上访者却不知道张扬的厉害,一个个叫嚣道:“你是国家干部,你要注意工作方式,信不信我们告你!”
张扬眼睛翻了翻,他懒得和这帮人一般计较,他的大局观向来不怎么样,看问题首先想到的是从自身利益出发,这些人上访给他带来了麻烦,触犯他的利益,所以张扬自然不会对他们有什么好气。
历健全处理这种事相当有经验,通过刚才的威逼利诱好不容易才把这些上访者的情绪稳定下来,生怕张扬的举动再激起了他们的反感,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所以拼命向张扬使眼色。
张扬并没有理会他,冷冷看着郭东祥道:“说说看,到底怎么回事儿?”
郭东祥哆哆嗦嗦道:“我们都是红石谷的老百姓,红石谷建矿那会儿,矿里分批给我们青苗补偿费,当时说好了一亩地一年两千块钱,一年一付,可我们只收到了第一期补偿,二期青苗补偿已经拖了四个多月,到现在还没见一个子儿。”
张扬骂道:“你说说你们这些人是不是吃饱撑的?青苗补偿没有到位,你们去找矿里要,矿里不给你们就去找县里要,麻痹的,你们倒好,直接一车来到北京,屁大点事儿还准备惊动中央领导啊?”
郭东祥这会儿胆气似乎壮了一些,他理直气壮道:“我们去找了,人家矿里的领导已经说了,一亩地补偿十万块,这些钱都给了县里,让我们去找县里要钱,你说说县里每亩地拿了十万,到了我们身上每亩地才划到六千,而且这六千也只有两千到了我们的腰包。”
历健全听到这里也忍不住了:“胡说什么,就你们那耕地一亩地补偿十万?你也不动动脑子,整个中国有这么贵的土地吗?你当你们种的是天安门啊!”他敢断定一定是那个不负责任的矿领导信口开河。老百姓信以为真,所以才引发了这场上访风暴。有一点毋庸置疑,这笔青苗补偿款并没有及时发放到老百姓的手中,否则事态也不会发展到这样的地步。历健全郑重承诺,一定会向县里反映这件事,力求青苗补偿款在最短的时间内下发,其实他对自己的承诺压根没有半点把握,想得是尽快吧这帮上访人员哄回去,至于以后的事情,那就不是他的责任了,话说,他在北京只负责一个月,只要确保这段时间内事情不再闹大,以后爱谁谁。
张扬当然能够明白历健全急于平息事态化解责任的心理,作为驻京办主任,以后如果有了同样的麻烦,他还是无可推脱,想彻底解决这件事,必须把青苗补助款的事情落实,张扬正准备向秦清回报的时候,秦清的电话已经及时打来了,秦清让张扬去做的就是,尽快平息事态,把这些老百姓送回春阳,她代表县政府向上访者承诺,一定据实调查,如果所欠青苗补偿款属实,一定及时下发。
有了秦清的这句话,张扬处理这件事就容易了许多。
在送走了这群上访者之后,张扬本以为事情会就此结束,可周一秦清过来的时候,才知道这件事并没有就此而终结。
和秦清同机抵达北京的还有江城市市委书记洪伟基,洪伟基是前来参加会议的,他和秦清算得上是不期而遇,负责迎接洪伟基的是江城驻京办主任刘志宇,江城驻京办方面一共出动了五个人,三台车,一辆宝马五系,一辆奔驰三二零,还有一辆奔驰六零零,迎接市委书记的规格自然要做到前呼后拥,而且江城驻京办主任刘志宇和机场的关系很好,他们的三辆车竟然可以直接开入机场。
洪伟基走出飞机的刹那,江城驻京办美丽妖娆的副主任林婉就捧着鲜花迎了上去,洪伟基看到这样的排场,这样的招摇,也不禁皱了皱眉头,可是眼睛里一丝藏不住的得意还是流露了出来,每个人都喜欢这种被人尊敬的感觉,他看了看走在身后的秦清,指了指下面的车:“小秦啊,一起上车吧!”
秦清矜持地笑了笑:“算了,洪书记,我们春阳驻京办的那些同志都在外面等着呢,我还是坐摆渡车过去,总不能让他们大老远来就扑个空。”
洪伟基点了点头,脑子里搜索着一个名字,他低声道:“如果我没有记错,春阳驻京办的主任好像是叫张扬吧?”
秦清微感错愕,她没想到市委书记会对一个小小的副科级干部印象如此深刻,这件事对张扬而言不知是好还是坏。
第八十四章【大院子女】(上)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八十四章【大院子女】(上)
秦清取了自己的行李,走出闸口看到前来迎接她的张扬,这厮居然也拿着一束鲜花,按理说接人拿着鲜花并不唐突,可张扬不一样,他用来迎接秦清的花束是红玫瑰,满脸没心没肺的笑,盯着秦清皎洁的俏脸,大步迎了上去,双手把玫瑰花奉上:“我代表春阳驻京办全体工作人员欢迎秦县长到北京来!”
周围有不少目光都向这对男女看来,很少有人不懂得一个男人送女人红玫瑰的意义,秦清当然懂得,她也不相信张扬不懂,所以得出一个结论,这厮着实可恶,他给自己送花是假公济私,他接着送花的机会在向自己暗示着什么。给领导接机送花很正常,可给女领导送玫瑰花就有些暧昧了。
秦清短暂的犹豫后还是很大度的伸手接过了那束玫瑰花,闻了闻道:“很香,很漂亮!”
张扬殷勤的接过她的行李,陪着秦清走出机场,今天秦清没有穿高跟鞋,比张扬矮了一些,张扬昂首挺胸的找到了不少的优势,春阳驻京办没有车,张扬拦了辆出租,把行李放在后备箱里,然后钻入后座坐在秦清的身边。看了看秦清的俏脸,拿捏出一幅关怀备至的表情,低声道:“你瘦了,工作不要太投入!”
秦清心头一暖,虽然明明以为这厮没有资格说这种话,可还是不由自主被他感动了一下,淡淡的花香把车内的空气变得温馨而浪漫,秦清的目光柔和了许多,远离春阳政坛之后,她终日紧绷的神经可以稍稍放松下来。江城招商办负责迎接洪伟基的三辆高级轿车鱼贯驶过,张扬对这几辆车并不陌生,他的目光追逐着渐行渐远的车影,低声道:“今儿来了什么大人物?江城驻京办的豪车全部出动了?”
秦清淡然笑道:“洪书记来了,想不到你来北京没多久,看问题比过去透彻了许多。”
张扬笑道:“江城驻京办主任刘志宇,是咱们平海省所有驻京办能力最强的一个,听说这家伙手眼通天,跑部钱进,和中央各部委的领导都十分的熟悉,别的我没看到,不过他能够直接把汽车开到飞机场就证明他很有本事,和机场的关系很有一套。”
“你很羡慕他?”
张扬摇了摇头道:“我初到驻京办,刚来的时候,人家就提醒我,我的任务就是迎来送往,说穿了就是把你们这些领导入京的时候伺候舒服了,顺便再起到一些穿针引线的作用,至于穿针引线,轮到我们关心的很少,毕竟级别摆在那儿啊,你想这大干部遍地的北京城,我一个小小的副科级干部又能兴起什么风浪。”
秦清忍不住笑了起来,这厮情绪表现的如此悲观,还是打认识他以来头一次,一见面就跟自己强调副科级,该不是嫌自己的官职太低,老毛病又犯了,想让自己在政治上帮助他提升一下吧,秦清道:“你现在是驻京办的一把手,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在天子脚下当一个逍遥王爷,只怕心里都美得不行了。”
张扬故意苦着脸道:“流放,我是被流放,当初我以为进京是一件好事,可来了之后我才发现,流放一名干部,并不是要把他塞到穷乡僻壤,而是把他扔在京城,不到北京不知道自己官小,出了驻京办那小小的院子,我走路都得小心,搞不好踩死一只蚂蚁都是哪位部长家的宠物。”
秦清微笑不语,她知道张扬嘴上抱怨着,心里未必这么想,短短的时间内,这厮的秉性很难改变,如果真的能有所收敛,对他而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秦清道:“看来你心中的怨气不小啊,对了,前两天你跟我说要搞三产的事情怎么样了?”
张扬道:“顾佳彤打算开一家正宗的淮扬菜馆,这次回东江就会准备这件事,反正我们驻京办的房子空着也是空着,不如拿出来跟她合作一下,装修管理全都是人家负责,我们驻京办只等着收钱……”
秦清打断他的话道:“驻京办不是你的私有财产,现有的一切资产都是属于县里的属于国家的。”
张扬眯起双目道:“我也没想着把国有资产往自个兜里装,我现在想的是扩大再发展,咱们既然有现成的条件,为什么不合理的利用一下?”
秦清理了理头发:“发生了这么多事,人言可畏这四个字你应该有所理解了,我当初反对你做这件事,是因为谢云亭那件事留下的影响仍然未能完全肃清,不过你着眼于发展的思路也不能说是错误。你自己把握好,务必要在账目上弄得清清楚楚,不要损害国家的利益。”她说出这句话等于同意了张扬和顾佳彤合作开饭店的事情,张扬顿时笑逐颜开:“谢谢领导支持!”
出租车已经驶入了春阳驻京办的院子,秦清虽然当县长的时间不长,可是也已经先后两次入住过这里,走下汽车,历健全和于小冬两人都已经笑容满面的迎了上来,于小冬抢着去把车资付了,她还兼任着春阳驻京办的会计,钱财账目上的事情,张扬都交给她去处理。历健全只是一个临时救火队员,他的主要工作就是应付那些上访者,虽然身在驻京办,可驻京办又没有人把他当成其中的真正一员。
秦清笑了笑,在于小冬的陪同下先返回为她安排的房间,春阳驻京办虽然装修得不错,可是除了秦清以外,其他的县级领导过来很少选择在这里入住,主要原因是,驻京办中都是自己人,彼此的底细都很清楚,这是一种方便也是一种不便,秦清来北京之前也曾经考虑过去外面的酒店入住,毕竟她和张扬之间的绯闻在春阳传得满城风雨,自己要在中央党校学习一段时间,免不了要和张扬接触,可后来又想,就算自己不去驻京办,不和张扬见面,也管不住外人的嘴巴,别人想说什么只能让他们去说,做好自己的本分,身正不怕影子斜。不过她手中的那束红玫瑰实在扎眼,于小冬看得美眸生光,人家小张主任这才是敢作敢当,公然向美人儿县长示爱,秦清既然接受的如此坦然,看来关于他们之间的传闻的确有些可信度。
秦清洗过澡换好衣服后,跟随于小冬来到餐厅,张扬已经让人准备好了午宴,他对秦清的性情十分了解,知道她不喜欢铺张浪费,饮食以清淡为主,除了让老蒋专门去全聚德打包回来的烤鸭以外,只弄了四凉,两烧,两炒,不过这已经比四菜一汤的官方标准超出了许多。
秦清也不是个抓住机会就上纲上线的人,虽然她给多少人的印象严谨有余,可实际上她还是宽容的,她微笑着向驻京办的所有成员表示了谢意,张扬原本准备了一瓶茅台,可是秦清表示下午还有要紧事去做,不能饮酒,再说今天不是法定休息日,按照制度也不能喝酒,当着其他人的面,张扬也表现出少有的配合。
午饭后张扬打电话叫了出租车,亲自把秦清送往位于海淀区大有庄100号的中央党校报到,他原本想等秦清办完事情回来的,秦清让他不必等着,报到后自己打车回去。
张扬下午也有事情要做,他离开春阳之前陈崇山曾经委托他去做两件事,一件是给陈雪送东西,他已经做好了,还有一件事是给人送字,这事儿几乎都让张扬给忘了,刚才在房间收拾东西的时候发现了那幅字,这才想起答应过陈崇山的事情,送完秦清反正也没有什么事情做,就按照上面的地址,一路找了过去。
地址是位于香山附近的某军区大院,门前盘查很严,张扬费了好半天口舌才让警卫员相信自己不是坏分子,他是一个共产党员,是个根正苗红的国家干部,张扬找的人叫杜山魁,从警卫员听到名字后表现出的尊敬神情,张扬知道人家肯定级别不低。不过他对北京高官多早已有了心理准备,那警卫详细询问了他要送什么东西,什么人让他送来的,然后还检查了一下他所带的物品,这才打了一个电话,张扬被连番的盘查搞得有点不耐烦,他把那幅字递给警卫道:“你也别那么麻烦了,全当我就是一邮递员,现在我把东西撂你这儿了,让杜山魁啥时候有空啥时候自己来取。”
那名警卫打完电话,抬起头道:“首长请你过去!”
张扬皱了皱眉头,这杜山魁的架子真大啊,想想人家楚嫣然的外公楚镇南也是北原军区的司令员,怎么没有那么大的架子?他原本想一走了之的,可想想陈崇山的嘱托,再加上他对陈崇山为什么会认识这样的高官充满了好奇,所以还是决定留下来。
杜山魁的家住在15号小楼,青砖红瓦,墙上爬满了绿色的爬墙虎,看来这小楼已经有了不少的岁月,门前已经有一个警卫员在等待,他向张扬敬了一个军礼道:“你是张扬?”
张扬点了点头,心里又开始有些不爽,麻痹的,该不是又要开始一轮新的盘查吧?幸好警卫员没有盘查下去,而是微笑着把他请进了院子。
前院是一个小花园,花园的正中有一个鱼池,一位满头银发精神矍铄的老头儿正站在鱼池边喂着锦鲤,听到身后的动静,他转过身,目光落在张扬的脸上,也许是军人特有的洞察力,张扬从他的身上感觉到一种似曾相识的味道,楚镇南也有这种威严的气质,不过和杜山魁相比,楚镇南显得更加的豪放,而杜山魁要收敛许多,他腰板挺直,身材虽然不高,可是举手抬足间仍然充满着一股摄人的气度:“张扬?”
张扬点了点头:“首长好!我是春阳驻京办的张扬,这次是受了陈崇山老先生的委托给您送点东西。”
杜山魁点了点头,威严的面孔上难得的流露出一丝笑意:“陈崇山!我给这老猴子写了无数封信,他总算舍得给我一个回音了。”接过张扬手中的卷轴:“进来坐!”
张扬跟着杜山魁进入小楼,警卫员给张扬泡茶的功夫,杜山魁已经展开那幅卷轴,张扬虽然把这幅卷轴一直带在身边,可是却不知道里面的内容,好奇的瞥了瞥,却见上面写着一行大字——十年生死两茫茫!一段时间不见,陈崇山的笔力更见老辣,尤其是那份超然物外的风骨是张扬所学不来的。
杜山魁感叹道:“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崇山啊崇山,究竟是什么事情能够让你伤心如斯,看倦这滚滚红尘?”
从杜山魁的话中,张扬已经推测到两人十有八九是老战友,他抿了口清茶道:“老首长,您和陈大爷认识好多年了?”
杜山魁的目光停留在那行大字上,若有所思道:“从解放战争到现在四十多年了,崇山是我的救命恩人,当年是他从朝鲜战场上把我背了下来,如果没有他,我的这条命早已让美帝国主义的炮火夺走了。”
张扬并不知道这段往事,杜山魁和陈崇山完全走了两条不同的道路,一个人选择继续在军界打拼,而另外一个则选择了解甲归田,寄情于山水之间,张扬也默默想着,不知道陈崇山是不是因为中年丧子,而看破红尘,最终走上归隐的道路?仕途在张扬的眼中拥有着巨大的诱惑力,越是深入其中,他越感觉到割舍不下,对于能够放弃仕途的人,张扬都是十分敬佩的,能够抵抗住这种诱惑,应该需要很大的勇气。
杜山魁和张扬说话的时候,从门外走入一位面目慈和的老太太,她身穿军装,齐耳短发,举手抬足间也透着一股利索劲儿,看到张扬,不禁微笑道:“老杜啊,家里来客人了!”她是杜山魁的老伴冯玉梅,退休前在空政歌舞团担任团长,从老太太端庄的外表来看,年轻时候也一定是位风姿绰约的美人。
杜山魁乐呵呵把张扬介绍给老伴认识,张扬看到时间已经不早了,正准备告辞离去的时候,他的传呼响了,看了看是楚嫣然让他回电话,拿起手机,这才发现手机没电了。
冯玉梅体察细微,指了指客厅的电话道:“小张啊,用我们的电话回吧,别耽误了你的正事儿!”
张扬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这才拿起了电话,给楚嫣然拨了回去。
楚嫣然的声音显得有些生气:“张扬,你为什么老不接我电话?”
“大小姐,我手机没电了,这不找到电话就给你回过去了吗?”
“我是想通知你,医疗美容中心十月十八号正式开业,那天你回来参加剪彩仪式吧!”
张扬怔了怔,想不到医疗美容中心到底还是开了起来,他现在已经离开了妇幼保健院,和那件事的关系似乎不大,他咳嗽了一声道:“看看能不能抽出时间,我刚到北京,很多事情都没有理顺,你知道……”
“谁也没求你回来,我告诉你,这事儿是你挑起来的,你不回来我就撤资!”楚嫣然的语气怪怪的,前后显得不那么一致。
张扬暗笑,不难听出楚嫣然就是想自己回去,他压低声音道:“那啥……是不是想我了?”
“少臭美了,谁想你啊……”楚嫣然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
张扬看了看杜山魁两口子,人家大概是害怕耽误他说话,两人都到小院里去了,张扬道:“丫头,我在人家家呢,这会儿说话不方便,等我回去马上给你电话。”
楚嫣然有些不乐意的嗯了一声,可很快就惊讶的说:“你在谁家啊?杜爷爷家?”
张扬愣了,马上又反应了过来,杜山魁是个老将军,楚嫣然的爷爷是北原军区的司令,保不齐这两人过去就认识,不然楚嫣然何以会对这个电话号码如此熟悉?他看了看外面:“你认识杜山魁?”
楚嫣然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真是巧啊,你把电话给杜爷爷,我跟他说话!”
张扬这下是信了,这世界原来真的很小,出门进门都能遇到熟人,杜山魁不但但认识陈崇山,还认识楚镇南,搞不好人家三个都相互认识,不但现在讲究啥关系网,那过去老一辈也讲究这玩意儿,于是张扬很礼貌的把杜山魁请进来,把电话听筒交到他的手中。
杜山魁也没有想到会是楚嫣然的电话,当他搞清楚对方究竟是谁的时候,不禁哈哈大笑起来:“嫣然啊,你这丫头,好久没来北京了,那老东西身体怎么样?是不是还像过去那么犟?哈哈……就他那熊样还写大字?斗大的字识不了一箩筐。”
第八十四章【大院子女】(下)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八十四章【大院子女】(下)
楚嫣然不乐意了:“杜爷爷,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你可别小看我外公!”
“他看书写字都是我手把手教的,我是他老师……”杜山魁说话的时候,那边楚嫣然已经把她外公楚镇南叫了过来。
楚镇南刚巧听到这段话,拿起电话就骂了起来:“放屁吧你,除了追文工团女战士比我强点儿,你还有什么本事,妈的,不是老子这个大老粗给你冲锋陷阵,你能爬到今天的位置。”
杜山魁也笑着骂了起来:“我是地产的,喜欢土家雀,不像有些人装傻充愣的尽找金丝雀,那啥……那位美国女记者还在等你吧。”
“放屁吧,你就!”
张扬在一旁听得差点没笑出声来,我靠,将军也是人啊,将军的对话也这么操蛋,也这么直接,杜山魁和楚镇南对骂了几句,彼此开始嘘寒问暖,聊了十分钟左右才意犹未尽的挂上电话,看张扬的目光又有了不同,刚才只是礼貌,现在就是出于一种对子侄般的慈祥和温情,他笑道:“张扬,你是嫣然的男朋友啊!”
张扬愣了愣,显然是楚镇南那位口无遮拦的老爷子说了些什么,不过他和楚嫣然之间现在虽然谈不上什么热恋情侣,可也绝不是普通朋友,两人之间的感觉和相互关怀早已超出了普通朋友的界限,而楚嫣然对他的脉脉柔情,也早已令他感动,张扬含蓄的笑了笑,没有开口承认,也没有否认,这在杜山魁两口子看来,就等于承认。因为突然多了这层关系,彼此的距离又拉近了许多,杜山魁邀请张扬在家里吃晚饭,张扬心里还挂念着秦清的事儿,再加上他不喜欢在人家里吃饭,这样的氛围会让他感到拘束,正准备告辞的时候,杜山魁的小儿子杜天野到了,杜天野三十六岁,现在已经是中纪委五室的主任,听到张扬和楚嫣然的关系,也热情的挽留他吃饭。
张扬看到人家诚心相邀,实在有些盛情难却,杜天野性格开朗,交游广阔,极其健谈,张扬也是一个口若悬河的人物,虽然有所收敛昔日的张狂气,可机敏和幽默还是无处不在的,原本在他的印象中这些高干子弟都是不学无术四体不勤,蒙受祖辈余荫的废物角色,可随着跟这些高干子弟接触的增多,发现其中多数都是一些出类拔萃的人物,想想这也十分正常,他们的父母辈都极其优秀,从遗传学的角度来说,他们的基因应该不会太差,再加上从小生活的环境不同,眼界自然也就不同,看问题的角度,所站的位置自然比普通人要深远。
杜山魁父子全都是海量,他们祖籍山东,秉承着祖先大碗喝酒大块吃肉的彪悍气,张扬在喝酒上更是一个从不含糊的人物,两碗下肚,已经让杜山魁父子产生了深切的好感。
冯玉梅不饮酒,做好菜后,握着一杯清茶笑眯眯看着他们三个,老太太体现出的娴静慈祥和杜山魁的豪放成了一个鲜明的对比,在军人家庭中,这样的搭配并不少见。冯玉梅道:“嫣然小时候曾经跟他爷爷来北京,在我们家里一住就是半年,我拿她当亲孙女儿看待!”
杜天野笑道:“妈,你说的是嫣然啊,那小丫头,小时候总扎着两条小辫,我还带着她去琉璃厂玩儿,她整天闹着让我给她买糖葫芦吃,说起来已经有六七年没看到她了。”
杜山魁不满的瞪了他一眼道:“你整天不着家,到处东跑西颠的,老子都见不到你,更别说人家了。”
杜天野有些尴尬的笑了笑道:“爸,我这不是工作忙吗?整天到处跑,现在不比过去的时代,当官的多了,犯事儿的也多了,我们做纪委工作的,整天就要为了肃清干部队伍中的这帮蛀虫奔忙。”
杜山魁喝了一口酒,把酒杯顿在桌上道:“也不能这么说,我们党的干部队伍,大多数同志都是好的。”
杜天野听到这句话,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知子莫若父,杜山魁马上就觉察到儿子对自己的话持有不同意见,瞪大了眼睛道:“怎么?不服气啊?”
“我哪敢不服气啊,我不服谁也不敢不服您老啊,谁让你是我爹啊!”杜天野话里透出的意思还是不服气。
张扬忍不住笑了起来。
杜山魁骂了一句,转向张扬道:“小张,你说我说得对不对,贪污腐败,以权谋私毕竟是个别现象,咱们多数的干部都是好的。”
张扬附和的点了点头:“多数不贪污的干部都是好的!”他这句话回答的狡猾无比,杜天野第一个悟了过来,呵呵笑道:“张扬是个小滑头,难怪年轻轻的就混入了驻京办。”
杜山魁夹了块牛肉放在嘴里,眯起眼睛,细细品味了一会儿道:“我虽然对部队外面的事情不怎么熟悉,可也听说驻京办的名声不太好,说北京的地价都让各地的驻京办给炒了起来,每到逢年过节,到处忙着送礼的也是驻京办,可以说京城官场上的送礼风气都是驻京办给带起来的。”
冯玉梅知道老伴口无遮拦,害怕他弄得客人尴尬,笑着打断道:“哪有那么夸张!”
张扬笑了笑,杜天野道:“其实驻京办的出现咱们中国早有历史,过去那当儿叫会馆,现在叫驻京办,现在都在妖魔化驻京办,可驻京办毕竟是有作用的,京城大,有关部位的门槛儿高,中央想要和地方联系好沟通好,驻京办这个桥梁又不可或缺,看到弊端也要看到它的优点,有句话叫啥……存在就是合理,既然驻京办能够存在,就证明它有存在的价值。”
杜山魁道:“如果只是为了搞关系,走门路,我看这驻京办关了也未尝不可。”他笑着转向张扬道:“我是就事论事,可没有针对你。”
张扬笑道:“我所在的驻京办级别低得很,我倒是想送礼,可惜找不到门路,说穿了我们那地方就是春阳县政府招待所驻北京办事处。”
杜天野笑了起来:“不过驻京办这个差事容易出事儿,你想想,整天面对的是金银财宝,过的日子那叫灯红酒绿,稍有不慎,就掉入水里,永不翻身,如果你能够过了这一关,对你以后的发展可是大有裨益。”正说话的时候,他手机响了,接通之后,原来是他在党校的同学洪伟基打来的,洪伟基是邀请他明天中午去昆仑饭店吃饭的,杜天野很爽快的答应了,挂上电话,才向张扬道:“洪伟基的电话,他和我是党校同学。”
张扬心中暗自感叹,洪伟基是江城市委书记,在他们那一亩三分地代表最强势的存在,现在来到北京,一样要请人吃饭。杜天野能够让洪伟基如此看重,可能不仅仅是老同学的原因,看来他的职位相当的重要。
杜山魁又叹了口气:“现在党校也成了你们联系社会关系的地方了。”
“军队还是你们革命情意的熔炉呢,其实党校学习就是那么回事儿,有个说法,领个盆儿,学点词儿,认俩人儿,养养神儿,大家都是抱着某种政治上目的去的,谁会踏踏实实的学习呢?党给你联系革命情意的机会,您老不是也常教导我们要听党的话。”
杜山魁说不过儿子,端起酒杯喝了:“妈的,你们这代人跟我们真的不一样了。”
杜天野道:“您这是看不起我们,其实我们的革命觉悟未必比你们这些老人低,我们无非是多懂得点变通,适应时代发展的潮流,可是原则的事情一样会坚持到底。”
张扬对杜天野的这句话颇为认同,他向来也抱有一个观点,只要最终的结果是好的,无所谓其间所采用的手段。所以他往往对官员的某些违规现象更抱有一种宽容的态度,话说他自己也是一个小毛病很多的干部,不过瑕不掩瑜,能够做到这四个字就应该算好干部。
冯玉梅充满疼爱的望着儿子,这爷俩儿的性子表面上看有些差别,可实际上都是很讲究原则的人,正如杜天野刚才所说,他们这代人比老一辈更懂得变通。冯玉梅轻声道:“你这孩子也不能终日把心都放在工作上,个人的婚姻大事也应该考虑一下了。”
张扬并没有想到杜天野到现在还没有结婚,有些诧异的看了看他,随即又想到,像杜天野这种家世显赫,自身条件优秀的年轻干部,身边根本就不缺少女人的追逐,他之所以没有结婚,可能是他喜欢这种独来独往的生活方式。
杜天野笑了笑,没有说话,端起面前的那杯酒一饮而尽。
杜山魁果然没有把张扬当成外人,连家里的事情也毫无顾忌的说了出来:“前两天我和你文叔叔见过面,他的意思是让你不要等了,文玲已经睡了十年,你等了她整整十年,对于感情也算有了一个交代,难道,你打算就这样等候她一辈子?”文玲是杜天野的女友,十年前正在准备和杜天野的婚礼时,失足从屋顶摔落,从此成为植物人,一直沉睡至今。
杜天野慢慢放下酒杯,他的目光变得深情而伤感:“爸!妈!我知道你们为我好,可是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文玲对我更加重要,这十年的时间并没有让我对她的感情有一分一毫的减退,反而让我对她更加的依恋,她没有睡去,只是将生命和我融为一体,放弃她等于放弃我自己生命的一部分,我做不到……”他站起身:“我该走了!”
杜山魁和冯玉梅充满怜惜的看着儿子,他们都没有阻止,其实在奉劝儿子之前,他们就知道不可能改变他的选择,然而他们却忍不住要说,不想看着儿子在孤独和等待中度过一生。
张扬也起身告辞,杜山魁把家里的电话号码留给张扬,让他在京期间常过来做客。
杜天野要前往市区,刚巧把张扬给捎上,他的座驾是一辆军牌北京吉普,张扬上了他的车,把驻京办的地址给他说了,杜天野点了点头,抽出一支香烟点上,看得出他的情绪因为父母刚才的话变得有些低落。
张扬想要安慰他两句,却不知如何开口,他忽然想起了海兰,低声道:“其实这世上不幸的未必只有你一个人,我一直深爱着一个女人,可是对她的一切都毫不了解,就在她准备向我敞开心扉的时候,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让她险些死去,苏醒后,她忘掉了关于我的一切记忆……”
杜天野低声嗯了一声,张扬的话题引起了他的兴趣,他望着张扬道:“至少她能够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张扬点了点头道:“我尝试着再度走入她的世界,却想不到她对我表现出强烈的抗拒,每次她看到我的眼神……”他停顿了一下,目光中流露出痛苦的神情:“惊恐害怕……仿佛……仿佛我就是一个噩梦,她的目光让我心碎,我不敢惊扰她,所以只能选择远远躲开。”
张扬的话让杜天野生出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他低声道:“也许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不幸!”心中却想也许自己是最为不幸的一个。
张扬道:“我始终认为,虽然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不幸,可是却不能始终沉浸在这种不幸中,不然我们的生活将会变得黯淡无光,失去存在的意义。”
杜天野哈哈大笑起来,张扬的传呼忽然响了,他看了看,上面显示着秦清的留言,原来她已经忙完了党校的事情,出校门外等了好久不见有车,所以才想起让张扬去接她。
杜天野知道张扬要去接人,很爽快的答应了,驱车来到党校。
秦清穿着深蓝色T恤,浅色牛仔裤在党校旁的公话亭前站着,宛如一颗春天的小树,青春逼人,活力四射。杜天野也忍不住多看了一眼,低声道:“你领导?”,年轻的处级干部他见过不少,可是这么漂亮的女干部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张扬乐呵呵点了点头,摇下车窗向秦清挥了挥手,秦清看到他,展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然后慢慢走了过来,她拉开车门在后座坐下,张扬把杜天野介绍给她:“这是中纪委五室的杜主任,这是我的顶头上司,春阳县县长秦清!”
杜天野很绅士的笑了笑,秦清报以礼貌的一笑,心中却感到有些惊奇,张扬一个小小的副科级居然能够攀上中纪委的官员,而且看起来他们相处的还算不错,抛开杜天野的级别不论,单单是他所在的位置,即便是平海省书记,也要给他几分面子。
杜天野道:“秦县长,说起来我们也算得上是校友。”
秦清淡然笑道:“我是刚进校门,杜主任是学成毕业。”
“我是你师兄,哈哈!对了,你们江城的洪伟基书记和我是同期,现在平海的许省长也是我同期,过去我们在党校那会儿经常一起喝酒。”
秦清温婉笑道:“许省长也喝酒吗?”
“喝,而且酒量惊人,一斤半茅台没问题!”
在秦清的印象中许常德却是一个很少喝酒的人,最多在接待贵宾的场合他会象征性的饮上几杯,想不到在杜天野的嘴里他拥有这样的酒量,想想也不奇怪,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圈子,许常德在江城的时候,他是圈子里的老大,或许是不屑于和其他人喝酒。而在党校,他所结识的这个圈子中,就再也没有过去那种众星捧月的尊崇感,所以他会以平等的心态对待其他人。喝酒表面上看起来很简单,其中蕴含的学问和玄机其实是最为微妙复杂的。
车到中途的时候,杜天野接到了一个电话,他的脸色忽然变了,对着电话大声道:“没有我的允许,谁都不可以!”,他的声音近乎咆哮,把张扬和秦清都吓了一跳,然后杜天野猛然一个急转弯,向北京东南的青龙潭医院驶去。向来沉稳镇定的他在接到这个电话后完全丧失了理智,他甚至忘了车上还有张扬和秦清的存在。
吉普车高速行进在滚滚车流之中,杜天野的双目死死盯住前方的道路,双手用力握住方向盘,随着油门的增大,码表也在不断攀升着。
秦清皱了皱眉头,她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不过以杜天野的级别,原不应该对情绪的掌控如此差劲。张扬隐约猜到,这件事十有八九和那个文玲有关,虽然和杜天野一家人接触的时间很短,可是杜家人给张扬留下了十分良好的印象,杜天野本人的痴情也打动了张扬。
汽车停在青龙潭医院后,杜天野甚至来不及向两人解释,就大踏步向后面的康复病区冲去。
秦清本来不想去,可是看到张扬跟了过去,也只能跟过去看看,这是为了张扬的缘故,她了解张扬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而杜天野好像也不是什么好脾气,这两人赶过去,保不准要闹出什么事情来。
事实证明,秦清的担心并不是多余的,在通往病区的门前,两名身穿黑衣的男子挡住了杜天野的去路,杜天野的眼睛都红了,现在的他就像一个疯狂的野兽,怒吼道:“滚开!谁拦着我,我灭了谁!”
那两名男子并没有让开的意思,他们显然都认识杜天野,中等身材的那名中年人低声道:“杜主任还是回去吧,这是文家自己的事情!”
“滚开!”杜天野试图一把将他推开,中年人并没有明显的闪避动作,当杜天野的手搭在他肩头的时候才微微一沉,然后不显眼的向前顶了一下,一股潜力传到杜天野的手臂上,杜天野立足不稳,踉踉跄跄向后退了数步,幸亏张扬及时扶住了他。
杜天野完全失去了理智,他大叫着:“谁都不许带走文玲,谁都没有权力……”他忽然冲向一旁的消防柜,一拳击碎了玻璃,从中抓出消防斧,大吼着向前方冲去。
张扬不得不佩服他的彪悍,可他从刚才那中年人的出手已经看出,杜天野压根不是人家的对手,那两名在门口守卫的黑衣人全都是高手。
杜天野挥出消防斧,那中年人一个很普通的太极拳动作,揽雀尾,就夹住了他的手臂,轻轻一拧,杜天野再也拿捏不住消防斧,当啷一声落在地上,中年人轻轻一推,杜天野的身体腾空向后飞出,显然这次对方的出手要重了许多。
杜天野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可是在真正的高手面前,他的那点搏击功夫毕竟还差得远。
张扬挥手搭在杜天野的腰间,贴在他的身体上,一个顺时针的按压,卸去他身上的力量,止住杜天野向后飞出的势头,让他平稳的落在地面上。
两名黑衣人都露出惊奇的目光,张扬能够轻松化解杜天野的窘境,看似平淡无奇的一托,却要把力量和角度都掌握的极其精准,这样的年龄拥有这样的身手实在太少见了。
张扬已经走了过去,那名向杜天野出手的中年人缓缓迈出了一步,双目变得极其凝重,从张扬突然变得狂热的目光,他已经感觉到,眼前的这个年轻人想要挑战自己。
张扬走的很慢,每一步似乎都经过精确地测量,三步来到对方的面前,微笑道:“请让一让!”
中年人右手一动,想要抓住张扬的手臂,张扬居然没有躲闪,任由他抓住自己的臂膀,然后顺势一个牵拉,中年人顺着他的力量一个向前的送力,身体前探,肩头挤压在张扬的左肩,然后腰胯发力,他已经拿定主意,要让眼前的这个年轻人吃点苦头。
张扬识破对方的用意,这次却没有采用化解对方力量的打算,而是潜运内力,硬碰硬受了对方的一次推挤。
中年人突然爆发的力量足可以推开一辆汽车,然而他的力量爆发在张扬的身上,却如同推在了一座大山上,张扬的两条腿铁铸般生根在地上,中年人强大的力量根本没有撼动他分毫。
中年人的目光中充满了惊奇和错愕,在他力量达到巅峰的时候,忽然感到身边一空,张扬突然收回了抵抗力,反手抓住对方的手臂,试图利用惯性把中年人的身体甩出去。
中年人应变也是极快,身体微微前依,手臂一个顺时针的晃动,硬生生从张扬的手掌中挣脱开来,张扬的后手接踵而至,单掌推在对方的臂膀之上,中年人向后退了两步这才站稳,心头一阵气血翻腾,而张扬已经在他闪身的刹那突破了他的阻拦,向里面走去。
那名站在后方的黑衣人年纪也就在二十七八岁,中年人出售的时候,他一直在冷眼旁观,看到张扬成功逼退了中年人,双目中迸射出冷酷的光芒,他和中年人完全是两种不同的风格,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毫不留情的攻击,他的右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张扬的面门踢来,周围的空气都被他闪电般的出腿鼓荡起来,他所使出的是十二路谭腿,头路出马一条鞭,二路十字鬼扯钻,三路劈砸车轮势,四路斜踢撑抹拦,五路狮子双戏水,六路勾劈扭单鞭,七路凤凰双展翅,八路转金凳朝天,九路擒龙夺玉带,十路喜鹊登梅尖,十一路风摆荷叶腿,十二路鸳鸯巧连环。
一时间漫天都是他的脚影,从四面八方向张扬进逼而去,谭腿动作精悍,配合协调;招数多变,攻防迅疾;节奏鲜明,爆发力极强,张扬自打重生之后,还是第一次同时遇到这么多的高手,这名黑衣人的腿功是他所见过最优秀的一个,不知怎么,张扬忽然想起了安语晨,跟眼前这位相比,安小妖不错的腿功只能算得上是小儿科。
张扬此时表现出的身法简直是如同鬼魅,在对方闪电般的出腿下,他总能在最危急的时候躲过攻击,明明看到这一脚就要踢中他,可他就能在毫厘之间躲避过去。
中年人盯着张扬的步法,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凝重,十二路谭腿已经使完,竟然连张扬的衣角都没有沾到,这样的身法简直可以用神鬼莫测来形容,而张扬在整个过程中没有还击一下,却成功将黑衣人调开,他后撤一步,微笑着站在大门处:“再打我可要还手了!”气定神闲,面不改色,足以证明他的武功远远超出这名腿功一流的对手。
秦清和杜天野都站在那里,他们虽然看不出其中的奥妙,可是有一点能够知道,张扬的武功已经震慑了两名黑衣人。
中年人向前跨出了一步,他显然不会让张扬进去,黑衣年轻人,从另外一个角度向张扬包抄而去,他们要联手了。
张扬的脸上也露出凝重之色,这两名黑衣人都是一等的强手,假如他们联手攻击,一刚一柔,一疾一缓,威力势必成倍增加,张扬绝无在短时间内击败他们的把握。然而张大官人是个从不服输的性子,越是遇到困难,这厮的好胜心就会变得越发强烈,他清朗的双目中迸射出狂热的光芒,那是一种对酣畅淋漓大战的渴望。
秦清对这厮的性情最熟悉不过,这两名黑衣人显然是在承担着保护某人的责任,张扬如果继续和他们冲突下去,搞不好会把事情弄得无法收场,她快步走了过去。
秦清走入了他们对峙的空间之中,一股无形的压力顿时笼罩了她的内心,秦清的美眸平静无波,宛如一朵纯洁无暇的百合花飘入风雨之中。张扬和两名黑衣人用强大杀气织成了一面无形的大网,秦清走入网中,她的娴静之美宛如涓涓细流般渗入凛冽的杀气之中,瞬间冲淡了这剑拔弩张的气氛,望着张扬,就像看着一个惹事的孩子,轻轻摇了摇头。
一个平静的女声响起:“让他们进来!”
秦清举目望去,说话的是一位五十多岁的中年美妇,她身材不高,保养的很好,看起来也就是四十多岁的样子,皮肤很白,眼角处有一些细微的鱼尾纹,可是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秦清的美貌显然也吸引了那位中年美妇的注意,她看了看秦清,报以友善的微笑。
秦清这才感觉到她的笑容有些熟悉,过去应该在哪里见过,她苦苦思索着,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应该是在电视上。张扬也直愣愣的的看着那位中年美妇,在外人看来,他的目光有些不够礼貌了,中年美妇由始至终目光都没有向张扬看过一眼,最终定格在杜天野的脸上:“天野,你来了?”
杜天野点了点头,他大步向里面走去:“罗阿姨,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我要见文玲!我要见她!”
秦清的秀眉跳动了一下,她和张扬跟在最后,小声道:“文玲是谁?”
张扬耸了耸肩头:“杜主任的女朋友,好像成了植物人……”
张扬和秦清并没有跟着进入康复病房,他们两人站在玻璃窗外,眺望着里面的情景,从他们的位置,可以看到一个长发散乱的女人一动不动躺在病床上,一个高大而宽厚的背影背朝他们坐着,想来那位就是文玲的父亲。
张扬低声道:“这人是谁啊?”他抬起头,正看到远处的那两名黑衣人仍然在警惕的望着自己,这才意识到,能够让这两名高手贴身保护的人,一定是个了不起的大人物。
第八十五章【金针刺穴】(上)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八十五章【金针刺穴】(上)
秦清轻轻咬了咬下唇:“张扬,别惹事,假如我没有认错,文玲的父亲应该是文副总理!”
张扬内心一震,这才想起新闻联播中经常可以看到那个身影,他探头又仔细看了看,越看这身影越像,这杜天野也是个混蛋,干嘛不把事情说清楚,弄得自己稀里糊涂的跟着他蹚浑水,幸亏刚才秦清及时制止了他,否则这件事今天很可能闹得无法收场。这种级别的高官,在张扬的眼中无疑是高山仰止的存在,他一个小小的副科级,如果不是机缘巧合,根本不可能跟人家如此接近。张扬的脑筋加速转动了起来,假如自己能够结识文副总理,那么以后自己的仕途之路岂不是一帆风顺,别说小小的春阳官场,就算平海政坛又有谁敢轻易撼动自己?眼前这个最好的机缘就摆在自己的面前,假如他能够把沉睡的文玲唤醒,那么他就是文家的大恩人,他就是杜天野的大恩人,我靠,同时多了两个政治上强有力的靠山,张扬为自己的如意算盘而欣喜若狂,唇角露出悠然神往的笑意。
此时病房内杜天野正在经历着一场有生以来最为艰难的选择,望着文玲苍白的面孔,他心如刀绞,这十年,文玲都是依靠输液在维持着生命,她的皮肤看起来有些透明,血管的脉络清晰可见,文国权伸出大手,轻轻抚摸着女儿的面孔,低声道:“天野,这十年,你对小玲一直不离不弃,我看得到,你罗阿姨也看得到,我们之所以做出这样的决定,是因为我们不想小玲继续痛苦下去,十年了,我们为了自己的希望而一直让她遭受煎熬,现在已经证明,这希望根本就不存在,我不可以让小玲继续承受下去,我想让她得到解脱。”
杜天野用力摇了摇头:“不!她还活着,她一定可以醒来!”
文国权猛然回过身,方方正正的面庞之上充满了悲悯之色,他一把抓住杜天野的肩膀,把他拉到文玲的面前,大声道:“你看清楚,这是我的女儿,我比你更不愿放弃,可是你看看她的样子,你是一个男人,如果你真的爱她,就应该让她得到解脱!”
杜天野的眼睛红了,他大吼着:“不!我不同意,你们可以放弃,我不会放弃,就算有十亿分之一的机会,我也要等!”
文国权点了点头,忽然扬起手,给了杜天野一个响亮的耳光,他站起身:“能不能像个男人一样,一个真正的男人要做的不是逃避,而是面对!”
罗慧宁望着两个悲伤的男人,她再也承受不住这房间内沉重的气氛,转身走出门外,逃也似的来到走廊尽头的窗前,望着窗外的夜空,眼泪禁不住流了出来。耳边响起轻盈的脚步声,秦清晶莹如玉的纤手伸了过来,递给她一张纸巾。罗慧宁接过纸巾,背过身去,擦干眼泪。
回过头,看到秦清的身边还有一个满脸笑容的青年男子,这种时候,还有人有心情笑成这个样子,罗慧宁就算再好的涵养也不禁产生了一阵反感,她皱了皱眉头,低声道:“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那个一脸没心没肺笑容的家伙自然是张扬,他可不愿意放弃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不过这厮现在也没有十足的把握,毕竟他还没有为文玲诊脉,做任何事都是有风险的,张扬脸上笑得虽然轻松,可内心也在激烈的交战着,想当初在大隋朝那会儿,自己就是因为给隋炀帝的爱妃治病,最后反而被人家给弄死了。所以张扬和这种大官接触的时候,心情还是忐忑不安的,过去的惨痛经历告诉他,拍马屁也是要技巧的,拍好了以后自己或许可以前程似锦,如果一个不小心,拍错了地方,恐怕连后悔药都没地儿买去。
张扬道:“罗阿姨您好,我是杜天野的好朋友,这次是专程来探望文玲的。”
罗慧宁对这个主动套近乎的家伙没有太多的好感,低声道:“谢谢你的好意!”说完她转身向病房走去,张扬并没有因为她冷淡的态度而放弃,跟上去道:“罗阿姨,我有个不情之请,我家世代都是中医,对一些疑难杂症有些偏方,能不能让我看看您女儿的病情,也许我有办法救她!”
罗慧宁瞪大了眼睛,她并没有觉得张扬提出的要求太过突兀,或许是因为刚才亲眼看到张扬和两名警卫交手的情景,所以没有把他当成一个江湖术士。
张扬看到罗慧宁没有说话,还以为她不相信自己,低声道:“让我试试,就算不成功,您女儿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罗慧宁看了看张扬,一言不发的走入病房内。
张扬自然不能冒失的跟进去,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秦清轻轻牵了牵他的手臂:“走吧,这是人家的家事,我们并不适合留在这里。”从张扬刚才的表现,她已经猜到了这厮在打什么如意算盘,她虽然不赞同张扬的这种做法,可是在官场上已经见惯了种种的趋炎附势,也没有感到太多的反感,看到罗慧宁对张扬的排斥,秦清意识到张扬想通过医术和文家套近乎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所以及早点醒他不要自找难看。
罗慧宁离开的这段时间,病房内始终处于寂静之中,文国权站在那里,杜天野握着文玲的手,双眼通红,他的内心在激烈的交战着,终于他下定了决心,嘶哑着声音道:“文叔叔……我……尊重你们的决定……”他忽然有种近乎虚脱的感觉,甚至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文国权走了过去,宽大的手掌轻轻拍了拍杜天野的肩头:“小玲会明白……”
“天野,你心中是不是还有希望?”罗慧宁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杜天野的嘴唇抽动了一下,他不甘心,一直以来都是文玲苏醒这个希望在支持着他,假如这个希望破灭,他无法想象自己是否还有未来,他有些痛苦的闭上眼睛。
罗慧宁轻声道:“天野,我准备再给你一次机会!”
杜天野猛然睁开双眼,他不知罗慧宁为什么会突然这么说。文国权的目光中也充满了错愕,他不知道妻子说出这句话的真正意义是什么。
罗慧宁道:“我相信你找他过来,一定有你的理由,假如让你就此放弃,你一定会心有不甘,也许这件事将困扰你一生一世,如果小玲知道,她也一定不想你难过,我答应你,让他见见小玲!”
杜天野浑浑噩噩的站起身,他真的有些糊涂了,他不知道罗慧宁在说什么,喃喃道:“罗阿姨……”
文国权两道剑眉拧在一起,凭心而论,他已经不忍心看着女儿继续在人世间挣扎下去了,也许天国才是女儿解脱的唯一办法,放弃治疗是他和妻子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以为害怕杜天野反对,所以没有将这件事告诉他,谁想到最后还是被他知道,他更没有想到最后一刻,妻子居然又改变了初衷,可能妻子不仅仅是在给杜天野一个机会,也在给她自己一个机会。
直到张扬走入病房的那一刻,杜天野还没有反应过来,张扬很礼貌的向文国权打了一个招呼,这厮也乖巧得很,没叫人家的官衔,直接学着杜天野那样叫了一声叔叔:“文叔叔,我是天野的好朋友,这次专门来为文玲治病的!”
杜天野懵了,他啥时候让张扬过来给文玲治病啊,这厮真能编,他现在心情虽然纷乱如麻,可头脑中还是存在理性的,在官场中混久了,第一反应就是感觉到,张扬在利用机会接近文国权,这让杜天野感到一丝小小的不快,可是他马上又想到,文玲已经昏睡了十年,他和张扬接触虽然不久,可是根据他的了解,张扬应该不是一个傻子,不是一个为了前程不考虑后果的愣头青,他敢说这样的大话,难道真的身怀绝技?想起刚才张扬对付两名警卫的表现,杜天野的心头竟然萌生了一丝希望,也许张扬真的有不为他所知的本领呢,有道是病急乱投医,杜天野现在真的没有其他的办法,无论张扬的出发点何在?无论张扬有没有这样的本事,他都会选择让张扬尝试一下。
文国权让到一旁,张扬表面上笑得从容镇定,可内心中仍然不免有些忐忑,这是他重生以来面对过的最高官员,从文国权的身上,他感受到类似于顾允知的那种威压,不过气势更盛,虽然文国权的表情十分的和蔼,给人的感觉很亲切,可是那种超人一等的气势仍然在无形中威压着别人的内心。
张扬的表现也让文国权啧啧称奇,一个年轻人在自己的面前不卑不亢,镇定自若,单单是这份心态已经难能可贵。
张扬向仍然处于震骇中的杜天野微笑着点了点头,示意他放开文玲的手腕。杜天野握了握文玲微凉的小手,这才郑重将她的手交到张扬的手中。
张扬诊脉的方式十分奇怪,先是用一根手指搭在文玲的脉搏之上,然后变成两根,三根,最后除了拇指以外的四根手指全都搭了上去,两道剑眉渐渐皱起,文玲的脉息微弱,近乎于濒死状态,约莫过了十分钟左右,张扬这才放开文玲的手腕,缓缓睁开双目。
“怎样?”杜天野关切道。
张扬叹了口气,低声道:“如果说人体内的经脉是一条奔腾的江河,文玲的脉息已经成为一潭死水,十年的沉睡已经让这条江河淤积,她的性命已经不久于人世……”
杜天野的双眼中充满悲痛之色。
罗慧宁毕竟是女人,听到这个结果禁不住无声啜泣。
文国权本来对张扬就没有抱有希望,这样的结果他早已预料到,低声道:“人命天注定,既然无力挽回,罢了……”以他的身份,如果不是到了绝望之时断然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然而张扬话锋一转:“好在她遇到了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双目熠熠生辉,闪烁着自信的光芒,所有人都感受到他身上强大的信心,竟然没有人以为他是在吹嘘。
文国权仔细打量着张扬,直到看清他脸上的每一个细节,这才道:“你有几分把握?”
张扬的目光落在文玲的脸上:“我需要一个助手,在我治疗的时候,我不希望其他人围观,而且我给她治病的事情,也不可以将这件事泄露给外人知道,如果你们答应,我这就准备为她治病。”这正是张扬的聪明之处,他如果成功救治文玲,无疑就成为文家的大恩人,文国权不得不领情,可以他的身份和位置,未必希望这件事被传的沸沸扬扬,众所周之,张扬抢先提出这件事,等于间接表明,我救文玲并非是想巴结你,也不想让你为我做什么,这和他当初对待顾允知如出一辙,不过这么简单的方法,却轻易获得了文国权的好感。做人做到一定的境界,很多事情根本就不要说出来,在文国权看来,这小伙子很懂事,很明白,他缓缓点了点头。
张扬需要的助手就是秦清,秦清对医术可谓是一无所知,等到其他人全部离开了病房,秦清方才将心中的疑虑说出:“喂,你搞什么?我什么也不懂,你让我留在这里能帮上什么忙啊!”
“除了你以外,其他人我都信不过,我要用内力帮助她打通经脉,其间免不了要有些身体接触,你留在这里,也能证明我的清白!”
秦清有些无奈的看了看张扬,她终于忍不住道:“张扬,你知道刚才是谁吗?”其实这句话她也知道等于白问,能让这厮如此卖力的去救人,肯定是已经认出了文国权,他在利用这件事把握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寻找一座政治上的超级大靠山。
张扬的脸上流露出悲天悯人的动人表情:“我只是被杜天野和她的真挚感情所打动,十年的等待,我怎忍心看着他们人鬼相隔,就算是冒险,就算是付出惨重的代价,我一样要尝试一下,我想帮他们……”
秦清却觉着他这句话最多有三分真实的成分,因为这厮压根和高尚的道德情操不搭界,无论怎样拿捏表情,总有那么一股子虚伪的成分在内。
张扬停顿了一下又道:“假如我出了事,你会不会等我?”
秦清俏脸一热,一双美眸中流露出的光芒却宛如秋日潭水一般冰冷:“我和你没有那份交情!”拒绝,毫无情面的拒绝。
张扬却丝毫没有觉着尴尬,脸上还是那副没心没肺的笑容:“那啥……这世上就没有不可能的事情!”,张大官人无疑是个爱面子的人,在女人面前尤其爱面子,在心爱女人的面前,格外的要面子,所以脸皮的厚度也是无限增加。
秦清不想跟他继续在感情的话题上纠缠下去,小声道:“你到底有没有把握?”
张扬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假如在过去那会儿,我应该能够把她唤醒,可现在我的内力至多剩下三成,所以必须要全力以赴,救醒她的把握应该有百分之一吧!”
“百分之一?”秦清满脸都是错愕的神情。
张扬笑道:“自古华山一条路,假如我走对了,那么就是百分之百,如果走不对,估计文玲的性命今晚就会玩完。”
“你有没有想过自己?”秦清的语气充满了无奈。
“我喜欢你担心我!”
“打住!”秦清俏脸含威道。
张扬盯住秦清剪水双眸,微笑道:“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我看得出,你喜欢我,那啥……给我一点鼓励,我这一出手,还不知道会不会把自个儿搭进去。”这厮脸上此刻的表情大有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味道。
秦清看在眼里,心中不由得有些担心,她咬了咬樱唇,终于鼓起勇气,小声道:“千万不要勉强自己,如果真的没有把握,没有人会怪你……”
第八十五章【金针刺穴】(下)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八十五章【金针刺穴】(下)
张扬活动了一下双臂,拉上帷幔,让秦清帮忙扶起文玲,长期卧床让文玲处于营养不良的状态中,她现在的体重还不到七十斤,秦清根本没有费太大的力气就将她扶起,支撑住她的身体。
张扬除去鞋袜,来到病床之上,盘膝坐在文玲的身后,他的目光和秦清接触在一起,露出一个阳光灿烂的笑容。
秦清的嘴唇动了动,美眸中流露出关切之色,虽然她知道张扬习惯于虚张声势,喜欢这种调侃的说话方式,可心头仍然不免有些担心,这并不是为了她和他的政治前途,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关切,她清醒的意识到自己对张扬的感情已经越陷越深,无法否认了。
张扬收敛心神,抛却一切私心杂念,让大脑进入一片空明的境界之中。有一点他并没有对秦清说谎,重生到九十年代后,他昔日的内力大打折扣,虽然这段时间一直勤于修习,所恢复的也不过是昔日的三成,这也是他当初给顾养养治病的时候没有选择用内力帮助她打通经脉,可这次文玲的情况和顾养养不同,她的病情关乎于生死存亡,而且文玲眼前的状态根本不懂配合,必须要让她在短期内恢复意识,然后才能进行下一步治疗。张扬决定为文玲治病的那一刻,已经选择了一条充满风险的道路。他一直都不是一个冷静的人,按照现在的话来说,他更像一个机会主义者,在机会来到身边的时候,绝不会轻易放弃,他喜欢刺激,喜欢挑战。
张扬闭上双目,低声道:“脱去她的上衣!”他虽然不是一个君子,可毕竟懂得非礼勿视的道理,别说现在文玲骨瘦如柴,就是性感妖娆,他也不会多看一眼,一来秦清就在身边,二来文玲有那样的爹娘,还有杜天野这个未婚夫,咱张大官人可不愿招惹那个麻烦。
秦清脱掉了文玲的上衣,看到文玲苍白的肌肤毫无光泽的贴附在骨骼上,心中不禁一阵恻然,一个人丧失了意识,丧失了感知,活在世上比死去还要悲惨的多,难怪文国权夫妇会做出放弃治疗的决定,任何父母都不忍心自己的子女在这种状态下继续承受苦难。
张扬双手掌心贴在文玲的后背之上,他将体内的功力凝聚在一起,缓缓导入文玲的体内,帮助一个沉睡十年的病人疏通经脉,即便是在张扬武功处于巅峰的时候都是一个艰难的挑战,现在更是损耗巨大,仅仅过了片刻功夫,他的内力就出现了迅速衰弱的迹象,张扬单手抵住文玲的后心,右手打开针盒,抽出早已准备好的金针,反手插入自己的头顶,体内衰弱的内力重新变得强大,这是金针刺穴,可以在短期内激发自身体内潜能,让功力成倍增加,可是对自身的损耗也是极其巨大的。如果不是关键时刻,张扬是不会选择这种损害自身身体的方法的。
随着内力源源不断的进入文玲的经脉,张扬的头上开始出现袅袅升腾的白雾,他的双掌也越变越红,秦清感觉到文玲的肌肤开始发热,渐渐竟然产生了一些细微的颤抖,她知道张扬正处于最关键的时刻,不敢出声询问,只能默默关注着事情的进展。
张扬手掌的颜色从红转白,最后竟然趋于半透明的颜色,额头上的汗水簌簌而落,身上的衣服也被汗水沾湿,他忽然睁开双目,又取了一支金针,插入自己的颞侧,转弱的内力再次增强,张扬双目圆睁,他利用金针刺穴的方法在短时间内提升内力,而他的经脉却无法承受不断增强的内力冲击,其中的痛楚不为人所知,他忽然喷出一口鲜血,内力已经损伤了他心肺的经脉。
秦清看到眼前情景大惊失色,她虽然对武功医理不通,可也明白越是这种时候,越是不可以打扰张扬,张扬吐血之后,胸口的郁闷得到短时间的舒缓,他的掌心微动,注入文玲体内的内力冲击着她的奇经八脉。
隔壁休息室内,杜天野和罗慧宁如坐针毡,杜天野率先忍不住了,他站起身来:“不行,我要去看看!”
罗慧宁也站起身来:“还是我去!”
两人的目光都在望着文国权,文国权没有说话,双目微闭,似乎在闭目养神,他的表情宛如古井不波,没有人知道他此时内心中在想些什么,然而他的沉默等于给出了答案。
杜天野颓然坐了下去,罗慧宁却转过身去,用纸巾偷偷抹着眼泪。
文国权的内心并不像他表现出的那样平静,这么多年他风风雨雨一路走来,能够达到现在的高位,和他冷静的头脑,顽强的心理素质有着直接的关系,他可以坦然面对政治上的风雨,可是他却无法面对昏迷十年的女儿,他不忍心再看着女儿继续痛苦下去,他想要女儿获得解脱,没有人知道家对他的意义,仕途之上,多数人都是爬得越高,对家庭就越见疏远,而他却越发珍视家庭,越发珍视这份亲情,他虽然很少流露在外,可是心中那份感情却始终真实的存在。他原本已经做出让女儿永久解脱的决定,可是张扬的出现又释放出他好不容易才埋葬的希望,文国权知道他仍然无法放下对女儿的那份牵挂。
张扬头顶的白雾越来越浓,插入头顶的金针已经是第六支,注入文玲体内的真气已经运行到玉枕,他要强行用真气冲开她封闭的经脉,让她恢复知觉,疗伤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而令张扬痛苦的是,他的内力也已经接近枯竭,这次救治文玲无疑冒了巨大的风险,假如这次冲关不成,文玲的性命恐怕真的无法保住,他是一个冒险者,这次不但堵上了文玲的生命,甚至还有自己的,张扬的右手颤巍巍抓向针盒。
秦清一双明眸之中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水汽,她和张扬之间虽然没有任何的交流,可是她能够看出,张扬此时所承受的巨大压力和风险,如果失败,不仅仅是文玲会遭遇不幸,甚至连张扬……她甚至不敢继续想下去,她后悔刚才没有果断制止张扬的冒险举动,她在为张扬的安危担心。
张扬这次抓出了三支金针,同时刺入自己的头顶,额头的青筋暴出,剑眉紧锁,面部的表情痛苦到了极点,他再激发体内最后的潜力,汇聚全部的内力发动冲关。
文玲瘦弱的身躯剧烈颤抖起来,她的肌肤之上也蒙上了一层细细的汗水,一股强大的力量透过她的身体撞击在秦清的身上,秦清再也承受不住这强大的压力,带着文玲一起歪歪斜斜的倒在了床上。
张扬的手掌离开了文玲的身体,可仍然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他睁开双眼,想说什么,却终于还是没有说出来,唇角一动,喷出一口鲜血。
秦清爬起身来,看到文玲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不知是死是活,而张扬的样子又如此骇人,她失去了素有的镇定,惊慌失措的尖声呼救。
两名警卫一直守在门外,听到动静之后,第一时间冲了进来。文国权、杜天野随后也赶到床前。看到眼前的情景所有人都是大吃一惊。
杜天野怒吼道:“你做了什么?我杀了你这混蛋!”
张扬仍然泥塑般坐在那里,秦清不顾一切的挡在张扬的面前,用身体护住了他:“谁都不可以碰他,谁都不可以!”她近乎疯狂的喊叫着,眼里脸上全都是泪水。
文国权一把抓住了杜天野的手臂,任何的情况下,他都是最为冷静的一个,有一点他能够确定,张扬绝对不会公然谋害自己的女儿,他要搞清楚状况。
罗慧宁整个人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中,她想哭却哭不出来,用轻薄的被单掩住女儿羸弱的身体,颤抖的手抚摸着女儿苍白的面庞:“铃儿……”
“她……还活着……”张扬艰难的说出了这句话,然后一口鲜血喷在秦清的身上,他的身体一软,从床上一头栽了下去,秦清惊呼着冲了过去,从地上抱起他的身体,却发现张扬双目紧闭,面如金纸,气息也变得无比微弱。
病房内陷入死一般的沉寂之中,除了秦清之外,所有人的目光都关注着文玲。
几分钟的时间,仿佛过去了一个遥远的世纪,当值班医生匆匆赶来的时候,文玲黑长的睫毛忽然动了一下,罗慧宁以为是错觉,杜天野以为是错觉,而文国权却看得清清楚楚,他向前走了一步,这次他看得更加清楚,文玲的一双秀眉极其痛苦的颦起,她的眉头动了,鼻息中发出微弱的呻吟,这绝不是错觉。
值班医生目瞪口呆的站在那里,他远比这些当事人更清醒,在他看来文玲早已属于被宣判死刑的人,可是这世上竟然真的有奇迹存在,一个沉睡十年的植物人,怎么会突然有了反应?
文国权低声道:“李伟,带他去休息,让医生给他检查一下。”
那名叫李伟的中年人来到张扬的身边,秦清美眸含泪,紧紧抱着张扬不愿松开双手,她再害怕,害怕自己只要放手,就会有人伤害张扬。
恢复镇定的罗慧宁来到秦清的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道:“孩子,你放心,他一定不会有事!”
秦清的眼圈儿红了,泪水仍然在不停的流,罗慧宁亲切的安慰让她的内心稍稍安稳了一些,她终于恢复了理智,把张扬交给了李伟。
李伟抱起张扬的时候,悄悄探查了一下他的脉息,发现他的体内空空荡荡,显然是真元损耗过度的征象,然后又留意到张扬头顶上的金针,身为武林中人,李伟对金针刺穴的方法也有所耳闻,可是他从没有亲眼见到过,所以对这种激发潜能的方法持有怀疑态度,现在看来张扬十有八九就是利用的这种方法。
医生给张扬检查之后,压根没有发现什么毛病,只能建议请一些专家来会诊,还是李伟提出反对意见,他见过张扬的出手,知道张扬眼前的情况是因为真元损耗过度而造成,只要给他一定的恢复时间,他应该能够苏醒过来。
杜天野将文玲的右手捧在手心,他能够感觉到文玲的小手在变得温暖,这十年间,他几乎每天都要来看文玲,几乎每天都要在她的床边陪她说说话,谈谈心,可文玲从没有一丝一毫的反应,今天他终于看到文玲有了表情,虽然那表情是痛苦的,可对他来说却意味着希望。
希望比他们想象中来得更加猛烈,来得更加幸福,在文玲挣扎半个小时后,她终于缓缓睁开了双目,室内的灯光全部关闭,因为害怕会损害她的视力,文玲发出一声悠长而疲惫的叹息,她的手掌动了动,感觉到杜天野掌心的温度,她的声音飘渺而虚幻:“这……是……哪里?”
