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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6-3-30 08:1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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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最郁闷的要数公安局长田庆龙,为了保护这颗佛祖舍利,他亲自挑选了江城公安系统中最精锐的警力,投入了最先进的监控装备,可最后还竟然在警察的眼皮底下被人偷走了舍利,这简直是一个天大的讽刺,让江城公安的脸面往哪儿搁?上次杨守义被毒杀的事情还没有查清,一转眼又出了性质更加严重的案子,田庆龙真是有些焦头烂额,他清醒的意识到,假如不能尽快找回佛祖舍利,他这个江城公安局长也不要干了!
田庆龙道:“佛祖舍利被窃,我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
素来沉稳的李长宇也沉不住气了,他叹了口气道:“老田,现在不是考虑谁负责任的问题,当务之急是尽快找回失窃的佛祖舍利!”
园林文物局局长邱常在低声道:“博物馆的监控也被人破坏了,没有找到嫌犯的任何影像记录。这件事如果传出去,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李长宇道:“严密封锁消息,一定不可以让佛祖舍利失窃的事情传出去!”
一直没有说话的张扬道:“我看消息是封锁不住的,警方这么大的阵势,谁都会猜到博物馆发生了事情,可能明天整个江城就会传遍佛祖舍利失窃的消息。”
田庆龙道:“消息应该可以封锁一阵子,毕竟知道佛祖舍利失窃的只有我们内部,外面的警员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李长宇对江城的公安系统早已丧失了信心,他摇了摇头,很果断的给出了一个期限:“72小时,72小时内必须破案!否则大家都不好交代!”
田庆龙霍然站起身来,他大声道:“如果我不能在72小时内找到佛祖舍利,我会主动辞职!”虽然田庆龙也明白辞职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可是他必须要表明自己的态度,这件事太让他憋屈了。
散会后张扬跟随田庆龙一起来到失窃的现场,现场一片狼藉,保险库的房门被打开,存放佛祖舍利的水晶罩也被人砸得粉碎。让张扬意想不到的是,秦白也在当晚负责值勤的警员中,秦白垂头丧气的坐在地面上,双手抱着膝盖,脸上充满了沮丧。
张扬走了过去,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秦白抬起头看了看张扬,低声道:“我好没用……”
张扬笑了笑,在他的身边坐下:“今晚又不是你一个人当值,不要把责任全都归咎到自己的身上!”
秦白充满自责道:“当时突然停电了,我意识到这边可能出事,第一时间向这边跑来,可是脖子被人砸了一下,就趴倒在地上了,等我恢复知觉,佛祖舍利已经不见了。”这番话他已经向负责调查的同事说了一遍,可现在提起心中仍然充满了内疚,如果他反应在机敏一些,也许佛祖舍利不会被窃走。
田庆龙问过情况之后,脸上的表情越发的凝重,窃贼显然对江城博物馆的环境极其熟悉,而且他们的盗窃手法一流。田庆龙凭借多年的经验断定,窃贼应该不是一个人,偷走佛祖舍利的应该是一个配合默契的偷盗小组。罪犯越是专业,破案的难度越大,田庆龙想起自己立下军令状,要在72小时内破获此案的事情,内心中不由得一阵黯然,根据目前掌握的资料,想在72小时内找回佛祖舍利的可能性微乎其微,甚至可以说,几乎等于零,也就是说他的辞职已经成为必然。
秦白起身来到田庆龙的面前,鼓足勇气道:“田局,我想参加专案小组!”
田庆龙正在气头上,狠狠瞪了他一眼,怒骂道:“滚蛋,还嫌老子不够乱吗?”
秦白被骂的满脸通红,张扬牵了牵他的手臂,示意他到一边歇着去,他的这位小舅子的确没啥眼色。
田庆龙大步向博物馆外面走去,这时候外面又下起雨来,为现场勘查又制造了难度。田庆龙站在博物馆的大门处,望着外面延绵不绝的春雨,两道浓眉紧锁在一起。
张扬来到他身边,和他并肩站着,张大官人心里也不好受,没了舍利子,江城旅游开发就没了底气,他拿什么去吸引外来的投资?南林寺景区的档次和规格不知要下降多少。
田庆龙咬牙切齿道:“妈的个八字,今年怎么那么多的事情?”
张扬叹了口气道:“好事多磨,还是想想办法把这件事捂住,反正谁都没见过佛祖舍利,随便弄一颗玉制佛骨冒充就是!”
田庆龙看了他一眼:“你小子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我倒是想把事情给盖住,可是你别忘了人心难测,并不是每个人都像我们这样想,我敢断定有人巴不得想这件事闹出来,巴不得看江城的笑话!”
事情就像他们预想的那样,佛祖舍利失窃的事情还是在最短的时间内传了出去,传播的速度之快,传播的范围之广,简直让人无法想象,第二天一早平海的各大媒体已经报道了这件事。
江城市委书记洪伟基少有的大发雷霆,在紧急常委会上,他当着所有常委的面拍了桌子,一怒而起,大声吼叫道:“我要一个解释!你们谁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常务副市长李长宇和公安局长田庆龙两人都很郁闷,默默无语的抽着烟,事情正在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
洪伟基的发难目标首当其冲的瞄准了田庆龙:“庆龙同志,我对你们公安系统的能力很失望,二十多名警员负责值守,竟然没有一个人觉察到窃贼是怎么潜入的?你当初向我怎么保证的?你向各位常委怎么保证的?万无一失!呵呵,江城公安系统怕是要让全中国笑掉大牙!”
田庆龙无言以对,最近在江城发生的一系列事件证明他领导的公安局的确很无能,田庆龙的强势和倔强在江城常委中是出名的,如果道理在他这边,他才不管什么市委书记,他会据理力争,可今天他无话好说,即便是洪伟基的话没有顾及他的颜面,他垂下头去,过了好一会儿方才道:“我会对这件事负责!”
李长宇道:“作为分管旅游的副市长,我对这件事也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洪伟基发泄了一通之后,内心感觉好受了一些,他坐下道:“现在不是讨论责任的问题,佛祖舍利的影响很大,我不知道这件事为什么会传出去,从这件事可以看出,你们不但对佛骨的保护不利,而且在佛骨丢失之后的应变也不及时,让这件事朝着最坏的方向不断发展下去。唯一能够消除恶劣影响的方法就是,尽快找回佛祖舍利。”
代市长左援朝深有同感的点了点头道:“在佛祖舍利丢失的事情上,我们的应对措施不够及时,没有把这件事限制在一定的范围内,让恶劣的影响已经散播了出去,这对江城的投资环境,对外商的投资热情都是一个严峻的考验。”他的这番话并没有任何夸大的成分,最近很多表示出投资意愿的商人,都是看中南林寺未来发展的潜力,而南林寺发展的潜力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这枚佛祖舍利,现在佛祖舍利失窃了,这些商人未必会愿意继续出资。
人大主任赵洋林慢条斯理道:“既然已经丢了,就只能另想别的方法了,左市长不是说过,咱们不能把江城的发展全都寄托在一颗佛祖舍利上,就算有影响,也不会影响到江城改革开放的步伐,也不会影响到江城经济腾飞的大局,所以,我们还是要乐观一点。”
左援朝在心底深处是很乐于看到这件事的发生,李长宇一直都在用旅游做文章,都在用佛祖舍利做文章,现在舍利的失踪,已经让他落到了一个相当尴尬的地步,如果不能及时找回佛祖舍利,那么他的利用旅游发展绿色经济的计划只能成为一纸空谈。对田庆龙他还是抱有相当的同情,毕竟这些事都不是人力所能够掌控的,只能说田庆龙倒霉,他所在的位置决定,他必须要为这一连串的事件负责。
春雨绵绵,润物无声,江城灰蒙蒙的天空并没有因为雨水的洗刷而变得明朗,反而更显得低沉而压抑,不过路边的柳树却是绿的耀眼,散发着盎然生机,为这座古老的城市增添了几分亮色。
罗慧宁的老家在平海修文县,属于东江的辖县之一,这次返回老家扫墓,她选择驱车前往,除了女儿文玲陪同她以外,还有李伟身兼保镖和司机的责任。
因为罗慧宁这次回乡扫墓完全是私人性质,除了张扬以外,她并没有惊动任何人,上次来江城还要追溯到十年以前,罗慧宁透过车窗望着外面的街景,一双秀眉微微颦起,轻声感叹道:“想不到江城这十年几乎没有什么变化!”
李伟笑道:“咱们走得是江城老街,并不是市中心的主干道,如果选择上海路和人民路相对繁华一些,我去年来过,江城的经济发展速度很慢,毕竟是老工业基地,改革涉及的方方面面太多,没办法和沿海新兴城市相比。”
罗慧宁给张扬拨了个电话。
张扬只是知道罗慧宁最近要来,并没有想到她来得这么快,这么突然,因为佛祖舍利被窃,很多投资都处于观望之中,南林寺的筹建工程也停了下来,张扬正百无聊赖的坐在旅游局里看报纸呢,接到电话也是异常惊喜,问清楚罗慧宁现在所在的位置距离旅游局并不远,他慌忙起身迎了出去。
李伟对江城的路况很熟悉,直接把丰田商务车开到了旅游局的大院,张扬乐呵呵迎了下去,拉开车门,向坐在里面的罗慧宁甜甜叫了一声:“干妈!”又向坐在后面的文玲叫了声:“玲姐!”
罗慧宁笑道:“你们这旅游局的办公环境也太简陋了一些!”,旅游局的楼房还是六十年代建的,因为局里始终没什么钱,所以维护的很差,外面的水泥墙面多处剥脱,院子里显得十分的破落。
“穷啊!”张扬上了商务车,在罗慧宁的身边坐下,文玲又已经闭上了眼睛,开始养神,外界的一切很少干扰到她,她和周围的一切都显得格格不入。
张扬又笑着和李伟打了个招呼,两人在初次见面的时候曾经有过交手的经历,也算得上惺惺相惜。现在时间是下午三点,距离吃饭还早,张扬提出先安排罗慧宁一行住下来,然后再考虑其他的活动。
罗慧宁原本就打算在江城逗留一天,明天午后再前往修文,她点了点头道:“先住下也好,对了,你安排一下,明晨我想去参拜一下佛祖舍利!”
张扬苦笑道:“干妈,我正想跟你说这事儿呢,佛祖舍利丢了,被人偷走了,这不已经过去快两天了,还没有任何的眉目呢。”
罗慧宁皱了皱眉头,身后一直没有说话的文玲忽然道:“丢了?怎么会丢了?”
张扬向文玲看了一眼:“现在剩下的只有几枚玉制舍利,我估计真的舍利已经被运离了江城,公安机关并没有找到任何的线索。”他一边说着这事儿,一边帮助李伟指路,让他把车开到帝豪盛世。
方文东专门安排了总统套,罗慧宁和文玲去休息的时候。张扬把李伟带到了隔壁的商务房。
李伟道:“江城发现佛祖舍利的事情都传到了北京,这消息十分的轰动,想不到这才几天啊,居然就被人偷走了!”
张扬颇感无奈道:“根据现在掌握的情况,应该是一个窃贼小组所为,不过这帮人相当的老道,作案手法高明,甚至连指纹脚印,这样的一丁点线索都没有留下来!”为此张扬还专门请教过国安局的情报员常浩,常浩善于情报分析,却不擅长情报搜集,他也表示无能为力。
李伟道:“如果方便的话,你带我去现场看看,希望能够帮的上你们!”他之所以主动提起想要帮忙,是因为罗慧宁刚刚吩咐的缘故,在成为中南海保镖之前,李伟曾经是一名出色的警员。
张扬微微一怔,随即想到李伟既然是中南海保镖中的一员,他不但武功高强,一定还有其他的专长,反正罗慧宁和文玲正在休息,这段时间刚好可以带他去看看。
现在博物馆的失窃现场虽然已经调查取证完毕,可是仍然处于戒严之中,想要去看看现场必须征得公安局长田庆龙的同意,路上张扬给田庆龙打了个电话,说想带一位侦探界的朋友查看一下现场,随着时间的流逝,田庆龙已经对找回佛祖舍利变得越来越没有信心,博物馆方面也没有什么保密封锁的必要,他同意了张扬的要求,毕竟张扬的能耐,他不止见识过一次了,希望这次张扬能够给自己带来一些惊喜。
获得田庆龙的允许后,张扬带着李伟进入失窃现场,让他意想不到的是,秦白仍然留在这里驻守,公安系统内虽然没有明确追究责任,可是当晚的这帮值勤人员必然会因为这件事而受到牵连,让秦白看守现场,也有一种变相责罚的含义。
秦白刚才已经接到了上级通知,把张扬两人迎入展厅,李伟进入展厅之后,马上戴上手套,问明了佛祖舍利当时被收藏的地方,然后开始仔细查看现场。
秦白对李伟感到十分的好奇,跟在他身后留意着他的一举一动。张扬拍了拍他的肩头道:“他是我朋友,干私人侦探的!”李伟的身份相当特殊,当然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秦白显然还沉浸在低沉失落的情绪中,他低声道:“两天了……还没有一丁点线索,你说那些窃贼会不会把佛祖舍利运往国外啊?”他性情认真,一直为舍利丢失的事情深深自责。
张扬摇了摇头道:“应该不会吧,上头已经联系了各大海关,对这两天平海的进出境旅客严格检查,我看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张扬虽然这样说,可心底却对各关卡的办事效率没有把握。
李伟在现场勘察了半个多小时,指了指展馆上方的玻璃穹顶道:“我们上去看看!”
秦白道:“上面已经检查过了,应该没有问题!”
李伟淡然道:“根据你们所说,窃贼并非是从正门潜入的,也排除了从地下管道和通风管道潜入的可能,唯一的可能就是上面。”
张扬抬头看了看上方,从玻璃穹顶到地面大概有十五米的距离,寻常人从上面掉下来恐怕连性命都要没了。
展馆周围并没有可以攀附的地方,秦白找来消防梯,李伟率先爬了上去,张扬虽然轻功不凡,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也不便显露,老老实实跟在李伟的身后爬了上去。
来到展馆上方,李伟向四周看了看,博物馆周围除了东南侧的江城电视塔以外,并没有多少高层建筑。两人走上玻璃穹顶,李伟检查的很仔细,走到中间的时候,他停下脚步,看了看固定玻璃的螺钉,然后伸出手指轻轻一旋,螺钉就已经随着他的手指转动。
张扬凑了过去,李伟道:“这块玻璃有人动过,我可以断定,那些窃贼是从这里潜入展厅内部的。”
张扬了解过当时的情况,博物馆的各个重要路口,和展厅的大门全都安排了警力驻守,如果有陌生人出现在展厅周围肯定会被发现。这些窃贼是如何躲过公安系统的监测,直接爬到展厅的房顶呢?
李伟道:“想要躲过警方的监视,除非直接飞到展馆上方!”
张扬笑道:“你是说他们动用了直升飞机?直升飞机这么大的动静,这二十多名警员不会毫无察觉吧?”
李伟眯起双目,投向远方的电视塔道:“如果是利用滑翔伞翼之类的工具就不会有任何的动静,从远方的高层建筑上滑翔而下,操纵伞翼来到这里降落,撬开穹顶的玻璃,进入展厅内部行窃,得到佛祖舍利之后,原路返回!”
“这里的高度好像不适合伞翼飞行吧?”张扬虽然对伞翼滑翔并不了解,可是也能够看出从展厅的屋顶这十多米的高度飞出去,没有太大的可能。
李伟指向玻璃下方的网架:“窃贼逃离这里的时候应该通过别的手段,如果在这里缚上一根钢索,另外一端在警方监控不到的角落,就可以轻而易举的滑过去!”
张扬凑了过去,果然看到那网架上还留有一根断裂的钢索,钢索很细,如果不仔细看不会留意到。李伟果然非同一般,让江城公安局陷入困境的现场,在他的剖析之下马上就找到了线索,变得清晰明朗起来。可仅凭着这些线索,还是无法找到窃贼的下落。
两人返回地面之后,李伟详细询问了当晚的警力部署情况,从中分析出监控最薄弱的地方,在博物馆的西北墙角,发现了射入树干中的另外一截钢索,窃贼的工具极其先进,这种钢索枪极其昂贵,在市面上很难买到。李伟取下钢索之后,断定这种钢索枪是德国产,国内除了少数安全部门配置,其他单位很少见到。
李伟道:“利用滑翔伞翼潜入目的地,然后利用钢索滑行离开的作案手法,在国际上出现过几次,国内还没有先例,我虽然缺乏有效的证据,可是我认为这次盗窃组织十有八九是一个国际犯罪团伙,他们有着相当老道的经验,这件事最好还是交由公安局来处理!”他指向远方的电视塔道:“希望电视塔内部有监控录像,在那个时候进出电视塔的人应该不多!”
张扬把李伟发现的这些情况全都如实反馈给了田庆龙,田庆龙马上做出反应,去电视台调出了当晚进出电视塔电梯的录像,让田庆龙感到惊喜的是,在当晚进出电梯的录像中发现了三名可疑人物,这三人有一名江城本地人,还有两人来自香港,根据资料显示,这两名香港人,正是五年前香港御皇珠宝盗窃案的主犯——曾氏兄弟,田庆龙马上发出紧急通缉令,案情在李伟的帮助下,总算有了些许的眉目,初步锁定曾氏兄弟就是窃案的嫌疑人。
当晚张扬在鱼米之乡水晶阁为罗慧宁一行接风洗尘,他专门让秦清从春阳过来相陪。罗慧宁之前在北京见过秦清,也看出她和自己干儿子之间的关系非同寻常,不过罗慧宁对秦清还是十分欣赏的,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子能够在仕途上取得这样的成绩,放眼中国并不多见。联想到自己的女儿,罗慧宁不由得心生感叹,自从文玲苏醒之后,整个人的性情完全变了,她变得离群索居,漠视周围的一切,多数的时间都宁愿一个人静静呆着,不喜他人的打扰,就连今晚张扬为迎接她们而准备的晚宴,她都没有出席,她虽然苏醒了,可她的精神仍然封闭在自我的空间中。
秦清在罗慧宁的面前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拘束,这正体现出她聪慧的一面,罗慧宁这次回乡扫墓完全是私人性质,她所想要的就是一种亲人般朋友般的接待,而不是下级对上级诚惶诚恐的奉承。
罗慧宁对江城的印象并不好,喝了张扬敬给她的一杯酒后,慢慢放下水晶杯,微笑道:“江城的人文景观和自然景观都不怎么出色,在这里搞旅游面临的困难一定不少。”从她的话中能够听出,她对江城旅游的前景并不看好。
张扬乐呵呵道:“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攀登!我相信等您过几年再来到这里,一定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罗慧宁笑道:“我国的改革开放属于高速发展的阶段,不但是江城,现在全国多数城市都在发生日新月异的变化,张扬,我看你对搞旅游还是充满了兴趣的!”
“那是,我是干一行爱一行!要么就不干,要干就一定做到出色!做出成绩!”
罗慧宁点了点头道:“我最欣赏的就是你这一点!只要做到这一点,任何事情都可以做好,这世上最怕的就是认真二字!”她转向秦清道:“秦清啊,听说你们春阳县有座清台山,那里的自然景观不错!”
秦清笑道:“罗阿姨,如果您这次时间充裕的话,我倒想请您去那里转转,春日的清台山景色格外迷人,一定会给您留下美好难忘的印象。”
张扬道:“有道是五岳归来不看山,清台归来不看岳,干妈,您还是抽空去一趟,不然太可惜了!”
罗慧宁呵呵笑了起来,手指着张扬和秦清:“你们两个一唱一和的在我面前做起了广告,听你们说得这么好,我还真有点动心了,不过这次时间太紧,恐怕没有机会了。”她这次前来江城的主要目的还是为了参拜一下佛祖舍利,想不到佛祖舍利不翼而飞,内心中还是感到有些遗憾的。
张扬道:“明天一早,我接您去南林寺上香,顺便去博物馆看看出土的文物!”
罗慧宁淡然笑道:“文物我就不看了,上完香,我想早点动身去修文!”
张扬点了点头,话题转向文玲:“干妈,我看玲姐恢复的速度很快,有没有其他人帮她治疗?”他抽空为文玲诊过脉,感觉到文玲的脉相十分奇怪,而且文玲的恢复速度比他预期中要快了将近一年,这一点让张扬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将一切归于自己在金针刺穴激发潜能为文玲疗伤的时候,没有成功控制住内息,反而起到了意外的效果。
罗慧宁摇了摇头道:“一直都在康复中心,十多天以前才回家居住,不过这孩子醒来之后,脾气性情完全变了,平日里都懒得跟我说话,这次我带她出来,一是为了让她散散心,二是想趁机培养一下我们之间的感情。我听说南林寺发现佛祖舍利,特地前来想求个全家平安!”说到这里罗慧宁不禁笑了起来:“你文叔叔若是知道,一定要责怪我搞封建迷信了!”罗慧宁并不信佛,她只是想通过这种方式获得心理上的某种安慰。
张扬轻声道:“佛祖舍利虽然暂时没有找到,可南林寺的香火也是极其灵验的,干妈的苦心一定可以感动佛祖!”
罗慧宁露出会心的微笑,她的一双儿女可说不出像张扬这般暖心窝的话。
第二天清晨七点,张扬陪同罗慧宁、文玲一起来到南林寺上香,因为今天是十五,所以香客比起平日里多出了许多,可南林寺并没有开门,这是因为张扬事先已经专门交代过,今天的头柱香一定要留给罗慧宁,这也算得上是以权谋私。
罗慧宁下车的时候,看到庙门紧闭,门外站着几十名香客,有些香客已经开始嚷嚷了,显然对南林寺的做法产生了不满,罗慧宁稍一琢磨,就知道这件事已经是张扬的安排,本想说这孩子小题大做,可转念一想,张扬这么做也是一番孝心,也就打消了责怪他的念头。张扬经常不按照制度规程办事,这也是罗慧宁欣赏他的地方,和张扬相比,她的儿子文浩南做事就显得有些拘泥古板,缺少年轻人应有的朝气。
张扬带着他们从工地的后门进入南林寺,这座千年古刹正处于整修中,随处可见沙石砖瓦,道路也十分的泥泞,就像一个建筑工地。
三宝和尚一直都在后门候着,看到张扬带人过来,马上满脸笑容的迎了上去:“张处长,您来了,我专门把头柱香给您留着呢!”自从配合张扬成功将劳动路的那些服装摊贩赶走,他对小张处长的敬仰之情如长江之水滔滔不绝。
张扬有些尴尬的咳嗽了一声,三宝和尚这才意识到自己的马屁拍得有些太明了,讪讪的走到一边为他们引路。
文玲淡然道:“张扬,旅游局的权力很大啊,连南林寺也归你管理!”
张扬笑道:“南林寺可不属于旅游局的管辖范围,他们的上级单位是园林文物局,我可不是以权谋私,我和三宝大师是哥儿们,咱动用的是私人关系!是不是啊三宝大师?”
三宝和尚嘿嘿一笑:“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罗慧宁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心说这和尚哪里有出家人的样子。
三宝和尚专门请了南林寺的方丈普源为罗慧宁诵经,张扬现在负责南林寺景区的筹建,自然成了南林寺僧众眼中的财神爷,方丈普源也不得不买账,出家人也要与时俱进,否则只能被时代淘汰。
罗慧宁烧了一个全家福香,在佛祖面前默默祷告全家平安,跪拜之后向功德箱内捐了两百块。
文玲对烧香拜佛没有任何兴趣,一直都站在大雄宝殿外。三宝和尚不知文玲的身份,但是张扬领来的客人显然都是有相当身份的,他笑着奉承道:“这位女施主天仓圆润,地库丰满,色泽鲜明,双眼沉稳,实乃大富大贵之相。”
文玲并没有理会他,三宝和尚继续道:“您眉峰上挑,双目微扬,懂得自我保护,性情主动而进取,开运会很早……我观女施主前世也必然是富贵之身,必然生于王侯之家……”
文玲冷冷看了三宝和尚一眼,目光宛如千古玄冰一般凛冽冰冷,看得三宝和尚没来由打了个冷颤,却听文玲冷冷道:“江湖术士!”
文玲出言斥责三宝的时候,张扬陪着罗慧宁刚好上香出来,听到文玲这样说三宝和尚,张扬不由得笑了起来,三宝是没事找抽型,文玲性情冷淡,以她的出身和见识,能相信三宝的忽悠才怪,不过这也给张扬提了个醒,这位干姐姐还是少搭讪为妙!
此时庙门已经打开,香客鱼贯进入庙内进香,罗慧宁轻声向张扬道:“南林寺的香火还是很旺的!”
一旁三宝和尚道:“南林寺的香火一直都很灵验,寺庙的规模在明朝崇祯年间最大,比起现在的面积要足足大出三倍,后来清兵入关的时候,放火烧了这里,许多建筑都被焚毁,重建后,面积就小了一些,文革的时候,因为破四旧,又遭到一部分破坏,成了眼前这个样子。”言语之中,颇为南林寺曲折的命运感叹。
罗慧宁点了点头,她向张扬道:“南林寺的修缮工程大概需要几年?”
张扬考虑了一下道:“如果资金充裕,三年内整个南林寺景区都可以初具规模了,可如果资金不到位的话,一切就不好说了……”
罗慧宁轻声道:“佛光塔地宫出土了佛祖舍利,单单是因为这件事就可以评上国家级文物重点保护单位,从上级获得一定的拨款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想起失踪的佛祖舍利,张扬不觉叹了一口气,这两天随着佛祖舍利失窃消息的散播,他已经初步感受到这件事带来的恶劣影响了。昨天晚上,楚嫣然打来了电话,贝宁财团已经决定取消对南林寺景区的考察,因为他们也知道了佛祖舍利失踪的事情,缺少佛祖舍利的南林寺已经无法吸引诸多的佛教信徒和各方游客,投资的价值自然大打折扣,楚嫣然对此也表现的颇为无奈,她身在美国仍然在做着最后的努力。
身为分管旅游的副市长,李长宇这两天感受到强大的压力,佛祖舍利失窃之后,原本有意在江城投资的各方客商纷纷改变念头,一度带给他希望的南林寺景区转眼之间就变得门庭冷落。
市委常委会上,市委书记洪伟基在会议临近结束的时候提到了佛祖舍利的失窃案,因为公安局长田庆龙致力于破案,所以由李长宇通报了一下案情的最先进展,他很谨慎的用了已经掌握一些线索,案情取得了一定的进展来描述这件事,可这样的话显然无法让洪伟基满意,也无法让在场的各位常委满意。
江城代市长左援朝率先发难道:“佛祖舍利的失窃已经不是一件普通意义的盗窃案,现在它的恶劣影响已经逐渐显现出来了,很多的投资商因为这件事而对我们江城的投资环境产生怀疑,这不单单影响了投资商在江城旅游业的投资兴趣,也影响到了其他的领域,这两天又有多名过去达成投资意向的商人放弃了在江城投资的想法。”左援朝停顿了一下,向李长宇看了一眼道:“这几笔投资都是针对江城开发区的,是我们工作上的失误影响到了商人的投资热情,如果我们不能及时改变这一切,江城好不容易才建立起的口碑和形象都会被这件事毁掉!我们未来的招商引资也会变得越发的困难!”
洪伟基习惯性的摸出了香烟,却没有点上,在手中把玩了两下,然后目光落在李长宇的身上:“长宇同志,你有没有什么好的建议?”现在是李长宇分管的工作出了问题,自然要由他来解决。
李长宇道:“佛祖舍利的丢失已经成为事实,这是我工作的失误,无论我们情愿与否,这件事已经造成了极其恶劣的影响,现在我们所能做的,就是尽量挽回这件事带来的影响,增强投资商的信心,争取让投资商认清江城的投资价值,明白江城的未来发展不仅仅依靠一枚佛祖舍利。”李长宇说出这番话是极其艰难的,过去他一直提出要在佛祖舍利上做文章,在江城旅游上做文章,现在的这番话等于推翻了自己过去的观点,等于当着所有常委的面承认自己过去见解的片面和局限,等于向左援朝认输。
左援朝听到李长宇说出这番话,心中得意到了极点,可是作为一位市级领导,他必须要表现出过人的大度,痛打落水狗的事情可以做,不过那是在暗处,明面上还是要显现出自己的胸怀,他微笑道:“我同意长宇同志的观点,当务之急就是恢复各方投资商的信心。”
洪长武微笑道:“听你这样说就是已经有了主意,说出来大家讨论讨论!”
左援朝道:“我提议我们应该从哪里跌倒还从哪里爬起来,加大南林寺景区的投入,加强宣传!”他的话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李长宇却在短时间的错愕后明白了他的目的,在江城发展绿色经济显然是一条正确而光明的道路,左援朝之前在这件事上的反对,并非是因为针对政策本身,而是因为自己,他不想自己在这条路上做出亮眼的政绩抢去了他的风头。而佛祖舍利的丢失,让李长宇萎靡不振,让他不敢像过去那样提出发展旅游经济的口号,而左援朝选择这种时机,提起这件事,等于明目张胆的趁火打劫,他要把李长宇过去的努力,已经取得的成绩全都掠夺过来,左援朝这样做是有所持的,贝宁财团放弃了原有的投资计划,让南林寺旅游的投资商只剩下了一家,那就是安德恒。
而安德恒已经明确表示,他对南林寺风景区的投资计划不变,不会因为佛祖舍利的丢失而受到任何的影响,但是鉴于这件事对未来旅游收益的深远影响,他要求江城市府给他更多的优惠政策。
左援朝把世纪安泰投资计划不变的决定告诉了所有人,然后大声道:“患难见真情,在江城遭遇危机的时候,我们才能够看出谁是江城人民真正的朋友,对于安德恒这种爱国商人,我们要给予政策上的支持,我们要给予他毫无保留的帮助,让其他的投资商从安德恒的身上看到希望,要让那些撤资的商人感到后悔!”
洪伟基重重点了点头道:“对于安德恒的事情我们可以重点宣传一下,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爬起来,说得好,出了这件事,我们更要让所有人认识到,我们在江城搞旅游,搞绿色经济,绝不是一时性起,也不是三分钟热度,我们既然做,就会做到最好!”
张扬陪同罗慧宁离开南林寺大门的时候,和前来上香的安德恒不期而遇,安德恒看到张扬,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意,这笑容充满了友善,可在张大官人的理解,这是一种得意,这是一种示威,假如不是身在体制中,假如不考虑现在自己所处的职位,张扬早就一拳砸在了这厮的脸上,麻痹的居然敢打我的小报告,可张扬现在已经懂得隐藏自己的愤怒,虽然心中对安德恒极其反感,脸上还是露出春风般温暖的笑意,主动和安德恒打了个招呼道:“安先生也来上香?”
安德恒微笑道:“来了一会了,没能进去,原来张处长在里面!”从这句话可以听出,他对张扬以权谋私的行为还是颇有微词的。
张扬笑道:“我熟悉这里的情况,从后门溜进去烧的头柱香!”他特地强调了头柱香这件事,还是好胜心作祟,他就是想在安德恒的面前占上风。
安德恒揶揄道:“看来大陆做事情,必须先找找后门在哪里才行!”他向已经走向汽车的罗慧宁一行看了看,能让张扬陪同前来烧头柱香的应该不是寻常人物,他轻声道:“张处长,听说贝宁集团已经决定放弃投资!”,以牙还牙,安德恒故意提起张扬的痛处。
张扬淡然道:“钱是人家的,投不投资是人家的事情!”
安德恒道:“我已经向江城市府提交了完整的计划书,我们世纪安泰对南林寺的投资计划不变!江城市各位领导都表示会给予我们不遗余力的支持,希望我们能够合作愉快!”安德恒说出这番话真正的用意是在向张扬炫耀,同时也是一种警告,现在我身后又江城各级领导支持,你小子再敢跟我作对,就是跟江城领导层作对。安德恒明白张扬心底是倾向于贝宁集团的,现在贝宁放弃投资,让这厮的如意算盘落空,无论张扬情愿与否,世纪安泰都将成为南林寺景区的唯一投资商。
张扬笑眯眯地道:“一定会很愉快!”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心中充满了愤怒,麻痹的,安德恒,我看你能得意到什么时候。
罗慧宁在车内看到了张扬和安德恒的交谈,张扬进入车内,脸上流露出的郁闷并没有逃过她的眼睛,罗慧宁关切道:“是不是有事?”
张扬叹了口气道:“没什么要紧的大事,佛祖舍利失窃,让一些本来敲定的投资商改变了主意,现在市领导降低了条件,吸引新的投资商注资南林寺风景区,让他们占大便宜了!”他正走入庙门的安德恒看了一眼:“他就是南林寺景区的最大投资商!”
罗慧宁笑道:“想不到一颗佛祖舍利会在江城引起这么大的影响!如果投资上遇到问题,我可以帮你介绍一些朋友。“张扬并不想利用罗慧宁的关系,再者说,现在安德恒投资南林寺风景区已经成为定局,市委市政府似乎已经坚定了支持他的决心,自己就算找来新的投资,也会让市委领导觉着自己别有用心,张扬笑道:“谁的钱都是真金白银,投资的事情,我说了不算,也懒得管这件事!”
罗慧宁道:“对,管得太多未必是什么好事,年轻人还是着眼于眼前的事情,把自己负责的工作做好才是正本!”
安德恒在佛祖面前磕头的时候,手机响了,他的表情依然虔诚,并没有被手机铃声打扰,恭恭敬敬跪拜上香之后,这才走出大殿,缓步来到无人的角落,摸了摸左侧的衣兜,然后才拿出另外衣兜中的电话接通。
电话中一个低沉的声音道:“五千万,给我五千万!”
安德恒皱了皱眉头,低声道:“你忘了自己的命是谁救的了!”
“这东西绝对值五千万,我们兄弟冒这么大的风险,五千万已经是友情价了,你出得起这笔钱!”
“好,我会兑换成美元,告诉我时间和地点!”
“今晚八点江城开发区广场!你一个人来!”
安德恒缓缓挂上了电话,深邃的双目之中猛然迸射出一道阴冷彻骨的寒光。
开发区广场虽然很大,可是却没有多少人来这里,所以显得十分空旷,距离八点还有一分钟的时候,曾氏兄弟驱车来到了这里,正如李伟分析的那样,这次盗窃佛祖舍利就是他们两兄弟所为,不过他们是受了安德恒的委托,在窃取佛祖舍利之前,他们并不知道这件案子会闹得这么大,震动了整个江城甚至平海,警方在平海范围内全面布控,让他们两个短时间内没有办法离开江城,得到佛祖舍利之后,他们已经不满足于安德恒事先答应的五百万酬金了,兄弟两人商量之后,把金额提升到五千万,而安德恒也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
老大曾启程看了看钟楼上的时间,距离约定的时间已经不到二十秒了,广场上还没有看到安德恒现身,他低声对弟弟曾启智道:“我下去看看,如果有什么苗头不对,你马上开车离开!”
曾启智点了点头。
曾启程推开车门走了下去,举目望去,整个广场上除了几个健身的老人,并没有看到安德恒的身影,曾启程皱了皱眉头,他走向远处的公话亭,在公话亭内拨通了安德恒的手机:“为什么没来?”
“御皇珠宝那件案子,如果不是我帮你们,你们兄弟两人现在还蹲在赤柱的监狱里,根本不可能来到大陆逍遥自在,三年前,你兄弟惹了三合会,是我帮助你们从中斡旋,这才没有让你们暴死街头,你们帮我做事,我从没有亏待过你们,我把你们当成自己的兄弟,现在你们竟然这样对付我!”
曾启程冷冷道:“五百万就想买到那东西,未免太便宜了,废话少说,我给你十分钟,你马上带钱过来见我,否则,我把你的事情全都抖出去!”
安德恒哈哈大笑起来,他的笑声让曾启程感到一股寒意,安德恒平静道:“我最讨厌别人威胁我!我更讨厌别人背叛我,我既然敢让你们兄弟去做这件事,我就有掌控局面的把握!你们太让我失望了!所以……”
安德恒停顿了一下方才道:“我决定惩罚你!”
第一百三十九章【奠基】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一百三十九章【奠基】
他的话音刚落,曾启程就看到远处的车窗突然开裂,上方印着一个清晰地弹孔,一颗子弹射入车内直接射穿了他兄弟的头颅,曾启智的头颅歪倒在车窗上,鲜血涌泉般从他的头顶喷出,沿着侧窗的玻璃汩汩流下,很快就将玻璃染红。
曾启程爆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嚎,一颗子弹穿透了公用电话亭的玻璃,然后命中了他的胸膛,曾启程抓着听筒用尽全力大吼着:“畜生……”
“我早就告诉过你,没有人可以背叛我……”
开发区分局的警员赶到广场的时候,曾氏兄弟已经命丧当场,他们在汽车的后备箱中找到了那枚佛祖舍利,抛开这件命案本身的疑点不言,佛祖舍利的失而复得让整个江城警界,乃至整个江城欢呼雀跃,笼罩在江城上方的阴云终于散去。
田庆龙在得知佛祖舍利找到之前,就接到了一个匿名电话,向他密报佛祖舍利会在开发区广场出现。安德恒精心测算了每一个步骤,他不会留下任何破绽让警方追踪,曾氏兄弟和他联系的手机号码是黑户,追查不到他的身上。从一开始安德恒让人窃取佛祖舍利并没有据为己有的打算,他是想利用佛祖舍利打击对手,让贝宁财团知难而退。让江城市政府在失去佛祖舍利之后,给予他更多的优惠条件,现在他的目的已经达到,是该归还佛祖舍利的时候了,这颗佛祖舍利虽然珍贵,可是却如同烫手山芋,留在手里早晚都是一个后患。只是安德恒并没有想到,一向被他视为对自己忠心耿耿的曾氏兄弟竟然见财起意,生出了敲诈自己的心思,对于背叛自己的下属,安德恒下手绝不留情,他们可以背叛自己一次,也可以背叛自己第二次,这种人已经不能为他所用,其结局只能是死亡。他并不担心江城公安局会怀疑到自己,现在的世界凡事都要讲究证据,他是江城的贵宾,他是社会菁英人士,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是罪犯。
张扬也在第一时间得知佛祖舍利被警方找回的事情,姜亮就在开发区分局,佛祖舍利是他亲手找到的,这件事对他而言意味着大功一件,因此极有可能在仕途上提升一个级别。
向姜亮表示祝贺之后,张扬给李长宇打了电话,李长宇也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他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惊喜,声音一如既往的低沉道:“你苏大娘想你了,晚上过来吃饭,陪我喝两杯!”
李长宇请张扬喝酒也不是借酒浇愁,政治上太多的风风雨雨已经让李长宇变得越来越成熟,这种小小的挫折不会让他消沉下去,他了解张扬的性情,害怕这次的挫折会让这小子的情绪失控,是时候提醒一下他了。
张扬本来还抱着安慰李长宇的心思,可到了他家里,看到李长宇乐观的情绪,这才明白人家压根没把这点挫折放在心上,这就是政治素质,跟李长宇相比,他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
苏老太专门为他炖了一只土鸡,葛春丽很会讨老太太欢心,妯娌两个在厨房里一边忙一边聊着,不时发出阵阵欢声笑语。凉菜上桌之后,他们全都围在餐桌旁坐下,张扬拿起内供茅台给他们满上,乐呵呵道:“好久没吃苏大娘亲手做的土鸡了,今儿我可要敞开肚皮大吃一顿!”
苏老太笑着夹了个鸡腿放在他的碗里:“喜欢吃就多吃,常来吃,反正我在家里闲着也没事可做!”
葛春丽温婉笑道:“大嫂饭做得太好吃,我都胖了许多!”
苏老太笑道:“胖了才好,养好了身子,你们再生一个宝宝!”老太太口无遮拦的一句话把李长宇和葛春丽都闹了个大红脸。
张扬笑眯眯看着李长宇,心说李长宇自从离婚之后,小日子过得越发滋润了,看来两人的生活还是满和谐的,想想李长宇的幸福生活还是拜自己所赐,如果不是自己当初在春水河畔误打误撞遇到了玩车震的李长宇,这会儿老李同志恐怕在阎王爷那儿偿还风流债呢。
李长宇呵呵笑道:“我都四十多岁的人了,再要孩子不但违反国家政策,而且以后带出去,人家还以为我是带孙子呢!”一句话说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苏老太也只是随口说说,她想起了李长宇的那两个儿子,叹了口气道:“小军和小民最近都在忙什么?,也不见他们过来看我!”
李长宇皱了皱眉头道:“小民在上学,小军最近跟人家合伙开了间饭店,生意不怎么好,前两天给我打电话,让我给他介绍点生意过去呢,这俩孩子没一个让我省心的!”他的两个儿子并没有遗传他身上太多的基因,各方面更像他们的母亲。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张扬道:“饭店在哪儿,回头给我留个地址,以后我给他带点客饭过去!”
李长宇点了点头,把饭店的名称地址告诉了张扬,然后话题回到了南林寺景区上,佛祖舍利被警方追回,经过专家鉴定,确认那颗佛祖舍利就是在博物馆被盗的那枚,江城旅游投资的前景也重新变得美好起来。可因为这次的风波,李长宇的风光已经被代市长左援朝抢尽,他的政绩也变得暗淡无光,最麻烦的是,市里已经和安德恒签署了开发南林寺景区的合同,代表江城签署合同的是代市长左援朝,而不是他这个分管旅游的副市长,至少在目前,左援朝已经完全占据了主动。
张扬有些愤愤然道:“安德恒根本就是趁火打劫,他借着投资南林寺景区开发,无偿拿下了纺织厂的地皮,还在开发区获批了大片的土地,真不知道市里是怎么想的,这么照顾他干什么?不就是有俩臭钱吗?”
李长宇笑道:“张扬,市里是想树典型,以安德恒的事情来增强各方投资商投资江城的决心!出发点是为了江城着想,是应该肯定的。”
“我看这安德恒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说这佛祖舍利该不是他让人偷走的吧,利用这件事把其他的竞争对手挤走,借此让市里给他最优惠的条件!要不怎么他这边刚刚签署好合约,那佛祖舍利又出现了?”
李长宇摇了摇头道:“安德恒的历史一直都很清白,英国剑桥毕业,没有任何的犯罪记录,张扬啊,以后这种话千万不能乱说,让别人听到了影响不好。”他顿了顿又道:“市里决定,南林寺景区由园林文物局局长邱常在担任现场总指挥,他是老同志,工作经验要丰富一些。”
张扬喝了一杯酒,过去李长宇在筹建小组会议上多次强调由他来负责现场指挥工作,现在突然改成了邱常在,这件事肯定不是李长宇情愿的,看来李长宇在市里也承受了很大的压力。佛祖舍利的失窃事件成就了左援朝和安德恒,却影响到了李长宇和他,张扬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满,想要扭转眼前的局面,恐怕需要一定的时间,比起刚刚来到九十年代那会儿,张大官人已经多了几分耐心。
李长宇道:“下周南林寺景区工程正式奠基,市委洪书记会亲自前往主持奠基仪式,你准备一下,务必要让这次的典礼做到热闹祥和,还要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对了,不可以铺张浪费!”李长宇其实已经有了当日奠基典礼的名单,不但洪伟基会去,代市长左援朝也会去,自己的名字排在他们之后,一步错,步步错,自己苦心经营的南林寺景区竟然成为别人表演的舞台了。
作为分管旅游的副市长,南林寺景区以后还会由李长宇主要负责,不过政绩却很难算在他的头上了,至少不会全都算在他的头上,是左援朝拉来了安家的投资,景区建设的功劳簿上首先要写下人家的名字,李长宇看过那份合同书,市里给安德恒的条件是极其优厚的,优厚到有些过分的地步了,不过左援朝用一句树典型就轻易解释了这件事。
离开李长宇家中的时候,张扬在门口小路上遇到了正在散步的代市长左援朝,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笑着迎上去打了一个招呼:“左市长好!”
左援朝对张扬表现的相当和蔼,微笑着点了点头道:“小张啊!来李副市长家吃饭啊!”他和张扬并没有直接打过交道,不过张扬和顾家的关系他还是听说过一些,知道这个年轻人很有些背景,不然以他的身份断然不会去搭理一个科级干部的。
张扬笑道:“刚在李副市长家里吃晚饭,正准备回去呢!”
左援朝点了点头:“好好干,年轻人有的是机会!”
等左援朝走远,张扬才钻入自己的汽车里,因为左晓晴的缘故,他对左家人都没有什么好感,这次他原指望着南林寺景区弄点耀眼的政绩,眼看就要成功了,功劳却被左援朝和安德恒联手抢去,心中对左援朝更是反感,不过这种反感也只能窝在心里,以他目前的身份和地位,根本没有资格成为左援朝的对手。
他开车离开了市委家属大院,刚刚拐过街角,就让交警给拦住了,张扬推门下车,这才发现马路边上停了不少的汽车,两名警察威严十足的向他走了过来,他们老远就闻到了张扬身上的酒气,其中一人厉声道:“酒后驾车啊!把你的驾照行驶证拿出来!”
另外一名警察拿着酒精检测仪想让张扬去吹。
张大官人向来都是海量,酒后驾车也不是第一回了,不过遇上突击检查还是第一次,他笑道:“我是旅游局的,就喝了一小口,别那么认真了,警察同志,我下次改正还不成吗?”
“旅游局的有什么了不起?就是国安局的也得遵守交通法规!”两名警察一幅秉公执法公事公办的样子,看到张扬拒不接受检查,一名警察怒了:“你再不配合我们工作,就带你去抽血检查!”
张扬心说老子还真是国安局的,他也不想跟这些交警发生正面冲突,毕竟酒后驾车是自己的不对,拿出手机想着给谁打电话,这种事儿如果麻烦田庆龙肯定有些小题大做,考虑了一下还是打给了姜亮。可姜亮也刚刚才调到江城,跟这帮警察不熟,不过姜亮还是硬着头皮跟人家说了声,对方并没有卖这个人情给他,当场就拒绝了姜亮,姜亮只能让张扬耐心等着,他忙着去找关系了。
张扬又想起了秦白,这小子过去不是干过交警吗,秦白接到电话之后,马上就赶了过来,他今晚刚好在附近跟朋友吃饭,赶到现场不过五分钟的功夫,两名值勤的警察都是秦白过去的同事,秦白一来事情顿时解决了,虽然秦白认真,觉着张扬酒后驾车不对,可毕竟他在心底已经把张扬当成自己未来姐夫看了,该帮忙的肯定还是要帮的。
经过这么一折腾,张扬回到家里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了,这厮心情有些不顺,泡了杯浓茶,坐在沙发上一边喝一边琢磨着怎么扭转眼前的困境,看来他有必要和安老爷子联系联系了,安志远自从家庭剧变之后,把公司所有的事情都交给了安德恒,难道老爷子真的打算退休了?任凭这个安德恒搞风搞雨胡作非为?
张扬给顾佳彤打了个电话,最近他忙于南林寺景区的事情,顾佳彤忙着东江纺织百货大楼地块的事情,所以联络少了一些,顾佳彤接电话的时候已经上床睡了,声音透着倦意,不过这种慵懒的味道在张扬的耳中又是一种别样的性感。
顾佳彤也听说了江城发现佛祖舍利的事情,知道张扬是地宫的发现者,好奇的询问着当时发现地宫的情景,张扬绘声绘色的描摹把她逗得格格娇笑,顾佳彤得知安德恒最终获得江城市委市政府领导的首肯,投资南林寺风景区,不禁有些惊奇道:“安德恒这个人很厉害,最近的动作很大!投资开发清台山,南林寺,这都需要大量的资金,安家还真是有钱啊!”
张扬道:“有钱人中为富不仁的多了,投资开发清台山是安老先生的主意,安德恒只是一个执行者,至于南林寺的开发,他压根就是趁机发国难财,在江城捞取了不少的好处和优惠政策,纺织厂那块地给他无偿使用,还在开发区弄了一大片土地,这笔投资稳赚不赔。”
顾佳彤笑道:“听你这么一说,我都有些后悔了,最近都把精力投入到东江纺织百货商场的地皮上了,连这么好的投资机会都错过。”
张扬道:“现在过来投资也不晚!”
“我可没这么多的精力,对了,明健这两天要去你们那里,想去参拜佛祖舍利!你帮忙安排一下。”
张扬笑道:“他和左市长关系那么密切,应该用不着我安排,你来的话,我才会亲自接待!”
“想我了?”顾佳彤的声音忽然小了下去。
“嗯!想你,恨不能你现在就过来我身边!”
顾佳彤娇声道:“我也想,等这次竞拍结束,我去江城看你!”
“过两天我会去东江,方文南总想拉着我一起过去,再说,我也想去看看小静!”
“她没事,最近养养常去看她,赵静的性格很开朗,应该从那件事中解脱出来了!”
两人卿卿我我的聊着,不知不觉已经是晚上一点了,张扬关心顾佳彤的身体,劝她休息了。自己则沐浴后来到客厅的地毯上盘膝打坐,在这次南林寺景区开发上,他和李长宇显然输了开局,以后必须要想办法挽回损失,不知不觉张扬已经把自己和李长宇、秦清划归到一个政治利益团体中,他忽然想起当初在春阳的时候,副县长徐兆斌说过的圈子论,人生在世,就是一个又一个的圈子,自己想在仕途上走的更远,就必须建立起自己的圈子,以自己为中心的圈子。过去在春阳他有一个小圈子,现在来到了江城,就必须重新勾画自己的圈子。
南林寺景区的奠基仪式搞得隆重而热烈,张扬作为这次典礼的筹办者,还是尽心尽力的,他发动旅游局市场开发处的集体力量,群策群力,把奠基典礼搞得红红火火。
市委书记洪伟基走在红地毯上,他面色红润,容光焕发。笼罩江城上空的阴云总算散去,明媚的阳光投射在他的身上。南林寺风景区奠基仪式是一件喜事,他希望从这次奠基开始一切都能够好转起来,事实上,他已经感觉到昔日的那场政治风波正在远离江城。
春阳县委书记杨守义的离奇死亡,让张五楼矿难案的调查陷入停滞之中,除了黎国正以外,并没有更大的干部被牵涉进来。黎国正的问题已经基本查清,不久即将接受人民的审判。
佛祖舍利失而复得,对江城来说意味着一个吉祥的兆头,对江城未来的旅游业发展也有着深远的意义,作为江城的最高领导,洪伟基不会看不出左援朝和李长宇围绕南林寺景区进行的一系列博弈,在这一过程中,他始终作壁上观,做到两不相帮,最终的胜利者是代市长左援朝。
通过这件事洪伟基也看到了李长宇的眼光和能力,李长宇选择旅游作为切入点显然是正确的,在南林寺景区的筹备和建设上,左援朝抢了李长宇的功劳也抢了他的风头,洪伟基暗自感叹这位老同学的运气不好,他望着身边踌躇满志的左援朝,心底也有些不爽,左援朝的运气太好了一些,好的让人嫉妒,李长宇的双规,黎国正贪污案的东窗事发,让左援朝一跃从副市长成为江城的代市长,根据洪伟基的了解,左援朝得到重用和平海大佬顾允知有着直接的关系,而左援朝在最近江城的整治活动中,也变得越来越高调,南林寺风景区的投资是他一手搞定,洪伟基羡慕他运气的同时,也对他产生了一些想法,这厮越来越像一个政治明星了,太喜欢作秀,太喜欢出风头,人不会永远都走运,得意的时候切记不可忘形。洪伟基淡淡然看着身边踌躇满志的左援朝,心中暗道:“你总有一天会倒霉的!”