一滴热泪滴落在文玲的手背,杜天野流泪了,这么多年以来,他一直以为自己的内心已经磨砺的足够坚强,可是听到文玲那遥远而又熟悉的声音,他内心深处最娇嫩的部分被触动了。
罗慧宁也在哭。
文国权没有哭,但是他紧抿的嘴唇在不断地颤抖,他无法相信眼前的显示,原来幸福一直都没有离他远去。
文玲轻声道:“天野……我睡了好久……爸……妈……你们都在啊……我是不是摔得很重?”
杜天野哽咽道:“摔得很重,不过……现在……现在已经没事了……”
文国权轻轻拍了拍女儿的手背,他转身走了出去,来到走廊外握紧的双拳用力挥舞了一下,他仰起头,深邃的双目中有两点泪光闪动。当文国权恢复平静的时候,他想起了张扬,想起那个意气风发的小子,他缓步走向张扬所在的病房。
病房内只亮着床头灯,张扬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不知情况怎样,秦清静静坐在窗前,流泪的双眼始终看着张扬的面庞,她第一次感觉到张扬对她竟然是如此重要,她期望听到张扬的声音,渴望见到他的笑容,只要他能够醒来,她一定会对他好一些。
文国权低沉的声音响起:“他的情况怎样?”
秦清没有回头,即使她清楚站在身后的人是谁:“我想他已经尽力了!”
文国权缓缓点了点头,充满欣赏的看着张扬那张年轻的面孔:“铃儿已经醒了,我相信张扬很快就会醒来,好人总会有好报的!”
秦清没有说话,两行热泪又流了下来,她用手去擦,可根本来不及,她的泪水如同源源不断的江河。
文国权感觉到自己不应该打扰她的宁静,悄悄退了出去。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从窗帘的缝隙中透入,沉睡一夜的张扬终于睁开了他的双眼,他首先看到的就是秦清,仅仅一夜的时间,秦清竟然瘦了许多,她的泪水已经流干,一双动人的美眸变得又红又肿,可目光仍然盯着张扬,一分一秒都不愿离开。
张扬抬起手,宽厚温暖的手掌想要去抚摸秦清的俏脸,秦清居然没有躲开,任凭他的手掌落在自己的脸上,她的手抓住张扬的大手,让他更贴近自己,两人的目光长久的交着在一起,张扬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我知道你关心我……”
秦清用力点了点头,她想哭,却已经没有泪水,她的声音也有些沙哑,这在张扬的耳中有种特别的性感味道:“你知道就不要让我担心……”
“我想你担心我!”张扬笑得很虚弱,但看起来一如既往的没心没肺,可是在秦清看来是如此的亲切,如此的温情。
房门被轻轻敲响,秦清慌忙放开张扬的大手。
杜天野和罗慧宁一起走了进来,杜天野脸上带着会心的笑容,笑容中还有些歉疚,毕竟昨晚他以为文玲被张扬所伤,差点没对张扬出手。
在文玲苏醒之前,罗慧宁对张扬是没有太多好感的,可是张扬不惜代价救回文玲之后,这个年轻人在她心目中的形象飞速蹿升,她甚至有种把张扬视为子侄的感觉,这份人情不可谓不大,她也考虑过张扬的出发点或许是为了获取回报,可是她并不相信一个政治上的投机者会为了前途而把自己的生死置于不顾。
罗慧宁将一束鲜花交给秦清,秦清想起昨晚的失态,有些羞涩的站起身,把鲜花插在花瓶之中,她适时退了出去,现在这个样子的确不适合和外人相见。
杜天野在张扬面前的椅子上坐下,充满歉意的笑了笑道:“张扬,昨晚我误会了你,对不起!”
张扬笑着摇了摇头道:“关心则乱,换成我是你,恐怕表现的会更加激动。”
杜天野道:“我都不知道该怎样感谢你……”
“我也没图你报答,只是被你们两人的真情所感动,文玲醒了吗?”
罗慧宁温婉笑道:“她醒了,过去的事情一点儿都没忘,双手已经能小幅度的运动,只是肢体的其他部分还不行。”
张扬道:“她躺了整整十年,总得要一个恢复的过程,文夫人放心吧,应该没有任何的问题。”
罗慧宁道:“张扬,跟我不必那么客气,你还是叫我文阿姨顺耳一些。”她毫不掩饰对张扬的好感,张扬笑着点了点头,罗慧宁对他的态度和昨晚已经判若两人,足见他不顾安危救治文玲的事迹已经感动了许多人,只有尊重他人生命的人,才能赢得别人对他的尊重。罗慧宁看出张扬十分的疲惫,体贴道:“张扬啊,你好好休息一下,想吃什么跟我说一声,我让人去准备。”
张扬微笑道:“不用麻烦了,我暂时还不能吃东西,等我休息够了,一定让罗阿姨给我做顿好吃的!”
罗慧宁和杜天野离开病房,正遇到秦清从盥洗室内出来,她刚刚洗过脸,不过样子仍然憔悴,又遇到罗慧宁,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罗慧宁微笑点头道:“这两天你要多多照顾小张,你是他女朋友?”
秦清俏脸一热,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杜天野此时方才想起父亲曾经向他介绍,张扬是楚嫣然那位小妹子的男朋友,我靠!这个张扬也忒不地道了,居然玩起了脚踏两只船的把戏!如果在昨天,杜天野一定会马上找张扬问个清清楚楚,可张扬救了文玲之后,已经摇身一变,成了他的救命恩人,对于张扬的私生活他也只能表现出尊重,这件事看来要以后再找张扬谈谈了。
秦清返回病房,发现张扬坐在那里直愣愣向门口看着,她以为张扬有什么事情,轻声道:“怎么了?”
张扬一幅很为难,很痛苦的样子:“那啥……人有三急……我想嘘嘘……”
秦清一张俏脸登时变得通红,她咬了咬下唇,原本想骂这厮混账的话,又硬生生憋了回去,毕竟他现在是个病人,有这样的要求也不算过分。秦清把尿壶拿起递给了他,让她万万没想到的是,这厮仰着脸,得寸进尺道:“我浑身酸软没有力气,要不你帮我拎着。”
秦清暗骂他果然不是善类,居然让顶头上司给他拎着尿壶,她红着脸,恨恨点了点头:“我还是去叫别人吧!”
“别人我不熟,还是你帮我。”张扬最先恢复的应该是脸皮。
“再胡说,我就不管你了!”秦清把尿壶塞到张扬的手中,正准备离开,张扬的传呼滴滴响了起来,他拿起传呼,上面密密麻麻的信息。
秦清道:“驻京办那边我已经打过电话了,有些信息我不方便回。”说完她转身又出去了。
张扬看了看,除了几条于小冬发来的信息,多数都是楚嫣然的,还有几条是顾佳彤的,平时手机带在身边到没觉得什么,现在手机一没电,才发现这玩意儿还真的不可或缺。
看着留言感受着几位红颜知己对自己的关心,张扬不时露出会心的笑容,如果不是尿意阵阵袭来,这厮还不知要看到什么时候,抬头寻找秦清,美人儿县长早不知躲到什么地方去了,他无奈的摇了摇头,想起昨晚秦清的真情流露,内心也不禁一阵感动,他和秦清相识已经有一段时间,秦清仅有的几次流露出真情,都是在他最为危急的关头,一次不惜用她的清誉去为他做不在场的证明,还有在不久前顶住方方面面的压力,让他前来驻京办任职,昨晚因为关切而表现出的失去镇定,悲痛欲绝,虽然她仍在回避对自己的感情,可是她的内心已经为张扬所知。
拿起尿壶,张扬的感想到此为止,如果别人遇到这么多的红颜知己,恐怕会觉着是件麻烦事儿,可这厮非但没有感觉到麻烦,反而觉着得意洋洋,不过人千万不能得意,得意的时候往往会乐极生悲,张大官人这次算是体会到了,双手双脚忽然一麻,整个身体在瞬间仿佛失去了知觉,手里拎着的尿壶也歪倒在了床上,这厮好歹还算是有点感觉,感觉胯下顿时变得温乎乎,湿漉漉,那啥……儿时的精彩居然重现了……张扬真的有些害怕了,他可不是因为尿床害怕,原本他以为自己只是功力损耗过度出现的虚脱现象,可是身体的麻痹感让他意识到,这不仅仅是虚脱,他张大了嘴巴想要呼喊秦清,可是却发不出声音,这次麻烦大了,张大官人悲哀的想着,麻痹的,走火入魔,老子走火入魔了!
秦清过了十多分钟才回到病房,发现张扬仍然保持着刚才的那个姿势,脸上的表情十分古怪,她本以为这厮还在作怪,看到尿壶并不在地上,正准备退出去,却发现张扬的目光呆滞,整个人似乎有些不对,这才有些慌张,她匆匆来到张扬身边,惊声道:“张扬,你怎么了?”
张扬有生以来从未感到如此窘迫过,和秦清在一起的时候居然湿了,悲哀的是,湿的那个是他,而且以这么不雅的方式。秦清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我去找医生……”
“别……”张大官人居然有谁神奇的恢复了一些知觉,他的左手能活动了,扬起左手,快速的点在自己胸膛的穴道上,然后急促道:“针盒……”
秦清第一时间拿起床头柜的针盒,打开后递了过去,张扬抽出一根金针扎入自己的丹田处,然后双目紧闭,将体内散乱的气息重新导入丹田,短时间内,全身都已经满是冷汗。
秦清关切的看着他,大约过了十多分钟,张扬方才长舒了一口气,他暗叫侥幸,假如不是刚才幸运的恢复了知觉,恐怕自己十有八九会陷入瘫痪之中,这时候才感觉到胯下湿漉漉冰冷无比。极其尴尬的,摸到那个空空的尿壶扔在了地上。
秦清看到他已经度过危险,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小声道:“我扶你起来!”
张大官人点点头又摇摇头,他有生以来从未遭遇如此的尴尬,这么大人居然尿炕。
秦清看到他的神情,已经忍俊不禁,轻声提醒道:“你终不能就这么呆着!”
张扬可怜兮兮的看着她:“那啥……你得帮我保密!”
秦清点点头,满脸都是笑意。
“帮我去拿那套病号服,我换上……”
张扬换好病号服之后,脑子里再也不敢胡思乱想那些情情爱爱,原来胡思乱想也会遭天谴的,秦清让人帮他更换床铺的时候,他独自来到阳台上盘膝静坐,开始将体内不多的内息聚集,抓紧时间恢复内力,为文玲治病耗去了张扬体内的大半功力,这让他的身体处于最为虚弱的时候,金针刺穴让他的内力透支不少,想要恢复之前的状态恐怕需要一年左右。这一年之中他不可以强行修炼内功,毕竟体内多处经脉受损,修复经脉需要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只有经脉修复之后,才能考虑下一步,张扬并没有感到太多的失落,救了文玲,他等于成为文家的大恩人,这笔人情将让他以后受用无穷,当然他的出发点不仅仅是处于政治上的考虑,他的的确确也被杜天野和文玲之间的真情所感动,如果说这件事还有一个意外的收获,那就是秦清,通过这件事,他明白了秦清对自己的真正心意。
除了中午吃了一碗米粥之外,张扬一天都没有进食,始终盘膝坐在阳台之上静静吐纳,没有人去打扰他,秦清确信张扬已经没事之后,这才将他委托给杜天野照顾,自己去党校请假。
杜天野自从文玲苏醒之后,始终守在她的身边,他要抓紧时间让文玲回忆起他们之间过往的一切,所有的感情。
杜山魁和老伴儿冯玉梅听到文玲苏醒的消息后也过来探望她,虽然现在文玲还不能行动自如,可毕竟已经恢复了意识,比起过去那个活死人的状态不知要强了多少倍,他们的儿子也总算守得云开见月明,终于有了希望。
所有人都信守承诺,没有透露这次文玲苏醒的真相,院方的病历上将她的苏醒归结于一次千万分之一的奇迹,然而文家人却都明白,这并非奇迹,是张扬创造了这一切。
张扬苏醒后的当天晚间,文国权第二次来到了他的病房,张扬刚刚打坐完毕,正在床前的空地上舒展着筋骨,听到文国权的脚步声,他慌忙停下动作,转过身来。
文国权露出长者般宽厚和蔼的微笑:“你身体恢复一些了?”
张扬点点头:“谢谢文……文……”话到嘴边,张扬才意识到不知道称呼他什么好。
文国权笑着打断他的话道:“叫我文叔叔吧,这样更亲切一些。”文国权这样做不仅仅是要在感情上和张扬拉近距离,还有一个意思,就是婉转的向张扬表明,他们的关系最好不要涉及政治和仕途。
张扬的头脑何其灵活,马上从文国权的话中意识到了什么,他笑了笑,邀请文国权坐下。
文国权表现出的坦诚出乎张扬的意料之外,他低声道:“有件事我一直都想问你,为什么你不愿这件事泄露出去?”文国权多年的政治生涯中已经见过行行色色的人,在开始的时候,他以为张扬之所以不愿意泄露这件事,是因为害怕以恩人自居招来他的反感,可后来当他看到张扬为救治文玲甘冒性命风险,又感觉到张扬的境界并非如此浅薄,所以他才想从张扬这里听到答案。
张扬笑道:“无论您信与不信,杜天野和文玲的真情的确打动了我,这是主要的原因,当然我也有趁着这个机会和您攀攀交情的意思……”张扬停顿了一下,悄悄留意了一下文国权的脸色,文国权微笑依旧,这句话充分显示了张扬的聪明,在文国权这种人物的面前根本没有必要枉动心机,坦诚才是上策。
张扬道:“而我在为文玲诊脉之后,我本以为自己有十足的把握可以救她,所以才主动请缨,可是没想到在诊治的过程中,我发现她的病情并非我可以控制,我必须全力以赴,而且稍有不慎,连我的生命也要跟她一起搭进去,所以我采用了一切可以使用的方法……”
文国权笑着点了点头道:“我听李伟说你的真元损耗的很大,这次险些把性命也搭进来。”
张扬道:“幸好这次有惊无险,大家也算得上皆大欢喜。”
文国权脸上的笑容忽然收敛,极其平静的看着张扬道:“张扬,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回报?”
张扬哈哈笑了一声,笑得很开心,他直言不讳道:“在我决定去救文玲之前,我的的确确想通过这件事从您那儿得到一些政治上的回报,您知道的……我也算是一个国家干部……”张扬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感到有些汗颜,在人家面前,自己算个屁的国家干部。不过这厮的脸皮还是很厚的:“我也有进取心,所以想通过结识您获得一些政治利益,可是当我经历了这次生死之后,忽然领悟到了一个道理,其实上天待我不薄,让我活下来已经是最大的回报,至于在仕途上走多远,依靠别人的帮助根本没有意思。”
“真的?你真这么想?”从文国权的表情上看不出他此时的内心。
张扬点了点头道:“有位香港商人曾经对我说过一句话,人不在于做多大的官,而在于做多大的事,无论在怎样的官位,能够做到不受约束,做好自己,对得起自己对得起老百姓,那才叫人生,那才叫官道。”
文国权笑了起来:“你很年轻,二十岁的副科已经很不错了,看来你在官场上已经有了自己的一套处事准则,不过要记住,人不能为了做官而做官,你要搞清楚,做官是为了什么?不是为了光宗耀祖,不是为了睥睨众生,而是为了做事,而是为了在历史长河中留下自己的一笔,无论是大是小,都要留下点什么,一个只知道在仕途上攀爬的官员,无论他做到哪一步,到最后终将被评判为一个庸才,做好事就是做好官,任何事都不去做,只想着做官,这样的人永远都成不了一个好官。”文国权的这番话让张扬陷入长久的沉思之中。
文国权低声道:“我对我的家人、朋友奉行着一个原则,我不会把家庭和事业混为一谈,这是两个全然不同的世界,亲情友情不可以沾染上政治的气息,否则你任何一边都做不好,张扬,我很欣赏你,但是在政治上我不会给你任何的助力。”
张扬笑道:“文叔叔你很坦白,其实我不需要你的助力,不知道您打没打过游戏机,最有意思的是一关一关的去打,击败一个又一个的BOSS,那样才有味道,假如你被赋予了无敌的模式,游戏就会变得索然无味。”
文国权没想到他把仕途比成游戏通关,可仔细想想倒也有些贴切,不禁笑了:“官场中很少有人有你这样的心态。”
张扬道:“人所在的位置不同看到的世界也是不同的,你认知的世界和我不同,我可能一辈子都做不到您这样的官职,也做不了您做得大事,不过我会把自己遇到的每件事都做好。”
文国权点了点头:“想不通的时候,随时可以找我!”这绝不是敷衍,而是一个承诺。
张扬在住院三天之后离开了医院,返回驻京办的当天发生了两件事,一是顾佳彤来北京了,二是楚嫣然来北京了,顾佳彤来北京是为了公事,她不是自己来的,还带来了一名设计师,一名江南名厨,她做事向来都雷厉风行,上次在新景园遭遇的事情让她很不舒服,从那时起,她就打算在北京开一家酒店,一来是为了日后立足北京发展,二来有掩饰她和张扬暧昧关系的目的。
而楚嫣然前来北京则完完全全是为了私事,她从杜家知道张扬病了,所以第一时间飞来北京探望张扬。小妮子下飞机后直奔青龙潭医院,可不巧的是张扬在她抵达之前已经离去,所以她又打车前往驻京办。
张扬前脚抵达驻京办,楚嫣然后脚就跟到了,她走入驻京办的时候,张扬正和顾佳彤一起在办公室饮茶,看这厮谈笑风生,哪里有半分的病态,楚嫣然拎着行李箱,望着张扬,心中忽然感到说不出的委屈,一双美眸泛起了一层若有若无的泪波,鼻子一酸,转身就向楼下走去。
张扬也没有想到楚嫣然会突然来到北京,有些错愕的站起身来:“嫣然!”等他走出门外,楚嫣然已经拦了辆出租车绝尘而去。
顾佳彤也跟了出来,意味深长的向张扬看了一眼:“你女朋友啊?好像生气了!”
张扬苦笑道:“你说咱俩也没干啥啊,无非是坐着聊天,她生哪门子气?”
顾佳彤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道:“还不去追啊?”
“切,我才懒得去追呢!”张扬嘴里这么说,却伸手去拦截一辆过路的挎斗摩的,第一时间冲了上去:“哥儿们,给我追那辆红色的桑塔纳!”
顾佳彤望着张扬远去的背影,不由得咬了咬樱唇,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儿,这混蛋只想着楚嫣然,有没有考虑过自己的感受,可是转念一想,自己是个有夫之妇,又有什么资格去要求他,心情瞬间变得低落而黯淡,驻京办副主任于小冬陪着两名考察人员走了过来,笑着道:“顾董事长,今天是八月十五,晚上就在招商办,大家团圆一下!”
第八十六章【重返春阳】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八十六章【重返春阳】
张扬看到楚嫣然乘坐的那辆出租车越走越远,不由得有些焦躁了,忍不住催促那摩的司机道:“我说哥儿们!你能不能快点儿,车开得跟个乌龟爬似的,追上了我给你双倍价钱!”
那司机一听顿时来劲了:“你早说嘛!”油门一加,强烈的推背感险些没把张扬给掀出车外,张扬抓住挎斗:“这还像那么回事儿,我说哥儿们,你这是黑车吧?”
那司机得意一笑:“有牌照的,你眼挺毒啊,该不是便衣吧?其实你就是便衣我也不怕,咱北京的交警就是不拦挎子!”他一边说一边加快了速度,终于和楚嫣然乘坐的那辆红色桑塔纳并驾齐驱,张扬大声叫道:“丫头,下来啊!”
楚嫣然看到张扬追上来,心中稍稍好受一些,可是也并没有想跟他就此作罢,把俏脸扭到一旁。
那司机笑道:“哥儿们,女朋友真漂亮啊,再加五十,我帮你把这车给弄停了!”
张扬根本顾不上讨价还价,五十就五十:“成交!”张大官人关键的时刻可不是一般的大气。
那司机加大油门高速冲到了桑塔纳的前方,逼着桑塔纳缓缓停了下来,那桑塔纳司机气得探出窗口就想骂。摩的司机笑道:“咱们北京人最喜欢成人之美,哥儿们积点德啊!”
张扬拿出一张一百元的老头票扔给那司机,跳出挎斗来到出租车前,楚嫣然咬着樱唇,一张俏脸笼上一层冰霜,她没有下车的意思。
张扬温言软语道:“丫头,才来北京,连口水都没喝,咱不能扭头就走,再说了,我也没有得罪你的地方啊!”
楚嫣然柳眉倒竖道:“就是你得罪我了!我知道你生病了,天不亮就前往机场飞过来看你,连中秋节都顾不上跟外公一起过,而你……你却跟别的女人打得火热,你是不是人啊?”
两名司机在一旁听着,同时以鄙视的眼光看着张扬,放着这么美得女朋友不要,还去泡其他女人,这厮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
“我跟人家在谈工作上的问题,你不要多想!”
“谁信,就你这个三心二意的家伙,鬼才会相信你!”
两名司机同时点了点头,大有把围观进行到底的势头。
张扬瞪大了眼睛:“我靠,我少给你们钱了,我说哥儿们,咱不带这样的,做人要厚道,想看热闹别的地儿看去,你们在这儿添什么乱啊?”
桑塔纳司机很无奈的看着张扬:“你以为我乐意听啊,你哄女孩子换个地方,别在我车里,回头把交警招来,我可交不起那份罚款!”
张扬听他这样说,一拉车门挨着楚嫣然坐下:“接着开,找一人烟稀少的地儿把我们放下!”
司机苦笑道:“哥儿们,咱不带这样的,你若是干出啥违法乱纪的事儿,我也落一帮凶,我家里还有八十多岁的老娘呢。”
“放心,我是国家干部!”
“这年头违法乱纪的都是国家干部!”这司机还挺较真。
楚嫣然忍不住笑了起来:“我还没吃饭呢!”
“全聚德!”
楚嫣然虽然跟着张扬来到了全聚德,可还是没打算搭理他,她的注意力全都放在鸭子上了,看着楚嫣然津津有味的吃着鸭子,张扬笑得很温暖很自然,他了解楚嫣然,了解楚嫣然对自己的感情,她现在的心情肯定很不舒服,所以利用这种方式在进行发泄,他所要做的就是静静陪着她,不要继续刺激她,等着丫头心情平复的那一刻。
看着楚嫣然又卷了一个薄饼,张扬终于忍不住奉劝道:“暴饮暴食不好,女孩子太胖了不好看!”
“我好不好看跟你有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你整天说我这人流氓,你好看了,我才能把关注力放在你身上,省得出去祸害人家良家妇女,你如果暴饮暴食长成了一只丑小鸭,那啥……我说不定又要想祸害别人了。”
“丑小鸭也罢白天鹅也罢跟你没关系,我长什么样也不是为了给你看的,你想祸害谁我也拦不住,现在我能做到的就是保证自个儿别被你祸害了就行。”
这厮很无耻的托起一张厚脸皮:“可是我真的很想祸害你!”
楚嫣然盛了一碗鸭架汤,津津有味的品着:“我不打算给你这个机会!”
“我说,你能不能把对鸭子的兴趣转移到我的身上?”张大官人有种被冷落的感觉。
楚嫣然不屑的看了看他:“在我看来,你还不如鸭子可信呢!”
“如果你愿意,我愿意做鸭!”张扬的声音不大不小,周围的几桌食客都听得清清楚楚,一个个诧异的看着他。
楚嫣然俏脸羞得通红,轻声啐道:“真不要脸!”她可不想在别人怪异的眼光中呆下去,叫服务生埋单,张扬作为地主,当然不会让楚嫣然出钱,抢着把帐算了,拉起楚嫣然的行李箱,这不仅仅是处于绅士风度,这厮存着一个小心,害怕楚嫣然就此跑了,只有这时候他才意识到原来楚嫣然在他心中的位置一直都是那么重要。
楚嫣然也没有拦着他,快步走上王府井大街,漫无目的的在大街上逛着,张扬形影不离的跟在她的身后,这厮的体力显然没有完全恢复,走了没多远就冒了一头的汗,楚嫣然也看出他状态不对,嘴上虽然没有原谅他,可是心里却已经软了,放慢了脚步跟张扬并行,她的手轻轻落在行李箱的拉手上,想要从张扬的手里接过来,张扬却趁机把她的纤手握在手中。
楚嫣然轻轻挣扎了一下,还是由他握住,美眸深深凝视张扬道:“我想我暂时只能接受你做我的朋友!”
张扬笑容变得有些生硬,以楚嫣然的智慧,不会看不出自己在感情上不够专一,他的确很喜欢楚嫣然,可是他无法做到将全部的感情放在楚嫣然一个人身上,对秦清、对左晓晴、对顾佳彤、对海兰都是一样,张扬的感情观和多数人不同,他敢说自己对每一个人都是认认真真的去爱,他没有任何的负疚感,他相信自己可以让她们幸福,从大隋朝来到现代社会,居然没有改变他的道德标准,也算得上是难能可贵。
楚嫣然的话分明在婉转的指出他太过多情,而张扬最大的困扰就是难以选择,难以放弃。他也知道自己这样做,对身边的女孩子来说是不公平的,可是他仍然固执的以为自己没错,他超强的占有欲让他认为,只有和自己在一起,她们才会得到幸福。
两人就这样静静拉着手对望着,周围熙熙嚷嚷的人流仿佛都成为流动的布景,他们从彼此的眼神中都读懂了什么,楚嫣然微笑道:“看到你平平安安的我就放心了!”
张扬有些动情道:“丫头,别对我太好,我怕爱上你……”他停顿了一下又道:“我想,我已经爱上你了!”
楚嫣然的笑容带着一丝淡淡的伤感:“可惜你爱的人太多,而我心里却只有一个!”她轻轻拉回了行李:“我要走了,中秋节,我不想外公他老人家一个人孤零零的过!”
张扬没有阻拦,因为他知道自己不可能为楚嫣然选择放弃,他也不会放弃楚嫣然,对楚嫣然的感情如此单纯如此真挚,他不可能接受放弃。
中秋之夜,秦清并没有前来春阳驻京办,她留在党校参加同期同学的联谊活动,不知是真的走不开,还是要选择回避。
晚饭后,张扬和顾佳彤站在驻京办顶楼的天台上,并肩欣赏着天空中的圆月,没有人打扰他们,他们可以享受这静谧的天地,张扬揽住顾佳彤的香肩:“今天是中秋,你一个人从东江跑出来,难道不怕家人说?”
顾佳彤有些忧伤的笑了笑:“我是个嫁过人的女人,今晚,我应当在他家里渡过中秋,可是我不想生活在痛苦中,如果回家,又不敢面对爸爸,所以我想到了你……”她舒展美眸望着张扬,发现张扬今晚的笑容不如昔日灿烂,顾佳彤转过身,双手搭在张扬的肩头:“是不是因为我而造成了你和她之间的困扰?”
张扬摇了摇头,他捧住顾佳彤精致的俏脸,拇指轻轻在她脸上揉搓了一下:“佳彤姐,你有没有觉着我很花心?”
顾佳彤忍不住笑了,以她的经历,对感情的理解自然不会像那些单纯的女孩儿,她到现在为止都没有搞清自己和张扬之间的感情是怎么回事儿,从开始的好奇,到相互吸引,到干柴烈火一发而不可收拾,两人在短时间内已经跨越了男女间最后的防线,明明自己有家庭,而张扬也有了女朋友,可该发生的仍然还是发生了,她轻声道:“我从没有考虑过这件事,当时在东江,我看到你对海兰那样一往情深,我很感动,我甚至羡慕海兰,我羡慕她拥有一个这么爱她的人。后来我才听说你的身边并不只有海兰一个,然而我也没有把花心这个字眼套用在你的身上,我并没有因此而对你产生任何的反感。”
张扬笑了起来:“真的?”
顾佳彤认真的点了点头:“今天你去追楚嫣然的时候,我心里的确有些不舒服,可随后我很快就想开了,我和你在一起并不需要你为我承担什么,我不需要你负责任,我不要结果,而你本应该有属于自己的家庭,属于自己的生活。”
张扬摇了摇头道:“佳彤姐,你不明白,在我眼中你已经属于我了,我要保护你,我不要任何人伤害到你,可是我困扰的是,我的感情可以分成好多份,没有轻重,没有厚薄,我并不是一个没有责任的人,可是在感情上我却难以割舍。”他说得是真心话。
如果这句话是别人说出来,顾佳彤一定会冠以无耻混蛋的称号,可张扬说得很坦然,没有一丝一毫的虚伪,他的目光充满了真挚。
顾佳彤双手围在一起揽住他的脖子道:“难道你不清楚,并不是每个女人都不要结果的?多数人会要你承诺,会要婚姻,会要家庭。”
张扬很纠结的说:“你说假如我选择了其中的一个,而放弃了其他,其他人会不会痛苦?”
顾佳彤咬了咬樱唇,黑长的睫毛迅速忽闪了一下,她虽然不知道别人会怎么想,现在她是越来越离不开张扬了,假如张扬因为选择楚嫣然而从此再不理她,她一定会伤心一定会难过,就算做他永远见不得天日的爱人也好。顾佳彤没有回答,踮起脚尖,樱唇轻吻在张扬的嘴唇上。
张扬亲吻了一下她柔润的唇,将她香糯的舌尖吸入双唇之间,大手滑落在顾佳彤丰满的玉臀之上。顾佳彤却笑着挣脱开来:“我忽然发现,你不是花心,你是占有欲太强,你恨不能把天下间的美女全都收入后宫,你就像个贪得无厌的地主,脑子里全都是封建的东西,想娶很多房小老婆。”
张扬忍不住笑了起来:“当初我在看大红灯笼高高挂的时候就想过,要是我能有这么一个大院,有这么多的土地,我一定要娶上很多房的老婆,不过我不会让她们分开住,我要专门订做一张大床,每天晚上要和我的老婆们睡在一起,那才是境界,那才是享受,那才是人生!”
顾佳彤红着脸儿啐道:“你真不要脸,这种事情也能够想得出,不怕累死啊!”
张扬信心满满道:“以我的能力,三宫六院也不嫌多,再说了为了自己心爱的女人,就算累死了我也心甘情愿。”
“呸!大过节的,你就不能别说这不吉利的话儿?”顾佳彤伸手在他的耳朵上扯了一记。却被张扬勾住纤腰,一把拉的她立足不稳,娇躯紧贴在张扬的怀中,顾佳彤近距离感受到他强烈的男子气息,娇躯顿时软了,一双美眸妩媚的就快滴出水来,娇声道:“你真打算要累死啊?”
“还不知道谁先累死呢……”
皎洁的圆月忽然躲入轻薄的云层之中,夜空变得如此温柔如此朦胧,暧昧随着夜色悄然蔓延开来……经过反复考虑之后,张扬还是决定十月十八号返回春阳参加医疗美容中心的剪彩仪式,本来他想邀请秦清一同前去,却被秦清以学习任务繁重为借口推辞掉,张扬已经习惯了秦清在感情上的逃避,自从上次在青龙潭医院,她真情流露之后,对张扬表现出的躲闪更加明显。
张扬是个不想给别人太多压力的人,尤其是自己心爱的女人,他有生以来第一次登上了飞机,在经过一个多小时忐忑不安的飞行之后,飞机终于降落在江城机场。
张扬特地提前一天抵达江城,利用这段时间,他可以去拜访一下李长宇,李长宇接到张扬的电话后,显得十分高兴,并没有让张扬去他家,而是让他直接前往枫林人家小区15号楼。
张扬到了地方才知道,原来这里是李长宇和葛春丽的秘密爱巢。李长宇能够把他请到这里,足见在李长宇心中根本没有把他当成外人,李长宇正是通过这件事向张扬传递一个信息,由始至终,他对张扬的关照都不会变。
葛春丽穿着红色的家居裙,体型比起过去丰满了一些,看来最近被李副市长灌溉的不错。她微笑着把张扬请了进去,张扬主动换了拖鞋,看着房间内深红色的木地板光可鉴人,一尘不染,忽然想起了李长宇家里布满灰尘,满地瓜子壳的情景,再想起朱红梅那张俗气势利的面孔,李长宇的出轨自然就变得情有可原,让人同情了。
葛春丽在张扬的面前并没有感到任何的拘谨,回避和掩饰只是针对不知道内情的人,她和李长宇的那点事儿,人家张扬是知道的清清楚楚,这样相处反而感到自然,感到亲近,其实谁也不想自己的感情始终藏在地下,见不得天日,葛春丽见到张扬反倒生出一种说不出的亲切感。
李长宇从沙发上站起身来,笑道:“没吃饭吧,我让你葛姨准备了点,陪我喝两杯!”
张扬也不跟他客气,洗把脸后来到餐厅,葛春丽已经把菜准备好了,李长宇开了一瓶政府招待用的茅台,张扬招呼葛春丽一起坐了,为他们满上酒杯。
李长宇道:“在北京呆的习惯吗?工作顺不顺利?”
“不顺利,正想让您把我给调回来呢!”
李长宇微微一怔,随即就意识到这厮是故意这么说逗自己呢,张扬笑了起来,李长宇和葛春丽也笑了起来,李长宇举杯道:“干杯!”
张扬饮干了这杯酒道:“叔!驻京办也就是个联络处,我最近都忙着旅游呢。”这厮现在和李长宇越来越熟,干脆直接叫叔了,连姓名的前缀都省下了。
李长宇虽然身在江城,可是对张扬在北京的事情并非一无所知,他意味深长笑道:“听说你刚到春阳驻京办就有了大动作,要和人家联合搞餐饮?”
张扬道:“顾佳彤看中了我们的地方,她出资出人,我们驻京办只要出地盘就行,这样的好事儿,打灯笼都找不到。”
葛春丽不知道顾佳彤是谁,小声道:“顾佳彤是谁?很有钱吗?”
李长宇看似漫不经心的解释道:“她是省委顾书记的大女儿,跟张扬是好朋友。”其实他也不清楚张扬和顾佳彤到底是何种关系,不过从之前顾佳彤对他的维护,现在张扬前脚刚到北京,她后脚就跟去投资,足见两人的关系绝不仅仅是普通朋友那么简单。在张扬前些日子遭遇政治危机的时候,李长宇深切感受到这厮背后强大的力量,从平海到北原,从军界到政界都有人为他出面。
张扬道:“我们只是朋友关系……”这句话一说出口又有些后悔,自己颇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他饮干了一杯酒,低声道:“叔,有件事我很不明白,上次的事情究竟是谁在搞我?”
李长宇手中的酒杯顿了顿,他早就知道张扬绝不是个忍气吞声的人,上次他虽然暂时选择隐忍逃避,那只是形势所逼,这不,在北京没呆几天,似乎又缓过气来了,今儿他过来不是来探望自己的,真正的目的是想从嘴里知道仇家是谁,这厮是想报仇啊!李长宇不是没领教过张扬的报复心,这事儿让他有些为难。
李长宇道:“官场上的很多事情根本就弄不明白,有句老话叫,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你在春阳官场上表现的太过显眼,也太过优秀,一个二十岁的年轻人短短时间内就搞定了安老投资的大事,已经遭到了很多人的嫉妒,张五楼矿难的事情上,你和秦清的做法又影响到不少人的利益,前些日子发生的事情绝非偶然,而是一种必然。”
张扬道:“你是说我破坏了官场的规则!”
李长宇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任何时代任何社会,只有强者才能制定规则,弱者只能充当遵守规则的角色,假如你想违背,那么就会有强者出手来对付你。”
张扬一字一句道:“我就是想知道到底是谁想对付我!”
李长宇摇了摇头道:“张扬,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你又何必不依不饶?你可以对矿难事件放手,为什么不可以同样对这件事放手?”
张扬道:“矿难针对的不是我,而这个人,这件事针对的是我!”
李长宇笑了,张扬仍然很年轻,很冲动,他既然已经看出这幕后的对手实力如此强大,又为何要一定要搞清楚整件事的真相?李长宇不会把许常德的名字告诉张扬,也许这样才是出于对他的关心,对他的保护。李长宇岔开话题道:“你这次回来有什么事?”
张扬这才把回春阳剪彩的事情说了,李长宇点了点头道:“利用回来的机会,修补一下和春阳方面的关系,不要把事情搞得太僵,毕竟你不可能在驻京办永远呆下去。”他话锋一转又道:“秦清好像在中央党校学习吧?”
“见过几次,她现在长住党校,很少来驻京办。”
李长宇点了点头道:“搞政治的人必须要注意一些影响,中国的官场尤其难搞,就算没有事也会被有心人说出事情来。”他在委婉的提醒张扬,一定要处理好和秦清之间的关系,不要因为这件事影响到两人的前途。
张扬对这种善意的提醒还是虚心接受的,不过至于怎样做那是他自己的事情,他不会因为李长宇的提醒就改变着自己的感情观。话说李长宇自己的感情也不是一团糟,他和葛春丽的事情也等于玩火,要是闹出什么事情,对他的仕途影响肯定不小。
李长宇也不想和张扬过多的谈及这个问题,在他看来张扬现在未婚,个人感情问题算不上什么大事,最关键的还是在在经济问题上保持清醒的头脑,酒至半酣,张扬把话题引到清台山的旅游开发上,是他一手促成了安老在春阳的投资,从个人感情上对这件事是最为关注的。
李长宇也一直关注着这件事,他叹了口气道:“按照世纪安泰和我们签订的合同,首批款的确已经到了,可是后续款项并没有如期给付,我新近才知道,香港方面出了一些问题。”
张扬微微一怔,他离开招商办之后对这件事的了解毕竟少了一些,他低声道:“什么事情?”
“听说安老病了!所以公司的很多事情不得不放一放,包括清台山的投资项目,有时间的话,你给安老打个电话,问候一下。”
张扬狡黠一笑,李长宇虽然说得婉转而隐蔽,可是他还是听出了话中暗藏的意思,李长宇是想通过他和安老的关系施加一些影响,张扬对此并没有太大的兴趣,毕竟他刚刚从麻烦中解脱出来,做这件事对他又有什么好处?秦清现在在党校上课,见到他的时候也没有提起这件事,如果政治利益跟他和她都没有关系,他很难打起精神为此而努力,即使关乎于李长宇,他也没有兴趣。
张扬点了点头道:“有时间我会问候一下。”
李长宇马上就听出了他话里的敷衍含义,他以为这厮是因为前些日子,自己没有及时施以援手对他产生了一些看法,李长宇也没有继续提起这件事,淡淡然道:“回头去看看你苏大娘吧,她这阵子始终在念叨你!”
张扬在探望苏老太之后,当晚就返回了春阳,他在途中就已经通知了牛文强一帮损友,牛文强在金凯越准备好了酒宴,姜亮、杜宇峰、赵新伟、王博雄一帮人都在等待着张扬的到来。
其实这厮走的时候颇有些灰溜溜的味道,经过这半个多月的调整,又已经恢复到一脸的阳光灿烂,看到他饱满的精神状态,所有人都意识到昔日那个张狂的小张主任又回来了。
王博雄率先迎了上去,伸出大手和张扬握了握道:“看来还是京城的水土养人,半个月不见,我们张主任变得精神抖擞,神气十足!”
张扬咧着嘴笑道:“王局,您真虚伪,我足足比离开的时候轻了十斤,您说我憔悴,您说我瘦了,我还舒服一些。”
王博雄笑道:“瘦了才精神!”
姜亮和赵新伟冲上来每人给了张扬的肩头一拳,杜宇峰乐呵呵站在那里:“我日,回来的真快啊!”
张扬瞪了他一眼:“我说杜哥,怎么着,你还不想我回来啊?”
牛文强笑道:“最他妈不想你回来的是我,你回来一次,我就得搭进去一顿饭,照这样下去,我金凯越的盈利全都得搭进去。”
一群人同声笑了起来,姜亮道:“一顿肯定不够,一日三餐全都得算你身上,谁让咱们里面就你一个土财主呢。”
张扬拍了拍牛文强的肩膀道:“我说牛哥,占别这么小气成吗,等日后哥儿们发达了,我罩着你,随便给你点工程啥的,都是十个亿起步,放长线钓大鱼,舍不得孩子套不得狼,眼前这是感情投资,日后那回报都是几十倍几百倍。”
牛文强苦笑道:“你们这帮当官的说话没一个可信的,真等你发达了,少不得把我们这帮同甘苦共患难的穷哥儿们一个个给专政了,那啥……毕竟你那点破事儿我们知道的多一些。”
杜宇峰大声道:“他敢!专政咱们,咱们就起义,把他那点绯闻公之于众,让全世界的革命群众都看清他的嘴脸。”
张扬笑骂道:“我早就看出了,你们没一个义气的。”
一群人簇拥着张扬来到四海厅,牛文强今晚的招待用酒是五粮液,酒还是从他老爷子那儿弄来的,王博雄悄悄把他拽到一边:“回头记我账上,我从招待费里出!”
牛文强笑道:“咱们自己哥儿们,谁做东不是一样!”
王博雄笑了笑:“你是自己生意,总不能老让你掏腰包!”,这群人中他年纪最大,也是最会做事的一个,到税务局之后,很快就把大权抓到了自己的手中,业务饭签单对他而言只不过是举手之劳。
远道而来的张扬自然成为了当晚宴会的中心,经过了这段时间的调整,这厮的心态更胜往昔,眉飞色舞的聊了一些北京的见闻,其间谈到要和顾佳彤联合开酒店的事情,在牛文强的耳朵里这就是商机,在其他人听来,这是一个很明显的信号,张扬和省委书记的女儿能够成为生意伙伴,这关系可不是一般,也就是说这厮找到了更大的政治靠山,过去大家都知道张扬的背后是李长宇,可李长宇和顾允知相比根本就是小巫见大巫,有了顾允知的关照,我们小张主任日后的仕途肯定要一帆风顺。
第八十七章【睚眦必报】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八十七章【睚眦必报】
所有人都羡慕张扬的好命,王博雄的消息还是比较灵通的,前阵子顾允知的子女来清台山游玩的事情虽然十分隐秘,可是还是让他听到了些许的风声,他毕竟在黑山子乡工作了多年,群众基础还是相当深厚的。借着酒意,王博雄提起了这件事。
张扬并不否认,他点了点头道:“我和顾明健是哥儿们,通过他才和顾书记一家熟悉了一些。”他的语气显得轻描淡写,但是每个人的内心中已经开始肃然起敬,和省委书记的儿子是哥儿们,也就是说张扬和顾明健已经处到了他们这种感情,他和顾佳彤又是合作伙伴,这证明他和顾家的关系已经是相当的密切。
王博雄对张扬前一阵的困境极为清楚,春阳官场中无人不知道是县委书记杨守义在针对张扬,而秦清和杨守义为了这件事翻脸也是众所周之的事实,至于张扬最后被放到驻京办,被视为双方势力角逐最后相互妥协的结果,以张扬现在的身份而言,没有人会把这种放逐视为他的失败,但是张扬心里始终还是窝着一口气。
姜亮端起酒杯道:“驻京办那地方是个肥缺,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你在那儿一人说了算,比春阳要逍遥自在多了。”
赵新伟也端起酒杯道:“在驻京办镀两年金,然后别回春阳了,直接去省城弄个处级干部。”
王博雄笑道:“你们当处级干部那么好弄,不过我看张扬应该没啥问题。”
张扬端起酒杯道:“哥几个别拿我逗乐了,我现在才不过是个副科,现在想得就是把副科给扶正了,那啥……哥几个有啥了不起的政绩的时候,别忘了算我一份。”
大家笑着干了这一辈,王博雄道:“说起政绩,我倒是想起了一件事,最近清台山的旅游开发项目好像暂停了,听说资金不到位,连道路铺设都停工了,现在弄得黑山子参与工程的老百姓民怨极大,张扬,你有没有听到什么消息?”
张扬摇了摇头,他也是从李长宇处听说这件事的,可是并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如此严重的地步,自从他离开招商办后,和安家的联系就少了许多,其中的内情自然不清楚。
说话的时候手机忽然响了,张扬看到号码是顾佳彤的电话,接通电话笑道:“佳彤姐,有事吗?”
“张扬,我到东江了!”顾佳彤是和张扬一天离开北京的,不过目的地不同。她停顿了一下又道:“你办完春阳的事情先不要急着返回北京,来东江一趟,我带你去考察几家酒店,争取把酒店定位的事情确定下来。”
“好,佳彤姐,最迟后天我会去东江!”
“还有,我妹妹最近腿疼得厉害,你要帮她复诊一下。”
张扬和顾佳彤通话的时候,每个人都沉默了下去,他们都猜到了打来电话的是哪一个,看着张扬的目光于是又多了一份羡慕和敬佩,其中以牛文强最甚,这厮心头对张扬的崇拜如长江之水滔滔不绝,麻痹的,同样是男人,怎么做人的差距这么大呢,这样的好事儿怎么没让我遇到?人一生中能够遇到一个对自己有助力的女人已经很难的,看看人家张扬,身边出现的女人几乎都是对他有助力的,楚嫣然如此、秦清如此、这个顾佳彤也是如此。
这时候一名服务生敲门走了进来,来到牛文强身边小声耳语了几句,牛文强皱了皱眉头,低声道:“他吃什么给他上,签个字让他走!”
服务员走后,牛文强忍不住骂了一句:“麻痹的!”
张扬已经挂上了电话,笑道:“谁惹牛哥生气啊?告诉我,我帮你灭了他!”
牛文强有些无奈道:“杨大衙内,麻痹的,从十一到现在隔三岔五的带着那帮狐朋狗友来吃饭,一个子儿没给我,把我这儿当成老饭店了。”
张扬皱了皱眉头:“杨志成?”
牛文强这才想起张扬过去和杨志成的那段恩怨,看到这厮双目中的寒光,忽然意识到有些不妙,张扬和县委书记杨守义之间现在已经是水火不容,他该不会父债子偿,把这笔帐算在杨志成的身上吧。
姜亮也是当时事件的亲历者之一,他笑道:“这种事情是免不了的,来,别让这小子坏了咱们喝酒的心情,哥几个,咱们喝咱们的。”
众人一起端杯,可是没等他们喝几杯,那服务员又进来了,脸色有些慌张,这次连敲门都忘了,推开门就惊声道:“牛经理,他们把小丽给拽进去了,包间门也关上了。”
牛文强的脸色登时青了,他站起身道:“麻痹的,他搞什么!”
姜亮几个人都知道小丽是牛文强新近才勾搭上的相好,安排在金凯越当服务员,不过那小妮子也不是什么好货色,牛文强生气主要是杨志成连他的女人都敢碰,这口气搁谁也咽不下。
姜亮和杜宇峰都是警察系统的,他们本想跟着去,却被张扬制止,这厮不慌不忙道:“这事儿跟你们没关系,我报警!”
几个人全都愣了,谁都看出来了,张大官人这是要挑事儿,他要借着这件事掀起风浪,如果说有关系的那也是人家牛文强,干他啥事儿?说话间他已经拨通了电话号码,这电话直接打110的:“金凯越玉兰厅有客人要强奸服务员!”
姜亮和杜宇峰对望一眼,两人只能保持沉默,这厮果然不是个省油的灯,什么情况都不知道就敢这样报警,张扬这边挂上电话,牛文强已经冲了出去,他站起身紧跟着牛文强走出去了,其他人都面面相觑的坐在包间内,这事儿他们的确没法管,连插手都不能插手。
牛文强红着一双眼,来到玉兰厅,房门被反锁了,他抬脚就踹向房门,可惜力量不够,一脚没踹开,张扬及时赶到,一脚跟上,把玉兰厅的房门给踹开。
里面烟雾缭绕,杨志成和六名同伴正乐呵呵的闹着,那名叫小丽的服务员被杨志成抱着,他的手还探到了她的短裙内,小丽也没有感到太多的惊慌失措,这帮人整天都过来,她也知道他们的身份,轻易也不敢得罪,只是赔着笑推让着。
牛文强的出现让所有人吃了一惊,杨志成并没有看到他身后的张扬,笑道:“牛哥,没事儿,我们玩呢!”
牛文强这次是真火了,咬牙切齿骂道:“玩你麻痹!”当着张扬的面,这张脸必须得要。
杨志成当着这么多人被他骂,也怒了,在他心底深处是看不起牛文强这个商人的,事实上在春阳县城内根本没有他能够看起的人,他站起身指着牛文强的鼻子道:“牛文强,你他妈别给脸不要脸啊!”
牛文强怒道:“全都给我滚蛋!”,服务员小丽也很会表演,看到牛文强来了,马上眼泪婆娑的跑了过去,可怜兮兮叫道:“牛经理……”只差没扑到牛文强怀里寻找安慰了。
杨志成一伙人悟出点什么了,敢情这小服务员跟牛文强有一腿啊,这次的确理亏了,白吃人家的饭,还想白玩人家的女人,搁谁也不愿意啊。
杨志成有些尴尬的笑了笑:“不好意思啊……”
张扬悄声无息的从后面冒了出来,挡住他们的去路,冷笑道:“你他妈胆子真大,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敢强暴妇女!”他这一嗓子把所有人都震住了,牛文强愣了,他刚才只是生气,可并没有把这事儿闹大的打算,杨志成愣了,他们只是跟个小服务员玩玩,也没当真想强奸人家。张扬这顶帽子给他们扣得不可谓不大,强奸未遂那也是触犯刑法的,杨志成叫嚣道:“你别胡说!”
张扬转向小丽道:“小丽,你别怕,我已经报警了,他们刚才是不是想强奸你?”
小丽根本没有考虑到这背后错综复杂的方方面面,现在想得只是在牛文强面前撇清自己,她含着泪楚楚可怜的点了点头:“他还摸我胸,摸我下面……”
牛文强原本不想闹大,可听到小丽这么说火腾地一下又窜了上来,没等他说话呢,张扬已经冲了出去,扬手就给了杨志成一个响亮的耳光:“我操你妈,你个禽兽不如的东西,我哥儿们的女人你也敢碰!”这厮已经把小丽定位为牛文强的女人,他现在是为牛文强出头,这人情他是强买强卖了!
牛文强很悲哀,也很无辜,他对小丽可没有认真到这份儿上,可是他知道张扬摆明了今儿要利用自己,这狗日的要借题发挥,麻痹的,不带这么坑自己的人的。可无论他情不情愿,现在已经被张扬绑架进来了,他必须得有个态度,牛文强很快就想明白了,今天这事儿肯定要闹开了,想两边都不得罪那压根是不可能的事情,一边是县委书记杨守义,一边是小小的副科级,春阳驻京班主任张扬,不过今天张扬打着为自己出头的旗号,他是自己的哥们,事情又出在自己的地盘上,于情于理自己都被推到了风口浪尖,牛文强权衡了一下利弊,他想到了最坏的一步,假如不能妥协的话,只能站在张扬的一边,不知为什么,他对张扬充满了信心,这不仅仅知道了张扬和顾家的关系,而是因为在他眼中这厮几乎是无所不能。
小丽对张扬缺乏了解,只是知道牛文强很推崇他,他是从北京来的,又看到张扬出手就给了杨志成两个耳光,气势上已经完全把对方压制住了,她认为张扬很厉害。
杨志成因为上次的事情本来对张扬就忌惮的很,现在遇到他,被他打耳光之后竟然连反抗都不敢,想起宋大明被张扬折断两根手指,他到现在心里仍然在打怵,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就是尽快离开这里。老子惹不起,我还躲不起你吗?
然而张扬今天已经抱定了主意,老子今天就是要拿你出口气,我就是要恶心一下杨守义。你他妈给我搞莫须有,老子就给你来个株连九族,父债子偿。话说那啥……杨志成这小狗日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外面响起了警笛声,牛文强不觉皱了皱眉头,今天这事儿是盖不住了,不知道张扬想弄到什么地步收手。
杨志成一群人也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慌张,毕竟他们只是摸了小丽,没干啥实质上的事情,就算警察来了也没什么好怕,退一万步,还有老爷子给撑腰呢。
张扬安慰小丽道:“不用怕,回头警察问你,该怎么说就怎么说,我们共产党人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也绝不会放过一个坏人!”。小丽充满勇气的点了点头,居然还知道问一句:“牛哥,我就照实说了!”
牛文强心里的这个郁闷啊,可在张扬的逼视下,不得不鲜明的表示自己的立场:“有啥说啥呗!”,有了牛文强的这句话,小丽更有了主心骨,这妮子也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不少年,对于眼色还是能看得懂的,张扬和牛文强的态度让她以为,这件事不会这么和杨志成算了,而且她最近和牛文强正打得火热,把自己看成牛文强的女人,换成谁也不能看着自己的女人受气不是?
带队的是赵东亮,出警的这帮人都认识张扬,也都认识杨志成,牛文强更是他们辖区内的风云人物,原本姜亮是负责这片儿的,这厮知道今天张扬故意挑事儿,再加上不是他当值,干脆躲在四海厅内当缩头乌龟,不是他不想帮忙,而是这件事他真帮不了忙,赵新伟、杜宇峰、王博雄三个也都一声不吭的喝着闷酒,一个个心事重重,谁知道这么寸,竟然在这地方遇到了杨志成,而杨志成那个不争气的小子偏偏给了张扬一个借题发挥的理由。
姜亮很快就接到了县局局长邵卫江的电话,他看着电话号码,感觉这手机突然变成了手雷,恨不能马上把手机扔出去,过了好半天,那手机还在倔强的响着,他只能拿起了电话:“邵局,我睡了,找我有任务?”
邵卫江一听就知道这厮在装蒜,大声骂道:“你狗日的不想干了?跟我玩太极推手?”
“邵局,我真不知道您找我什么事儿,要不您说,我听着!”
“我就不信你不在金凯越,我现在正往那儿去的路上,你狗日的给我听着,马上把张扬给我劝住,如果今晚这事儿要闹大了,你他妈明天就给我卷铺盖滚蛋!”
姜亮被训得这个郁闷,他忍不住道:“我说邵局,您觉着这事儿我能扛了吗?张扬什么性子你是知道的,他跟杨书记之间的事,轮不到我管,我也管不了,您要是硬压给我,干脆把我撤了吧!”
“撤你妈!”邵卫江显然急了,他当然知道姜亮难做,发泄之后,冷静了一些,低声道:“你去试试,成不成回头再说!”
邵卫江把话说到这份上,姜亮也只能硬着头皮冲锋了,同屋避难的三个哥们满脸同情的看着他,杜宇峰道:“哥儿们,这你辖区,你躲不了!”,赵新伟道:“公安系统事儿真多!”,王博雄道:“实在劝不了就别勉强!”
姜亮环视三人,从嘴唇中蹦出三个字:“没义气!”
小丽录口供的时候,张扬和牛文强也在做笔录,牛文强是彻彻底底被张扬给祸害了,这厮已经接受了现实,把对张扬的怨气也都倾泻在杨志成的身上,赵东亮从目前掌握的证据看出这事儿麻烦了,现在他们正在把杨志成往强奸未遂上推啊,别人倒还罢了,这杨志成是县委书记的儿子啊,赵东亮很理智的选择了拖延,在警务系统混的时间越久,越懂得拖延的重要。在不清楚双方实力强弱的前提下,只能利用拖延来看清楚形势,这样的事情赵东亮不是第一次见到,单单是发生在张扬和杨志成之间的冲突已经是第二次,第一次不了了之,他相信第二次也会是这样的结果。
姜亮终于出现了,赵东亮看到姜亮产生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这黑锅有人帮忙背了。
不过姜亮才没那么傻,他向赵东亮笑了笑:“小赵,我想和张主任单独谈谈!”
张扬却丝毫没有给姜亮面子的意思:“姜大队,今儿你值班啊?这案子你负责?”
姜亮马上听出这厮在威胁自己,差点没被他给气翻过去,怎么也是哥们,你他妈一点面子都不给我。
赵东亮看出其中的苗头不太对,回避到外面的房间内,姜亮反手掩上房门,牛文强一下蹦了起来,他一口气一直憋到现在,恨不能狠狠咬上张扬两口才能解恨:“我靠,张扬,不带这么坑人的!”
张扬一脸没心没肺的笑:“我坑你了?人家就差点没把你女人给现场正法了,牛哥,你真能忍!这么大一顶绿帽子你也愿意戴?”
“少他妈跟我胡扯八道,压根就没那么严重!”
姜亮叹了口气道:“我本来是不想掺和的,邵局打电话了,这是我辖区,你闹这么一出等于把我也给坑进来了。”
张扬笑眯眯在椅子上坐了,端起一杯茶逍遥自得的品了起来。
牛文强翻着白眼,只差没被他气得闭过气去,憋了半天才说出一句:“茶水每杯二十!”
张扬呵呵笑了起来:“这事儿跟你们没关系,我就是要杨志成难堪,人家小丽已经咬死口了,说杨志成想强奸她,就算是没成,那也是强奸未遂。”
姜亮苦笑道:“你不觉着这事儿有点牵强?谁都知道你跟杨书记不和,你这么搞根本就是把刚刚缓和的矛盾闹得再度尖锐起来,你刚到驻京办,这就跟他发生冲突,好像不太好吧。”
张扬冷笑道:“我去驻京办的原因就是他,他把我搞得背井离乡,老子怎么都要恶心恶心他!”
牛文强忍不住道:“你是个副科,人家是县委书记,你凭什么恶心人家?”
张扬骂道:“做男人做成你这熊样也够窝囊的,你女人就让他白摸了?”
牛文强也不是个缩头乌龟,这事儿他的确不能忍,可还是有些不甘心被张扬这么利用。
姜亮毕竟头脑清醒一些,他看到张扬敢于向县委书记挑事,知道他一定有自己的打算,低声道:“你也别掖着藏着了,有什么打算自己说!”
张扬没有回答他,而是给李长宇打了一个电话。
李长宇听说这件事之后也是一阵错愕,他想不到张扬刚刚回到春阳就把斗争的矛头指向了县委书记扬守义,这厮的报复心理也太强烈了一点,不过转念一想,张扬和扬守义之间的矛盾早已不可调和,这次他前往驻京办,抛开幕后指使者不言,事情的直接执行者就是扬守义,张扬这段时间一直处于忍耐之中,以这厮的性情早晚都会爆发,今天被他遇到了这么好的机会,他没理由放过。
李长宇考虑了一下,这件事的确是杨志成捅了漏子,张扬看到机会,想要把握机会,可是应该没有想好这件事最后要发展到哪一步,否则他也不会给自己打这个电话,他是想问问自己的意思,他是在向自己求教。想透了这一层,李长宇低声道:“把握分寸,适可而止!”他的意思是让张扬可以闹,但是不要追究到底,不依不饶,达到敲打杨守义的目的就行了。
张扬却把李长宇的话理解为一种默许,他笑眯眯道:“您说这件事儿,我要不要往上面反映反映?”
李长宇这才意识到这厮是想把影响做大,要借着这件事把杨守义弄得焦头烂额,他陷入沉思之中。
张扬道:“邵卫江局长过来处理这件事了,您说我要不要给上面吹吹风啊!”
在李长宇的理解,张扬嘴里的上面指的就是省委书记顾允知,张扬和顾家的关系在李长宇的眼中变得越来越神秘,这让李长宇对张扬开始有了一些距离感,同时也生出些许的失落感,昔日那个需要依仗他在仕途上行走的毛头小伙子,现在已经找到了新的靠山,也就是说自己对张扬的利用价值已经开始减少,李长宇不知不觉中已经把张扬视为自己的子侄,视为自己的学生,这种亦师亦友的关系,让他看到张扬的每一次进步都感到欣慰。想到张扬的成长,李长宇开始意识到张扬应该还有其他的目的,难道张扬是想敲山震虎,通过敲打杨守义,把上次对付他的幕后人物给逼出来?他越想这种可能性越大,过了好一会儿方才道:“张扬,政坛上树敌不可过多,否则不但敌人痛恨你,连朋友也会对你产生警惕之心,你喜欢冒险,可是不能期望所有人都像你一样喜欢冒险。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做事准则,你不可以勉强别人。”李长宇说的是自己,却让张扬想起了身边的牛文强和姜亮。
李长宇停顿了一下道:“这件事我会让江城领导层知道,我希望到此为止,杨守义的麻烦让他自己收拾,你不要牵涉太多的人进来。”李长宇很少把话说得那么明。
张扬的本意的确是通过敲打杨守义引出那只幕后黑手,可是李长宇对他的适时提醒让他意识到,自己现在还是不可以采用过激的手段,敲打杨守义,出一口恶气,但是决不能穷追猛打,张扬点了点头道:“明白!”至少李长宇已经明确表态,这次要帮助他对付杨守义。
张扬挂上电话,牛文强和姜亮都充满期待的看着他,他们都听出张扬是在给李长宇打电话,这厮之所以不避嫌,当着他们的面打就是要给他们信心,张扬笑眯眯道:“这事儿市领导都知道了,希望咱们邵局能够秉公处理!”
邵卫江其实已经赶到了金凯越的楼下,他在车里坐着,并没有急于上去,他是在给姜亮时间,直到现在他对姜亮还是抱有希望的,邵卫江最不喜欢的就是掺和到这种事情中来,可杨守义既然把电话打给了他,就由不得他不出面。邵卫江从心底深处是很不待见杨志成的,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二世祖活该受点教训,可杨守义的目的很明确,就是让他把影响给摁住,力求这件事不要再春阳掀起风波,身为一县父母官,杨守义还是很要脸面的。
邵卫江搞清挑事的人是张扬后,就感到很棘手,姑且不论张扬和杨守义之间众所周知的矛盾,单单是这厮背后的力量,就让邵卫江头疼不已,上次杨守义费了这么大的精力去搞张扬,最后还不是雷声大雨点小,搞得和县长秦清翻脸,搞到最后连市委书记洪伟基都出来说话,张扬还不是潇洒的去了北京,在邵卫江的眼力,张扬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副科,却已经有了和县委书记杨守义叫板的实力。
邵卫江等得有些不耐烦的时候,李长宇的电话到了,邵卫江听到是李长宇,马上明白,人家是替张扬出面的,这位江城市常务副市长要帮着他的私生子搞杨守义。
李长宇的话很简单:“杨志成的事情已经传到了市里,影响很不好,让我们这些做领导的很难堪,现在不是封建社会,没有什么衙内作风,欺男霸女的恶行决不允许存在……”他停顿了一下又道:“这件事一定要秉公处理,希望你能够尽快给市里一个明确而公正的结果。”
李长宇挂上电话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邵卫江都没有清醒过来,这事儿传的真快,这边发生那边就传到了市里,不用问一定是张扬传给李长宇,李长宇再传给市里其他的领导,杨守义想要把这件事摁住的愿望肯定是破灭了。邵卫江在体制内打拼已经多年,稍一琢磨就明白了,张扬是在借着这件事报复前一阵子杨守义对他的打压,李长宇的这个电话无疑是在表明,他会旗帜鲜明的站在张扬这一边,他要支持张扬,事情已经明朗了,邵卫江懂得,现在这件事真正的交锋应该在杨守义和张扬之间,张扬有了李长宇的支持,就意味着他不会给任何人面子。
邵卫江深思熟虑之后,决定今晚还是暂时不露面,他又给姜亮打了一个电话,姜亮把情况简略的向他汇报了一下,邵卫江低声道:“先把杨志成那帮人带回去,你……你问问他到底想怎么做?”
邵卫江口中的这个他自然指的是张扬,今晚解决问题的关键就在张扬的身上,如果他不答应罢手,这件事就会继续闹下去,只有他同意结束,才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姜亮将邵卫江的意思转达给了张扬,他和张扬用不着太多的避讳,直接了当的问道:“张扬,你打算搞到什么地步收手?”
张扬微笑道:“我要杨守义当面向我道歉!”
姜亮和牛文强对望了一眼,从张扬不容置疑的表情上他们都意识到,这厮这次是决心搞事,他要扬眉吐气,他要把前阵子的郁闷之气全部吐出来。牛文强很无辜,目光中多了几分小女人似的幽怨,这件事搞下去,他肯定要成为受害者,张扬借题发挥,而他恰恰是那个题目,风波过去之后,杨守义肯定不会放过自己这个帮凶。
张扬似乎看出了他的顾虑,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安慰道:“你放心,他不敢!”
牛文强都不知道这厮哪来的这么大的信心?是因为李长宇,还是因为他身后那个神秘的顾家?这都不是牛文强能够够得上的人物,他可怜兮兮道:“老子要是在春阳混不下去,就卷起铺盖卷儿去北京跟你睡!”
张扬和姜亮同时笑了起来。
第八十八章【对不起】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八十八章【对不起】
张扬的信息很快就传到了杨守义那里,杨守义坐在书房内,烟灰缸内已经堆满了烟头,刚才市局已经打来了电话,询问他儿子的事情,随后从邵卫江那里传递来的信息就让整件事变得明朗化,张扬在刻意扩大这件事的影响,这小子要搞得自己焦头烂额,四面楚歌,邵卫江自然也把张扬的目的告诉了杨守义,杨守义很恼火,他认为自己的心胸并不狭窄,甚至以为自己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物,可是让他这个县委书记向自己的下属,一个小小的副科,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伙子道歉,做不到!杨守义狠狠把烟蒂摁灭,假如张扬在这里,他一定会把烟蒂摁在他的脸上。可杨守义明白冲动解决不了问题,他和张扬之间的积怨并不是一天两天形成的,从儿子骚扰他的妹妹开始,他们之间的仇恨便不断涌现,原本他以为可以利用上次的机会,依靠许常德这座大山将张扬打落凡间,永世不得超生,却想不到张扬的身后竟然有着那么错综复杂的关系,甚至到最后竟然惊动了省委办公室主任夏伯达,这就意味着张扬和省委顾书记家有着不为人知的关系,而后来顾允知的子女来清台山游玩,全都是张扬接待,更证明了他们的私交非同泛泛。
杨守义从那时候就有了放弃和张扬作对的想法,可是仇恨已经种下,想要化解就不会那么简单。种种迹象已经表明,张扬正在借着他儿子的这件事要搞出动静,搞出风雨,他不想低头,可是他已经意识到张扬身边的种种助力,他又不得不低头,这种时候最需要的是一个可以和张扬对话的人,杨守义想来想去,想到了他的弟弟扬守成,最适合谈判的有两种人,一种是朋友,一种就是曾经撕破脸皮的敌人,扬守成和张扬之间早已撕破了脸皮,由他去找张扬最合适。
小丽在张扬的授意下被严密保护起来,所谓保护,也就是一种监管,现在他对付杨守义的关键就在于这个女人,小丽的证供极其重要,这种女人并不可信,金钱和权势都可能轻易改变她的口供,所以张扬把坚定她信心的任务交给了牛文强,要让小丽死死咬住杨志成,要让杨守义父子如坐针毡。
女人都是敏感的动物,小丽这种在社会上混迹过一段时间的女人,看事情比同龄的女孩子还要清晰一点,她开始感觉到自己被人利用了,她感觉到自己是一个棋子,她并不反对成为棋子,不过即使成为棋子,也要有成为棋子的价值,有些话她只能问牛文强:“牛哥,这件事我能有什么好处?”
牛文强一脑门子的心事,听到这话就不由得火大:“好你妈逼,不是因为你,这事儿能弄这么麻烦吗?”
“可我总觉着这件事并不是因为我啊?人家摸我,你激动你生气还算有理由,可碍他张扬什么事了?他怎么比你还要激动呢?”
牛文强第一次意识到这个女人并不是只有波大,她的身上居然也有智慧的闪光点,重新打量了一番小丽道:“其实他喜欢你,比我还他妈喜欢你!”
“放屁!”小丽柳眉倒竖骂道。
牛文强一把抓住她的肩膀把她压在墙上,在她性感的身躯上摩擦着,小丽的脸色变得绯红,呼吸也开始变得急促起来,她樱唇轻启想要等待亲吻的时候,牛文强却用力抓住了她的头发,狠狠盯着她:“你他妈给我听清楚,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别跟我玩心眼儿,否则老子第一个不会放过你!”
小丽媚眼如丝:“牛哥,你让我做什么……”
杨守成最怕的就是张扬,可是他害怕归害怕,却又不能躲着不见,话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他早就劝过大哥不要跟张扬作对,可大哥偏偏就是不听,这下可好,把麻烦惹到自己身上来了。
杨守成赶到金凯越的时候才是晚上十点,杨志成那帮人都已经被警察带走,张扬在牛文强的办公室喝茶,牛文强也没有走,正安排这帮损友去歌厅唱歌的事情呢,他也没存什么好心,你张扬不是把我拉进来了吗?今晚吃饭的你们一个都跑不掉,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让你们都下来陪我。
王博雄那帮人都是人精,除了姜亮是逼不得已不得不入局以外,其他几个虽然不好走,可谁都不愿出面,现在还缩在包间里喝酒呢。装孙子谁不会啊,无非是多喝点酒,咱们留在这里不走已经是够义气了,想把我们拉下水没门!
扬守成和张扬之间早已是无话不谈,当然这种无话不谈都是建立在一方强势的基础上,他拿出一个黑皮包放在张扬面前,里面装着五万块,这是他惯用的解决办法,张扬找他大哥的麻烦无非是为了出气,希望能够用金钱摆平。不过扬守成也意识到这次张扬来者不善,未必能够这么容易解决问题。
张扬看都不看皮包,微笑道:“杨书记让你来的?”
扬守成看了看牛文强,似乎有所顾忌,牛文强向黑皮包瞄了一眼,估摸出里面大概的数目,淡淡一笑道:“你们聊,我给你们腾空儿!”
牛文强走后,扬守成这才舒了一口气道:“张扬,这件事能不能这样算了,就当给我一个面子……”
张扬眼皮都没有翻一下:“你他妈有面子吗?”
杨守成脸色很难堪,可是他没有生气,因为他不敢,他亲眼见识过张扬太多的神通,只要张扬愿意,他随时都能把自己的性命拿走,面对一个可以掌控自己生死的人,他又怎么敢动气?扬守成忍气吞声道:“我侄子的手脚的确不干净,可是给他一千个胆子他也不敢强奸,这件事能不能放手?”
张扬淡淡笑道:“我从没想过要跟你们兄弟俩斗,我跟你哥是同事,都在春阳体制内做官,大家原本应该互相帮助,相安无事,可他三番两次的利用职权打压我,公报私仇,这事儿要是搁你身上你能忍吗?”这厮也算开诚布公,一上来就向杨守成表明自己的态度,自己就是要挑事,就是要借着这件事恶心杨守义。
张扬既然把话说明白了,杨守成就觉着这件事未必没有斡旋的余地,他低声道:“常言道冤家宜解不宜结,如果我大哥过去有对不住你的地方,我代他向你道歉,那女人方面我会做出赔偿!”
张扬笑眯眯看着杨守成:“金钱不是万能的!”
杨守成怔怔的看着张扬,这厮难道还不满足?是不是嫌钱少啊?他沉吟了片刻,忍痛道:“我再加三万!”
张扬摇了摇头道:“其实你大哥应该明白我的意思,我要他当面向我道歉!”
杨守成就像被人抽了一个耳光,杀人不过头点地,这厮真是疯了,一个小小的副科级居然要让他的上司,春阳的父母官,县委书记杨守义向他道歉,他也太狂了!
张扬低声道:“杨书记知道的,他要是抹不开这张面子,我就陪他继续玩下去,就算你们可以想方设法把杨志成保住,我一样可以让这件事情在春阳传的沸沸扬扬,不仅仅是春阳,江城、甚至整个平海,你知道舆论都是站在弱者这一边的,假如我要支持受害者打官司,春阳你们能盖得住,江城你们能盖得住,东江呢?就算法律上你们能够帮他逃脱责任,舆论呢?”
杨守成的额头上已经冒出了冷汗,他对张扬的性情已经有所了解,知道他说得出做得到。他对张扬的惧怕是从第一眼就开始,一直延续至今。张扬的这番话绝不是轻言恐吓,如果他真的这么做,那么这件事还真不能就此作罢。他还想劝说两句,张扬摆了摆手道:“这次想告你侄子的是小丽,我只是个局外人,如果不是看到杨志成太无耻,我也不想插手这件事。”这句话就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了,明眼人谁看不出整件事都是他在借题发挥,想了解这件事唯有在他的身上下手,至于小丽和牛文强根本只是他利用的棋子。
杨守成知道再谈下去也是白费力气,他向张扬告辞后,马上给大哥杨守义打了个电话。
杨守义这会儿已经接到了不少电话,也打了不少的电话,事情已经很明朗了,张扬要借着这件事报复他,杨守义并不怕张扬,可是现在想对付他的并不只是张扬一个,单单是常务副市长李长宇已经让他很是头疼,这件事最麻烦的地方在于,他那个不争气的儿子根本不占理,官宦子弟,恃强凌弱,猥亵少女,姑且不论这少女是不是良家的,也不管他到底有没像人家指证的强奸未遂,这件事只要传出去,不用想就知道舆论会倒向哪一边,老百姓的同情心会倾向哪一个。杨守义并不担心儿子在局子里会受到委屈,毕竟他也没造成真正的恶果,看在自己的面子上,县局的那帮人肯定不会委屈了他。不过从邵卫江突然暧昧的态度,杨守义感觉到有一丝不妙,这事情必须尽快解决,夜长梦多,时间拖得越久,对自己就越不利。当官最重要的是名誉,是官声,官当得越大,面子就越重要,他和张扬相比,如同瓷器比之于瓦片,张扬铁了心要跟他碰一次,到最后,倒霉的那个只能是他。
杨守义接到杨守成的电话后,很低沉的说了一句:“知道了!”然后他又摸出一支烟,还没等他把香烟点上,他老婆已经心急火燎的闯了进来,妇道人家遇到事情总是无法保持镇定,她头发有些蓬乱双眼有些发红,冲上来就把杨守义的香烟夺了下来:“抽,抽,抽死你!儿子都被人送到公安局了,都说他是强奸未遂,要判刑的,你这个当爹的怎么回事儿?你到底还管不管他?”
杨守义冷冷道:“把烟给我!”
“我就是不给,你一个县委书记连自己儿子都照顾不了,你丢不丢人……”
杨守义忽然扬起手掌狠狠给了老婆一巴掌,打得他老婆懵在那里,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坐倒在地上哭天抢地的哀嚎起来。
杨守义看都不看她一眼,拿起外衣走出了房门。
张扬当晚入住在明珠宾馆,这厮并没有跟随牛文强那帮人去歌厅发泄,一来他不喜欢那种嘈杂的氛围,二来他不想听到那伙损友的抱怨,当然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他要等一个人,这个人就是县委书记杨守义,他相信杨守义一定会来,假如杨书记不想事情闹大,就必须要向自己低头。人生之中,机会总是无所不在,而且往往就在你不经意中到来,张扬这次返回春阳原本没有打算找杨守义的晦气,可是偏偏他的儿子就给自己送了个这么好的机会,机会摆在眼前,岂能浪费,否则不是辜负了老天爷的安排?
杨守义坐在他弟弟杨守成的皇冠车里,他的脸色很阴郁,自从坐进车内以后,他一直在抽烟,连一句话都没有说过。李长宇走后,春阳官场上他就成为当之无愧的一把手,可是今天他才意识到,自己这个一把手干得实在有些憋屈,居然要被下属威胁,居然要被一个小小的副科威胁。
杨守成比杨守义更早接受现实,从张扬那天晚上潜入他家里威胁他的时候,他就把张扬奉为神明,他就压根没有和张扬做对的打算,实力比不过人家,就夹着尾巴做人,经商者很多时候要比其他人更容易接受这个现实。他有些同情的看了看大哥,低声道:“哥……其实说开了也没啥……”
杨守义冷冷看了兄弟一眼,无法形容他现在心中的郁闷,说开了,他和张扬的矛盾又岂是一句两句话能够说开的?不用问,那厮在等着自己向他低头,杨守义用力抽了两口烟,推开车门,把烟头扔在地上,用脚踩灭,深深吸了一口气,缓步向明珠宾馆走去。
短短的路途中,杨守义却想了许多,他和张扬的矛盾是从儿子调戏他妹妹开始的,那次张扬还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李长宇在那件事上起到了关键的作用,后来因为张五楼矿难事件,张扬为了维护秦清而和他的矛盾激化,真正让他们变得水火不容的应该是针对张扬的经济调查,在许常德的授意下,他想把张扬从体制中踢出去,却没有想到张扬的背后有着这么多盘根错节的关系,别说是自己,就是许常德出手对付他,也一定会得罪很多人,张扬最后被派往驻京办,表面上看是双方妥协的结果,实际上却是他针对张扬的阴谋彻底流产,从那一刻他就有些醒悟,这厮的能量并不是自己能够对付的,他甚至想过,从此以后再也不找张扬的麻烦,大家相安无事,互不侵犯。
现在看来那种念头只不过是他一厢情愿,他想放下恩怨,可张大官人不给他这个机会,人家咽不下这口气。
杨守义来到318房间的时候,张扬刚刚泡好了茶,精赤着上身,穿着一条花花绿绿的短裤,在窗前享受着秋日凉爽的夜风,这原本无可厚非,可是在领导面前穿成这样就未免有不敬之嫌。张扬原本就把杨守义放在眼里,他从来也没有想到过尊敬二字。
杨守义没有笑,他倒是想笑,可是他笑不出来,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自己莫名其妙的就落在了被动挨打的局面中,他想轻松也轻松不起来。
张扬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这笑容原本很正常,和平时也没有多少的分别,可在杨守义眼中,他的笑充满了嘲讽的味道。
张扬的可恶之处在于,他似乎没有因为杨守义主动登门而有丝毫放低姿态的意思,他不急不慢的倒茶,却只是给自己倒了一杯,也没有请杨守义坐,也没有打招呼,任由这位春阳县的县委书记站在那里,像小学生见老师那样站在那里。
杨守义和张扬对望着,过了好久,杨守义方才率先打破沉默道:“小张啊,有些事情还是不要激化嘛!”
张扬呵呵笑了一声,指了指对面的单人床,示意杨守义坐下。杨守义却仍然没有坐下的意思,他想要一种俯视张扬的感觉,可是无论他处在怎样的位置,怎样的高度,总也找不到这种居高临下的感觉,他明白,在心理上张扬已经完全占据了上风。
杨守义习惯性的摸出香烟点上,抽烟可以让他稳定情绪,调整节奏,弥漫的烟雾可以笼罩他真实的表情,他低声道:“今晚的情况我弄清楚了,的确是志成的不对,我打算让他给人家道歉,赔偿精神损失……”
张扬没有说话,仍然静静看着杨守义,杨书记仍然在回避问题的实质,他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张扬毫不留情的打断了杨守义的话:“你儿子的事情该负什么责任,自然有人去管,我没兴趣,杨书记,你今晚来找我恐怕不是要告诉我这件事的吧?”他已经通过杨守成把自己的意思透露了过去,今晚他就是要杨守义向自己低头,让他向自己道歉。
杨守义此时的内心在剧烈煎熬着,他又抽了一口烟,目光垂了下去,习惯性的清了清嗓子,终于道:“小张,我想我们之间有些误会,所以我过去对你产生了一些偏见,我承认没有调查清楚就很轻率的对一个同志做出了判断,那……”杨守义抬起双眼看着张扬,发现张扬的脸上没有欣喜,没有骄傲,这厮表情漠然道:“你在向我道歉?”
杨守义内心中把张扬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表面上还装出凝重而诚恳的样子:“小张啊,过去我的确有许多对不起你的地方,可咱们毕竟都是为了革命工作不是?发生一些小的摩擦是难免的,希望我们以后能够抛弃这些不快,相互理解……”
张扬再次打断杨守义的话:“杨书记,有件事我想问你,查我的经济问题,把我从妇幼保健院踢出来,停我的职,究竟是你的主意还是别人的主意?”
杨守义一时间愣在那里,他总算明白张扬为什么要让他当面道歉,这厮是要顺着自己这个线索挖出上次事件的幕后指挥,杨守义虽然一直都很恨这厮,可是上次如果不是许常德在背后撑腰,他也不会急于做出那一系列的事情,可杨守义也明白,这厮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角色,假如自己把许常德给卖了出来,保不齐他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杨守义短暂的考虑之后,已经决定要把这件事隐瞒到底,他想了想道:“上次的事情是我针对你,和其他人没有关系。”
张扬冷冷看着他,他当然不会相信杨守义的话,如果单单是杨守义针对自己,李长宇就能够将这件事轻易化解,根本不用闹到要顾佳彤出面,给江城市领导施压的地步。
杨守义在这厮犀利冷酷的目光下不觉有些心寒,他挤出一个笑容道:“希望你不要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究竟谁在针对我?”张扬的这句话充分表明,他根本不信杨守义的话。
杨守义第一次有种被人逼入穷巷的感觉,一个他的下属,一个小小的副科竟然给他这么大的威压,让他紧张的就快透不过气来,他有种转移压力的迫切需要,他终于道:“许书记不喜欢你……”,虽然许常德已经升任省长,可是他还是习惯的称他为许书记。
张扬愣了愣,知道了结果,他却没有马上能够相通,许常德不喜欢自己,他实在想不到自己在什么时候得罪的许常德?他在脑海中仔细搜索着,除了左晓晴以外,他甚至想像不出自己和许常德发生联系的任何事情,难道是自己和左晓晴的事情被许常德知道?他越想这种可能性越大,当初在江城党校,左晓晴的母亲蒋心慧就曾经威胁过自己,这个势利的女人极有可能通过许常德向自己施加压力,人很多时候会误入歧途,张扬在这件事上的认识很片面,杨守义也没有说清楚这件事,毕竟许常德和张扬的真正矛盾从没有大肆宣扬过,谁也不知道真正的原因是因为海兰。
杨守义在张扬的房间内停留了二十分钟左右离开,回到杨守成的皇冠车内,他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杨守成关切道:“哥,他怎么说?”
杨守义道:“他是个不择不扣的灾星,以后我再也不想跟他发生任何的联系。”
杨守成却不这么想,张扬知道很多事情的内幕,直到现在,他手里还握着矿难事件的一些证据,只是没有揭开这件事罢了,每次张扬想要用钱的时候,都会敲打他一下,对他而言,张扬意味着一个无穷无尽的噩梦,可偏偏他又没有办法从噩梦之中解脱出来。
等到杨守成开动汽车之后,杨守义方才道:“明天你带着志成去给那个女人道歉,顺便送两万块过去。”
杨守成有些郁闷道:“张扬那里已经送过五万了!”
“他答应不管这件事了,你把钱送过去,当着牛文强的面送给那个女人!”
杨守成听到这句话不由得转身看了看大哥,他马上就明白了大哥的真正意思,这只是一个形式,以牛文强的胆子,他是无论如何都不敢接下这两万块钱的。
杨守成并没有等到第二天,当晚他把杨志成从公安局中保出来之后,直接带着他去了牛文强的歌厅,牛文强这一夜也是无法入眠,此刻正在歌厅内折腾呢,接到杨守成的电话就带着小丽在办公室内等。他之前已经和张扬通了气,张扬让他把糖衣扒下来,炮弹打回去。
面对两万块的糖衣,小丽差点没尖叫出来,可牛文强想的明明白白,这钱他说什么都不能拿,拿了就得罪了杨书记,张扬虽然保证他不会出事,可毕竟这小子不可能永远呆在春阳,在春阳的一亩三分地,只要杨守义想给自己小鞋穿,自己只怕要寸步难行,所以他表面上让小丽收下,背地里又悄悄把钱还给了杨守成。
杨志成通过这次教训自然也吃惊不小,什么轻狂的话也不敢说了,老老实实给小丽道歉,给牛文强道歉,牛文强倒是没说什么,小丽不依不饶的骂了几句这才作罢。
扬守成叔侄俩走后,牛文强忙不迭的给张扬打了一个电话,把刚才的事儿向张扬说了一遍。
张扬听说他把那两万又还了回去,忍不住骂了一句:“就知道你他妈没出息,人家送上门的钱你也不敢收!本来想给你个安慰奖,你不要那就算了。”
牛文强其实也明白张扬在整件事中吃定了杨守义父子,可是他还是不想过多的卷入他们的矛盾之中,低声道:“哥儿们,以后别拉我掺和了,我胆子小,这事儿我也掺和不起。”
张扬打了个哈欠道:“公安局那边人家自己会搞定的,小丽那里你给她点钱,让她别闹了,不过,心里要是憋屈,这事儿可以散播散播,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让咱们春阳的老百姓都跟着乐呵乐呵。”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杨守义虽然几经努力撇清了儿子在法律上的责任,也得到了张扬不再继续追究的承诺,可是杨志成调戏妇女的事情还是在一夜之间传遍了整个春阳城,不止是春阳,甚至整个江城的体制系统内都多少听到了一些消息,尽管杨守义已经有了这样的心理准备,可是满城的风言风语也让他丢尽了面子,第二天一整天他都窝在家里。他知道事情之所以兴起那么大的风波还是张扬的原因,他恨张扬,比过去更恨,可是却失去了跟张扬做对的勇气。
十月十八号这一天,春阳医疗美容中心开业是春阳的大事件之一,开业当日,装修一新的美容中心披红挂彩,前来参加剪彩的嘉宾一个个精神抖擞喜气洋洋。妇幼保健院方面的代表赵新红主持了这次的剪彩仪式,当天前来参加剪彩的还有春阳县副县长徐兆斌、春阳县卫生局局长高占远、春阳县公安局局长邵卫江,邵卫江是冲着出资方的面子来得,出资方代表林秀和楚嫣然也在剪彩仪式前到达。
原本楚嫣然并不想出现在剪彩现场,她短暂的北京之行让她的情绪一直处于消沉和失落之中,她爱张扬,可是她承受不了张扬的多情,她想把整颗心交给张扬,可是这厮却只能给她一部分,楚嫣然前来春阳也是在出发的最后一刻才决定的,路程之中她始终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里。
林秀看出了这妮子心事重重,虽然猜到这件事一定和张扬有关,可是却又不方便过问。
妇幼保健院代院长兼书记赵新红现在可谓是春风得意,张扬和严世东斗争的最大受益者就是她,她在妇幼保健院可谓是大权在握,她和丈夫的婚姻也处于破裂的边缘,女人一旦感情上遭遇不幸,就会把最大的精力放在事业上,她就是如此。
距离十点十八分还有十五分钟左右,各路嘉宾已经纷纷到达,公安局长邵卫江送上了两株发财树,乐呵呵来到林秀面前:“弟妹,国忠怎么没有一起过来?”
林秀笑道:“邵大哥,他最近工作比较忙,荆山刚刚出了几件大案,什么事情都要他亲力亲为。”谢国忠刚刚升任荆山市公安局局长,林秀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乐观的情绪明显写在了脸上。
邵卫江当然知道谢国忠升官的事情,他很羡慕这位小老弟,年龄比自己小,仕途却比自己顺利的多,自己眼看五十岁的人了,还在一个小县城窝着,到现在只是个副处级干部,人家转眼间已经是地级市的公安局长了,听说极有可能进入市委常委,看来这官场上年龄和资历是最没用的。
邵卫江本想给楚嫣然打个招呼,可是看到那丫头心不在焉,神情迷惘,也就断了自讨没趣的念头,林秀低声道:“张扬会不会来?”
邵卫江微微一怔,他随即想起张扬和楚嫣然之间的关系似乎不错,林秀之所以问起他应该是这个原因,邵卫江道:“他人在春阳啊,怎么你不知道?”
林秀不禁皱了皱眉头,张扬在春阳!这家伙既然在春阳为什么到现在都不露面?难道他不知道楚嫣然的心思?难道他不知道投资这个医疗美容中心全都是因为他的缘故?林秀开始为楚嫣然感到不值,正想说话的时候,却见远处又驶来了五辆小轿车,张扬率先从其中一辆车上跳了下来,他的那帮损友也跟着过来,拿着花篮笑逐颜开的来到剪彩现场。
楚嫣然虽然一直都期待着张扬的出现,可是并没有抱着太大的希望,当张扬真的出现在眼前的时候,多日以来心中的郁闷忽然一扫而光,看到这厮阳光灿烂的笑脸,心中的那点儿怨气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张扬径直朝着楚嫣然走了过去,笑眯眯看着楚嫣然,从楚嫣然的表情上他已经察觉到这丫头肯定还在为上次的事情生气,他笑眯眯道:“楚董事长,恭喜开业大吉啊!”,右手中忽然神奇的多出了一支玫瑰花。
楚嫣然没想到他来了这么一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公然给自己献花,一颗芳心又是喜悦又是害羞,俏脸蒙上一层诱人的红晕,抿了抿嘴唇,还是接过了张扬手中的玫瑰花,轻声嗔道:“你真小气,人家送花篮,你只送一支!”
张扬呵呵笑道:“千里送玫瑰,礼轻情意重!”
第八十九章【被爱包围】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八十九章【被爱包围】
林秀已经缓步走了过来,上下打量着张扬,没好气道:“张扬,又来哄骗我们家嫣然,别怪我没提醒你,要是敢欺负她,我第一个不会放过你。”
张扬笑道:“林董,您借我一个胆子我也不敢,一直以来都是她欺负我来着。”
楚嫣然柳眉倒竖,用几不可闻的声音骂了一句:“放屁!”
眼看剪彩时间就要到了,热闹的锣鼓鞭炮声中,林秀、赵新红、徐兆斌三人来到大门前,临时充当礼仪小姐的护士端着三个托盘,里面都放着金色的剪子。
伴随着主持人的激情宣布,三位来自不同地方的代表同时落剪,预示着春阳医疗美容中心从今天开始正式营业。开业当天有酬宾活动的,招待的多数都是春阳官场中有头有脸人物的家属,张扬在其中找到了于秋玲,她的免费体验劵得之于她当副县长的丈夫,还有耿秀菊,她的体验券得自王博雄,自从王博雄离开黑山子乡之后,他们两人之间的关系冷淡过一阵子,可最近又死灰复燃,重新打得火热一片。
耿秀菊看到张扬,笑着走了过来,主动和张扬打了个招呼,张扬跟她聊了几句,耿秀菊知道他前往了驻京办,自然而然的提起了女儿陈雪,张扬知道她和陈崇山的关系不好,所以并没有把自己见到陈雪的事情跟她说,这也是因为害怕麻烦,上次去找陈雪的经历让他很不痛快,这次他可不想再给她捎什么东西了。
耿秀菊也见过楚嫣然多次,在她看来张扬和楚嫣然还是十分般配的,她也是个极有眼色的人物,并没有多做打扰,象征性的说了几句话,就告辞离去,这边刚走,于秋玲又走了过来,虽然是昨晚才发生的事情,可是张扬和县委书记杨守义的这场冲突已经在体制内传得沸沸扬扬,谁都知道杨书记在小张主任的手下吃了瘪,这在春阳官场中可谓是不小的震动,张扬虽然只是一个副科,可在多数人的眼中他已经拥有了和杨守义这个县委书记抗衡的实力。
于秋玲过来也不仅仅是为了套近乎,更是为了诉苦,世纪安泰集团的投资清台山,得到利益最多的应该是黑山子乡,黑山子乡的老百姓也因为旅游开发而对未来充满了希望,可是安老的投资并没有像预期中那样及时到账,现在黑山子乡开展的许多前期工作已经展开,最近又听说安老生病,身为乡长的于秋玲也开始有些忐忑,她找张扬的目的是想从他嘴里知道一些消息。
张扬最近一段时间的确没有和安老联系,的确不清楚清台山旅游开发的具体进展,他耐着性子听完于秋玲的抱怨,答应有机会打电话问问,心中却想,自己只不过是个驻京办主任,这事儿不归他管,可安老做事也不像是有始无终的人,为什么会在合作初期就出了这么多的问题呢,难道他病得真的很重?
楚嫣然看到不停有人找张扬说话,就撇开他来到林秀身边,林秀留意到小妮子脸上的红晕仍然没有褪去,体会到她心中的窃喜,忍不住提醒她道:“怎么?人家一支玫瑰花就把你哄成这个样子?”
楚嫣然嘴上还很硬:“我才不理他呢!”
林秀叹了口气道:“不是我说你,这小子一看就大大的狡猾,对男人千万不能太好,你越对他好,他越会觉着你不重要,你不理他,他反倒念起你的好处来了。”
楚嫣然红着俏脸道:“我跟他没有什么,就是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普通朋友他送你玫瑰花?”林秀看了看楚嫣然手中的玫瑰,忍不住道:“就一枝?这小子也太抠门了!”
两人说话的时候,张扬乐呵呵凑了过来,叫了声林董,却没从林秀那里得到什么好脸色,林秀对楚嫣然有种母性的呵护,这段时间她看到楚嫣然因为这小子的事情终日愁上眉头,连带着对张扬就有了成见,在她看来,楚嫣然是万里挑一的好女孩儿,无论身世样貌,哪一样不超出张扬许多倍,可这小子偏偏整个一没心没肺,无动于衷,不知道他是真傻还是装傻。这种场合林秀也不方便说他,轻声道:“中午我们在宴林园定了饭,一起过去吃饭。”
张扬摇了摇头道:“不了,我和嫣然说好了去知味居吃饭!”
楚嫣然微微一怔,她可没有跟他约好,可看到张扬灼热的眼神,一时间内心中变得六神无主,她垂下头去,甚至忘记了戳穿这厮的谎言。
林秀看到楚嫣然的神态,心中唯有感叹一声,真是冤孽,看来嫣然是被这厮用情丝牢牢缚住了。
虽然分离不过几日,楚嫣然却显得沉默了许多,矜持了许多,张扬点了满满一桌菜,可是楚嫣然却很少动,目光不时望向远方的春水河,似乎在回避着什么。
张扬端起酒杯,这厮原本是想弄瓶红酒和楚嫣然小资一下的,可楚嫣然并不响应,于是乎只能弄了瓶二锅头,自斟自饮,话说这酒的确很一般,不过感觉上很爷们,对他这种境界的人来说,喝啥酒其实相差不大,千杯不醉也是一种悲哀。
“为什么不吃?”看到楚嫣然情绪不高,张扬终忍不住要问。
楚嫣然淡淡笑了笑,夹起一片草莓吃了,小声道:“吃多了会胖!”,这是张扬在北京说过的话。
张扬笑道:“你怎样我都喜欢!”
楚嫣然的眼波在他脸上有意无意的扫了一眼道:“我有的是人喜欢,不差你一个。”
张扬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楚嫣然今天对自己的语气有些淡漠,淡漠意味着对他的忽视,而他恰恰容忍不了她对自己的忽视,一句话冲口而出:“谁他妈敢,老子打残他!”
楚嫣然轻声道:“你有资格吗?”
张扬怔了怔。
“你是我什么人?”楚嫣然静静看着他,美眸之中流露出前所未有的冷静。
张扬抿了抿嘴,这厮敏锐的发现楚嫣然的变化,这丫头比起过去要冷静许多,这冷静让张扬的内心有些躁动,让他发现自己还是很在意楚嫣然的感受,如果他不是在意,他就不会大老远从北京跑过来参加剪彩,他这次过来最主要的目的就是为了见楚嫣然,而不是为了其他,至于收拾杨守义也只是顺便,无心插柳的结果。楚嫣然的这句话的确让张扬难以回答,他考虑了一会儿,方才厚着脸皮回答道:“爱人!”
楚嫣然对张扬的回答并不感冒,有些淡漠的看着他:“虚情假意,我说,你对我就不能真诚点儿?”
“我对你一直都真诚,真诚到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
楚嫣然叹了一口气:“可惜你对每个人都真诚!”
张扬喝了口酒:“丫头,我总觉着这次从北京回来你不一样了。”
“怎么不一样啊?”
“你对我好像有些生疏了,看我的眼神也没有过去那么痴情,就跟看一陌生人似的!”
“有吗?”
“你在防着我?”
“有吗?”
张扬肯定的点了点头道:“有!”
“你觉着我在防着你什么?”
张大官人慢慢放下酒杯,表情显得很复杂:“其实我这次从北京过来,不是为了参加什么剪彩仪式,我就是为了要见你,我想让你知道……”
“别说出来!”楚嫣然轻轻咬了咬下唇,黑长的睫毛忽闪了一下:“说出来也许我们连朋友也没得做!”
张扬凝望楚嫣然明澈的美眸,他忽然明白她并没有冷落自己,而是比过去更在意自己,可是楚嫣然现在无法接受自己的花心,接受自己种种的感情,所以她理智的选择和自己保持距离。张扬感到一阵歉疚,并不是因为他心里可以同时容纳这么多的女人,而是因为他带给楚嫣然这么多的忧愁和幽怨,他自问无法放弃心中的那几段感情,可是他对楚嫣然是发自内心的喜欢,他的感情观和普通人不同。
楚嫣然的美眸深处带着淡淡的伤感,她喜欢张扬,可是她害怕受伤,这段时间,张扬的许多事或多或少传入了她的耳中,因为母亲的事情,她对感情产生了惧怕,是张扬让她尝到了爱的滋味,可是楚嫣然追求的是一种完美的感情,其中不可以掺杂一丝一毫的杂质,她想要张扬一心一意的对待自己,可这厮却做不到。
张扬还想说些什么,他的手机突然响了,电话是顾佳彤打来的,海兰从寓所失踪了,只留下一张信纸,信纸上画着一片飘零的落叶。
张扬陷入长久的沉默之中,他不觉想起和海兰过去相处的种种情景,海兰答应从此不再离开他视线之外的誓言仿佛还在耳边回荡,然而她最终还是选择了离去,想起那片落叶,张扬忽然想起海兰在春阳寓所的阁楼中也有着同样的一幅画,难道那落叶就预示着她的命运?他不知海兰在逃避什么?逃避的是命运还是自己?难道她真的忘记了过往的一切?
楚嫣然敏锐的察觉到张扬情绪上的变化,小声道:“有事?”
张扬点了点头:“一个朋友失踪了!”
楚嫣然轻声道:“相聚分离原本就是人世间最平常的事情。”她端起面前的果汁,主动和张扬碰了碰杯子:“为你接风,也是为你送行!”小妮子的话语中竟然透出几分大彻大悟的味道。
张扬离开春阳之前抽空和林秀见了一面,林秀找他的目的很明显,就是为了楚嫣然,处于对楚嫣然的保护,她必须要和张扬坦诚的谈谈。
林秀直言不讳道:“张扬,我并不喜欢你!”
张扬笑了笑,因为海兰不辞而别的事情,他今天的心事很重,距离火车开车还有一个小时,他和林秀就在火车站外的茶社见面。
林秀道:“因为嫣然的事情,我们对你多少做过一些了解。”
张扬不无嘲讽道:“楚司令戎马一生,带过的兵要以百万计,平海北原哪里都有他的老部下,想查查我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林秀听出了张扬话中的不悦,她的手指沿着茶盏托盘的边缘轻轻滑动,低声道:“老首长对你感觉不错,他从来都不喜欢做那些背后调查人的事情,这些事都是我们做得,上次你遇到麻烦,老首长让我们出面为你解决,无意之中了解到你的一些事……”林秀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了解到你在东江发生的一些事。”
张扬没有说话,对楚镇南这位老人家他还是相当尊敬的,老爷子性情耿直豪爽,绝不会在他的背后动手脚,林秀这些人就算调查自己也是出于关心楚嫣然的目的,倒也无可厚非。至于东江发生的事情,她所指的应该就是海兰。
林秀接下来的话证实了张扬的猜测:“你的感情世界很丰富,当然你对感情抱有怎样的态度,那只是你个人的问题,我无权过问,可是涉及到嫣然,我们就不能坐视不理。”
张扬并没有因为林秀的威胁而动气,他低声道:“林董,我明白,你关心嫣然,可是有一点,我想你知道,我从没有欺骗嫣然的意思,我也不想害她,也永远不会害她,至于我的感情,不属于你管辖的范围内,任何人也管不了。”
林秀怒道:“你这根本就是不负责任,我实在不明白,一颗心怎么可以分成这么多份,如果你不爱嫣然,就不要伤害她!”
张扬叹了口气道:“林董,你放心吧,我比你更关心嫣然!”,这样的情况他曾经遭遇过一次,上次是蒋心慧为了左晓晴找他谈话,这次是林秀为了楚嫣然,同样是奉劝自己收手,可张扬对林秀并没有任何反感,这是因为她们的出发点原本就不同,蒋心慧只是为家族利益和个人利益考虑,根本没有从女儿的感情出发。而林秀却是踏踏实实为楚嫣然考虑,她之所以找张扬谈话,是为了避免楚嫣然受伤。
张扬坦诚的态度让林秀对他不觉又生出几分好感,平心而论,林秀还是很欣赏张扬这个年轻人的,在他的身上有着一股寻常人没有的劲头,桀骜不驯,卓尔不群,在任何人面前,他都能够昂起那颗头颅,永不服输的男子总是容易获得女人的好感,林秀道:“张扬,也许你应该好好考虑一下自己的以后,感情不是儿戏,不可以随便挥霍。”
张扬点了点头道:“我会记得你的这句话,对了,其实嫣然比你想象的要理智,要清醒,她在和我保持距离,她想要和我做朋友。”张扬唇角泛起的微笑略显苦涩。
林秀打心底叹了一口气,没有人比她了解楚嫣然,她才不会相信楚嫣然可以和张扬做朋友,小妮子现在言不由衷,根本是自欺欺人,只怕让她忘记这个小子根本做不到,现在林秀最希望的就是张扬从此能够收心养性,好好对待楚嫣然,如果他再敢胡来,林秀已经做好了要修理他的准备。
张扬和林秀的谈话并没有任何实质性的结果,这次谈话让他明白了一件事,一直以来楚嫣然都在对他默默付出,小妮子为他做得远比他为她做得要多得多,坐在列车上,望着窗外飞快倒退的景物,张扬产生了一种恍然如梦的感觉,他想起了那片落叶,海兰用落叶比喻着她自身的命运,其实他的感情何尝不像那片落叶?飘零在空中,至今不知应该选择归宿何方,张扬疲惫的闭上双眼,车厢内传来齐秦凄冷而略带苍凉的声音:“轻轻地,我将离开你,请将眼角的泪拭去,漫漫长夜里,未来日子里,亲爱的你别为我哭泣……”
“张扬?”一个惊喜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惊醒了沉醉在乐曲声中的张扬,张扬睁开双眼,却看到郭达亮满脸笑容的站在他的面前,他的身边还站着一个高高大大的年轻人,是郭达亮的儿子郭建,两人这次是前往东江农业大学请教饲料配方的事情,想不到在这儿会和张扬相遇。
张扬笑着站起身来:“郭乡长,这么巧啊!”这次回来他并没有去郭达亮的养猪场,不过他和这父子两人都是很熟。
郭达亮乐呵呵道:“我们爷俩正准备去餐车吃饭呢,走走,一起过去!”
张扬反正也没啥事,跟着他们一起来到餐车坐了,火车上的饭菜只能用粗劣来形容,郭达亮要了四个菜,打开自带的白酒,郭建将事先准备的熏肉腊肠烧鸡打开,倒也算得上丰盛,他们三个边吃边谈。郭达亮把自己前往省城的目的说了,说起这次前往东江农业大学寻求技术支持,还是楚嫣然介绍过去的呢。
听到楚嫣然的名字,张扬心中一暖,他问起饲料厂的筹备情况。
郭达亮道:“地址已经选好了,楚小姐答应投资饲料厂,具体的计划书我已经做好递过去了,对了,你过去借给我的钱,我已经打成了股份,算上利润大概占股百分之三……”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道:“你不急着用钱吧?”
张扬摇了摇头,他对钱财原本看得就不是很重,上次还是楚嫣然点醒他,投资生猪饲养场大有前途,所以他乐得把钱投给郭达亮。
郭达亮道:“这次饲料厂筹建多亏了你帮忙,如果不是你介绍楚小姐给我认识,我想建成饲料厂不知哪年哪月。”
张扬笑道:“她看好你的项目,跟我可没有什么关系,话说回来,人家投资就是看到有钱赚,证明你的项目还是大有前景的。”
郭达亮笑着点头道:“我真是没想到,楚小姐对饲料厂的信心比我还要大。”
张扬对生意的兴趣并不是太大,聊了两句话题就从饲料厂转开,郭达亮虽然已经从春阳官场中退了出来,可是对新近春阳政坛上发生的事情还是十分了解的,因为身在黑山子乡的缘故,对黑山子的一切更为熟悉一点,他知道张扬的消息比较灵通,小声打听道:“张扬,我听说安老的投资黄了,不知道这件事是真是假?”
自从回来后,张扬已经不止一次听到这个传闻,他淡淡笑了笑道:“据我说知安老病了,这可能是投资没有及时落实的原因,我现在在驻京办,跟旅游开发的事情已经没有关系,和安老也很长时间没有联系了。”
郭达亮点了点头,他对张扬的情况十分清楚,知道张扬应该不会隐瞒自己。一旁郭建道:“如果安老投资的事情真的黄了,对春阳的影响会很大,黑山子乡各村因为清台山的旅游开发都开展了不少的工程,如果旅游不搞了,大家的投资,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他也关心这事儿,最近黑山子乡兴起了盖房热,这是为了日后改建旅馆用的,郭建也跟风盖了几间房子,害怕情况有变,投资落空,所以也关心安老投资的事情。
张扬道:“安老的病情我不清楚,不过我觉着当初他在清台山投资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的,绝不是一个草率的决定,而且他和县里签下合约,这种事情不可能轻易反悔,他是一个知名商人,不可能不顾及自己的信誉。”
郭达亮对张扬的看法表示认同:“张扬说得对,我看安老一定是因为生病才耽搁了。”
张扬笑道:“安老投资旅游跟你们的生猪养殖关系不大。”
郭达亮道:“也不能这么说,如果旅游开发搞好了,道路就搞好了,交通便利,我们运输就方便了许多,还有前来的游人多了,无形中就会起到宣传的作用,我们可以省上一大笔的广告费。”
张扬大笑起来,想不到郭达亮从代乡长的位置上退下来没多久,这么快就适应了经营者的角色,现在看起来他还干得有模有样。
郭达亮道:“过去在体制中混久了,思想也僵化了,一下来才知道,自己的视野一直都很局限,经商后眼界宽阔了许多。当官的时候,以为只有当大官才能够随心所欲,无所不能,才能帮助老百姓谋求更多的福祉,现在做了生意,明白到很多事情未必要当官才可以做,官位越高,受到的制擎越多,做事情越难。”
张扬笑道:“我可没有这种感觉,可能是我这官儿实在太小,压根就没被别人看在眼里。”
郭达亮笑了起来,他摸出香烟点燃了一支,因为知道张扬不抽烟,他也没有跟张扬客气,郭建拿着老爷子的茶杯去给他泡茶了,让张扬和郭达亮有一个单独交谈的机会。
郭达亮低声道:“张扬,其实从我第一次见到你就感到你不同寻常,我还记得,当初你刚到黑山子乡就和冲击乡政府的四十三名下清河村民大打出手,你一个人把他们全都给打了,当时留给我们整个乡政府的印象实在太震撼了。”
想起自己初入仕途的情景,张扬不禁也露出一丝会心的微笑,虽然事情并没有过去太久,可他却已经改变了许多,从一个没有正式编制的乡计生办代主任,摇身一变成为春阳驻京办的主任,跨越也不是一般的大。在他的心底深处,他对权力有种渴望,他想要感受到上位者一呼百应的畅快。
郭达亮道:“红旗小学的失火事件是一个转折点,开始的时候,我本以为胡爱民下台能够成就我,可万万没有想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最后我只是一个让人耻笑的过客,而于秋玲才是笑到最后的那个。”当时郭达亮因为受不了刺激,一度精神失常,可是风雨过后,再回首往事,已经可以抱着平常的心态。他顿了顿又道:“你比我更适合从政,你的心理素质很强,假如同样的事情发生在你的身上,你一定会没事,而我却承受不了。”
张扬笑道:“我性子冲动,做事情沉不住气,很多人都说我不适合混体制。”
“冲动未必是一件坏事,尤其是对你这样的年轻人来说,一个连冲动都没有的人,绝谈不上什么勇气,没有勇气,任何事都做不成,你虽然级别不高,可是你做了许多官员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你可以说服安老投资,你敢于和县领导抗争,这样的勇气一般人是没有的。”
张扬笑眯眯道:“听你这么一说,我越来越感觉到县里对我不公平了,像我这么优秀的干部,至少要给我个更大点的官职来干干。”
郭达亮道:“你这么年轻已经是副科了,照这样发展,三十岁以前成为处级干部也有可能,我敢断定,你的前途一定大好。”
张扬也不禁悠然神往,三十岁以前成为正处,秦清二十七岁就已经是正处了,自己是个大男人,没理由连个女人都比不上,否则岂不是让她看扁了,这段时间自己是在太消沉了,他要进取,他要奋发图强,老子要成为正处,老子也要成为跺跺脚让一方水土动一动的大人物。这次回春阳惩治了杨守义后,张扬一扫这段时间的压抑,对权力的欲望又如同雨后春笋般冒升出来。
张扬走出东江火车站,就接到了顾佳彤的电话,顾佳彤开着她的奔驰车在车站停车场内等着。
张扬和郭达亮父子道别后,来到停车场,远远看到顾佳彤的那辆黑色奔驰,唇角不禁浮现出一丝会心的笑意,顾佳彤透过车窗看着他,不过分别几天,内心中的思念却极其的强烈,知道张扬会在今天来到东江,她提前一小时就已经来到这里等待,她发现自己就像个痴情的小女孩,在和张扬发生亲密接触之后,那份感情非但没有转淡,反而变得越来越浓烈,她原本以为自己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可是真正陷入感情漩涡之后,方才发现,原来自己也很小女人,也身不由己,也许是因为她过去从未爱过,对张扬的这份爱根本就是她的初恋。
张扬来到奔驰车前,轻轻敲了敲车窗,这才拉开车门坐在了副驾驶的位置上,他灼热的目光盯住顾佳彤,落在她饱满丰润的樱唇上。
顾佳彤似乎意识到他想干什么,轻轻抿了抿嘴唇,垂下睫毛道:“这是外面!注意影响!”
张扬咧开嘴不怀好意的笑了笑:“别低估了我们国家干部的素质!”
“你那素质?”顾佳彤嗤之以鼻,她不想在车站做过多的停留,启动了引擎。
张扬倒也表现得老老实实,把背包扔到后座上,调整了一下座椅,舒舒服服的躺在上面道:“佳彤姐,你让我来东江考察,我对经营那一套也不在行,还是你做主吧!”
顾佳彤道:“原本我想把那里搞成地方特色餐饮,可是我了解后发现,平海这么多驻京办,已经搞了不少的酒店餐饮,几乎全都在打地方特色牌,所以我们再跟风,也没有什么意思。”
张扬笑道:“你打算怎么做?”
顾佳彤道:“咱们去的这一家叫水上人家,是东江老字号的鱼馆之一,你尝尝味道怎么样,对了,着重看看他们的装修风格,如果你觉着还过得去,我就把他们的经营模式照搬过去。”
张扬不禁笑道:“我的意见就这么重要?”
顾佳彤微微一怔,然后小声道:“你对我很重要!”她的这句话颇有些所问非所答。张扬从侧面看着顾佳彤完美的俏脸,心中一时间生出无限感触,以顾佳彤高傲自强的性子,能够对他说出这句话已经很难得,而顾佳彤的身份决定她和自己不可能像别人一样堂堂正正的相爱,至少在眼前的情况下,他们两人只能偷偷摸摸的做一对地下情人,可是顾佳彤并没有一丝一毫的抱怨,反而对他更好,这种不求回报的感情,让张扬很是感动。
第九十章【纯属意外】(上)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九十章【纯属意外】(上)
水上人家就开在明溪之上,虽然叫明溪实际上却是一条清澈大河,与长江相通,午后的明溪,平静温柔,当日的天气有些阴沉,远远望去,明溪显得朦胧而美丽,清风吹动,水纹儿皱起涟漪,仿佛明溪在微笑,鸟儿时而飞过芦苇的尖端,洁白的羽翼擦着水面划出一道道水痕,然后又倏然飞向天际,空气湿润中带着一股淡淡的花香。
张扬的目光搜寻着香气的来源,这才发现靠水的河畔生长着许多紫色的小花,那沁人肺腑的花香便是来自于它们。
顾佳彤锁好汽车,她今天穿了一袭紫色长裙,黑色卷发挽起发髻,娥眉淡扫,星眸如水,红唇如火,搭配在她的俏脸之上显得精致到让人无法挑剔,这样的发型突出了她曲线柔美的颈,裸露在外面的小部分肩头肌肤白嫩如雪。对张扬而言感官刺激格外强烈,他不由得想起和顾佳彤赤身裸体缠绵在一起的情景,顾佳彤皮肤之好他是深有体会的。
顾佳彤感受到这厮逐渐变得灼热的目光,脚步跟上他的节奏,小声道:“你的住处已经安排好了,晚上我陪你住……”
张扬一颗心不禁加速跳动起来,他故意咳嗽了两声,假惺惺道:“要是不方便就算了!”
顾佳彤白了他一眼道:“真矫情!”抿起的唇角,妩媚的风情已经掩不住流露出来。
水上人家建筑的就像一艘大船,事实上整座建筑就是一艘大船,顾佳彤介绍说,这艘船可以正常行驶,现在停泊在明溪岸边,外表装修得如同古代画舫一般,船上挂着宫灯,如果在晚上效果应该更好一些,通往船上的小路全都用鹅卵石铺成,旁边每隔一段距离都有仿古石灯,来到岸边,走上小桥,小桥的漆面斑驳陆离,看上去饱经风雨的侵蚀,仔细一看却是故意做旧追求的效果,这小桥应该建成没有太久的时间。
走在小桥之上,张扬恍惚间如同回到了大隋朝那会儿,不由自主迈开四方步,悠哉游哉的晃着。顾佳彤看到他一步三摇的情景不禁暗暗好笑,轻声道:“怎么走路像个老学究?”
张扬这才回到现实中来,哑然失笑道:“来到这里好像到了古代!感觉自己像个古代人!”说话的时候,已经来到画舫前,两名身穿宫装的迎宾小姐站在那里,两人的宫装显然经过现代改良,突出三围,不过宫装的面料显然都是一些化纤成分,徒具其形罢了。张扬饶有兴趣的看着两名宫装美女,眼神不觉在她们暴露在外的胸脯上流连了一番,顾佳彤轻轻咳嗽了一声。
张扬微微一笑,两名宫装美女似乎对这种情景见怪不怪,冲着张扬嫣然一笑。
顾佳彤已经率先走了过去,一个身材瘦小的中年人已经迎了出来远远笑道:“顾董事长来了,在下有失远迎,还望恕罪!”他是水上人家的经理彭军祥,和顾佳彤也认识了不短的时间,顾佳彤微笑点了点头,把张扬介绍给他,彭军祥带着他们两个来到三层的一个小包,从这里可以将明溪美丽的景色一览无遗。
彭军祥让人沏了一壶好茶,然后将水上人家的大致情况介绍给他们,张扬对于生意向来没有什么兴趣,更多的注意力是在窗外,还有部分注意力集中在服务小姐的身上,发现水上人家的服务小姐一个个十分的水灵漂亮,颇具江南少女的温柔风韵,等到上菜的时候,他的这种感觉尤其强烈,几个服务小姐一个比一个漂亮,有了这么赏心悦目的风景,菜的味道反倒变得不重要了。张扬并没觉着这里的河鲜比清平湖的湖畔人家强上多少,如果论到味道之鲜美比起后者还要差那么一点儿。
彭军祥离去之后,顾佳彤小声道:“你觉着这里怎么样?”
张扬道:“你想听我说实话?”
顾佳彤嫣然一笑,从张扬的语气中就能够听出他对这里并不感冒,她轻轻点了点头,放下筷子,拿起一张纸巾优雅的擦了擦唇角。女人的气质三分天成,七分修养,顾佳彤举手投足间的这种高贵雍容的气度在张扬所认识的女性中独树一帜,和海兰相比少了几分妩媚,和秦清相比多出几分亲切,自从被张扬变成彻头彻尾的女人之后,她的成熟之美宛如夏日玫瑰一般盛开。
张扬清了清嗓子道:“这水上人家的菜很普通,不过服务小姐都很漂亮,我看来这里吃饭的多数都是冲着这帮小丫头来的,这里的装修风格也很像古时候的妓院。”
顾佳彤听得目瞪口呆,这厮的联想力真是丰富,人家好好一个正规经营的场所居然被他和妓院联系在一起,她不由得狠瞪了张扬一眼道:“你自己脑子有问题才对!”
张扬笑道:“我没事儿喜欢看古代史,大隋朝那会儿,在京都的水月湖,有一处名为春雪楼的地方,乃是天下第一楼,楼内拥有数位名妓,其中以春雪晴最有名气,每到佳节之际,春雪楼就会有画舫徜徉水月湖之上,美人伫立船头,宛如凌波仙子,将自身美色展示于世人面前,等到元宵佳节,会有各方美女云集水月湖上,场面更为壮观,天下才子闻风而动,达官显贵会集于水月湖畔,诗词歌赋,丝竹悦耳,灯火通明,恍如人间仙境。
张扬闭上双目,他的脑海之中出现了昔日的情景,想起当初在春雪晴画舫之上听她抚琴唱歌的温馨场面,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顾佳彤看着张扬陶醉其中的模样,终忍不住道:“看你现在的样子,仿佛亲身经历过一样,就像一个嫖客……”话没说完,她忍不住嗤!地一声笑了起来。
张扬压低声音道:“我如果是嫖客,你就是那啥……”
顾佳彤伸手在张扬的脑门上给了一个暴栗:“去死,瞎说八道!”她停顿了一下又道:“我才不信古代史上会写这些东西,一定是你从黄色小说上看来的。”
“为啥我说真话的时候总是没人相信?”张大官人一脸的郁闷。
两人离开水上人家的时候,顾佳彤刚刚启动汽车,就看到前面有几个熟人走了过去,其中一个是副省长赵季廷,他身边的几个全都是省政府的工作人员,顾佳彤没想到他们也会到这里来吃饭,她并没有过去打招呼,直接开车驶离了这里。
张扬在北京也见过赵季廷,他好奇道:“赵季廷身边的那个女的是谁?长得不错!”
顾佳彤瞪了张扬一眼,她刚才只顾着离开并没有注意,听张扬这么一说,也留意从反光镜看了看,赵季廷身边有一位身穿浅灰色套装的女郎,身材娇小玲珑,皮肤白嫩,眉清目秀,她秀眉挑起,小声道:“东江电视台的欧阳如夏,文艺部的!”
张扬看问题的角度很简单,从赵季廷脸上的笑容和欧阳如夏眼中的暧昧表情,他马上做出了判断:“他两人是不是有点那啥……”
顾佳彤咬了咬嘴唇道:“你以为每个人都跟你这样啊!”
张扬居然沉默了下去,顾佳彤无心的一句话让他想起了海兰。
顾佳彤何其聪颖,马上意识到自己的话可能勾起了张扬的痛楚,她柔声道:“她走之前一直表现的很平静,我想她也许想起了什么,所以才想离开,好好冷静一下。”她从储物格内拿出那封信交给张扬。
张扬展开那封信,上面画着一片飘零的落叶,他默默把信纸折好放在衣袋里,他几乎能够断定,海兰一定想起了什么?或许想起了他们之间的过去,可是她为何要选择离开?
顾佳彤点燃了一支香烟,抽了一口,却被张扬伸手夺了过去,这次他没有扔,而是放在嘴里狠抽了一口,其结果必然是剧烈的咳嗽起来。
顾佳彤深情的看着他,忽然把车缓缓停靠在路边,用手臂搂住张扬的脖子,樱唇热情的亲吻着他的嘴唇。
张扬知道顾佳彤是想利用这种方式安慰自己忧伤的内心,他爱怜的抚摸着她的俏脸,轻声道:“佳彤姐,你放心,我没事,我真的没事!”
再次踏入顾家的小院,张扬已经没有了第一次的拘束和压抑,天空也开始放晴,午后的阳光沐浴着整座院落,顾养养坐在轮椅上静静享受着阳光,明澈如秋日湖水的美眸中满怀着期待,自从知道张扬今天会来为她复诊,她就开始等待,不知为什么,想起张扬灿烂的笑脸,她的芳心中就感到一种莫名的温馨和温暖。
张扬和顾佳彤并肩走入院子,他脸上的笑容依旧,可顾养养还是敏锐的从他的笑容中找到了那一丝淡淡的忧伤。顾养养可爱的瑶鼻微微皱起,修长的秀眉舒展开来,粉红色的柔唇弯出一道美丽的弧线,她的笑充满了希望,充满了温暖,充满了生命的感染力。
张扬也笑了起来,他送给顾养养一个玉佛,这是在北京古玩市场淘到的和田玉件儿,他专门到玉佛寺请了位高僧开光:“平安佛,送给你!”
“谢谢张哥!”顾养养的声音比起过去清脆了许多,她欣喜的把玩着玉佛,虽然玉质一般,雕工普通,可是在顾养养看来却是张扬的一份心意,顾佳彤笑着走了过来,把玉佛帮助妹妹戴上,站在顾养养身后的时候,一双美眸却饱含愠怒的瞪着张扬,这厮怎么没想着给自己带件礼物,回头那么一想,从认识张扬到现在,他除了送给自己一张药方,好像再没有其他的东西,送给妹妹礼物,这厮该不会是对养养有什么想法吧,可顾佳彤很快就为自己的这个想法感到惭愧,自己这是怎么了?居然连妹妹的醋也要吃了。
顾养养要给张扬一个惊喜,她双手撑着轮椅,小心翼翼的站起身来,俏脸因为激动而有些发红,让她的容颜益发显得娇艳动人。
顾佳彤想要去搀扶她,张扬却向她摇了摇头,轻声道:“我相信养养一定可以!”
顾养养点了点头,美眸中流露出坚定而自信的光芒,站稳了之后,她方才慢慢向前方迈出了一小步,一直以来她都在偷偷练习,即便是在家人面前,也没有展示过她已经可以行走,她要在张扬的面前迈出这崭新的一步。
顾佳彤的明眸中闪烁着泪光,这些年来,他们一家最大的希望就是能够看到养养站起来,能够看到她可以走路,想不到今天他们的愿望终于可以实现。
顾养养的眼中闪烁着激动的泪花,虽然她走得很笨拙,很艰难,可是这对她的人生而言已经掀开了崭新的一页。
张扬望着这个勇敢而单纯的女孩,紧紧抿起双唇,他仰起头,蓝天如此高远,阳光如此灿烂,原来美好的生活从未离他远去……张扬为顾养养检查之后发现,她的下肢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恢复着生命的活力,虽然双腿仍然瘦弱,可是相信用不了太久的时间,就可以恢复如初,张扬针对顾养养现在的状况,调整了药方,过去以恢复下肢功能感觉为主,现在重在肌肉的营养,慢慢恢复力量,除了内服药以外,张扬还为她列出一张药浴的配方。
趁着顾佳彤出去沏茶的时候,顾养养小声对张扬道:“张哥,你教我的那个打坐养气的功夫,我一直都在修行,最近修炼的时候,感觉体内有股热流在循环游走,身体的力量也比过去大了许多,难道这就是武侠小说里所说的内力?”
张扬笑了起来,他点了点头:“不错,你只要好好修习,可以怯病强身,以后还可以修炼成一代高手呢!”
顾养养嫣然笑道:“我可没指望成为什么高手,以后只要能够自如行走就已经满足了。”
张扬故意板起面孔道:“小丫头,你对我医术就这么没信心啊,你以后不但可以自如行走,还可以健步如飞,我还要教会你踏雪无痕的轻功!”
顾养养格格笑了起来,她小声道:“张哥,你是我最信任的人,我相信你说到就一定可以做到!”小妮子对张扬的信任和崇拜近乎盲目。
被人崇拜的滋味的确让人很爽,可是张大官人也知道自己压根不属于偶像派,那啥……咱是实力派,可顾养养明亮而略带羞涩的眼神让张扬又感觉到有些不对,也许自己不应该在这小妮子面前经营出太完美的形象。
顾家父子两人一般回来的都很晚,顾养养虽然挽留张扬在家里吃饭,可张扬心中还有其他的事情,婉言谢绝了顾养养的邀请。
小妮子眼中的失落显而易见。
顾佳彤假惺惺的把张扬送出门外,来到大门处,她小声道:“七点钟在永安广场钟楼等我!”
张扬会心一笑,顾佳彤还是有许多顾忌的,她害怕两人的关系被别人看出,所以要留在家里做做样子,他点了点头,向顾佳彤挥了挥手,大步沿着宁静路向前方走去。
从这里前往永安广场并没有太远的路程,张扬看了看时间,距离七点还有一个小时,干脆散散步走过去,打发一下无聊的时光,关于顾佳彤对于饭店的未来定位,张扬本来没什么兴趣,可是去过水上人家之后,他感觉这水上人家无非就是个附庸风雅,再有就是贵,这种调调迎合了部分人的心理,可在京城那种地方未必能够行得通,别的不说,单单是京城的仿膳就比这大气比这富贵,走路的时候,张扬倒是有了一个想法,做任何事都要标新立异,只有这样才能引人注目,商场的经营或许也是如此,当初他去新景园的时候,新景园装修档次可谓一流,生意却很惨淡,门可罗雀,证明京城那地儿对富丽堂皇不感兴趣,搞风雅,也不成,既然如此还不如彻彻底底搞个土里土气,那啥……清台山的驴肉不错,羊肉也不错,刘传魁的儿子刘大柱那一手全羊宴就让每一个吃过的人赞不绝口,凭自己和刘传魁父子的关系,让刘大柱去北京跟他闯闯应该没有任何问题,张扬越想越是觉着可行。
想得正在出神,忽然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张扬愣了愣,毕竟这儿是东江,认识他的人不多,他抬起头,却见一位身穿红裙黑靴的女孩儿正站在他的对面,张扬马上认出这女孩是艺术学院的赵蕊雯,过去经常黏在顾明健身边的那个,张扬和她一起吃过几次饭,而且她国庆的时候还跟着顾明健一起去清台山游玩,记忆自然深刻了一些。
赵蕊雯脸色显得十分苍白,眼睛有些微肿,应该是刚刚哭过。
既然迎面遇到了,总不能视而不见,张扬微笑着和她打了一个招呼,原本想马上离去的,可赵蕊雯却忽然痛苦的捂着小腹蹲了下去。
第九十章【纯属意外】(下)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九十章【纯属意外】(下)
张扬停下脚步,关切道:“你怎么了?”
赵蕊雯双眉紧皱,用力咬着下唇,额头上已经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儿。张扬伸手抓住她的手腕,触手处冰冷异常,趁机探了探她的脉象,不禁微微一怔,愕然道:“你小产了?”
赵蕊雯眼圈儿红了起来,泪水簌簌落下,她把头抵在张扬的肩上,低声啜泣起来。
张大官人这个尴尬啊,妈的,这啥事儿,人家流产干自己屁事,这种事情怎么也让自己给赶上了?可既然碰上了,终不能撒手不管,把她一个女孩子孤零零扔在这儿。
张扬好言好语劝慰道:“起来,起来,先坐下休息休息!”张扬好不容易才劝说赵蕊雯起来,扶着她坐在连椅上,然后拿出手机道:“要不我让顾明健过来陪你!”
“不要!”赵蕊雯尖叫道,她脸色苍白,美眸中流露出几分怨恨,含泪道:“他是个畜生,我不想见他!”
张扬从赵蕊雯的表现已经把这件事猜了个差不多,十有八九顾明健把赵蕊雯给那啥了,这丫头去流产估计就是因为他,假如这件事属实,这顾明健也太不负责任了,不管他喜不喜欢人家,这种时候总要关心一下啊。
“要不,我给你叫辆车送你回去?”
赵蕊雯摇了摇头,只是哭。
张大官人自打重生起就没有遇到过这么尴尬的事儿,这厮觉着自己有点倒霉,顾明健做得坏事,凭什么自己跟着擦屁股啊,他如坐针毡的呆了两分钟,终于下定决心道:“那啥……赵蕊雯啊,我还有点要紧事儿,你看……”
赵蕊雯含泪看着他道:“你走吧……反正这世上也没人在乎我,我死我活,没有人会在意!”
张大官人一听就毛了,这丫头该不是想不开要寻短见吧,刚刚站起来又慢慢坐了下去:“我说赵蕊雯,什么事让你难过成这个样子?”
赵蕊雯只是低声哭。
“生活是美好的,希望无处不在,你还年轻,以后还有的是好日子等着你!”张扬的语气就像一个心理老师。
赵蕊雯用力摇了摇头:“我没有希望,我的生活,我的幸福都被他毁了!”她抬起流满泪水的脸:“你知道吗?我怀了他的孩子,他知道后,扔给我一千块,让我自己流掉,别说来陪我,甚至连一个电话都没有打过,在手术室里,我痛得就要死去,我感觉到自己好傻,我竟然为一个根本不爱我的人付出了这么多!”
张扬很同情赵蕊雯,但是他更加的尴尬,麻痹的,这事儿跟我有关系吗?老子像耶稣吗?拯救世人啥时候轮到我了?可赵蕊雯的情绪这样低落,如果他现在走开,保不齐会出什么事儿,张大官人可不是一个冷血无情的人,不过他现在能做的就是倾听,毕竟这件事属于人家的私事,轮不到他去管。
赵蕊雯说了一通,心里非但没有好过,反而越发伤心了,她低声哭个不停。张扬看了看手表,距离他和顾佳彤约定的时间不到二十分钟了,张扬准备给顾佳彤打个电话。
赵蕊雯也看出他有事情,轻声道:“谢谢你陪我,我没事儿,我约了同学,她很快就过来了,你有事快去办吧!”