奠基仪式开始之前,左援朝和安德恒代表中港双方发言,然后是南林寺的方丈普源,最后才是市委书记洪伟基,洪伟基留意到一个细节,今天的仪式上并没有安排李长宇讲话,奠基仪式是由李长宇负责筹办的,看来是李长宇自己故意选择沉默。
镜头聚焦在洪伟基的身上,洪伟基拿着铁锨,象征意义的在工地上添了铲土,代表南林寺风景区的建设工程正式拉开了帷幕。
在奠基仪式进行的整个过程中,李长宇表现的更像是一个局外人,和左援朝的踌躇满志,兴高采烈不同,李长宇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微笑着抽烟,烟灰缸中已经堆满了烟头,人的心态很重要,目睹自己一手经营筹划的成果被别人夺走,李长宇的心理还是有些不舒服的,不过他也相信左援朝的得意只是暂时的,想要在仕途这条道路上继续走下去,就要把眼光放得长远,不可以计较一时的得失,只有看得更远,才能够走得更远。
张扬在奠基仪式现场还遇到了一位老熟人,省委书记顾允知的儿子顾明健,之前张扬就听顾佳彤说过他这两天会过来,可是并没有想到顾明健会出现在奠基仪式的现场,而且也没有想到他前来江城都不和自己联系,这段时间,他和顾明健之间发生了一些误会,两人的友情明显比过去淡了许多,不过张扬见到这位事实上的小舅子,还是表现出极大的热情,乐呵呵迎了上去,在顾明健的肩头轻轻捶了一拳道:“明健!怎么来江城也不通知我一声?太不够意思了!”
顾明健笑得很礼貌,这种礼貌在无形中给人以距离感,他轻声道:“昨晚到的,因为时间太晚,所以就没跟你联系,我听左市长说,今天南林寺工程奠基,所以过来看看,就知道你一定会在这里。”
张扬知道他跟代市长左援朝走得很近,人家在江城显然用不着自己招待,可起码的客气还是要表现出来的,张扬笑道:“中午有时间吗?我给你接风洗尘!”
顾明健淡淡然摇了摇头道:“这次恐怕不行了,我在江城的行程安排的满满的!”虽然说得很婉转,但还是拒绝。顾明健对张扬的戒备心还是源自于那次帝豪盛世被打的事情,事后他冷静下来,发现自己被打是被张扬牵累,而事后张扬竟然和方文南达成了默契,帮助方文南化解了危机,这让顾明健感到愤怒,他认为这件事上自己被张扬利用了,真正获得利益的是张扬,而且他也意识到姐姐和张扬之间的暧昧,这更让他反感,他觉着张扬从为养养治病开始就处心积虑的接近他们顾家,其目的就是利用这层关系达到政治上的提升,有了这样的观点,顾明健对张扬的态度自然就冷淡了许多,他在有意无意的疏远着这个昔日的好朋友。
两人正说着话,安德恒向他们走了过来,笑道:“张处长,原来你和顾先生认识,我还想为你们介绍呢!”
顾明健笑道:“老朋友了!”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意识到现在自己和张扬已经没有了昔日的那种友情。
安德恒点了点头,转向张扬道:“中午我在瑞阳楼定了位置,张处长一起过去吧!”
从安德恒的话中,张扬已经意识到顾明健中午肯定是和他在一起,心中不免有些奇怪,这顾明健什么时候和安德恒搅和在了一起,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安德恒这个人做任何事都抱有相当机心和目的,他接近顾明健恐怕不仅仅是攀交这么简单。
张扬笑道:“不了,今儿奠基典礼,我还有许多事去办,不然上级领导追究下来,我又得挨批。”他向顾明健道:“有时间给我打电话,咱们哥俩好好喝几杯。”
顾明健敷衍的点了点头。
望着张扬远去的背影,安德恒微笑道:“张处长真是年轻有为啊!”
顾明健轻声道:“张扬的确很能干!”
安德恒笑道:“顾先生,我带你去看看纺织厂的那块地皮!”
瑞阳楼是江城著名的河鲜馆,当天安德恒做东,在瑞洋楼的一号包房宴请了从东江过来的顾明健,说起来,他和顾明健的相识还源于代市长左援朝的介绍。
顾明健这次前来江城主要是为了参拜那枚佛祖舍利,人随着年龄的增长,心智也会逐变得渐成熟。顾明健的成熟却是因为上次在江城被打,自从经历那次挫折之后,他忽然改变了自己的人生观,忽然开始厌倦过去那种游戏人生的生活态度,忽然感到了一种危机感。方文南之所以愿意赔钱,之所以愿意向他低头,那都是因为他的老爷子是省委书记,正是因为父亲,江城代市长左援朝才会坚定的站在自己的立场上,想起父亲在位已经没有太久的时间,顾明健第一次产生了危机感,他意识到自己应该做点什么,趁着父亲的影响力还在,自己应该尽快的成长起来,尽快拥有独当一面的能力,之前姐姐顾佳彤就不止一次劝过他,不过那时候顾明健都听不进去,现在却是自己悟出来了。
上午的时候,安德恒已经带着顾明健参观了南林寺周围,并考察了纺织厂的地块,向顾明健勾画了未来南林寺景区的蓝图,顾明健已经被勾起了浓厚的兴趣,在安德恒的描绘下,他对江城的未来发展充满了期望。
安德恒邀请的客人只有顾明健一个,他举杯道:“我和顾先生虽然是初次相见,可是极为投缘,相信以后我们会成为很好的朋友。”
顾明健笑道:“安先生不必如此客气,从你的身上我学到了不少的东西,一见如故这四个字代表了我此刻的心情。”
两人碰了碰酒杯,把杯中酒饮尽。安德恒道:“听说顾先生也有意在江城投资?”
顾明健道:“之前来考察过一次,不过那时候还没有发现佛祖舍利,没有这么好的机会,所以说,机会并不是每个人都会遇到的。”
安德恒微笑道:“你对南林寺风景区有没有兴趣?”
顾明健心中一动,安德恒表现的如此主动,证明自己对他有很大的利用价值,抛开安德恒的目的不言,南林寺景区的确存在着无穷的潜力,假如自己能够介入其中,以后的利益回报想必是丰厚的,他淡然笑道:“我可没有这么大的资金来运作!”
第一百四十章【起舞弄清影】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一百四十章【起舞弄清影】
安德恒笑道:“顾先生,生意人分很多种,最常见的一种生意人,就是只想自己发财,生怕别人介入自己的生意,从中分走一杯羹,还有一种生意人,他看得长远,想把生意做大,生意做得越大,分得的利益就越多,当然,这必须建立在拥有一个合适的生意伙伴的前提下,江城这块蛋糕很大,现在所有人都看到了旅游开发这块蛋糕,我的确有能力自己吃下去,可江城以后还有开发区建设,还有新机场建设,我吃下了这块蛋糕就没有能力去吃下面的牛排和火鸡。”
顾明健听懂了安德恒的意思,他不禁露出一丝笑容,安德恒是在邀请自己合作。
安德恒端起酒杯道:“顾先生,咱们面前是满满一桌的美味佳肴,想不想跟我合作,把这些菜一道一道的消灭掉?”
顾明健轻声道:“也许我帮不上什么忙!”
安德恒微笑道:“我喜欢坦诚的人,合作必须建立在坦诚的基础上,我实话实说,跟你合作并非看重你的经济实力,而是你的社会关系,我们各有所长,取长补短,方才能够在商场上无往不利!”
顾明健端起酒杯,轻轻和他碰了碰:“看来以后,我要经常过来江城了!”
无论张扬对安德恒的看法怎样,有一点他也无法否认,安德恒在生意场上的确是一位出类拔萃的人物,南林寺景区工程启动的同时,清台山风景区的开发建设也在如火如荼的进行中,安德恒并没有因为景区的建设而忽略对旅游资源的宣传,围绕清台山的旅游小姐选拔大赛在整个平海范围内展开,这次的旅游小姐选拔大赛意在寻找清台山的代言人,因为安德恒注资南林寺景区开发,又把代言的范畴扩大,这次的冠军将会是整个江城旅游形象的代言人。这次的选拔大赛由安德恒出资,江城电视台、东江电视台、平海电视台三家联办,省内的事情都是由顾明健出面搞定的,大赛冠军奖金10万元,这在江城,乃至在平海都是极具诱惑力的,参加报名的人数已经超过了五万,其火爆程度是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无论这次大赛的最终结果如何,有一点能够确认,安德恒通过这次选拔赛已经将清台山和南林寺的名头在平海省内散播了出去。
南林寺景区工程启动之后,张扬意识到自己开始被边缘化,左援朝给予园林文物局很大的权力,邱常在是景区工程的现场总指挥,安德恒在投资财务方面专门委派了一位总监,遇到事情也是和邱常在商量,对于张扬基本采取无视的态度,张扬看到这幅情况,甚至都懒得去景区工地了。
市里也不是没给他们分派工作,这次的旅游小姐大赛,市里就交给他们旅游局负责,眼看东江赛区的决赛就要举行,江城旅游局方面也派出了一支团队,领队是副局长高兴贵,张扬是副领队,加上旅游局各科室的六名工作人员,一起前往东江参加大赛的组织监督工作,高兴贵还是这次分区决赛的评委之一。
张扬原不想参与这种无聊的事情,可李长宇之前找他谈过话,让他好好工作,不要把不满的情绪带到工作中,这次的东江之行权当是出门散心,旅游小姐大赛也是宣传江城的机会,身为旅游局市场开发处处长,他有责任做好这件事。
张扬是个喜欢独来独往的人,他并没有和旅游局其他同事一起乘坐依维柯前往,而是自己开着那辆丰田车,提前一天抵达了东江。
这段时间对张扬来说是从大喜到大悲的过程,是一个极为不得志的时期,初到江城旅游局,他信心百倍豪情万丈,在秦传良的帮助下,制定出了围绕南林寺打造旅游景区的宏伟蓝图,又在机缘巧合的情况下发现了佛祖舍利,就在他即将在功劳簿上书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的时候,佛祖舍利的失窃让所有的一切发生了变化,让他和李长宇的努力几乎白费。代市长左援朝和安德恒联手掠走了他们的劳动果实,南林寺风景区也成了左援朝的政绩。张扬甚至开始怀念在春阳驻京办的时候,那时候他虽然只是一个副科级干部,虽然手下只有那么寥寥几个人,可毕竟大权在握,现在却要钱没钱要权没权。张大官人绝不甘心就这样一直郁闷下去,他努力寻找着改变的机会,他要改变现状,他要拿回本属于自己的东西。
来到东江之后,张扬先去了瑶琳校区探望妹妹赵静,来到赵静宿舍的时候,却发现顾养养也在那里,几个女孩儿正一边磕着瓜子,一边聊着最近的新闻,这新闻还恰恰和张扬有些关系,就是选拔江城旅游小姐的事情。
赵静没想到张扬会突然来到东江,惊喜万分的站起身来:“小哥,你怎么来了?也不打个招呼?”
张扬笑了笑,把给她带的一兜零食放在桌上。向顾养养道:“养养,你来玩啊!”
顾养养甜甜一笑点了点头。
赵静笑道:“现在养养已经成了我们宿舍的编外人员了,经常过来体验集体生活!”
顾养养微笑道:“我一个人呆在家里无聊,所以就过来跟着体验体验大学生活!”
张扬点了点头:“我看你的身体也恢复的差不多了,有没有上大学的打算啊!”
“还没考虑好,我爸爸不想让我走远,想让我留在东江上学,可是我想出去转一转!”
张扬笑了起来,他想起第一次见到顾养养的时候,小妮子就因为被家人看得太紧,所以一个人跑到江边寻找自由去了,她瘫痪了这么多年,现在好不容易恢复了健康,肯定想把过去失去的时间补回来,要好好看一看这个世界,有这样的想法也再自然不过。
张扬问了问赵静的身体情况,看到她情绪和身体都很正常,确信赵静已经从那件事的阴影中走出来了,因为在东江还要呆几天,所以张扬并没有留下吃饭,逗留了一会儿就告辞离去。
顾养养看到他开车过来,提出搭他的顺风车回家。
张扬送顾养养回去的路上,顾养养问起江城发现平海舍利的事情,由此可见这件事在平海的关注度很高,在这件事上,张扬有着绝对的发言权,因为地宫就是他第一个发现的。
顾养养听得双目生光,轻声道:“前两天我二哥过去的时候,我就想跟着去看看,可惜他不带我去,等五一,我和姐姐一起过去,对了,这次我一定要爬上青云峰!”小妮子上次去清台山就默默下定决心,一定要依靠自己爬上青云峰顶。
张扬笑着点了点头道:“好啊,没问题,五一,我在江城恭候你们姐妹俩大驾光临!”
来到省委大院,顾养养跟门卫说了之后,张扬的丰田车才予以放行,来到宁静路9号,看到顾佳彤的奔驰车停在大门外,原来她今天也在家中。
顾佳彤看到张扬送妹妹回来,这才知道张扬来江城先去了瑶琳大学城,美眸之中多了几分嗔怪的含义,趁着顾养养进去去煮咖啡的时候,张扬低声解释道:“我怕你业务忙,想晚上再跟你联系!”
顾佳彤不无嗔怪道:“你只有晚上才能够想起我吗?”话一说出口,才意识到其中充满了暧昧的含义,俏脸不由得有些发热,躲开张扬灼热的目光,起身打开了客厅的电视,轻声道:“我听明健说他最近在和安德恒合作,搞南林寺景区开发,你们有没有谈过?”
张扬摇了摇头,顾明健和安德恒的联手是他之前没有想到的,他和顾明健也因为这件事越走越远,彼此间已经有了很深的隔阂,虽然他对顾明健并没有任何的抵触,可他能够感觉到顾明健在防备着他,在排斥他。这种事情他不想让顾佳彤知道,毕竟顾明健是她的弟弟,他不想顾佳彤夹在中间难做。
顾佳彤道:“明健最近的变化很大,过去他对生意没有任何的兴趣,现在好像变了个人似的,我真不知是该高兴还是应该担心。”
张扬淡然道:“懂得上进总是好的!”
顾养养端着煮好的咖啡走了过来,递给他们每人一杯,在张扬的身边坐下道:“张哥,你还没说完呢,这次的旅游小姐大赛在哪儿举办啊?”
“省电视台1号演播厅,后天晚上是东江赛区决赛,你想看,我到时候把嘉宾席给你留出来!”
顾佳彤笑道:“你们江城旅游局倒是能折腾,选美这一招都能想出来,这主意该不会是你想出来的吧?”
张扬摇了摇头道:“跟我没关系啊,这是安德恒的主意,他想借着选拔旅游小姐,把清台山和南林寺宣传一下,现在看来已经起到了不错的效果,至少省内的女孩子们都知道清台山的名字了!”
顾佳彤深有同感的点了点头道:“安德恒在经营策略上的确很有一套,这就是商业包装!过去我以为清台山的发展需要好多年,现在看来,可能要比我预计的提前不少。”
张扬道:“明健也是看中了这一点,所以才选择和安德恒合作,听说这次平海电视台、东江电视台,省委宣传部都是他出面联系的。”
顾佳彤端起咖啡抿了一口:“他要真能好好做事,也让我们省心不少!”她看了看时间道:“我得走了,中午还约了客户吃饭!”
张扬也起身告辞。
顾佳彤和张扬开着车一前一后离开了省委大院,顾佳彤从后视镜中看到张扬始终跟着自己,不禁笑了起来,她拿起电话拨通了张扬的号码:“喂!你不去做正事,跟着我干吗?”
“我还没吃饭呢,你真打算就把我一个人扔下啊!”
顾佳彤格格笑了起来:“追上我再说!”她挂上电话,猛然踩下了油门,奔驰车绝尘而去。
张大官人的车技原本就无法和顾佳彤相比,再加上他开得这辆车论到性能比人家差十万八千里,他对省城的道路也不熟,跟在后面只有吃灰的份儿。
好在顾佳彤并不是真的想把他甩掉,看到拉远了距离,就悄然放慢了车速,带着张扬来到了东江西郊的一间日式料理,这儿名为居酒屋,酒店的老板娘美鹤子是顾佳彤的朋友,因为她丈夫井上靖在平海经商,所以她也跟了过来,平日里实在无聊,于是在平海开了这间日式料理,酒店从选址到经营顾佳彤都给了她很大的帮助。她开这间料理店也只是为了派遣寂寞,并没指望挣钱,生意平日里也清淡得很,只能勉强维持,不过她的日式料理很正宗。
居酒屋的装修风格也是典型的日式,围绕房屋周围种植着近百棵樱花,时值清明,樱花盛开,微风吹拂,花瓣带着花香飘荡在空中,让人感到一种异国的浪漫。
美鹤子并不会讲中文,身穿白底蓝花的和服向顾佳彤迎了上来,两人双手相握,微笑攀谈着,因为说的是日语,张扬是一句也听不懂,学着美鹤子的样子跟她鞠了个躬,一名穿着粉色和服的日本女侍应引领着他们走入居酒屋。
在门前除下鞋子,拉开房门,里面的装修风格也是典型的日式,靠墙的刀架上还摆放着两把日本武士刀。顾佳彤笑道:“你先坐着,我跟美鹤子说两句话!”
张扬盘膝在榻榻米上坐下,那日本女侍应给他倒好茶,礼貌鞠躬之后退了出去,在大隋朝那会儿,张大官人就接触过几个东瀛人,不过那时候他们都是远渡重洋过来学习医术的,后来看了历史,张大官人才知道,过去在他眼中落后的东瀛,后来的小日本,在这一千多年发展的很快,而且五六十年前还欺负到了咱们中国人的头上,他对日本人是没什么好印象的。
顾佳彤出去了十几分钟都没见归来,张扬百无聊赖之中,抓起武士刀,缓缓将刀刃抽出鲨鱼皮刀鞘,一股逼人的寒气明面逼来,刀光刺眼夺目,这武士刀居然不是普通的装饰用品,张扬把刀刃抽出,在虚空中劈砍了几下,风声飒然,无论用材还是手工都是一流。
移门终于拉开,却见顾佳彤身穿红色和服,婷婷袅袅走了进来,头上也梳理起了日式发髻,秀眉弯如新月,明眸宛如春水般荡漾,白嫩细腻的肌肤在火红色和服的映衬下更显得娇艳如雪。
张扬不由自主的咽了口唾沫,此时的眼神颇有点大灰狼看到了小绵羊。
顾佳彤嫣然一笑,身后女侍应把生鱼片、寿司、清酒逐一摆在矮桌之上。
张扬还刀入鞘,等到那女侍应离开房间,掩好房门之后,方才低声道:“宝刀美人,美酒佳肴,人生如此夫复何求!”
顾佳彤咬住丰泽的红唇,露出一抹动人的笑靥,她拿起清酒将面前的两个酒杯满上,柔声道:“在这里吃饭清净,没有外人打扰,我们可以开怀畅饮!”
张扬拿起酒杯,喝了一口,然后将酒杯凑到顾佳彤的唇边,逼着她喝了自己的半杯残酒,微笑道:“为什么会想起装扮成日本女人的样子?”
顾佳彤笑道:“这和服是美鹤子刚刚送给我的,女为悦己者容,我当然要穿给你看,只穿给你看……”她的声音突然小了下去。
张扬心中一荡,大手探入和服之中,握住顾佳彤胸前温软丰盈的一对。
顾佳彤红着脸啐道:“你还让不让人吃饭?”
张扬用舌尖轻轻舔弄着她的耳垂:“佳彤姐,我忽然很想……那啥……”
顾佳彤被他挑逗的芳心一阵乱颤,伸手挡住他的胸膛道:“早知你这么多邪念,我就不该带你到这里来……”娇躯却已经被这厮压倒在榻榻米上。
张扬轻抚她的俏脸道:“我忽然发现,榻榻米真是一个好东西……”
旅游局前来东江选择入住的是省电视台招待所,张扬当晚七点左右才过去和同事们会合,副局长高兴贵带着一帮人在招待所餐厅正在吃饭,看到张扬,朱晓云跳了起来:“头儿,您怎么才来啊,高局太抠了,你看看这晚餐清汤寡水的,都把我们给饿瘦了!”
张扬看了看桌上,也就是六菜一汤,算上高兴贵在内,一共七个人,平均每个人连一道菜都划不上,这招待规格的确是寒碜了一点。
高兴贵笑道:“不是我抠门,咱们局里财务紧张你们都是知道的,江城消费贵,必须要省着点花!”他和张扬一直都有矛盾,看到张扬过来,起身道:“我还得去电视台去看看准备的情况,你们接着吃!”
望着高兴贵的背影,朱晓云老大不乐意的撅起了嘴巴:“接着吃,哪有菜啊,早知道是这种苦差事,八抬大轿拉我我都不来!”
其他的几个也都是年轻人,对高兴贵的抠门都表现出极大地不满。
张扬笑道:“这样吧,对面有个海鲜自助餐厅,我自己掏钱请你们去吃!”
一群人听到张扬这样说顿时欢呼雀跃,朱晓云主动挽住张扬的手臂道:“还是我们头儿大方,你就是我们的大救星啊!”
中午的日式料理虽然不错,可张大官人经过榻榻米的激烈活动,此时也消耗的差不多了,也想好好吃一顿,带着大家走出了招待所,朱晓云和他走在最后,小声向张扬抱怨着,高兴贵这一路上把每笔钱都算到了骨头缝里,他们的中午饭就是两个油饼一瓶矿泉水对付的,张扬听得忍不住笑,想不到,高兴贵倒是蛮能为公家节约。朱晓云却小声嘟囔着,说高兴贵舍大家,顾小家,这会儿说不定到哪儿潇洒快活去了。
招待所位于省电视台的内部,今晚有不少参加旅游小姐选拔赛的选手过来适应场地,不时可以遇到漂亮女孩儿,连朱晓云都不由自主的欣赏了起来。
张扬晚上还要去顾佳彤的别墅,所以想尽快把这边的事情安排好了,忍不住催促好奇心爆棚的朱晓云快走。就在这时候,忽然听到一个银铃般的声音道:“张扬!真是你啊!”
张扬顺着声音望去,却见一位身穿红色T恤,蓝色牛仔裤,头戴红色棒球帽的女孩子笑盈盈站在路的对面看着自己。那女孩身边还有三位美丽的女孩,全都是百里挑一的美女,可在她的映衬下,全都显得失去了颜色,美女果然都是比出来的。
张扬皱着眉头,好不容易才从这女孩的轮廓上认出了她,这女孩竟然是何歆颜,过去他每次见到何歆颜的时候,她都是浓妆艳抹,今晚居然是素颜,也难怪张扬没能一眼把她认出来。何歆颜从马路对过走了过来,她有种天然而不事雕琢的美,眉毛未曾修理过,缺少了几分柔美却透出女孩少见的英气,一双明眸清澈见底,宛如山野间的清泉,其中跃动的热情又带有一种说不出的野性,微微上翘的唇角流露出几分自信几分骄傲,她并不是个精致的女孩儿,可是任何人又不得不承认她很美,美得那样独特,美得那样耀眼夺目。
何歆颜来到张扬的面前:“张扬,你这人怎么回事啊!都告诉你了,来东江就要给我联系,怎么?看不起人是不是?”
“我跟你很熟吗?”张大官人一脸坏笑道。
何歆颜瞪了他一眼:“别拿自己当大瓣蒜啊!我就是把你当朋友,你还真得瑟啊!”
张扬咧开嘴笑了起来:“丫头,吃饭了没?赏光一起吃饭!”
“我跟你很熟吗?”何歆颜及时回敬了他一句。
张扬点了点头,转身就走。
何歆颜拿这厮还真有点没辙,转身向那几名女伴道:“喂!咱们今不吃盒饭了,把姐妹们都叫上,有大财主请客!”
张大官人第一次认识到何歆颜的号召力,他这边走入对面的海鲜自助餐厅,何歆颜接着就率领十六名姐妹杀到,一位38元,张大官人今晚要多支出六百多,何歆颜这一刀宰得够狠。
不过张扬对金钱的概念向来都很模糊,他这边刚刚坐下,十七位姿色出众的美女就把他给围住了,何歆颜隆重介绍道:“这位是我朋友张扬,春阳驻京办事处主任!国家干部,共产党员,姐妹们,今天你们改善伙食可全靠他了!”
十多位美女用感动的目光望着张扬。
张扬笑道:“我怎么忽然有种掉狼窝里的感觉啊!”
“切,有这么多美女陪着你吃饭,你是上辈子修得福气,我看,你才是一只狼呢!”
众美女齐声欢笑。
这一来江城旅游局的一帮同事反而成了陪衬,朱晓云一边吃着海蟹,一边远远眺望着被美女包围的张扬,不无感叹道:“咱们头儿真是能耐,到哪儿都这么招人喜欢!”