这时候一个女孩儿向他们这边走了过来,她看到赵蕊雯,欣喜的叫了起来:“蕊雯,你真的在这里啊!”
这女孩二十岁左右的样子,身穿印着百威啤酒广告的短裙,脸上的妆化得很浓,虽然很美,但是让人感觉是像戴了一个面具,最吸引人的要数她的一双美腿,虽然她的身高也就在一米六五左右,可是美腿修长,肌肤白嫩细腻,小腿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赘肉,曲线完美,让人找不到任何的瑕疵,红色高跟鞋更衬托出她的这双美腿,张扬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想不到那女孩充满敌意的盯着他,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是不是人啊?有没有责任心,搞了人家,就要拍屁股走人,人面兽心的畜生!”她说到愤怒之时,伸手想要给张扬一个耳光,却被张扬一把将手腕握住,他今天已经够倒霉了,这样的哑巴亏他可不想再吃了。
赵蕊雯慌忙解释道:“歆颜,他是我朋友,刚巧路过这里!”
那女孩是赵蕊雯的好朋友,同班同学何歆颜,她正在永安广场做兼职,百威啤酒促销小姐,知道赵蕊雯有事,收工后匆匆赶了过来,她对赵蕊雯的事情多少知道一些,所以看到张扬便误以为是坑害赵蕊雯的那个,于是冲上来想找他理论。
张扬放开何歆颜的手腕,淡淡道:“丫头,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也要掂量一下自己的实力,千万别出身未捷身先死,强出头把自个儿给搭进去。”
何歆颜嘴上不依不饶道:“看你也不像什么好人,蕊雯,早就告诉你了,不要跟社会上的人来往,你就是不听!”
张扬咧开嘴笑了笑:“裙子不错,很有品位!”
何歆颜白了他一眼道:“穿得人模狗养的未必都是好人!”
张扬呵呵笑道:“看不出,你倒是一颗小辣椒,这种脾气在社会上很容易吃亏,做人还是与人为善的好!”
何歆颜针锋相对道:“与人为善,可不是与流氓为善!”,不知怎么,她就认准了张扬是一流氓,一伪君子。
张扬皱了皱眉头道:“我就是流氓也不流你这样的,看看你的穿着打扮,十足一个应召女郎!”
何歆颜怒了:“你说谁?你好缺德!”
赵蕊雯看到他们两个吵得激烈,竟然忘记了哭泣,傻愣愣的看着他们两个,一时间也不知该劝谁好。
一旁忽然响起汽车的喇叭声,却是顾佳彤开着车缓缓停靠在他们的身边,她微笑道:“蕊雯,你们聊什么呢?”
赵蕊雯看到顾佳彤,俏脸猛然一变,她拉起何歆颜匆匆向远处走去,何歆颜嘴里仍然不依不饶道:“我饶不了这小子!”
张扬大笑着摇了摇头,顾佳彤有些嗔怪的看了他一眼道:“你好没风度,在大街上跟小女生吵架!”
张扬拉开车门坐了上去,看了看时间,距离七点还差十分钟呢,顾佳彤出来早了,想必将刚才的情景看得清清楚楚。他低声道:“去哪儿?”
顾佳彤满怀深意的笑道:“聊什么呢?这么激动?”
张扬原本想把赵蕊雯的事情说出来,可转念一想,如果这样做会有搬弄是非之嫌,再说了,这是顾明建的私事,如果让顾佳彤知道,肯定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还是算了,他笑道:“没事,遇到了一疯丫头,没头没脑的就上来骂我。”
“骂你什么?”
“骂我流氓!”
顾佳彤笑了起来:“很符合你啊,你本来就流氓!”
张扬把手放在顾佳彤穿着丝袜的大腿上,低声道:“我想对你流氓!”
顾佳彤红着脸儿啐道:“少瞎说八道了,我还要开车呢!”
顾佳彤安排张扬入住的地点在东江南郊秋霞湖畔,说是秋霞湖,其实只是一座水库,几经改建成了现在的小湖,小湖的北岸分布着二十多栋别墅,这些别墅并不是由开发公司统一规划,都是业主自行设计,所以盖得风格并不统一,顾佳彤的别墅位于临水湖畔,位置最好,她平时也很少过来,将汽车驶入院落之中,张扬望着这足有一亩地大小的院子,不禁赞叹道:“你太有钱了!”
顾佳彤笑道:“我喜欢这里的环境,所以找了关系批下来这块地,别墅盖好已经有两年了,几乎没怎么住过,我爸他们都不知道我有这么一处地方。”
两人下了车,走在松软整齐的草坪上,就像走在毛茸茸的地毯上,整个人都感觉轻飘飘的,顾佳彤挽住张扬的手臂,在这里她可以不用顾忌世俗的眼光,可以不再害怕他人的非议,这方天地属于她属于张扬,只属于他们两个。
别墅前的泳池清澈见底,顾佳彤道:“平时我请了工人过来维护,知道你今天要来住,昨天已经让人收拾过,走,看看厨房内有什么吃的!”
张扬搂住顾佳彤的纤腰,让她的娇躯紧紧贴在自己的怀中,微笑道:“我什么都不想吃,只想吃你!”
顾佳彤在他鼻尖上轻点了一下道:“填饱肚子,今天整个晚上我都是你的!”
张扬凑在她的樱唇上轻吻了一记,海兰的离去让他倍感失落,幸亏有顾佳彤在他的身边,在他最需要关心的时候给他慰藉,和顾佳彤在一起,他很少需要去考虑应该做什么,因为顾佳彤会将每件事都考虑的很周到,会把一切都安排的妥妥当当,她是个极其自立的女人,她不需要依靠张扬,甚至可以说,她和张扬在一起的时候,都是她照顾张扬多一些。
打开别墅的大门,顾佳彤随手开灯,房间的装修风格并不奢华,以原木风格为主,很温馨很有家居感,顾佳彤指了指二楼的洗澡间:“你去洗个澡,我来下厨,出来就可以吃饭了!”
张扬的确需要好好洗个澡了,他点了点头,来到洗澡间,顾佳彤已经给他准备好了换洗的衣服,想不到她女强人的外表下居然隐藏着一颗如此细微的芳心。
躺在温热的浴缸中,张扬舒服的就要睡去,他心中盘算着以后应当如何与顾佳彤相处,这种关系怎样维持下去,顾佳彤显然不想把他们之间的感情暴露,所以和他相处都是偷偷摸摸,这更像是在偷情,平心而论,最初张扬对顾佳彤只是一种欣赏,到后来海兰出事之后,这种欣赏又渐渐变成了一种感激,也许他们之间友情的成分更多一些,可是一切在他前往驻京办之后改变了。
直到现在张扬才开始有时间考虑他和顾佳彤之间为什么会发展到这一步,他初到北京人生地疏,正处于感情上最为真空的时候,恰恰在这种时候顾佳彤出现了,而顾佳彤的温柔体贴在不知不觉中占据了他的内心,在他们发生了亲密关系之后,他对顾佳彤的友情也在悄然之中转变成爱,张扬闭上双目,看来男女之间果然没有什么纯粹的友情。
他听到顾佳彤轻盈的脚步声,唇角不禁露出会心的笑意,顾佳彤来到他的身后,伸出柔嫩的纤手,挤出香波,轻轻为他揉搓着短发,张扬静静享受着,他们听到彼此的呼吸,彼此的心跳。
顾佳彤小声道:“在想什么?”
“想你!想我们之间的那点事儿!”
顾佳彤俏脸红扑扑的,显得格外娇羞迷人,帮助张扬把头上的泡沫儿冲净道:“去吃饭!”
张扬应了一声,却一把抓住她的小手不放,赤身裸体的转了过去,顾佳彤咬了咬樱唇,她的嘴唇明显在微微发颤,粉色的家居服已经被沾湿了不少的地方,她的声音软弱无力道:“先吃饭好不好?”
张扬坏坏的笑着,他用力将顾佳彤拉向自己,出其不意的把她抱入浴缸中。
顾佳彤尖叫一声,等她反应过来已经浸泡在水中,身上的衣服已经湿透,玲珑的曲线显露无疑:“要死了你……”话没说完,樱唇就已经被张扬堵住,顾佳彤只是象征性的挣扎了一下,然后便激烈回应着他的亲吻。
张扬想脱去她的衣服,可是衣服被水浸透之后,贴在身上,很难脱下,这厮急不可待,干脆用力一扯,顾佳彤的衣服被他从中撕裂开来,雪白的两团,从湿漉漉的衣服中跳跃而出,红色的两点颤动的让人心悸。
顾佳彤诱人的美腿被张扬分开,她感到一股湿热的坚实猛然填充了自己的身体,池水因为张扬强劲的冲力而掀起一层层的波浪,身处波浪中的顾佳彤,被这一波又一波的热浪推上云端,她用力抓住张扬的手臂,发出凄艳哀婉的叫声,在这里她可以尽情释放自己的热情,把自己毫无保留的交给张扬……吃饭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顾佳彤不得不把做好的晚饭重新热了一遍,她穿着一件白衬衣,下面只穿了一条黑色的丁字裤,雪白的美腿毫不吝惜的展示在张扬面前。
张扬一边吃饭,那目光还不停的在她的两条美腿上游走。
能被自己所爱的男人欣赏,也是一种幸福,顾佳彤笑盈盈的为张扬盛了一碗汤送到他的面前:“有什么好看,快吃饭吧!”
“我又硬了!”这厮厚颜无耻的说。
顾佳彤啐道:“不许硬,老老实实吃饭,不然今晚不让你上床!”说到这里她忍不住向张扬的两腿间看了看,果然看到这厮那里又鼓起一个小帐篷,想起刚才的疯狂,顾佳彤俏脸不由自主的红了起来,她小声道:“乖乖听话,晚上姐姐奖励你!”
张扬甜甜蜜蜜的点了点头,此时的温馨难以形容,他忽然感觉到一种对家庭的渴望,顾佳彤此刻就像个温柔贤惠的妻子,他微笑道:“佳彤姐,你真的很完美!”
顾佳彤风情万种的看了他一眼:“怎么忽然这么说?”
“完美的女人,在客厅像个贵妇,在厨房像个仆妇,在卧室像个荡妇,你都占全了!”
顾佳彤知道这厮一开口准保没什么好话,伸出白嫩的脚丫,在他的大脚上狠踩了一记:“还不是你给带坏的!”
“这可不是啥坏事儿,佳彤姐,刚才是谁要死要活的?”
顾佳彤一张俏脸涨得通红,小声骂道:“再敢胡说八道,晚上我把你那根东西齐根咬下来!”
张扬殷勤的给她夹菜:“多吃点,吃饱了咱晚上就不饿了!”
顾佳彤害怕继续这样的暧昧话题,现在就激起这厮的欲望,巧妙地把话题转移到北京开饭店的事情上:“对了,你看水上人家怎么样?假如可以我就在北京复制他们的 经营模式。”
张扬摇了摇头,这才把自己的意见告诉了顾佳彤。
顾佳彤并没有想到张扬会有这样独特的见地,而且仔细那么一琢磨,他的见解很有新意,北京城不缺豪华饭店,想要搞出点门道,就必须做出自己的特色,上次在清台山吃全羊宴,顾佳彤印象也颇为深刻,对刘大柱的厨艺也是赞不绝口,她做事的风格从来都是雷厉风行,既然决定了就马上着手去做:“那好,你和刘大柱联系一下,看看他愿不愿意去北京开饭店,装修方案我会让人马上进行。”
张扬对顾佳彤的性子已经有所了解,不禁笑道:“用不着那么急,你生意这么大,这家饭店对你没那么重要吧?”
顾佳彤妩媚的看了他一眼道:“兴许我以后会把生意的重心转移到北京,这家饭店对我来说是入驻京城的第一步。”
“是不是想跟我日夜相守在一起啊?”
“少臭美啊!姐姐我还有许多重要的事情做,谁像你啊,整个官迷外加流氓!”
张扬哈哈笑了起来,好半天止住笑声道:“佳彤姐,有一事儿我想问你……”他显得有些犹豫,却更勾起了顾佳彤的好奇:“有话就痛痛快快的说,别婆婆妈妈的。”
张扬拿起一张餐巾纸擦了擦嘴巴道:“那啥……你跟魏志诚打算怎么办?”
顾佳彤微微一怔,她没有想到张扬会问及她的家庭问题,她想了想方才道:“我的家庭跟我们之间有关系吗?”
张扬重重点了点头道:“过去没有,现在有了,以后也会有,在我心中你已经是我的女人,我不允许任何人和我分享!”这厮说得斩钉截铁、理直气壮、霸气十足,他并没有去想,人家顾佳彤是个有夫之妇,现在还是魏志诚的老婆。
顾佳彤咬了咬樱唇,美眸变得有些湿润了,她小声道:“张扬,我和魏志诚之间早已没有任何的瓜葛,事实上我们只是名义上的夫妻,你知道的,我现在和他已经分居,好久没有见过面了,如果不是我爸爸反对,我想现在已经拿到了离婚证书。”
张扬握住顾佳彤的小手轻轻揉搓着。
顾佳彤道:“张扬,我和你不同,我必须要照顾到方方面面的影响,我必须要顾及家人的感受,就算我和魏志诚离婚,我也很难和你结合,我爸爸绝不会同意的!”
张扬默然无语,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副科,肯定入不了人家省委书记的法眼,这厮忽然想起了左晓晴,麻痹的,现在评判一个人难道必须要靠官位吗?张大官人自卑了,因为自卑,他开始感到愤怒。
顾佳彤察觉到张扬突然黯淡的表情,柔声道:“我们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只要我们彼此相爱,又何必介意名份,除了你以外,我还想做一番事业,而你除了我以外,还要在官场上打拼,你还要上进,再说,你的身边并非没有红颜知己,我可不想成为你感情道路上的绊脚石。”这番话顾佳彤虽然说得落落大方,可心头却有着说不出的酸涩。
张扬动情道:“我不想我们的感情永远见不得光,我不想你受委屈!”
顾佳彤温婉笑道:“傻小子,你的感情可以分成好多等分,你的内心可以容纳好多人,而我不可以,这才是我不想和你走向婚姻殿堂的真正原因,你是个好情人,绝不会是一个好丈夫。”
张扬反驳道:“连好情人都不会做,更不会做一个好丈夫。”
顾佳彤笑着站起身来:“好了,咱们出去聊,陪我去泳池边看星星!”
夜空中已然镶上了无数颗星,他们尽着自己的力量,把点点滴滴的光芒交织在一起,不如阳光耀眼,不如月光清澈,却是明亮的,星光闪烁在暗蓝色的星空,宛如钻石般璀璨,美丽的星光,带给人安祥和宁静。
顾佳彤偎依在张扬的肩头,两人靠坐在泳池边,遥望着夜空中的群星,顾佳彤将白嫩的玉足浸泡在泳池中,时不时挑起一片水花,入秋的夜晚已经有些微凉,不过他们的内心都是温暖的,张扬展开手臂,把顾佳彤揽入怀中,轻声道:“如果能够一辈子这样多好!”
“如果你不讨厌我,我会一辈子陪在你的身边!”女人在这样的星空下总会变得异常温柔,即便是顾佳彤这样的女强人也不例外。
张扬点了点头,亲吻着顾佳彤光洁的额头,顾佳彤给他一种真实的感觉,她不会像小女孩那样纠缠自己,她会默默地付出,女人之中能有这样胸怀的真的很少,张扬觉得自己很幸运,能够遇到这么多的红颜知己,虽然她们都在小心的和自己保持着距离,可是有一点是毋庸质疑的,她们都很喜欢自己。
顾佳彤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张扬,我想求你一件事!”
张扬点了点头道:“你说,只要我能够做到!”
顾佳彤的神情显得有些犹豫,她小声道:“养养的病情一天比一天好转了,我想以后你尽量避免和她见面!”
张扬微微一怔,随即就明白了顾佳彤说出这番话的真正用意。她一定是在担心自己和顾养养之间出现问题,在张扬看来顾佳彤的顾虑显然是多余的,他微笑道:“你放心吧,我一直把养养当成自己的妹妹看,你不会真当我是个流氓,想把你们这对姊妹花都收了吧?”
顾佳彤白了他一眼道:“你倒是想……”或许是觉着自己措辞不当,她停顿了一下方才道:“我相信你只把养养当成妹妹看,没有其他的想法,可并不代表养养也这样想,你把她当成妹妹,她未必会把你当成哥哥看!”
张扬有些为难的看着顾佳彤。
顾佳彤道:“养养几乎和社会没有什么接触,她是个天真烂漫的女孩儿,我不想她因你动情,事实上,我从她看你的眼神中已经觉察到了异样,张扬,她好不容易才站起来,绝对承受不了感情上的打击。”
张扬苦笑道:“听你这么一说,我真觉着自个儿跟罪人似的,你放心,我以后一定多加注意,养养的腿也好得差不多了,应该用不着复诊,就算需要复诊,我也不跟她多说话,绝对保持距离,让她死了那条心,实在不行,我就跟她明说。”
“说什么?”
“说咱俩的事儿!”
“你敢!”顾佳彤瞪圆了双眼。
“这世上就没有我张扬不敢干的事儿!”张扬一把将顾佳彤抱了起来,作势要扔到泳池里,顾佳彤紧紧搂着张扬的脖子,娇声道:“你舍得吗?”
“舍得!”
张扬把顾佳彤扔了出去,不过并不是扔在泳池里,而是扔在宽大松软的床上,他随后扑了上去,双臂支撑在床上,压在顾佳彤的身上,四目相对,久久深情凝望。
顾佳彤抚摸着张扬的面庞,然后两人热吻在一起,纠缠的身躯在床上翻腾着,顾佳彤终于把张扬压在身下,她羞涩的笑着,俯下身亲吻着张扬的唇,然后为张扬一颗颗解开衬衣的扣子,樱唇沿着张扬的脖子一路吻下去,吻着他坚实的胸膛,健美的腹肌。
顾佳彤的舌尖在张扬的身体上游移,她的手探伸出去关上床头的小灯,黑暗中张扬的衣服已经全部褪去,他忽然感受到自己茁壮坚挺的部分被温热所包容,顾佳彤有些生疏的用舌尖撩拨着张扬的身体,张扬微微仰起身体,大手抚摸着顾佳彤的发髻,为她解开,让她黑色的卷发流瀑般垂落下去。
顾佳彤发出一声轻笑,整齐的牙齿轻轻咬了咬,张扬想要坐起身来,却被顾佳彤再度推倒在床上,模糊的光线下,顾佳彤光洁柔美的身体慢慢爬了上来,用诱人的娇躯小心的把张扬包容,张扬因为感觉到那熟悉的温润而深深吸了一口气,胸膛起伏着。
夜色让顾佳彤彻底放松了自己,她就像一个驰骋草原的骑士,黑色的长发在夜色中摇曳,雪白的肉体在这样的氛围下,显得妖娆而充满了诱惑。
就在他们沉浸在激情中的时候,顾佳彤的手机突然响了,她有些郁闷的摇了摇头。
张扬低声道:“不去管它!”
顾佳彤点了点头,娇躯仍在配合着张扬的动作,可电话没完没了的响着,她叹了口气,想要下去接电话,却被张扬按住不放,只能伸手把床头的电话抓过来,向张扬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稳定了一下情绪道:“喂!”
电话是她丈夫魏志诚打来的,顾佳彤听到魏志诚的声音,一颗心顿时沉了下去,虽然她和魏志诚只是名义上的夫妻,可毕竟在法律上他们有着这层关系,现在她接电话的时候,正在和张扬做这种事,内心深处感到有些不安,毕竟每个人都有道德标准。听到魏志诚声音的那一刻,顾佳彤真的感到,也许她应该考虑结束这段婚姻了。
魏志诚打电话来是让顾佳彤周末去家里吃饭的,如果不是他父母催促,他不会打这个电话,他和顾佳彤分居已经有好几个月了,父母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所以要求他把顾佳彤请回去。
顾佳彤的回答很干脆:“我不会回去,替我问候他们两位老人家,我去了也只是徒增他们的烦恼,算了,魏志诚,我们每次见面都会以争吵结束,我累了,我放手,你去过你的生活……”她忽然感觉到身下的那厮用力一挺,顾佳彤差点没叫出声来,伸出手狠狠在他胸膛上捏了一记。
魏志诚叹了口气:“佳彤,最近我始终在考虑我们的事情,过去我的确做错了很多事……我想跟你好好谈谈,推心置腹的谈谈……”
“我想没有必要……”顾佳彤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可恶的家伙不知是出于嫉妒还是恶作剧,在身下折腾的越发猛烈,顾佳彤近乎失控道:“我不想说了……”她挂上了电话,随手把手机扔到一边,双手摁住张扬的肩头:“坏蛋,我要狠狠报复你……”
第九十一章【卖酒女郎也疯狂】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九十一章【卖酒女郎也疯狂】
张大官人自然不怕顾佳彤的报复,一大早这厮便神清气爽的来到门前花园,打了一套空明拳,舒展了一下全身的筋骨,晨曦洒满整个院落,露珠在草叶上滚动,散发着璀璨的光芒,晨风轻拂,送来青草混杂泥土的芬芳,一路空明拳打完,张扬的喘息显然急促了一些,他摇了摇头,上次为文玲治病耗去了他大半功力,金针刺穴虽然在短时间内将他的功力激发到极点,可是对他经脉的损伤却是极大,想要恢复到之前的状态,恐怕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
顾佳彤穿着白色的睡袍出现在别墅的门前,她俏脸上的潮红仍然未能褪去,这是一夜激情为她留下的印记,黑色卷发披散在肩头,美眸迷蒙,高贵中流露出慵懒的气质,看到张扬练功,她还以为这厮在打太极,轻声道:“你在打太极拳吗?”
张扬笑着摇了摇头,太极拳是他在重生后才接触到的东西,相传为宋末元初张三丰所创,他自然不会知道,毕竟张三丰是在他穿越以后才出生的人物,他耐心解释道:“我这是空明拳,从老子的道德经之中演化而来,我想太极拳应该是空明拳的分支之一。”
顾佳彤可没有听说过什么空明拳,她打了个哈欠道:“武功再厉害也比不过枪炮,有机会我带你去靶场见识见识,我射击的水准可是一流啊!”
她的手机又响了,生意人很多时候都被手机给束缚住了,拿起手机,对方响起一个热情的声音:“顾小姐你好,我是王学海!”
顾佳彤微微一怔,好不容易才想起王学海是北京新景园饭店的老板,却不知他是怎么知道自己电话的。不过既然人家找上门,她也要表现出最基本的礼仪,淡然笑道:“王总啊,有什么事情啊?”,换成别人或许要客套几句,寒暄一下,顾佳彤的性情不同,她做事情喜欢开门见山,有什么说什么。
王学海道:“我现在身在东江,中午在花园饭店订了一桌饭,还请顾小姐赏光!”
顾佳彤原想拒绝的,可上次在新景园冲突之后,她听国土资源部的徐自达提过,王学海这个人很不简单,在京城商界政界都有着相当的人脉,而且王学海之前提过,他想在东江做生意,这次找她十有八九是为了这件事,顾佳彤虽然对王学海这个人不太感冒,可对生意上的机会却不会轻易放过的。稍事考虑之后,她就答应了王学海的邀请。
挂上电话,她把这件事对张扬说了,想让张扬跟她一起过去,张扬摇了摇头道:“王学海那个人我不喜欢,感觉为人太现实,再说了,我今儿打算去东江师范大学看看我妹妹,也没时间啊!”
顾佳彤听他这样说,也就不再勉强他。
花园饭店是东江市政府一招,往来这里的都是有着相当身份地位的人,王学海选择在这里请客,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顾佳彤并没有想到王学海邀请的客人只有她自己,走入包间后,有些诧异,看着满满一桌的菜肴,不禁笑了起来:“王总,如果只是请我吃饭,用不着那么浪费啊!”
王学海还是那副中式打扮,很绅士的为顾佳彤拉开座椅,邀请她坐下,微笑道:“我小时候苦惯了,所以现在到哪儿都喜欢把排场做足,饭店里有的菜,我都想可着劲儿点一遍,可能是所谓的暴发户心态吧,让顾小姐见笑了!”
顾佳彤笑道:“王总小时候受过苦?按照你们京城的说法,王总应该属于太子党的范畴,敢让太子受苦的人可真不多见。”
王学海抿了一口红酒,微笑道:“小时候受苦那是时代的缘故,我父母当年在政治上处于最低潮的时候,他们被劳改,我和几位兄弟姐妹就成了没人问没人管的野孩子,没钱花,我就偷偷把我父亲收藏的一些东西拿到琉璃厂去卖,没吃的,我就东家一顿西家一顿,那时候我就意识到钱是个好东西,这世上只有钱才是最实在,最值得信任的东西。”
顾佳彤因为年龄的缘故并没有和王学海相同的经历,可是她知道父亲在那个年代也蒙受了许多的磨难,正是那段磨难让他认识了自己的母亲,才有了他们姐弟三个。王学海的话,多少还是能够让她找到一些共鸣的。
王学海道:“从那时起,我就对政治产生了一种莫名的恐惧感,我觉着官场比商场更加的残酷,人心更加的叵测,以我的条件,踏入仕途混个一官半职并不难,可我还是选择了经商,我不想活得太累。为了这件事,我的父母没少骂我,所以我年轻时候吃苦都是自找的。”
“王总今天约我来该不是为了听你忆苦思甜吧?”
王学海哈哈大笑起来:“你看看,我只顾着自己说,却没有顾及到顾小姐的感受,真是抱歉。”他邀请顾佳彤吃菜,虽然准备了红酒,可是顾佳彤并不想喝,事实上她在谈生意的时候从不饮酒,因为她害怕酒精影响到自己的思维,在生意场上务必要保持时时刻刻的冷静。
王学海道:“顾小姐,看得出你是个爽快人,不知你对房地产行业怎么看?”
顾佳彤对房地产行业做过一番了解,她知道现在国外房地产业是利润最大的行业之一,不过现在国内还没有完全放开,这一块的市场还没有明朗化。
王学海低声道:“国家出台了相关政策,以后要紧缩福利分房这一块,把房产市场化,抓住机会应该会有极其丰厚的回报。”
顾佳彤道:“这方面我并不熟悉,恐怕给不了王总太多的意见!”
王学海哈哈大笑起来,顾佳彤果然不简单,她应该看出了自己找她抱有目的,所以从开始就表现出戒心和警惕,对于这样一个精明的女人,刻意隐瞒反而变得没有必要。
王学海道:“我有种预感,中国的房地产市场很快就会进入一个高速发展并膨胀的阶段,顾小姐,实不相瞒,我看中了东江纺织百货商场的地皮,根据我调查,东江纺织百货长年处于亏损之中,已经无法适应当今现代商业的需要,与其坐以待毙,不如通过转让土地的途径谋求新发展。”
顾佳彤道:“刚才王总好像说的是民用住宅大有可为,东江纺织百货却是位于东江闹市区,建设民用住宅是不是太可惜了?”
王学海笑道:“我只是说民用住宅大有可为,并没有说在那里建设民宅,我不瞒你,我想拿下那块地,在那儿建一座东江乃至整个平海的第一高楼,成为东江新的商业地标。”
顾佳彤虽然留意过地产业,可是因为没有真正涉及其中,对于这方面还是缺乏了解,她凭直觉感到王学海一定在拿地的过程中遇到了麻烦,不然他不会来找自己,自己在商界上虽然有些关系,还远远没到让王学海利用的地步,他肯定是冲着自己的父亲,平海省委书记顾允知来的,想透了其中的关键,顾佳彤表现的更加沉静,多数时间都用沉默在挑战王学海的耐性,她在等待王学海吐露更多的事情。
王学海终于忍不住道:“看中那块土地的不仅仅是我一个,还有很多家都对这块地表现出浓厚的兴趣。”
顾佳彤意味深长道:“论实力论关系谁能比得过王总啊?”
王学海叹了口气道:“丰裕集团你应该知道,丰裕集团的梁成龙也要拿下这块地,他是你们平海本地的企业,而且,他的叔叔是平海省常委东江市市委书记梁天正,强龙不压地头蛇,虽然我有足够的把握盘活这块地,可在东江,在平海,我并没有太多的优势。”王学海的这番话的确没有做任何的隐瞒,他在平海的确有不少的关系,包括副省长赵季廷在内的许多人他都能够搭得上关系。可是他和东江市委书记梁天正却没有什么联络,知道这件事后,他想过通过上面的关系找到梁天正,可这个想法很快就被他否决了,梁成龙是梁天正的儿子,从小由他抚养长大,两人的感情更胜过父子。王学海深思熟虑之后想到了顾允知,在平海,能让梁天正买账的也只有顾允知,所以他才会邀请顾佳彤吃饭,想通过顾佳彤的关系说服顾允知出面。他和顾佳彤接触的时间虽然不长,可是对顾佳彤的聪明睿智已经有所了解,想要顾佳彤跟自己站在同一阵线上,必须拿出让她心动的利益。
王学海道:“关于这块土地,我做出了详细的规划,对日后有可能获得的利益也做过分析,顾小姐如果有兴趣,我们可以谋求合作,达到共赢的结果。”这句话就是在抛出利益的诱饵了。
顾佳彤欣赏王学海的这种坦白,她点了点头道:“计划书给我,我会认真的考虑你的建议。”任何商人都不会拒绝触手可得的利益。
张扬找到妹妹赵静的时候,她正在和几位同学在网球场打网球,一阵子不见,小妮子出落得越发可人了,穿着白色的网球裙满场飞奔,就像一只欢快的小鹿,其中一个女孩是她一个宿舍的葛媛媛,另外和她们两个配合的男生张扬并不认得,他所关心的是和赵静配合的那个。
那小子长得黑黑壮壮、浓眉大眼的,倒是有几分男子气概。
张扬一直远远旁观着,等到他们休息的时候,看到那男孩子主动给赵静拿毛巾,并递给她一瓶水,显得十分的殷勤,赵静有些羞涩的向他笑了笑。
张大官人对男女之间的这种微妙感觉向来敏锐,他马上察觉到苗头有些不对,想不到小丫头刚刚进入大学,那啥……情窦就初开了!不过想想这事儿也正常,谁规定大学生不能谈恋爱啊?可是作为赵静的哥哥,张扬肯定要担心,不知道这小子为人怎么样,家庭怎么样,能不能够配得上我妹妹。
赵静无意中转过头,看到了远处的张扬,她欣喜万分的叫道:“小哥!你什么时候来的?”她飞奔到张扬的面前,拉着张扬的手欢快的跳。
张扬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赵静这次没有躲闪。
葛媛媛和那两个男孩子收拾好东西也走了过来,她对张扬的印象良好,微笑着跟张扬打了个招呼。
张扬笑道:“你们都是同学啊?”
赵静点了点头把身边的同学介绍给张扬,那个黑黑壮壮的男孩子叫丁斌,是东江师范大学体育系的,张扬主动向他伸出手去:“你好,我叫张扬!是赵静的哥哥!”
丁斌笑着和张扬握了握手,张扬留意到他的脖子上带着一条白金项链,由此判断,这小子的家境应该算得上殷实。寒暄了两句,丁斌他们几个就告辞离去,张扬也没有挽留,赵静的目光一直追逐着丁斌的背影,张扬不禁笑道:“认识多久了?”
赵静俏脸微红,欲盖弥彰道:“哥,你别胡说八道,人家和我只是普通同学!”
“我怎么看着有点不普通呢!”
“去!小哥,咱不带这样的,连自己妹妹都欺负!”
张扬乐呵呵把手中的化妆品交给赵静,这次从北京来他忘了带礼物,还是今天临时从顾佳彤那里顺来的,赵静看了看牌子欣喜异常的接了过去:“SKII,哥,你啥时候也变得那么有品味了。”
“你哥一直都很有品位,丫头,中午想吃啥?”
赵静道:“我反正下午没课,你带我去李四龙虾城吃龙虾好不好?”
张扬对这个妹妹一直都是宠爱有加,她既然提出要求,没有不答应的理由,他提议道:“要不,你把那几个同学都叫上,我一起请了。”
赵静红着小脸摇了摇头道:“还是算了,我想给哥省钱!”
兄妹俩你一言我一语的走出校门,李四龙虾城位于东江市中心,从这儿打车大概二十分钟的路程,等到了地方,张扬才知道李四龙虾城就位于永安广场,最近不知怎么,东江忽然兴起吃龙虾,过去这种只能在路边摊见到的小菜一夜之间登堂入室,龙虾的价格也开始节节攀升,李四龙虾城是东江最有名气的一家,这两年彗星般崛起于东江餐饮界,生意极其火爆。
张扬兄妹俩抵达的时候已经没有位置,张扬原本是没什么耐性等的,可看到赵静满脸的期待,就耐着性子等着,足足等了十五分钟才等到一个位置,他一下就点了五斤龙虾,既然来了,又等了这么长时间,就大吃一顿,等待的时间虽然很长,上菜却很快,不一会儿功夫一大盆龙虾就端了上来。
张扬望着这人气鼎沸的大厅,不禁暗想,如果和顾佳彤合作晶莹的酒店能够达到这样的生意那该多好。身穿各色广告裙的售酒小姐来回穿梭,忙的不亦乐乎,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在张扬的耳旁响起:“先生,请问您需要啤酒吗?”
张扬转过头,和售酒小姐来了个对脸,他不觉乐了起来,想不到这位前来推销啤酒的小姐,就是昨天晚上骂他的那个何歆颜。她还是那身百威啤酒广告裙,脸上的妆仍然很浓,修长晶莹的美腿,红色的皮靴,搭配在一起更显得美腿诱人,张扬还是忍不住在她的美腿上多看了几眼。
在何歆颜的理解,这厮的眼神中充满了猥亵淫邪的味道,心中暗暗咒骂着张扬,可是她把工作和好恶分得很开,仍然保持着礼貌的微笑:“先生要啤酒吗?”
既然人家装着不认识自己,张扬也没有必要点破,他笑眯眯道:“四瓶百威,那啥……最贵的那种!”
何歆颜皱了皱眉头,暗骂了一句暴发户,转身去给他拿酒了。
李四龙虾的确名不虚传,兄妹两人今天都是大快朵颐,张扬边吃边问赵静最近的生活学习情况,不知不觉四瓶啤酒已经被他喝了个精光,正准备挥手要酒的时候,却看到何歆颜被人按在座椅上,逼她喝酒,一桌七个人穿着T恤,胳膊上带着刺青,一看都不是什么好鸟。
何歆颜一把将其中一个秃子送上来的酒杯给推开,叫道:“你们再敢过分,我报警了啊!”
几个家伙全都是游荡在这一带的混混,那秃头绰号大奔,在东江道上也是一个有名的狠角色,他狞笑道:“妈的,你不就是一卖酒的鸡吗,多少,开个价,今儿老子把你的酒都包了,再加两百,连你也包了!”
何歆颜一听就火了,抓起那杯酒朝着大奔的脸上就泼了过去:“你他妈才卖呢!有钱你去包你妈啊!”
当着这么多兄弟的面被一个卖酒女泼了一脸,大奔狼狈异常,真是又羞又恼,他反手就给了何歆颜一个耳光,怒骂道:“小婊子,给脸不要脸是不?”
何歆颜被他打得一下摔倒在地上,酒店的其他工作人员看到是大奔一伙儿闹事,竟然没有人敢上去搀扶她。何歆颜唇角有鲜血流出,她居然倔强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张扬留意到她的手中抓着一个空酒瓶,向大奔勇敢的冲了上去。
大奔抬脚就向何歆颜踢去,踢在她的小腹上,何歆颜再度摔倒在地上,手中的酒瓶摔得粉碎,碎片在她白皙的手臂上划出几道血痕。
酒店的值班经理匆匆赶了过来,陪笑道:“大奔哥,这怎么回事儿?”
大奔双眼一翻:“滚蛋,小心伤者自个儿!”
已经有许多不想惹麻烦的食客,悄悄撤离了现场。只有张扬站起身慢慢走了过去,他伸手抓住何歆颜的手臂,轻轻用纸巾帮助她擦去胳膊上的鲜血,低声道:“有没有事,还站得起来吗?”
何歆颜明澈的美眸迎上张扬坚定而笃信的眼神,从张扬的目光中她感到一种说不出的温暖和安慰,片刻间她对张扬之前的恶感已经完全消失,她抿起嘴唇,用力点了点头。
大奔骂道:“你他妈谁啊?给我滚蛋!”
张扬的唇角露出一丝冷笑,他抓起地上一个空空的酒瓶,交到何歆颜的手中,轻声道:“去打他!”他的声音虽然不大,可是周围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知道大奔的人全都目瞪口呆,这小子莫不是疯了,他知道惹得是谁吗?
让所有人更加惊叹的是,何歆颜这个看似柔弱的女孩竟然真的拿起了酒瓶,在张扬的搀扶下站起身来,她抿起嘴唇,美眸中流露出不屈和倔强的眼神,一步步向大奔走去。
连大奔的那帮同伙都有些愣了,这小丫头胆子也太大了,她真不怕死?
大奔的双眼深处流露出一丝寒意,他隐然觉得今天有些麻烦了,刚才他对何歆颜出手只是为了在兄弟面前找回面子,也没有想真的把她怎样,可这事情的发展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人家根本不怕他。
何歆颜抡起酒瓶勇敢的冲了上去,大奔扬起拳头,可是没等他做完这个动作,张扬就已经来到他的身边,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强劲的力量捏得大奔身体酸麻,短时间内竟然丧失了反抗能力,如果在过去,张扬可以用隔空点穴的方法让大奔出糗,可现在他的功力大不如前,不得不近身出手。
何歆颜手中的酒瓶啪!地一声落在大奔的头顶,酒瓶砸得四分五裂,碎裂的玻璃划破了大奔光秃秃的脑门,鲜血瞬间流了大奔一脸。
大奔的几名同伴看到形势不妙,正想上前,张扬冷冷道:“我看谁他妈敢上,谁敢上前一步,我灭你全家!”
几个小子愣了,麻痹的,哪有这么吓唬人的,江湖中人也讲究祸不及父母,祸不及妻儿,这小子咋一出口就要灭人全家,够狠啊!不过张扬刚才的出手所有人都看到了,人家的确厉害,一出手就把大奔制住了。
大奔血头血脸,此时他却笑了起来:“嗬,哥儿们,你有种,今儿我认栽了,山水有相逢,咱们以后再说!”
张扬冷笑道:“山水有相逢,麻痹的,现在咱们帐没算完呢,你就想着下次相逢了?说实话,我看你就感到恶心,今儿要你以后见我绕着走。”抬脚踹在大奔的膝弯,大奔双膝一软跪倒在地上,跪倒在何歆颜面前:“打女人,你他妈真有出息,现在混社会的都以打女人为生吗?快给人家道歉!”
大奔冷笑道:“哥儿们,杀人不过头点地,这是东江,你不给我面子,我保证你在东江寸步难行。”他的性情还是十分彪悍的,在东江,尤其是在永安广场这一片儿,还真没有他怕的人物。
张扬不屑的叹了口气道:“我说这社会是怎么了,咋就那么多不自量力的人物,老子最讨厌人家欺负女人,觉着自己能耐啊?剃一光头,纹两条龙在身上就牛逼了?在我们共产党员眼里,你屁都不是!”
何歆颜也是个刚烈的性子,这会儿已经从刚才被打的疼痛中恢复了过来,她冲上前,照着大奔的裆下就是一脚,踢得大奔捂着下体惨叫起来,脸色都变白了。
张扬原本想亲自出手教训教训他来着,想不到又被何歆颜抢了先,他感叹这妮子火爆性情的同时,也不禁欣赏她天不怕地不怕的精神。
值班经理吓得魂不附体,他知道大奔这伙人不好惹,何歆颜惹了事,保不齐这些混混把这笔帐算在他们酒店头上。他来到何歆颜面前道:“何歆颜,你怎么可以殴打顾客?”这句话根本是在推卸责任,何歆颜怒气冲冲的等着他,刚才这家伙看到别人欺负自己不出面,现在反倒帮着别人打抱不平来了,她出人意料的抬起右脚,狠狠给了这值班经理裆下一脚:“妈的,我不干了!”
张扬看到何歆颜如此大快人心的动作,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赵静对哥哥的打抱不平已经见怪不怪,今天她之所以没过去劝阻,是因为她也看不过眼,一帮大老爷们欺负人家一个小姑娘。
张扬向何歆颜道:“走吧!”何歆颜点了点头,她和赵静两个走在张扬的两旁,昂首阔步的走出李四龙虾城。
他们这边才出了大门,大奔那帮人就摸着铁棍追了出来,满脸是血的大奔,一面追赶,一面拿起他的大哥大打电话,这口气他无论如何都咽不下,今天他说什么都要讨回这个面子。
张扬加快了脚步,这并不是因为他怕事,而是因为身边还有两位女孩子,万一发生战斗,必须分散精力去保护她们,而他目前的身体状态并非出于最佳的时候。
赵静的脸上明显带有惊恐的神情,何歆颜却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害怕,大概是因为她脸上妆太厚的缘故,看不清她现在的真实表情。
大奔在永安广场一代的势力果然非同一般,张扬他们还没有拦下出租车,就有近二十名壮汉向他们冲了过来,张扬有些奇怪,这些人怎么能找他大门?
一名黑衣混混的大声叫嚷解释了这一切:“抓住那个穿百威广告裙的,就是她把大奔给开瓢了!”
弄了半天都是何歆颜的百威广告裙惹的祸,她走在大街上的确就是一流动人体广告,太惹眼了。张扬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指了指前面的交警岗道:“我等着,你们俩过去报警!”
何歆颜大声道:“我像是那么没义气的人吗?”
张扬苦笑道:“我说何歆颜,你说话别那么江湖,混江湖也讲究实力的,快去!”
赵静对哥哥的实力极其清楚,知道她们两个留下只能成为他的负累,拉着何歆颜向远处的交警岗冲去。
张扬长舒了一口气,站在原地冷冷看着那二十多名气势汹汹的混混,可能是因为二十世纪人口急剧膨胀的缘故,他重生之后所遇到的泼皮流氓比起大隋朝那会儿还要多的多,过去他本以为东江的治安要比春阳那种小地方好得多,可今天却发现,东江一样有恶势力存在,一样有光天化日下胆敢违法乱纪的人存在。
张扬虽然不是嫉恶如仇的性子,可是有人要是惹到他的头上,他万万是不能忍的,有了正当防卫的机会,这厮说什么都不会放过。
永安广场这地方人流汇集,用不了多久,他们的动静就会把巡警给招来,对付这帮街头无赖,张扬自然不会担心善后的问题。
大奔一伙人把张扬团团围在中心,张扬傲然站立,一双虎目斜睨大奔道:“看不出你他妈还真是一个不知死活的角色,单挑还是一起上?”
现在就是借给大奔一个担子他也不敢选择单挑,他恶狠狠叫嚣道:“兄弟们,一起上,把他给我弄残了!”
二十多人同时冲向中心的张扬,张扬等到他们的包围圈缩小到还有两米直径的时候,身体腾空跃起,这厮通过一段时间的休养,内力毕竟恢复了一些,轻功比起普通跳高运动员,那还是强悍不少的。
这帮混混本抱着将张扬围拢在中心痛揍一顿的心思,可没想到张扬的身影倏然从他们的眼前消失,还没等他们回过神来,张扬已经从空中落下,一脚踏在其中一人的肩头,他下脚极重,压得那小子惨叫一声,扑通跪倒在了地上,张扬却接着这股力量再度飞起,扑到大奔的面前。
大奔也搞不清为什么,张扬就神兵天降的来到自己眼前,慌忙中扬起手中的钢管想要砸他,张大官人的功力虽然大打折扣,可也不是这种流氓地痞能够相提并论的,右脚稳准狠的踢在大奔的下颌上,大奔光秃秃的脑袋甩鞭一样向后扬起,从嘴唇之中喷出一团血雾,手中的钢管也脱手飞了出去。
张扬眼疾手快,抓住空中的钢管,然后稳稳落在包围圈外,他落地的时候,大奔魁梧的身体方才直挺挺摔倒在地上。张扬擒贼先擒王的战术并没有让这帮混混害怕,他们仍然勇敢的向张扬冲了上来。
倘若在平时,这二十多个混混儿张扬肯定不会放在眼里,可他现在毕竟经脉没有完全修复,刚刚动了一些真气就感到全身经脉撕裂般的疼痛,张扬暗叫不妙,他可不想为了对付这几个小毛贼,而把自己这条性命给搭上,看来经脉没有彻底修复之前还是不可以妄动真气,这厮扬起钢管,忽然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意想不到的选择,他居然掉头就跑。
于是永安广场上出现了让人难忘的一幕,张大官人撒腿狂奔,后面二十多名刺龙画虎的混混在后面追逐。
幸好何歆颜和赵静喊了巡警朝这边赶过来,远远看到这情景,两名巡警同时抽出警棍,怒吼道:“干什么?全都给我住手!”
在张扬眼中警察头一次显得这么亲切,他也第一次把警察当成了自己的亲人,大叫道:“警察同志,我是共产党员,这帮黑恶分子围攻我!”张大官人越来越喜欢定性,把自己定位在党这一边,然后这帮混混被他定位为黑恶分子,谁恶谁善,谁好谁坏,一看就知道。
那帮混混儿居然没有逃跑的意思,他们和那两名巡警看来都熟悉,一个个嬉皮笑脸的打招呼道:“刘队啊,我们正跑步锻炼呢,这小子上来就给了大奔一脚,你看大奔还躺在那儿呢!”真是贼喊捉贼。不过当着警察的面,他们也不敢表现的太过放肆,一个个充满杀气的看着张扬,手中的钢管儿不知藏到了哪里。
张扬在应对这种场面上还是欠缺一些经验,手中仍然拿着那根从大奔手中夺来的钢管。
两名巡警是负责永安广场治安巡逻的,高个的那个叫刘兴德,是广场巡警支队的副队长,他和这帮混混都有些交情,目光扫了扫张扬手中的钢管,脸色严肃道:“究竟怎么回事?”
张扬一听这话心就凉了半截,妈的,敢情又遇到黑心警察了,麻痹的,他是不是要徇私舞弊啊,张扬指了指躺在远处仍然没能爬起来的大奔道:“这棍子是我从他手中抢得,他们调戏人家小姑娘,还打人,我是见义勇为!”
刘兴德看了看远处的大奔,他负责这一带的治安,大奔那小子的蛮横他是清楚的,没想到今天大奔带了这么多人,居然还在这年轻人的手上栽了份儿,还真是少见。
大奔的两名同伙把血头血脸的大奔给扶到了这边。
趁着这会儿功夫,赵静和何歆颜一唱一和的把刚才发生在李四龙虾城的事情说了,两个小丫头都是伶牙俐齿,自然把所有道理都归到了自己的身上,大奔那伙人被说成了罪大恶极十恶不赦,事实上这件事原本就是大奔那帮子挑起的。
大奔捂着流血的嘴唇:“刘队,我要告他,他打我,我要求验伤,我要求司法介入!”
刘兴德虽然和大奔有过一些交情,可他从刚才了解的情况也能够揣摩出一个七八分,一定是大奔调戏人家小姑娘激怒了人家,这种事可大可小,他也不想干颠倒黑白的事儿,板起面孔道:“你还是先去医院包扎吧,我看这件事你们都有不对的地方。”
大奔一听就恼了:“刘队,我们也是守法公民,不能因为我们人多,你就袒护他们!”
刘兴德原本还是给大奔一点面子的,听到他这么说,心中也是大为不爽,冷冷道:“想搞事是吧?行,都跟我回所里,咱们把这事儿彻底搞清楚!”
张扬冷眼旁观,发现这刘兴德处理事情倒也算得上圆滑,知道今天这事极有可能不了了之,他也不想多做纠缠,跟一帮社会混混较真也没啥意思。可是张扬却没有想到大奔竟然不依不饶,这厮看到刘兴德不买他帐,马上拿起大哥大打了一个电话。时代在发展,如今的混混也能找到后台撑腰。大奔打这个电话不是虚张声势的,他新近攀上了一个靠山,丰裕集团的董事长梁成龙,按照一般人的心理来看,一个街头混混,一个大房地产公司的董事长原本是不搭界的,可搞房地产的,遇到最多的就是拆迁问题,有些麻烦还必须得劳动这帮社会无赖,梁成龙就是因为这个和大奔认识了,而且宾主之间相处的还算不错。
梁成龙接到大奔的求助后,马上做出了反应,对他来说搞定这种小事不过是举手之劳,人和人相处贵在相互尊重,想让别人对你死心塌地,想让别人为你卖命,就要在关键时刻给予对方雪中送炭,眼前就是这样的时候,大奔留给梁成龙的印象还是不错的,人鲁莽了一些,可是义气,做事情也很讲究规矩,手下的人脉也不错,这样的人,正适合为梁成龙处理一些底层的纠纷,可一旦上升到官面上,大奔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弱者,他需要梁成龙的庇护。
梁成龙一个电话就打到了白沙区公安局长曾武行那里,这几年他依靠叔叔梁天正的关系,在东江混得风生水起,财富也如同卷雪球般迅速膨胀着,成为东江有名的富商之一,他的能力不仅仅表现在商界,同样表现在政界,省市级各大部门的领导都跟他相处不错,三十二岁的他已经混入省政协,同时也是东江商会的副会长。他名下的丰裕集团也是东江市连续三年的明星企业。
这样的优秀人物,曾武行肯定要给面子,他想都不想就给了刘兴德一个电话。
短短十分钟内,幕后已经发生了许多事情,刘兴德接到电话之后态度马上就有了改变,时代不一样了,流氓也不能白白挨打,无论打人者的出发点是什么,都要追究他的责任。
来到广场派出所,刘兴德就让人把张扬弄到小黑屋里蹲着,张扬在官场中混了这么久,如果看不出一点点的头绪是不可能的,他也不想跟刘兴德冲突,无意义的冲突只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虽然明明知道刘兴德开始偏袒大奔,还是心平气和的对刘兴德道:“刘队,他找人了吧?”
刘兴德的神情显得有些尴尬,毕竟人家也有点良心,做这种违心事还是有些内疚的。
张扬阳光灿烂的笑着:“张德放是我朋友,要不我给他打一电话?”他很巧妙的把张德放的关系递了过去。
张德放在东江公安系统内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刘兴德听到张德放的名字,头皮顿时有些发麻,那厮可不是自己能够惹起得,他这才留意看了看张扬,衣冠楚楚气度不凡,看起来应该有些能力。
张大官人慢慢从手包里掏出他的手机,佯装要打电话,其实他并不想劳动张德放,这么点事,应该不值得,可大奔就像个疯狗,死死咬住他不放,居然妄想要告他,他也在观察刘兴德的表情,刘兴德的神情很犹豫,但是也在等待他拨出这个电话,张扬不喜欢欠人情,他忽然想起一件事,永安广场隶属于白沙区分局,他和分局局长栾胜文打了不止一次的交道,这件事让栾胜文出来就能解决了,他合上电话,淡淡一笑道:“这样吧,我不想这件事闹大,我是国家干部,害怕传出去影响不好,你们栾局跟我也是老朋友,你给他打个电话,说张扬在你这儿。”
刘兴德原本想说你既然认识栾局为什么不自己给他打电话,可是张扬高傲的气势已经压迫的他不敢这么说,想了想还是去隔壁办公室打了一个电话,东江是平海省城,这里鱼龙混杂,关系网比起寻常的地市级城市复杂许多,刘兴德必须要搞清这件事,当一个小警察也有小警察的难处。
栾胜文听到张扬的名字之后顿时愣了,这厮啥时候又回到东江了?想起上次的遭遇,栾胜文这个头大,他想都不想就对刘兴德道:“让他走,你惹不起人家!”
“曾局打了招呼,被打的是他熟人。”
栾胜文冷笑了一声:“那这事儿你别找我,你去跟曾局说!”
刘兴德马上听出了栾局的不悦,他这才想起栾胜文和曾武行之间并不是那么合拍,自己说这话不是没事找抽吗,他慌忙道歉道:“栾局,我从出道起就是您带的,我没有对您不敬的意思,你知道……”
栾胜文叹了口气道:“小刘,我知道,不然我跟你说这么多干吗?那个张扬你真惹不起,赶紧送走,送的越远越好。”
刘兴德有些为难的请教道:“栾局,我该怎么说?”
栾胜文知道这厮是害怕对曾武行不好交代,他低声道:“你就把张扬的名字报给他,告诉他就是上次打了我们三名警察的那个!”栾胜文说完就挂上了电话。
刘兴德好不容易才鼓足勇气,给曾武行拨了这个电话,当他按照栾胜文的话说了之后,曾武行陷入许久的沉默中,身为白沙区公安分局的一把手,曾武行对那次抓捕嫖娼事件十分的清楚,因为当时东江公安局局长方德言绕过自己直接下达命令的缘故,他还为栾胜文的困境窃喜不已,可后来他才听说这幕后的交锋,张扬的靠山是省委书记顾允知,顾允知和梁天正相比,孰重孰轻曾武行自然清楚,他才不愿为了一个社会痞子得罪了平海大老板,曾武行深思熟虑之后决定这件事还是息事宁人最好,低声道:“小刘,看看双方没什么事让他们私下沟通解决吧!”
刘兴德如释重负的放下电话,再见到张扬的时候已经是笑容可掬,一个能够让两位局长如此忌惮的人物,可不是他能惹起得。
张扬也不想跟他一般计较,淡然道:“刘队还有什么要问吗?”
刘兴德摇了摇头道:“没事,你们可以走了!”
大奔去医院包扎了,他手下的那帮混混还聚在派出所的门口,等着,看到张扬平安无恙的走了出来,一个个群情激愤的围了上去。
刘兴德存了一个心眼,陪着张扬他们走了出来,指着这帮混混道:“干什么?敢在派出所门口闹事,信不信我把你们都抓起来!”他让手下的警员给张扬他们叫了一辆出租,亲自送他们走远,他现在只想把这件事推得干干净净,只要不涉及到自己,他们爱怎么闹就怎么闹。
张扬上了出租车,本想送赵静、何歆颜两人返回瑶琳校区,刚刚驶出一段距离,何歆颜的传呼就响了,张扬把手机递了过去,何歆颜接通电话,脸色却突然变了,美眸之中,泪光闪动:“你快说……她……她在哪儿?”挂上电话,她整个人变得六神无主,结结巴巴道:“……坏了……蕊雯自杀了……”
张扬也愣了,他安慰何歆颜要镇定,问清楚赵蕊雯被送往了白沙区人民医院,马上让司机直接驶往白沙区人民医院。
来到医院,赵静并没有跟着进去,她还有事情要返回学校,事实上,这小妮子是和丁斌约好了晚上见面,张扬把她叫到一边,偷偷塞给她两千块钱,这才让司机把她送回学校。
赵蕊雯吞服了一整瓶安眠药,她吃下去之后,又后悔了,是自己打电话叫的救护。
何歆颜和张扬赶到医院的时候,医生已经给赵蕊雯洗完了胃,赵蕊雯静静躺在床上,一头黑发散乱,脸色蜡黄,整个人看起来毫无生机。
何歆颜含泪冲了过去,握住赵蕊雯的手,颤声道:“蕊雯,你怎么这么傻,值得吗?为了一个无情无义的臭男人值得吗?”
赵蕊雯没有说话,失去血色的双唇微微动了一下,一颗晶莹的泪水顺着她的眼角滑落。
张扬不喜欢这种场面,他把在医院门口买来的那束鲜花放在赵蕊雯的床头,正想悄悄退出去的时候,赵蕊雯忽然叫住他:“张扬,能帮我给他打个电话吗?”
张扬微微一怔:“谁?”这话多少有些明知故问。
赵蕊雯有些失望的叹了一口气道:“算了,我打了这么多电话,他都不来,我想他已经彻彻底底把我忘了!”
看着这个痴情的女孩儿,张扬的心中泛起一阵同情,他叹息着退了出去,却看到何歆颜跟着也走了出来,一个人走到回廊的窗口处,低声啜泣起来,想不到性情刚烈的她和赵蕊雯的感情竟然如此深笃。
张扬走过去,抽出纸巾递给她,何歆颜接过纸巾擦去眼泪,这时候一名护士跟了出来:“你们谁是赵蕊雯的亲属啊,麻烦把抢救费缴一下。”
何歆颜道:“我去!”可一看单据,何歆颜小脸儿顿时愁云笼罩,这么会儿功夫,抢救费就花去了一千三,对她这种勤工俭学的学生来说,这根本就是一个天文数字,她咬了咬下唇,向张扬道:“把你电话给我用用。”
张扬看出了她的为难,十有八九,是想找人借钱,他笑道:“算了吧,我和蕊雯也是朋友,这钱我先垫上,以后等她有钱了再还给我!”他接过单据,向收费处走去。
何歆颜望着张扬的背影,美眸中流露出几分感动,昨晚见到张扬的时候,她还以为张扬是害得赵蕊雯怀孕流产的罪魁祸首,可后来才知道自己搞错了,今天在李四龙虾城,张扬在她蒙难的时候拔刀相助,已经彻底推翻了她的偏见,张扬的敢作敢当,慷慨大方留给何歆颜一个近乎完美的形象。
她这边正在出神的时候,忽然头发被人抓住,一个恶狠狠的声音道:“妈的,小婊子,真是冤家路窄啊!”
何歆颜忍痛看去,却见大奔凶神恶煞的站在她的身后,这厮也是来医院包扎的,头上被何歆颜用啤酒瓶开了一个口子,足足缝了七针,纱布缠的跟个日本武士似的,何歆颜根本不是他的对手,被他拖着头发摔倒在地上,大奔今天窝了一肚子气,刚才接到电话听说派出所把张扬他们放走了,他正恼怒的时候,想不到在这里遇到了何歆颜,咬牙切齿道:“贱人,居然敢打我!”
何歆颜抓住他的手臂,猛然咬了下去,痛得大奔闷哼一声,他一把将何歆颜推开,何歆颜被推倒在墙上,额头在墙上撞了一下,光洁的额角,有鲜血汩汩流出,她扶着墙坚持从地上爬了起来,一双美眸露出愤怒的光芒。
大奔真的有些胆寒,别说是女人,就算是男人也很少见到这么勇敢强悍的,这时候张扬交完费回来,正看到大奔殴打何歆颜的一幕,张大官人彻底火了,流氓他见过,可是这么无耻的流氓他没见过,竟然三番两次的殴打女孩子,不给这狗日的一点教训,他不会长记性。
张扬一个箭步就窜了上去,握紧的右拳狠砸在大奔的鼻梁上,大奔被打得一屁股坐倒在地上,张扬冲上去又是一脚踹在他脸上。何歆颜也冲了过来,抬脚就照着大奔的下体踢。她力量虽然比张扬差了许多,可是出手要比张大官人狠辣许多。
医院保卫科闻讯赶来的时候,正看到这一男一女围着一个满脸绷带的家伙在打,大奔倒是有一个同伙跟着来,不过那小子看到形势不妙,早不知溜到哪里去了。
两名保卫人员本想报警,却听到一个声音道:“这事情交给我来处理!”
张扬抬头望去,看到保和县公安局副局长张德放穿着警服走了进来,顾明建跟在他的身后,脸色也是十分难看,顾明建这次是过来探望赵蕊雯的,想不到在急诊室前看到了张扬打人的一幕,他现在可没心情管这些事情,向张扬微微点了点头,举步向急诊观察室走去。
张德放在大奔的面前停下,抬脚在大奔的屁股上踢了一下:“大奔,你狗日的越来越出息了,跑这儿来闹什么?”
大奔也认得张德放,还算是有些交情,他痛不欲生的从地上爬起来:“张局,您……来得正好……他们两人打我……”
张德放笑了一声:“打你啊?打你哪儿?”
大奔指了指自己流血的脸。
张德放点了点头,他躬下身,甩手就给了大奔一个耳光,打得大奔懵在那里,然后张德放把自己沾上鲜血的手掌在大奔的衣服上擦了擦道:“知道我为什么打你吗?打你是为你好,让你长点记性,张扬是我哥儿们,你惹他,就是惹我,他打你,我就得打你。”
大奔唇角的肌肉哆嗦了一下,他现在才意识到自己犯了错,难怪派出所会不吭不响的把张扬给放了,原来是人家惹不起,张德放这号人物他更清楚,如果说自己是流氓,张德放绝对比他更适合流氓这个字眼,大奔还是有悟性的,一旦意识到人家的真正实力,马上就会选择屈服,他一声不吭的爬了起来,顾不上抹去脸上的血痕,恭恭敬敬的给张扬鞠了一个躬:“对不住,我认错人了!”然后他头都不回的向外面走去。
何歆颜本想跟着顾明建进去,却被张扬拉住,让她去急诊室处理一下头上的伤口,好在不是太严重,无需缝针,以后也不会留下什么伤疤。
张德放也没打算去打扰顾明建和赵蕊雯说话,跟张扬一起陪着何歆颜处理伤口,他对张扬出现在这里也表现的相当好奇,低声道:“怎么回事儿?你怎么跟赵蕊雯遇上了?”
张扬有些无奈的笑了起来:“说来话长!”他将昨天遇到赵蕊雯的事情说了,在张德放的追问下,他把和大奔冲突的始末也说了一遍,当然他利用栾胜文敲山震虎的细节并没有说,张德放听得眉开眼笑,他拍了拍张扬的肩头道:“你在东江公安系统现在也是大大有名了,能让白沙区分局栽跟头的不多。”
何歆颜清理好伤口,她向急诊观察室走去。张扬对她的性子已经有所了解,追上去道:“你还是留在这里,让他们好好谈谈!”
何歆颜怒道:“谈什么?有什么好谈的,那家伙是不是害了蕊雯的那个?”
说话的时候,顾明建已经从观察室走了出来,何歆颜冲了上去,指着他的鼻子道:“你还是不是人,蕊雯被你害成这样,差一点连命都没了,你有没有良心?”
顾明建没有说话,默默走到远处。张扬拦住何歆颜,好不容易才劝她去看看赵蕊雯的情况。
顾明建找张德放要了一支烟,点燃后用力抽了两口,转向张扬道:“张扬,这事儿千万不要让我家里人知道。”
张扬笑道:“你放心吧,我不会说!”
第九十二章【兄弟是用来卖的】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九十二章【兄弟是用来卖的】
张德放道:“你打算怎么办?”
顾明建一脸忧愁的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我真不知道,谁知道她怎么那么麻烦!”,开始他认识赵蕊雯的时候,以为赵蕊雯是个放得开的女孩子,想不到相处下来居然闹到了这种地步。
张德放叹了口气道:“我早就劝你悠着点儿,这不,搞出事来了,既然打算跟她分了,就别牵扯不清了。”张德放对顾明健还是相当了解的,知道他是个优柔寡断的性子,否则事情不会处理的一团糟。
张扬捕捉到顾明建双目深处的忧伤,他意识到顾明建并不是一个洒脱的人,他对赵蕊雯显然还是有感情的,如果他不在乎赵蕊雯的死活,他根本不会过来,其实到现在张扬也没搞清顾明建跟三个女孩子是什么关系,根据他的分析,顾明建和张如萍是表兄妹,应该没啥纠葛,不然他和张德放也不能处成这个样子,至于程秀秀和赵蕊雯就难说了。
张扬对顾明建还是很关心的,毕竟顾明健曾经帮助过他,而且他和顾佳彤还有那种关系,那啥……说穿了,顾明健是他事实上的小舅子,大家也是亲戚不是,都说帮里不帮亲,可真正能做到这一点的根本没有几个。张大官人对男人多几个红颜知己啥的并没有任何抗拒,不过他认为既然你喜欢人家,对人家做出了这事儿,你就得负责,你就得有担当,这也是他对顾明健颇有微词的地方。
张扬低声道:“明健你打算怎么办?”
顾明健实话实说道:“我也不是不喜欢她,就是感觉这么早把自己一辈子交给一个女人,我亏得慌!”