海鲜自助餐厅的酒水也是免费的,在何歆颜的鼓动下,一帮美女轮番向张扬敬酒,张扬知道她们想把自己灌多了,以他的酒量才不会害怕这十多个涉世不深的小丫头呢,谈话中张扬知道,包括何歆颜在内,她们全都是参加江城旅游小姐选拔赛的,这十七个人也都入围了东江赛区的决赛。
张扬并没有把自己现在的身份告诉她们,毕竟他属于比赛的组织方,这些女孩又是比赛的入围者,有些事情还是需要避嫌的。
因为这些女孩子还要赶着去熟悉场地,一个小时内就结束了这场饭局,分手告别的时候,何歆颜专门把张扬叫到一边,神神秘秘的拿出一张票交给他,低声道:“我后天晚上比赛,你有时间就过来捧场啊!”
张扬笑着把票还给她:“我明天就走了,后天来不了,这票还是别浪费了!”
何歆颜显得有些失落,然后失落又演化为一种愤懑,狠狠瞪了张扬一眼道:“爱来不来!反正这票我送出去就没打算收回来!”她把票扔给张扬,转身就走了。
张扬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朱晓云不知何时来到了他的身后,笑道:“头儿,你女朋友?”
张扬不满的看了她一眼道:“我说你能不能别这么八卦?”
江城旅游小姐东江赛区总决赛如期拉开了帷幕,决赛当晚,安德恒、顾明健、和省委宣传部,省电视台的几名领导全都到场,张扬这次抱着看热闹的目的,他给顾佳彤和顾养养姐妹在嘉宾席安排了两个座位,可顾佳彤当晚因为有事没有到场,只有顾养养一个人过来。
张扬带着顾养养来到嘉宾席就坐的时候,遇到了顾明健,顾明健看到妹妹也过来凑热闹,不禁笑道:“在家里也没听你说过要看比赛,走,跟我去前排坐吧!”
顾养养摇了摇头道:“前面都是一帮老头子,我才不去呢!”她拿着零食去嘉宾席后面坐了,张扬向顾明健解释道:“养养找我要票,我弄了两张,原来佳彤姐也准备过来的。”
顾明健神情冷淡道:“我这个当哥哥的还不如你这个外人亲近!”说完他转身向前面走去,张扬望着他的背影颇感无奈,不知这厮为何会对自己产生这么大的对抗情绪。
张扬没有什么具体的任务,溜了一圈,返回顾养养身边的座位坐下,顾养养把一袋瓜子递给他,轻声道:“我哥是不是生气了?”
张扬笑道:“没有,他是关心你!”
音乐声缓缓响起,省电视台的两位主持人走舞台,开始声情并茂的开始演播。张扬对这种节目没有太多的兴趣,看着舞台上的表演,他忽然想起自己当初在春阳的时候,去春阳电视台接受海兰采访的情景,在化妆间中,自己和海兰的销魂缠绵仍然历历在目,他缓缓闭上了双目,心中默默道:“海兰,你现在究竟在哪里?什么时候才愿意回到我的身边?”
旅游小姐的选拔学习了港台的经验,分为形象展示、综合素质、才艺比拼等几个部分,因为这种比赛在平海还是第一次,在比赛的专业性上难免大打折扣,除了从香港请来的两名评委以外,其他的大都是来自各级主管部门的干部,所以打分上难免有所偏颇,不过组织上还是很成功的,现场气氛很好。
何歆颜是当晚的第十五号选手,当她出现在舞台中央的时候,张扬这才把注意力转向舞台上。
主持人先是询问了几个问题,都是关于江城历史人文的知识,何歆颜对答如流,看得出她准备的十分充分,评委都给她亮出高分。
到才艺展示的环节,舞台上灯光渐渐黯淡下去,正中一道光柱投射下去,照射在身穿白色舞衣的何歆颜,温婉的音乐中,何歆颜白衣胜雪,宛如一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她柔软的腰肢,灵活的手指,轻盈的双脚舞动出神秘的境界,时而侧身微颤,宛如风中蝴蝶翅膀,时而急速旋转,宛如划过天空的闪电,她的娇躯在乐曲声中悸动,绝妙的舞步,时而如流水般奔腾,时而如闲云般荡漾,柔中带刚,刚中带柔,舞台上灯光也随着她的舞动变得越发明亮,笼罩了她的全身,她飞舞在舞台的中央,飞舞在光芒的中央,亦真亦幻,似实似虚,裙角飞扬中释放着青春的力量,倏然她的娇躯凝滞在虚空中,浓缩在光影之中,一幅绝美的画面定格在所有人痴迷的目光之中。张大官人忽然想起一句词,那啥……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第一百四十二章【酝酿反击】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一百四十二章【酝酿反击】
静默良久,张扬的大声叫好才打破了沉默,雷鸣般的掌声响起。
何歆颜看到了站在嘉宾席上的张扬,饱满的红唇微微翘起,露出一个会心的微笑。
何歆颜的才艺并不仅仅限于舞蹈,她的钢琴和古筝都有着相当的水准,如果不是亲眼看到,张扬很难相信,这就是那个拿着酒瓶,敢于和社会地痞玩命的小丫头,这就是那个浓妆艳抹,为了生活而奔波的啤酒妹,他几乎搞不清,舞台上的何歆颜和自己认识的那个究竟是不是同一个人!
何歆颜的得分很高,在已经出场的十五名选手之中遥遥领先,事实上,在预赛中她的综合成绩也是最好的一个,几名评委已经私下认定她就是当晚冠军的最终获得者。
比赛结束之后,趁着文艺演出的功夫,组委会召开了一个短时间的会议,评委会已经拿出了最终的成绩和名次,现在的会议就是最后统一一下意见,然后就公布最终结果。
根据目前的得分情况,何歆颜获得冠军已经毋庸置疑。
张扬坐在那儿正在考虑如何恭喜她的时候,这次比赛的评委会主席,省电视台文艺部主任李惠霞开口道:“我刚刚知道了一件事,有选手在比赛之前和我们组委会成员私下联系,大搞不正之风!我怀疑,我们这次比赛的内容可能被通过某种途径透露了出去。”
江城旅游局副局长高兴贵愕然道:“会有这种事?上级领导对这次选拔赛相当注意,多次强调要秉着公平公正的原则进行比赛,如果有任何的违纪现象,都要严惩不怠!”
李惠霞的目光忽然落在了张扬的身上,张扬有些奇怪的看着她,自己虽然是组委会成员,可一直都充当着打杂的角色,难道说这件事跟自己有关?他忽然意识到有些不对。
李惠霞道:“张处长,请问你和15号选手何歆颜在比赛前有没有私下联络过?”
张扬这才明白了,搞了半天,她说刚才那番话矛头指向的是自己,老子从来到东江一直都保持低调谦虚,这他妈倒好,我没惹你们,你们反倒惹到了我的头上,张扬心里这个怒啊,麻痹的,这哪个狗日的嘴这么快,我跟何歆颜吃顿饭怎么着?在场这么多人,又能证明什么?他强压怒火,点了点头道:“李主任,我跟何歆颜过去就认识,可我并没有给她提供过任何的便利,也没有帮助她去贿赂评委会的任何人!您这么说是不是有点不公平啊!”
李惠霞道:“这次承办比赛的虽然是你们江城宣传部和旅游局,可我们平海电视台既然作为协办单位,就要本着对江城人民负责的态度,就要保证比赛的公平性!有人提供了当晚你和何歆颜一起吃饭的照片,而且有人反映,你和何歆颜之间存在性贿赂!”
张大官人一张脸涨得通红,他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愤怒,拍岸怒气道:“放你妈的狗屁!你有证据吗?没证据别他妈诬陷我的清白,更不要诬陷人家一个小姑娘!”
高兴贵听到张扬公然骂人,一张脸顿时拉长了,提醒张扬道:“小张,注意你的言辞,考虑一下后果!”
张扬指着高兴贵的鼻子骂道:“你们这帮人不就是想往我身上泼脏水吗?麻痹的,老子还真不伺候你们!公平公正,何歆颜的得分哪点儿不公平了,哪点儿不公正了?我告诉你们,这事儿,老子不干了!评选的分数是你们打的,我压根就是一打杂的,我能左右什么比赛结果?谁他妈敢诬陷我,我决不会放过他!”他转身走出门去。
李惠霞被气得浑身发抖,她颤声道:“这就是你们江城市干部的素质……他……他算什么……国家干部……整一个流氓……”
何歆颜站在走廊上,张扬开会的时候,她也被组委会叫去讯问。
两人站在走廊上彼此对望着,何歆颜的眼圈微微有些发红,嘴唇紧紧抿在一起。
张扬慢慢向她走了过去,一时间不知该对她说什么,这件事真正的受害者是何歆颜,因为他的缘故,何歆颜眼看就要到手的分赛区冠军就这样被剥夺了。
何歆颜扬起俏脸,一字一句道:“我把一杯热茶全都泼在了他的脸上!”
此时身后响起一个愤怒的声音:“何歆颜!你要为今天的行为负责!”
张扬笑了起来,何歆颜被他的笑容感染了,也格格笑了起来,她整理了一下舞裙:“你等我,我去卸妆,今晚你必须陪我喝酒,不醉不归!”
“好!”
张扬给顾明建打了个电话,让他送顾养养回家,自己则和何歆颜不等比赛宣布结果就离开了省电视台。
顾明建挂上电话,向身边的安德恒道:“张扬的电话!”
安德恒笑了笑,把手中的最终获奖名单递给顾明建,顾明建浏览了一下,看到上面并没有何歆颜的名字,唇角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他的胸怀并不宽广,过去何歆颜在医院骂过他,他一直都没有忘了那件事,刚巧又发生了有人揭发何歆颜和张扬事先一起吃饭,神情亲密的事情,顾明建就悄然给了一些助力,不但把何歆颜的分赛区冠军拿掉,还把她从最终的获奖名单中排除。
安德恒并不知道顾明建和何歆颜之间有过什么恩怨,不过既然顾明建做出了这样的选择,他也只能表示尊重,他今晚看到了何歆颜的表演,认为何歆颜是个极其出色的女孩子,公平的来说,她获得这个分区赛的冠军众望所归。
顾明建道:“这种歪风邪气不能纵容,否则大赛很难搞下去,我听说香港选美对舞弊查的很严!”
安德恒点了点头。
顾明健凑到他耳边低声道:“方文南的那份竞标书我已经得到了!”
安德恒开始重新审视顾家公子了,过去他一直都以为顾明建是个高干子弟,是个目空一切的傻小子,可随着他对顾明建的认识加深,他发现顾明建也有他的智慧,虎父无犬子,也许是年轻人特有的轻狂掩盖了他本有的睿智和内涵,不过顾明建也有个最大的缺点,他的心胸实在太狭窄,这样的人一旦反目成仇,就会睚眦必报。
何歆颜把自己的自行车推了过来,想要放在丰田车的后备箱里,没成想,张扬的汽车却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了故障,无论如何都打不起火来,两人相互看着,不禁笑了起来。
张扬主动抓过自行车的车把道:“走,我带你!”
何歆颜点了点头,轻盈的跳上自行车后座。张扬的车技的确让人不敢恭维,骑得东摇西晃,何歆颜紧张的抓住他的腰背,生恐被这厮一不小心给甩了出去。四月的东江还有那么一点冷,何歆颜今天穿得有些单薄,夜风吹来,不由自主打了个寒碜,手臂圈住张扬的腰腹,向他挨近了一些。一种无言的温暖,包容着她的芳心。
张扬也感受到来自何歆颜身上的淡淡温馨,这温暖在清凉的四月夜晚,显得如此真切。
两人来到上次去过的夜市,何歆颜点了蜗牛、臭干、龙虾几样小菜和一箱啤酒,从她的脸上并没有找到任何的不快和失落。
张扬拿起酒瓶和她碰了碰,今晚的事情他还是有些歉疚的,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原因,何歆颜也许已经获得了分赛区的冠军。
“对不起啊!”张扬真诚道。
何歆颜仰首将一小瓶啤酒很爽快的喝干了,然后把空空的瓶子顿在桌上,明澈的美眸望着张扬:“什么对不起啊?”
“我是说今晚比赛的事情……”
何歆颜摇了摇头:“我虽然没钱,但是我不在乎,只要证明了我自己的实力就已经足够了!”
从何歆颜的眼眸深处,张扬还是捕捉到了隐藏在她内心深处的委屈,他举起酒瓶道:“在我心中你是真真正正的冠军!”
何歆颜嫣然笑道:“我跳得好不好?”
张扬点了点头:“我从没见到过有人跳得这么好过!”
“其实我小时候是学体操的,可后来因为身材的原因改学了舞蹈!”
“你身材挺好啊,该大的大该小的小!”这厮一脸坏笑道。
“滚!”何歆颜凤目圆睁,却终忍不住笑出声来:“学体操必须要娇小玲珑那种,当时我有两个选择,要么去学艺术体操,要么去学跳舞,后来感觉对体操已经厌倦了,就改学了跳舞!”何歆颜喝了一口啤酒道:“我本以为你不会来呢,刚才看到你真的很开心!我就想跳给你看!”
张扬从这句话中咀嚼到一种不同寻常的含义,酒瓶在何歆颜的瓶颈上轻轻碰了碰,低声道:“你放心我一定帮你讨回公道!”
何歆颜格格笑了起来:“什么公道啊,我又不在乎名次,之前倒是有评委向我暗示,要帮我活动一下。”
“谁这么好心啊?”
何歆颜充满鄙夷道:“好心?色心才对!”说完她又忍不住笑了起来:“不过他暗示我的时候,我长了个心眼,把他的话全都录下来了!”
张扬皱了皱眉头,过去只听说过评委利用职权潜规则女选手的事情,想不到还真有这样的事情。
何歆颜道:“其实我真的没对名次抱有任何的希望,屈原不是抱着世浑浊兮吾独清的念头,最后还是投了汨罗江,想在这个圈子里独善其身真的很难!也许我的性格决定,我无法适应演艺圈的生活,这次报名参加江城旅游小姐大赛,我只是想证明一下自己的实力,我真的没有想过要去获得什么名次……”她停顿了一下,凝视张扬深邃的双眼道:“更何况,你能来,能欣赏我的舞蹈,能真心真意的为我喝彩,我已经很满足,很开心了!”
望着眼前这个倔强的女孩,张扬心中忽然生出一种难言的感动,他低声道:“你想跳舞的时候,告诉我,我永远会做你最忠实的观众!”
何歆颜咬了咬嘴唇,明澈的美眸中笼罩上一层迷蒙的水汽,她抬起头看了看天鹅绒般的夜空,遥望着那点点闪烁的星光:“别这样说,我会当真的……”
“我很认真!”
何歆颜忽然笑了起来,夹起一块臭干塞到张扬的嘴里:“信你才怪!”
向何歆颜暗示能够给予方便的那位评委就是江城旅游局副局长高兴贵,让张扬恼火的是,朱晓云亲耳听到是高兴贵向组委会举报张扬和何歆颜一起吃饭的事情,这老东西是个不择不扣的小人。
东江分赛区比赛进行完的第二天,针对张扬辱骂评委会主席,平海电视台文艺部主任李惠霞,以及张扬为参赛选手提供便利的问题,专门进行了一个讨论会,会议就在省电视台的小会议室举行。
列席会议的有江城市委宣传部副部长汪长军、江城市旅游局副局长高兴贵、平海电视台文艺部主任李惠霞,以及组委会相关人员,在会议之前,汪长军专门找张扬谈了话,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主要是辱骂协办单位领导,影响太恶劣,开这个会的目的就是想让张扬当面给李惠霞道歉,汪长军也表示不打算继续追究下去,身为江城市的干部,对张扬的根底多少也清楚一些,没必要把这件事闹大。张扬表现出的态度也很合作,他当即就表示愿意向李惠霞道歉。
会议开始后一分钟张扬方才姗姗来迟,他在靠近大门的位置坐下,今天他才是主角,所有人的目光都望着他,其中多数都包含着鄙夷的成分,毕竟这厮留给人的印象素质太差了,官场之中解决问题决不能依靠辱骂和拳脚,那是最低能的表现。可是无人否认张大官人的另类,正是因为他这种动辄拳脚相向的脾性,让很多人对他产生了畏惧感,毕竟谁都不想吃眼前亏不是?
会议由汪长军主持,他先是肯定了组委会的工作,然后赞扬了东江分赛区的成绩,最后才话锋一转,落在了张扬的问题上。汪长军语重心长道:“这次的比赛总体上是好的,可在局部也存在了一些问题,这和个别同志的认识有关,也和我们缺乏相关大赛的组织经验有关。”他目光望向张扬道:“在开会之前,我和张扬同志已经交换过了看法,小张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说到这里他适时停下,示意张扬起来发言。
张扬站起身来,他清了清嗓子道:“大家都明白,今天开这个会的目的就是为了批评我的错误,等着看我向李主任检讨!”
汪长军的表情有些变了,他敏锐的觉察到这小子可能要借机生事,毕竟张扬的难搞,他之前已经听说过无数次,他笑道:“张扬,谁都会犯错,只要能够认识到自己的错误,能够及时改正还是好同志!”这里毕竟是东江,他也不想把事情搞大,只要回到江城,这麻烦该谁管谁管,他才懒得问呢。
张扬目光在众人脸上扫了一圈,最终落在李惠霞的身上,他低声道:“李主任,我承认,昨天骂你不对,但是你在没有凭据的情况下说我和选手间存在性贿赂才是激怒我的真正原因。我们共产党员讲究实事求是,我跟何歆颜过去就是好朋友,但是我没有向她透露过任何的内幕消息,也没有为她在评委中活动过,今天在场的所有人可以摸摸自己的良心,我张扬有没有为何歆颜说过好话?有没有单独向你们暗示过什么?”
所有人都保持沉默,包括李惠霞在内。
张扬道:“何歆颜的综合素质怎样?她的水平怎样,是凡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到,你们就因为一个小报告,剥夺了她的冠军,剥夺了她的奖励,剥夺了她的比赛权,如果只想针对我,没关系,可你们口口声声的公平公正,又将如何体现呢?”
李惠霞冷冷道:“旅游小姐是一次综合素质的选拔,哪怕何歆颜再出色,她的品德有问题,也不能入选!”
“品德?你们居然还好意思说品德二字,你们懂不懂得品德为何物?”张扬霍然站起,目光炯炯有神的盯住高兴贵,高兴贵被他凌厉的眼神瞪得不寒而栗。打小报告的就是他,他当然心虚。
张扬手指高兴贵道:“高局,你之前是不是给人家暗示过,只要选手答应你的非分要求,你在比赛上给予她方便?”
高兴贵一张老脸涨的通红,他怒道:“张扬,你不要狗急跳墙,诬我清白!”
张扬一步步向高兴贵走了过去:“你他妈再说一遍!”
汪长军想不到形式急转直下,居然被张扬搞得剑拔弩张,不由得怒道:“张扬,你给我坐下!”
张扬从怀中拿出一个袖珍录音机,轻轻按下播放键,高兴贵的声音在会议室中回荡:“小何啊!你的综合素质不错,不过有些地方还是需要提高一下的,不然很难取得理想的名次!”
“我不懂您什么意思!”
“嘿嘿……要不你晚上来博泰宾馆308房,我给你单独指导一下……”
“对不起,你找错人了!”
何歆颜不是个简单的小丫头,高兴贵找她单独谈话的时候,她就留了一手,把这家伙充满暗示性的话都录了下来,昨晚和张扬分手前,她把录音带交给了张扬,张扬之所以答应开会,就是要在众人面前揭穿高兴贵的丑陋嘴脸,他现在是证据在握,反戈一击,一击必中!
高兴贵一张脸已经变成了猪肝色,他大声吼叫道:“你这是污蔑,这录音是伪造的!”
与会者一个个神情复杂,他们听得很清楚,这明明就是高兴贵的声音,其中不少人都知道高兴贵是告发张扬的那一个,从目前张扬拿出的证据来看,这高兴贵根本就是贼喊捉贼,是他污蔑张扬的清白才对。
高兴贵恼羞成怒,冲上来想去抓张扬手中的录音机,他这样做无异于主动找死,张大官人又怎么会放过这样的报复机会,反手就是两个大耳刮子抽了过去,然后一脚干脆利索的把高兴贵踹到在地上,充满鄙夷的骂道:“麻痹的,老子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老流氓!”
高兴贵那身板儿哪经得起他这顿痛揍,躺在地上哼哼唧唧的,哀嚎道:“他打我,快报警……抓他……”
高兴贵是江城的干部,他闹出这种事情,汪长军的脸上也不好看,他心中暗暗责怪张扬没有提前把这件事告诉他,张扬来到他的身边,把录音机交到他的手中:“汪部长,这事儿怎么处理你们当领导的看着办!这是物证,您要是嫌证据不够,我还有人证!”他转向李惠霞道:“李主任,您现在还让我给你道歉吗?”
李惠霞一时间不知说什么才好,昨天张扬凶神恶煞骂她的时候,就把她吓得不轻,刚才又亲眼看到张扬出手痛揍高兴贵的狠劲,她一个女人家早就被吓得魂飞魄散,什么让张扬道歉的事情早就飞到了九霄云外。
张扬道:“事实证明我们党内的确存在着个别的坏分子,我们不能让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汤,对于这种人渣就是要严惩不怠,李主任,是不是他打得我的小报告?”
李惠霞脸色苍白,甚至不敢正眼看他了,过了好一会儿,方才嗫嚅道:“可能是误会,解释清楚就好……”
“呵呵,李主任真好说话,您觉着这事儿完了?犯过的错误就这么算了?人家这么一个优秀的选手就这么被你们给排除在外了?你们不是口口声声说什么公平公正吗?既然认识到错误,咱们就得改正,何歆颜的事情,是不是要重新评定一下?”
李惠霞咬了咬嘴唇,何歆颜的事情可不是她说了算的。
汪长军有些看不过去了,他低声道:“张扬,那件事以后再说,你先回去吧!”
张扬笑眯眯道:“我就闹不明白了,问题出在我的身上就要马上解决,可问题出现在你们的内部,就要逃避,我他妈这么好欺负啊?你们不是说我跟何歆颜关系暧昧不清不楚吗?我还就告诉你们,我和何歆颜很好,我还就看不得她受欺负,我还就得给她一个公道,你们不给我一个满意的结果,我就把内幕给捅出去,省电视台牛逼吗?上面不还是有中央台吗?电视台不愿播,还有报纸、还有电台,你们不是口口声声有黑幕吗?我这人较真,有黑幕咱们就要找出来,我没事不代表你们没事,要是让我查出来是谁干的,我会弄得他身败名裂,生不如死!”
这下所有人都意识到张大官人的厉害了,千万别让他抓到理儿,对这种人最好敬而远之,只可惜多数人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已经晚了。
张扬甩门走了出去,市委宣传部副部长汪长军,跟着走了出来,大声道:“张扬,你给我站住!”
张扬乜着一双眼,他对汪长军也不买账,从被派来组织这个什么选美大赛,这厮肚子里就憋着一口气,连带着看所有人都不顺眼,何歆颜的事情让他找到了事件的突破口,他就是要搅局!
汪长军追上张扬,很亲切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小张啊,我知道你受了委屈,可凡事都要以大局为重,你这么闹下去,是给我们江城抹黑,有损于我们江城自己的形象啊!”
张扬冷笑道:“我是给江城抹黑,怎么他们往我身上抹黑的时候不见你这么说呢?”
汪长军有些尴尬的咳嗽了一声,他向四周看了看,低声道:“小张,我看这件事能不能就这么算了?别让其他人看笑话……”
“高兴贵这种人就是给脸不要脸,事情既然捅出来了,也没什么丢人的,放任错误继续,那才是真真正正的不负责任!”张扬丢下这句话,大步向远方走去。
张扬虽然看似玩世不恭,可他却是一个有原则的人,这次的选拔赛虽然由市委宣传部和旅游局出面挑头,可实际上却是安德恒在操纵,安德恒才是真正的赞助商,张扬认为何歆颜事件不但违背了公平公正的原则,也给安德恒自身的利益造成了损害,所以他直接找到了安德恒,希望通过他来解决这件事。
安德恒对这件事并没有感到任何的惊奇,他点了点头道:“张处长,很感谢你能够告诉我这件事,想不到大陆也有这种事情的存在。”
张扬道:“我也不是想在你面前搬弄是非,既然你出资搞这次选拔赛,目的就是为了宣传江城的旅游资源,我觉着这件事对江城的形象是一种损害,希望安先生能够改变这件事,把这次的大赛引导到正确的途径上。”
安德恒笑道:“张处长,我搞这次选拔赛的确是为了宣传江城的旅游资源,可以说,到目前为止,所达到的效果,产生的作用还是让我满意的,至于最终的形象代言人,我未必会在这些选手中产生!”
张扬被他的话搞得有些迷糊了,安德恒兴师动众的搞选拔赛,现在却说这种话,他究竟有什么打算?
安德恒道:“我是利用这次机会宣传江城旅游,日后的代言人也会用有国际影响力的明星,只有那样才能达更好的宣传作用,所以这次的选拔赛冠军的归属并不重要!”
张扬虽然也认同安德恒的观点,可是却不能认同他的做法,他低声道:“仅仅因为不重要,你就可以放任他们在选拔赛中乱搞一气,有违公平公正的原则吗?”
安德恒道:“你说的那个选手的确很出色,这样,我可以把她介绍给影视公司的导演,作为对她的补偿,至于改变比赛的结果,我看还是算了!这件事揭发出来只会对江城造成负面的影响,还有……”安德恒故意停顿了一下,过了一会儿方才道:“把她从获奖者名单中除名,其实是顾先生的意思,她过去好像和顾先生有过不快!”
话说到这种份上,张扬已经完全明白了,真正左右比赛结果的是顾明健,何歆颜被除名的真正原因,是她过去得罪过顾明健,张扬无论如何都想不通,何歆颜在哪里得罪过自己的这位小舅子,难道是因为赵蕊雯的事情?如果真的是这样,他这位小舅子的心胸实在太过狭窄了。
连远在江城的常务副市长李长宇也专门为这件事打来了电话,他希望张扬不要把事情闹大,从大局着想,不要因为这件事而给江城带来负面影响,张扬的心情很不爽,李长宇也能够体会到他此时的心情,向他承诺,市里一定会严格处理高兴贵,给他一个交代。
听到李长宇的承诺,张扬心里多少好受了一些,顾明健最近的作为越来越让他反感,他感觉到有必要提醒顾明健一下,本想约顾明健谈谈,可顾明健对和他见面没有什么兴趣。
就在张扬考虑要不要把顾明健的作为告诉顾佳彤的时候,方文南打来了电话,从方文南的声音听出来他似乎遇到了麻烦,他有要紧事和张扬面谈。
方文南的确遇到了很大的麻烦事,见到张扬的第一句话就是:“顾佳彤在搞什么?”
张扬被他的这句话问得一愣,低声道:“怎么回事?是不是你跟顾佳彤的合作出现了什么问题?”
一向沉得住气的方文南也失去了过往的冷静,他激动地大声道:“你知不知道,王学海偷偷跟安德恒合作!而且我辛苦这么久搞出来的竞标方案,已经被他们得知了,他们的竞标方案全都是针对我们所制订的,我们完全落在下风!”
张扬皱了皱眉头,他并没有想到王学海会和安德恒搅和在一起,方文南的愤怒是因为他辛苦几个月搞出来的竞标方案预先就被别人得知,他显然认为这件事和顾佳彤有关,是顾佳彤泄漏了他们的商业机密。
张扬断然道:“不可能,顾佳彤不是那种人,她不会出卖你的商业利益。”
方文南充满沮丧道:“我也希望她没有出卖我,可我的所有一切资料都被王学海他们知道了,如果不是她,又有谁?这些内幕资料我连苏小红都不会告诉!她是不是想利用我当一个陪标,让梁成龙把注意力集中在我的身上?”
张扬大声道:“顾佳彤不是那种人!”他霍然站起身道:“这件事我会问清楚,给你一个交代!”
方文南痛苦的摇了摇头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这次纺织百货商场的地块,我已经没有任何的优势,完全落在下风!”
顾佳彤听张扬说出这件事的时候,她充满了诧异,这些天她一直都在为竞标土地做着背后的努力,表面上的事情都是方文南在处理,这件事对她而言同样是突然的,挂上张扬的电话,她心事重重的坐回沙发上。
西装革履的顾明健从楼梯上走了下来,笑着叫了声姐姐,正准备出门。
“明健!”顾佳彤叫住他。
顾明健停下脚步:“什么事儿?”
顾佳彤语气冷淡道:“我房间的东西你有没有动过?”
顾明健笑了起来,内心却忐忑不安的跳动起来:“姐,我为什么要去你房间,你不是说过不喜欢别人动你东西吗?再说了,女孩子的东西我也没兴趣,你还是问问养养吧!”
顾佳彤点了点头道:“没动就好,明健,听说你最近和安德恒在合作做生意?”
“只是普通朋友,什么生意啊,八字都没一撇呢,你知道的,我一没资金二没权力,谁会搭理我啊?”顾明健显然不想继续逗留下去,他借口说还有事情要做,匆匆想走出门去。
顾佳彤望着弟弟的背影,美眸中浮现出极其复杂的神情。她几乎能够断定,这份竞标方案是因为弟弟而泄露出去,那份竞标方案她放在自己的房间里,养养根本不会动她的东西,过去明健也不随便进入她的房间,可是当她知道安德恒和王学海合作参予竞标之后,马上就联想到了弟弟,她推测到王学海、安德恒和弟弟之间已经悄然形成了一个全新的利益集团。
顾佳彤来到父亲的书房,打开了监控,在家里的通道中装有隐藏的摄像监控,她调出近一周的录像,花了整整两个小时的功夫,终于找到了顾明健潜入自己房间的画面,一切被证实之后,顾佳彤陷入深深地矛盾和痛苦之中。弟弟何时变成了这个样子?他这样的作为和窃贼没有任何的分别,难道是自己过于关注生意,而忽略了对他的关心。顾佳彤咬了咬嘴唇,盯着监视器的画面,过了好久,才点下了删除键,她闭上美眸,黑长的睫毛微微闪动着,两颗晶莹的泪珠儿沿着她皎洁的俏脸慢慢滑落。她并非是因为生意上的挫败而失落,让她难过的是弟弟的所作所为。
顾明健此时的内心是极度不安的,从刚才姐姐的反应他已经意识到自己偷看竞标书的事情已经被她发觉了,庞度VIP会所已经成为他和王学海、安德恒两位生意伙伴经常见面的地方。
王学海敏锐的觉察到顾明健的不安,他端起红酒微笑道:“标书已经递过去了,这次我们的胜算很大!”
安德恒道:“我们的条件完全超过了方文南的盛世集团,可以说,这个对手已经被我们首先排除掉,现在只剩下梁成龙一个了。”
王学海笑道:“梁成龙的丰裕集团,在北京盖了一座京都大厦,狠赚了一笔!”
安德恒和顾明健都知道他这句话肯定还有下文,两人都把目光投向他。
王学海道:“我手里掌握了关于京都大厦质量问题的一些证据,假如这些证据公开,丰裕集团的信誉会受到巨大的影响,而且,他将面临巨额的索赔。”
安德恒现在才真真正正佩服王学海了,此人绝对是一只阴险狡诈的狐狸,他表面上做着光明正大的生意,可实际上的操作手法全都是见不得光的下流手段,包括让顾明健去窃取方文南的竞标方案,全都是王学海的主意,安德恒又不得不承认,王学海的这些让人不齿的手段还的确行之有效。他端起酒杯和王学海碰了碰,两人目光相遇,都流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在很多地方,他们两人都有着类似的地方,幸好他们成为了商业伙伴,而不是敌人,否则一定会拼上一个头破血流,两败俱伤。
顾明健道:“可能我姐已经发现这件事了!”
王学海拿起一杯红酒递到顾明健的手中:“商场如同战场,想要成功就必须出其不意,其实我很想和你姐姐合作,可惜她信了别人的谎话,转而去和方文南合作!真是让人遗憾啊!”
安德恒笑道:“明健做得不是更好?我相信我们三个才是最佳的拍档,以后在东江、在江城,乃至在整个平海会做出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
“我决定放弃这次竞标!”顾佳彤是经过慎重考虑之后方才做出这个艰难决定的。
虽然早就有了思想准备,方文南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为什么?”
顾佳彤充满歉意道:“竞标方案已经提前泄露了出去,我们现在已经没有任何的胜算,我承认,这次竞标失败全都是我的原因,是我让方总蒙受了损失!”
方文南已经从最初的失落和愤怒中冷静了下来,他低声道:“顾小姐,这次东江纺织百货大楼的地皮是一次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我们就此放弃,等于放弃了一个最好的发展机会。”
顾佳彤在来见方文南之前已经拿定了主意,顾明健的加入,让她意识到东江纺织百货大楼地皮已经成为一潭浑水,她不想继续掺和进去,对方文南她还是充满歉意的,不过她既然做出决定退出就不会再改变。她轻声道:“方总,我们现在已经完全处于被动之中,想要扭转局面已经很难,我累了,在这件事上,我不想付出更大的精力!对不起!”
方文南缓缓点了点头,他也不是一个普通的商人,顾佳彤既然做出了选择,他也不会勉强,虽然方文南这次输得很不甘心,但是他相信自己一定很快能够站起来,他是一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物,否则事业也不会发展到如今的地步。
张扬一直坐在门外的奔驰车内等着顾佳彤,看到顾佳彤出来,他启动了引擎,沿着沿江公路缓缓行驶着,顾佳彤的眼圈不知为何红了,她的螓首无力的靠在张扬的肩头,无声啜泣起来,在她走入商场之后,还从未经历过这样的挫败,还没有战斗就已经认输,她并非是输在对手的手中,而是输在自己家人的手里,自己弟弟的手里。
张扬停下车,展开臂膀将顾佳彤的娇躯揽入怀中,默默的给她温暖,给她安慰。
“为什么不问我?”顾佳彤扬起含泪的美眸柔声问。
张扬笑道:“你想说自然会告诉我,不想说,我问了也没用!”
顾佳彤搂住他的臂膀,俏脸贴在他的肩头:“我已经放弃竞标东江纺织百货大楼的地皮!”
“因为明健?”
顾佳彤点了点头,张扬已经看出了事情的关键所在,她轻声道:“明健变了!”
张扬道:“每个人都有自己选择生活的权利,我们无权干涉他的选择,只希望他能够正正当当的做事,不要像王学海那样不择手段!”
顾佳彤黯然道:“我忽然觉着自己真的好失败!”
张扬笑了起来:“你才不失败,你有我!”
顾佳彤更加用力的抱紧张扬,张扬把他的娇躯揽入怀中,轻吻着她的前额道:“平海这么大,值得投资的并不仅仅是东江纺织百货商场这一块地皮,我虽然不懂得做生意,可我明白一件事,凡事要有大局观,短时间的胜利代表不了什么,真正的胜利者要懂得掌控全局,要有超过别人一筹的眼光。”
顾佳彤忍不住笑了起来:“你说这话的口气好像我爸!”
张大官人把她的这句话理解为一种褒奖,对顾书记的政治素质,这厮是深表佩服的,顾佳彤能够说出这样的话,证明最近自己的政治修为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提升了不少。他低声道:“其实我这段时间在工作上也不顺利,眼看到手的政绩被别人给掠走,当时的心情跟你现在也差不多,不过现在想想,这件事也许是上天对我的一次磨砺,让我换一个角度来看待问题。江城的旅游不仅仅只有南林寺和清台山。”
顾佳彤认真的点了点头道:“听你这么一说,我放弃东江纺织百货大楼地皮的竞拍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这样我就可以考虑你的建议,去江城考察,看看江城有没有值得我投资的项目!”
两人同时笑了起来。
顾佳彤道:“我们是不是有些阿Q精神啊!”
“错!这叫革命乐观主义精神!”张扬乐呵呵纠正道。
张扬是个不会轻言失败的人,李长宇也不是,在南林寺景区工程被代市长左援朝占尽风头之后,李长宇并没有一蹶不振,而是马上开始新的构思,这段时间他最常拜访的人就是秦传良,秦传良学识渊博,对江城的历史和人文有着深刻的理解。李长宇的打造绿色江城的理念也和他不谋而合,两人在接触和交往中已经成了默契的朋友。
张扬返回江城,先去了李长宇家,途中李长宇就给他打了电话,询问他这次东江的事情,让他回来当面向他汇报一下。张扬来到李长宇家里的时候,秦传良也在,正在和李长宇下着象棋。
张扬在李长宇家随便惯了,跟两人打了招呼后,把赵静给李长宇买的东江特产放下,自己倒了杯茶一边喝,一边看两人下棋。
李长宇的棋艺显然无法和秦传良相比,苦笑着摇了摇头道:“输了,老秦啊,你就不能让我赢一次!当着张扬这个小辈,也多少给我点面子!”
秦传良笑道:“李副市长不是常说要实事求是嘛?”
李长宇笑着抽出香烟点燃,目光转向张扬道:“在东江干得不错啊,把你顶头上司给打了!”
秦传良并不知道张扬在东江发生的事情,不过听到张扬打人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儿,唇角露出一丝微笑:“你们有公事啊,你们聊,我也该回去了!”
李长宇慌忙挽留道:“没什么公事,都是自己人,随便聊聊,对了,我已经在芙蓉园订了位子,走,我们去吃饭!”
秦传良看到盛情难却,只能点头答应。
张扬把那杯茶喝光了方才道:“苏大娘呢?”
李长宇笑道:“跟你葛姨去逛街了!走,到饭店再说!”
芙蓉园就位于市委家属大院的对面,平日里生意十分的红火,李长宇在二楼定了个雅间,因为提前打过招呼,凉菜已经准备好了,张扬把从李长宇家里带来的内贡茅台打开了,给他们两位每人倒了一杯。
秦传良很少喝酒,把那杯酒又交给张扬,倒了杯清茶放在面前。
李长宇端起酒杯道:“来,咱们啊,好好喝上一杯,谢谢你们两个这段时间给我这么大的帮助!”
张扬笑道:“我怎么听着您这句话这么客套啊,透着一种官场上的假惺惺!”
秦传良呵呵笑了起来:“我可没帮上什么忙,说起来还多亏了张扬,不然我也没有机会跟着去地宫考古,也不会找到那枚佛祖舍利。”他痴迷于江城的古文化,这番话出自真心,并没有任何客气的成分在内。
李长宇道:“老秦,你真是我的良师益友,我赞同你的人文江城的构想,未来江城的旅游将是全方位的。”
秦传良道:“佛祖舍利虽然带给江城一个契机,可是在旅游深度和广度的挖掘上,还是要从人文历史着手,不可以仅仅围绕一个南林寺,围绕一个清台山,江城总人口九百四十万,市区人口一百八十万,抛开外部的游客不言,单单是江城本身,旅游内需就已经很大!”
李长宇点了点头道:“现在改革开放正处于加速和深化的过程中,随着经济水平和人民生活水平的提高,对旅游的需要会越发强烈。”
“物质文明的发展必然促进精神文明的发展,两者是相辅相成的!”秦传良放下茶杯道:“李市长,有句话我不知当讲还是不当讲!”
李长宇笑道:“老秦,你把我当成朋友,就不要遮遮掩掩的,有什么话说什么话!你放心,我绝不会打击报复,也不回秋后算账!”
秦传良和张扬都笑了起来。
李长宇瞪了张扬一眼道:“你笑什么?你那笔帐我可一定要跟你算!”
张扬嘿嘿笑了一声,把杯中酒一口气干了,夹了个鸭头津津有味的啃着:“鸭头味道不错!”这厮装傻充愣倒是有些水准了。
秦传良道:“我国的体制产生了特有的官场文化,恕我直言,我看到许许多多的官员在任的时候并不是为了做事,而是为了做官,他们脑子里想得是如何在任期内捞取政绩,有了政绩才能够获得新的提升,才能够继续在仕途上继续攀升。如果抱着这样的态度,我想他们做不好事!”
李长宇明白秦传良在担心什么,他担心自己也是像许多官员一样,喊出绿色江城,人文江城的口号只不过是为了自己日后捞取政治资本,李长宇无法否认自己也想在政治上获得进一步的提升,可是他也想踏踏实实的为老百姓做点事,为江城这座古老的城市奉献自己的力量,在他双规期间,他仔细去回忆自己的过去,展望过自己的未来,他对“官”这个字所代表的意义的理解又加深了一层。李长宇真挚道:“老秦,你的话也代表着江城老百姓的心声,你放心,我在这个位置上就是想为江城老百姓踏踏实实做点实事,做点好事。”
张扬道:“事情要做,政绩也是要的,给老百姓做好事,当然也要有相应的回报。做了好事不留名,我可没那种境界!”
秦传良笑道:“那也不能一心只想着升官发财!”
李长宇笑道:“他就是这个境界,说了也没用!”他想起张扬在东江惹得那场风波,不禁又瞪了张扬一眼道:“你现在都已经是正科级干部了,做事情怎么还像过去那么毛糙,一言不合出手打人?你以为自己还在搞乡镇工作啊?”
张扬落下酒杯道:“高兴贵那个人活该挨打,我没招惹他,他想潜规则人家参赛选手,还把这事儿栽赃在我头上,这口气搁你身上你能忍住啊?”
李长宇道:“他毕竟是你的直接领导,咱们体制里最忌讳的就是不分上下,你怎么也要给他留点情面。”
“他属于那种给脸不要脸的,下次见了他,我还揍他!”
秦传良也不禁笑了起来,张扬这种国家干部的确少见。
李长宇又好气又好笑道:“你知不知道现在留给人家什么印象啊?多少人都反映你素质太差,根本不像一个国家干部,倒有些像地痞流氓!”
张扬微笑道:“我这是真性情,比那些混在干部队伍中的伪君子强多了,高兴贵是好干部,看到人家小姑娘漂亮眼珠子只差点没掉下来了,一心想搞潜规则,这就叫素质?黎国正是好干部?贪污受贿,杀人抢劫无恶不作,他素质高?”
李长宇不由得叹了口气。
张扬道:“我这脾气性格也改不了了,能忍的事儿,我尽量克服,可人家都骑到我头上来了,我说什么不能忍!”
李长宇道:“你懂不懂什么叫大局观?你们走出去就代表了咱们整个江城的干部形象,就算高兴贵做错了事,你也应该先向领导反映,由组织上决定怎么处理他,你采用这种方式只能让别人看笑话!”
张扬微笑道:“大局观,何谓大局?我认为大局就是国家的利益,而不是为了城市的形象,掩盖事实真相,只有符合国家利益的实情才叫大局观!”
秦传良听到张扬的这句话颇有种惊艳的感觉,这小子的确让人刮目相看。
李长宇却是苦笑道:“我说不过你,你小子就会歪搅胡缠,反正这次东江的事情,招来了不少抱怨,不少投诉!很多人都认为你的行为影响了我们江城的形象,以后还是注意收敛点!”他顿了顿又道:“组织上对高兴贵也进行了处理,我们决定给他党内警告处分!”
张扬撇了撇嘴,显然觉着这个惩罚有点太轻了。
天色瞬间昏暗了下来,窗外电闪雷鸣,一场暴雨从天而降。反正也走不了,李长宇又让服务员上了几瓶啤酒,他们三个边喝边聊。李长宇和秦传良所聊得都是江城的未来规划。张扬因为南林寺的事情对江城的旅游规划已经失去了以往的兴趣,李长宇也觉察到了这一点,笑着对张扬道:“张扬,你这个旅游局市场开发处处长可不是摆设,身在其位,不谋其政,就是渎职,小心我把你给撤下来!”
张扬叹了口气道:“您还真当我在乎这个市场开发处处长?我现在每天都无所事事,一杯清茶,一张报纸,拿钱不做事,想想我自己都脸红!”
李长宇明白张扬的心思,自从安德恒投资南林寺景区开发建设之后,张扬在实际上已经被人家剥夺了权力,景区工程指挥工作也跟他没有任何关系,这次的东江之行,也没有任何的意义,不过张扬倒是不出意外的又惹了一件事回来。张扬并没有意识到这件事的意义,不过李长宇在心底深处对张扬惹下的这起风波是赞赏的。
李长宇道:“你啊,就是缺乏耐性,做工作不要只看眼前的困难和挫折,要有长远的眼光,江城未来的旅游发展也不仅限于清台山和南林寺,我们还需要各方的投资,你不但是江城旅游局市场开发处处长,你还身兼江城招商办副主任的职务,只要你能够引来投资,只要你能够开发出新的旅游项目,一样可以造福百姓,一样可以取得成绩!”他停顿了一下又道:“安家投资在南林寺的两个亿,无法从根本上解决江城的旅游环境,你这种消极的情绪是不对的!”
张扬有些明白了,原来李长宇还有更大的打算,他端起酒杯跟李长宇碰了碰一副虚心求教的样子道:“李叔,您指点指点我!”
李长宇笑道:“有功夫为什么不多看看安德恒的计划书,他的计划做得很不错,规划也很宏大,不过仔细看,其中的功利性太明。”
张扬不解的看着李长宇。
有一会儿没说话的秦传良开口道:“安德恒两亿港币的投资初听起来好像很多,可根据他的计划书来看,这笔投资要修葺南林寺,重建佛光塔,改善景区道路,还要拆迁纺织厂,在纺织厂的原址上新建起美食购物广场,单单这些就会用去他投资的大半,至于修复古城墙,重修藏兵洞,改善景区的整体环境和配套设施,还需要大量资金的投入,我看他还需要投入一大笔钱。”
张扬道:“安家有的是钱!”他并不认为金钱方面可以难得住安德恒。
李长宇道:“可是安家同时进行的投资太多,安德恒不但拿下了纺织厂地块,他还在开发区拿下了一大片土地,用来开办工厂,从经济学的角度来考虑,他同时进行这么大的投资,其风险显然是巨大的,在他的景区筹建计划中,重点是修复南林寺,将景区尽快对外开放,同期进行的是纺织厂的拆迁和美食购物广场的筹建,由此可以看出他想要利用美食购物广场的开发,尽快收回部分投资。”
张扬低声道:“你是说,他没有能力同时进行这么多工程的开发!”
李长宇微笑道:“改革开放日新月异,江城处于高速前进之中,身为江城的领导,我们不会眼睁睁看着资金问题拖慢江城发展的步伐!”他点燃了一支香烟,充满信心道:“再完美的计划,都会在实践中暴露出它的缺点,而我们的任务,就是及时发现并改变这些缺点!”
第一百四十二章【人性的光辉】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一百四十二章【人性的光辉】
江城的这场雨来得很突然,可是持续的时间却很久,暴雨下了两天两夜,江城内外的河沟之中水位已经明显上涨,根据气象台预报,受河套西风槽东移和西南暖湿气流共同影响,之后的三天内降雨过程仍将延续,清江水系累积平均面雨量已经达到了84毫米,其中陈家坝以上地区累积平均面雨量已经达到了123毫米,最大点雨量,春阳大清河北吉闸226毫米,受这轮降雨的影响,清江水系出现了自建国以来同期最大的春汛,洪峰水位28.72米,超过警戒水位(27.5米)1.22米,洪峰流量3210立方米每秒,江城的防汛形势陡然变得严峻起来。
江城市市委针对这次汛情紧急召开了常委会议,对这次春汛有可能引起的山洪,滑坡等灾难防御做出了明确的部署。江城市委书记洪伟基过去在岚山市的时候就有过多次指挥防汛抗洪的经验,对于江城突然到来的春汛,他虽然没有太多的心理准备,可是也没有表露出太大的惊慌。洪伟基提出了这次防汛抗洪的四大方针:
一是加强领导,落实责任,强化领导,落实领导责任,加强监测,对蓄水偏多的小塘坝,小水库安排人员巡查贯彻,对可能出现的防汛形势做好充分的准备。
二是科学分析,搞好调度。认真分析各类蓄水工程和江河来水情况,科学计算春汛的入库量,根据工程承载能力,合理蓄泄,对于病险水库,工程状况较差的小型蓄水工程,坚决克服盲目惜水思想,凡是危及工程安全的,及时采取错事,提早预泄,避免发生溃坝事故,按照水库调度管理权限,做好春汛期间的安全监管工作,发现问题要及时处理。
三是认真排查,消除隐患。对病险工程,防汛重点乡镇、在建涉水工程、山地灾害易发生地区进行全面检查,尤其是蓄水多,工程质量差的小型蓄水工程和小河堤防密切关注,认真排查,对可能出现险情的险工险段,重点防御区,指定切实可行的排险错事,落实防汛预案,确保度春汛安全。
四是做好准备,随时抢险,各级防汛部门进入临战状态,要求各地各有关部门迅速行动,加强写作,密切关注天气变化,做好应战准备,指定科学的抢险救灾,人员转移应急预案,落实抢险队伍,抢险物资,随时投入抢险。
洪伟基说完这四大方针后,总结道:“今年江城的防汛工作极其严峻,我们各级干部,每个工作人员,都要严防死守,坚决打好防春汛这一仗,在力争确保春汛安全的前提下,为全市春耕生产创造条件。”
洪伟基的四大方针还是深受常委认同的,他亲自挂帅担任防汛抗洪指挥部的总指挥,常委们也分别负责了各个辖县的抗洪指挥工作。
代市长左援朝是这抗洪指挥的实际负责人,具体工作的分派由他负责。
在春阳的六个辖县之中,所面临抗洪形势最为严峻的要数春阳县,春阳县基础设施薄弱,兼之县内有小清河和大清河两条清江支流,每年的汛期都会给当地的农业生产带来不小的麻烦,属于重点盯防的地区。常务副市长李长宇过去在春阳担任过县委书记,对春阳的情况最为理解,所以春阳的防汛工作就由他负责指挥。
市级领导的指挥实际上就是一种检查和监督,李长宇对春阳有着极其深厚的感情,他在防汛紧急会议结束之后,就马上跟春阳县委书记秦清联系了一下,春阳的情况果然严峻的多,小清河、大清河的水位都已经大大超出了历史同期,大清河的水位已经超出警戒线1.1米,目前全县官兵都已经投入了紧急抗洪的行动中。
这种抗洪行动是最容易出英雄,也是最容易出政绩的时候,市委市政府各个机关都成立了抗洪抢险小队,张扬所在的旅游局也成立了抗洪抢险队,张大官人众望所归的当选为队长,率领旅游局的八名年轻人驱车前往春阳,赶赴抗洪第一线。张扬主动要求前往春阳抗洪不仅仅是革命大无畏精神在闪耀,还有很重要的一点,那就是他的家在春阳,春阳美人儿县委书记秦清是他的红颜知己,在他的心里封建残余思想还在作祟,这种危急关头,国家需要我,党需要我,人民需要我,我的家人也需要我,秦清更需要我,老子必须出现在抗洪抢险的第一线,保卫国家就是保卫小家,捍卫人民的利益就是捍卫秦清的利益,我这是公私兼顾,我这是共产党员高尚道德情操的升华!