张德放笑了起来,他比张扬更加了解顾明健,顾明健绝对是那种心慈手软优柔寡断的角色,这充分表现在他在感情的处理上,这厮压根就不是一个逢场作戏玩完就算的浪荡子,他多情,他花心,可是惹了麻烦却不知该如何处理,这也不是别人能够帮的上忙的。
张扬道:“先稳定一下她的情绪,别弄出人命来!”说话的时候,顾佳彤打来了电话,张扬看了看号码,走到远处方才接通了电话。
顾佳彤是问他在哪里的,因为晚上她还有业务要谈,没办法和张扬一起吃饭,稍晚再跟他联系。
张扬知道顾佳彤有生意要做,再说现在顾明健的事情也不适合让她知道,和顾佳彤聊了两句就挂上了电话。
赵蕊雯明显对顾明健还是情根深种,顾明健说了两句好话之后,这丫头又柔情脉脉深情款款的对着他了,气得何歆颜忍不住骂她天生贱命,又警告了顾明健两句,她率先离开了医院。
张德放望着何歆颜远走的背影不禁笑道:“这妮子倒是很有性格,不过男人最好别碰,碰了就等于惹下了无穷无尽的麻烦。”他也有许多事情要做,也向顾明健告辞。
顾明健让他把张如萍叫来陪护,自己先在医院陪着赵蕊雯。
张扬看到风波暂时过去,这里也没有自己什么事儿,也跟着告辞离去。
张扬和张德放分手之后,准备找一间餐馆随便吃点,然后返回顾佳彤的别墅休息,没走两步,却看到何歆颜正在路边的小吃摊站着,何歆颜也在同时看到了张扬,笑着向他招了招手。
张扬微笑走了过去:“怎么着?吃饭啊?我说你也太不仗义了,咱们勉强也算得上是患难之交了,吃饭也不招呼一声!”他只是故意打趣,没成想人家何歆颜认真了,向小吃摊主道:“师傅,再给下一碗馄饨,给卧俩荷包蛋!”
张扬瞪大了眼睛,合着这就是对他的最高礼遇了,他摇了摇头道:“算了,我不吃那玩意儿,何歆颜,晚上没事吧,我请你喝酒去!”
何歆颜眨了眨明澈的大眼睛,指了指小吃摊道:“我给过钱了!”
张扬不禁笑道:“瞧你那抠门样,走!我请你吃大餐!”
“你说的啊!那请我吃肯德基!”
“靠,我不吃那玩意儿!”
何歆颜狡黠一笑:“那就去海霸王吃海鲜自助!”
等到了海霸王张扬才知道,这里的消费档次还真不低,每位188元,这丫头显然是抱着吃大户的心理跟着来的,望着海霸王门前变幻莫测的霓虹,何歆颜双目发光的感叹道:“来这里吃海鲜是我今年的梦想,原指望年底才能实现,想不到啊,你帮我提前实现了两个月。”
张扬忽然有种被人当成冤大头的感觉,他还没有说话,何歆颜已经转过脸来,浓妆艳抹仍然没能遮住她古怪精灵的表情:“你对我这么好,该不是对我有啥想法吧?”
“有,我特喜欢看你用酒瓶子砸人的场面,要不等会你再给我演练一回?”
何歆颜咯咯笑了起来:“有我也不怕,我把你当好人看,你如果对我动了坏心眼,我抡起酒瓶就砸过去!”
两人走入大门的时候,却被迎宾小姐拦住,目光怪异的看着何歆颜,的确何歆颜的这身打扮实在是太惹人注目了,凑巧的是海霸王内有嘉士伯有蓝带,就是没有百威,迎宾小姐道:“对不起,我们这里不许外带酒水!”
张扬愣了愣,然后目光落在何歆颜的广告裙上,忍不住笑了起来,人家这是把何歆颜当成酒水了。
何歆颜柳眉倒竖,美眸圆睁:“我带酒水了吗?这么大的眼睛是摆设吗?”
“可是……”
“想怎么穿是我自己的事情,我就喜欢穿广告裙,明天我穿嘉士伯过来!”
迎宾小姐听得瞠目结舌,脸上仅有的那丝笑容也僵在那里。
张扬笑道:“我们是来消费的,你真打算把顾客拒之门外?”一句话提醒了迎宾小姐,她重新浮现出笑容把两人请了进去。
何歆颜的这身装扮还是相当的醒目,从大门走到他们座位的时候,至少有三名顾客向她嚷道:“小姐,来两瓶百威!”她诧异道:“想不到百威啤酒这么受欢迎!”
张扬却道:“醉翁之意不在酒,是你受欢迎!”
何歆颜横了张扬一眼:“我发现,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张扬还是被何歆颜的食量吓了一跳,望着她盘中叠得像小山一样的菜肴,张扬忍不住道:“丫头,咱不这么夸张行吗?吃不完那是要浪费的,浪费那是可耻的!”
何歆颜道:“你怎么知道我吃不完?我饿了一天了,再说了,你花了188,我总得把这钱给吃回去,要不咱多吃亏啊!”
“丫头,那也不能跟自个儿的胃过不去啊!”
“放心,我胃口特棒!”
何歆颜吃饭的样子很优雅很文静,不过战斗力也着实惊人,看着她眼前的盘子一个个清空,张扬算是明白了,这丫头一般人还真养不起。
张扬弄了一斤精品洋河,何歆颜喝了小二两,其他都进了他的肚子,何歆颜起身取菜的时候,又给他拿来了一瓶。
张扬有些不解的看着何歆颜:“干吗这是?你真想把我灌醉啊?”
何歆颜笑道:“这酒市场价格88,你喝两瓶基本上就够本了!”
张扬真是佩服的五体投地,这么会算计的女孩子他还是头一次见到:“那啥……酒能乱性!”他低声提醒道。
何歆颜把瓶盖打开,给张扬面前的杯子添满:“我手里有俩酒瓶了,不怕被砸,你只管乱给我看看!”,这丫头的彪悍劲和安语晨能有一拼,不过安语晨的彪悍是建立在她实力的基础上,而何歆颜的彪悍是骨子里的。
何歆颜去洗手间的时候,一个胖胖的中年男人迎了上去:“小姐,你好,我系香港导演,我看你自身条件不错,想找你拍电影……”
何歆颜指了指远处的张扬道:“你先去问问我哥!”
那胖子这才留意到坐在远处喝酒的张扬,他脸上顿时堆起了笑容,大步走了过去:“小张主任,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想不到在东江也能够遇到你!”
张扬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流氓导演王准,其实人家现在也是正儿八经的名导,两人也算得上是老相识了,张扬和王准握了握手,王准不等张扬邀请就在一旁坐下:“我这次来是应邀成为东江艺术学院客座教授的!”
何歆颜就是东江艺术学院的学生,听到王准要成为自己学校的客座教授,也表现出一定的兴趣,轻声道:“你真的是电影导演?”
王准马上拿出自己的名片递给何歆颜道:“王准!”这厮只说了两个字,这充分证明了他很自信,觉着自己的名气在国内外很大。
只可惜何歆颜并没有听说过他的名字:“不好意思啊,王导拍过什么电影啊?”
王准还没有来得及回答,张扬抢先道:“风月宝鉴、与郎共舞!”
王准脸上表情这个尴尬啊,妈的,咱不带这么糟践人的,我这辈子就拍过两部三级片,你记得倒是清楚,我获金像奖的那片子你怎么不说呢。
张扬还有些不过瘾似的又补充了一句:“国外叫限制级,港台叫三级片!”
王准脸上是真挂不住了,笑道:“小张主任真是幽默……”
何歆颜仿佛觉着烫手似的把名片悄悄扔在了地上。
张扬打心里不待见王准这家伙的,可王准的出现又让他想起安老的事情,微笑道:“我听说最近安老身体不好,不知道具体情况怎么样?”
王准道:“龙盛电影公司只是世纪安泰的一个子公司,安老的情况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听说他已经很长时间没出来主持董事会了,现在的具体事务都是由安家二公子安德锋主持。”
张扬让人添了一套餐具,给王准倒了一杯酒:“王导,有件事我也不瞒你,最近安老在清台山的投资突然停了,搞得人心惶惶的,你们建立的那个外景基地,最近也没有剧组前来拍摄了,是不是安家出了什么问题?”
王准端起酒杯欲言又止,他想了想方才道:“你为什么不直接去问安老,或者去问安小姐?”
张扬笑道:“安语晨的电话始终处于关机状态,我找不到她,安老那里我也联系不上。”
王准抿了一口酒终于道:“安家老大安德铭被廉政公署给查了!”
张扬微微一怔,他对安家的具体情况并不清楚,自然不知道安家还有一个在政府部门公干的儿子。
王准道:“具体发生了什么我也不清楚,总之这次安家好像有些麻烦!”他显然不愿意就此话题继续谈论下去,聊了几句后,起身告辞离去,离去之前仍然向何歆颜道:“小姐,你的条件真的很优秀,只要稍加包装,一定可以成为国际巨星!”
何歆颜摇了摇头道:“我对你拍的片子没兴趣!”在张扬的引导下,她已经把王准定位为三级片导演。
王准向张扬露出一丝苦笑,心中却十分的奇怪,怎么全世界的美女都跟这厮有牵扯?
张扬却因为王准刚才说的事情情绪低沉了许多,他拿起手机给安语晨打了个电话,对方仍然处于关机状态,张扬开始意识到安家这次的事情可能十分严重,不然安语晨绝不会关机这么多天。
何歆颜看出张扬有心事,轻声道:“你有事啊?”
张扬摇了摇头:“你也在东江艺术学院?学什么专业啊?”
何歆颜道:“舞蹈!”
“喔!啥时候跳一段给我看看?”
何歆颜笑道:“过年吧,新年汇演的时候,你过来给我捧场,我一定跳给你看!”
“好啊!如果有时间我一定过来!”张扬这句话充满了敷衍的意思,毕竟他现在身在驻京办,越是过年,驻京办越是繁忙,抽不抽的开身恨难说,再说了他和何歆颜也只不过是泛泛之交,不可能为了她专门跑到东江来。
何歆颜却很认真:“那我就当你已经答应了,做人说话要有诚信啊!”
张扬的电话忽然响了,他本以为是顾佳彤,却想不到打电话过来的是李长宇,张扬起身离开嘈杂的大厅,来到相对僻静的地方,低声道:“喂!”
李长宇的声音显得有些慌乱:“张扬,安老那边有没有联系上?”
张扬皱了皱眉头,他不明白李长宇为何会对这件事表现出这样的关心,照实说道:“我联系过几次,可始终联系不上,不过我刚刚听说安家好像出了点事情……”
李长宇的声音变得益发低沉:“张扬,清台山的旅游开发恐怕有些麻烦,现在有人把事情捅了上去,如果安家那边有了问题,恐怕牵连会很大。”他的话虽然说得很委婉,但是意思已经表达的相当明确,这件事如果向不好的一面转化,首先牵连的就会是他,当初他在春阳的时候,一力把安老投资春阳的政绩给揽了过来,整个过程中他也表现的最为积极,成为常务副市长,这也是他耀眼的政治资本之一,可是人往往都没有前后眼,谁知道现在一件好事居然向坏事开始转化。
张扬认为李长宇一定还有事情瞒着他,他低声道:“李叔,你到底听说了什么?”
李长宇沉默了下去,过了好久方才道:“有人举报安家实际上是香港黑帮,多年以来都在经营走私贩毒,所以才能够积累这么多的惊人财富,现在世纪安泰集团表面上看很白,实际上是安家用来洗钱的地方……”他停顿了一下又道:“安老在清台山的投资,也被视为洗钱的手段之一……所以……”
张扬已经完全明白了,难怪李长宇会表现出如此的担心,假如安老真的是利用投资清台山旅游洗钱,这件事的后果将极其严重,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副科,就算把招商办副主任那件事算进去,受到的牵连应该不大,可是招商办的所有人员,副市长李长宇、代表春阳签约的县长秦清,这上上下下许多人都要因为这件事倒霉,甚至毁去未来的政治前途,首当其冲的应该是李长宇。
李长宇道:“尽快搞清楚这件事,想办法和安家联系一下,看看到底怎么回事,他们投资清台山的款项到底有没有问题?”
张扬低声道:“你放心,我尽快搞清这件事。”
挂上电话张扬的心情又沉重了许多,果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李长宇打这个电话来不仅仅是提醒,更主要的是求援,人在官场上的位置越高,越是害怕失去,李长宇刻苦经营这么多年,才爬到了如今的位置,原本指望着清台山旅游给他书写下彪炳辉煌的政绩,贪欲却为他日后的困境埋下了伏笔。
张扬的心不在焉全都被何歆颜看在眼里,她拿起纸巾擦净了嘴唇道:“好饱!喂,咱们走吧!”
张扬站起身,这时候顾佳彤的电话打来了,张扬让顾佳彤来海霸王门口接他,和何歆颜来到门外,先帮她叫了辆出租,何歆颜钻入汽车,汽车将要开动的时候,她摇下车窗向张扬挥了挥嫩白的手儿。张扬凑了过去,何歆颜把写有自己呼机号码的纸巾递给张扬:“下次来东江呼我!”
张扬点了点头,笑道:“卖酒女郎不适合你,别动不动就用酒瓶子砸人!伤着别人没事儿,不小心伤到自己就麻烦了。”
何歆颜居然少有的表现出一丝顺从:“知道了!”
顾佳彤在十多分钟后抵达了海霸王,张扬刚上车,她就闻到了他身上浓烈的酒气,不禁笑道:“怎么?一个人孤单寂寞,所以借酒浇愁?”
张扬笑道:“就我这英俊潇洒玉树临风的样子,身边怎么可能少了美女相伴。”
顾佳彤啐道:“我发现你自我感觉真是太好了,让人受不了你!”
“你受不了我啊?那你每次还要个没完?”
顾佳彤红着脸儿道:“有点正形好不好?”
张扬留意到她脸上的倦意:“很累啊?”
顾佳彤点了点头道:“谈了一整天的生意,公司最近事儿也特别多,这帮家伙没一个有主心骨的,什么事情都要等着我回去处理。”
“我说你一大董事长也不能把权抓得太紧,该放就放,不可能事必躬亲!”
顾佳彤叹了口气道:“我倒是想让明健到公司帮我,你看看他那个样子,终日游手好闲,只知道跟一帮女孩儿厮混,我都好几天没见他人影了。”
张扬想起顾明健现在也是狼狈不堪,不觉哑然失笑,轻声道:“何必让自己这么累啊,一个女人家就算做出再大的事业,最后还不得找个归宿?”
“你真是大男子主义,讨厌!对了,你什么时候回北京啊?”
“明天吧!老在东江这么呆着也不是事儿,我回北京就跟刘传魁爷俩联系,让刘大柱去北京给我们掌勺!”
“我还有点事,估计要晚一周过去,本想跟你一起走的!”顾佳彤有些遗憾的说。
张扬微笑道:“小别胜新婚,等你过去,我蓄精养锐好好招待你!”
顾佳彤美眸之中流露出无限媚色,娇声道:“在东江我是地主,今晚我来招待你!”
谁招待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能给对方满足,能给对方慰藉,狂乱过后,顾佳彤静静躺在张扬的怀中,倾听着他有力的心跳,柔声道:“有些时候,我忍不住想,做个普普通通的女人也很不错,至少不要去考虑那些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事情。”
张扬笑道:“活在世上,这种事就免不了,我一小小的副科整天都有这么多麻烦的事儿,你这位大董事长肯定比我要辛苦得多。”他轻抚着顾佳彤丝缎般光洁的美背,舌尖舔弄着顾佳彤晶莹的耳垂,让她舒服的轻声呻吟起来,张扬想起李长宇交代的事情,按理说这么大的事情省里应该会知道,于是低声把清台山旅游的事情说了。
顾佳彤听完秀眉微颦道:“如果安家有黑社会背景,这件事肯定会很麻烦。有机会我问问我爸,看看这件事到底怎么回事儿,你不用担心,你当初只是招商办的副主任,上面有人扛着,签约前又被清出招商办,整件事可以说一点关系都没有,就算真的出事,追究的也是主要领导人。”
张扬早已想到了这一层,可是真的要是出了事情,他总不能对李长宇和秦清坐视不理。
电话忽然响了,这次是张扬的手机,他拿起电话,看到是顾明健的号,向顾佳彤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顾佳彤也看清是弟弟打来的电话,脸儿不觉红了起来,有种偷情被人撞破的感觉。
顾明健这么晚打电话是有原因的,程秀秀不知怎么知道他在医院陪赵蕊雯,于是找了过去,两个女人当面掐了起来,程秀秀一怒之下,竟然现场割脉,现在搞得一团糟,顾明健求张扬过去救火,他也是没有办法才找的张扬。
两人在电话里谈着,顾佳彤本来就好奇,支着耳朵听弟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张扬原本想避着她,可现在他们赤身裸体的躺在一张床上,顾佳彤又八爪鱼似的缠住自己紧紧不放,不让她知道压根是不可能的事情。
顾明健的语气很急:“张扬,你一定得来,你脑子活,赵蕊雯又肯听你的,这次你说什么得帮哥儿们一次!”
张扬尴尬的看着顾佳彤,顾佳彤点了点头示意他答应下来。
张扬答应后马上挂上了电话。
顾佳彤怒气冲冲的揪住他的耳朵:“好啊你,明健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你都瞒着我,你是不是想气死我?”
张扬苦苦求饶,顾佳彤放开他的耳朵,催促他穿上衣服,两人穿好衣服,顾佳彤一定要跟着张扬前往医院,她刚才已经听到顾明健在白沙区人民医院,就算张扬不让她去,她一样可以找到。
张扬本想劝她装成不知道,可看到顾佳彤心急火燎的样子,知道这件事是彻底瞒不住了,反正顾明健怕的是他老子,顾佳彤这个当姐姐的应该不会出卖弟弟。
因为担心顾佳彤心急出错,张扬主动承担了驾驶任务,顾佳彤道:“这个混小子,我早就告诉他不要同时跟几个女孩子纠缠不清,他就是不听,现在好了,出事了!”说话的时候忍不住想起了张扬,心头一时间恨得痒痒的,伸出手就在张扬的大腿上狠狠拧了一记,疼得张扬惨叫了一声:“我靠,干我屁事啊!”
“都是你害得!”
女人好像最喜欢说这句话,张扬和顾佳彤感到急诊观察室的时候,程秀秀已经割脉了,幸好割得不深,值班医生已经给缝合好了,现在也躺在观察室里,同一个观察室,同一间病房,一边是赵蕊雯,一边是程秀秀。
“都是你害得!”赵蕊雯满怀幽怨说。
“都是你害得!”程秀秀如是说。
顾明建愁眉苦脸坐在两张床之间,地上已经散落了一片烟头。
张如萍躲在门口偷闲,看到张扬和顾佳彤过来,一时间吓得六神无主,顾家的几个表兄妹之中,她最怕的就是顾佳彤,觉着这个大表姐平时是最严肃的一个,也最不容易接近,顾明建这次惹了这么大的祸端,跟她有着不小的关系,如果不是她从中介绍,顾明建也不会认识她的两个同学,她怯生生叫道:“表姐!”
事实上顾佳彤对张德放兄妹一直都没有太多的好感,看都不看张如萍一眼,推门就走进了急诊观察室。
顾明建没想到姐姐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整个人吓得霍然站了起来,当他看清顾佳彤身后的张扬,马上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有些郁闷的瞪着张扬,心说,我千叮咛万嘱咐让你别给我透出去,你小子下午还跟我信誓旦旦,一转眼功夫就告到了我姐那儿,你太没义气了。顾明建生气归生气,不过顾佳彤知道毕竟比老爷子知道要好得多,他苦着脸道:“姐!”
顾佳彤瞪着他,又看了看两个躺在床上的女孩儿,恨恨点了点头道:“你可真有出息!”她把买来的两个果篮分别放在两个女孩床头,弟弟惹了祸,这个当姐姐的必须要帮助他善后。
顾明建仍然在瞪着张扬,心中这个怒啊,麻痹的,兄弟是用来出卖的吗?张扬颇为无奈的摊了摊手道:“别这么看着我,我也是被逼无奈!”
第九十三章【山雨欲来】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九十三章【山雨欲来】
顾佳彤冷冷道:“自己做的好事以为能够瞒过所有人吗?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明健,这事儿是我逼着张扬说的,当时你打电话的时候,我正跟他在一起呢!”
顾明建有些愣了,这深更半夜的,你们孤男寡女在一起干吗?这小子头脑中的那点精气神全用到男女关系上了,不过他这么想还刚巧想对路了。
顾佳彤看到弟弟脸上的猜疑,马上猜到这小子胡思乱想她和张扬的关系了,低声道:“张扬遇到点麻烦,我们在酒吧喝酒呢。”
“哦!”顾明建嘴里虽然这样说,可心里还是在嘀咕。
张扬退了出去,顾家的家事他不想跟着多掺和,来到门外看到张如萍坐立不安的来回踱步,不禁笑道:“你不进去帮忙,在外面干什么?”
张如萍小声道:“我怕我大表姐,张扬,是你告诉她的?”
张扬叹了口气道:“一言难尽!”,可从张如萍鄙视的眼神马上意识到,自己这个内奸的角色当定了。
顾佳彤好好安慰了两位女孩儿一番,又把弟弟叫到外面,让他务必要保证她们的情绪稳定。两人说完话,顾明建把张扬拽到了外面走廊里。
张扬以为他要找自己算账,慌忙解释道:“这事儿反正已经发生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顾明建忍不住骂道:“瞧你个熊样,给,拿去!”他递给张扬一千三百块钱,这是归还张扬垫付的抢救费,张扬笑道:“算了,反正让我赶上了,就是有缘。”
“我他妈不要你钱,你是我什么人啊?”顾明建没好气道。
人家这么说,张扬也懒得跟他客气,把钱接了过来。
顾明建向身后看了看然后低声道:“你老实给我交待,大半夜的,你跟我姐怎么遇到了一块儿?”
“我跟你姐是朋友啊!我也不瞒你,我最近遇到点麻烦事儿,所以求她帮我解决一下。”
顾明建满脸狐疑的看着他:“你不会找我?”
张扬笑道:“生意场上的事你有兴趣吗?我靠,你别这么看我好不好,我的为人你还不清楚,对你姐,我当成自己亲姐姐待,绝不敢有什么坏心思。”张扬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内心真的很惭愧,都把人家姐姐弄到床上去嘿咻了,自己这脸皮的确很厚。
顾明建对张扬的为人当然清楚,这厮刚到东江,就因为和女主播上床差点被人家当成卖淫嫖娼给抓起来,如果不是自己江湖救急,那事儿还不知要闹出多大的风浪。不过想想自己现在的处境也比他当初好不到哪里去,这件事要是闹出去,老头子一定会颜面受损,雷霆震怒。顾明建知道张扬鬼主意多,虚心求教道:“我说哥儿们,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
张扬低声道:“程秀秀也怀孕了?”
顾明建摇了摇头道:“你还嫌我麻烦不够多啊,过去她俩都挺好的,互相之间相处融洽,谁知道怎么突然变成了这个样子,说实话,我倒是挺喜欢她们两个的,不过,你也知道,就算我想,我老爷子也不允许我纳妾不是?”
张扬笑了起来:“其实这事儿很简单,反正是出事了,反正你把她两人都正法过了,做了不怕,就怕不负责任,把事情挑明了,如果她们真的喜欢你,就不至于非得把你害死,非得把你逼上绝路,如果她们能够接受,你就对她们比过去更好。”
顾明建有些郁闷道:“总不能这样一辈子,拖到最后,我总得面临选择!”
“再坏又能坏到哪里去,保不准有一天,她们中的一个忽然想通了,或者两个都想通了,这事儿不就解决了,总之你做了坏事,就得承担这件事的后果,过去你能一拖二,现在一样可以啊。”张扬看到顾佳彤走了出来,低声叮嘱道:“别跟你姐说这是我教你的!”
顾佳彤和张扬离开医院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三点,返回别墅的途中,顾佳彤忽然骂了张扬一句:“明健都让你给带坏了!”
张大官人很委屈的说道:“我总共不过见了他几次,干我什么事?”
“你还有脸说,刚才在医院你教他什么?继续哄下去,那不是要继续害人家两个女孩吗?”
张扬这才知道顾明建已经把自己给卖了,我靠,这厮报复心很重啊,他理直气壮道:“不安稳人家的情绪,难道让她们再自杀啊?这件事要是宣扬出去,我看顾书记的脸上也不好看吧?”
顾佳彤叹了一口气道:“明健继续这么玩下去也不是办法,以后还会弄出事情来,过几天我想个法子让他离开东江。”
“那俩女孩怎么办?”
顾佳彤道:“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还是让她们冷静冷静,我会想办法给她们一些补偿,她们也答应我明天出院,这件事不会继续闹下去,至于她们以后和明健怎么发展,我也管不着,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奔波了一天顾佳彤的确有些倦了,靠在座椅上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仍然躺在车上,身上盖了毛毯,天光已经放亮,张扬却不在身边,她揉了揉眼睛坐起身来,举目望去,发现张扬坐在湖畔的草坪之上,整个人仿佛入定一般,晨雾萦绕,他整个人宛如和天地融为了一体,呼吸缓慢悠长,鼻息之中间断吐出长长的白雾。
顾佳彤知道张扬在练功,不敢打扰他,推开车门走了下去,除去高跟鞋,白嫩晶莹的裸足踩在饱含露珠儿的青草之上,足心混杂着痒痒的沁凉的感觉,残存的睡意顷刻间散的无影无踪,晨风轻轻吹过,略带潮湿的空气拂起顾佳彤黑色的长发,宛如丝缎般飘扬在脑后,张扬听到顾佳彤轻盈的脚步声,缓缓将气流归于丹田,睁开双目,看到顾佳彤临水而立,不事雕琢的绝美气质,宛如钟天地灵秀于一身,让张扬不由得想到诗经中的名篇——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张扬缓步走了过去,展开双臂将顾佳彤拥抱在怀抱之中。顾佳彤向后靠在他的胸膛,轻声道:“平时我忙于生意,很少留意身边的美景,想不到我的生命中还有这么多美好的东西。”
张扬低声道:“你就是我生命中的美!”
顾佳彤握住他的双手,遥望远方湖面一点点升起的朝阳,小声道:“我的生命因你而改变!”
生命因张扬而改变的不仅仅是顾佳彤一个,文玲无疑也是其中的一个,她的苏醒让杜天野灰暗的生命重新燃起了希望,现在文玲已经被接到了香山脚下的一家外资康复中心,积极地接受康复治疗。
张扬离开北京的这几天,杜天野几乎每天都要打一个电话,他对张扬的医术已经到了近乎迷信的地步。
张扬前脚抵达驻京办,杜天野后脚就找了过来,他见到张扬的时候,张扬刚刚洗完澡,正对着镜子刮胡子。杜天野也不跟他客气,从冰箱里找出一瓶矿泉水猛灌了一气,然后在沙发上坐下道:“你倒是悠闲自在啊,我每天都在盼着你回来给文玲复诊。”
张扬摸了摸光滑的下巴,孤芳自赏的看了看镜中的自己:“我发现我越来越有男人味了!”
杜天野刚含到嘴里的一口水禁不住喷了出来:“我靠,你不带那么恶心人的!”
张扬在他的对面坐下:“杜主任,你这话很伤人自尊啊,搞清楚啊,现在是你找我办事儿,那啥……该恭维两句,还是恭维一下,我这人很自信,禁得住表扬。”
杜天野乐呵呵摇了摇头道:“你长得不错,五官端正,放人堆里还真挑不出多大毛病。”
张扬皱了皱眉头:“糟践我?我怎么听着你好像在糟践我?”
“得,你别自恋了啊,想听奉承话,想听我恭维你,先跟我去给文玲复诊,等复诊完,我请你喝酒,然后可着劲的夸你!”
张扬知道杜天野关心文玲,他点了点头道:“我这长途劳顿的,你根本不体谅我,重色轻友啊!真是重色轻友!”
杜天野走过来一把将他从沙发上拖起来:“走,现在就去,这两天我们都等你这位大神医呢。”
杜天野他们之所以选择这家康复医院,一是因为技术先进,二是因为这里清静,距离杜天野的家也比较近。
这段时间罗慧宁和杜天野的母亲冯玉梅几乎每天都在康复医院陪护,张扬抵达的时候,她们两人都在,张扬礼貌的向她们分别打了招呼,在两位高官夫人面前,张大官人还是表现出彬彬有礼的君子风度。
在两位母亲眼中,张扬无疑是他们两家的大恩人,脸上的笑容都充满了感激。和冯玉梅相比,罗慧宁的这种感激表现的更为含蓄,她起身去给张扬泡茶,这细微的举动已经表明了她对张扬的态度,以她的身份和地位能够给别人倒茶,张大官人真是受宠若惊。
杜天野耐不住性子催着张扬来到文玲身边。
文玲仍然躺在床上,长期卧床和营养不良,让她看起来就像一个未成年的女孩儿,皮肤苍白而轻薄,血脉的纹理清晰可见,眼睛很大,嘴唇终于恢复了一些血色,看起来是粉红色,她望着张扬,露出一个生涩的笑容,声音很小,很微弱:“张扬?”
张扬点了点头。
“谢谢!”
张扬笑了起来:“玲姐,别跟我客气,我和杜哥是好哥儿们,你要谢就谢他吧!”不显山不露水的跟文玲套了个近乎,同时又点名了自己和杜天野的关系,张大官人在人际相处之上已经表现的越来越老道成熟。
文玲粉红色的嘴唇艰难的弯了弯,杜天野走了过去,体贴的抱起她,在她的后背加了一个垫子。
文玲的体温仍然偏低一些,张扬的指尖触及其上,感到触手微凉,她的脉搏仍然细弱,不过比起之前要强劲许多,张扬双眉皱起,如果想要加速文玲痊愈的速度,必须要有高手不断的用内力帮助她打通经脉,以加速进程,不过眼前既拥有内力又精通医理的高手显然只有他一个,可是他在第一次为文玲治病的时候内力已经过度损耗,险些把命搭进去,现在是无论如何不会冒险了,文玲已经没有任何的危险,只是病程迁延的时日要稍稍长一些。
外资医院的康复条件相当先进,张扬了解了一下,也认同他们的诊疗方案,他现在需要做的就是由内着手,用药物稳固文玲身体的根源,让她的体质慢慢恢复。
张扬在休息室开药方的时候,罗慧宁来到他面前。张扬慌忙起身,罗慧宁笑道:“不用客气,你继续,我只是想问你几句话。”
张扬这才坐下。
罗慧宁在张扬写得那张方子上瞥了一眼,却见张扬的字体鸾漂凤泊,龙飞凤舞,不禁赞道:“想不到你还写得一手好字!”
张扬笑道:“我对书法有些兴趣,平日里没事的时候喜欢写上两笔。”
罗慧宁拿起张扬写完的方子看了看,轻声道:“我也喜欢书画,师从天池先生,改日有机会我带你去拜访他老人家,让他给你指点一二。”
张扬连忙称谢。
罗慧宁道:“张扬,照你看,我女儿还有多少时日能够康复?”罗慧宁所说的是彻底康复,是文玲能够像正常人一样生活。
张扬道:“如果她的意志足够顽强,能够坚持进行康复训练,再加上我给她开得药物,一年内应该可以下地行走,至于完全恢复正常,可能要有两年。”
罗慧宁松了一口气,对她而言两年算不上很长,毕竟女儿毫无知觉的躺在床上整整十年,比起这十年的煎熬,两年根本算不上什么,她已经适应了等待。
这时候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妈!”
一个三十出头的青年走入休息室,他叫文浩南,是文国权和罗慧宁的儿子,是空军某部军官,目前在国防大学攻读博士学位,已经是大校军衔,他比文玲小两岁,姐姐文玲成为植物人后,他就成为父母最大的希望,而文浩南也的确很争气,在同龄人中十分优秀,不但拥有超强的专业能力,而且待人接物拥有着和他年龄不相符的成熟。
罗慧宁温婉笑道:“浩南,你来得正好,这是张扬!”
文浩南主动向张扬伸出手去,张扬和他握了握,文浩南已经听说张扬神乎其技的医术,不过他并没有想到张扬这么年轻,一个二十岁的年轻人竟然拥有这样的医术,实在让人有点不敢相信,他听李伟提起过,张扬武功不凡,文浩南也擅长搏击散打,对于高手他总是很欣赏的。文浩南笑道:“听说你武功不错,有时间讨教两招!”
“你这小子,见了面就要跟人家切磋,是不是太没有礼貌了?”罗慧宁不无嗔怪道。
张扬笑道:“我那两手三脚猫的功夫还是别拿出来显摆了!”
文浩南也只是说说,并没有真正想和张扬切磋的意思,罗慧宁去看护女儿了,文浩南陪着张扬坐下,随便聊了几句,谈起张扬的工作,谈起北京的风物,文浩南说话很老道,让人感觉到滴水不漏,老成持重,不过却少了年轻人应有的朝气,张扬不喜欢跟他交谈,他感觉到文浩南太事故老道,事故到你很难找出他的缺点,就像一个千年得道的老妖。文浩南心机太深,时刻都把自己的内心藏起来,跟这种人很难拉近距离。
杜天野也走了进来,他和文玲相恋多年,可是对这个未来小舅子始终都有种生疏感,主要是因为缺少交流的缘故。
文浩南起身道:“你们两个聊,我先走了!”
杜天野看了看时间已经是中午十二点,微笑道:“别急啊!已经中午了,吃晚饭再走!”
文浩南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三人来到距离康复医院不远处的乡野人家,杜天野从车里拿了两瓶茅台,点了几道特色小菜,他是诚心诚意的想答谢张扬,如果没有张扬帮忙,文玲还不知道要昏迷多少时候。
文浩南滴酒不沾,向服务员要了一杯矿泉水。杜天野知道他的习惯也不勉强他,和张扬倒满酒,畅怀喝了起来,也许因为文浩南的存在,气氛总显得有些压抑,他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也很识趣,不想因自己的存在而影响到两人的交谈,很快就要了一碗面条,吃完后起身告辞离去。
望着文浩南远走的背影,张扬不禁笑道:“你这个小舅子很特别!”
杜天野笑了笑:“有什么特别?”
“感觉暮气沉沉的,像个老头子,一点青春活力都没有。”
杜天野哈哈大笑道:“他平日里都是很少说话的,不过他的头脑很灵活,心机很深,以后在政坛上肯定会比你我走得远。”
张扬充满同感道:“那是……他有个好爹!”
杜天野听出了他潜在的不服气,把酒杯放下:“我靠,你小子别用带色眼睛看我们这帮干部子弟行吗?虽然我们有长辈助力,可如果自己不是那块材料,怎么帮也是没用的。”
“扶不起的阿斗多了,不过就算扶不起,很多人一样坐在黄金马桶上。”
“别恶心人了行吗?”杜天野跟张扬干了一杯,电话突然响了,他拿起电话:“喂!”听了一会儿,眉头下意识的皱了起来:“既然决定了,那我明天就去江城!”
张扬微微一怔,杜天野要去江城?他马上想起杜天野现在的职位,这厮是中纪委五室的主任,他去哪里哪里准没有好事。原本张扬对杜天野的工作是不感冒的,可他在前来北京之前,李长宇告诉他的那件事让他对杜天野的话十分警觉,等杜天野挂上电话,缓缓放下酒杯,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道:“你要去江城啊!要不要我安排朋友接待你一下?”
杜天野笑着摇了摇头道:“公事,最近有许多检举你们市领导的匿名信,我这次去是为了调查一下情况。
张扬本想继续深入打听一下,可是杜天野并没有说下去的意思,很快就岔开了话题。
和杜天野分手之后,张扬一颗心颇不平静,李长宇在这件事上表现出的惶恐,已经让张扬有种不祥的预感,而从杜天野刚才的话里,已经可以推测出,现在中纪委也要介入,虽然不能确定这件事和安老的投资事件有关,可是两件事凑在一个时间段,就不能不让张扬感到担心,他深思熟虑之后,还是先给秦清打了一个电话。
秦清当晚来到了驻京办,她已经在外面吃过了晚餐,似乎刻意躲开和张扬共进晚餐的机会。
两人来到张扬的办公室,张扬把自己了解到的情况向秦清说了,秦清对这件事至今还是一无所知,当她听张扬说完这件事的前后始末,整个人顿时沉默了下去,假如张扬所说的情况一切属实,这对她而言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清台山旅游开发虽然是李长宇一手牵头,可最后负责签约的是她,就算不用负主要责任,连带责任肯定是少不了的,行走在仕途上真是步步惊心,下面就是刀山火海,就是万丈深渊,稍不小心就会失足跌落下去,永世不得翻身。
张扬低声道:“这几天我试着和安语晨联系,可是始终打不通她的电话。”
秦清点了点头,她想起自己曾经留有安德恒的电话,轻声道:“我和安德恒联系一下,看看能不能得到一些消息。”,她找出电话号码,当着张扬的面给安德恒打了一个电话,让她诧异的是,安德恒的手机也处于停机状态,秦清和张扬对望着,他们都感觉到事情正在朝着最坏的方向演变而去。
张扬从秦清双眸的深处读到她内心的忧虑,轻声劝慰道:“你放心,我一定尽快搞清这件事,不会让安家投资的事情牵连到你,如果真的出了事情,我会把整件事承担下来,毕竟安老投资清台山是我牵得头!要追究责任,第一责任人也是我。”
秦清当然明白,这件事如果追究责任,和张扬关系不大,就算他想承担,也没有资格承担这件事,以他目前的官位来说,分量还远远不够。不过张扬的肺腑之言仍然让她有些感动,虽然她在刻意逃避着张扬,可每到风雨来临之时,她就会不由自主的想起他,秦清是个坚强的女人,可是在她心底深处还是想找一个坚实的肩膀依靠,只有张扬才能让她感觉到那种安全感,她轻轻抿了抿樱唇:“张扬,我对仕途看得已经越来越淡了,官场中的勾心斗角已经让我感到厌烦。大不了,这个县长我不干了!”
张扬还是第一次听到秦清吐露对政治的不满,这番话流露出她对前途的悲观,他笑了笑道:“二十七岁的处级干部,你的仕途一片光明,这么放弃是不是太可惜了?再说了,这件事未必像我们想象的那样严重,也许能够顺利渡过呢……嗯,一定可以顺利渡过,咱们两人不是一起闯过了许多的风风雨雨吗?我福星高照,你跟在我身边一定没事!”
秦清俏脸微微有些发红,这次她前所未有的没有表示抗议,在她心中,只要有张扬陪在身边,再大的风雨也无所畏惧。秦清此刻的心情是极其复杂的,期待和喜悦中又带着隐隐的害怕,她清醒的认识到,自己对张扬的依赖感已经越来越强烈了,这样发展下去,终有一日她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她会失去理智。
冷静之后的秦清小声道:“明天我会返回春阳,了解一下事情的进展。”
“也好,必要的时候你可以去找李长宇问一问。”
秦清却摇了摇头,张扬在政治上毕竟还是有些幼稚,这种关键时候,每个人最想做的就是自保,想要和李长宇联手抵御这场政治风暴,可能性几乎为零,她淡然笑道:“做好自己,但求问心无愧,张扬,现在我忽然发现当初把你从招商办踢出去,是个极其明智的决定。”
从秦清的这句话张扬意识到她已经决定不让自己牵涉到这个麻烦中来,张扬静静看着秦清,望着她眼中坚定的目光,心中生出无尽柔情,他大胆的伸出手去,握住秦清雪白的纤手,用自己的掌心温暖着她。
秦清没有说话,任由张扬握着自己,她没有挣扎,没有拒绝,两人就这样默默看着,不知过了多久,秦清方才道:“有些事如果不能改变,就不要勉强自己,这是一潭浑水,你最好选择旁观!”
张扬一字一句道:“你有事,我永远不可能袖手旁观!”
东江宁静路9号小楼内,平海省委书记顾允知正在擦拭他博古架上的瓷器,他喜欢收藏瓷器,不过却没有什么精品,以他的官位如果想要得到,根本不用愁藏品的来源,可顾允知从不接受任何人的馈赠,他所有的藏品都是自己亲手淘来的,现在擦拭的是他最喜欢的明朝青花瓷瓶,当初花了他两千块买来的,不过这瓷瓶上有一个小小的缺口,正是这个缺口影响了整个瓷器的价值,事实上顾允知的藏品大都带有瑕疵,他并不是一个完美主义者,认为残缺也是一种独特的美。
顾佳彤端着刚刚沏好的茶来到书房前,敲了敲敞开的房门,这才走进来。
顾允知小心地把瓷瓶摆放回原位,然后回到书桌前坐下,接过女儿递来的茶杯,品了一口清茶,慢条斯理道:“最近你很忙啊,好几天都没有见到你人!”
顾佳彤笑着来到顾允知的身后,轻轻为他揉捏着肩头:“爸,我最近生意忙啊,最近正着手搞两个项目。”
顾允知对女儿的生意向来抱着不闻不问的态度,不过今天却有些一反常态,低声道:“听你弟弟说,你要去北京搞餐饮?”
顾佳彤点了点头:“算个尝试吧,跟春阳驻京办合作,应该是稳赚不赔。”
顾允知慢慢放下茶杯道:“你有空也要多关心一下明健,这小子终日无所事事也不是办法,这样下去什么时候才是个头,什么时候才能长大成人?”
“我管不了他,他最信的就是张德放,有空你让张德放多引导引导他吧!”
顾允知皱了皱眉头,他并不赞同儿子和张德放走得太近,毕竟他对张德放在东江警务系统内的口碑有所耳闻,近墨者黑近朱者赤,儿子整天跟他混在一起,学不到什么好事,顾允知当然懂得这个道理。
顾佳彤道:“爸,我只是随口说说,你别当真啊,张德放那个家伙满脑子的鬼主意,我不喜欢,这样,我新近跟人合作了一个房地产开发项目,我让明健去负责。”
顾允知微微一怔:“房地产?你要搞房地产?”
“是啊,我一个朋友是做房产的,他跟我合作,正想把东江纺织百货商场那块地皮拿下来呢,准备在那里建设东江,乃是平海的第一商业大厦,成为东江新的商业地标。”
顾允知唇角露出淡淡的微笑,他知道女儿不会平白无故在自己面前说起这件事,让明健参予进去,更证明女儿在筹谋什么事,老道的顾允知轻易就推测出东江纺织百货商场这块地皮可能会有麻烦,女儿的合作方十有八九是想利用她对自己的影响力,顾允知低声道:“真的决定去做了?”
顾佳彤点了点头:“跟我合作的是王学海,爸,您应该认识。”
顾允知想了想,他的记忆力十分惊人,只要是见过的人经过的事基本上可以做到过目不忘:“王部长的儿子?好像他的生意做得很大。”他提醒女儿道:“做任何事都要深思熟虑,都要按照规程办事,你是我的女儿,你的身份会带给你许多便利,同样也会带给你不少的麻烦。”
“爸放心,我一定不会给你惹麻烦!”
顾允知呵呵笑了起来:“我是个怕麻烦的人吗?佳彤,我了解你,我知道你做事很理智,对你的事业我很放心。”这句话还有另一层含义,对女儿的事业放心,可对她的家庭却是大大的不放心。
顾佳彤觉察到父亲想把话题转移到家庭上,她马上做出回避,轻声道:“爸,我听说清台山旅游开发的项目已经暂停了,那个项目很好,如果港方撤资,我有几个朋友有兴趣介入。”顾佳彤在旁敲侧击,意在询问这件事的具体情况。
顾允知道:“那件事很复杂,你不要参予这件事!”他说得很果断,这样的语气让顾佳彤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轻声道:“爸,怎么了?”
顾允知并不想讲得太多,摇了摇头道:“你做你的生意,官场上的事情,你不明白,也无需搞明白!”知女莫若父,他才不会相信女儿有朋友要投资清台山旅游项目,肯定江城涉及其中的官员辗转找到了女儿,想从他这里探听一些具体的口风。
顾佳彤对这样的回答很不甘心,小声道:“爸,安志远是不是出事了?”
顾允知微笑道:“这些事有纪委处理,事情没有明朗之前,我也不知道!”
第九十四章【风满楼】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九十四章【风满楼】
中纪委派人前往江城调查的消息也传到了许常德的耳中,听到这个消息以后,他便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不停的抽烟,安志远暂停投资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真正让他感到害怕的是这笔钱的来源,现在关于安志远的版本已经越来越多,把安家说成了一个黑社会家族,这笔钱全都是贩毒走私而来,清台山旅游投资根本就是他们洗黑钱的一种方式。清台山旅游计划,表面上看是春阳的大动作,可这件事的政绩却让许多人雨露分沾,受益最大的无疑是江城常务副市长李长宇,许常德虽然得到了一些好处,可更多的是浮于表面,对于他的仕途没有太大的意义,他所担心的是李长宇的问题,当初正是自己强调李长宇在清台山旅游开发上作出的巨大成绩,所以才力排众议,让不被众人看好的李长宇成为一匹黑马,成为江城市常务副市长,虽然他当初的出发点只是为了让洪伟基早日站稳根基,让洪伟基和李长宇的组合压制住老对手黎国政,可现在清台山的事情突然生变,难保不会有人拿着这件事做文章。
许常德开始的时候以为是一场意外,可仔细这么一琢磨,这件事之所以惊动了中纪委,肯定有人在幕后推手,把影响力悄然扩大化,难道有人在利用这件事肃清他在江城官场中的影响力?他把范围逐渐缩小,最后将疑点锁定在顾允知的身上,这个省委书记似乎跟自己不对路,从他登上省长宝座的那天起,顾允知就一直在不着痕迹的打压着他,许常德狠狠把烟蒂摁灭,顾允知以为自己就这么好欺负?他的唇角浮现出一丝冷笑,心中默默道:“顾允知,大家走着瞧,看看谁可以笑到最后!”
在中纪委工作组抵达江城的第二天,市委书记洪伟基和常务副市长李长宇做了一番长谈。洪伟基找李长宇谈话的原因并不是清台山旅游开发的问题,他开门见山道:“长宇同志,有人举报你生活作风上有问题。”
李长宇微微一怔,他原本以为洪伟基是要跟他谈安老的投资问题,想不到洪伟基上来就提及他的生活作风问题,李长宇笑道:“这种小道消息你也相信?”在没有确实证据之前,李长宇绝不会承认这件事的。
洪伟基摇了摇头,拿出一个信封扔到李长宇的面前,李长宇拿起信封,从中倒出一沓照片,上面全都是他出入葛春丽房间的情景,还有几张是用长焦镜头拍摄的,他和葛春丽在客厅阳台上亲热的情景也被拍了下来。
李长宇感到一股冷气从他的身后蹿升起来,沿着他的脊柱一直冰冻到他的脑子里,让他的大脑瞬间变成了一片空白。他一直以来都小心谨慎,却想不到终究还是被人给盯上了,难怪都这样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天下间就没有不透风的墙。
洪伟基有些同情的看着李长宇:“长宇啊,你能够走到这一步很不容易,为什么不懂得珍惜呢?”
李长宇有些生硬的笑了笑,他掏出一盒烟,抽出一支含在嘴里,洪伟基也拿了一支,帮助李长宇把香烟点燃:“这些照片被递到市纪委,我给压了下来。”这句话分明在告诉李长宇,自己给他了一个很大的人情。
李长宇吐出一团烟雾,短时间内已经调整好了心态:“组织上打算怎么处理我?”
洪伟基笑了笑,然后摇了摇头:“这是小事!中纪委调查组这次前来的重点在调查清台山旅游开发计划,有人举报,安家是利用这次投资洗钱,你最好考虑一下如何说清楚这件事。”
李长宇低声道:“我在这件事中没有一丁点的问题,我不怕调查,无论安志远投资的用意何在,我的出发点都是为了春阳考虑,为了盘活经济,为了改善老百姓的生活状况,从达成意向到初期投资,都有明确的账目和记录,我在经济上不存在任何的问题。”李长宇的回答颇有些避重就轻,其实他比谁都明白,清台山旅游开发如果出了问题,根本无需在经济上调查他,现在最关键的是安志远的投资到底是不是黑钱。
洪伟基像是在安慰李长宇,低声道:“现在香港方面正在调查世纪安泰集团,我们也在等待着调查结果,只要安志远的这笔投资是正当收入,一切问题自然迎刃而解。”
李长宇平静道:“打算双规我吗?”
洪伟基哈哈大笑道:“没那么严重,事情还没有调查清楚,放心吧,老同学,党的政策你是知道的,不会冤枉一个好同志……”还有半句话他没有说明,那就是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分子。
李长宇下班之后并没有直接返回家里,他还是去了葛春丽那儿,按照他过去的习惯,去葛春丽家里的时候总会提起打个电话,葛春丽对他的突然出现表现出异常的惊喜,体贴的为他把拖鞋拿到面前,为他换好拖鞋,柔声道:“长宇,我刚刚烧好洗澡水,你去洗个澡,我马上给你做饭!”
李长宇没有说话,无声拉住葛春丽的手,双目深情的看着她,葛春丽觉察到李长宇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拉着他在来到沙发上坐下,双臂环围住李长宇的身体,柔声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长宇,说出来,我和你一起分担。”
李长宇低声道:“没事,我只是心里突然特别想你!”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的内心隐隐有些发酸,展开臂膀用力把葛春丽柔软的身体拥入怀中。
葛春丽默默倾听着李长宇的心跳,她是个善解人意的女人,从李长宇失常的表现已经察觉到,李长宇一定遇到了极其重大的变故,她知道现在并不是追问的时机,就算她问,李长宇也一定不会说,她了解自己男人的脾气,李长宇是个凡事都喜欢存在心里的人,他不会让自己跟着担惊受怕,这也是葛春丽深爱李长宇的原因,一个男人无论外表,无论地位,最重要的是要有担当。
李长宇亲吻着葛春丽的秀发:“今晚,我不想回去了,我想你陪着我!”
葛春丽轻轻嗯了一声,小声道:“这里永远是你的家!”
李长宇是第二天上班后直接被从办公室带走的,在此之前洪伟基已经跟他透露了不少的消息,还让他安心工作,而且没有任何要把他双规的征兆,一切都很突然,李长宇被直接带到了江城北郊的鸾山招待所,按照常规,对李长宇这样级别的干部采取措施,是需要经过纪委常委会讨论的,可是在中纪委调查组介入之后,手续显然要简单了许多,很多事情连身为市委书记的洪伟基也控制不了。
所谓双规,就是在检察机关最初无充分证据,又必须依法办事,不好直接出面的情况下,为防止串供、毁灭证据等情况的发生,由纪委出面先行采取“双规”措施。这是要让李长宇在规定的时间去规定的地点交代自己的问题。李长宇表现出的坚定超出调查组的想象,他坚持自己在清台山旅游开发中没有犯任何的错误,自己是清白的,自己由始至终都是一个合格的共产党员。
李长宇被双规的消息很快传到了北京,张扬得知这一消息是通过顾佳彤,顾佳彤很担心张扬会被牵涉到这件事中来,她从父亲的口中很难得到情况,唯有想办法从夏伯达的嘴里打听一些消息,夏伯达这些天一直都在关注着中纪委在江城的调查,所以对情况也了解一些,他把自己所知道的情况告诉了顾佳彤。
张扬听到李长宇被双规之后,马上想到了秦清,作为开发合作协议直接的签署人,秦清所要承担的责任未必比李长宇要小,他低声道:“秦清会不会有事?”
顾佳彤听到他到现在想到的并不是他自己的安危,而是秦清,心中不觉有些微妙的感触,可是她懂得控制自己的情绪,平静道:“现在并没有确实的证据表明他们在清台山旅游开发中犯有错误,香港方面还没有结果,调查都还在进行中。不过你放心,我问过,这件事应该不会牵涉到你的身上,这段时间,你最好不要主动跟他们联系。”
“佳彤姐,李长宇和秦清对我都很重要,有没有办法让他们能够从这场风波中解脱出来?”
顾佳彤沉默了一下,然后道:“除非可以证明安志远的那笔投资没有问题,如果他的钱全都是干干净净的,那么一切问题自然迎刃而解。”
张扬陷入长久的沉默中,直到顾佳彤忍不住呼唤他的名字,张扬方才道:“我要去香港!”
张扬之所以决定去香港是因为他感觉到自己必须要去见安老,他要亲自搞清这件事的真相。顾佳彤了解到张扬的决定之后,并没有阻止,而是向他推荐了一个人——王学海,王学海在京城的能力不是一般的大,短短的一天内就帮助张扬办好了前往香港的手续。
飞机在夜晚十一点降落在位于九龙城的香港启德机场,张扬走下飞机,望着这个光怪陆离的城市,这座要在五年后才能回归祖国怀抱的城市,周围走过的全都是陌生的面孔,听着他们操着粤语,张扬感到更加的陌生。
走出机场的时候天空飘起了小雨,张扬在机场外拦了辆的士,用普通话道:“哥儿们,带我去富丽华酒店!”
那司机看了看张扬,现时还是英属的许多香港人还是看不起大陆同胞的,他捏着半生不熟的普通话:“收港币啊,有吗?”
张扬听出了这厮嘴里的不屑,冷冷看了他一眼道:“港你妈币,老子不差钱,开车,少他妈废话,小心我揍你啊!”狠角色到哪儿都能吃得开,那司机看到张扬凶神恶煞的样子,也不敢再多说话了,老老实实开动了汽车,嘴里用粤语嘟囔着:“大陆人真是野蛮!”
好在张大官人听不懂他说什么,不过就算听懂张大官人也不会跟他一般见识。
到了富丽华酒店,张扬在前台出示身份证明后拿到了1208房间的钥匙,王学海在香港设有分公司,因为顾佳彤交代过的缘故,王学海把张扬的行程安排的相当周到,已经让人提前给他预定了房间。
张扬来到房间内刚刚洗了一个澡,王学海驻香港分公司的经理丘茂成就把电话直接打到了他的房间内,从声音就能够听出丘茂成是个成熟稳重的家伙,他首先问候了一下张扬的行程是否顺利,居住条件是否满意,张扬礼貌的表示了感谢,他提出想和对方尽快见面。
这让丘茂成多少感到有些诧异,毕竟现在已经是晚上零点了,短暂的犹豫之后,他还是答应马上来富丽华酒店和张扬见面。
半个小时后,丘茂成出现在富丽华酒店的咖啡厅中,张扬已经提前来到了这里,他之所以急于和丘茂成见面,是因为他在香港人生地疏,在这里可谓是两眼乌黑,不知何处着手,他需要一个向导,需要一个可以为他指点迷津的人。
丘茂成三十岁左右,身材矮小,皮肤黧黑,长着一张典型的广东人的面孔,有着商人特有的睿智和干练,和张扬互相介绍之后,他在张扬对面的沙发上坐下,微笑道:“想不到张先生这么年轻,我们王总交代张先生在香港的一切住行由我们安排,我是看到今天太晚,所以才想让张先生好好休息一晚。”
张扬道:“邱先生,我来香港是办事的,您不必跟我太客气!”
丘茂成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笑意,他的笑容拿捏的恰到分寸,既不让人感觉到冷淡,又不让人感觉到过于亲近,这种境界就是不即不离,以张大官人目前的修为,是拿捏不出的,事实上,最近张扬的心事很重,所以整个人给人的印象有些阴沉,缺少了年轻人应有的阳光,丘茂成微笑道:“张先生只管说,只要我能够办到,一定尽力相助!”他虽然是土生土长的香港人,可是普通话说得相当标准,这在九十年代初的香港并不多见。
张扬道:“我想邱先生帮我找一个人!”
“谁?”
“安志远!”
丘茂成微微一怔,安志远在香港的名声很大,是屈指可数的超级富豪之一,最近安家出事,更是震动整个香港商界,安志远病重住院,老大安德铭,原香港西九龙警署高级督察,如今已经被廉政公署扣押调查,老二安德锋暂时代为行使集团的决策权,老三安德键负责安氏海外部,如今身在美国,老四安德渊是安氏五子之中最为叛逆的一个,年轻时就和父亲闹翻,闹到安志远和他断绝父子关系,独自一人前往台湾发展,至今已有二十年没有和父亲联系。老五安德恒是安氏五子之中张扬最为熟悉的一个,他平日里很少过问安氏的生意,直到最近才接手了安志远在清台山的旅游开发项目。
丘茂成轻声道:“安家最近出了很大的麻烦,你知道吗?”
张扬点了点头。
丘茂成道:“安德铭被抓的原因是和黑社会警匪勾结,虽然没有确切的证据说明他是在为家族生意创造便利,可警方已经对安家进行了全面调查,安志远偏偏在这个时候生病,让整件事变得更加的扑朔迷离。”
“他住在那家医院?”
“嘉博!”
“丘先生可以送我去探望他吗?”
丘茂成笑道:“现在已经是凌晨两点,大陆都喜欢在这时候探望病人吗?”
听到丘茂成的提醒,张扬有些不好意识的笑了起来,即便是在内地,也没有在晚上探望病人的习惯。
丘茂成轻声道:“好好休息吧,明天早晨八点,我准时来接你!”
和丘茂成分手之后,张扬返回了房间,虽然已经很晚,可是他却没有一丁点儿睡意,他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到安志远,想亲口问他投资清台山是不是抱有洗钱的目的,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顾佳彤打来了电话,她很关心张扬的状况,张扬虽然从未说过前来香港的目的,可顾佳彤仍然猜到,他前往香港是为了面见安老,为了找出对李长宇和秦清的证据,从此可以看出张扬是个有担当的人,常言道大难临头各自飞,在官场之上明哲保身的更是比比皆是,张扬这种性情尤为难得,也极其少见。顾佳彤并不清楚这厮的来历,张大官人本来就是一个异类。
顾佳彤对这场官场风暴并没有太多的兴趣,她真正关心的只有张扬,千叮万嘱道:“张扬,香港那种地方和内地不同,现在还没有回归,还是英属,你千万不要搞出事情,万一出了事情,你的前程,你的仕途就会全部断送。”
虽然相隔千里,张扬仍然能够感觉到顾佳彤对自己无微不至的关心,内心中充满了温馨和感动,他低声道:“佳彤姐,你放心,我绝不会闹事,见到安老,问清这件事,我就会尽快离开这里。”
顾佳彤小声提醒道:“安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他们的行动,他们的一切都可能被警方监控,就算去探望安志远,你也要谨慎小心,不要惹火烧身。”
“放心,我很快就会返回北京!”
顾佳彤的担心并不是没有道理,安氏集团的每个成员现在都处于被监控的状态之中,家族所有成员短期内弃用手机,没有必要的前提下连电话也不使用,这是安老亲自做出的决定。
安志远躺在病床上,静静望着窗外的阳光,阳光很好,他却感觉不到任何的温暖,安德恒在他的身边为他削着苹果,他的手掌宽厚,手指十分的灵活,水果刀很快就将苹果皮削去,他将苹果递给父亲,微笑道:“爸,先吃个苹果。”
安志远接过苹果,咬了一小口,忽然笑了起来,连安德恒都觉着他笑得很奇怪:“爸,您笑什么?”
安志远道:“我在笑我自己,这么多年,我一直以为是这个家族的家长,一直以为我对我的儿子都很了解,可是我没有想到,让我最放心的大儿子,我认为最懂得分寸的德铭居然会涉黑!”他停顿了一下又道:“我们安家缺钱吗?他想用钱,大可以向我开口,为什么要采用这种方式,我来到香港辛苦打拼,过着刀头舔血的日子,好不容易才混的出人头地,然后我又想尽一切办法洗白,知道为了什么?我为的是留给你们一个清清白白的身家,让我的儿孙们不用提心吊胆的过日子。”
安德恒低声道:“爸,这件事还没有结果,也许是别人诬陷大哥的,大哥做人向来沉稳,这种冒险的事情,他应该不会做。”
安志远冷笑道:“沉稳会惊动廉政公署?沉稳会有人把勾结黑社会的帽子扣在他头上?沉稳会因为自己的私利而影响到整个家族的利益?”
安德恒沉默不语,他起身道:“爸,我让人给你弄点吃的!”
“小妖呢?我有两天没有见到她了!”
“我大哥被抓,她这个做女儿的心里也不好过,今天应该会过来!”安德恒说完,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恭敬道:“爸,您寿辰的事情是不是要大办一下?”
安志远叹了口气道:“我想想再说!”
丘茂成准时去酒店接了张扬,把他送到了嘉博医院,张扬在门前花店买了一束鲜花,有了丘茂成的帮助,在香港的一切便利了许多,至少港币兑换方面就省却了不少的麻烦,为了方便联络,丘茂成还临时借给张扬一部本地的手机,张扬让丘茂成先行离去,拿着鲜花,来到了院内的VIP区。
抵达之后张扬才知道,安老已经通知院方,谢绝一切客人来访,安心养病,他心里不由得对安老有了些看法,这老头儿莫不是真的做了亏心事,现在想拍拍屁股,把事情推得一干二净,躲起来连人都不敢见了。
张扬好言好语的跟那护士商量说:“要不你帮我去通知一声,我是张扬,安老一定会见我。”
“对不起,安老先生特地强调过,现在他任何人都不想见!”
张扬暗骂安老头架子大,都他妈被定性为黑社会了,还摆什么谱,他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安志远所在的不过是个五楼,自己想要硬闯肯定能够进去,不过现在是探望人,何必搞出那么大的风浪,这厮原本想出去沿着管道爬上去的,可经过医生办公室的时候又改了主意,趁着里面没人,悄悄溜了进去,弄了件白大褂套在身上,然后又在换药室找了一次性的帽子和口罩戴上,大摇大摆的向vip区走去,张大官人毕竟是在医院混过一段时间,看来这香港医院跟内地也没有多大区别,管理都是比较松散的。
经过护士站的时候,那小护士果然没有阻止他,可刚刚走了两步,两名保安就从后面追赶上来:“先生,请留步,否则我们马上会报警!”
张扬这个郁闷呐,刚才自己明明很小心啊,应该没有人看到自己,怎么又被人识破了?他转过身,拉下口罩:“你们眼够毒的?”
不远处响起一个略显沙哑的女声道:“这座大楼内到处都装着监控,你以为可以躲过别人的眼睛,真是自作聪明!”安语晨身穿黑色T恤,草绿色迷彩裤,黑色战斗靴向张扬走了过来,就像个打靶归来的女兵,她的头发长了一些,齐刷刷的垂在耳根,双目中透出疲惫,俏脸瘦了一些,嘴唇也有些发干,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憔悴,看到张扬,美眸中还是不由自主的一亮,她显然没有想到张扬会突然出现在香港,突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忽然感觉到内心中有许多话想对他说,可是又无从说起。
安语晨向两名保安员道:“他是我好朋友,这里没你们的事情了。”
两名保安听到安家大小姐发话,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张扬脱下白大褂送了回去,又取回了自己的那束花。安语晨在走廊内静静等着他,这次见到安语晨,张扬感觉她好像变了个人似的,整个人突然变得文静了许多,沉默了许多,这让张扬不禁产生了一种陌生感,安家究竟发生了什么变故,能让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野丫头突然转了性子?
安语晨给爷爷带了他最爱吃的榴莲糕,走入vip病房,门前的两名保镖充满警惕的看了看张扬,安语晨道:“他是我们安家的贵客!”
张扬望着两人黑西装白衬衣黑领带的打扮,像极了枪战片里的黑帮分子,心中对安志远是江湖大佬的传言又信了几分。跟着安语晨从两名身材魁梧,不苟言笑的保镖中间走入,刚刚进入房内,就听到安志远爽朗的大笑声,老头儿中气很足,单从笑声听,他应该没有多大毛病。
安志远和儿子安德恒谈得正高兴,看到安语晨带着张扬走了进来,两人都是微微一怔,张扬的出现实在太突然了,他们谁都没有想到这小子会不远万里从北京来到香港。
安志远毕竟见惯风浪,笑容变得更加的热情:“张扬!哈哈!想不到你居然会来看我!”
张扬把手中的鲜花交给安语晨,笑眯眯道:“安老,听说您老人家病了,我给您打电话也打不通,心中始终在担心你,抛开公事不谈,咱们这份私交也让我难以割舍,所以便打了个飞机来到香港,探望您老人家来了!”这厮言谈之中仍然不改过去的调侃作风。
安志远已经习惯了他的这种说话方式,他在心底并没有把张扬看成晚辈,热情的招呼道:“坐!”
安语晨把仍然热乎乎的榴莲糕送到爷爷面前,安志远摆了摆手道:“我不饿,小妖,去给张扬泡茶!”
安德恒站起身和张扬打了个招呼,他要回公司处理一些事情,先行告辞了。
安志远让安语晨把窗帘拉上,张扬有些奇怪的看着安志远,这么好的阳光,真不知这老头儿为啥要把室内搞得光线黯淡。
安志远道:“我就算躲在医院里也不得安宁,廉政公署、商业犯罪调查科、警察局他们都在周围盯着我,每个人都在想找出我的犯罪证据,都在想把我推入万丈深渊!”他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表情变得凝重而愤怒,他指了指对面的楼上:“我敢断定现在一定有人在通过高倍望远镜监控我,我的一举一动都在他们的眼皮底下。”
第九十五章【香那个港啊】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九十五章【香那个港啊】
张扬接过安语晨手中的茶杯,抿了一口,低声道:“上好的铁观音!”,安志远的这句话已经向他挑明,他现在的处境十分艰难。
安志远坐起身来:“我没病,如果说有病,那就是心病!”
张扬静静看着安老,这位老人显然对他前来的目的已经清清楚楚,所以他根本用不着多说话,所要做的只是倾听就已经足够。
安志远道:“最近我们家遇到了一点麻烦,我大儿子出事了,廉政公署盯上了我儿子,商业犯罪调查科盯上了我,盯上了我们世纪安泰,墙倒众人推,许许多多的陈年旧事都被放上了台面,他们想搞我,想借着这次的机会,把我打入万劫不复的深渊。”老爷子的脸上流露出凛然不可侵犯的表情。
张扬对安家具体发生了什么并不关心,他最为关心的是清台山的旅游开发计划,安老首期投入的那笔钱究竟是不是黑钱?这老头儿到底有没有抱着洗钱的目的?
安志远满怀深意的打量着张扬:“张扬,我一直把你当成可以坦诚相待的朋友,所以有些话咱们之间还是坦诚的说出来,你这次来找我,是不是遇到麻烦了?”
张扬点了点头,既然安志远看出了自己前来的目的,他更没有隐瞒的必要:“安老,清台山旅游开发遇到了很大的麻烦。”
安志远叹了口气道:“集团的资金账户暂时被冻结,下一期投资,必须要等到这件危机渡过之后,多给我一些时间。”
张扬摇了摇头:“安老,你并没有理解我的意思,我说得并非是资金的问题,而是资金的来路问题,现在有传言,您利用清台山旅游开发进行洗钱,所以这件事已经引发了一场政治风暴。”
安志远沉默了下去,他打开餐盒,拿出一块榴莲糕慢慢咀嚼着,过了好半天方才道:“他们以为我的投资是黑钱,所以在这件事上做文章,这次只怕是要连累许多官员下马吧?”
“您应该知道,如果这笔钱来路不明,事态会变得很严重,现在江城常务副市长李长宇已经被双规,春阳县长秦清也面临着同样的下场,安老,我相信你,你投资家乡是好事,可是现在已经出了这么大的问题,我想你拿出证据,证明这笔钱的来路,不要让无辜的人受到牵连。”
安志远将榴莲糕全部塞入嘴里,吃得很慢,很享受,然后靠在床上,缓缓闭上双目,让人误以为他想要睡觉了,在张扬看来,这老头儿要用这种态度给自己下逐客令,心头正在不爽的时候,安志远开口道:“当年我前来香港的时候,双手空空,身无分文,一个大陆仔,一个土匪的儿子,想要在香港立足靠什么?靠的就是勇气,靠的就是拳头,想要在这片鱼龙混杂的土地上立足,你就要比别人更狠!”
安志远仍然闭着双眼,他的思绪回到了遥远的过去,他有过争强斗狠的岁月,他靠着拳头,靠着一把开山刀,硬生生在香港杀出了一条血路,他的势力在六七十年代的香港达到了鼎盛,他一手创建的信义堂,在那时的风头甚至胜过三合会,而妻子的离去让安志远在一夜之间突然大彻大悟,他决定洗心革面,把家族生意转入正行,在做出这个决定的时候,他的四儿子安德渊和他发生了激烈的冲突,最后两人断绝父子情义,安德渊远走台湾,一晃二十年过去了,安志远利用二十的时间将他的家族生意一点点洗白,其中的努力和付出外人是无法想象的,甚至连信义堂在香港的黑道上也变得销声匿迹,安志远自认为已经完成了整个社团的洗白,他终于可以安享晚年,这么多年,他一直没有返回家乡投资,也是处于对过去黑道经历的顾虑,想不到这些陈年旧事终究还是被人给翻了出来,事件的导火索竟然是一直以来在他眼中最为稳重的大儿子。安志远道:“我花了整整二十年,才将安家洗白,想不到在外人的眼中我还是黑的!”他缓缓睁开双目,盯住张扬的面孔道:“张扬,你放心,对于家乡,对于故人我没有一丝一毫的歹意,我用来投资家乡的那笔钱,干干净净,我会尽快给家乡人一个交代!”
张扬从安志远的眼中看到了他的诚意,点了点头道:“我相信您!”
门外一名保镖忽然惊慌失措的冲了进来:“老爷,大事不好了!”
安志远皱了皱眉头,他最讨厌看到下属失去镇定,冷冷道:“什么事?”
“明少爷出事了!警方在车内搜到了毒品,怀疑他藏毒,已经把他抓起来了!”
安志远双目圆睁,怒道:“怎么可能,达明从来不沾那东西!”安达明是他二儿子所生,留美归来之后,一直都在他的集团做事,为人踏实肯干,是安志远最为器重的一个,在他心中已经将这个孙子当成了未来安家的掌门人,想不到居然会发生这种事,安志远迅速冷静了下来,这些天来,他虽然在医院静养,可无时无刻不在关注外面的动静,他意识到,大儿子被廉政公署调查只是一个开始,正有人在策划着一系列针对他的行动。安志远抿起嘴唇,短时间内做出了一个极其重大的决断:“小妖,告诉他们,我要马上出院!”
安语晨有些错愕的看着爷爷,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兴起这样的念头。
安志远道:“该来的终归是要来的,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人在背地里害我!”
虽然和安志远只是匆匆一晤,张扬已经感觉到这位老爷子现在的处境不妙,他起身告辞的时候,安志远轻声道:“张扬,后天是我七十岁的寿辰,你能否赏光前来?”
张扬爽快的点了点头道:“好!没问题,我刚好想在香港呆几天!”
安语晨却觉着十分的奇怪,原本爷爷并不打算庆贺他的寿辰,不知为何突然改变了主意,如果后天做大寿,现在就要开始准备了。
安志远道:“说起来,我也很久没有和老朋友们聚聚了,小妖,联系周律师,马上把你明哥保释出来,我可不想他在警局里受委屈。”
“嗳!”
安语晨把张扬一直送到病房楼外,由始至终她的脸上都没有一丝一毫的笑意,看得出她的心事仍然很重。
张扬把自己在香港的手机号码告知安语晨,这是邱月如临时借给他使用的,他安慰安语晨道:“凡事想开一点,我想这件事应该很快就会过去。”
安语晨抿了抿嘴唇:“师父,对不起……”她的眼圈微微有些发红。
张扬笑得很阳光很灿烂:“小妖,你没有对不起我的地方,现在这种情况谁也不想发生。”他挥了挥手,向安语晨告辞。
安语晨静静站在大门外,默默望着张扬的背影,直到他完全消失不见。
张扬沿着嘉博医院门前的大街慢慢走着,对于安老的处境他很同情,可是却有种爱莫能助的感觉,他想帮助安老脱离困境,却无从入手,毕竟这里的环境太过陌生,他对安老的一切也并不熟悉,他所认知的只是在春阳的那个和蔼慈祥的老人,从未想到过他的背景如此复杂,涉及的方方面面如此深远。
一辆黑色的丰田轿车停在张扬的身边,一名中年男子从车窗内探出头来,微笑道:“张扬,上车!”
张扬微微一怔,想不到在香港这种地方居然也有人认识他,可他怎么看这人自己都没有见过,一丁点的印象都没有。张大官人的好奇心一向都很强,而且这厮不怕事,不过起码的警惕还是应该有的,他打量了那名中年人一眼:“我认识你吗?”
中年男子笑容不变,显得敦厚而友善:“你不认识我,但是你一定认识杜天野!我是他朋友!”
张扬这个纳闷啊,杜天野?自己来香港的事情很隐秘,杜天野怎么会知道,这中年人一上来就提起了杜天野的名字,十有八九和中纪委有些关系,难道从自己来到香港已经让人给盯上了,他越想越是大有可能,当下点了点头,拉开车门坐了进去,后座还有一名青年男子,面部表情十分的冷酷,看人的目光也显得极不友善,张扬原本想跟他笑笑呢,一看这厮这个鸟样,气就不打一处来,冷冷扫了他一眼,向那名中年男子道:“找我有什么事情?”
那中年男子微笑着向张扬伸出手去:“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邢朝晖,国安局第四局香港办事处主任,他是我的助手陈金健。”
张扬一听有些傻眼了,国安局,过去他也听说过这单位,好像跟国家安全有关,相当于美国的中情局,前苏联的克格勃,自己没干啥里通外国的事儿,也没损害国家利益啊,这帮人怎么能找到自己头上。
邢朝晖看出了张扬的迷惑,微笑道:“最近我们和港方一起联手对安志远实行监控,从你进入嘉博医院的时候,我们才注意到你,刚才对你的身份进行了确认,知道你是春阳驻京办主任,通过联系,我们可以确信,你这次来,是为了搞清安志远在清台山旅游开发的事情。”
张扬到现在仍然不想把实情告诉他们,狡黠道:“邢主任,你想多了,我这次来真的是为了探望安老的病情,纯粹是出于私人感情,其他的事情我根本没有去想。”
邢朝晖笑容不变:“张扬,咱们都是共产党员,都是国家干部,无论在哪里,首先想到的都是维护国家的利益,我希望你能够以一个党员的标准来要求自己,开诚布公的实事求是的讲明你所了解的情况。”
张扬望着邢朝晖,突然冒出了一句:“我凭什么相信你?”
邢朝晖点了点头,他拿起手机拨了一个电话,然后把手机递给张扬:“杜主任的电话!”
张扬拿起接过电话,果然是杜天野。
杜天野在电话那头叹了口气:“张扬,邢主任他们的出发点是好的,是为了查清这件事的真相,希望你能够和他们采取配合的态度,这样才可能帮助涉及这件事的官员洗脱嫌疑。”
张扬没好气道:“我如果说我只是来香港探望安老的你信吗?”
杜天野沉吟了一下,低声道:“秦清被双规了!”
虽然早就知道会有这个结果出现,张扬的内心仍然被震动了一下,他点了点头,默默挂上了电话,把手机还给邢朝晖:“你想知道什么?”
“你和安志远刚才的谈话内容!”
张扬道:“我来香港,就是想当面问问安老,他投资在清台山的那笔钱到底是不是黑钱,他是不是像传言的那样,想利用这次旅游开发的机会进行洗钱,刚才我见他就是为了问这些。”
邢朝晖点了点头道:“他怎么说?”
“他说他的那笔钱干干净净,他对得起天地良心!”
邢朝晖淡然道:“我们共产党人讲究的是事实证据,他说什么并不重要。”他向张扬道:“安志远对你没有防范之心,你很容易接近他,我想你配合我们国安局的行动。”
张扬明白了,人家到底是搞谍报工作的,这是让自己配合呢,他已经把这事儿想得很透彻很明白,既然中纪委和国安局都知道他前来香港,自己在香港的行动肯定要受到制擎,毕竟他身在体制内,做任何事都要考虑到国家利益,这直接体现在对体制对规则的遵守上,张扬虽然不是一个喜欢受到约束的人,可是他如果想继续在官场中混下去就不得不做出某种让步,但张大官人从来都不是一个甘心被摆布的人,这厮最擅长的就是讨价还价,他很直接,很现实的反问了一句话:“那啥……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邢朝晖笑了起来,从他了解的那点张扬的资料来看,就了解到这厮并非是什么善类,讨价还价也在他的意料之中,邢朝晖低声道:“你想要什么好处?”他并不是一个拘泥古板的人,长期在香港工作让他对工作的灵活性把握上,强于内的的许多同仁。
张扬抿了抿嘴唇:“我到现在还只是一个副科!”
一旁的陈金健脸上露出极其鄙夷的神情,这并没有能逃过张扬的眼睛,张扬心中暗怒,麻痹的,老子要官干你屁事,你狗日的给我摆出这幅嘴脸,以后你他妈最好不要落在我的手里。
邢朝晖回答的也相当干脆:“张扬,假如你能够帮我们顺利圆满的完成这次调查任务,我可以答应你回国后就帮你搞定正科级职务,而且你这次前来香港的一切开销全部由我们国安局负责。”
张扬没想到他答应的这么痛快,他马上就感到后悔了,正科?我靠,这国安局恁牛逼啊,正科级愣都不打就许给自己了,难道这个国安四处驻香港办事处主任比市长还要牛逼吗?张大官人马上坐地起价:“正科?原本组织上就打算提我当正科的!”
邢朝晖脸上虽然带着笑,可心底却忍不住骂了,你狗日的真能编啊,以为老子没看过你的履历?混到体制中还不到一年的时间,这个副科还不知依靠什么手段混上的,现在许你个正科都是破例了,居然好意思开口再要?他并不知道人家张大官人做过的事情,撇开和文副总理的关系不谈,单单是张扬和顾家的关系,想要在短时间内混个副处并不难,可是张扬是不想依靠裙带关系,邢朝晖既然开了这口,他就要多榨取一点利益,毕竟这次是凭本事赚得,老子给你出力,你总得多给我一点回报。他笑眯眯道:“这次的任务对国安局来说很重要吧,涉及到国家的利益,人民的利益,我一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做好,那啥……其实我也没什么要求,作为一个年轻的国家干部,我积极要求上进,邢主任,你看我做好这件事,有没有可能升个正处啥的!”
邢朝晖就知道这厮要狮子大开口,望着张扬一脸恬不知耻的笑容,他差点没骂出声来,麻痹的,你以为正处就这么好当的,二十岁提正处,你以为你是谁啊?你以为你啥出身啊?可邢朝晖也也知道,现在张扬对他还是有很大的利用价值的,至少现在要给他一些利诱,这样才能吊住这厮,让他死心塌地的为自己办事。邢朝晖道:“正处我不敢向你保证,不过如果你表现出色,破格把你提升到副处,我还是有些把握的。”邢朝晖并没有夸大其词,国安局不同于其他的部门,国安局四局,负责港澳台事务,而他作为驻香港办事处的主任,其权力在国安四局仅次于局长之下,是成为下任局长呼声最高的人物,也是国安局实权人物之一。
张扬既然存了讨价还价的心思,对这个副处的结果已经很满足,二十岁成为副处,这在整个平海也不多见,贪心不足蛇吞象的道理张扬是懂得的,现在应该到了见好就收的时候,他点了点头道:“邢主任,你刚才说我这趟算是公差?”
邢朝晖呵呵笑道:“当然是公差!对了,把你开销的票据保存好,我们国安局负责报销!”
听到邢朝晖的这句话,张扬开始觉得被国安局找上门也不是什么坏事了,既然人家表现出这样的诚意,自己怎么也得投之以桃报之以李,张扬透露给邢朝晖一个信息,安志远很快就要出院,而且要大摆寿宴,毕竟这件事马上就会众所周知,自己也算不上出卖他的利益。再说了,国安局方面也是为了搞清楚安志远的资金来源,搞清楚他投资清台山旅游开发的真正目的,其中到底有没有洗黑钱的现象,张扬孤身一人来香港,本来是凭着一时的义气,但是他师出无名,国安局的出现,让他稀里糊涂的找到了组织,至少腰杆比过去硬气多了,现在可以打着维护国家利益的旗号做事了。
邢朝晖点了点头道:“很好!”他拿出一部手机交给张扬:“这是我们为你准备的手机!”
“我有一部!”
邢朝晖笑道:“你不怕被监听?被跟踪?这部手机我们单线联系,我很快会和你联系!”
在街道的拐角处邢朝晖停下汽车,张扬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陈金健望着张扬的背影,声音阴沉道:“处长,你真的信得过他?”
邢朝晖微笑道:“我党的政策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杜天野欣赏的人应该没有问题,这小子的履历我看过,应该有些能力!最难得的是他和安家走的很近,安志远对他没有戒心!”
“处长,他根本没有经过任何的训练,把这样的生手弄进我们的队伍,搞不好要破坏整个行动计划。”
“香港方面对我们的配合根本就是表面功夫,他们在敷衍我们,想要了解这件事的真正详情,就必须要打入安家内部,九七虽然没到,可是香港始终都是我们祖国的一部分,她的安宁对我们来说极为重要,安志远是一只大老虎,他虽然老了,看起来好像睡着了,千万不要忘了,他始终都是一只老虎,虎老雄风在,一旦他苏醒过来,这片土地必将面临一场前所未有的震荡。我们的任务不是挑起争端,而是在争端发生之前,将危机化于无形!”
张扬刚刚回到了酒店,就接到了丘茂成的电话,丘茂成今晚在新同乐订好了位子,请他过去吃饭,顺便帮他接风洗尘,张扬反正也没什么事,愉快的答应了丘茂成的邀请,丘茂成本想过来接他,张扬谢绝了他的好意,他决定自己乘的士过去,顺便浏览一下香港的风光。
刚刚走出富丽华酒店的大门,一辆灰色路虎向他驶来,稳稳停在他的身边,安语晨在车内坐着,脸色还是像张扬见到她时候那样苍白,看得出她的情绪十分低落,身体状态也不怎么好:“上车!”
张扬拉开车门坐了上去,香港行驶的车辆因为靠左行驶的规则,所以副驾在右边,这让张扬有些不适应,他看了看安语晨:“丫头,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告诉师父,我帮你打他!”
安语晨叹了口气,她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击了一下:“我请你喝酒!”
张扬想起已经答应过邱月如的邀请,低声道:“要不还是我请你吧,晚上我答应了朋友,一起过去?”
“那算了,我送你过去!”
望着安语晨落落寡欢的俏脸,张扬心中忽然生出难言的同情,这丫头过去可不是这个性子,看来她父亲被抓,对她的打击很大,她来请自己喝酒真正的目的,是想找一个人好好说说话,把多日以来积累在心中的郁闷倾吐一下,张扬微笑道:“那边我本来就不想去,我还是推了!”他说完便给邱月如打了一个电话,推掉了当晚的饭局。
安语晨看到张扬想都不想就推掉了饭局,心中还是有些感动的,他们两人过去在春阳虽然冲突不断,可不知不觉中她已经把张扬当成了自己的好朋友,自从父亲被廉政公署控制之后,安语晨的心情就开始变得极其低落,她周围亲人都在因为安家突然的变故而奔忙,她的朋友很少,可以倾谈的朋友更是没有,这让她这段时间感到异常孤单,当她看到张扬的时候方才感到一种久违的温暖。
安语晨把请柬交给张扬,然后带他来到位于新界东部的西贡,西贡街道道路狭窄,宛如迷宫,这里保留了浓厚的昔日的风貌,在海岸线的市场街可以观赏一排排像水族馆一样的活鱼店,有巨大的五彩龙虾、螃蟹、贝类、鱼类,这儿的海鲜排挡也是香港最富盛名的。
他们两人在明记海鲜排挡坐下,安语晨点了几道海鲜,她知道张扬不喜欢喝洋酒,所以车里特地带了两瓶茅台。张扬打开一瓶茅台,给自己倒了一满杯,却没有给安语晨倒酒,微笑道:“你开车,还是喝饮料吧!”
“我想喝酒!”安语晨很固执,抓过张扬手中的酒瓶,自己给自己满上了一杯。
张扬知道她心情不好,也没有阻止她,已经做好了等她喝多送她回家的准备,举起酒杯道:“为咱们久别重逢,干杯!”
安语晨和他碰了碰酒杯,竟然仰起雪白的颈子整杯喝了下去,张大官人愣了,自己只是说说,可没指望她真的把这杯酒给干了,张扬看出来了,今晚这安小妖是抱着把她自己灌醉的目的来的,张扬也把这杯酒喝干了,看着安语晨为自己添满酒杯,语重心长道:“小妖啊,这酒不是那么喝得,酒是用来助兴的,不是用来浇愁的,借酒浇愁愁更愁,你有什么不顺心的事儿跟我聊聊,我毕竟是你师父!”
安语晨勉强露出一丝笑容道:“师父,你吃菜,大老远过来香港,我在大排档招待你,会不会觉得我没有诚意啊?”
张扬嘿嘿笑道:“小妖,你知道的,我就是一土鳖,真请我到了那种高档地方,我会浑身都不自在,这儿多好,空气清新,人声鼎沸,谁都不注意谁,用不了顾忌那么多的礼节仪态,可以开怀畅饮,可以纵情欢笑,这他妈才叫人生,这他妈才叫真实!”
张扬的粗糙却让安语晨有种发自内心的爽快,她终于开怀的笑了起来:“师父,我最喜欢你说话的口气,虽然流氓无赖了一些,不过你比那些伪君子强多了!”郁闷了这么多天,见到张扬后,她的心情总算好了一些。
“屁话,居然拿伪君子跟我相提并论,侮辱我的人格!”张扬抿了半杯酒,发现对桌一个金发碧眼的异国洋妞,正在向他抛着媚眼,这厮在女人面前从不失风度,很礼貌的向人家回敬了一笑,那洋妞脸上的表情越发妩媚了。
安语晨从张扬的表情上发现了异样,她转过身去,看到身后的洋妞,柳眉倒竖,双目瞪得滚圆,咬牙切齿道:“死三八,看什么看,信不信我砍死你!”一言既出,四座皆惊,那洋妞吓得花容失色,连忙把头垂了下去,把勾引张扬的念头丢到了九霄云外。
张大官人却被周围异样的目光看得有些挂不住颜面,干咳了一声道:“那啥……你就不能淑女点?”
“张扬,那是一妓女,你跟她眉来眼去,小心得暗疮!不,小心得艾滋,你的那点皮毛医术恐怕救不了自己吧!”安语晨振振有词道。
“我靠,你积点口德好不好?我他妈无非是看了一眼,咱们中国是礼仪之邦,人家外国友人朝我笑,我总得礼尚往来展示咱们的大国风范不是?我说,你凭什么管我?我是你师父,你是我徒弟,哪有徒弟管师父的?”张大官人愤愤然道。
安语晨道:“师道尊严你懂得,你也应该知道为人师表吧?像你这种好色之徒,哪有资格做我师父啊!”
“发科!你当我想做你师父啊?上次如果不是你死乞白赖的求着我,我才乐意不当你师父呢!”
第九十六章【国安在行动】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九十六章【国安在行动】
安语晨用力咬了咬嘴唇,眼圈儿居然有些发红,在这个坚强的女孩身上还从未出现过这种情况,她抓起酒杯,只差没把这杯酒泼到张扬脸上。
张扬第一时间意识到了,伸手挡面前:“那啥……远来是客,你该不会连这点待客之道都不懂吧?”
安语晨放开了酒杯,忽然头垂了下去,把俏脸埋在双臂之间,低声啜泣起来。
张扬愣了,在他心中安语晨从来都是坚强甚至有点彪悍的形象,这丫头居然会哭,他也知道肯定不是自己给骂哭得,她那是委屈,这段时间压力太大,刚才的事情只是一个导火索,这一骂,情绪释放出来了,对她是好事儿。
不过安语晨越哭越是大声,张扬被哭得心里发毛,他低声劝道:“别哭了,再哭真把狼招来了!”
安语晨毫无征兆的停住了哭声,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泪水,吸了吸有些发红的鼻翼,端起酒杯道:“我心里好受多了,来,再干一杯!”
张大官人明白了一个道理,人只要想喝多的时候,你挡也挡不住,喝醉是安语晨必然的结果。
张扬搀着脚步轻浮的安语晨来到汽车前,拉开车门把她塞到了副驾上,自己在驾驶座上坐下了,舒了口气,从车载冰箱内拿出一瓶冰水灌了两口。
醉猫一样的安语晨居然又爬了起来,伸出洁白细腻的小手抓住张扬的那瓶冰水,一把抢了过去,咕嘟咕嘟灌了下去,张扬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道:“我可能有艾滋!”
安语晨格格笑了起来,把那瓶冰水喝完,然后把空空如也的瓶子扔了出去,伸展双臂道:“好舒服,喝多了……感觉好极了……”
张扬道:“小妖,我一直以为你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物,啥事儿也压不苦垮你!”
安语晨靠在椅背上,透过车窗望着远方的灯火,小声道:“我和爹哋的感情一直都不好,我妈咪死得早,他又找了一个,有了自己的新家……我从小就跟着爷爷生活。”
张扬充满同情的看着安语晨,他现在有些懂了,为什么安语晨和她爷爷的感情如此深厚。
“我从小就恨他,我恨他的妻子,他的儿子,他的家庭,正是因为他们夺走了我应该享有的父爱!”安语晨的美眸笼上一层凄冷的泪光:“可是当爹哋出事之后,我方才发现,原来我一直都在关心他,过去我假象的仇恨掩盖了我内心中真实的感情……我……我原来一直都很爱他……”两颗晶莹的泪珠顺着安语晨的俏脸滑下。
张扬低声劝慰道:“还有机会,你们父女之间一定还有机会。”
安语晨摇了摇头:“我不知道能够活到哪一天,不知道能否熬到爹哋重见天日的时候,我好怕……我害怕连当面叫他一声爹哋的机会都没有……”
“不会的!张扬低声道,他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晚上十一点:“我送你回家!不过,你恐怕要为我指路!你还认得路吗?”
安语晨这会儿有些酒意上头,她伸出手指,很艰难的在一键导航上按了几下,迷迷糊糊道:“跟着地图指示走吧……”
张扬过去并没有用过导航,上面全都是英文显示,语音也是英文,他压根听不懂,只能根据那个箭头指向慢慢的开,他在内地适应了靠右行驶,乍一改成左向行驶十分的不适应,总是不由自主的向右跑偏,看看一旁的安语晨,竟然已经蜷曲在座椅上睡着了,张扬叹了口气,他的驾照在香港并不顶用,希望今晚不要遇到交警,不然无证驾驶酒后驾车这两样都够他受得。
前方出现了一条连续拐弯的路段,张扬放慢了车速,不时用眼睛瞟着导航仪,因为对路况的生疏和驾驶方式的改变,他不得不将全部的精力投入其中。
张扬留意到后面有一辆银灰色的黑色三菱轿车始终在尾随着自己,已经跟了大概五公里,他不禁皱了皱眉头,以他现在的车速,对方大可以轻松超越自己,却不知为什么始终没有选择超车,而是跟在他后面五十米左右。张扬感到有些奇怪,心中生出警觉的时候,那辆轿车停在了路边,他这才松了一口气,看来只是巧合,是自己多想了。
驶过前方的弯道,看到警灯闪烁,一辆警车停在那里,道路上摆起了临时路障,两名警察站在道路的中心,其中一人示意他停车。
张扬暗叫倒霉,麻痹的,人要是不顺,喝凉水都塞牙,这下可好,越怕什么,越是遇到什么。他轻轻推了安语晨一把:“小妖,醒醒,警察!”
安语晨迷迷糊糊的睁开双目,看到闪烁的警灯,也清醒了一些,她轻声道:“不要慌,我来应付!”
张扬的手机在这时忽然响了,他接通电话,邢朝晖紧迫的声音传来:“冲过去!”,张扬微微一怔。
这时候两名警察走了过来,其中一名警察敲了敲右侧的车窗:“先生请出示你的驾照身份证!”
安语晨觉着有些不对,这些警察居然连最基本的敬礼都不标准,他们的警服很新,新的就像刚刚从商场中买来的一样,安语晨忽然道:“你们的证件呢?”
那名向张扬索要证件的警察忽然扬起了右手,乌黑的枪口想要瞄准张扬的头颅射击,因为邢朝晖刚才的提醒,张大官人始终处于高度戒备之中,他反应神速,在对方还没有来得及扣动扳机之前,他的脚猛然将油门踏板踩到底,吉普车全速向前方冲去,站在车前的那名警察没有来得及做出反应,被车头撞了个正着,身体向后弹飞出去,飞向半空中然后坠落下去,砸在那辆警车上,砸得警灯四分五裂,电光四射,警车的车顶也被砸得塌陷下去。
举枪的警察失去目标,子弹射在右侧后方的车窗上,车窗被子弹击中后四分五裂,玻璃的碎屑乱飞,张扬怒吼一声:“我操你大爷!”引擎宛如野兽般低吼咆哮,吉普车全速向前方路障冲去,将路障撞得从中断开,紧接着又撞击在那辆停在道路中央的警车上,吉普车的自重本来就超过那辆轿车许多,再加上冲撞的速度和位置都占尽先机,将那辆警车撞得翻滚着倒向一边。
那名警察瞄准车后连续射击,子弹在车体上留下一个个弹孔,后车窗也被子弹击碎。
张扬骂道:“你们香港警察都他妈胡乱开枪吗?”
安语晨俏脸煞白,她一边把安全带系好,一边回答道:“他们根本就不是警察!”
那辆黑色的三菱小轿车疯狂的出现在道路的拐角,尾随他们追了过来。
张扬咬牙切齿道:“妈的,今天非干掉这帮杂碎不可!”
三菱小轿车的车窗内,一个人探出半边身子,双手端起冲锋枪疯狂的向吉普车扫射,张扬自从重生之后,经历过无数凶险场面,可是像这种启用现代化枪支弹药火爆的枪战场面还是第一次遭遇到,也许不应该称为枪战,因为是别人单方面用枪追杀他们,根本就是猎杀!
张扬的武功虽然很高,可是面对敌人的枪林弹雨,现在也只能选择逃避,用血肉之躯抵挡子弹,绝对是不明智的。
张扬生疏的驾驶技术让他根本无力摆脱开对方的追踪,那辆黑色的三菱轿车距离他们已经越来越近,对方迅猛的火力在吉普车的后方织成了一条火力网,数颗子弹击中了吉普车的后轮,两条轮胎先后爆裂,车身剧震,张扬忽然感觉到汽车失去了控制,他拼命拧动方向盘,试图重新掌控这辆汽车,吉普车先是倾斜而起,然后就像被一股巨力抛起一样翻倒在空中,落在地上后翻滚着横卧在道路之上,车顶在地面上摩擦出一条闪耀着火星的轨迹。
黑色三菱小轿车在距离吉普车翻车的五十米处停下,从车内跳下来两名手持冲锋枪的男子,他们端起冲锋枪瞄准了吉普车底部的油箱。
一道闪亮的火线倏然从对方的山坡上射出,正中其中一名男子的额头,他的前额出现了一个血洞,后脑出现一个大大洞口,骨骼夹杂着血液和碎裂的脑浆喷射出来,几乎在同时,一颗子弹从他同伴的太阳穴中钻入,两人的身体直挺挺倒了下去。
负责驾驶三菱轿车的司机,目瞪口呆的望着眼前的一切,他还没有搞清到底发生了什么,忽然看到自己胸前激光瞄准镜的红点,他惊恐的大叫着,前方的车窗忽然碎裂,子弹准确无误的射入了他的心脏,穿透他的后心带走了他的生命。
山巅之上一位身穿黑色紧身皮衣的高挑女郎缓缓放下狙击枪,打开手机,轻声道:“夜莺已经完成任务!”
站在码头迎风而立的邢朝晖,唇角露出一丝微笑:“很好,我马上通知清道夫!”
张扬一脚将车门踹开,拉着安语晨从车内爬了出来,他们惊魂未定的望着地面上的几具尸体,如果不是他们突然死亡,现在他们两个已经会被乱枪打死。
张扬的怀中忽然响起了手机铃声,他慌忙掏出电话,打来电话的只可能有一个人,那就是邢朝晖,邢朝晖低声道:“赶快离开出事地点,不要问为什么,也不要再提起这件事,马上走,前方会有人接应你们!”
张扬挂上电话,一言不发的拉起安语晨大步向前方跑去,安语晨的酒意仍然未醒,可是她也清楚不能就这样走掉:“不行,我得报警!”
“报个屁啊?死了这么多人,你说得清吗?还嫌你们安家麻烦不够多啊?快走!”
安语晨被张扬拖着向前跑去,走了二三百米果然看到前方停着一辆出租车,张扬可以断定这肯定是邢朝晖安排的,他欣喜万分的走了过去,和安语晨一起开门钻了进去,坐在司机位置上的是陈金健,他从反光镜中冷冷扫了一眼张扬,然后启动汽车向远方驶去。
把安语晨送回港岛浅水湾道的豪宅,安语晨这时似乎清醒了过来,她不无顾虑道:“师父,今晚的事情……”
张扬低声道:“对任何人都不要说,包括你爷爷在内,回去睡个好觉,天亮后,一切都会好起来!”
安语晨抿起嘴唇,重重点了点头,她望着张扬,一时间不知应该说什么,过了好久方才道:“师父,你也保重!”她并没有怀疑张扬,今晚的追杀显然都是冲着自己来得,爷爷说的没错,果然有人在针对他们安家。
张扬笑了笑:“回去吧!”目送安语晨走入大门,张扬方才返回出租车内坐下,他在陈金健不苟言笑的脸上扫了一眼道:“我欠你钱吗?你不懂的微笑服务啊?”
陈金健冷冷道:“我不喜欢你,对我们的团队而言,你意味着一个麻烦,一个让人厌恶的存在!”
张扬呵呵笑了一声:“够坦诚,其实我也不喜欢你,哥儿们,等我抽空好好修理修理你,看看咱们两个谁才是真正的麻烦!”
陈金健虽然对张扬充满了反感,可是他是个服从命令的人,既然上级选择了张扬,他就不得不暂时接受张扬的存在,他开着出租车,带着张扬前往西贡一座民用码头,张扬打开收音机,怡然自得的听着音乐,仿佛今晚那场惊心动魄的追杀根本未曾发生过一样。陈金健也不得不佩服这厮的心态,一个没有经过严格训练的人,能够做到这样的镇定已经很不容易。
张扬对香港的路况不熟,纵使陈金健再讨厌他,可他知道自己对国安局还有很大的作用,他并不害怕陈金健会下手害他。
一个多小时后,张扬在码头的一座仓库内见到了邢朝晖,邢朝晖仍然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让人感到诚实而敦厚,可是张扬对他的观感却已经完全改变,刚才的追杀,如果没有邢朝晖的插手,或许他有机会死里逃生,可是那种机会也只是微乎其微,更不敢说可以保证安语晨平安无事。邢朝晖能够在生死关头出手救他,证明邢朝晖乃至整个国安局一直都在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换句话来说,他们一直都在跟踪他。
张扬掏出手机,慢慢放在邢朝晖的面前:“这里面装着追踪器吧?”
邢朝晖笑了起来,他站起身,拍了拍张扬的肩膀:“跟我来!”
沿着堆满集装箱的狭窄通道走入,在一米宽的通道中辗转行进,来到其中一个巨大的集装箱前,邢朝晖打开暗格,在密码锁上迅速按了几下,然后通过指纹和角膜认证,从集装箱上打开一扇暗门,惊叹不已的张扬跟着邢朝晖走了进去,里面是一部升降机,两人走入升降机,张扬不禁赞道:“你们国安局真是厉害啊,这样秘密的地方都搞得到!”
邢朝晖笑道:“国安有很多事情你不明白,你现在算是我们的临时成员,记住国安有保密条例,你看到听到的一切不可以告诉任何人,否则一定会为自己惹来大麻烦!”
“威胁我?”
邢朝晖哈哈大笑:“我最讨厌威胁别人,只有友情才能让两人维持长久的合作关系,你说是吗?”
张大官人并不相信他的这句话:“邢主任,我说你既然一直在跟踪我,为什么不在我发生危险之前提醒我,刚才那帮警察险些没有要了我的性命。”
邢朝晖道:“他们不是警察,是香港三合会请来的杀手,我们收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晚了,我把这件事交给夜莺去负责,有她在,一定可以保证你们的安全!”
“夜莺?谁啊?这么牛逼?”
“你的救命恩人!”
走出电梯,首先经过的研发中心,两名研究人员正在那里摆弄着什么,旁边放着不少的电脑设备。张扬对此并不感兴趣,他曾经看过间谍电影007,想不到国安的一切跟电影中有几分相似。
邢朝晖解释道:“我们国安局为了情报工作的特殊需要,必须掌控最先进的科技,了解最高精尖的军事知识,他们都是各个领域的精英。”
张扬将一直困扰内心的疑虑说了出来:“刚才的枪战现场怎么办?”
“我们会处理,香港方面我们也会进行协调,放心吧,只要你好好跟我们合作,这件事就不会涉及到你的身上。”
张扬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这个邢朝晖是个笑面虎,好好跟他合作就不会涉及到自己,如果不好好合作呢?是不是意味着他就能把这些人命案一股脑赖到自己的头上,让自己打落门牙往肚子里咽,看到今晚的情景,张扬已经不怀疑这厮有这样的能力了。
再往前走,是他们的地下靶场,浓重的硝烟味道和密集的射击声不断传来,靶场之中只站着一个女人,她身材高挑,应该在一米七二左右,整齐的栗色头发在脑后束成马尾,身穿黑色紧身背心,下穿黑色皮裤,双手各握着一支金色的沙漠之鹰手枪,瞄准远处的靶子连续射击,子弹壳不断蹦落在地上,发出密集而清脆的声响。弹夹全部射完,她把两只手枪在掌心迅速旋转了几圈,潇洒熟练的把手枪插入枪套,此时寂静了下去,最后一个子弹壳当啷落在地上,余音袅袅。
她取下护耳和护目镜,转过身来,她的皮肤很白,秀眉下是一双冰蓝色的眼眸,鼻梁高挺,和微微抿起的唇角组合在一起透出冷傲和倔强,举止中流露出不同于寻常女性的干练,她就是国安四局代号夜莺的谍报人员。即使面对邢朝晖这个直接领导,夜莺的脸上也没有任何的笑容,她点了点头道:“头儿来了!”
邢朝晖乐呵呵把张扬介绍给他:“来,你们认识一下,这位是春阳县驻京办事处主任张扬,这位是夜莺!”
邢朝晖的介绍让张扬感到有些刺耳,妈的,咋过去就没发现这春阳县驻京办主任的官衔那么刺耳呢?大概是因为突然把自己放在了另外一个陌生环境的缘故,这称呼不但土冒而且有些傻逼。
夜莺冷冷扫了一眼张扬,目光中充满了不屑和藐视,同样的目光张扬已经在陈金健那里领教过,可被一个女人藐视格外让他恼火,心说你他妈有什么了不起,无非是俩奶一洞,牛逼什么?
“握握手认识一下!”邢朝晖怂恿道。
张扬还没说话,夜莺已经说了:“没那必要,头儿,这儿是秘密基地,你怎么随便把外人给领进来了?”这时候她刚才射击的靶子移动到面前,两个靶子全都被命中在靶心,枪枪都是十环。
张扬虽然对枪法并不了解,可也能够看出人家的枪法这个强悍,已经到了百步穿杨的境界,更难得的是,她手持双枪同时射击,射击的难度比起一支手枪要大上许多,普通女性很难控制双枪的后坐力。
邢朝晖啧啧赞赏道:“好枪法!”他望向张扬道:“要不要试试?”他从桌上拿起一把手枪交给了张扬,张扬还是第一次拿这玩意儿,左右看了看,发现夜莺连看都不看自己,妈的,这不是明摆着蔑视自己吗?是可忍孰不可忍,张扬抓起手枪,瞄准了远方的靶子,他扣动扳机,却没啥反应。
邢朝晖笑着走了过来,把保险帮他打开。张大官人这个糗啊,麻痹的,老邢也不是啥好东西,狗日的故意出自己洋相,张扬也是个不服输的脾气,虽然他没打过枪,可毕竟知道三点一线的道理,自己别的不说,无论是膂力还是眼力都是出类拔萃的,就算是第一次射击也未必能比那个夜莺差上多少,他单手端枪,瞄准远方的靶子,蓬!射了一枪,子弹射出枪膛,枪口向上窜了一下,张扬没有掌握其中的诀窍,这一枪打偏了,子弹连靶子都没碰着。他摇了摇头,别看这小东西还他妈真不好掌握,他又连续射了五枪,无一例外的射在靶子外面。
夜莺忍不住看着这厮,他居然还没有放弃的意思,不过看到他坚定而认真的眼神,凝重的表情,又让人不由得收起鄙视之心,无论人家水准怎样,可毕竟人家的态度很端正。
弹夹射完,靶子完好无损,张扬的唇角却带着一丝微笑,似乎并没有因为眼前的情景而感到任何尴尬,他转向夜莺道:“帮我换个弹夹,我不会!”看,人家多诚实,不会就是不会,毫不隐瞒。邢朝晖也没有想到张扬的枪法会如此蹩脚,见他似乎要把射击进行到底,也不想他继续丢人现眼下去了,毕竟这子弹也是公家的钱,不能随便浪费,他笑道:“算了,我还有要紧事跟你说呢!”
“再打几枪!”张大官人表现出前所未有的固执。
邢朝晖只能向夜莺使了个眼色,夜莺走上前去,帮张扬换好了弹夹,张扬举起了手枪,在夜莺看来,他无论是拿枪还是射击的动作处处都是缺点,正在考虑要不要指点他的时候,张扬手臂微微转动了一下,手枪平放,这样的动作很难瞄准。
邢朝晖和夜莺对望了一眼,这时候,枪声响起,张大官人连续扣动扳机,弹匣内的子弹密集的射向前方的靶子,直到所有的子弹全都倾泻完毕,这厮才把手枪慢慢放在桌上,微笑道:“射击原来很简单!”
夜莺按了一下按钮,让靶子移动到他们的面前,张扬射出的子弹全都命中靶心,震撼!此时夜莺和邢朝晖的内心中感受到的只有震撼,这厮刚才如果不是在故意装逼,那么他就一定是个射击的天才。
静默良久,邢朝晖方才鼓起掌来,夜莺虽然没有鼓掌,可是看张扬的目光已经再没有轻蔑的成分在内。
在别人眼中视为不可思议的实情,在张扬看来并没有什么了不起,他本身的膂力和眼力都极为出众,所欠缺的只是对武器的熟悉,对力度的掌控,开始的那个弹夹他是在找准感觉,熟悉用枪的方法,枪和其他的兵器也没有太多的不同,一样通百样通,张大官人是最善于变通的一个,所以在短时间内取得这样的进步也最自然不过。
邢朝晖招呼张扬和夜莺来到他的地下办公室,他示意夜莺关上灯光,在幕布上投影出一幅图片。
张扬看这图片有些熟悉,不过想不起来这是哪里。邢朝晖道:“这是安志远位于港岛浅水湾道的豪宅,后天他寿宴的时候,会在这里庆贺。”他放大图片,指向大片草坪道:“这里通常是安家宴请亲近宾客摆酒的地方,参加酒会的都是安志远的亲戚和朋友,其中多数都是当初信义堂的老人。”
张扬饶有兴趣的看着这幅图,他到现在还不清楚邢朝晖想让自己干什么。
邢朝晖换了一幅安家豪宅的结构图:“安家豪宅房间众多,你们要牢牢记住房间的结构图,我想让你们调查的重点,一是安志远的书房,在他书房中有一个保险柜,里面存着他的一些秘密资料。”
张扬打断他的话道:“你是想让我去偷?”
邢朝晖笑道:“你别用偷这个词啊,我们搞谍报工作的,这叫窃取情报,咱们是为了国家利益,搞清安志远的资金来路。”
张扬点了点头,心说真能整词儿,偷不叫偷,改叫窃,麻痹的,还是偷啊!
邢朝晖换了一幅图:“书房的内部构造我们不太清楚,缺乏具体的资料,所以你们进入书房后,要根据情况随机应变。”
张扬这才留意到他一直在用你们这个称呼,皱了皱眉头道:“撬门别锁可不是我的强项,要是真有保险柜啥的,我估计没辙!”
邢朝晖笑道:“所以我让夜莺给你当搭档!”
张扬望了望夜莺,难怪邢朝晖这么热情的介绍她给自己认识。
邢朝晖继续道:“除了安老的书房之外,还有一个重点,是他二儿子安德锋的卧室,这几年安德峰在世纪安泰逐渐掌握了话语权,安家的生意在事实上一直都由他来把持,他为人精明,颇具心机,我们怀疑安家近几年从事非法交易跟他有关,而且安德铭这次被廉政公署调查,十有八九和他有关……”他停顿了一下又道:“安德铭进入警界多年一直兢兢业业,克己奉公,这次被廉政公署调查,实际上是有人举报,而他被抓后口风一直很严,始终没有吐露任何的内幕,我们有理由相信,他做好了牺牲自己的准备,他要保护他的家族。”
第九十七章【豪门恩怨】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九十七章【豪门恩怨】
张扬道:“这么说,安德铭并不是一个坏人!”
邢朝晖微笑道:“是不是坏人并不能用我们好恶的标准进行评判,要看他是否损害了国家的利益,港人的利益,而不能看他是否在维护这个家族。我跟你说过,我们共产党人看重的是事实证据。”
夜莺道:“安德锋卧室内有一台电脑,他的秘密记录有可能记载着这条电脑上。”
邢朝晖道:“安家的安防措施很好,豪宅的每个角落都安装着摄像头,等到寿宴开始,我们负责干扰保安系统,你们负责潜入安家豪宅,一定要在规定时间内完成任务!”
邢朝晖道:“具体的行动细节由夜莺向你交代,我负责统筹指挥。”
张扬道:“那啥……是不是我做完这件事就算完成任务了?”
邢朝晖点了点头道:“不错,这件事做完,就没你事儿了,我会安排你尽快返回内地,答应你的事情,也会全部兑现。”他不失时机的抛出诱饵,以便更深的把这厮给套出。说完这番话,他站起身来:“我还有其他事,夜莺,剩下的,由你给他交代!”
邢朝晖走后,夜莺冰蓝色的美眸看了张扬一眼:“现在我要告诉你几条规则,第一就是保密原则,你所参与国安的一切行动计划,都必须严格保守秘密,无论任何时候,都不能向任何人透露,否则,你的下场会很惨。”
张扬不屑的笑了笑。
夜莺又道:“第二,你虽然是临时成员,不过也要记住,个人的利益永远要服从组织的利益,要服从国家的利益,千万不可以把自身的利益凌驾于组织和国家之上。”
“有点黑社会的意思!”
夜莺并没有理会张扬的冷嘲热讽:“我会对你进行一些针对性的训练,让你尽量了解到一些谍报工作的常识。”
夜莺带着张扬来到研发部,既然张扬成为组织的临时成员,必要的装备还是要给他的。
张扬很快就发现国安的出手真的很大方,为了他参加安老的这次寿宴,专门给他准备了衣服,从衬衫到西装,从鞋子到领带全都是顶级品牌,想想自己这个副科级恐怕一辈子也享受不到这样的待遇了。
夜莺把一块欧米伽手表交给张扬,这手表经过专门特制,不但有显示时间的功能,还集合微型照相机,通话器,定位仪,这是因为他们已经了解到安老寿宴当日,是不允许客人携带手机前往的,手表中还有一个激光发射装置,可以用来切割金属,这是从电影007中得到的灵感,研发部居然真的研制成功了。
张扬把手表带上,不禁笑道:“感觉带上这玩意儿跟戴紧箍咒差不多,意味着以后,我跳不出你们的手掌心。”
夜莺道:“只是为了方便联系,没有其他的意思!你也不要把自己的任务想得太过复杂,我们所需要的就是你带我进入安家参加这场宴会,掩护我行动,其他的事情根本不需要你去过问!”
“听起来好像很简单!”
“太复杂的事情你做得了吗?”
张扬饶有兴趣的看着夜莺:“我说丫头,刚才救我的那个人是不是你?”
夜莺淡然笑道:“我是为了完成任务,不用对我心存感激,更不要把我当成救命恩人,不过,你的反应还算敏捷,在那么近的距离下能够逃过杀手的子弹,证明你的头脑还很灵光。”
张扬有些迷惑道:“既然你都已经看到了为什么不尽早射击?”
夜莺道:“我要验证一下,头儿选择的人究竟是不是一个蠢蛋!”
“假如我反应稍稍迟钝了一点,现在岂不是死了?”
“那就证明你不适合我们的计划,死了也不可惜!”夜莺冷冷道。
张扬暗骂这小婊子无情,不过转念一想,干这行的谁他妈讲究情意啊,相比较而言,张大官人更喜欢官场上的争斗,兵不血刃的斗争才叫艺术,国安的工作虽然也够刺激,不过终日见不得光,连个正常人都不能做,感觉的确差那么一道劲。他微笑道:“可以问你一个私人问题吗?你叫什么?”
“你问我哪个名字?我有好多身份,好多名字!”
“现在的!”
“丽芙,我的母亲是法国人,父亲是华人,他们在中东经营石油生意,家族财产在二百亿美元以上。”夜莺拿出自己的一份护照出示给张扬。
张扬看了看护照上的名字,不过那玩意儿全都是英文,他可不认得,对照了一下照片,应该是夜莺本人,想来这个身份是她编造出来的,应该说是国安编造出来的。
夜莺道:“后天我会以你女友的身份出席安老的寿宴!”
张扬瞪大了双眼:“我靠,不至于吧,那啥……谁会相信啊?”他重生之后,来香港是出得最远的一趟门,就算想认识这种混血女友也没有机会不是?难道当别人都是傻子吗?
夜莺道:“我们是在北京认识的,我去北京旅游,在故宫游览的时候遇到了你,因为下雨,所以结缘!”
张扬真是服了国安这帮人编故事的能力,咋听着那么像他和顾佳彤之间的故事,张扬道:“好像有那么点谱了,那啥……咱俩现在发展到什么地步了?”
夜莺淡然道:“我是你未婚妻!”
“啥?”张大官人险些没把眼珠子给瞪出来。
夜莺表情从容道:“不是你未婚妻,我以什么身份去跟你参加安志远的寿宴啊?你放心,为了国家的利益,我没觉着委屈。”
“现在是我他妈委屈,我一世英明就毁在你手里了,以后那些喜欢我的女孩子还不得躲着我走啊?我还没怎么着呢,你就把我定位成一有妇之夫,我冤不冤啊?”
“没事儿,等这件事过后,我们就分手!现在,我帮你了解一下安志远身边的重要人物!”
虽然已经是午夜过后,安志远仍然没有入睡,他坐在自己的书房里,二儿子安德锋、五儿子安德恒都静静站在那里,两人虽然都已经是成年人,可在父亲面前还保持着极度的恭敬,他们站得很规矩,双手垂落在大腿旁,就像两个聆听老师教诲的小学生。
安德恒用力抽吸着烟斗,火光不时明灭,映衬着他阴晴不定的脸色,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最近我们安家出了好多事,我想你们应该清楚。”
安德锋道:“爸,一定是有人在针对我们安家,他们想搞垮我们安家。”
安志远低声道:“这些年来,我有过不少朋友,也有过不少的仇家,可是我的朋友多数都活着,而我仇家多数已经死了。”他停顿了一下,吐出一团浓重的烟雾:“我金盆洗手二十年,利用二十年的时光来洗白我的底子,知不知道为什么?”
没有人回应他。
安志远的声音陡然变大:“因为你们的爷爷当年曾经不止一次的告诉我,当土匪是没有前途的,做强盗只会让我们的祖上蒙羞,让我们的子孙承受压力和歧视,他让我要光大安家的门楣,过去我也曾经以为黑社会很威风,可是后来我越来越发现,走在这条路上,心会越来越冷,胆子会越来越小,我不是怕自己何时死去,如果只是我一个人,就算暴死街头,我也了无遗憾,可是我有你们,我有五个儿子,我有妻子,我有这么多可爱的儿孙,我放不下!”
安志远过了好久方才又道:“你们的母亲死后,我终于明白了这件事,我决定要彻底改变自己的一切,我要从腥风血雨的江湖中跳出来!你们知道这一步我走得是何其艰难吗?知道我为今天付出多少吗?”他犀利的目光猛然锁定在安德锋的身上:“德锋,翔升港口的货物记录呢?”
安德锋脸色忽然一变,他抿了抿嘴唇道:“都在电脑里,回头我打印好了给您送来。”
“你是不是以为我老糊涂了?遇到有事发生,只能去装病逃避?安家已经不需要我这个老头子了?”
“爸,您怎么这样说?”安德锋脸上从容镇定,可内心却感到惴惴不安,他不知道老爷子听说了什么。
安志远宽厚的手掌猛然在书桌上拍了一记:“混账!到现在你还敢骗我,你跟三合会暗地里做交易,你协助他们运毒贩毒,你协助他们走私军火,到底有没有这件事?”
安德锋用力摇了摇头道:“没有,爸,绝对没有!”
安志远用力抽吸着烟斗,烟斗明灭的频率明显加快了许多,看得出他的情绪在变得激动:“你跟那个王展是什么关系?你有没有查过他的底子?你知不知道他是三合会的人?”
安德锋默然无语,过了许久方才道:“爸,我们可以洗白,为什么不允许别人洗白?他也是在做正当生意,王展没有案底,他跟我合作没有什么不妥,既然我们都可以获得利益,对双方都有好处,这种合作我当然会接受!我只是按照正常的程序提供码头,我没有做任何的违法经营。”
“三合会利用王展把你拖下水,让你欲罢不能,让我们安家清清白白的产业平白无故的被抹黑,你太让我失望了。”
安德锋低声道:“爸,我没参予三合会的任何事情,可是你要知道,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你的经营思路,经营方式已经不再适应,我们安家的产业如此庞大,必须要找到新的着眼点,我要为安家的全局发展考虑。”
“为了安家?呵呵,你是为了你自己,德锋,不要让我查出你有损害家族利益的事情,如果让我知道你大哥的事情跟你有关,我不会放过你,我绝不会放过你!”
安德锋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爸,我凡事都在为了安家考虑,我不会害家人!”
“出去,都给我滚出去!”
安德锋还想说什么,安德恒拉了拉他的手臂,示意他不要再继续触怒父亲。
安志远独自坐在昏暗的灯光下,整个人在一瞬间仿佛又苍老了许多,他拿起电话想要拨打一个号码,可是拨到一半又停了下来,握着的听筒仿佛重逾千斤,终于他还是挂上了电话,闭上双目,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
安家豪宅屋顶的露台上,安德锋、安德恒兄弟二人默默抽着烟,安德锋忽然扔下烟蒂,一把抓住安德恒的衣领:“老五,你早就知道王展的身份是不是?你一直都知道他是三合会的人?”
安德恒握住他的手腕,脸上带着无辜的笑容:“二哥,我怎么会知道?我几乎和你同时认识他,我对他的了解还不如你多。”
“如果不是你说调查过他的背景,他没有问题,我怎么会让他租用翔升码头,我们又怎么会和三合会扯上联系?”
“二哥,你知道的我对生意根本就没有兴趣,我承认可能我的调查有些疏忽,没有发现王展和三合会的关系。”
安德锋放开了安德恒的衣领,黯然道:“我早就应该想到那几批货有问题,我早就应该想到的……”他神情黯然的向远处走去,望着他的背影,安德恒的双目中陡然闪过一丝冰冷无情的光芒。
第九十八章【豪门恩怨】(下)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九十八章【豪门恩怨】(下)
“安督察,你能够交代清楚你个人账户上突然多出钱吗?”
“你是说那六千万?六千万对我们安家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
“可是你是一个警察,没有参予安家任何的生意,一直以来你的资产来源仅仅依靠薪水。”
安德铭笑了起来:“我忽然想通了,我想做一个败家子,所以我找家里要钱,他们给了我,就这么简单。”
“你在撒谎,这笔钱是一个叫傅颖的女人存入的,这女人是三合会的成员,在她存入这笔钱后不久,就死于一场车祸。”
“哦,是吗?看来有人想要嫁祸给我!”
“你很重要吗?别人要花六千万嫁祸给你?你究竟为三合会做了什么事?他们才不惜花费六千万来买通你?”
安德铭的表情平淡如故:“在你们廉政公署的眼中,任何人都可以用钱买得到吗?六千万对你们可能意味着一个天文数字,可对我们安家,根本是九牛一毛,我不会在乎,我根本不会看在眼里,有人要陷害我!”
“安德铭,如果我们没有足够的证据,不会找到你的身上,我们有理由怀疑你跟三合会的多宗内幕交易有关,你最好尽早交代,帮我们查清幕后交易,只有这样,我们日后才可能向法院求情,帮你获得减刑!”
安德铭不屑的笑了笑道:“你们把我关在这里,不让我的家人探望我,日夜轮班的折磨我,就是想我认罪,别忘了,我是警察,你们的手法,我全都用过,有证据,你们只管指证我,想我承认没做过的事情,做梦!”
安志远寿辰当天,天气晴好,碧空如洗万里无云。安家位于港岛浅水湾的超级豪宅装饰一新,处处悬红挂彩,洋溢着一片喜气洋洋的氛围,豪宅外的停车场内一辆辆价值不菲的豪车鱼贯而入,应主人的要求,所有应邀前来的贵宾不得携带任何通讯工具。
下午四点半的时候,一辆限量版黑色兰博坚尼跑车发出悦耳的引擎轰鸣,高速来到了豪宅前,一个漂亮的漂移入位,停靠在两辆宾利之间。
名车已经足够吸引眼球,娴熟的车技更让人惊叹,前来恭贺的青年男女都把目光投向这辆跑车,富家子弟对名车的关注甚至超出他们对异性,许多人认出,这是仅仅在香港售出一辆的天价跑车,上面还有F1车王的亲笔签名。
车门打开,一双笔挺修长,晶莹如玉的美腿轻轻踏在地面上,丽芙身穿红色露背长裙,宛如一朵盛放玫瑰般出现在众人的面前,漂染后的金色长发在头顶挽了一个宛如荷花般的发髻,她的肌肤拥有着西欧人的雪白,东方人的细腻,在阳光下白的耀眼,曲线玲珑的美背毫不吝惜的展示在外,后方一直裸露到腰臀转折的曲线,玲珑玉体若隐若现,腰肢纤细,红裙在风中如火焰般舞动,冰蓝色的美眸有意无意的从周围扫过,引来周围少女羡慕极度的眼神,旁观男性的目光几乎在同时变得灼热。
头一次穿着正装的张扬也钻出了车门,剪刀门在他的身后缓缓落下,这厮第一次打领结,感到脖子被束缚的很紧,有些不适应,抓住领结向外拉了拉,舒了一口气。
丽芙的美眸望向他,露出一丝甜蜜温馨的微笑,走到他身边,挽住他的臂弯,小鸟依人一般偎依在他的身旁,樱唇凑到张扬的耳边,看似柔情蜜意的呢喃轻语,其实在小声提醒张扬:“你自然点!”
张扬原本闻到她身上的诱人体香有点迷糊,这被她一提醒,马上清醒了过来,敢情人家是在做戏,难怪说女人是天生的演员,这夜莺就算不当间谍,当演员也一定能够成为超级巨星。
夜莺足下细跟高跟鞋镶满钻饰,明眼人看出单单是她的这双鞋就价值不凡,已经有人开始窃窃私语打听起了丽芙的身份。
男人最好的装饰品就是女人,有了丽芙这个大美女在身边,张扬自然也成了众人关注的焦点,平心而论,这厮的气质和高贵搭不上界,脸上虽然竭力拿捏出上流社会的味道,可真正展示出来就变了味,怎么都像一个街头小混混,这就是穿了龙袍也不像太子。
丽芙忍不住又附在他耳边提醒道:“你不能自然点?”在外人的眼中,这对年轻男女显然正处于热恋之中,丽芙不时亲昵的咬张扬的耳朵,一时间羡煞了多少眼球。
张大官人理解的自然点就是亲密点,于是他毫不客气的向丽芙又贴近了几分。
送上安老的请柬,从安检通道走过,虽然时间仓促,可是这次安家也做足了功夫,宾客从通道经过的时候,他们的设备可以检测出宾客有没有携带武器和手机,因为是私人聚会,照相机和摄像机也是严令禁止的。
丽芙挽着张扬的手臂出现在安家豪宅门前茵茵的草地上。
安志远正在一帮人的簇拥下谈笑风生,从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低落的情绪,老爷子心理素质之强由此可见一斑。安语晨少有的穿了裙装,白色衬衫,红兰方格的短裙,看起来就像一个女学生,正在安排事情,看到张扬和丽芙并肩走来,她不觉微微一怔,一双秀眉颦起,她实在想象不到,张扬这厮刚刚来到香港,从哪儿又勾来了这么一位倾国倾城的美貌佳丽,看丽芙的样子肯定拥有欧美血统,她举步迎了上去,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高声道:“师父,你真准时啊!”
张扬笑了笑,正准备向安语晨介绍丽芙的时候,却听丽芙道:“达令,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一位如此美丽的女徒弟啊?”美目流盼,似喜还颦,别说是男人,就连安语晨都不被她的风姿所吸引,安语晨向张扬报以满怀深意的笑容。
张扬这才介绍道:“小妖,那啥……这是丽芙!丽芙,这是我徒弟安语晨,安老的孙女!”
丽芙搂住张扬的臂膀,俏脸含羞偎依在他的肩头:“张扬,为什么不告诉她我们的关系……”
安语晨的脸上充满了好奇,她实在太想知道张扬和这个丽芙的关系了。
张大官人终于很艰难的说出:“那啥……丽芙是我的未婚妻!”
安语晨格格笑了起来:“我说你真能扯,刚刚来到香港从哪儿招来了一个未婚妻?”她的表情充满了怀疑。
张扬道:“我们在北京认识的,在故宫玩的时候,巧了,天将大雨,就把我们两个凑合在一块了。”这厮一旦进入状态,谎话说得连自己都有些相信了。
丽芙小鸟依人的偎依在他身边,带着几分羞涩几分甜蜜,让人不由自主相信他们之间的确正处于热恋之中,张扬虽然看丽芙的目光没有那么深情热切,可在安语晨看来很正常,这厮原本就是个处处留情的风流种,十有八九是利用他的甜言蜜语哄来了一个混血美女。
安德恒看到张扬也走了过来,今天他打扮的十分光线,西装革履,容光焕发,他和张扬热情的握了握手,目光落在丽芙身上的时候不觉微微一怔,微笑道:“这位小姐,我们好像在哪里见过?”
“今年夏天,在米高梅大酒店的赌场上,您和我父亲当时在玩二十一点。”
安德恒双眼睁大了:“喔,想起来了,你是钟先生的女儿,你是丽芙小姐!”
张扬听得如同坠入云里雾里,难道安德恒真的见过丽芙?这身份伪造的也太牛逼了吧!这到底是真是假呢?
张扬的目光在人群中寻找安志远的影子,却发现安志远不知何时离去了。
此时安志远已经回到了他的书房,他的书桌前站着三位老人,这三人全都是当年信义堂的主力干将,也是安志远的结拜兄弟。秃头的大个叫沈强,人称佛祖,平日里笑容满面,可对待敌人最为凶残,是安志远最得力的打手之一,黑衣高个的那个叫谢百川,是安志远过去的智囊和军师,矮矮胖胖的那个叫左诚,性情最为暴戾,是安志远手下的第一猛将。如今他们最年轻的佛祖也已经是花甲之年,佛祖沈强在安志远结束信义堂之后,并没有继续追随安志远,而是选择自立门户,经营娱乐业,如今旗下已经有了五间夜总会,也算是几人中仍然和黑道有些联系的人物,他在江湖上的消息依然灵童。
谢百川和左诚则始终追随安志远,如今两人都是世纪安泰的股东,但是已经基本处于退休状态,除非重要的董事会需要列席,他们很少干涉公司具体业务。
安志远习惯性的拿起他的烟斗点燃,室内的气氛低沉而压抑,安志远道:“有人想搞我!”
左诚道:“查出他是谁,我干掉他!”
谢百川摇了摇头道:“什么时代了,别动不动就打打杀杀,老大,德锋跟三合会联系的事情是不是已经查清楚了?”
“他不肯承认!”
“不肯承认?我有足够的证据可以证明,这一年多以来,他一直在偷偷和三合会做交易,不但是公司的码头,连货场也被他提供给王展使用,王展就是三合会的人,现在警方已经盯紧了我们,冻结了我们的资金,我听说他们已经掌握了证据,老大,你再不做出反应,我们所有人都会被你儿子害死!”谢百川的情绪变得有些激动,人年纪越大,越是担心会失去现有的一切,谢百川无疑也是这样,当初安志远决定金盆洗手,在整个洗白的过程中,他居功至伟,他用尽所有的智慧,把安家所有的生意变成合法,倾注的精力最大,感情自然最深,知道安德锋涉嫌非法经营之后,也是他第一个向安志远反应,还没等安志远采取行动,警方已经盯上了安家。
安志远低声道:“德锋的性情我知道,他虽然对利益看得很重,可是他的家族观念同样很重,我相信这件事一定有内情。”
谢百川对安志远的这句话有些不满,认为安志远在回护自己的孩子。
左诚道:“不管德锋有没有做过犯法的事情,我们信义堂绝对不可以惹,谁惹我们,我会让他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一直没有说话的佛祖沈强道:“老左,现在已经是九十年代了,不再是我们拿着开山刀就可以血洗一条长街的时候了,你老了,就算给你刀,你还拿得动吗?就算你拿得动刀?你手下的那帮弟兄呢?我们安稳了二十年,这二十年已经磨平了我们的雄心壮志,磨掉了我们的棱角和锐气,我们已经不是江湖中人了。”沈强的目光充满着遗憾和失落,他凝望安志远道:“大哥,我不是怕死,只要你一句话,我一样会把我这条命给你,可是你到现在都搞不清自己为什么会出事?你在三合会究竟有什么敌人?你得罪了谁?”