其他的敢死队员可不知道张扬心中的这点小九九,当时抗洪抢险队报名的时候,张扬第一个就跳了出来,还真是让旅游局所有人都大大佩服了一把,难怪人家年纪轻轻就成为了正科,这政治觉悟就是不一样,在张大官人的感召下,旅游局市场开发处的四名年轻人无一例外的参加了抢险队,也让市场开发处一举占领了抢险队半数以上的名额,在旅游局大大的威风了一把。
江乐之前曾经参加过抗洪抢险的行动,不过那是在江城,这次他们去春阳,一路之上暴雨下个不停,坐在解放大卡车后面,晃晃悠悠行进了一个多小时才到了他们的目的地,春阳小清河殷庄段。
跳下解放卡车,发现地面上的积水已经到了他们的脚脖子,不远处几百名解放军战士正在那里搬运着沙包,垒高堤坝。
张扬他们这群人刚一到达,就被现场指挥分派了任务,负责现场指挥的居然是张扬的老熟人,过去黑山子乡乡长胡爱民。胡爱民现在已经担任春阳县工商局局长了,县里针对这次汛情进行了紧急工作部署,各职能部门的领导都深入第一线进行指挥,胡爱民刚巧被分到了小清河殷庄段,这里也是春阳汛情最为紧急的三个地方之一。
胡爱民见到张扬显然也吃了一惊,过去张扬在黑山子乡计生办的时候,两人合作的并不愉快,不过事情已经过去了,张扬如今已经成为正科级,短短的一年内已经从一个编外人员晋升为和胡爱民级别相同的科级干部,而胡爱民恰恰处于政治上的又一个低潮期,他的老领导,老靠山杨守义因为贪污受贿被双规,在双规期突然死亡,胡爱民现在的心情颇为忐忑。他在感叹张扬好命的同时,也不禁对他多了几分敬畏,春阳体制大大小小的干部谁不知道常务副市长李长宇和张扬的亲近关系,又有谁不知道张扬和秦清之间的暧昧情愫,现在的张扬已经再不是昔日那个吴下阿蒙。
张扬穿着雨衣来到胡爱民面前,大声道:“胡乡长!”
胡爱民咧开嘴笑了起来,他热情的和张扬握了握手,顺便看了看张扬身后的江乐,江乐的肩头扛着一杆红旗,旗帜已经湿透了,却仍然被暴风吹起,在风中发出猎猎声响,上面的抗洪抢险队五个大字熠熠生辉。胡爱民知道这几个字代表的意义,过去他曾经不止一次见识过这种带有极强政治意味和表演意味的团体,在他心中,这帮机关青年是帮不上什么忙的,他们是借着这次抗洪抢险的机会,接受革命洗礼,捞取一些政绩,可人家也不会妨碍着他什么,胡爱民点了点头,因为风雨声很大,他和张扬的对话必须扯着嗓子大喊,他指向远方,那里有一群年轻人正在挖土填塞沙包,然后再交给解放军运到这里加高河堤:“张处长,你们去……帮忙装沙包吧!”胡爱民对这帮城里青年原没有什么指望。
张扬点了点头,带着自己的队员去了挖土现场,他们随车也带来了一些工具。胡爱民小看他们并不是没有道理的,这些抢险队员多数都没有干过什么农活,从他们拿铁锨铁锹的架势就能够看出来,胡爱民专门让助手去交代,这帮人干活多少无所谓,可千万别伤了自个儿。
张扬从来都是个不服气的主儿,他也看出来了,人家压根没把他们当成是帮忙的,十有八九觉着他们这群人是过来捞取政绩,找机会火线入党,火线立功的。望着周围匆忙奔走的解放军,再看看自己带来的这帮人,张扬也觉着有些惭愧,他一声不吭的走到沙袋前,扛起了一包沙袋,然后道:“江乐、陈建,给我再来一个!”
江乐和陈建看到张处长动真格的了,慌忙抬起了一个沙包给张扬上肩,张大官人扛着两个沙包一溜小跑向河堤上奔去,张扬的这一手马上吸引了无数目光,不过他可不是存心作秀,这是实力使然,别说两袋,就是八袋他也扛得动。朱晓云如同一个看到偶像的粉丝般拼命鼓起掌来:“头儿好棒!”
沙包装满土的份量很沉,从填土的地方到河堤有二百米的距离,张扬一口气都没歇就走到了地方,把沙包放下,转身继续投入运送沙包的队伍之中。
胡爱民望着张扬坚实的背影,脸上不觉露出了一丝微笑,他第一次发现原来这个家伙的身上也有着如此可爱的一面。
雨越下越大,打湿了张扬身上的衣服,他干脆脱下外衣,只穿着一件黑色的健美背心,任凭风雨吹打着他健硕的身体,只有亲身来到这种环境中,才能感受到心中的紧迫和那份责任,张扬此时所想的是守住这段堤坝,只有守住这里,才能让下游的老百姓免除洪涝的灾害。
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已经全身心的投入到抗洪抢险中去,没有人计较个人的得失,没有人想着怎样去捞取政绩,心中所想的就是做好眼前的事情,人在危险关头,思想会突然变得单纯。
胡爱民正在紧张指挥抗洪的时候,一名青年慌慌张张跑了过来,他远远就大喊道:“胡局长……殷庄小学校有一个班的学生被困住了……快去……快去……”
胡爱民愣了,所有人都愣了,胡爱民怒吼道:“你说什么?”
那青年上气不接下气道:“有一个班级在上课,可山洪突然来了,水位一下涨上来,把学生都困在学校里了……”
胡爱民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这都是什么时候了,已经通知下去,所有学校停课转移,居然还有人在这种时候上课,以后一定要追究相关负责人的责任,他大声道:“鲁继才,你留在这里指挥,无论如何堤坝不能有失!”鲁继才是工商局副局长,也是这边的副指挥。
胡爱民回头看了看堤坝,雨仍然在不停的下,小清河水位仍然处于不断上涨之中,这里不容有失,从这里抽调人力去救人显然是不现实的。
张扬来到他的身边,主动请缨道:“胡乡长,我跟你去,我们这帮人水性都好的很!”
胡爱民点了点头,反正张扬手下的那帮队员留下来也帮不上什么忙,不如带他们去救人。
一行人匆匆向殷庄小学跑去,殷庄小学距离堤坝只不过两里多地,可是因为积水很深,他们花费了比平时多两倍的时间才走到。也有人去殷庄村里求援了,不过殷庄村比起堤坝还要远一些,而且村里的多数村民都被动员去抗洪抢险了,就算去了也找不到多少帮手。
来到小学校门前,发现校门已经被淹了半截,水已经没到了他们的胸口。
张扬看到那些留在学校上课的孩子们都已经爬到了屋顶上,大概有三十多个,其中还有一位中年女教师,看到他们这群人过来,拼命地向他们呼救。
算上胡爱民在内他们一共过来了十一个人,张扬带来的这八名旅游局的青年水性都很好,这帮人也总算找到了用武之地。因为现场没有可供转移的工具,所以他们只能一次次游过去把孩子们背出来。
胡爱民和张扬商量之后,决定由他们两个加上其他五名水性好的队员负责救人,朱晓红和其他三名水性稍差的全都留在小学西北二百多米处的土坡上负责安顿被救出的学生。
水位上升的比他们想象中还要快,短短的时间内,洪水已经淹没了屋檐,房顶还有十多名学生没有获救,张扬游到屋檐上,背起一名小女孩,他向身边的江乐道:“拿出你吃奶的力气,咱们必须得快点了!“江乐点了点头,也背起了一个小男孩。
每次把一名学生送到安全的地点,朱晓红总会发出一声欢呼,只有亲历这种过程,才能体会到拯救生命的那种激动和快乐。
胡爱民的水性也是极好,他已经亲手解救了三个孩子,现在又向校舍游去,那名女老师和两个小女孩还坐在屋脊上等着解救。
张扬虽然起步比他晚一些,却和他同时游到了屋脊处,江乐也来了,张扬主动承担背起那名女老师的责任,江乐和胡爱民各负责一个小女孩。
眼看营救任务就要完成,胡爱民也轻松了许多,他笑道:“这次我准保比你游得快!”
张扬背起那名女教师已经跃入了水中,他笑道:“试试看啊!”
胡爱民喘了口气,他毕竟年龄较大,经过这连番的营救行动体力已经有些透支,他亲切的用手掌抚摸了一下那小女孩的头顶,笑道:“小姑娘,让伯伯喘口气,然后我带你游过去好不好?”
小姑娘乌溜溜的大眼睛看着胡爱民,脸上绽放出一丝天真纯净的微笑,眼中的恐惧也在此时悄然退去了。
张扬和江乐已经游出了十多米,张扬回过头笑道:“胡乡长,再不出发,你就赶不上了!”
胡爱民点了点头,可忽然脚下的屋脊塌陷了下去,这栋陈旧破烂的校舍再也禁不起洪水的浸泡,在水中倒塌。
张扬眼睁睁看着胡爱民和那女孩的身影消失在水面之下,他双目圆睁大吼了一声,因为身上还背着那名女教师,他不可能返回去营救胡爱民,他能做的只能是拼命游回土丘,把这名女教师送到安全的地点再返回。
先行把学生送到土丘的陈建活动了一下酸麻的四肢,重新跳入水中。
张扬也在随后把那名女教师推了上去,他顾不上喘口气休息一下,转身向校舍坍塌的地方游去。江乐把学生送到土丘之后,也游了回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望着水面,朱晓云忽然惊喜的欢呼起来,却见胡爱民的头颅从远处的水面冒了出来,他的身上还背着那个小姑娘,虽然游得很缓慢,但是他的脸上带着笑容。
张扬、陈建和江乐也不约而同的欢呼起来,张扬高呼道:“胡乡长,好样的!”
胡爱民笑得很温暖,很骄傲,他似乎想说什么,似乎想要告诉所有人他才是这次比赛的胜利者……朱晓云站在高处是最先发现情况不对的一个,她看到鲜血正沿着胡爱民的周围浸润开来。
张扬他们也发现了,一个个拼命向胡爱民游去。
小姑娘紧紧搂住胡爱民的脖子:“伯伯……你……流血了……”
胡爱民仍然在笑,疼痛让他说不出话来,他不敢说话,生怕一说话就会耗尽体内最后的力量,害怕就此沉入洪水之中,再也不能到达彼岸,他的眼前浮动的是小姑娘天真而纯净的微笑,他要尽自己最后的力量,送给她一个美好的明天……张扬和江乐同时抓住了胡爱民的手臂,陈建扶住那小姑娘,可胡爱民却仍然在慢慢向前游着,他在坚持。鲜血染红了浑浊的洪水。
张扬他们三个护卫着胡爱民一直游到岸边,此时胡爱民脸色惨白,意识已经模糊。张扬和江乐搀扶着他离开了洪水,这才发现,胡爱民的胸口插着一根拇指粗细的钢筋,刚才校舍倒塌的时候,胡爱民落了下去,不巧撞在一根钢筋上,他以强大的意志坚持住没有倒下,在水中找到了那个溺水的小女孩,并背着她浮出了水面。
胡爱民的嘴一张一合,张扬握住他的脉门,只觉脉息微弱,撕开他胸口的衣服,却见那根钢筋从他的左胸刺入,正刺中他的心脏,张大官人纵然医术无双,此时也已经无能为力,他握住胡爱民的手掌,悄然将一股内力渡了过去,胡爱民颤抖的手伸向那小姑娘:“没事……没事……”
那小女孩看到眼前的情景,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朱晓云率先忍不住,捂住嘴唇失声痛哭起来。
包括张扬在内的每个人眼圈都红了,在今天之前,张扬对胡爱民这个人一直抱有反感,认为胡爱民是一个为了向上爬而不惜一切手段的干部,可这样一个人,竟然可以在生死关头做出这样的选择,对张扬震撼到了极点,他忽然发现每个人的身上其实都有闪光点的存在,胡爱民、郭达亮他们每一个人踏入仕途的时候也许都抱着为国家为人民奉献自己青春和力量的理想,在现实中,他们改变了,为了适应这个体制,他们不由自主的发生了种种的变化。
郭达亮在发疯之后找回了自己。
而胡爱民却是在生死关头的刹那,找回了昔日的自己,他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终于明白了为官的意义,他用行动捍卫了共产党员的称号,他颤抖的手轻轻抚摸着那小女孩的脸蛋儿,然后无力地垂落下去,他的生命已经逝去,可是他的内心已经了无遗憾……张扬感到自己的喉头被一种难以言明的情绪拥堵着,他缓缓站起身来,用力咬了咬嘴唇,两行热泪却仍然随着雨水无可抑制的落了下来,他本以为自己穿越千年早已漠视生死的意义,可当他看到胡爱民以这样的方式离开了人世,他仍然不可避免的被感动了,无论胡爱民做过什么,此刻他已经为自己的人生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他的生命是崇高的。
张扬轻轻揉了揉那小女孩的头顶,声音低沉道:“好好看看他,是这位胡伯伯救了你……”
每个人都有尊严,每个人对生命的意义都有自己的看法,胡爱民用自己的生命捍卫了那女孩儿的生命,也捍卫了他的尊严。
胡爱民牺牲的消息传到殷庄河坝工地的时候,现场哭声一片,这悲伤的消息并没有让抗洪的军民倒下去,而让他们产生了更大的凝聚力,所有人化悲愤为力量,投入到这场与自然界的斗争中去。
暴雨继续肆虐了一整夜之后,终于开始减弱。张扬沐浴着细雨站在小清河大坝上,望着滚滚洪流,心中感慨万千,他开始发现在生死关头,人性的光辉无法掩盖,每个人都会表现出自己最真实最诚挚的一面。
一辆绿色吉普车缓缓停靠在堤坝下,连夜忙于到处视察汛情的李长宇和秦清走下汽车,他们看到傲立于堤坝之上张扬。
李长宇用力抽了一口烟扔在了地面上,他意味深长道:“希望这场风雨能让他成熟起来!”
秦清缓步走上河堤,她看到张扬肩头的淤青,看到张扬脸上的泥土,这丝毫没有影响到张扬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反而显得越发的光辉越发的高大。
张扬转过头,看到秦清憔悴的容颜,他笑了起来,笑得有些勉强。
秦清小声道:“辛苦了!”
张扬摇了摇头,他指向远方仍然在装填沙包的军民:“他们才辛苦!”他指向临时防雨棚中刚刚才得到休息的战士们:“他们才辛苦!”他指向殷庄小学的方向,却没有说话。
秦清抿了抿樱唇,晶莹的泪光在她的美眸中闪烁。这次的抗洪救灾让她目睹了无数感人的场面,让她感到身为共产党员的自豪,让她为国家干部这四个字而深深骄傲着,过去她曾经一度迷惘过,而在这场自然的灾害面前,她重新意识到自己所应承担的责任,明白百姓对他们拥有着怎样的期望。
李长宇也走上了河坝,刚刚收到消息,小清河春汛以来最大的一次洪峰已经安然渡过,气象台反馈来的情况表明,下午暴雨就会渐止,汛情在一定程度上会得到缓解。李长宇拍了拍张扬的肩头:“累了就去休息,最困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了。”
张扬叹了口气道:“胡爱民牺牲了!”
李长宇和秦清对望了一眼,他们都已经听说过了这件事,李长宇道:“爱民同志舍己救人的事迹我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我会向上级领导反映!”
说完这句话,他和秦清一起去慰问现场的官兵和群众,过了好一会儿,秦清方才回到张扬的身边,她轻声道:“张扬,注意身体,洪峰已经过去,这边已经不需要这么多的人力,有时间的话,可以回家里去看看!”
张扬点点头,低声道:“我还是留下来帮忙,我年轻身体好,这些官兵也都一天一夜没有休息了!”
秦清小声道:“你自己多多注意!”
“你也是!”
两人都关心着对方,可是在这种情况下,也不能把心中的话儿畅所欲言的说出来,他们都有工作去做,目光纠缠了一会儿,秦清就转身离去,她还要陪同李长宇去春阳其他的地方视察。
胡爱民的死对张扬震动很大,他第一次没有考虑到政绩,没有考虑到利用这次的机会升官,踏踏实实的投入到抗洪抢险的工作中。
在小清河奋战两天两夜之后,今年春汛最危险的时候终于过去,张扬和他的抗洪抢险队也完成了任务,张扬并没有随同其他队员一起即刻返回江城,而是前往春阳去看看家里的受灾情况。
连日的暴雨让春阳县城也遭受了水灾,如今洪水虽然退去,可是大街小巷都可以看到留下的淤泥,空气中飘散着一股湿霉的味道,太阳已经出来了,可是阳光照在身上仍然感觉到有种黏乎乎的感觉。
农机厂宿舍的院子里仍然积了很深的水,这种老旧的厂区宿舍,排水设施很差,张扬趟着齐膝深的水来到家门前,看到赵铁生和赵立军两人正在往桌子上放被子,想利用阳光将家里的衣服杯子好好晒一晒。
看到张扬,两人都笑着招呼,自从春节之后,他们之间的关系也融洽了起来。
张扬叫了声赵叔,叫了声大哥,趟着水走了过来。
在房间里收拾的徐立华听到张扬的声音,也从里面走了出来,笑道:“三儿回来了,前天秦县长过来视察灾情就说你来春阳抗洪了,想不到今天才过来!”秦清虽然已经成了县委书记,老百姓还是习惯的称呼她为秦县长。
张扬点了点头道:“一直都在小清河抢险,现在洪峰过去了,才有时间过来,家里怎么样?受灾重不重?”
赵铁生凑了过来,叹了口气道:“东西都泡了,不过好在没啥值钱的东西,住平房就这样,过去也受过灾,今年还算有些准备,电器啥的都妥善放好了。”
张扬道:“没什么大损失就好!”他把母亲叫到房间里,又给了她一千块钱。
徐立华非得给他塞了回去,不无嗔怪道:“家里又不缺钱,你自己留着,这么大人了,谈朋友也得花钱!”
张扬笑道:“她们都知道给我省钱!”
这话徐立华可不爱听,板起面孔道:“你这孩子,总不能整天都没个定性,这么大人了,对象也该早早定下来,那些女孩子都不错,你可别坑人家!”
张扬一听她这样说就有些头大,慌忙说自己去县里还有重要事情处理,转身逃离了家门。
张扬这次回来春阳,还有一个念头,要去胡爱民的家里看看,他过去和胡爱民没什么交往,所以对胡爱民住在哪里并不清楚,事先联络了税务局局长王博雄,王博雄开车到农机厂接了张扬。
张扬刚刚上车,王博雄就告诉了张扬一件事,胡爱民死前就被查出和杨守义有牵连,过去曾经多次向杨守义送礼。
张扬皱了皱眉头道:“这事是真的?”
王博雄点了点头道:“真的,有人向县纪委举报了这件事!”
张扬道:“无论胡爱民过去做过什么,可是他舍己救人的行为有目共睹,不能因为他过去所犯过的错误,就否定他现在的功劳吧?”
王博雄道:“县里到现在都没有大力宣传这件事可能就是这个缘故,我看,县里没有做出最终决定之前,我们还是谨慎一些。”
张扬怒道:“怕个鸟!你不去我也要去,胡爱民死的时候我亲眼看到的,他是条汉子,我一定要送送他!”
胡爱民住在工商局职工宿舍,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胡爱民贿赂杨守义的事情传的沸沸扬扬,搞得他这次见义勇为英勇牺牲反倒没几个人知道,甚至有人传闻,胡爱民是畏罪自杀。
胡爱民的妻儿在这几天所承受的压力是巨大的,开始的时候,有人说胡爱民为救人而死,是个英雄,可后来又有人说,胡爱民是因为行贿受贿,畏罪自杀,灵棚搭起了几天,前来吊唁的只有少数亲属朋友,官方并没有任何人出面。
张扬和王博雄去吊唁的时候,胡爱民的妻子王静茹哭得很伤心,因为张扬和王博雄过去都和胡爱民在黑山子乡共过事,她并不知道过去丈夫和他们之间的恩恩怨怨,在她看来王博雄和张扬的出现就代表了官方。
张扬留意到胡爱民的儿子胡远舰正在灵棚内的方桌上做作业,一边做作业,一边抹着眼泪,这孩子才十二岁,正在春阳县中读初一,学习很好,父亲死后一直默默流泪,可还要故作坚强,害怕让妈妈看到伤心。
张扬和王博雄在胡爱民的遗像前鞠了三躬,然后来到王静茹的面前,两人都各留了五百块钱。张扬本来倒是想多留一些,可毕竟和王博雄一起过来的,毕竟要顾及到他的面子,再说五百块在现在来说也不少了。
王博雄深表同情的劝王静茹要节哀顺变,王静茹含泪道:“王书记,我有句话想问你!”她向儿子看了看:“小舰,你出去一下!”
胡远舰点了点头,眼圈儿红红的走出了灵棚。
王静茹看到儿子离去,方才道:“王书记,我们家老胡究竟有没有犯错误,究竟是不是别人说得那样畏罪自杀?”她对王博雄的称呼还是在黑山子乡那样,这两天这件事一直在纠缠着他们娘俩,王静茹需要一个答案。
王博雄实在无法回答她的这个问题,虽然他也很同情这母子俩,可胡爱民的确有过贿赂行为,无论他死前做过什么,他曾经犯下的错误也是无法抹去的。王博雄现在既不是胡爱民的领导,也不是纪委干部,对胡爱民的问题是没有什么发言权的,他很谨慎的说:“小王啊,你要相信组织,一定会给胡局长一个公平的交代!”这话说了等于没说一样。
王静茹的双眼中透着失望。
张扬实在看不下去了,他大声道:“嫂子,胡乡长是英雄,是他救了那小女孩的性命,这一点我可以作证,当时在场的还有许多人都可以作证,你放心这件事一定会有公道!”
王静茹激动地点了点头,捂着嘴低声啜泣起来,自从丈夫死后,还是第一次有人在她面前说他的丈夫是英雄,是见义勇为的烈士。
王博雄和张扬来到汽车前的时候,胡爱民的儿子追了上来,他来到张扬面前:“叔叔!叔叔!”
张扬停下脚步。
胡远舰发红的双眼充满期冀的望着张扬道:“叔叔,你刚刚说,我爸爸是英雄!”
张扬重重点了点头:“他是英雄,你要为拥有这样一个父亲而骄傲!”
胡远舰抿起嘴,眼泪却止不住的流下。
这一路上张扬的内心是沉重而压抑的,他的眼前始终晃动着王静茹和胡远舰的泪眼,内心中有种难言的情绪想要宣泄。王博雄也默默无语,他和胡爱民共事多年,过去他们之间明争暗斗,他对胡爱民其人是没有任何好感的,总觉着这个人太过功利,一心只想着投机专营,其实他在仕途上所报的态度何尝不是如此。当他听说胡爱民为了救人而牺牲的消息,第一个念头就是无法相信,他无法相信一个这样八面玲珑的人,在生死关头会做出这样热血的抉择。当他证实这一切的时候,他流泪了,他甚至开始反思自己的过去,假如把他和胡爱民放在相同的位置上,他无法保证自己可以拥有像胡爱民一样的勇气。胡爱民在选择救人的刹那,他人性的光辉已经诠释在所有人的面前,这是一种心灵的震撼。
王博雄的感动是默默埋在心里,而张扬却无法沉默下去,他让王博雄把自己送到了春阳县委县政府,他要为胡爱民讨一个说法,他要为死者的妻子和儿子讨一个说法!
当张扬出现在县委书记办公室的时候,秦清就从他悲悯的表情意识到他今天是为何而来,她让秘书出去,然后指了指沙发示意张扬坐下再说。
能让秦书记亲手端茶倒水的下属很少,张扬无疑是最有资格的那个,结果秦清端来的清茶,茶杯就是她自己的,张扬抿了一口,看了看秦清,这两天防汛抗洪工作极其严峻,她明显清减了许多,心中的火气已经消了几分。更何况秦清一开始就表现出这样诚恳谦虚的态度,他就算有些怨气也不好发作出来,张扬放下茶杯道:“秦书记,我这次过来是想跟你谈谈胡爱民的事情!”
秦清听到他对自己的称呼就知道他打着公事公办的旗号而来,也证明他对自己在胡爱民事情上的处理有着很大的不满情绪。秦清很在乎张扬的感受,她轻声道:“张扬,这件事很复杂,胡爱民舍己救人的事情的确很让人感动,可是纪委已经掌握了他过去向杨守义行贿的证据,他为了担任工商局长,向前春阳县委书记杨守义送过一万块。”
张扬大声道:“他已经死了!就算过去做错什么事情,也已经结束了!”
秦清咬了咬嘴唇,她耐心的向张扬道:“我们是体制中人,一切就要按照既定的规矩来办,我承认,胡爱民舍己救人是事实,可他行贿也是事实,我们共产党人讲究实事求是,不可以因为他救人就全盘推翻了他所犯过的错误……”
张扬怒吼道:“你知不知道死者为大?你有没有见过他的妻儿,一个女人失去了丈夫,一个儿子失去了父亲,而外面还在散播着胡爱民畏罪自杀的谣言,这对他们来说何尝又是公平的?你有没有想过他们背负了多么大的压力?他们需要什么?他们需要一个公道!他们需要知道有一个英雄的丈夫,有一个值得骄傲的父亲!”张扬的情绪明显激动了起来,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
秦清咬了咬樱唇,她小声道:“张扬,市里决定,对胡爱民的事情不做宣传,不作追究!”她俏脸上流露出颇为无奈的神情,在胡爱民的事情上,她也不同意市里的做法,可是市里显然对牵涉到杨守义案的一切人都表现出极大的敏感,胡爱民的事情上报之后,市里专门召开了常委会,最终做出了不宣传不追究的决定。
张扬霍然站起身来:“我去找他们,我不信这世上没有公道这两个字!”