安志远用力摇了摇头道:“我想不到!”他的双目忽然笼上一层肃杀之意:“无论是谁惹我,我都不会放过他!”
谢百川叹了一口气:“老大,如果这句话是在二十年前,我会相信!”
左诚怒道:“谢百川,你什么意思?我们还没有老,我还举得起刀,谈到杀人,我下手比年轻人还要利索!”
安志远忽然道:“老左,听说你儿子经常去澳门赌钱?”
左诚愣了,他怔怔看着安志远。
安志远低声道:“从去年七月到今年九月,左雄一共在澳门输了九百二十三万,他背着你借了高利贷,你知道吗?”
左诚的脸涨红了,他怒吼道:“这混小子竟然敢瞒着我做这种事!”
安志远又道:“你在大陆投资的电子厂怎样?听说赚了不少吧?”
左诚的额头已经冒出了冷汗,他觉察到了什么,喉头有些发干,不知该怎样回答安志远的问题,挤出一个笑容道:“还过得去……”
“老左,你是我的兄弟,当初我来到香港,最早认识的就是你,你救过我的命,在我最困难的时候,你帮过我!”安志远慢慢站起身来,他步履沉重的向左诚走去。
左诚咬了咬下唇,忽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安志远的面前:“老大,我错了!是我贪钱,是我担心儿子的性命,大陆的电子厂又亏损,所以我把公司的股票给转让了出去。”
安志远叹了口气道:“你明白的,我说得并不是这件事!”他轻轻拍了拍左诚的肩头:“我们安家的车都在你的汽修厂内保养维修,达明车内被搜到毒品,是不是你做的?”
左诚用力摇了摇头,脸色却已经变了。
安志远忽然扬起手狠狠给了左诚一个耳光,打得左诚半边面孔肿了起来,左诚花白的头颅垂得更低,安志远痛心疾首道:“老左,在达明发生事情之前,我从未怀疑你,即便是知道你出卖公司的股票,我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我没有想到,你竟然陷害我的家人!”
左诚老泪纵横:“老大,我只有一个儿子,他欠了好多钱,我……”
安志远反手又是一个耳光:“滚!我不想再见到你!永远不想见到你!”
左诚愕然抬起头来,他不相信安志远就这样轻易放过了他。
谢百川道:“老大,难道就这样算了?”
安志远转过身去,他没有说话,可是内心却在滴血。
左诚满面羞愧的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向门外走去。
等到身后的关门声响起,安志远方才道:“沈强,帮我查清那个王展的下落!”
“放心吧,老大!”沈强和谢百川对望了一眼,他们都看到对方眼底深处的悲哀,安志远已经不再是昔日那个叱咤风云的老大,岁月已经将他身上的戾气消磨殆尽,如果在二十年前,他绝不会放过左诚,而现在……门外响起敲门声,获得安志远的允许后,安家的律师周若旺走了进来,安志远示意左诚和沈强先行离开,他回到办公桌前坐下。
周若旺来到他的对面坐下,低声道:“安老先生,遗嘱已经按照您所说的准备好了,你只需在上面签字就能生效。”
安志远点了点头接过周若旺手中的文件,轻声道:“客人来齐了吗?”
“来了好多,都在等您老先生出去呢!”
安志远微笑道:“好,你去告诉他们,我马上就到!”
安志远走出门外的时候,已经恢复了满面春风的表情,安语晨和另外几位堂兄堂弟跑了过去,簇拥着老爷子来到宴会的中心,前来恭贺的宾客开始向安老爷子奉上贺礼。
张扬准备的贺礼是一幅亲手写的书法——老当益壮,安志远看到他的书法很是喜欢,展开之后特地让张扬和他一起留了个影,张扬和安老交谈的时候,丽芙则在安语晨的陪伴下参观安家的豪宅,说是参观,实际上却是趁机观察具体的地形,以方便等会儿开始行动。
当天的庆典共分为三个部分,五点三十八分会准时开始晚宴,晚宴之后会有焰火表演和舞会,在国安的计划中,丽芙潜入的时间会在焰火表演的时候,整个焰火表演会持续十五分钟左右,也就是说丽芙必须要在十五分钟内完成窃取机密的任务,其间不仅仅包括潜入其中,还要破解保险柜的密码,和进入电脑系统,可以说时间相当的紧迫。
安志远很亲切的对张扬道:“张扬,你放心,我很快就会把投资证明送往大陆,撇清关于我投资清台山的种种传闻。”
张扬笑道:“这是我最希望看到的事情!”
安志远忽然望向远方的安语晨道:“张扬,假如我出了事情,你会不会帮我照顾小妖?”
张扬微微一怔,他并不明白安志远为何会突然冒出这句话,他笑道:“安老,你们家这么多人,好像不用我帮忙吧!”
安志远淡然笑道:“我只是随口问问,张扬,我是说如果!”
张扬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道:“我会尽一切努力帮她!”他和安志远之间有种忘年交的味道,彼此间都已经把对方当成了可以推心置腹交谈的对象。
安志远心满意足的笑了笑,这时候他的孙子安达明过来喊他去拍全家福。
张扬远远看着安志远的一家,安家的家族不可谓不大,子子孙孙站在一起已经有四十多人,不过他仍然从安志远的目光深处读出了一种落寞和失落,忽然想起这并非是真正的全家福,安老还有两个儿子并不在他的身边。
丽芙悄然漫步到张扬的身边,轻轻挽住他的臂膀,看似深情款款道:“晚宴结束后会有焰火表演,大概十五分钟左右,这十五分钟是我潜入的最好机会。”
张扬只关心自己需要做什么,到现在为止,他还不知道自己今晚的具体任务是什么。
“掩护我!”丽芙轻声道。
酒会终于正式开始了,所有宾客都争相向安老敬酒,恭祝他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安志远高举酒杯道:“我谨以这杯酒答谢诸位的深情厚谊!愿我们安家以及在座的诸位,合家团圆,永远安康!”
焰火表演开始前两分钟,丽芙收到了行动的通知:“监控将在一分钟后失灵,你现在前往洗手间!”
丽芙站起身来,向张扬柔声道:“达令,陪我去洗手间!”
张扬也意识到行动开始了,跟丽芙一起走入安家的大宅,为了当日前来的宾客方便,安家豪宅的客厅,和楼下客房都是开放的,一楼的几间客用洗手间也提供给客人使用。
张扬和丽芙走入客厅,前往洗手间,丽芙示意张扬在门外等她,距离外面熄灯还有半分钟,丽芙迅速进入洗手间内,张扬还是第一次从事谍报工作,一颗心颇有些不安,同时又感到几分激动和刺激。他望着表针,不知半分钟后将会发生什么,时间一秒秒过去,当时间指向八点钟的时候,在外面一片欢呼声中,灯光全部熄灭,与此同时,一身黑色紧身衣的丽芙走出了洗手间,她低声道:“在这里等我!”娇躯宛如狸猫般向楼梯上窜去。
张扬现在的主要任务就是望风,外面的焰火开始升入空中,随着焰火的飞升,一声声欢呼不绝于耳。张扬不时看着手表,十五分钟,丽芙要在十五分钟内完成所有的任务,她有这样的本领吗?
两道黑影毫无声息的出现在客厅之中,一名刚刚从洗手间中走出来的客人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其中一人竟然举枪就射,子弹准确无误的射入那名客人的颅脑,他无声无息倒了下去。张扬站在洗手间前,眼前发生的一切让他震骇莫名,可他马上就意识到对方也发现了自己,其中一人举起手枪想要向他射击,张扬猛然腾跃而起,单足踏在墙壁之上,躲过射来的子弹,然后接着墙壁的反弹力,身体像两人俯冲而去,双拳狠狠击落在对方的喉头,生死关头,张扬下手不敢留有任何余地,双拳落处发出骨骼碎裂的声音,两名杀手被他当场干掉,他捡起地上的两支手枪,手枪上都装了消音器,看来这些杀手全都做好了准备。
隐藏耳机中传来邢朝晖焦急的声音:“山鬼,发生了什么事?”山鬼是张扬的临时代号,张扬把手表凑到嘴边,低声道:“有杀手潜入!”
“什么?马上去接应夜莺!放弃……”邢朝晖的声音突然消失了,隐藏耳机中变成了一片刺耳的杂音。
张扬犹豫了一下,还是向楼梯上冲去,他研究过安家豪宅的地形图,知道安志远书房的位置。
丽芙已经来到安志远的书房前,她的隐藏耳机也失去了效用,丽芙马上意识到他们的通讯设备可能出现了状况,她摇了摇头,掏出开锁工具,想要打开书房的大门,楼梯的拐角处出现了一名黑衣人,他举起手枪向丽芙射击。
丽芙一个翻滚,身后的墙壁之上留下一串弹孔,她反手从发髻上抽出一支飞镖,全速投掷出去,飞镖在夜色中发出尖锐的呼啸,正中那名男子的右眼,深深刺入他的颅脑,那杀手惨叫一声,身体四仰八叉的向后倒去,沿着楼梯翻滚而下。
楼梯上分明还有另外一个人的脚步声,丽芙又抽出一支飞镖准备射击的时候,发现来人竟然是张扬,这才深深松了口气,斥道:“你来干什么?”
张扬将其中一支手枪扔给她,低声道:“有杀手进来,老邢那里突然失去联络了。”
丽芙皱了皱眉头,她的联络也中断了,今晚的行动从一开始就变得不顺利,她感觉到有些不妙,可是如果就此放弃恐怕找不到更好的机会,她低声道:“掩护我!”重新来到书房门前,打开了房门,和张扬一起进入书房之中。
外面又传来一声欢呼,随着一声声的炸响,五彩缤纷的礼花绽放在夜空之中。
安语晨挽着爷爷的手臂,开心笑道:“爷爷,今晚的烟火好美啊!”
安志远笑着点了点头,正等待着下一颗焰火点燃,然而让所有人始料未及的是,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在人群中响起,爆炸就发生在距离安家人不远的地方,一时间地动山摇,强大的气浪把安志远的身体掀飞了出去,他下意识的抱紧了自己的孙女,他们的身体重重摔落在草坪上,没等安志远反应过来,更大的爆炸声响起,眼前的火光和烟雾变得朦胧起来,他拼命睁大双眼,他的眼睛在流血,鼻子在流血,耳朵也在流血,他听不到。
安语晨摔倒在地上的时候已经昏迷过去。
安志远放下孙女的身体,摇摇晃晃站起身来,他看到孙子安达明倒在血泊之中,他的双腿被炸断,正绝望的伸出双手向大声哭号着,可是安志远却听不到,他听不到任何的声音,他跌跌撞撞的跑到孙子的身前,发现孙子的下半身都没有了,他抱着孙子的半截身子,大声哭号着,可是眼里没有一滴泪,他甚至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第九十九章【狼子野心】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九十九章【狼子野心】
强烈的爆炸冲击波,让安家豪宅的玻璃几乎全部碎裂,突然而剧烈的震动让丽芙和张扬立足不稳,他们下意识的彼此相互搀扶,这才没有被摔到在地上,张扬的脸色变了,他第一时间冲向窗口,透过破损的窗口,他看到安家的花园已经陷入一片火海之中,在爆炸中幸存的人们奔跑哭号着,更有无数被炸伤的人躺在地上痛苦哀嚎,眼前的景象惨不忍睹。
书房的大门被一脚踹开,两名手持微型冲锋枪的黑衣人冲入其中,不等他们做出反应,丽芙举起手枪连续施射,准确无误的射中了他们的额头,两名杀手立时毙命。
丽芙大声道:“守住门口,不要让任何人冲进来!”她来到西侧的墙面,移开墙上的油画,露出暗藏在后方的保险柜,从随身工具包中取出测听仪,开始尝试开启保险柜。
安德锋满脸是血的从地上站起,他完全被眼前的情景震惊了,他不知发生了什么,浑浑噩噩的站起来,想要向前方走去,他看到了安德恒,慌忙冲了过去,抓住安德恒的手臂:“德恒……出事了……出事了……”
“我知道!”安德恒的表情冷静而镇定,唇角居然流露出一丝微笑,冷酷的微笑。
“你知道?”安德锋充满错愕的看着他。
安德恒点了点头,忽然掏出藏在怀中的手枪,抵在安德锋的胸口,一手搂住他的脖子,一手连续扣动扳机,安德锋的身体在子弹的近距离冲击下不断颤抖着,他的双目中流露出惊骇莫名的神情,低声道:“老五……你……”
安德恒轻轻拍了拍他的头顶,压低声音道:“我不姓安,好好去吧!”他松开手,安德锋缓缓向后倒去,成大字型倒在草坪之上,殷红色的鲜血沿着他的身下缓缓流淌出来。
安德恒深深吸了一口气,他趴在安德锋的身上装腔作势的大声嚎叫着:“二哥……二哥……”手却在他的身上不停摸索,找到一个卡片,然后迅速藏入自己的口袋之中。
丽芙修长的秀眉终于舒展开来,她迅速波动保险柜的密码盘,听到锁簧弹开的声音,拉开保险柜,里面分成数格,丽芙对现金债券,金银珠宝之类并没有任何的兴趣,她最感兴趣的是安老的文件,将其中的遗嘱和公司资料取出,迅速用微型相机翻拍。
门外又有三名杀手赶到,冲锋枪瞄准书房的大门同时施射,迅猛的火力将大门打得宛如蜂窝一样,张扬被火力压制的无法反击,躲在办公桌后,大声道:“好了没有?”
丽芙做完一切之后,迅速将文件放回原位,将保险柜锁好,点了点头道:“好了!”
一颗手雷从破损的门洞中扔了进来,张扬望着那个冒烟的玩意儿,一时间没有搞明白这是什么,丽芙美眸圆睁,猛然冲了出去,把张扬扑倒在地,几乎就在同时手雷爆炸了,爆炸引起的强大气浪向四周冲击而去,他们的身体在气浪中翻滚了数圈,碎裂的木屑和玻璃迸射到他们的身上。
张扬压在丽芙弹性惊人的性感娇躯之上,在这种生死关头,这厮居然感到有一丝冲动,丽芙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放松,她扬起手臂,手枪瞄准了门口,连续射出两枪,将一名带着夜视镜冲入房内的杀手当胸射杀。
“冲出去!”丽芙指了指房门的右侧,张扬会意,和丽芙同时举枪射向门外,然后他们分别冲向大门的两侧,一连串的子弹射击在他们刚刚躲藏的地方,沙发被射出无数弹孔,里面的填塞物飞起在空中,宛如飘雪。
丽芙抓起地面上的微冲,贴着地面用力一推,推向对面的张扬,张扬一把抓住微冲,却听丽芙道:“掩护我!”
“怎么掩护?”缺乏最基本战术训练的张扬微微一愣。
丽芙指了指外面:“等他们火力变弱,你就开枪!其他的事情交给我!”
外面的火力开始变弱,张扬抓起微冲,向门外胡乱射击,丽芙的身体猛然向门外冲去,她的娇躯在光华的大理石地面上贴地滑行,双手指向两侧,双枪轮番发射,两名杀手被张扬的火力所牵制,并没有想到会有人突然以这种方式杀出,双腿被子弹击中,痛苦的倒了下去,不等他们的头颅贴近地面,丽芙连续两枪将他们的头颅爆开,她出手毫不容情,敌人的生命在她的眼中根本如同蝼蚁,对一个优秀的间谍而言绝不可以存在任何的心慈手软。
硝烟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道,丽芙站起身,张扬快步冲到她的身边:“我靠,怎么回事?”
丽芙摇了摇头,一缕金色的长发从她的额头垂落下来,为她冷酷的表情增添了几分女性的媚色,她伸手从已经死去的杀手脸上拽下夜视镜,将其中一个扔给张扬:“我们现在去安德锋的房间,完成任务!”
张扬低声抗议道:“现在已经乱成了这个样子,好像我们应该离开!”
丽芙倔强的抿了抿嘴唇道:“我们唯一的退路就是等警察到来!”
安德锋的房间位于三层,从书房前往那里,一路之上并没有遇到杀手的阻拦,途中,丽芙尝试和组织取得联系,可始终没有得到回应,今晚的行动从一开始就出现了偏差,现在她只能按照既定的计划执行下去。
他们找到了安德锋的电脑,虽然整个豪宅的电路已经被切断,可是电脑配备了UPS,仍然可以成功启动,张扬守在门口,丽芙开始破解开机密码,安德锋的电脑中储存着世纪安泰集团的所有商业资料,也是她这次任务的重中之重。
听着外面不绝于耳的枪声,张扬内心之中备受煎熬,真正让他牵挂的是安老和安语晨,不知道他们有没有从刚才的爆炸中幸免,他已经不知事情发展的最终走向会是那里,只能继续走下去。
电脑发出滴的一声脆响,丽芙终于成功破解了开机密码,进入了程式,她修长的手指迅速敲击着键盘,想要进入安德锋的内部资料,还需要破解第二重密码,此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张扬警觉起来,他双手举起了手中的微冲,外面的脚步声忽然消失了。
张扬的心跳不由得有些加快,难道自己的动静被对方察觉。
丽芙全神贯注的投入到破解之中,仿佛外面的一切都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张扬听到外面许久没有动静,有些好奇的探出头去,就在此时,一支散弹枪瞄准房门开火,强大的火力将房门的正中打出一个大大的破洞,张扬及时缩回头去,虽然如此,弥散的木屑也划伤了他的面庞,幸亏他事先戴上了夜视镜,不然眼睛极有可能受损。
丽芙已经破解了最后的密码,将软盘插入电脑,拷贝着资料,她低声道:“顶住!”
张扬倒是想顶住,可对方的火力实在太过猛烈,压制的他根本没有反击的机会。这时候对方已经将催泪瓦斯扔入房内,房间内到处都弥散着刺鼻的瓦斯气,张扬剧烈咳嗽着,眼泪鼻涕大把大把的流下。
一个高大的身影冲入门前,瞄准电脑处就是一枪,丽芙一手抽出软盘,身体就势滑落在地面上,电脑被散弹枪击中,炸得四分五裂,不等丽芙爬起身,一枪又射击在桌面上,电脑桌被射中后一分为二,断裂的桌面砸落在丽芙的身上。
张扬宛如猛虎般冲了出去,一手抓住对方的枪杆,一手抵住对手的咽喉,对方带着防毒面具,力量之强悍完全超出张扬的意料,他双臂用力,将张扬的身躯狠狠摔在墙壁上,然后用坚硬的额头撞击在张扬的面部,张扬抬起膝盖向他的下阴抵去,对方也抱有同样的目的,两人的膝盖撞在一起,疼痛让他们同时发出一声闷哼,散弹枪在争斗中摔落在地上,对方用手拿住张扬的手腕,张扬的功力还没有完全恢复,单纯以膂力论竟然要落在下风。
丽芙从地上爬起来,举起手枪瞄准了那名杀手,那人用张扬的身体护住自己,然后用力推出,张扬踉踉跄跄向后退去,和丽芙撞在了一起,两人摔倒在地上,趁着这个机会,那名杀手已经向门外逃去。
张扬和丽芙相互搀扶着爬起身来,丽芙小声道:“快去洗手间!”
火光中的安志远失魂落魄的站在游泳池前,他满身血污,双手颤抖着,仿佛随时都要倒下去,一个红色的小点在他的胸膛晃动,安志远的唇角露出凄冷的笑意:“来吧……”
子弹在夜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亮线,连续七枪射击在安志远的身上,安志远高大的身躯颤抖着,他想要坚持下去,可是意识却开始逐渐模糊,他的身体缓缓向前方倒去,扑入游泳池中,鲜血宛如烟雾般在清澈见底的池水缓缓浸润开来……张扬和丽芙进入洗手间之前,把武器扔掉,刚刚进入洗手间,便看到灯光闪了闪,室内变得灯火通明,丽芙把张扬拉入其中,转过身脱去身上的紧身衣,当着张扬的面换回了她的红裙,张扬慌忙转过身去,我靠,这凹凸有致的身材也太他妈诱人了,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外面响起警笛声,应该是警察赶到了,张扬低声道:“怎么办?”
丽芙整理了一下头发,冰蓝色的美眸充满镇定道:“没事!我们可以走出去!”她示意张扬摘下腕表,将所有的设备放入事先准备好的包内,然后从洗手间的窗口扔了出去,没过太久的时间,那包东西便被里面的炸弹,炸得四分五裂,这是国安局最常见的毁灭证据的方法。
门外传来嘈杂的脚步声,洗手间的房门被踹开,丽芙扑入张扬的怀中,紧紧拥抱着他的身躯,附在他的耳边小声道:“抱紧我!”
张扬用力抱紧了她的娇躯,硝烟之中,别有一种销魂蚀骨的味道。此时四名全副武装的警察鱼贯而入,乌黑的枪口瞄准了他们,丽芙尖叫了一声,苍白的俏脸望着那帮警察,颤声道:“不要杀我们……”,刚才强悍如下山猛虎的她此时表现的就像一个柔弱无助,我见尤怜的邻家少女,精湛的演技让张扬佩服的五体投地。
几名警察望着这对紧紧相拥的男女并没有产生太多的惊奇,其中一人道:“带他们出去!”
安家豪宅内一片狼藉,警察和救护人员到处奔走,在救护现场,张扬看到了仍然昏迷不醒的安语晨,他上前探了探安语晨的脉门确信她只是因为爆炸的冲击而引起的暂时性晕厥,这才放下心来,远处两名救护人员抬着担架飞快的向救护车跑去,上面躺着的是安德恒,他的腹部和大腿中枪。经过张扬身边的时候,张扬听到安德恒低沉的哭泣声,他在为安家的命运悲痛欲绝,任何人都无法接受眼前悲惨的一幕。
安德锋的尸体被摆放在草坪上,在他的身边还躺着二十一具尸体,其中多半属于安家人,他的儿子安达明终于还是没有熬到医生赶到的时候,因为失血过多而死去,望着眼前凄惨的场景,张扬鼻子隐隐有些发酸,他握紧了双拳,究竟什么人会如此残忍,会对安家做出这样惨绝人寰的事情?
搜救人员仍然在紧急搜救着,安志远至今没有找到,终于有人发现了泳池中的安志远,两名救护人员跳下去将安志远救了出来,让人意外的是,身中七枪的安志远竟然还有心跳和呼吸,这个倔强的老人竟然还活着!
张扬虽然很想去探望安志远,可是警方已经将他重点保护了起来,根本不允许外人靠近。
接下来的工作就是警方对现场的幸存者进行笔录排查,张扬和丽芙身上并没有任何的疑点,他们在经过一个多小时的现场聆讯后,被从嫌疑人的名单上排除,不过警方仍旧要求他们在72小时内随时保持通讯畅通,不得擅自离开香港。
张扬和丽芙返回汽车内,丽芙送了一口气,她看出张扬的情绪十分低落,小声道:“怎么?心里很难受?”
张扬咬了咬下唇,低声道:“究竟发生了什么?这些事情跟你们国安有没有关系?”
丽芙摇了摇头,启动了汽车,驾驶汽车驶向前方的道路,她也在回忆着刚才发生的一切,今天的行动计划从一开始就变得不受控制,国安方面想做得只是窃取资料,而大批杀手的出现就让她百事而不得其解了。也许这一切只有等她和组织取得联系之后才能搞清。
在空旷无人的海滨停下汽车,丽芙从后面取出了笔记本电脑,启动电脑后,将软盘插入其中。张扬打开车门走了下去,望着漆黑的海面,海浪拍击礁石和沙滩的声音低沉的喧响着,几乎像一条白线似的浪花从远方奔腾而来,猛然拍击在岸边,发出富有韵律激荡的声音,然后吐着泡沫消失在沙石之间,后面一条白浪紧接着追逐而来,张扬的内心也如同潮水般翻腾起伏始终无法宁静,今晚发生的事情完全打乱了他的计划,他的初衷只是想找到安志远的出资证明,证明这笔钱的来路,让陷入麻烦中的李长宇和秦清解脱出来,所以他才会答应国安的合作条件,没想到事情竟然朝着不可预知的方向发展,安家在这个夜晚竟然遭受了如此剧变,也许全部的希望都在丽芙获得的资料上,希望她找到的资料能够有用。
丽芙合上电脑,走出汽车,来到张扬的身边,海天之间露出一丝绛紫色的亮线,预示着黎明即将到来。她解开发髻,让海风将她金色的长发吹拂而起,宛如金色的丝缎般飘拂在空气之中,她舒展了一下双臂,轻声道:“安德锋的确和三合会有过许多的内幕交易,不过这些交易都是通过一个叫王展的人进行。”
张扬哦了一声,心情反倒变得越发沉重起来,这岂不是证明安家仍然和黑社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样来看,他们很可能利用清台山旅游开发进行洗钱活动,也就是说李长宇和秦清的问题仍然很难解决。
丽芙笑了笑道:“不过从表面上看,安德锋所做的交易都是瞒着安志远在进行,应该是他个人的问题,里面有清台山旅游开发,先期投入资金的具体流程,那笔钱应该没有任何的问题。”
张扬双目一亮,这次毕竟没有白忙活,可是想到安家的现状,他内心的那丝惊喜马上又黯淡了下去,叹了口气道:“我更关心是谁害了安家!”
丽芙终于联系上了邢朝晖,邢朝晖焦急的问明了他们的状况,然后道:“在那儿等我,我马上就到!”
半个小时候,邢朝晖驾驶者他的那辆丰田车出现在海滨,他的神情也很疲惫,自从联系中断之后,他就开始忐忑不安的等待,他对丽芙拥有超强的信心,对张扬这个菜鸟却没有太大的信心,假如他们两人的任何一个被抓住,假如张扬把国安的计划透露出来,这件事都会造成极其恶劣的影响,看到两人平安脱困,邢朝晖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丽芙把情况简单的向邢朝晖汇报了一遍,邢朝晖叹了口气道:“在你们行动前,我才刚刚得到三合会要对安家下手的事情,想要取消计划,已经晚了!”
丽芙皱了皱眉头:“我们的联络为何会突然中断?”
邢朝晖低声道:“我在查!”
丽芙道:“三合会的那帮人显然和我们抱有同样的目的,他们想要找到这些东西,他们想毁灭证据。我想,是不是有人向他们泄露了什么?”
“你怀疑我们中间又内奸?”
丽芙叹了口气道:“这些跟我没有太多的关系了,我的调令已经到了,最后一次任务也已经完成,头儿,你可以带着这些东西去领功,四局局长的宝座在向你招手!”她将软盘和微缩胶卷递给了邢朝晖。
张扬凝望邢朝晖道:“你能够确定这件事是三合会做的?”
邢朝晖摇了摇头道:“只是我方人员从三合会得到了一些风声,具体的事情还要等调查后才知道。”他收好胶卷和软盘后,向张扬笑道:“做得很好,有没有兴趣加入我们国安啊?”
张扬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我还想多活两天,不想过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
邢朝晖和丽芙同时笑了起来,他向丽芙道:“他表现的怎么样?”
丽芙望着张扬居然难得的露出一丝笑意:“还算合格,假如好好训练的话,应该很快可以独当一面!”
邢朝晖道:“不妨考虑一下啊!我们国安局的待遇可是很优厚的!”
张扬断然拒绝道:“真没兴趣,我这人逍遥自在惯了,怕给你捅漏子。”
邢朝晖看他这样说也不勉强,拍了拍张扬的肩膀道:“有需要随时找我!”
张大官人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你答应我的那事儿……”这厮还记挂着提升他为副处的事情呢。
邢朝晖哈哈大笑道:“没问题,既然答应了你,我一定会帮你做到!”他停顿了一下又道:“这两天你暂时不要离开香港,等事情平定之后,我会通知你离开!”
张扬点了点头,现在走他也无法安心,他并不想跟国安局的这些人继续联系下去,挥了挥手道:“我回酒店休息,有事情再联络吧!”
邢朝晖点了点头,他和丽芙都没有提出要送张扬,因为他们都看出张扬急于摆脱他们的意思。
目送张扬远去,邢朝晖叹了一口气道:“真的是一个优秀的年轻人!”
丽芙忍不住笑了起来:“头儿,你既然这么喜欢他,为什么不想办法把他留下?”
“人各有志,他并不喜欢这种冒险的生活,勉强留下他也没什么意思,对了,到底有什么发现?”
张扬前往医院探望安语晨的时候,安语晨已经醒来,她静静躺在床上,枕头已经被泪水沾湿了一大片,安家在这场飞来横祸之中共死去了十二人,这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个深重的打击。更让安语晨难以接受的是,她的三叔安德键昨晚在纽约被人当街射杀,一天之中失去了十三位亲人,和她最亲的爷爷,如今躺在危重病房生死未卜。
张扬把一束鲜花插入花瓶之中,然后默默坐在安语晨的身边,望着她苍白的俏脸,看到安语晨如此难过,张扬的心中也极其沉重,他伸出大手,轻轻拍了拍安语晨的手背,柔声道:“节哀顺变,一切都会好起来!”
安语晨咬着嘴唇,她想说话,可始终没有说出来,两颗晶莹的泪水无声滑落下去。
张扬不忍卒看,低声道:“这两天,我会在香港,有什么事情,只管给我打电话!”他起身想要离去,来到门口的时候,忽然听到安语晨沙哑着喉头道:“我们安家自己的事情,安家会解决!不会劳烦任何外人!”
张扬原本想去探望安志远,可是安志远的病房已经被警方严格监控,以他的身份根本无法进入其中,张扬在外面站了一会儿,正准备离去的时候,忽然听到走廊那边传来脚步声。
五名身穿黑衣的男子向安志远的病房走来,为首的男子身材高大,年龄在四十多岁,可是头发已经全白,他的外表轮廓很像安志远,不过比起安志远更加的棱角分明,双目深邃阴沉,身穿轻薄的黑色皮风衣,步伐很大,落脚很有力。身后的四名健壮青年都是清一色的黑色西装,他们的脚步十分整齐,眼神犀利,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好手,紧跟在那名白发男子的身后。
坐在门前等候的佛祖沈强和谢百川看到那名男子,两人都是一怔,他们同时站起身来,沈强率先走了过去,大声道:“德渊!”
来人正是安志远的四儿子安德渊,二十年前安德渊因为反对父亲退出黑道的决断,愤然出走台湾,这二十年他在台湾打出一片天地,带着他的一帮小兄弟成立信义社,如今已经是台湾黑道三大巨擘之一。
安德渊并没有对沈强和谢百川这两位父亲的老臣子表现出任何的亲切,冷冷道:“死了多少人?”
“十二个,加上昨天在纽约被暗杀的德键,一共是十三个……”沈强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内心充满了悲恸。
安德渊表情漠然道:“我爸怎样?”
“不知道!”
安德渊大步走向抢救室的方向,两名警察上前拦住他的去路,安德渊阴冷的双眼掠过一丝寒光:“滚!”
“我们在执行任务,你要是妨碍公务,小心我们拘捕你!”
安德渊发出冷酷的大笑:“香港皇家警察!真是威风,里面躺着的是我的父亲,难道我这个做儿子的不可以去探望他?”
谢百川对安德渊的印象仍然停留在二十年前,他觉着安德渊依然是那个性情暴戾冲动的小子,他上前劝道:“德渊,不要惹事!”
安德渊冷冷看了他一眼:“谁都不可以拦着我去见我爸!”
身后响起一个威严的声音:“什么人这么嚣张啊!”,负责安家血案的重案组督查梁家杰带着两名警察走了过来,他的目光落在安德渊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点了点头道:“我还以为是谁?原来是安家四公子!什么风把你吹到香港来了?”
安德渊看着梁家杰,目光中没有流露出任何畏惧,反而充满了挑衅和不屑。
梁家杰摆了摆手,示意两名挡在安德渊前方的警察让开,他大声道:“父亲出了事情,做儿子的过来探望也是应该,不过……据我了解,你们父子俩已经脱离父子关系二十年了!”
安德渊冷笑道:“干你屁事!”
梁家杰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怒意,微笑道:“安德渊,你的底子我很清楚,安家上上下下,就数你最不干净,在台湾我管不了你,可是你现在是在香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你最好不要闹事,只要你违法我就会抓你,我就会把你赶出香港!”
“谢谢!”安德渊向前走了一步,阴冷的目光充满挑衅的和梁家杰对望着,然后转过身:“你们都在外面等我!”
第一百章【不是猛龙不过江】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一百章【不是猛龙不过江】
四名手下纹丝不动的站在原地,梁家杰目光扫过那四名彪悍的男子,懒洋洋向手下人道:“皇家饭怎么好吃吗?给我查查他们的身份证,看看他们在香港有没有案底!”他的目光落在张扬身上,向张扬招了招手道:“小子,还有你,过来,跟长官好好汇报一下情况。”
望着昏迷不醒的父亲,安德渊双目通红,他慢慢走到床前,双膝屈起跪在父亲的面前,双手颤抖着握住父亲的右手,低声道:“爸!我回来了!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安志远仍然沉睡。
安德渊用力咬了咬下唇:“爸,我在,安家垮不了,无论是谁策划了这一切,我都会让他血债血偿,我要让他付出千倍的代价!”他的声音不大,可是却充满了力度。
安志远的嘴唇忽然动了动。
安德渊留意到父亲的变化,他惊喜道:“爸!”
安志远想要说什么,安德渊把耳朵凑到父亲的嘴唇前,听到父亲微弱的声息吐出两个字:“快走……”
安德渊摇了摇头,轻轻拍了拍父亲的手背:“放心,一切有我!”
安德渊在医院只探望了父亲,然后他和沈强谢百川一起离开了医院,在安德渊的奔驰房车内,他和这两位昔日的世叔相对而坐,安德渊咄咄逼人的目光让两人坐立不安,无论佛祖沈强还是谢百川都已经意识到,安德渊的到来才是战争的开始。
安德渊行事的风格一如往常般干脆利索:“究竟怎么回事?”
佛祖沈强叹了口气,目光望向谢百川。
谢百川道:“德铭被廉政公署调查,德锋背着我们和三合会有生意往来,达明被人诬陷藏毒,你爸爸正在调查这件事……”
“谁干的?”
“左诚!”
安德渊点了点头:“我们家安防措施向来严密,怎么混入了这么多的枪手,这些枪支是谁带进去的?我爸爸金盆洗手二十年,在江湖上究竟有什么仇人?”
佛祖沈强道:“一日入江湖,一生江湖人,想要洗清过去的一切,谈何容易!”
安德渊推开了车门:“两位保重!”
左诚在听说安家的血案之后就已经开始做好离开香港的准备,就在他前往机场和家人会和的途中接到了儿子左雄的电话:“爸,我在汽修厂……救命……”
左诚惊慌失措的赶到他名下的汽修厂,刚刚进入工厂,铁门便被从后面关上,他看到了被吊在半空中的儿子和儿媳,他们在拼命挣扎着,乞求着。
左诚从一旁抓起扳手,怒吼道:“想报仇,找我左诚,为什么要对付我的儿子,有种的给我出来!”
安德渊缓步从一辆车后走出,冷酷的脸上不见一丝一毫的笑容。看到安德渊现身,左诚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老四?”他并不知道安德渊已经来到了香港。
安德渊点了点头。
左诚大声道:“老四,当初是我手把手教导你,你竟然这样对待我!”
安德渊一步步向左诚走去,左诚在他的鄙视下感到一阵难以描摹的惶恐,他忽然扬起手中的扳手向安德渊冲去,安德渊抬起脚,闪电般踹在他的小腹上,把左诚整个人踹得飞了起来,落下时,双膝重重跪在地上,左诚闷哼一声,此时他方才真正意识到自己老了,再也不是当年安志远手下的第一猛将。
安德渊大步紧跟,飞起一脚又踹在左诚的胸口,将他踹倒在地上,两名手下冲上来各自压住左诚的一条手臂。
安德渊拾起地上的扳手,低声道:“记得当年你教过我,对敌人,一定要心狠手辣!”他扬起扳手猛然砸在左诚的右手上,左诚发出一声惨叫,右手的骨骼已经被安德渊砸得粉碎,因为疼痛,左诚的身体颤抖起来,他用力咬着嘴唇,咬的唇破血流,双目中布满了血丝,惨然道:“你够狠!”
安德渊神情自若的点燃了一支烟:“我六岁的时候,被仇家劫持,是诚叔你单枪匹马将我从仇家的手中救了出来,为了我,你被砍了十七刀,我欠你一条命!”
左诚冷哼一声。
安德渊道:“所以,我放过你的妻子,放过你在加拿大读书的孙子孙女,咱们也算是两清了!”他从怀中掏出手枪,向后瞄准了左诚的儿媳:“现在你告诉我,为什么要陷害我家人?仅仅是为了帮助你儿子还高利贷?这个理由并不充分!”
左诚喘着粗气道:“老四,放过他们两个,我一个人做的错事,我一个人承担,是!是我让人陷害达明,诬陷达明藏毒,可是昨晚的事情跟我无关,我不知道,就算舍弃我一家人的性命,我也不会害老大!”
安德渊点了点头,猛然扣动了扳机,子弹射在左诚儿媳的的额头上,血雾和脑浆从她的脑后喷了出来,吓得左诚的儿子左雄嘶声惨叫起来。
“畜生!”左诚疯狂吼叫着,安德渊用枪口抵着他的额头,冷冷道:“我们安家十三条人命,你赔得起吗?你有什么资格对我说这种话?”他扬起枪口,一枪射在左雄的右腿上,左雄的右腿出现了一个血洞,鲜血汩汩流出,很快就在地面上滴了一滩。
左诚浑身颤抖着,愤怒的目光却软化了下来,变成了一种悲哀的乞怜,江湖没变,变的是他们这些人,如今的时代已经不再属于他们了,左诚哀求道:“求你放过阿雄!”
“说!”
左诚道:“三合会的王展找过过,他帮我解决阿雄的债务问题,帮我搞定我财物上的麻烦,他让我把公司的股份转让给他,他让我在达明的车上藏毒,我没答应他,是阿雄背着我干得!我真的没想背叛安家!”
“三合会?”
左诚点了点头:“老四……你放过阿雄……我只有这么一个儿子……”
安德渊低声道:“我真的很想放过他,可是他为什么要往达明的车里藏毒?”他猛然站起身,举枪瞄准了左雄的头颅,毫不犹豫的扣动了扳机,子弹从左雄的右眼射入,左雄的头颅向后甩鞭一样抽动了一下,然后重重垂了下去。
左诚亲眼目睹儿子的死亡,整个人顷刻间崩溃,他哀嚎道:“畜生……你答应过我……你答应过我……”
安德渊抓起左诚花白的头颅,双目圆睁,流露出凶残而冷酷的目光:“没有人可以背叛我们安家,没有人!”枪口抵在左诚的额头施射,鲜血和脑浆迸溅了他自己一身,安德渊活动了一下脖子,舔去唇边的血迹,低声道:“有没有听到我的仇家是谁?”
“三合会!”
静水茶楼内,三合会的大当家周兴宇正在手下七个堂口的扛把子紧急磋商,短短的两日之间,三合会的地盘发生了多起爆炸案和谋杀案,忽略财产上的损失不计,单单是死去的手下已经达到七人,现在三合会上上下下人人自危,谁都不知道这炸弹什么时候会在自己的地盘炸响。
尖沙咀扛把子丧彪怒吼道:“一定是安德渊干得,那个混账东西以为自己是什么?他懂不懂江湖道义?无凭无据,为什么要把这件事赖在我们三合会头上?”
周兴宇低声道:“现在外面都在传言,发生在安志远家里的血案是我们三合会干得,我现在当着诸位兄弟的面再问一遍,有没有人参与这件事?”
所有人都沉默了下去,过了好一会儿他们逐一摇头。
周兴宇道:“安德渊放出话来,要我们交出王展,王展是谁?他加入组织不过两年,而且不久前失踪了,是死是活都不知道,我们凭什么要为了他的事情负责?”
丧彪怒道:“现在整个香港的黑道都在看我们的笑话,一个台湾佬把我们搞得风声鹤唳灰头土脸,我们的兄弟现在个个人人自危,以后还怎么在道上混?他不是口口声声说是我们做的吗?老大,我看一不做二不休,把他们安家满门都做了,把他们从香港彻底抹去!”
周兴宇脸色沉重道:“没有确切证据之前,很难说这件事就是安德渊干得,就算要对付他们,也不能选在现在,整个香港的警察都在盯着我们,我们要是出手跟安家火拼,就会被这帮条子找到机会,也许他们一直都在等着这个把我们一网打尽的机会。”
“难道就这么算了?就算我们忍了,安德渊那条疯狗也不会罢手!”
“去联系佛祖,让他把安德渊约出来谈谈,这样斗下去只能两败俱伤!”
安德恒身上的枪伤并不严重,第二天下午,他已经可以下地,下地后,他坚持来到父亲的床前探望,望着仍然昏迷不醒的父亲,安德恒的表情沉重而又复杂。他的手慢慢伸出去,轻轻触摸父亲的手背,却想不到安志远反手将他握住,安德恒没来由颤抖了一下:“爸……”
安志远虚弱无力道:“德恒……”
“爸,我在……我在……”安德恒的声音不知是因为激动还是恐惧。
安志远用尽全力抓着他的手:“德恒……照顾好安家……咱们安家……全靠你了……”
安德恒重重点了点头:“爸,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安家,我一定会带领安家渡过难关!”
安志远歇了许久又道:“让周律师来……我……我要签授权协议书……”
安德恒心中一阵狂喜,可是表面上仍然装出一副痛苦不堪的样子:“爸……我不要,我只想你尽快好起来……”
“安家……只有你了……现在你就是安家的当家……”
安语晨去探望爷爷的时候,老爷子刚刚睡去不久,可她的动静仍然把他惊醒,安志远小声道:“小妖……”
“爷爷!”安语晨含泪凑了过去。
安志远的嘴一张一合,酝酿了好半天的体力,方才说出下一句话:“去找沈强,让他把……你……你四叔带过来,让他走……让他马上离开香港……”
安语晨重重点了点头。
安语晨心事重重的离开了抢救室,在门口遇到了前来探望安老的张扬,张扬已经拿到了明天的机票,这次前来一是为了探望安老,二是为了向他们道别。看到安语晨憔悴的样子,张扬内心中生出无尽爱怜,他迎上前去,轻声道:“小妖,安老怎么样?”
安语晨黯然道:“刚刚睡了,听医生说已经渡过危险期,不过他年纪太大,这次又伤了脊髓,想要完全康复已经没有可能。”
张扬听说安老睡了,也打消了前往探望的心思,陪着安语晨向电梯走去,低声道:“明天我就要离开香港了!”他所持的是旅游签证,明天就已经到期,所以不得不离开香港。
安语晨轻轻哦了一声,心头却升起一种难言的滋味,安家在这两天里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变故,让她没有精力去顾及其他的事情,甚至连张扬前来香港,她也没有时间好好的去招待,她轻声道:“一路顺风!”
张扬点了点头,陪着她一起默默向外走着,在医院的花园遇到了前来探病的佛祖沈强,他的神情略显慌张,看到安语晨微微点了点头,继续向前走去,却被安语晨拦住去路,安语晨道:“沈爷,有没有我四叔的消息?”
沈强微微一怔,他摇了摇头。
安语晨盯住沈强道:“我爷爷让你把我四叔带过来,他想要我四叔马上离开香港!”
沈强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看得出他似乎有些犹豫,过了好一会儿他方才下定决心道:“三合会的周兴宇要我做中间人找他谈判,我没答应,他们就去找了老谢,老谢没跟我商量,就把这消息透露给了你四叔,他们中午12点在尖沙咀的玉都茶楼见面,我这次来就是要告诉你爷爷这件事的。”
安语晨咬了咬樱唇道:“沈爷,这件事先不要告诉我爷爷,我这就去找四叔!”
“小妖,不可以,三合会死了不少人,他们把这笔帐算在了你四叔头上,那里一定很危险!”
安语晨一言不发的向前走去,沈强望着她的背影唯有无奈的摇了摇头。
安语晨打开自己红色法拉利跑车的车门,张扬紧跟着坐了上去,安语晨充满错愕的看着他,张扬的脸上露出温暖的微笑:“我答应过你爷爷,要照顾你!”
“我不用你照顾,不用任何人照顾!”
张扬看了看时间:“还有一个小时,希望你能够来得及阻止你四叔!”
安语晨不在说话,迅速启动了汽车引擎。
周兴宇和丧彪坐在玉都茶楼的二层,从他们所在的位置可以看清前方街道的情景,紧靠马路的地方就是一条小河,河上横七竖八的停着几条小艇。
自鸣钟开始报时的时候,三辆半新不旧的福特车停靠在茶楼前方,安德渊只带了一名助手上楼,其他的手下都在茶楼外等待。
来到楼梯口处,两名三合会的成员走过来,他们例行检查了一下安德渊的身上,安德渊表现出前所未有的配合,展开双臂,任人检查,对方确信他没有携带武器,这才点了点头,安德渊向楼上走去,他的助手并没有获得允许上楼。
安德渊冷笑道:“留下,我倒要看看周兴宇能够搞出什么花样!”
安德渊的身影出现在二楼,偌大的茶楼之中只有周兴宇这一桌,丧彪站起身,周兴宇冷冷看着安德渊,无论他怎样仇恨安德渊,他都不能不佩服安德渊的胆量,不是猛龙不过江,安德渊胆敢出现在这里,必定有所依仗。
丧彪拦住安德渊的道路,凶神恶煞的瞪着安德渊道:“我的两名手下是你干掉的?操!”
安德渊唇角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他忽然闪电般伸出手去,一把抓住丧彪的头发,狠狠撞击在一旁的木柱之上,剧烈的撞击让丧彪的额头被撞破,天旋地转般坐倒在地上,安德渊然后又是一脚揣在他的脸上,不屑道:“什么东西?没大没小!”
周兴宇静静看着安德渊,他依然没有任何的反应,似乎安德渊打得根本不是他的兄弟,而是一个无关的路人。
安德渊整理了一下风衣,来到他的对面坐下,抓起茶壶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周兴宇道:“你胆子真大,居然真的敢来!”
安德渊微笑道:“我们混黑的,什么都怕,就是不怕死!”
“只要我想干掉你,你绝对走不出这间茶楼!”周兴宇的话中流露出凛冽的杀意。
安德渊哈哈大笑起来,他的笑容猛然收敛,浓眉凝结在一起,双目之中迸射出逼人的寒光:“有种你就试试,你动手你就死定了。”
“我需要亲自动手吗?”
“少废话!你找我来究竟什么事?”
周兴宇抿了一口茶,低声道:“你怎样才肯收手?”
“交出王展!”
“他早已离开了三合会,你们安家的事情跟我们三合会没有关系!”
“那就是说,你根本没有诚意!”安德渊咄咄逼人道。
周兴宇强忍怒火道:“从你来到香港,就把我们三合会视为安家血案的罪魁祸首,这两天,你搞出了多少事,杀了我多少人,你发疯,你也分清到底谁才是敌人,是不是想大家抱在一起死?”
安德渊点了点头道:“我信义社一共有一千八百人,可能比不上你三合会的人数,不过,我手下的这帮人全都是不怕死的兄弟,我让他们死,他们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这就是亡命之徒。你手下有多少这样的人?我用一个拼掉你一个,你三合会到最后还能剩下多少?就算侥幸存在,你们在香港的地位还会不会像过去那样?”
周兴宇望着安德渊,他从内心中感到一阵战栗,他并不怕挑战,也不怕死亡,可是他清醒的意识到,现在眼前的是被仇恨蒙住双眼的安德渊,是个脑子里只有复仇的疯子,对三合会而言这根本是一场没有意义的战争,打下去两败俱伤,他低声道:“安德渊,你们家的安检可以比得上机场和警局,如果内部没有人事先接应,根本做不成这件事,你有没有脑子?我们三合会不怕打仗,可是这种不明不白的战争我们不想打,太冤枉,有人在故意挑起争端,他想我们打得不可开交!”
安德渊没有说话,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周兴宇能够忍气吞声的主动求和,绝不是没有原因的,他也开始怀疑这件事。
周兴宇道:“我向关二爷发誓,我们三合会与你们安家的事情无关!”
小河之上,一辆快艇从远方向茶楼驶来,一个身穿黑衣带着墨镜的男子,用火箭筒瞄准了茶楼,猛然扣动了扳机,火箭弹拖着一条白色的烟雾射向茶楼,从二层开启的窗口准确无误的射了进去,射在墙壁之上。
安德渊和周兴宇同时色变,他们都是见惯风浪的人,第一时间做出了反应,扑到在地上,火箭弹在室内炸响,一时间烟尘弥漫,碎裂的家具器物四处飞溅。
周兴宇被碎瓷片击中了额部,满脸是血,他伸出手用力将仍然昏迷的丧彪拖到一旁。
安德渊大吼道:“快离开这里!”
第二枚火箭弹呼啸着向茶楼射去!
第一枚火箭弹爆炸的时候,张扬和安语晨刚刚来到玉都茶楼的街道拐角,安语晨尖叫道:“四叔!”
张扬看到了空中烟雾的轨迹,顺着那轨迹看到了小河中的快艇:“是他们干的!”
安语晨美眸发红,她猛然踩下油门,跑车宛如离弦的利箭一般向前方窜去,张扬已经意识到她要做什么,慌忙把安全带扣上,刚刚完成这个动作,法拉利跑车已经冲到了河岸边,借着惯性向小河中冲去,脱离路面之后的跑车在空中滑行了一小段距离,然后头朝下栽落,撞击在杀手的那艘快艇之上。
端着火箭筒想要射击的那名杀手被车头撞中身体,惨叫着弹入水中,负责驾驶的那名男子看到势头不妙,已经抢先跳水逃亡,张扬解开安全带,推开气囊,看到安语晨因为撞击时的冲击力暂时晕了过去,慌忙替她解开安全带,抱起她。安大胡子的后代血液中都流淌着一股彪悍的匪性,都有不怕死的精神。这在安德渊和安语晨两代人的身上得到了充分的体现。
快艇渐渐向水中沉去,张扬抱起安语晨跳入水中,冰冷的河水让安语晨苏醒过来,她长舒了一口气,和张扬一起向岸边游去。
安德渊和周兴宇先后逃出茶楼,楼下几名三合会的手下已经和安德渊的助手开始交火。两人对望了一眼,此时安德渊已经相信,一定有人在他们之间动了手脚。周兴宇大喊道:“住手……”没等他喊完,一排密集的子弹打得他不得不低下头去。安德渊怒骂道:“他妈的,有没有搞错!”他向周兴宇扫了一眼道:“各走各路,各安天命!”
张扬率先爬上河岸,然后伸手把水中的安语晨拉了上去,茶楼的方向不断传来交火声,远处传来警笛鸣响的声音。安语晨充满担忧,她想要向枪战现场跑去,却被张扬一把抓住:“小妖,危险!”
“我四叔在里面!”安语晨急得就快哭出来了。
此时看到远处有人正向他们的位置撤退,为首一人正是安德渊,他在一名手下的掩护之下向小河边逃来,现场一片混乱,三合会的那帮人昏头昏脑的跟他的手下干了起来。他也因为左腿被流弹所伤,跑起来一瘸一拐的,显得十分艰难。
安语晨激动道:“四叔!”
安德渊并没有想到安语晨也会来到这里,他迟疑了一下还是向安语晨那边跑去,他的那名助手此时又被人一枪射中后心,扑倒在地上一命呜呼,安德渊抓起手枪一面还击,一面大吼道:“快离开这里!”
一排密集的子弹从后方射来,安德渊身上又中了两枪,他踉跄着扑倒在地。
张扬从隐蔽处冲了出去,抓住安德渊的手臂,把他拉到拐角隐蔽处,安德渊的身上多处中弹,不过好在他事先穿了避弹衣,并没有被射中要害。他痛得呲牙咧嘴的给手枪换上弹夹,举枪击毙了其中的一名敌人,他二十年没回香港,从安语晨出生到现在,他只是在几年前大哥带她去台湾游玩的时候见过,虽然有了不少的变化,还是很容易就认出了她,虽然外面枪林弹雨,安德渊仍然笑道:“小妖?女孩子家可不适合到这里来!”
张扬道:“他们是什么人?”安德渊又还击了一枪,手臂被子弹击中,手枪掉落在地上,他倒吸了一口冷气:“三合会,妈的,我被人骗了……”
张扬捡起地上的手枪,等到对方这一排密集的子弹射过之后,他闪身而出,连续射击,准确无误的干掉了三名穷追不舍的黑帮分子。
安德渊不无欣赏的看着他:“好枪法……”假如他要是知道这厮学会打枪不过一周,只怕连眼珠子都会惊得跳出来。
警笛声变得越来越清晰,张扬和安语晨并不怕,可安德渊只要留下肯定会被警察带走。
安语晨果断道:“上船!”她迅速来到一旁的码头,张扬并没有多做考虑,抓起安德渊把他背了起来,跃上已经启动的快艇。
尖沙咀警察大举赶到的时候,快艇已经载着安德渊驶向远方。
安德渊身中数枪,伤口处仍然不断流血,假如得不到及时救治,恐怕性命很难保住,安语晨含泪道:“四叔,你忍住,我这就带你去医院。”
张扬头脑要冷静得多,以安德渊现在的情况,把他送往医院等于直接把他送到警察手中,他虽然和安德渊素不相识,可是他对安家的现状极为同情,先点中安德渊的穴道帮他延缓出血的速度。然后他想到了邢朝晖,在这种情况下,也许只有求助于国安局方面才能获得帮助。按照邢朝晖留给他的紧急电话,张扬拨了过去。
邢朝晖接到电话之后回答的很痛快,让张扬从那里直接前往民恒废车场,他会派人前往那里接应。
民恒废车场就在河边,距离小艇现在的位置不过三公里左右,他们很快就来到了废车场的小型货运码头,安语晨停好小艇,张扬背着血淋淋的安德渊来到岸上,废车场内并没有人,就在张扬正准备拨打电话催促的时候,看到一辆别克商务车飞速驶向车场,来到他们面前。一身黑衣带着墨镜的夜莺推开车门从车上跳了下来,催促道:“快上车,再晚就来不及了!”
虽然夜莺的打扮发生了改变,可安语晨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心中十分的诧异,眼前情况紧迫,她也顾不上多想,拉开车门,帮助张扬把四叔抬了上去。别克商务车飞速驶离了废车场。
仁和门诊是一所位于香港九龙城的一间不起眼的诊所,平日里都少有人看病,一周内倒有两三天的时间都在关门,现在诊所的里面正进行着一场生死营救,邢朝晖亲自上阵,为安德渊取出身上的子弹,输血已经达到了两千毫升。
张扬虽然医术卓绝,可是对于这种枪伤还是欠缺经验,从身体内取出弹头这种事情还是西医更加擅长,于是他老老实实在邢朝晖身边充当了助手的角色,今天他才发现邢朝晖这位国安局的高层,居然还有一手如此精深的手术技能。
经过一个小时的紧急救治,邢朝晖开始进行最后的缝合工作,剪断最后一根手术线之后,他长舒了一口气,走到一边脱下血淋淋的手套和手术衣,从衣袋中摸出一支烟点上。
安德渊麻醉的药力还没有过去,他很羡慕的看着邢朝晖嘴里的烟:“给我一支……”
邢朝晖笑了,从烟盒中抽出一支烟放在安德渊的嘴上,然后帮他点燃。他向张扬使了一个眼色,和夜莺一起来到隔壁的房间。
夜莺反手关上房门,邢朝晖的笑容顿时收敛,他低声道:“他们是黑社会火拼,你参予进去,如果被别人发现,就算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
张扬低声道:“我不能看着安家被人陷害而坐视不理!”
邢朝晖冷冷道:“这两天你好像忘了自己是个共产党员,自己是国家干部,这里是香港,你不可以凭借个人的感情做事。”
“听安德渊说,他今天是去和三合会老大周兴宇谈判的,枪战根本就是意外,有人想要利用这次机会把他们两个全都干掉。”
邢朝晖忍不住瞪了他一眼道:“跟你有关系吗?你来香港的初衷是什么?你是为了搞清安志远那笔钱到底是不是黑钱,你是想为江城的某些干部撇清嫌疑,瞧瞧你现在的样子,怎么?你是不是想参加黑社会啊?”
邢朝晖的口气虽然严厉,可张扬并没有因此而动怒,他知道邢朝晖的出发点是为自己好,自己如果过多的牵涉进去肯定没有任何的好处。
张扬低声道:“你既然对黑社会那么抵触,为什么还要救他?”
邢朝晖叹了口气道:“张扬,你根本不知道安德渊在台湾黑社会中的地位,假如他死在了香港,台湾信义社真的会大举前来香港,一场黑帮复仇之争在所难免,我救他,是为了让他走,让香港的地下社会重新恢复宁静,这里是香港,和内地不同,很多东西既然存在就有其合理性,短期内是无法彻底改变的。”他拍了拍张扬的肩膀道:“我刚刚得到消息,周兴宇被抓了,不过他应该没什么事,这种人,警察很难找到起诉他的证据。”
“我能做什么?”
邢朝晖道:“劝他离开香港,只要他愿意离开,我会安排他安全返回台湾!”
第一百零一章【幕后风云】(上)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一百零一章【幕后风云】(上)
“四叔!爷爷让你走!他让你马上离开香港!”安语晨眼圈发红道,这些天她遭受了一个又一个的巨大打击,如果不是她的意志足够顽强,恐怕早已倒下。
安德渊摇了摇头,用力抽了一口烟:“我不走!”
走入房内的张扬刚好听到了他的这句话,冷冷笑了一声。
安德渊听出了张扬笑声中的不屑,他抬起双眼盯住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你在取笑我?”凛冽的杀气隔空传来,以张扬的镇定也感到一丝寒意。
张扬道:“我为什么要取笑你?我和你根本就素不相识,如果不是因为安老,如果不是因为小妖,我才懒得管你,你是死是活跟我有个狗屁关系?”他说得的确是事实。
安德渊听到他这样说不怒反笑:“你很带种!”他转向安语晨道:“小妖,你眼光不错!”
安语晨被他说得脸上一热,轻声啐道:“四叔,你胡说什么?他是我师父!”
张扬道:“换成我是你,我可能会比你还要激动,要找出所有的仇人,把他们一一干掉!可是现在安老还躺在医院生死未卜,你十几个亲人还躺在停尸间里尸骨未寒,你有没有找到你的仇人?你知不知道真正把你们家害成这个样子的是谁?”
安德渊沉默了下去,他把烟蒂扔到了地上,有生以来他从未像现在这样痛苦过,死去了这么多的亲人,到现在还不知道幕后的真凶是哪一个。
安语晨颤声道:“四叔,今天这件事之后,整个香港的警察都会找你,你多留在这里一分钟,就多了一分危险,爸爸入狱,五叔中枪,二叔、三叔已经死了,爷爷再也承受不住失去你们任何一个,这些年你虽然不在他身边,可是我知道,爷爷无时无刻不在想着你,他真正最关心的就是你,他常常对我说,你们兄弟几个,你是最像他的一个!也是最不听他话的一个……”
安德渊用力抿起嘴唇,充满棱角的面孔上浮现出莫名的悲哀和深深地内疚。
安语晨道:“是爷爷让我来找你,他让你马上离开香港,四叔,你听不听他的话?”
安德渊闭上双目,沉默良久终于点了点头道:“我走!”他之所以做出这样的决定并不仅仅是因为父亲的缘故,今天和周兴宇的谈判让他意识到真正的凶手仍然潜伏在幕后,对方不但要搞垮安家,而且要挑起他对三合会的仇恨,让他和三合会之间拼上一个两败俱伤,如果他执意留在香港,不但会引起警方的注意,而且会让亲人的处境变得越发危险,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安德渊明白,短时间内想要复仇并不现实,他决定选择暂时性的退避,让亲人安心。
当晚由国安方面安排船只将安德渊送走,遥望远方渐行渐远的渔船,邢朝晖长舒了一口气。
夜莺微笑道:“麻烦总算可以告一段落,头儿,是不是感觉到如释重负?”
邢朝晖点了点头道:“还有一件事,明天你亲自押着张扬返回内地,反正你也要回总部,提前走两天吧!”
夜莺道:“经过安德渊这件事,安家黑社会的嫌疑更加难以洗清,会不会对内地发生的事情造成影响?”
邢朝晖道:“从我们目前掌握的资料来看,安志远的产业大都没有什么问题,可以说他投资清台山旅游开发的资金绝对不是黑钱。”
夜莺笑道:“这么说,张扬这次前来的目的已经达到,拿到这份证明就可以帮助他的朋友洗刷嫌疑了!”
邢朝晖却摇了摇头:“夜莺,你对国内的体制并不了解,官场上的事情绝对比我们遭遇到的事情更为复杂,我们的证据不可以公开,除非安家拿出这份证据!”
夜莺皱了皱眉头道:“安家的事情很复杂,这次死了这么多人,连信义社、三合会都牵涉进来,以后的麻烦肯定还有很多。”她停顿了一下道:“头儿,安德恒这个人很值得怀疑,从安志远保险柜中的材料来看,他并不是安志远的亲生儿子,在安志远的遗嘱中他获得的财产也是最少的一个,安家五个儿子,除了死去的两个大都麻烦在身,只有他才是最后利益的获得者。”
邢朝晖淡然笑道:“我们不是警察,也不是法官,他们的家事我们无权过问。这件事千万不要让张扬知道,他和安家的关系很密切,我暂时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张扬将安语晨送到医院门外时,邢朝晖打来了电话,确信安德渊已经平安无恙的离开了香港,张扬将这一消息马上告诉了安语晨。
安语晨点了点头:“谢谢!”她的语气显得有几分陌生,这段时间连番的变故,让这个任性的小丫头突然间成熟了起来。
张扬敏锐的觉察到这种距离感,他低声道:“小妖,我们之间好像用不着那么客气,我是你师父。”
安语晨抬起头,明澈的美眸凝望张扬:“张扬,你是不是有事情瞒着我?”
张扬摇了摇头道:“小妖,如果我能够预知你们安家的血案,我绝不会坐视不理,你相信我,我永远不会害你!”
安语晨笑容中带着几分凄楚的颜色,她慢慢向后退去:“明天我就不去机场送你了,一路平安!”
“小妖,保重,无论你发生任何事,都要告诉我,我一定会帮你!”
“保重……”安语晨心中怅然若失,她扭过头去,把目光投向深远的暮色。
坐在回程的飞机上,张扬的脑海中仍然在不断浮现出安语晨苍白凄凉的笑容,这次的香港之行他亲身经历了安家血案,如果不是配合国安行动,他恐怕也会被那场爆炸所波及,张扬百思不得其解,安家究竟得罪了什么人,究竟是什么人会如此残忍向安家下如此重手。他回忆着安老寿辰当日发生的一切,忽然想起丽芙当日曾经打开过安老的保险柜,不知道保险柜中究竟藏有怎样的秘密,他转头望去,丽芙坐在靠舷窗的车裹着毛毯已经入睡,她的睡姿很美,像极了传说中的睡美人。
可是张扬还是从她心跳和呼吸的细微变化上觉察到她并没有真正入睡,轻声道:“别装了,我知道你没睡着!”
丽芙忍不住笑了起来,她睁开双眼,深蓝色的美眸略带嗔怪的瞪了张扬一眼:“人最好不要太精明,否则很容易让人生出防备之心。”
张扬向她身边凑近了一些,附在她耳边小声道:“你拍的那些东西,究竟写的什么?”
丽芙懒洋洋打了一个哈欠道:“我才发现你的好奇心比女人还要强!”她压低声音道:“实话告诉你,我也不知道,我缴上去了,怎么处理是人家的事情,我才懒得操心呢!”
张大官人极为遗憾的叹了口气。
丽芙微笑道:“听说你就快晋升副处了,这么年轻就能登上这样的职位,放眼国内政坛找不出几个吧!”
“挖苦我?我怎么听着你好像在挖苦我?”
“忘了提醒你,我们头儿说话经常不算数,这事你最好别抱太大的希望!”
“什么?”张扬瞪大了双眼,然后脸上浮现出一丝阴险的笑容:“他敢,他敢出尔反尔,老子就把你们的那点秘密全部公诸于众。”
“你不怕遭报应?”
“你们敢做初一,我就敢做十五,这年头,谁怕谁!”