秦清抓住张扬的手臂:“不要去,你无法改变上头的决定!”
张扬怒吼道:“我不管付出怎样的代价,我不论去找谁,我都要给他一个公道,给他一个安慰!”
秦清的眼圈红了,心灵却因为张扬的吼叫声而深深震撼着,她终于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你放心,我会出席胡爱民的葬礼!”这对她而言已经很难得,她出席胡爱民的葬礼,就意味着春阳县委县政府对胡爱民事迹的肯定。
张扬默默望着秦清,望着她迷蒙的泪眼,心中忽然感到一丝歉疚,这并非是秦清的决定,胡爱民的身后事,牵涉到江城市委市政府,自己不该把所有的怨气都发泄在秦清的身上。
秦清决定出席胡爱民的葬礼并非代表官方,她也无权代表官方,但是她的出席对胡爱民的妻儿来说意义却非同一般,在他们的眼中,秦清就代表着春阳,代表着官方对胡爱民英勇事迹的承认。
当秦清看到胡远舰那双明澈而悲怆的眼睛的时候,她哭了,她终于明白张扬为何会表现的如此激动,她终于明白张扬为什么会不顾一切的想要给胡爱民一个公道,逝者已逝,无论他过去犯过怎样的错误,他在死前的义无反顾,已经将他人性所有的光辉在刹那间全都爆发了出来。
来此之前,张扬将五千块钱交给秦清,让秦清以县委县政府的名义送给王静茹。秦清知道张扬是想利用这种方式婉转的向这对可怜的母子证明,胡爱民是一个英雄,秦清没有拒绝。
王静茹接到这笔钱的时候,她哭得很大声,等她情绪平复之后,把那笔钱退还到秦清的手上,她轻声道:“秦书记,这笔钱我们不能收,爱民的死让我们娘俩很伤心,可是我们知道他因何而死,又为他感到骄傲和自豪,无论别人怎样看他,别人怎样想,我想他都不会后悔自己的选择,他将永远活在我们娘俩的心里……”她抹了把眼泪道:“秦书记,真的,我们娘俩有种感觉,他始终都在我们的身边,微笑着看着我们……他真的没有走远……”说到这里王静茹哭了,秦清也哭了,既是因为感动又是因为内疚,她感到春阳县委在处理胡爱民的事情上的确有失公允。
王静茹道:“我有工作,我可以养活我的儿子,这些钱,我代表我们家老胡捐给那间小学,捐给那些失去校舍的孩子,老胡是为了救那些孩子才牺牲的,我们娘俩不能给国家增加负担,不能给他丢人……”
站在一旁的张扬已经再不忍心听下去了,他猛然回过头去,却看到远处一个手捧白色雏菊的小女孩含着眼泪向追思厅走来,她的身后有一百多名孩子,每个孩子的手上都捧着一束雏菊,几百名……几千名自发前来的殷庄村民,还有听说这件事的各乡村民默默跟在她的身后。
张扬从中找到了一张张熟悉而陌生的面孔,他看到了刘传魁,看到了郭达亮,看到了王博雄,看到了于秋玲,看到了耿秀菊……每个人都在用自己最真诚的追思来为胡爱民送行……血总是热的!
阴郁的天幕下,追思厅前方的广场上,已经挤满了前来悼念的人们,一个苍老悲凉的声音震响在天地之前:“胡乡长!你是条汉子,我们全都是来给你送行的,一路走好!”刘传魁把手里满满的一碗酒泼洒在追思厅前,然后双膝一屈跪在了地上,村民们跪了下去,他们用这最古老的方式表达着对死者最真挚的尊敬。
望着跪在广场上的人们,王静茹用力咬着嘴唇,她紧紧握着儿子的手,拉着儿子面对所有人跪了下去,她一字一句对儿子道:“这就是你的父亲,你要为他感到骄傲……”
第一百四十三章【反击从现在开始】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一百四十三章【反击从现在开始】
在江城市常委会上,李长宇把当日追悼会的情景慢慢说出来的时候,所有人都沉默了下去,包括江城市委书记洪伟基在内的所有人,鼻子都有些发酸,老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他们的内心才是评判一个干部最公平的标准。
李长宇声音沉痛道:“这两天我始终在反思这个问题,我们的干部队伍的确出了不少的问题,可这些问题,并不仅仅是他们个人的原因,而是我们的干部制度本身就存在问题,让一些人把精力投入到对官位的追逐上,甚至忽略了他们本身真正需要负有的责任。胡爱民同志的事情给我们所有人都上了一课,无论在任何时候,我们都不要忘记,我们是人民的公仆,是人民赋予了我们权力,我们要利用手中的权力去为人民造福,而不是作威作福!”
江城代市长左援朝深有同感的点了点头道:“李副市长说得很好,我们在看到问题本身的时候,也要看到导致这种问题产生的根本原因,爱民同志的事情在我们的群体内并不少见,为了官位,而采用一些不光彩的手段,甚至忘记了一个党员一个国家干部的最基本准则,人都是有良知的,生死关头,仍然可以看到我们党员干部的真正素质!”
洪伟基把烟蒂摁灭在烟灰缸中,低声道:“和平年代,我们的党我们的干部,所面临的考验并不轻松,不要让和平成为滋生安逸腐败的温床!”对胡爱民不追究不宣传的决定是洪伟基做出的,他并不否认胡爱民的死是舍己救人的英雄行为,可胡爱民的问题也摆在那里,胡爱民曾经向杨守义行贿,而杨守义却牵涉到黎国正案,这件案子虽然暂时停滞不前,可洪伟基有种预感,早晚会有一天,还会旧事重提。作为江城市的第一把手,他不可以感情用事,他要看的长远,不可以为日后的仕途留下隐患。
李长宇之所以在常委会上提起这件事,是因为秦清和张扬都向他提出要公平对待胡爱民的问题,李长宇负责春阳的防汛指挥工作,在春阳了解到了不少的情况,胡爱民的事迹的确很感人,可看到洪伟基的态度,他就已经明白,想替胡爱民翻案很难。
洪伟基果然不想在这件事上做过多的纠缠,他把话题转到了江城的发展问题,代市长左援朝提出了修建三环路的计划,然后把方案分发给每个常委进行讨论。
修建三环路早在许常德担任市委书记的时候就已经提出,不过因为资金的问题始终拖延到如今,左援朝成为代市长之后,提出想要从根本上改变江城的面貌,必须从改善市政基础设施做起,修建三环路是他政策中的重要一环。
洪伟基笑道:“还是老问题,资金!我们江城最缺少的就是资金!修路是好事,可资金问题如何解决?我们既要搞开发区,又要发展旅游,还要修建三环路,哪有这么多的钱?我看还是一步一步的来!”
李长宇在这一点上倒是同意左援朝的看法,他低声道:“这次的春汛表明,江城各个区县的基础设施很差,不但道路需要修建,沟渠江河都需要疏通,而且要马上进行,不然我们在今夏可能会面临更严峻的情况。”
洪伟基道:“江城想要发展,经济是基础,我们的招商办肩上的担子又重了!”
李长宇又提出一个问题,这次的暴雨让江城部分古城墙发生了坍塌,需要一笔资金进行紧急修缮。
洪伟基笑道:“这件事应该没有问题啊,安德恒不是在南林寺景区投资了两个亿,可以划拨一部分款项去修建古城墙啊!”
左援朝道:“洪书记,安德恒投资的那笔钱是修缮南林寺,重建佛光塔,兴建美食购物广场的,在我们所签署的谅解备忘录中并没有包括古城墙的后续开发项目。”
洪伟基皱了皱眉头:“有什么分别嘛!”
左援朝笑道:“专款专用,尤其是外来的投资,我们如果不经别人的允许这样做恐怕不好!”
李长宇心中却是悄然一动,他忽然发现安德恒的投资计划中有一个极大地破绽和漏洞,安德恒在江城的投资,也许并非是看好江城的旅游前景,他所看重的都是能够在短期内获得利益的项目,他想在最短的时间内收回投资。
左援朝已经把皮球踢给了李长宇,他轻声道:“旅游是李副市长分管,这件事还是李副市长想想办法吧!”
张扬站在那片坍塌的古城墙前,幸好城墙坍塌的时候周围没有人在,并没有发生严重的伤亡事故,这也算得上是不幸中的万幸,原本旅游局是不负责这块的,可秦传良给他打了电话,对这位老岳父张扬还是尊敬的,他第一时间来到了现场,看到秦传良踯躅走在城墙的废墟中,脸上的表情极其沉痛和惋惜,他早就提出了修缮和保护古城墙的建议,可直到现在,还没有看到江城市政府有具体的实施方案,虽然最近市领导对发展旅游前所未有的关注,可关注点大都放在发现佛祖舍利的南林寺中,这段古城墙仍然处于被忽略的位置。
张扬前脚赶到,常务副市长李长宇后脚也来到了这里,他走到张扬身边和张扬并肩看着远处的秦传良,不禁叹息道:“老秦给我提过许多次维护古城墙的事情,可惜我一直没有提起足够的重视,所以才导致了现在的情况。”
张扬也明白李长宇虽然是常务副市长,可在江城市比他官大的还有好几个,他说话也不是一言九鼎,否则他们也不会在南林寺景区的斗争中落入下风,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政绩被人家抢走。张扬是个不甘心失败的人,李长宇也是,不过李长宇在这方面比张扬表现的更有耐性,他并非是不想反击,而是在选择时机,一旦时机成熟,他必然会全力一击,不给对手喘息之机。
张扬道:“现在古城墙属于南林寺景区开发的范围,维修问题应该由市政府和安德恒联合解决!”
李长宇笑道:“安德恒是个商人,他投资就想着获利,而且他急于在短期内获利!”他望着前方倒塌的古城墙道:“市里把古城墙的问题交给我解决,左市长把古城墙和南林寺风景区划分的很开,他认为专款就应该专用!”
张扬不屑道:“合着他们想把便宜都占了,遇到出力出钱的时候就躲到一边了!”
李长宇微笑道:“看事情要一分为二,什么叫便宜?什么叫吃亏?事情是辨证发展的,江城也是在不断发展变化的,你身为旅游局市场开发处处长是不是应该做些事情了?还有,你身兼江城招商办副主任,从上任到现在都没见你有什么亮眼的成绩。在这样下去,就算我不免你,别人也要看不过去了!”
张扬低声道:“市里很缺钱吗?”
李长宇抬头看了看阴郁的天空,轻声道:“江城可能面临着有史以来发展最快的时代,兴建开发区、发展旅游业、修建三环路都需要大量的资金,对我们每个人而言都意味着前所未有的机遇和挑战。张扬,不要把目光局限在南林寺,要把眼光放在整个江城,只有站在更高的地方才能看到更远的范围!”
张扬缓缓点了点头,从李长宇的话中他领悟到了一种境界,一种目前他还无法达到的境界。他有些明白李长宇未来的规划,李长宇从未改变在江城发展绿色经济的策略。
李长宇这段时间一直都在反思,他在寻找自己过去的不足,他在南林寺景区的开发上所抱有的希望太大,所以景区一旦出现问题,就让左援朝有机可乘。在初次交锋上,自己真正落败的原因是目光过于狭窄和局限。想要立于不败之地,就必须建立起大江城的规划,从全局着眼于江城的发展。
顾佳彤姐妹俩来到江城的时候,正逢江城的春汛结束,城区显得很乱很脏,道路上还有不少的积水,泥泞不堪,顾佳彤一路开车过来,进入二环之后堵车整整一个钟头,心里这个郁闷啊,想不到江城比起东江的交通情况还要拥堵,她是抱着给张扬一个惊喜的想法过来的,所以也没有提前打电话。眼看着时间已经一点多了,顾养养望着前面踯躅行进的车流也不禁有些着急:“姐,你不给张哥打个电话,万一他不在江城怎么办?”
顾佳彤笑道:“不是跟他说过我们要五一过来,他不会走远!”,其实顾佳彤原来说的是五一当天过来,今天才四月二十九,她比预期提前了两天。
顾养养拿着饼干啃着,原本还指望着中午好好吃一顿呢。
顾佳彤看到前面的路堵没有减轻的现象,只好拿起手机给张扬打了个电话。
张扬这两天都在古城墙调查城墙的损毁情况呢,事情跟他预计的差不多,安德恒听说古城墙的事情推了个一干二净,他是打造南林寺景区,和政府的谅解备忘录中签的是修缮南林寺,可不包括古城墙。安德恒这样说非但没有让张扬感到郁闷,反而让这厮高兴起来,这两天他和李长宇已经构画出打造江城大景区的计划,南林寺虽然炒得热闹,可一个和尚庙终归也成不了多大的气候,按照秦传良最初的构想,打造的南林寺景区是以这座古刹为中心,另外一个中心就是古城墙,可安德恒主动放弃了古城墙的修葺,也就等于把另外一个旅游开发点拱手让人,由此可以看出安德恒投资旅游,更主要的目的是为了换取江城市政府的支持,获得开发区和纺织厂的地块。他宣称的两亿投资,包括的范围太广,充分表现出一个商人的狡黠和智慧,功利心实在太重。
听说顾佳彤已经到了二环路,张扬喜出望外,从顾佳彤的描述中他得知,现在顾佳彤距离他所在的地方并不远,当下一边打着电话,一路小跑找了过去,来到顾佳彤的车前,发现二环路上仍然堵得水泄不通。
顾养养看到张扬穿着一身牛仔出现在大街上,慌忙落下车窗向他挥手。
张扬乐呵呵凑了过来,示意顾佳彤从护栏的缺口处开了过来,直接把车驶上了人行道,反正这车一时半会儿也走不动,干脆停下来先去吃饭。
顾佳彤忍不住抱怨道:“你们江城的城区交通太差了,我和养养在这儿堵了一个小时了。”
顾养养叫苦道:“我都快饿死了!”
张扬笑道:“谁让你们突然就来了,也不提前打个电话,我要知道你们过来就在雅云湖那边订饭店了。”
顾佳彤道:“用不了那么麻烦,随便吃点!”
张扬指了指前面,带着两人从小巷口中走了过去,古城墙边上有一家古城公鸡馆,以做老公鸡闻名,张扬这两天在城墙周围考察,基本上都在这里吃饭,老板看到张扬过来,把刚炖好的一只老公鸡给他们先上来,张扬又点了几道江城地方菜,要了几瓶啤酒。
顾佳彤笑道:“我倒忘了,车里还专门给你带了两箱茅台呢,顺我爸的!”
张扬呵呵笑道:“这习惯可不好,让顾书记知道,我偷他酒喝,恐怕明天就得把我这个科级干部给撸了。”
顾养养格格笑了起来,因为天气炎热,她也破天荒倒了杯啤酒,姐妹俩都饿了,也不跟张扬客气,拿起筷子就吃了起来。把肚子垫了个半饱,顾佳彤也有了说话的力气:“你不在旅游局上班到这儿干什么?”
张扬道:“我在旅游局干啥的知道不?”
“市场开发科科长!”顾养养抢先答道。
张扬皱了皱眉头:“我说养养,那叫市场开发处!”
顾佳彤忍不住笑道:“市场开发处又怎么了?还是科级干部啊,总不能因为叫开发处,你就成了处级干部?虚荣!”
张大官人不但虚荣,而且不是一般的虚荣,这处长听起来就是比科长爽!
顾佳彤道:“那……张处长,现在你可以告诉我在这儿干什么了吧?”
张扬指了指窗外不远处破破烂烂的古城墙:“前两天江城遭受连天暴雨袭击,古城墙有一段发生坍塌,市里把这件事交给了我们旅游局,我正在考察城墙周围的情况。”
顾佳彤虽然不在体制中,可是对官场中各部门的职能还是清楚的,这件事应该属于文物局,怎么轮到了旅游局的头上?她提出了自己的疑问。
张扬道:“现在园林文物局主抓南林寺景区建设工作,这边的事情人家顾不了,我闲着也是闲着,所以让我来看看,顺便找找投资,看看有人愿意帮忙修这段古城墙不!”
顾佳彤道:“你管的还真宽!”
“那是,虽然徒有虚名,我怎么也兼着江城招商办副主任,顾董事长,您有兴趣在江城投资不?”
顾佳彤瞪了他一眼道:“我们姐妹俩可是来旅游的,生意上的事情咱们免谈!”说实话顾佳彤最近心情的确有些郁闷,东江纺织百货大楼的竞拍受挫,她暂时不想提生意上的事情。
张扬对此也深表理解,吃饭的时候接到了方文南的电话,他正犹豫着是不是要把顾佳彤来江城的事情告诉他,顾佳彤听出是方文南,笑道:“告诉方总我来了!”
方文南得知顾佳彤到了江城,也表现得相当热情,他马上就提出晚上设宴为顾佳彤接风洗尘。虽然在东江的合作以失败收场,方文南还是表现出应有的风度。
顾佳彤从张扬的手中接过电话,婉言谢绝了他的好意。
可挂上电话没多久,就看到方文南驱车来到了他们所在的饭店。
张扬笑道:“方总啊方总,您是干谍报工作的天才,我也没告诉你在哪儿,你怎么能找过来?”
方文南笑着解释道:“我知道你这两天都在古城墙这儿,看到你的车停在饭店前,就找过来了。
张扬知道方文南急着过来一定有事,让老板给他添了套餐具。
顾养养吃饱了,起身去看古城墙了。
方文南道:“都是自己人,我也不瞒你们,张处长,我找你是想你安排我和李市长见见面!”
张扬很爽快的点了点头道:“这事好办,我跟他约好时间告诉你!”
方文南看了看顾佳彤笑道:“顾小姐怎么没开车来?”
顾佳彤这才把刚才路堵的事情说了。
方文南叹道:“现在江城的城区交通已经无法适应城市的发展,堵车现象几乎每天都会发生。这么大的城市早就应该修建三环路了……”他停顿了一下向张扬道:“我听说市里已经计划修建三环路,找李市长就是为了这件事。”
张扬这才明白方文南在东江投资受挫之后,马上把目光投向了江城,他看中了三环路的工程,这件事张扬也听李长宇提过,好像市里有意把这件工作交给李长宇,不过以李长宇现在的地位应该无法拍板定案,决定权都在洪伟基手里。张扬对方文南十分了解,知道这个人从不打无把握之战,他既然找李长宇一定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方文南的确已经听到了一些风声,这风声很可靠,苏小红从市委书记洪伟基那里知道,市里已经初步定下修建三环路的决议,根据洪伟基的意向,这三环路具体工程会交给常务副市长李长宇负责,这件事在一般人看来或许有些奇怪,毕竟嚷嚷修建三环路最响亮的是代市长左援朝,可仔细想想这件事又很合情合理。洪书记这么做是在找平衡,均衡代市长和常务副市长之间的权力,左援朝的风头太劲显然不是什么好事。
方文南也明白现在并不适合打扰人家,说了几句,就告辞离去,走的时候抢先把饭钱给结了,又提出安排顾佳彤晚上去帝豪盛世住下,顾佳彤看到盛情难却只能点头答应下来。
张扬和顾佳彤走出门外,来到古城墙下,却发现顾养养已经登上了城墙,顾佳彤担心上面有危险,慌忙和张扬一起沿着台阶走了上去。虽然顾佳彤刚刚说过生意上的事情免谈,可是听到江城要修建三环路的事情还是动了心思,她轻声道:“江城真的要修三环路?”
张扬点了点头道:“应该定下来了,刚才的交通情况你也看到了,再不修建三环路,这个城市已经容纳不下这么多的车流了!”
顾佳彤微笑道:“这倒是一个不错的机会!”
两人走上布满青苔的城墙,顾养养站在远处的垛口,遥望着正南方流淌的护城河,河水虽然有些浑浊,可是河边垂柳如丝随风起伏的情景也颇为醉人。再往南方望去,远处还有一面小湖。湖面波光粼粼,时而有几只白鹭飞过。沿着护城河往西,是一条老街,老街两侧建有不少的古建筑,这些建筑很多都是明清遗留下来的,虽然破损严重,不过大体上还是保持了昔日的风貌。
顾养养由衷赞道:“这里好美啊,站在这里就好像回到了古代一样!”
张扬哈哈笑道:“古代没什么好玩,还是现在自由得多!”
顾佳彤笑道:“听你说话的口气跟过来人似的!”
张扬心中暗道,我自然是过来人,我是从大隋朝那会儿过来的人,不过这种话他不可能对顾佳彤说,也不可能告诉任何人。
顾佳彤站在城墙上看了看,对古城墙一带的风光颇为欣赏。
张扬道:“假如我们把古城墙修起来,护城河重新开挖,再把那条古街修整,这古城墙风光带就初具规模了。”
听话听音,顾佳彤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这厮还是不死心,想说服她投资江城旅游。顾佳彤虽然没什么表示,可顾养养却对张扬的这个规划颇为赞赏,她拍手道:“好啊,再在这护城河上弄些画舫,找人穿上古装表演,那条古街全都按照古代的规制安排,一定能够吸引好多的游客!”
顾佳彤咬着红唇笑眯眯看着他们两个,却仍然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张扬把方文南想和李长宇见面的消息告诉了他,李长宇对此有些诧异,他即将负责三环路工程的事情,只有洪伟基单独跟他提过,就连其他常委也不知道,这方文南一定是听到了什么风声,居然会通过张扬找到了自己的头上。这消息既然不是自己透露出去的,就只有洪伟基了。李长宇在得知洪伟基要让自己负责三环路工程的时候,就知道洪伟基在试图平衡自己和左援朝之间的权力,左援朝近期的风头太盛,所以洪伟基想要用自己来制衡他。如果方文南的消息真的是洪伟基单方面透露的,证明洪伟基在这件事上的态度还是推卸责任,李长宇对这位老同学老道的政治手腕并不佩服,这样的人或许可以做到四平八稳,但是永远无法做出一番真正的大事。
李长宇考虑了一下,才把自己确定负责三环路工程的事情告诉了张扬,张大官人的领悟力也比过去提升了许多,他马上就明白,方文南想和李长宇套近乎的真正目的在于此。张扬又想到,李长宇负责三环路工程是个契机,利用这件事不但可以把三环路修起来,而且可以将古城墙景区的建设落实。安德恒既然能够利用南林寺景区建设,从市里要得纺织厂地皮,还从开发区得到了大量的用地,自己就可以利用同样的方法,做得更加漂亮,他把自己的初步想法跟李长宇说了。
李长宇对此并没有表现任何的意见,只是嘿嘿笑了一声:“如果顾小姐愿意投资就好了!”
挂上电话之后,张扬想了好一会儿方才领悟,李长宇最后的这句话绝对是有感而发,让顾佳彤介入三环路工程,并非是看中她的资金,而是看中了她的影响力。李长宇已经提前预见到,三环路工程的招标过程不会一帆风顺,代市长左援朝一定会制造种种障碍,如果顾佳彤介入,左援朝必然投鼠忌器,这次的事情势必会顺利的多。多日以来压在张扬心头的郁闷忽然一扫而光,他明白,反击的时候到了。
晚上,张扬带着顾佳彤姐妹在雅云湖吃了顿渔家饭,入住帝豪盛世的时候已经是十点多了。虽然张大官人很想一亲顾大小姐的芳泽,可碍于顾养养这个超级电灯泡在身边,也不敢擅越雷池一步。
顾养养当晚的精神格外的好,沐浴之后,又叫上姐姐和张扬一起打起了扑克,顾佳彤原本也打算在妹妹睡着之后溜到隔壁张扬房间内的,可没想到这小妮子毫无困意,一双美眸幽幽的看着张扬,其中充满了无奈。张扬笑道:“养养,最近你身体怎么样?”
“很好啊,走路也跟正常人没什么分别!”
“我帮你把把脉!”张大官人装出关切的样子。
顾养养哪知道这厮存了什么心思,把手伸了过去,张扬按在她脉门上装模作样的给她把了把脉,皱了皱眉头道:“你体内气息不畅,转过身去,我帮你治一治!”
顾养养听话的转了过去,张扬唇角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随手就点了她的昏睡穴,顾养养只觉着一股倦意向她袭来,打了个哈欠,居然就卧倒在了床上。
顾佳彤看到妹妹突然倒了被吓了一跳,看到张扬脸上得意的笑容,方才明白一定是这厮在养养的身上做了手脚。
张扬指了指隔壁的房间,他率先离去。
顾佳彤红着俏脸,为妹妹盖好被子,确信她已经安睡,这才蹑手蹑脚的离开了房间。
来到张扬的房间内,却发现这厮没有开灯,张扬有力的手臂将顾佳彤一把拉了进来,将她压在墙上,黑暗中准确无误的捕捉到她的樱唇,用力吻了下去。一手托住她的后腰,另一手伸进她的长裙下摆里,一把就扯开了她的内裤,大手抚摸了过去:“想死我了!”