张扬和丽芙在机场外分别,两人都有许多的事情做,对他们而言,香港的相识只不过是一场偶然的邂逅,他们彼此要走的路不同,丽芙选择的是一条潜伏在阴影中的间谍生涯,而张扬走的是一条光明正大的仕途之路,两人就像生活在白天和黑夜的不同生命,即便是有所交汇也注定只是极其短暂的。
张扬在首都机场外正准备拦车,却发现一辆绿色的甲壳虫向自己驶来,车内坐着的正是顾佳彤。张大官人笑嘻嘻走了过去,围着甲壳虫转了一圈。
顾佳彤落下车窗,忍不住斥道:“看什么看?没见过啊?”
“甲壳虫见过,这么漂亮的美女很少见到,小姐,能搭个顺风车吗?”
“少贫了你,赶快给我上车!”
张扬这才乐呵呵把行李仍在后座上,拉开车门在副驾坐好了,随手把安全带扣上,这是在香港养成的习惯,去了不过一星期,单单是追杀和飞车就遇到了好几次,张大官人的安全观念在不知不觉中提高了许多。小心驶得万年船,开车不比骑马,那速度真的要飚起来,护体罡气也比不上安全带和气囊管用。
顾佳彤有些奇怪的看着张扬:“至于吗?”
张扬深有感触道:“还是社会主义好!香港都是左边驾驶,这会儿我时差没倒过来!”
“切,香港跟北京有时差吗?怎么,该不是在那边又惹事了吧?”顾佳彤满脸的怀疑之色,对张扬的性子她可是越来越了解了。
张扬呵呵笑了一声,岔开话题道:“刚买的车啊?怎么买了一绿色的,跟个乌龟壳似的,坐在里面多晦气!”
顾佳彤嫣然笑道:“我发现你对绿色怎么这么敏感啊?”
“不但是我,是男人都敏感,要不这大街上人来人往,怎么很少见到有人带绿帽子啊?”张大官人说这话的时候不由得想起自己和顾佳彤现在的关系,可不是给她丈夫魏志诚戴了顶大大的绿帽子,人性都是自私的,给人戴绿帽子的时候能做到心安理得心平气和,要是别人给自己戴绿帽子,那绝对是忍无可忍的事情。
顾佳彤似乎也意识到了同一点,她轻声道:“你要是喜欢,下次我就送你一顶!”
张扬瞪大了双眼:“敢!”
顾佳彤已经笑得直不起腰来,她并没有急着开车,美眸凝望张扬道:“听说安家发生了血案,这两天我都在担心你,给你打几次电话都没有联系到。”目光中的那份关切让张扬心中一暖,他伸出手轻轻揉了揉顾佳彤的卷发:“放心吧,安家发生血案的时候,我并不在场,我也是事后才知到的,本来早想回来了,可安老毕竟是我的朋友,我留在医院帮忙,所以才耽搁了。”
顾佳彤点了点头伸手握住张扬的大手,轻声道:“我好担心你出事,你走的这几天,我心里一直都紧紧的。”
张扬笑道:“凭我的武功,又怎么可能出事?”话虽然说得很大,可心中却明白,现在并不是个仅仅依靠武功的时代,在香港经历了几次枪战,子弹射出的威力要比拳头强大的多。他忽然想起一件事,拉开行囊从中取出了一个礼盒,里面是他给顾佳彤买的一款欧米茄手表,虽然算不上名贵,可是这毕竟证明他想着顾佳彤,顾佳彤咬了咬樱唇,黑长的睫毛垂了下去,伸出洁白细腻的手腕,让张扬给她把手表戴上,明澈的美眸中荡漾着深深的情意,她仰起头,柔声道:“吻我!”
张扬向周围看了看,这里毕竟是机场外,不时有行人经过,有些心虚道:“那啥……回去再说,别遇到了熟人!”
顾佳彤忽然抓住他的衣领,把他的头拽得低了下去,樱唇用力印在他的嘴唇上,张扬紧紧抱住她的娇躯,顾佳彤感到有一个坚硬的东西抵住自己的腰腹,含羞道:“坏蛋,回去再说……”
张大官人很无辜的说道:“那啥……是波杆!”
顾佳彤这才知道自己意乱情迷之中会错了意羞得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一把推开了张扬,俏脸已经红到了脖子根,张扬乐呵呵道:“走吧,再不走,真要天黑了!”
第一百零一章【幕后风云】(下)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一百零一章【幕后风云】(下)
回到春阳驻京办的时候,夜幕已经降临,因为提前知道张扬到来,于小冬专门安排好了饭菜,张扬出人意料的没有喝酒,简单的吃了点,便和顾佳彤来到他的办公室内,去香港这几天,他对平海发生的事情都不清楚,所以想从顾佳彤这里得到一些情况。
顾佳彤为他泡了杯龙井,两人隔着办公桌坐着,张扬道:“江城那边怎么样了?”
顾佳彤道:“李长宇和秦清都没有交代任何的情况,秦清没有什么问题,可李长宇被调查出许多事,不但查出了他包养情妇,而且还查出他在春阳期间曾经有不少的经济问题,各方面的证据对他都很不利。”
张扬早就知道李长宇和葛春丽的事情,至于李长宇贪污他也并不惊奇,毕竟当初他发现李长宇玩车震的时候,李长宇曾经一次性给过他一万块,作为一个县委书记,单凭着那点工资是拿不出这么多钱的。其实真正要查,又有几个领导能保证在经济上清清白白干干净净,张扬不信,打死他都不信,可李长宇现在的处境微妙,这些事又一并爆发了出来,看来他的前景很不妙。
张扬道:“佳彤姐!这次我去香港,安老曾经当着我的面证实,他投资清台山旅游开发的钱干干净净,不是黑钱。”
顾佳彤冷静道:“口说无凭,除非拿出确实的证据,张扬,我看这次李长宇很难推卸责任!”
“顾书记怎么说?”
“他说对党内的腐败分子要一查到底,绝不姑息!”
张扬充满信心道:“你帮我转告顾书记,我已经找到了切实的证据,很快就能够证明清台山的投资没有任何问题。”
顾佳彤咬了咬嘴唇,俏脸上却露出一丝为难之色。
张扬敏锐的觉察到她的异样,轻声道:“怎么了?”
顾佳彤很艰难地说:“我想……我想爸爸不会站在你这边!”她的声音虽然不大,可是却如同霹雳一般震响在张扬的内心,张扬猛然醒悟,这件原本没有任何切实证据的事情,之所以越闹越大,背后一定有人在悄然推手,身为平海省的一把手,如果顾允知想要盖住这件查无实据的事情,只需要一句话就能够做到,根本不会闹到让中纪委介入,可他为什么始终冷眼旁观,听之任之,到现在又表明了他坚决打击腐败分子的态度?难道他要一步步打蛇朝上,借着清台山事件制造一场平海省内的政治风暴?
顾佳彤其实早已看出父亲在这场政治风暴中起到的作用,对于政界的事情她不想过问,尤其是涉及到父亲的,她始终认为,只要父亲去做的事情,肯定有他充足的理由。她所关心的只是这场风暴究竟会不会波及到张扬,在她看清父亲的真正目的绝不是几个小虾米的时候,她放下心来,就算波及到张扬,她也有足够的信心将张扬从这场政治风波中解脱出来。
从张扬前往香港开始,顾佳彤才逐渐意识到张扬并不是一个明哲保身的人,更主要的原因是,这次平海发生的政治风暴,首先波及的就是对他最为重要的两个,李长宇和他的关系亦师亦友,无论他和李长宇的相识通过何种方式,可现在他和李长宇之间的情义已经很深,张扬是个懂得感恩的人,没有李长宇,他就不会进入仕途,也不会有今天的成就,是李长宇帮助他一步步认识了官场的面目,他对李长宇心底深处早已存下了义字。
秦清更让张扬割舍不下,虽然他和秦清之间从未表露过心迹,可从秦清不惜声誉,勇敢站出来为他洗脱嫌疑的时候,张扬就已经明白了她的心迹,前些日子自己遭遇政治危机,又是秦清力排众议,坚持保护了自己,他对秦清那是割舍不断的情。
张大官人是个有情有义的人,他决不能眼睁睁看着李长宇和秦清落难而坐视不理,他低声道:“可是李长宇和秦清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错误!”
顾佳彤叹了一口气,张扬在政治上无疑是不够成熟的,一个有情有义的人应该说并不适合官场,在官场上犯错并不可怕,可怕的是站错队,无论李长宇还是秦清显然都不是站在父亲的队列之中,他们的领队是许常德,甚至可以说,平海北部多数干部都是许常德的班底,这种情况在江城的体制中表现的尤为严重,父亲对许常德不满意,所以他才会先后两次出手帮助张扬,想到这里顾佳彤又感到父亲太现实,他做每件事都有他的动机和目的,轻易不出手,出手一定要符合他的政治利益。在政治上,他很少顾念个人的感情。
张扬的心情变得沉重起来,经顾佳彤一说,他才意识到这件事远非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背后还存在着这么多的复杂关系,顾允知在平海的地位毋庸置疑,如果他想要通过这次事件把许常德打下来,那么就不会轻易中途收手,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也不可能忽然偃旗息鼓云消雾散。张扬掂量了一下自己的份量,他在顾允知面前的影响力应该几乎等于零,打击许常德他并不反对,可是打击许常德却要付出李长宇和秦清的重大代价,张扬是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的,他发现自己的政治境界和真正的高手想比相差的实在太远。
顾佳彤起身来到张扬身后,从后面抱住他,她很不忍心看到张扬这样心事重重的样子,她想帮他,可是她了解自己的父亲,他绝不会因为亲情而改变自己的政治决定。
“明天我回江城一趟!”
顾佳彤摇了摇头道:“我不许你去,现在正是最敏感的时候,你选择这个时候回去,只会招惹麻烦!”
在顾佳彤的劝说下张扬终于打消了近期返回江城的打算,反复考虑之后,他选择先给杜天野打了一个电话。
杜天野对张扬的来电并没有感到任何的意外,他现在仍然在江城没有返回,微笑道:“张扬,从香港回来了,一切还顺利吗?”
张扬意味深长道:“总算活着回来了,被人强抓了壮丁,免费给他们打了几天工,只差没把我这条性命给搭进去了。”
杜天野知道他所指的是国安临时征用他加入行动计划的事情,不禁乐得哈哈大笑起来,好半天方才止住小声道:“老邢是我的好朋友,人很不错,我让他多照顾你!”
“他有没有把安老出资的证明给过你?”张扬并不想拐弯抹角,直接说出了这件事。
杜天野沉吟了一下:“张扬,每个部门有每个部门的规定,老邢无需为我负责,他的证明也见不得光,这件事你不用管了。”
“可邢朝晖说过,他现在有安老出资没有问题的证据,既然有证据,就可以证明清台山旅游开发项目没有任何问题,也就是说你们针对李长宇和秦清的调查没有意义……”
杜天野大笑起来:“张扬啊张扬,你这个春阳驻京办主任管得真是越来越多了,我们中纪委的事情什么时候也轮到你当家了?”他的语气虽然友善,可是从他的言辞中仍然可以听出不悦的成分,朋友归朋友,工作归工作,他认为张扬目前所说的已经超出了他的职权范围,自己有必要提醒她一下。
张扬道:“杜哥,清台山旅游开发项目最早是我牵头的,就算追究责任也追究不到他们的身上……”
杜天野不想就这个问题再和张扬谈论下去,他低声道:“叫我杜哥就不要探讨工作上的事情,作为中纪委的工作人员,需要你协助调查的时候,我自然会找你!”说完他就挂上了电话。
张大官人听着电话里嘟嘟的忙音,心里这个怒啊,我靠,你狗日的居然挂我电话,麻痹的,不就是个中纪委五室的主任吗?你牛逼啥?当初哭丧个脸求我救你女人的时候怎么不挂我电话?张扬在这里郁闷着。
杜天野的电话又打了回来,他也觉着挂张扬的电话心理上有些过意不去,这厮怎么也是文玲的救命恩人,自己这么做多少有点忘恩负义,他叹了口气道:“张扬,听哥一句话,这件事你就别跟着掺和了,该怎么做,我自有分寸,而且你要相信党,相信政府,绝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干部。”
杜天野给张扬打电话的时候,正在江城听荷轩的包间内,他之所以在这里,是接受一位老同学的私人宴请的,这位老同学就是江城市市委书记洪伟基。洪伟基、杜天野和现任平海省省长许常德全都是同期中央党校的同学,他们三人的私交很好,洪伟基和杜天野因为年龄相差不大,所以他们两个更为亲近一些。
无论是洪伟基还是杜天野都心知肚明,在眼前这种敏感的时候,他们并不适合接触,所以洪伟基私下邀请杜天野见面也是经过一番斟酌的,这次见面很隐秘,很私人,私人到洪伟基连秘书司机都没有通知,自己开车来到了这里。
杜天野来平海已经十多天,这段时间他的主要任务就是调查清台山旅游开发中的资金问题,首先牵涉到的就是李长宇和秦清,他们被双规之后,没有交代任何实质上的问题,在杜天野的眼中,这种干部有两种可能,一种是的的确确没有任何的问题,还有一种就是他们的心理素质极好,嘴巴很硬,这两种人都是杜天野欣赏的。
聪明人在一起相处,往往用不着拐弯抹角,洪伟基觉着他和杜天野都属于精明的那种,而且他认为彼此的关系很好,应该到了无话不谈的地步,所以洪伟基一见面就开门见山道:“老弟,我今天请你过来,一是为了跟你叙叙旧情,二是为了了解一些情况。”
杜天野和洪伟基碰了一杯,两人喝得都是茶,真有点君子之交淡如水的味道了。
洪伟基道:“长宇同志和我是老同学,他的工作能力,工作成绩还是有目共睹的,清台山旅游开发项目,无论港方的资金有没有问题,可是这个构想是好的,我来江城虽然时间不长,可是我也想走绿色经济的道路,我对这个项目是赞同的。”
杜天野道:“李长宇不仅仅是清台山的问题,我们去春阳调查情况时候收到了许多举报信,反映他在春阳县任职期间,在经纪上、作风上都有着相当严重的问题,对一个党的干部来说,他显然已经逾越了自己的指责,对政府,对老百姓是不负责的。”
洪伟基叹了口气道:“多数都是些查无实据的事情,老弟,今天这里没有外人,我也就实话实说,在中国做官很难,做官也很容易,如果你想浑浑噩噩的混下去,这官很好当,可是如果你真的想做些事,就不可能不得罪人,就不可能坚持住所有的原则,只要大方向没有错误,一些旁枝末节的小事不可以否定一位干部的所有成绩。”
杜天野微笑道:“很多优秀的领导干部都在阴沟里翻船,别小看这些旁枝末节的小事,往往它们才是最致命的。”
洪伟基沉默了下去,抿了一口茶,低声道:“其实你和我都明白,李长宇很无辜!”
杜天野很狡猾的回答道:“我是代表中纪委来检查工作,我的任务是查清这件事,至于最后的处理,轮不到我来过问。”
洪伟基道:“老弟,你们要查到什么时候?”
杜天野道:“我下周会返回北京,把目前的问题向上面汇报一下。”
“问题都是越查越多,你们做纪委工作的应该明白,这天下间就没有查不出问题的干部!”
杜天野笑了起来:“所以,要好好做官,千万别被我们纪委盯上。”他慢慢放下茶杯,看似漫不经心的说道:“听说许省长去了北京!”
第一百零二章【排列组合】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一百零二章【排列组合】
洪伟基内心一震,自从中纪委介入清台山事件以后,他就意识到这件事极有可能是平海大佬的一次政治推手,不然这件事不会造成这么大的影响,许常德在江城乃至整个平海北部地区的影响很强,包括自己在内的江城现领导层,几乎都是许常德的派系,虽然洪伟基并不承认自己是许常德的派系,可在外人眼中,他和许常德的关系要比和顾书记亲近得多,他们是党校的老同学,上任伊始,许常德便为他安排好了一切,而且许常德担任省长之后,正在积极为他的省常委名额活动,这份人情,无论他情不情愿都得接受。
假如许常德是平海省的大老板,洪伟基肯定没有这么多的顾虑,他清醒的意识到,在平海,许常德显然不是最大,顾允知虽然老了,可是这两年仍然是他的天下,所以被别人视为许常德的派系是危险的,顾允知和许常德之间并不合拍,已经成为平海官场中的共识。顾允知的重点发展平海南部经济,和许常德的平海经济均衡发展论全然不同,而种种迹象表明,许常德的主张获得了上层领导的认同,许常德敢于公然和顾允知打对台,证明许常德的背后有人,其实官做到他们这种地步,谁在中央里都有关系,关系有远近厚薄,这一次发生在江城的政治风暴,已经牵涉越来越多的人进来。
洪伟基身处江城,虽然保持着坐壁旁观的原则,可是对一切要比其他人看得清楚,大老板要利用这次清台山事件,重组江城,乃至平海北部城市的领导层,他要将许常德在平海北部的政治影响力完全打压下去,洪伟基所担心的就是大老板把自己这个公认的许常德班底也视为对立面,这对他日后的仕途是不利的。杜天野透露的这个信息,让洪伟基感到一丝惊喜,这件事其实在他的意料之中,许常德能够登上现在的位置,绝不是依靠运气,他这次前往北京不用想一定是为了谋求上层的支持,谋求化解这场政治风暴的方法,许常德没有坐以待毙。
洪伟基明白,事情发展到了这种地步,已经成了平海两位权势人物的政治博弈,跟他们的关系已经不大了。
杜天野盛了一碗菌煲,慢慢品评着,他平时性情十分的冲动,甚至有些鲁莽,可一旦投入到工作中,他就会变得深沉而内敛,看来人都是有两面性的,人的眼界很多时候是由他所处的位置所决定的,杜天野之所以提醒张扬不要继续掺和这件事,是因为他早就看清楚这件事,事情发展到现在已经不仅仅是查一两个干部那么简单,而是成为平海两位最高领导之间的博弈。平心而论,杜天野对此是有些看法的,为了达到个人的政治目的,而利用中纪委,杜天野知道,自己很不幸的成为了别人利用的对象,这件事他却说不出口,他牢牢记住父亲的教导,做好自己份内的事,奉行这个原则,他的心里就很容易找到平衡。政坛上这种明争暗斗实在太常见了。开始的时候,他曾经短暂的迷惑过,甚至以为张扬也会或多或少的受些影响,可随着对事情的深入了解,整件事已经开始慢慢浮出水面。
洪伟基低声道:“看来我能做的唯有等待了!”
杜天野微笑道:“很多时候等待才是最好的选择,时间可以改变一切!”
李长宇被双规之后,他的身边发生了两件事,一是他的老婆朱红梅提出了离婚,在朱红梅看来李长宇这次要坐牢了,而且种种迹象表明,这个男人背着自己在外面养情妇,这么多年一直隐瞒着她,这是不能忍受的,虽然李长宇已经是江城副市长,可在朱红梅的眼中,他的出身还是配不上自己,就算是出轨也应该是自己,他李长宇凭什么?所以她才理直气壮的提出离婚,两个儿子都已成年对他俩的事情并不关心,他们关心的是这次父亲能不能渡过危机,毕竟没有父亲的关照,他们日后的路会很难走。
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是葛春丽辞职了,李长宇被双规之后,市纪委在市公安局局长田庆龙的陪同下跟她专门谈了一次话,葛春丽似乎对一切早有准备,看完她和李长宇的那些交往的证据,葛春丽的内心反倒彻底镇定了下来,她的表情从容不迫,轻声道:“我承认我和李长宇的确有来往,不过我要声明一点,我和他之间不存在任何上的利益关系,我爱他,过去爱他,以后仍然还会爱他,无论这次组织上怎么处理他,我都会等。”
纪委负责谈话的是位女同志,被葛春丽的这番话噎得满脸通红,偷情也可以这么理直气壮,这女人莫不是疯了?她冷冷提醒道:“你要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你是国家干部,怎么可以……”
葛春丽淡然笑道:“不是了,我已经决定辞去一切公职,我的存在只会给国家抹黑,从今天起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人,我有爱的权利!”她站起身抿起嘴唇,美丽的面孔上浮现出少有的坚毅:“组织上如果怀疑我在工作中存在任何问题,可以追究我的责任,我决不逃避!对不起!”她向田庆龙鞠了一躬。
纪委的那位女同志愣在那里,田庆龙的双眼中却流露出欣赏之色,一个敢爱敢恨的女人又怎能让人忍心去鄙视?李长宇正处在人生中最为困难的时候,葛春丽想得不是逃避,不是撇清自己,而是勇敢的站出来和李长宇一起承担,这样的女人又怎能不让人尊敬。
葛春丽走后,纪委的那位女同志忍不住道:“她怎么这样啊?难道不觉得丢人,难道不懂得羞耻吗?”
田庆龙大声道:“在我看来,这样重情重义的女人太少了!”
宁静路9号小楼一如往日那般静谧,顾允知坐在藤椅上,静静享受着从窗外透入的阳光,随着年龄的增长,他越来越喜欢一个人享受宁静,看来他的确已经老了,无论他承认与否,这都已经成为一个事实,然而人的内心是很奇怪的,越是临近退休,对权力的欲望就变得越发强烈。江城的这场政治风暴虽然并非是他制造,却是他顺势推手,造成了现在的影响,随着这场风暴的进行,省长许常德显然坐不住了,他这次前往北京,目的就是为了寻求平息这场风暴的方法,顾允知并不担心许常德的能量,他既然促成了这次的政治风暴,就有十足的把握。
一缕清风从窗纱中透入,顾允知的唇角露出淡淡的笑容,早在许常德担任省长之前,就有人暗示他,许常德将会是他的接班人,两年后将顺利从他的手中得到接力棒,带着平海这艘经济航母继续走向未来。顾允知和许常德之间的不合从未表面化过,可是这种不合却由来已久,顾允知在担任平海掌门人之后,制订了重点发展平海南部地区,以南部经济带动整个平海省的全面发展,然而事实证明,这今年平海南部城市在依托得天独厚的资源获得高速发展的同时,并没有起到带动全局的作用,平海北部四座城市严重拖累了整个平海省的发展步伐,直接的表现出经济发展的不均衡。
江城是老工业城市,也是平海北部的领头羊,许常德的经济观点就是建立以江城为中心辐射到周围三省九市的经济区域,这样的宏观经济观念得到了中央某位领导人的嘉许,许常德的观点等于间接指出顾允知这些年工作上的不足,过于重视南方,而忽视平海北部,老工业区的经济发展问题。
许常德在许多人的眼力成了一位具有开拓性的干部,而顾允知却一直在冷眼旁观,他认为许常德是在哗众取宠,衡量一个省的发展与否,要看综合经济指标,他在任的这些年平海经济连续增长,如果不是受到北部经济的拖累,这个增长数字还会更让人惊叹。许常德认为平海北部地区经济之所以落后,不仅仅是因为自己在制定政策的时候偏重于南方,更重要的原因在于领导人,他认为许常德并不是一个有能力的人,认为许常德善于夸夸其谈,不是一个脚踏实地做事的人。可是顾允知的意志毕竟代表不了中央,许常德还是被看中,从江城市市委书记,一个副省级干部,一跃成为平海省省长。
墙上的挂钟悠扬响起,顾允知舒了一口气,他看到自家的大门打开了,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来人是江城市副市长左援朝,左援朝今年四十一周岁,是江城乃至整个平海政界最年轻的副市长,如果不是李长宇这匹黑马的突然杀出,他早已登上了江城常务副市长的宝座,李长宇的上位,可以说是左援朝顺风顺水的仕途上最大的一次挫败。一直以来他和市长黎国政,和前任市委书记许常德的关系都算融洽,他的侄女左晓晴极有可能成为许常德的儿媳,就在他以为自己成为常务副市长板上钉钉的时候,突然摆了他一道的那个人就是许常德,这让他对政治有了更深的感悟,政治和感情决不能混为一谈。
左援朝是个不服输的人,在他的眼中政治上只存在两种人,一是盟友,一是敌人,盟友是需要团结的,而敌人是必须抓住一切机会进行打击的,以他现在的地位和能力,最可能打击的就是李长宇,所以他将报复的目标第一个锁定在李长宇的身上,本来他对打击李长宇所报的希望并不大,毕竟李长宇的身后有市委书记洪伟基,有平海省省长许常德,可是事情往往会有意想不到的转机,当左援朝按照他的计划悄然进行的时候,忽然发现有一双无形的大手正在帮助他推波助澜,这件事的影响被不断扩大,扩大到他当初根本无法想象的地步,混迹政坛多年的左援朝,敏锐地察觉到了这双手的主人,无心插柳柳成荫,共同的目标,共同的敌人,让他意识到自己和顾书记成为盟友的可能,左援朝是个善于把握机会的人,有了机会他就不会轻易放过。
这已经是左援朝第二次来到顾书记家造访,和上次的冒昧不同,这次左援朝是受到顾允知邀请的,走入顾家的小院,他首先看到了正在草地上踯躅而行的顾养养,上次来得时候,他记得顾养养还是坐着轮椅,现在看来,小妮子已经正处在飞快的康复之中,虽然走的很慢,很艰难,但是已经可以不依靠双拐。
顾养养笑得很单纯,很可爱,纯净的就像没有一丝云彩的天空,她主动招呼道:“叔叔好!”虽然她不认识左援朝,可是既然能够被父亲邀请到家里,就证明他们的关系非同一般,顾养养本身就是个礼貌的女孩子。
左援朝对这个单纯善良的女孩子马上就产生了好感,他微笑道:“养养吧,我姓左,是江城来的!”
“江城?那你一定认识张扬了?”顾养养马上想到了张扬。
左援朝微微一怔,张扬这个名字对他而言并不陌生,他对张扬的印象始于嫂子的唠叨,后来听说张扬是李长宇的干儿子,印象而逐渐深刻,想不到顾家千金对这个小子竟然如此熟悉,左援朝马上想到了许多,原本充满希望的内心黯淡了一些,假如张扬为他的义父奔走,未来还很难说。可马上他又否决了这个念头,一个成熟的政治人物是不应该受到家庭的困扰的,除非这个人对他足够重要。
顾明建也走了过来,他比妹妹的想法要多一些,自从赵蕊雯和程秀秀出事之后,这小子好像突然开了窍,开始反思自己过去的所作所为,认为自己应该好好面对生活了,不能继续这么糊里糊涂的混下去,如果在过去,像左援朝这种下级官僚他是看不上眼的,可现在他开始意识到利用老爷子权力的重要性,趁着老爷子身在其位,这两年应该做些什么?他的心中朦朦胧胧有了这个念头,可是还不知道该怎样去做,人际关系是第一步。
他主动向左援朝伸出手去:“左副市长,幸会幸会,我是顾明建!”
左援朝慌忙伸出手去,他的手和顾明建很热情的握在一起,用力摇了摇道:“早就听说顾家公子是一表人才,现在看来果然名不虚传啊!”
顾养养在一旁嗤地笑出声来,她觉着左援朝的恭维实在太明显。
顾明建却感到十分的受用,微笑道:“以后如果去江城,还要左副市长多多照顾!”他是在模仿大姐顾佳彤的口气,生意人的口气,可惜这厮缺乏商场上的历练,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多少显得有些市侩。
左援朝明白,从自己走入顾家小院的时候,顾允知一定在悄悄看着自己,所以他并不能对顾家子女表现出太多的亲切,热情过头就会有攀龙附凤之嫌,这种人在政治上是让人看不起的。和顾明建寒暄了两句,在顾明建的引领下来到书房外。
房门并没有关,这是顾允知的习惯,只要他邀请客人前来,书房的大门永远是敞开的。
顾明建把左援朝送了进去,然后带上了房门。
左援朝望着沐浴在午后阳光下的顾允知,内心中隐隐觉得有些激动,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和顾允知之间如此接近,有种突然找到组织的感觉,自从在常务副市长的竞争中落败,左援朝便处于彷徨之中,郁闷之中,他看不清自己前进的方向,找不到可以倚重的靠山,过去他一直以为自己在对领导的关系上做到左右逢源滴水不漏,正是这次的挫折让他认识到,队始终要站得,想要两边都讨好,到最后就会落到不被任何人待见,这次平海大佬主动向他伸出手,拉他进入自己的队伍,左援朝绝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
顾允知微笑道:“坐!”
左援朝诚惶诚恐的在顾允知对面的位置坐下。
两人的谈话从家长里短开始,顾允知之所以这样开始谈话是另有一番深意的,一来可以拉近上下级之间的距离,二来可以帮助左援朝冷静镇定下来。
聊了一会儿,顾允知终于切入了主题,轻声道:“最近我在翻看文件的时候,偶然发现了你的一份关于兴建江城新机场的提案,感觉构想很好。”
左援朝马上想起,那份提案是自己在当选副市长之后提出的,不过记得当时就遭到许常德的反对,认为他的这份提案不切实际,想不到这份提案居然会被顾允知看到。
左援朝提出兴建新机场的初衷是为了改变平海北部的落后面貌,最早的构建是兴建一港一机场,改善江城的投资环境,只有拥有了良好的硬件才能吸引更多的投资客,这和许常德重点发展平海北部的观点是相互符合的,可左援朝又想到,顾允知始终坚持重点发展平海南部,以南部的经济发展为龙头带动整个平海发展,他现在说出这件事,是不是要敲打自己?左援朝的神情变得谨慎而拘束。
顾允知笑道:“平海虽然在全国的经济指数名列前茅,可是省内经济发展的不平衡也是事实,北部城市落后的面貌就需要你这样有开拓性思维的干部来改变!”
一句话说得左援朝心里热乎乎的,他很小心的问道:“顾书记,现在中纪委工作组在平海的调查搞得人心惶惶,我个人以为这样的状况持续下去,不利于党内安定团结的局面。”
顾允知心中暗骂左援朝滑头,整件事煽风点火的就是他,现在的局面肯定是左援朝最喜闻乐见的,偏偏还要装出一幅假惺惺的样子,但顾允知并没有产生任何的反感,从另一方面来看,左援朝很懂得把握分寸,所谓政治风暴和政治事件,都是政治人物通过这一类的方式达到自身目的的一种手段,李长宇不是顾允知的仇人,秦清也不是,他们之所以落到现在的处境,是因为他们从一开始就站错了队,顾允知要通过这样的方式敲打许常德,减弱许常德在平海北部的影响力,甚至重塑自己的班底,顾书记行事的风格从来都是对事不对人,他伸出手去,拿起了茶海中的一杯茶。
左援朝跟着拿起了另外一杯,他的目光平静中流露出淡淡的尊敬,把握这种分寸是很难的,过了会让人感觉到献媚,少了又会惹人不悦,只有拿捏的恰到好处才会让人感觉到,他对顾允知的尊敬是发自内心,通过这次的事件,他是真真正正领略到了这位平海当家人的实力,简简单单的一件事,便让许常德焦头烂额,让整个江城政坛风雨飘摇,这才是手腕,这才是全局观,左援朝很庆幸自己在关键时刻站对了队伍,他已经预见到自己将成为这次政治事件的最大受益者。
顾允知慢条斯理的喝着茶,过了好一会儿方才道:“江城的事情的确不少,我们的有些干部太不懂得自律了。”
左援朝不明白顾允知为什么会这样说,只能以沉默应对,毕竟平海大佬的内心实在太高深莫测了一些。
顾允知低声道:“中纪委工作组在江城展开调查工作期间,又有人举报了几件事。”
左援朝满脸的错愕,看来很多事都是无法彻底操控的。
顾允知道:“江城制药厂的冯爱莲有重大贪污的嫌疑,这件事已经由省纪委接受调查,黎国正市长生病了,已经表露出无法适应现在工作的意思。”
左援朝处于深深地震惊之中,身为江城市副市长,冯爱莲的事情他根本没有听说过半点风声,黎国正生病十有八九是假的,难道说黎国正在妻子的贪污案中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这对左援朝来说意味着一个莫大的惊喜,可是他又不敢相信,假如市长的位置悬空,常务副市长李长宇应该是顶替的第一人选,可李长宇本身还处在双规之中,也就是说,这样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十有八九要落在自己的头上,不,应该说百分之百要落在自己的头上,不然顾书记也不会单独找自己谈,也不会把这么隐秘的事情吐露给自己。
顾允知道:“这件事过去以后,有必要在省内开展一次整风运动,让我们的干部清醒一些,让我们这些干部明白,我们是人民的公仆,绝不可以让官僚主义作风抬头!”他深深凝望左援朝一眼:“援朝,省里几个常委都很看好你……我也很看重你!”
左援朝内心充满了激动,千言万语汇成了一句话:“请顾书记放心,我绝不辜负您的期望!”这句话等于是赤裸裸的表忠心了。
顾允知故意板起面孔道:“不要辜负人民的期望才对!”心中却感到一阵欣慰。
拔出萝卜带出泥,中国的许多言语中都蕴藏着无穷的智慧,江城市长黎国正一直都以旁观者的角度来看这场发生在身边的政治危机,明眼人都看出这次政治风暴是顾允知和许常德之间的博弈,顾允知想要重新将江城的政坛洗牌。
黎国正并没有任何的担心,反而内心深处还感到有些窃喜,他虽然不属于顾允知的班底,可他和许常德之间的矛盾众所周知,他虽然不是顾允知的朋友,可他是许常德的敌人,这场政治风暴,他本应该属于顾允知团结的对象。拔萝卜带出的泥压根就不应该落在他的身上,可事情往往会有意外,几封匿名举报信直接送到了中纪委工作组的手中,他老婆冯爱莲有重大贪污嫌疑,而且人家举报的有凭有据,中纪委工作组的重点原本在清台山旅游开发的问题上,谁成想中途又有了这个发现,这件事他们交给了平海省纪委,江城的这场政治风暴变得越发扑朔迷离。
在顾佳彤的点拨下,张扬终于意识到发生在江城的这场政治风暴,幕后的真正主谋是顾允知,这让他感到有些绝望,辛辛苦苦跑到香港,帮助国安获得了安家投资没有问题的证明,可到最后他辛苦得来的一切似乎起不到任何的作用,张扬似乎领悟到一件事,官场上,有些时候是不需要太多的证据的,他为李长宇感到悲哀,为秦清感到愤怒,他们两个只是这场政治斗争中的炮灰,顾允知真正的目的是要打许常德。
顾佳彤这两天几乎都和张扬在一起,她看得出张扬的情绪很低落,很消沉,江城发生的事情对他的打击实在太大了,她很想帮助张扬,可是这件事并非她能够改变,她并不知道父亲到什么时候才会收手,他最终需要达到的是一个怎样的结果。
张扬喝了一口清茶,低声道:“也许我应该去东江和你爸爸见见面!”不等顾佳彤回答,他就苦笑着摇了摇头道:“没用,他根本不会听我的,我这个小小的副科,在他眼里连说话的资格都没有。”
“对不起……”顾佳彤歉然道,她的脸上写满了爱莫能助的表情。
“这事儿跟你没关系!”张扬伸出手去,轻轻抚摸了一下顾佳彤的俏脸,他苦苦思索着,假如现在能够让邢朝晖拿出那份安老的出资证明,是不是就可以帮助李长宇和秦清从困境中摆脱出来?至少也可以帮助他们减轻责任。张扬甚至想过去找文副总理,可之前他曾经明确向对方表态,自己救文玲并不是为了谋求政治上的照顾,让他主动开口很难,就算开口求助,以文副总理大公无私的性情,也不一定会施以援手。
顾佳彤轻声道:“官场上的事情不能以片面的角度去看,更不应该把个人的感情过多的参与进去,否则你很难正确的看待问题,也很难看清其中的奥妙!”
张扬叹了口气,其实他比任何人都想对付许常德,可为了对付许常德牺牲两个和自己关系最为密切的人,他心有不甘,这就说明,他在政治上还是软弱的,他学不会有所放弃,难道一个仕途上的成功者,必须要学会放弃感情?张扬陷入深深的迷惘之中。
顾佳彤柔声劝道:“一切都会好起来,他们的问题应该不算严重,只是仕途上的暂时挫折,以后还是有机会的。”
张扬默默点了点头。
顾佳彤道:“既然我们无力改变大局的发展,就不要做无谓的尝试,张扬,你已经努力过,只要问心无愧就已经足够了。”
张扬淡然笑道:“我现在才发现自己并不适合在仕途上混下去。”
顾佳彤温婉笑道:“混迹官场不到一年的时间,就已经取得了这样的成就,你居然还说不适合,我相信你的郁闷和低沉也只是暂时的,用不了多久,就会回到过去那个趾高气扬,目空一切的样子。”
“我有吗?”张扬瞪大了眼睛。
顾佳彤笑盈盈点了点头,张扬恶狠狠冲了过去,一把将她的娇躯抱了起来,咬牙切齿道:“现在我心里很不爽,我要吃了你!”
第一百零三章【混血红颜也是祸水】(上)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一百零三章【混血红颜也是祸水】(上)
顾佳彤红着脸儿柔声道:“这儿是你的办公室,你这个国家干部要注意点影响!”
“屁的影响,党教导我说,干部要多和群众沟通!”
“那是沟通,没让你勾搭!”顾佳彤声音越来越小,却变得越发撩人。
张扬抱着她向沙发走去,两人的喘息开始变得剧烈,张扬的嘴唇一点点凑近顾佳彤的樱唇,就在他们即将吻在一起的时候,张扬的手机突然响了,这厮原本不打算理会,顾佳彤提醒道:“去接电话!”
张扬摇了摇头,这种时候,他可不想任何人打扰自己。
“也许有重要的事情!”
张扬愣了一下,还是放开顾佳彤去桌上拿起了电话,电话是杜天野打来的,张扬慌忙接通电话:“杜哥,有事吗?”
杜天野笑道:“我在北京了,现在正往你那儿去呢,准备准备,晚上咱哥俩好好喝两盅!”
“嗳!我这就让人准备,等着你大驾光临!”
顾佳彤整理了一下被张扬弄乱的长发,轻声道:“杜天野要来?”
张扬点了点头道:“找我喝酒呢,一起吧!”
顾佳彤微笑道:“算了,我在这儿肯定你们说话不方便,我还是走了,公司那边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对了,饭店的事儿还是尽早定下来,我看你这两天心思全都放在江城那边了,把这事儿都忘了吧?”
张扬歉然道:“佳彤姐,对不起……”他最近全部的心思都放在李长宇和秦清的身上,早就把合作经营饭店的事儿抛到了九霄云外。
顾佳彤伸手掩住张扬的嘴唇,阻止他继续说下去,然后轻轻在他唇上吻了一记,柔声道:“我们之间永远用不着这三个字!”
张扬心头一暖,展臂将顾佳彤拥入怀中,顾佳彤啐道:“别闹了,回头衣服又要让你搞乱了!”
张扬也明白现在不是缠绵的时候,轻轻捏了捏她的俏脸,小声道:“晚上我去酒店找你!”
顾佳彤红着俏脸轻轻点了点头,低声道:“来前打个电话,晚上不要喝多了!”
张扬连连答应,他对顾佳彤的关心还是极其受用的,两人之间相处的时间越久,彼此的这份感情就变得越发的温馨,顾佳彤的身上有着别人没有的温柔和体贴。
顾佳彤离去不久,杜天野就来到了春阳驻京办,张扬在包间里准备好了酒菜,现在杜天野是他最渴望见到的人之一,身为中纪委五室的主任,杜天野肯定知道不少江城事件的内幕。但是张扬也知道杜天野工作的保密原则,很多话并不方便询问,既然杜天野主动上门,肯定是想告诉他一些事,看到杜天野笑逐颜开的样子,张扬内心中又升起了不少的希望,但愿这次他能带来一些好消息。
虽然张扬强忍住不去发问,杜天野还是从这厮充满期待的眼神中看到了什么,张扬越是期待,他就越是故意吊他的胃口,两人喝了半天,杜天野就是不把话题往江城上领,弄得张扬终于沉不住气了,他放下酒杯道:“少卖关子,说!这次过来到底有什么事?”
杜天野笑道:“谈不上什么好事,也谈不上什么坏事,不过对你来说应该算好事!”
“我靠,能不能说得明白点儿?我怎么越听越糊涂呢?”
杜天野道:“香港安家已经提供了一份出资证明,证明他们在清台山的投资过程中没有任何的违规操作现象,也没有动用任何来路不明的资金。”
张扬大喜过望:“真的?他们真的提供证明了?”
杜天野道:“证明是安德恒先生主动提供的!”
“安德恒?”张扬皱了皱眉头道。
“安志远仍然在医院中治疗,安德锋被杀,安家现在的一切都由安德恒做主,他回公司第一件事就是向我方提供了这份出资证明!”
张扬对安德恒始终都没有太多的好感,不屑道:“有什么稀奇,这份证明我们之前就得到了。”
杜天野笑道:“你说的那份见不得光,人家的这份才有证实作用。”
张扬关心的并不是过程,他所在意的是结果,他低声道:“也就是说,这份证明足以解释清台山旅游开发项目中不存在任何的违规,李长宇和秦清都没事了,可以解除双规了?”
杜天野道:“秦清应该没事,安家的这份证明可以将她的问题说清楚,可李长宇的事情没那么简单,他不但在个人作风上有问题,在经济上也有说不清的地方。”
“你们打算怎么处理他?”
杜天野笑了起来:“我们中纪委工作组的任务是查清清台山旅游开发过程中可能存在的问题,现在已经水落石出,至于其他的事,我们已经转省纪委处理。”杜天野的回答简单而明确,不过其中也透着狡黠和机智,责任的转移也需要相当的技巧。
张扬的心情稍稍轻松了一些,毕竟杜天野带给他一个意料之中的好消息,虽然这消息有些迟到,可终究安家还是拿出了出资证明。他有些奇怪的问道:“安家的财产解冻了?”
杜天野道:“具体的情况我不清楚,有机会你去问老邢!”
张扬摇了摇头,他对国安局那帮人还是敬而远之的,邢朝晖看似一团和气,实则深不可测,就连那个美丽非凡的女特工夜莺,也是神秘到了极点,跟他们联络,以后只会麻烦不断,张扬对那种惊险重重,终日游走在生死边缘的间谍生涯并没有兴趣。
杜天野微笑道:“老邢跟我提过,说你很适合混国安,以后的前途不可限量。”
张扬不屑的笑了笑。
杜天野道:“其实以你的身手和医术,无论做什么都要比做官有前途,真是不明白,你为什么偏偏挑上这条道路?”
“你是不是觉着我不适合做官?”
“不是不适合,是很不适合,做官首先要懂得控制自己的感情,任何时候,理智都要占据上风,而你做很多事都被感情所左右,不知道是因为你年轻呢,还是因为你天生就是这个秉性?”
张扬笑道:“越是有难度,越是有挑战性,这样走下去才有味道。”
“难道你当官只是为了玩玩而已?”
张扬摇了摇头道:“做官会让我有种满足感,从心底的满足感!”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双目发亮,流露出异样的神采。
杜天野对张扬的解释似乎有些理解了,这厮的权力欲很强,说穿了,丫的就是一官迷,他想当官,想当大官!
杜天野并没有在驻京办耽搁太久的时间,他还要去陪护文玲,离开北京这么久的时间,他要好好补偿一下。
张扬心里也想着和顾佳彤的约会,自然也就没挽留杜天野。送走了杜天野,他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半,正要给顾佳彤电话,于小冬在楼上办公室内喊起来了:“张主任,您电话!”
张扬皱了皱眉头,往往跟他关系比较亲密的都会直接打他手机,打办公室电话的十有八九都是工作关系,可工作上的事情很少有这么晚打扰他的,难道又有人来北京上访,上头让他去领人?
带着满心的迷惑,张扬来到办公室内,抓起电话:“喂!”
电话那头传来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张扬马上就从笑声中听出是夜莺,他不禁皱了皱眉头,本以为机场一别,再也不会跟国安打交道,却想不到这么快人家就找上门来了,在他看来香港和内地完全是两个世界,他并不想让两种生活过多的混杂在一起:“丽芙?找我有什么事儿?”张大官人的语气不冷不热。
“别忘了,我还是你的未婚妻,来北京这么多天,你居然一个电话都不打给我!”丽芙的话中带着几分娇嗔,不过张扬还是轻易听出了其中刻意的表演味道。
张扬不耐烦道:“有事说事儿,过去的事情就别提了!”
丽芙格格笑了起来:“我在你单位外面呢,出来啊!”
张扬挂上电话,走了出去。
丽芙开着一辆红色敞篷三菱跑车停在春阳驻京办门前,笑盈盈的看着张扬,金色长发梳成了一条颇具中华民族风情的辫子垂在脑后,眉目如画,这妞儿无论到那里都是一道流动的风景线。她向张扬努了努嘴,神情显得娇俏可爱:“上车!”
张扬没有急于上车,而是来到跑车前好奇的看了看,国安局的车可不是那么好上的,在香港的时候就因为上了邢朝晖的汽车,稀里糊涂的就上了贼船,这次他要小心一些,张扬充满警惕道:“有事吗?”
丽芙瞪了他一眼:“你好像在防着我?”
张扬趴在车门上笑道:“不敢不防啊!你们那帮人全都是人精,跟你们在一起,我时刻都提心吊胆,生怕一不小心就被你们给卖了,卖了还要帮你们点钱,你说我冤不冤呢?”
丽芙拍了拍车座道:“少废话啊,上车,有要紧事找你!”
张扬拉开车门坐了上去:“去哪儿啊?”
“威格酒吧!”
张扬很少有泡吧的历史,他并不喜欢酒吧内过于嘈杂的气氛。威格酒吧位于使馆区,前来泡吧的多是一些使馆的工作人员,除了服务生以外,来酒吧的中国人很少,多数都是一些金发碧眼的外国人,张扬这个纯正的中国人在其中反倒显得有些突出。
丽芙找了一个偏僻的小桌坐下,要了两杯威士忌,张扬抿了一口,不觉皱了皱眉头,让服务生给他送一扎生啤过来,这威士忌的味儿他喝不惯。
丽芙道:“这次我找你可是好事儿!”
张扬笑道:“对我来说好事有几种,是升官发财呢,还是有美女主动投怀送抱?”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目光在丽芙高耸的胸部瞄了瞄。
丽芙笑道:“升官!我们头儿答应过你的事情,就一定兑现!”她把一个信封递给张扬。
张扬带着满怀的好奇展开了信封,里面有两个证件,展开其中的一个,发现上面赫然是自己的照片,这是国安局的工作证,证明自己是国安局四处的工作人员,级别是副处级!
张扬眼睛瞪得跟铜铃似的:“我靠,不带这么玩人的,这就是给我提升副处啊?”
丽芙点了点头道:“你现在已经是我们编外的工作人员了,不过你放心,在秘密档案中有你的一切资料,也就是说,你享受副处级待遇,不过这只是在我们局内部,你的工资待遇和正式人员相同,每月打入你的专有帐户,等你将来退休,也会享受丰厚的退休金。”
“我怎么听着你在害我呢?”张扬扬起那工作证:“副处级,狗屁副处级,我能跟谁说啊?反正你们平时没事就伪造证件,谁知道这他妈是不是假的?”这厮真的有些恼火了,麻痹的邢朝晖,麻痹的国安,你们就这么玩人的啊,给了我一个副处级,是他妈国安内部的,这叫内聘副处,还是什么编外,也就是说,除了寥寥几个人以外,就没人知道自己是副处,自己这个副处压根就见不得光,邢朝晖啊邢朝晖,你看着忠厚老实,实际上就是一只老狐狸,不要让我再遇到你!张扬一颗心恨得痒痒的。
丽芙微笑道:“是不是很开心,突然从副科升到副处,真是值得庆贺,今晚就让你埋单了!”
这妞儿够毒,伤口上撒盐,张扬这辈子没被人家这么阴过,忽然想起当初在飞机上的时候,丽芙曾经提醒自己,他们头儿说话经常不算数,现在看来果真如此。张扬咕嘟咕嘟把一大杯扎啤全都灌到了肚子里,虎视眈眈的瞪着丽芙道:“我看起来很好欺负吗?”
丽芙笑着摇了摇头:“对了,我们头儿交给你一个任务!”
“屁的任务,他想干让他自己去干,我跟你们压根没牵扯!”张扬把工作证装在信封中又扔了回去。
丽芙冰蓝色的美眸中泛起温柔的眼波:“干嘛啊,真生气了?想不想听听安家的事情?”
张扬内心一动,这厮的好奇心就是强,向丽芙面前凑了凑,丽芙小声道:“那个把安家陷入麻烦之中的王展可能是英国间谍,他的目的不仅仅是对付安家……”
张扬开始有些兴趣了,表面上还是装出漠不关心的样子:“干我屁事!”
“知不知道我在安志远的保险柜中发现了什么?”
张扬的好奇心已经彻底被勾起。
丽芙小声道:“安志远五个儿子中,有一个并非亲生!”
“谁?”
“安德恒!”
张扬内心猛然震动了一下,他皱起眉头,他对安德恒一直都没有太多的好感,这种抵触感从第一次见面就开始,开始的时候,他只是因为安德恒表露出对秦清好感的排斥,可后来在和安德恒的接触中,发现这个人远非他表现的那样敦厚,到香港之后,这种感觉犹为强烈,丽芙如今才揭示出安德恒并非安老的亲生儿子,张扬自然而然的想起,在这次安家的重大变故中,好像受到损失最轻的就是安德恒,获得利益最大的也是他,可以说张扬对安德恒的怀疑是毫无原因的,更多的是因为个人的好恶因素作祟。
丽芙轻声道:“经过这段时间的调查,安家的资产来源已经基本水落石出,如今安家的财产即将解冻,安德恒着重提出清台山旅游开发计划仍将继续下去,所以……”她的美眸深深凝望张扬一眼道:“我们怀疑安德恒有问题,想让你留意他在国内的动向!”
张扬发现国安局很会把握他人的心理,这件事找到自己显然是正确的,他本来对安家的事情就抱有兴趣,就算没人动员,他也会主动关心,尤其是那个安德恒,可这厮最擅长的就是讨价还价,国安有求于自己,自己怎么都要捞取一点好处,上次那个副处级就让他们这么稀里糊涂的糊弄了过去,这次可不能轻易算了,他装出有些为难的样子道:“那啥……”
丽芙从他的表情上已经看出他想要什么,淡淡然笑道:“我已经不在四处了,今天来也只是代为传话,你想做我就给你联络方式,你不想做就算了,不过以后老邢要是找你的麻烦,我也爱莫能助。”
张扬听出她言语中充满了威胁自己的味道,瞪着她道:“威胁我?你居然也敢威胁我?”
丽芙微笑道:“知不知道什么叫妨碍国家安全罪?知不知道什么叫勾结黑社会?随随便便一个罪状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我之所以跟你说这些是看在咱俩一场未婚夫妻的情分上,虽然是假的,毕竟也有些感情,我不忍心看着你走错路。”
张大官人差点没被她气背过去,靠在椅子上,有气无力道:“我他妈就知道,上了你们的车就是上了贼船,准没好事。”
丽芙甜甜笑道:“张扬,其实就算我们不提这事儿,以你的好奇心也一定会自己追查下去,现在多好,多了一个身份,多了一份工资,就算出了事上面还有人给你顶着,事情做得漂亮,保不齐还能破格提升。”
张扬冷笑道:“编,你接着编,就你们那单位,我看什么级别都敢给,别说副处,就是正厅你们也敢许,反正见不得光,给我个正厅也没人知道,在外面谁还得把我当副科待!”
丽芙嫣然笑道:“张扬,我觉着你不是那么俗的人,什么功名富贵,在你眼中也不过是浮云一般。”
“你打住,哥没那境界,我告诉你,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功名富贵,我在乎,人间佳丽我也在乎,我就是一俗人,我是一官迷,我是一财迷,我还是一色迷。”
丽芙饶有兴致的看着张扬,笑得越发开心,她轻声道:“我发现你越来越可爱了!”
张扬起身道:“话不投机半句多,得,我没工夫伺候你,惹不起,我还躲不起吗?”
偏偏这时候,一个人高马大的欧洲青年走了过来,他色迷迷的盯住丽芙,操着半生不熟的中文道:“小姐,可以请你喝杯酒吗?”
丽芙回答的倒也干脆,指了指张扬道:“你先问问我未婚夫!”
那小子看着张扬脸上露出一丝不屑的笑容:“哦,小姐,他就是你的未婚夫?”
张扬一听就恼了,这厮今晚本来气就不顺,麻痹的长一脑袋黄毛跟稻草似的就冒充金条,老子最烦的就是外国人,尤其是外国男人,张扬冷冷看着那小子道:“滚蛋!”
那欧洲青年想不到张扬这么没有礼貌,一张面孔涨的通红,他身高在一米九零左右,体态魁梧,相貌也算的上英俊,就算生气也保持了一定的绅士风度:“你太粗鲁了,中国人都像你这样吗?”
张扬眯起双目:“趁着我没发火之前,有多远给我滚多远,别他妈给我冒充绅士风度,都跟你说了,她是我未婚妻,你他妈跑过来献殷勤,找抽是吧?”
那欧洲青年点了点头,开始脱西装,一副要跟张扬干上一架的势头。
不等他脱下西服,张扬倏然站起身来,猛然一拳砸在他的鼻梁上,自从这次香港历练回来,张大官人更懂得先下手为强的道理,你他妈不是绅士吗?你他妈不是摆派吗?老子没工夫跟你玩,现在我内力虚弱,我要速战速决!这厮的战术简洁明了,切实有效。
那欧洲傻大个直挺挺就倒了下去,连身上的西服都没来及脱下来。
张扬这一拳可捅了马蜂窝,酒吧中同时站起了五名欧洲大汉,一个个都是身高体壮,其中两个还拿着酒瓶向张扬围拢过来,张扬看了看丽芙。
丽芙悠然自得的拿着那杯威士忌优雅品评着,仿佛眼前发生的一切跟她没有半点关系。
张扬笑了笑,这世上没有那么巧的事儿,眼前的场面十有八九就是丽芙安排的,这厮的笑容阳光灿烂,然后忽然抓起板凳如同猎豹一般向前方窜去,他的出手稳准狠,绝无半分留情,这些欧洲大汉虽然一个个身高力猛,可惜他们的行动和张扬想比实在太笨拙了,张扬清楚自己现在功力不济,力求在最短的时间内击倒对手,他切实有效击打对方脆弱点的手法,不到三分钟的功夫,五名大汉全都倒了下去,这厮也累的气喘吁吁,假如再多那么两个对手,此刻倒下的恐怕就是他了。
最先挑事的那名欧洲青年捂着流血的鼻子爬了起来,他大声道:“你倒霉了,你殴打外国友人,要遭受法律的严惩!我要报警抓你!”
张扬理都没理他,来到丽芙的身边坐下。
丽芙叹了口气道:“你又惹麻烦了,这些人多数都是使馆的工作人员。”
“有意思吗?手法太老套了,你把我带到这里来,无非是想设一个套让我钻进来,这样的手法,电影上太多了,丫头,能不能有点新意?”
丽芙笑盈盈看着他:“你以为他们是我的同党?既然这样认为,为什么还要出手?”
“心里不舒服,就是想揍人,打完他们我心里舒服多了,那啥……你说得对,就算不给我工资,我也对安家的事情感兴趣!”他伸手从丽芙手中接过了那个信封:“这工作证不是假的吧?”
丽芙笑道:“只是给你看看,卡你留下,那个工作证没什么用,看完烧了就是,留在手中只会引起麻烦,反正档案已经为你建好了。”
“我怎么知道你们有没有替我建立档案?”
“你这么多疑,难道连我也信不过?”
张扬看了看丽芙一脸无邪状的俏脸,低声道:“说真话,我最信不过的那个就是你!”
丽芙笑道:“可是我很相信你,已经把你当成可以信赖的朋友!”
“我没那福分,就算有那福分,我宁愿当你男友,才不想当什么朋友!”张大官人的本性又开始暴露出来。
“先当朋友嘛,我不习惯太突然的感情,我们慢慢相处,细水长流的感情才真挚!”丽芙冰蓝色的美眸中露出几分柔光。
第一百零三章【混血红颜也是祸水】(下)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一百零三章【混血红颜也是祸水】(下)
张扬咧开嘴笑了笑,手机忽然响了,是顾佳彤打来的电话,她在宾馆中苦苦等待到了十一点半,终于沉不住气了。
张扬接通电话,不好意识的笑道:“不好意啊,我跟杜哥多喝了两杯,这就过去……”话还没说完,丽芙娇滴滴搭茬道:“张扬,你不是说今晚陪我吗?”
顾佳彤那边听得清清楚楚,立马就把电话给挂了。
丽芙一脸得意的看着张扬:“不好意思,我最讨厌男人对女人说谎!”
张扬叹了口气:“红颜祸水,混血的红颜更他妈是祸水,我走了啊,这烂摊子你自己收拾!”他起身向酒吧外走去,丽芙道:“联系方式我放在你上衣口袋里了。”
张扬头也不回的挥了挥手,扬长而去,这夜莺是个祸水,自己还是少招惹为妙,现在的麻烦已经够多了。
那名外国青年捂着流血不止的鼻子来到丽芙身边:“不是说要给他个教训吗?”
丽芙冷冷扫了他一眼道:“你不知道丢人两个字怎么写吗?”
张扬来到顾佳彤所在的酒店,已经是午夜零点了,这厮在国安还是学到了一点东西的,至少反跟踪的意识已经有了长足的进步,确信无人跟踪,这才拿着房卡打开了房门。
顾佳彤没有入睡,仍然坐在桌前对着笔记本电脑敲着文件,张扬带着歉意的笑容走了过去,从身后抱住顾佳彤,顾佳彤撅着樱唇道:“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这会儿赶过来表现了?”
“没,就是遇到了一在香港认识的朋友,硬拽着我去酒吧喝了几杯,我怕你多想,所以才撒谎。”
顾佳彤在张扬的手背上轻轻拍了拍,柔声道:“乖,去洗个澡,一身的酒味儿,难闻死了!”
张扬点了点头,转身去了。
却没有留意到顾佳彤美丽的俏脸上充满了落寞和失落,女人的心思是很难捉摸的,顾佳彤在和张扬相恋之后,她理智的意识到自己对这份感情不应该做过多的奢求,她有家庭,而张扬有他的未来,张扬的心太大,他放荡不羁的性情决定他不可能永远守在一个女人的身边,顾佳彤很满足现状,从一开始她就没有想过要有什么结果,可是当她觉察到张扬身边还有其他女人存在的时候,仍然抑制不住要嫉妒,她讨厌自己的这种状态,舒展了一下双臂,扬起螓首,也许她应该把更多的精力集中在事业上,她的婚姻是不幸的,造成这种不幸的正是她的父亲,而她尝试改变这一切的时候,却遭到父亲的反对。父亲是个很少承认错误的人,至少在顾佳彤的记忆力,他从未认过错,他认为一切错误都可以扭转可以改变,女儿的婚姻也是如此,他所想的改变和顾佳彤不同,顾佳彤想要结束这段婚姻,而他却想要女儿适应这段婚姻,正因为这件事才造成了父女间深深的隔阂。
不知何时,张扬来到了她的身后,轻轻为她揉捏着双肩,顾佳彤把头后仰,靠在张扬坚实的腹部,张扬的按摩手法恰到好处,让她双肩的疲惫瞬间减缓了许多。顾佳彤宛如梦呓般轻声道:“张扬,我好像越来越离不开你了。”
张扬笑道:“离不开,就永远做我的女人!我会一辈子对你好!”
顾佳彤反手压在张扬的手背上,轻声道:“不要轻易许下承诺,我会当真!”
张扬展开臂膀拥紧了她:“我对你一直都是认真的!”
顾佳彤的掌心轻轻拍了拍张扬的面颊:“就算知道你在骗我,我一样很开心。”
张扬一把将她从椅子上抱了起来,顾佳彤勾住他的脖子,双膝蜷起小猫一样贴在张扬的怀中,张扬恶狠狠道:“居然不相信我,今晚我一定要好好教育你。”
顾佳彤点了点他的鼻尖道:“我想跟你说说话好不好?”
张扬在她嘴唇上轻吻了一记,抱着她在床边坐下,微笑道:“其实我也有好消息对你说。”
顾佳彤从他突然轻松的表情上已经看出,这件事十有八九和江城的事情有关:“是不是李长宇和秦清的事情有进展了?”
张扬点了点头道:“安家拿出了清台山的出资证明,他们投资清台山旅游开发的那笔钱没有任何的问题,安家的多数产业也都合法正当,不存在涉黑的嫌疑。”
“好事啊!”顾佳彤对这件事并没有太多的关注,她所关心的只是张扬有没有事,至于李长宇和秦清对她而言根本就无关紧要,不过这件事让她想起了父亲,清台山事件之所以闹出这么大的影响,主要是因为父亲在幕后的推手,现在安家已经拿出了出资证明,父亲又该怎样处理这件事?
顾允知也在第一时间得到了安家的出资证明,江城事件的发展比他预料中还要顺利的多,他原本想利用这件事把江城刚刚稳定不久的政坛重新洗牌,可是冯爱莲的贪污,让身为丈夫的黎国正突然生病,当然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他这次生病多少有些逃避风头的意思,短短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内,江城政坛先后倒下了一位市长,一位常务副市长,这在江城乃至平海的体制内无异于掀起了一场地震,所有官员几乎人人自危,生怕这股风暴不知何时就会落在自己的头上。
风暴来得越猛烈,持续的时间就会越短,顾允知也没有将风暴持续到底的意思,从黎国正突然出事之后,他就知道自己的目的基本上已经达到,扶左援朝上位不是目的,他是要通过扶左援朝上位,给江城,乃至整个平海省内干部敲响一个警钟,他一天没退,这平海还是他当家作主,许常德虽然年轻几岁,虽然准备好了接替他的位置,可是老子不想给的,你们谁都拿不走!
桌上不但摆着安家的出资证明,还有一份许常德关于江城工作的反思的报告,说是报告,其实是向顾允知的投降书,许常德知道顾允知在打自己,所以他一开始采取了曲线救国的路线,想要通过上方施压,让顾允知放弃把这件事继续搞大下去,可是他有他的靠山,顾允知有顾允知的门路,许常德去北京的几天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自己斗不过顾允知,他想要继续在平海混下去,就必须得夹紧尾巴做人,于是才有了这份报告。
顾允知拿起那份报告,唇角露出不屑的笑容,看都不看报告的内容,就扔到了碎纸机里,他不是一个逼狗入穷巷的人,再好脾气的狗,被逼急了也会不惜一切的反咬你一口,顾允知不会给许常德咬他的机会,他已经在为将来的退休做准备了,许常德这种人留在身边利大于弊,留下一个被自己击败的对手,要比再来一个不知深浅的新生力量好得多,他要用这几年的时间把许常德变成一个过客,所谓过客,就是匆匆经过,经其门而不入,顾允知要自己选定接班人。
江城的这场风波终于平静下去,首先被解除双规的就是秦清,事实证明秦清是一个禁得住考验的好党员,一个党的好干部,离开江城西郊的红星招待所,秦清经营多日的坚强终于瞬间崩塌,她望着灰蒙蒙的天空,望着天空中濛濛的细雨,两行清泪终于缓缓滑落,这段日子她在纪委工作人员的盘查下苦苦支撑,她相信政府会给她一个公道,人民会给她一个公道,透过朦胧的双眸,她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雨中。
张扬穿着黑色的风衣站在那里,他的目光穿透层层雨幕温暖着秦清受伤的芳心。
秦清忽然感到鼻子一酸,她慢慢向张扬走去,张扬大步向秦清走去,他们彼此越走越快,小跑着奔向对方,还有两米的时候,秦清忽然停了下来,可是张扬却没有停下脚步,来到秦清面前,展开臂膀不容抗拒的把她拥入怀中,他觉察到秦清的娇躯在微微的颤栗。
市纪委的几位工作人员在楼上目睹了下面的一幕,几人脸上的表情都是错愕万分,其中一人道:“这是谁啊?”
“张扬!”
“张扬?”
“嗨!寡妇清一生的清誉看样子要坏在这厮的手里了!”一个惋惜的声音响起。
秦清趴伏在张扬的怀抱中,凄冷的风雨被张扬坚实的肩膀阻挡,在他的怀抱中,秦清感到前所未有的温暖和踏实。伏在张扬的怀中她默默流泪,虽然她很想酣畅淋漓的大哭一场,可是她不能,秦清的理性始终在控制着自己,虽然感性在短时间内占到了上风,那也只是暂时的,她很快就控制住了自己的感情,挣脱出张扬的怀抱。
张扬已经习惯了秦清的这种自我控制,他并没有勉强,只是将一方洁白的手帕递给了她,秦清擦去脸上的泪水,清瘦许多的俏脸上露出久违的笑意:“带我离开这里,我想好好吃上一顿,睡上一觉!”
张扬笑道:“我带你去 没人点赞呀。呵呵。再发一次等待。{:tit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