顾佳彤并不答话,只是后仰着头,闭紧双眼,两手攥起拳头使劲捶打张扬健硕的胸膛,嘴里喃喃道:“坏蛋……我不要……不要……”张扬把顾佳彤的美背顶靠在墙壁上,用膝盖分开她的修长的美腿,他的右手,从顾佳彤的身后托起她丰满而充满弹性的美臀,用力抵在了顾佳彤的身上。顾佳彤瞪大了美眸,不再半推半就地挣扎,“啊……”随着张扬的侵入,她发出低声的呻吟。她的双手捧住张扬的面孔,颤抖的樱唇亲吻着张扬的额头。
万籁俱静的夜晚,张扬和顾佳彤在房间中激烈缠斗着……顾佳彤皎洁白嫩的娇躯在张扬的身下宛如风中百合般不停颤栗着,她紧紧拥抱着张扬,久久沉浸在他带给自己极度欢乐的余韵之中。
张扬抚摸着她的秀发,抚摸着她丝缎般软滑的肌肤。
顾佳彤偎依在张扬的怀抱中,柔声道:“好想这样拥着你,就这样睡去!”
张扬笑道:“没事儿,养养肯定一觉睡到天亮!”
“你好坏,居然用这样的手段对待养养!”顾佳彤轻轻在张扬的胸口上咬了一口,她舍不得用力,咬完,又用舌尖轻轻舔了舔。
张扬闭上双目,舒服的仿佛就要睡去。
顾佳彤枕着他的手臂在他怀中躺下,柔声道:“张扬,我好想永远躺在你的怀里!”
张扬紧紧拥住他的娇躯:“会的,一定会的!”
第一百四十四章【开发还是破坏?】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一百四十四章【开发还是破坏?】
第二天一早,张扬就带着顾佳彤姐妹去了清台山,这次是为了完成顾养养的心愿,小妮子想要依靠自己的力量爬上青云峰。
前往青云峰的道路多处都在施工,清台山旅游开发工程正在紧锣密鼓的进行中,清台山的自然资源很好,只要修通了道路,游客就会前来。
途中他们看到不少前来清台山游玩的观光客,安德恒举办的江城旅游小姐大赛起到了轰动性的效应,清台山的名字也在平海省内广为传播了出去,根据旅游局的预测,今年前来清台山游玩的人会超出过去两倍,不过在目前旅游配套设施还没有完善的情况下,春阳县政府并不建议游客入山游玩,还专门为此张贴了警示,不过这仍然挡不住游客们游玩的热情,清台山旅游会随着知名度的增加而逐渐升温。
上清河村明显热闹了许多,张扬把汽车停在村委会前的时候,发现门前的空旷场地上已经停了十多辆汽车,两个小孩子还在那里像模像样的收起了停车费。
刘传魁原本在树下抽着旱烟,看到张扬从车里走了出来,慌忙迎了过去,向那个想要找张扬要钱的小孩子哄道:“去去去,一边玩去,这车不用收!”
张扬笑眯眯看着刘传魁:“我说老支书,行啊!这清台山旅游还没正式开放呢,您这儿经济就率先搞活了!真是让我佩服,佩服!”
刘传魁当然能够听出张扬话里的讽刺,他吧嗒了一口旱烟道:“现在是改革开放的时代,我们上清河村也要把握住时代的脉搏,要与时俱进,搞活经济!”他和顾佳彤姐妹打了个招呼。又向张扬道:“你过来也不提前打声招呼,我好让人给你准备饭!”
张扬笑道:“别这么麻烦,我们今天是过来爬山的,回头我去陈老爷子那里混顿饭吃!下午就走了,这次就不麻烦你了!”
刘传魁也不跟他客气,点了点头道:“快去吧,前一阵子刚下了雨,山上美着呢,最近每天都有不少人过来玩!”
顾佳彤和顾养养都穿着一身红色的户外服过来,她们的装备很齐全,还各自背着一个大包。张扬就轻松了许多,除了拎着一瓶矿泉水再没有其他的东西。张扬倒是想帮她们把大背包拿过来,可姐妹俩都抱着锤炼个人意志,锻炼身体的念头来了,压根不让张大官人插手。
张扬乐得清闲,拿着相机悠闲自得的跟在她们身后,青云峰的道路也处于修整中,不少险要的路段已经砌起了石阶,这在张扬看来反倒没有了过去那种天然的风韵,走到半山腰的时候,人为修凿的痕迹已经没有了,预计青云峰道路的铺设要到明年上半年才能结束,到时候,开车可以直接来到青云峰半山腰处的奔龙瀑。
张扬虽然来清台山已经许多次,可前几次都是因为季节不对,并没有机会看到奔龙瀑的胜景,很远的地方就已经听到轰隆隆的巨响,宛如前方千军万马在拼杀,又好像天边不时掠过沉闷的惊雷,转过山岩,却见一面雄伟壮观的瀑布从近百米高的山崖之上奔腾咆哮,宛如银河九天般倾泻入黑龙潭之中,岩石之上有许许多多的棱角,瀑流经过之时,急剧碰撞,飞花碎玉般到处飞射,溅出的水花,晶莹而多芒,远远望去如同一朵朵飘飞的白梅,随风飘散,天空中宛如落起了濛濛细雨。
顾佳彤姐妹看到如此胜景,不由得同声欢呼起来。张扬也是第一次目睹如此壮观的景色,伸手抹去脸上的水汽,唇角泛起会心的微笑。
瀑布前有一群人在那里留影,看来清台山已经逐渐为人们所认知。
张扬他们在中午的时候来到了紫霞观,让张扬感到意外的是,紫霞观也处于修葺之中,看来春阳县开发清台山旅游的决心不小,紫霞观内也有十多位香客,在这里上香的多是一些本地人。
老道士李信义对这些香客抱着不闻不问的态度,他躺在院内的银杏树下,正悠闲自得的晒着太阳,直到张扬走到他的身边,挡住他脸上的阳光,老道士才睁开了眼睛,看到张扬,他不禁笑了起来:“张主任,什么风又把你吹来了?”这个又字已经充分表明,张扬来清台山之频繁。
张扬笑道:“既然上来了就到你这里转转,想不到这紫霞观居然也开始修缮了。”
李信义道:“一个香港剧组看中了紫霞观,要在我这里拍外景,我没答应,他们就提出帮我修修这紫霞观的大门和院墙,我想了想,也就同意了。”老道士脸上始终都是一幅懒洋洋的表情。
这时候顾佳彤姐妹才背着她们的登山包,拄着手杖来到紫霞观内,两姐妹都有些累了,当然比不上健步如飞的张扬,在门外休息了一会儿,这才走进来。
顾佳彤见到庙观必然是要上香的,生意人未必信佛,可总想图个吉利,她把登山包交给妹妹,自己去三清殿上香。
李信义和张扬还是有些话说,他低声道:“过年的时候,他们一家都来了?”
张扬知道他所指的是安志远,缓缓点了点头,心中还是有些奇怪的,老道士既然是安志远同父异母的弟弟,为什么还不相认?出家人难道真的要六亲不认吗?既然六亲不认,为何又要这么多年默默守护爹娘的坟墓?
李信义又道:“他在青云竹海那里给老爷子修墓,很不好!”
张扬微微一怔,安志远给他爹安大胡子修墓?这件事他并没有听说过。
李信义叹道:“因果循环,报应不爽,有些事只怕是上天注定,后人是无法改变的!”
张扬身为一个共产党员可不信什么宿命论,不过安家的事情的确有些邪乎,安大胡子当年杀人如麻,安家发生这场血案让人不能不产生一些想法。
张扬道:“安老现在瘫痪了,说话也不利索了,我看他在这世上也没多少日子,还是跟他见见面吧!”
李信义双目中流露出极其复杂的神情,不过他终究还是没有说话,低声叹了一口气。
两人正说着话,陈崇山从侧门走了进来,他是过来找李信义下棋的,没想到张扬也在这里,不由得微微错愕了一下,然后又笑了起来:“张扬!”
张扬慌忙起身迎了过去:“陈大爷好!”
陈崇山笑道:“我刚打了一些野味,走,去我家里吃饭!”
李信义忙不迭的站起身来:“走!我好几天没开荤了!”
顾养养有些诧异的看着这位老道士:“道门不是有三皈五戒,也可以吃荤吗?”
李信义被这小丫头问得愣住了,挠了挠花白的头颅,笑道:“道门只是不吃牛肉,其他的肉类并无禁忌!”
顾养养轻声道:“是因为老子的坐骑是青牛吗?”
李信义和陈崇山同时笑了起来,小妮子懂得倒是不少。
张扬等顾佳彤上香回来,他们一起来到紫霞观西南,陈崇山重新搭建的石屋,这次石屋选址在高崖前的一块平地之上。后方就是悬崖,石屋前有一畦刚刚开垦的菜地,里面长满了油菜花儿,一旁还有一棵高大的银杏树,树龄也在五百年以上。
陈崇山打的山鸡斑鸠就扔在门前的土地上,炉子上炖着开水,还没有来得及褪毛。
顾佳彤姐妹主动承担了准备工作。
陈崇山又拿出一些山菇春笋,几个人一起动手。
谁都没想到,李信义还烧得一手好菜,这和他多年都是一个人生活有关系,老道士没事就琢磨着怎么摆弄吃喝,他虽然身在道门,可平日里从未委屈过自己的那张嘴。
陈崇山把张扬叫到了悬崖边,从这里刚好可以看到青云竹海的情景,远远望去,可以看到青云竹海中出现了一片平地,显得极为突兀,破坏了青云竹海的整体美景。
陈崇山叹道:“他们在给安大胡子修墓!青云竹海的原有风貌都被破坏了!”陈崇山在这里生活了几十年,对眼前发生的一切感到颇为痛心,张扬皱了皱眉头,这应该并不是安志远的本意,难道是安德恒自作主张为安大胡子修墓?
陈崇山有向东北角指去,影视基地的旁边也新修了一大片工地,那里曾经是马贼山寨的旧址,现在正进行原样重建,陈崇山颇为感叹道:“真不知道这马贼的山寨重建起来又有什么意义?鼓励大家落草为寇,都去当山贼吗?”
张扬不禁笑了起来。
陈崇山对他表现出的态度显然有些不满,低声道:“这可不是小事,如果青云峰就放任他们这么胡搞下去,用不了多久这片青山绿水就会不复存在,我早就建议过,开发也要适度,千万不可以毫无规划的胡乱开发,否则就是对生态的破坏!”
张扬点了点头道:“陈大爷,这事儿我会给上级部门反映,对了,秦书记五一要带她的父亲来清台山拜访您,你可以直接对她说这件事,她可是春阳的最高领导人,还有,她父亲秦传良现在是我们旅游局聘请的高级顾问,你们两个想必会有很多共同语言。”心里却在暗自得意,安德恒啊安德恒,这次你犯我手里了。
陈崇山听说秦清要来,点了点头道:“好,这件事我一定会向她如实反映。”
顾佳彤姐妹俩已经摆好了桌椅板凳,招呼他们过来吃饭,她们登山包里带了不少的食物,熟牛肉、午餐肉、火腿肠、烧鸡,再加上老道士烧得几道野味,满满一桌极其丰盛。
老道士也不是那种白吃白喝的人,他从紫霞观中带来了一坛自酿的猴儿醉,这是用山泉水和高粱酿造的,其中还加了不少种中草药,据老道士所说,这酿酒的方子得自他的师父,至少有一千多年了。
不过张扬喝起来还是像普通的高粱烧,只不过多了一些浓烈的草药味道。
他们边喝边聊,顾养养发现老道士夹了块牛肉就塞到嘴里去了,忍不住提醒道:“道长,那是牛肉嗳!”
李信义很香甜的咀嚼着:“牛肉?我怎么吃着是猪肉呢?”他的狡黠引得一群人全都笑了起来。
张扬笑道:“满口道德文章不如心中有道,我看李道长已经到了心中有道的境界了!”
李信义老脸一热,小张主任这话听着还是像讽刺自己,他端起那杯酒道:“说真话,我当了这么多年的道士,至今还是糊里糊涂,什么道不道的,我不明白,也不想明白,只是觉着这种日子悠闲自得,无拘无束。”
吃完午饭,顾佳彤向陈崇山求了一幅字,陈崇山通过张扬的介绍知道,这幅字顾佳彤是想送给她的父亲顾允知的,陈崇山对这种应酬之作本来没什么兴趣,可有张扬在这里,他还是很认真的想了想,写下了一行字——不患位之不尊,而患德之不崇;不耻禄之不多,而耻智之不博。
张扬赞叹老爷子书法风骨越发硬朗之时,心中不免有些忐忑,我靠,这分明是在给顾书记上课啊。他看了看顾佳彤,顾佳彤却是表现的极其开心,没有人比她更了解自己的父亲,他看到这幅字一定会感同身受,惜之如金。
顾养养则对顾允知用来盛饭的一个青花瓷碗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洗净那只碗后翻来覆去看了无数遍。陈崇山目光如炬,看出这小妮子的心思,微笑道:“喜欢就拿去吧,这青花瓷碗是老道士送给我的,原本有六只,现在还剩下一个。”
顾养养红着俏脸道:“那怎么好意思!”
陈崇山笑道:“一只瓷碗而已,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回头我再让老道士给我送几个过来!”
可以说这次的青云峰之行,两姐妹都有斩获,她们都抱着同样的心思,要给父亲带一件礼物。
张扬和陈崇山的那番谈话之后,对青云峰的开发现状也有些不满,下山的时候专门到青云竹海转了转,发现安大胡子的墓已经就快修好了,陵地占地面积很大,而且从竹海之中直接铺设了一条道路。宛如一把利刃将青云竹海从中剖开,道路两旁还立着许多石人石马。
顾养养忍不住道:“在景区允许修墓吗?”
顾佳彤有些不悦道:“竹海的景色全都被破坏了!哪有这么搞景区开发的?你们江城搞旅游缺乏一个最基本的规划!”
张扬咧开嘴笑道:“大户家的闺女就是不一样,说起话来就是有气势!”
顾佳彤瞪了他一眼道:“你身为江城旅游局官员,就放任他们在这里乱砍乱伐,好好的一处地方,被破坏成了这个样子。”
张扬笑道:“有道是县官不如县管,清台山的具体开发归春阳县管理,我是江城旅游局的,鞭长莫及,再说,我就是想管,人家也未必听我的不是?”这厮心里已经开始盘算了,安德恒啊安德恒,你狗日的也太嚣张了,你爷爷是什么人?土匪啊,麻痹的,你现在把他的墓修成这个样子干什么?你当是修建人民英雄纪念碑吗?
当天晚上,他们并没有返回江城,张扬在明珠宾馆定了房间,他也没有通知牛文强那帮损友,晚上就带着顾佳彤姐妹在知味居吃了一顿,春汛期间,春阳是江城灾情最严重的一个辖县,不过从看到的情况,春阳的市容街道恢复的相当整洁,由此可以看出秦清对春阳的治理是相当有力的。
人在很多时候都是有预感的,他们吃饭的时候,秦清打来了电话,有了上次和楚嫣然在一起吃饭被秦清抓了个正着的经历,张扬这次变得老实了许多,他照实把自己在春阳的实情告诉了秦清。
秦清听说他跟顾佳彤姐妹在一起,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悦,她之所以给张扬打电话,是因为她下午回了江城,想不到他们两人刚巧错过。
张扬把今天在清台山的所见告诉了秦清。
秦清听说安德恒破坏青云竹海,为安大胡子大修坟墓的事情也是微微一怔,安德恒想要整修坟墓的事情,并没有上报到她那里,这段时间她也曾经去清台山视察过道路的施工情况,可是并没有去青云峰,所以也不了解那里的具体情况,听张扬说青云竹海遭到大肆破坏,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秦清沉吟了一会儿方才道:“五一节,我陪爸爸去青云峰游玩,顺便看看那里的情况,如果港方真的不按照事先的规划去开发,我会马上勒令他们整改!”
张扬要得就是这个效果,他故意叹了口气道:“我今天被吓了一跳,好好的青云竹海,因为修坟被他们硬生生劈成了两半,道路两旁还搞了许多石人石马,知道的明白是安大胡子的坟墓,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埋了哪位王侯将相呢?他安德恒给爷爷修坟尽孝我们不反对,可也不能因为修坟而破坏环境吧?还有更可笑的,他花钱重修昔日马贼的山寨,我们请安家出资是发展旅游的,可不是让他们在青云峰修建自家的陵园,为他的强盗爷爷歌功颂德!”
秦清知道张扬对安德恒素来都有成见,可是张扬反映的这件事不仅仅是借题发挥,也不是公报私仇,早在清台山开发之前,她和安老共同商定的方案就是在保持清台山原有风貌的情况下,进行开发,安德恒现在的做法显然已经违背了双方的规划设定,秦清轻声道:“你放心,这件事我会跟进,如果真的有违背协议的事情发生,我会按照规定进行处理!”她停顿了一下又道:“顾小姐这次来江城是不是有在江城投资的打算?”
这句话虽然问得婉转,可张扬仍旧从话风中听出秦清还是有些想法的,想起自己之前曾经答应过,要在五一陪同她和父亲一起前往清台山,心中不免有些歉意,张大官人虽然精力无限,可毕竟时间是有限的,不可能每件事都做的面面俱到,这件事只能留待以后补偿伊人了。
张扬笑道:“我是这么打算的,咱们江城的古城墙塌了,安德恒又明确表示不愿意管那件事情,他说要专款专用,投资给江城的两个亿是用于南林寺景区的,古城墙不在投资的规划中,所以只能另想办法了!”
秦清淡然笑道:“商人首先考虑的都是自身的利益,你想让别人投资,必须让他们看到可观的利益,任何人都不例外。”
张扬对秦清的这句话深表赞同,他不忘恭维秦清道:“这么短的时间内,春阳县城的秩序恢复的那么好,你这个县委书记真是厉害,我看你在春阳真是屈才了,应该去做江城市委书记才对!”
秦清被他逗笑了:“去,少瞎说八道,这么恭维我,是不是有什么目的啊?”
张扬转身向远处看了看,这才压低声音道:“我爱你!”
秦清沉默了好一会儿,方才小声回应道:“我相信!”
张扬这个电话打了十多分钟,重新回到座位的时候,顾佳彤忍不住埋怨道:“从吃饭就开始打电话?女朋友啊?这么热乎?”
顾养养对姐姐和张扬的关系并不了解,笑嘻嘻道:“张哥有女朋友吗?我怎么不知道啊?”
顾佳彤没好气道:“花心大萝卜一个,你应该问他有多少女朋友!”
张大官人没心没肺的笑着:“多乎哉,不多矣,手指脚趾加上应该数的过来!”
顾养养吃惊的瞪圆了眼睛,张扬在她的心中一直都是超级完美的形象,他这么说让顾养养这个纯洁的女孩儿一时间无法接受,她摇了摇头道:“我才不信呢,张哥不是这种人!”
顾佳彤望着一脸认真的妹妹,真是有是好笑又是担心,小妮子竟然对张扬迷信到了这种地步,这厮的花心绝对是无可否认的,不过张扬承认的如此坦然,而且脸上丝毫没有愧疚感,也算得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顾佳彤咬了咬樱唇,美眸中流露出的眼神却已经表达出心中的想法,张扬啊张扬,你好厚的脸皮!
春阳县城实在太小,他们这边吃着饭,一个熟人走了过来,张扬的二哥赵立武,他今天是和几个同事出来喝酒的,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弟弟。
张扬笑着把赵立武介绍给顾佳彤她们,顾佳彤姐妹俩听说是张扬的二哥,也表现的相当客气。
赵立武很大方的说:“三弟,这顿我请了,你们想吃什么尽管点!”他现在当上了金凯越的保安科长,工资待遇都有了大幅提升,这全都多亏了张扬的照顾,所以对这个三弟也是发自内心的感激。
张扬也没跟他客气,悄悄把他拉到一边道:“二哥,我来春阳的事儿就别跟妈说了,省得落她埋怨!”
赵立武偷偷向顾佳彤姐妹俩看了一眼,心悦诚服的向弟弟竖起了拇指,意思是你能耐啊,这么漂亮的姊妹花都能泡上,张扬看到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没想啥好事,不禁笑道:“别胡思乱想啊,我跟她们挺纯洁的!”
赵立武点了点头道:“我信……”顿了一下又道:“信你才怪!”,兄弟两人呵呵笑了一声。那边有人喊赵立武过去,赵立武最近很忙,金凯越的生意过年后越来越好,今天也是抽空出来吃饭的。
张扬也不想在这里逗留太久的时间,春阳太小,熟人又太多,和顾家姐妹吃饱以后,就返回了明珠宾馆。
刚刚到了明珠宾馆的大堂,就看到一群人从楼上下来,张大官人一看又是熟人,为首一个就是香港流氓导演王准,王准的确是香港导演,流氓这两个字是张扬给加上去的,因为看了这厮导演过的两部三级片,所以对他的印象已经定型,觉着这丫的就是一三级片导演。
王准看到张扬,很热情的走了过来跟他握手,每次见到张扬,总能看到他的身边有美女相伴,顾佳彤和顾养养这对姊妹花也是人间绝色,王准马上就起了邀请人家拍戏的心思,可想想张大官人在身边,自己说出这种话,十有八九又要被他挖苦一通,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
顾佳彤向张扬说了一声,和顾养养先行上楼去了。
王准这才道:“张主任,我看您该改行去做星探!江城漂亮的女孩子你全都认识!”
张扬不无得意的笑了起来,这时候一位相貌英俊的年轻男子走了过来,很激动地握住张扬的手臂:“张先生,您还认识我吗?”
张扬只觉着他相貌有些熟悉,只是一时间想不起来在那部片子里看过?金瓶梅?玉蒲团?嗯,好像是金瓶梅,这厮长得有点像演西门庆那个,不过他怎么认识自己的?
那年轻男子从张扬迷惘的眼神觉察到张扬没有记起自己,仍然很激动的摇晃着张扬的手臂:“我是欧培国,去年来清台山拍戏,是您救了我!”
张扬这才想起来了,的确有那么回事儿,当时他和秦清去清台山考察的时候,王准带剧组正在拍武侠剧,这个欧培国吊威亚的时候从半空中摔了下来,是自己救了他。
张扬笑道:“记得,你是那个香港明星!”
欧培国笑道:“普通艺员而已,算不上什么明星!”
王准乐呵呵道:“国仔现在已经很红了,刚刚获得了金像奖最佳男配角的提名,我们公司现在重点捧他!”
欧培国谦虚的笑了笑。
张扬对流氓导演的新戏有些兴趣,王准提起自己正在拍的这部戏马上眉飞色舞,这部戏是武侠片,投资七百多万,欧培国是男二号,主演是香港影帝刘德政,影后席若琳。张扬对王准的演员阵容并没有什么兴趣,他现在是江城旅游局市场开发处处长,首先想到的就是自己的工作,他提议王准不要只看着清台山,江城还有不少的美景,比如说古城墙和老街。
王准听到古城墙双眼不由得一亮,他还真不知道江城有一段古城墙,他的拍摄计划中的确有一段城墙决战的戏份,目前还没有定下来拍摄地点,处于选址之中,当下就敲定,要前往江城看看。
张扬把自己的联系方式留给了王准,约定他到江城后给自己打电话,自己会亲自带他去古城墙看看,张大官人的工作热情已经逐渐恢复了。
在张扬的安排下,方文南终于得以和李长宇见面,李长宇不喜饮酒,他特地将见面的地点选在雅云湖春秋茶社,这间茶社也是他的产业,江城第一富商的名头的确名副其实。
坐在二楼的落雪厅,听着美女琴师弹奏的悠扬古筝之声,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檀香味道,房间的四壁挂着名人墨宝,家具全都是仿古红木色泽深重,身处其中仿佛远离了这喧嚣的尘世。
第一百四十五章【转守为攻】(上)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一百四十五章【转守为攻】(上)
茶艺师手法熟练地在他们面前表演着茶艺。
张扬望着那茶艺师宛如兰花般的手指,也不由得感叹她技艺之精妙,方文南的成功绝非偶然,他对商业的嗅觉的确超人一等。
李长宇烟不离手,自从担任常务副市长之后,他的烟瘾变得越发大了,葛春丽劝过他许多次,可是他始终无法戒掉这个老习惯。
方文南做了一个请用茶的手势,恭敬道:“李市长请!”
李长宇从托盘中拿起热乎乎的毛巾擦了擦双手,这才端起茶盏,先嗅了嗅沁人肺腑的茶香,这才将嘴唇沾湿,一点点将清茶啜尽,闭目良久方才感叹道:“好茶!”
张扬也是个很懂得饮茶的人,不过他的动作没有李长宇这么夸张,在他看来人的官位达到了一定的地步,就会拿捏出一种气派,李长宇也不能免俗,这表演也忒夸张了一点,不装逼你能死?这厮心中暗暗腹诽着。
方文南却从李长宇的动作中感受到四个字,莫测高深,他已经通过苏小红确定,李长宇已经确定负责这次三环路的工程,也就是说李长宇在这件事上拥有绝对的发言权。一个掌握权力的人,怎样的表现都不过分,尤其是当他面对的这个人还有求于自己。
方文南挥了挥手,示意其他人退出去,这才把话题引向三环路的事情,根据他的了解,官当到了李长宇这种级别,他们善于打太极,卖关子,可他们并不喜欢别人拐弯抹角,如果那样,他们会认为是对自己智商的侮辱,会认为是在浪费时间,所以方文南选择最直接的一种方式:“李市长,我听说市里已经决定兴修三环路了?”
李长宇也没有卖关子的打算,张扬把方文南的意思转告他的时候,他就已经猜到了对方的目的,他并没有直接回答方文南的这个问题,而是反问道:“你的消息很灵通嘛,市里还没有正式宣布,你怎么知道的?”这句话等于承认了自己会负责这件事,同时又提醒方文南,你的消息来源已经被我猜到了。
方文南笑道:“通过一位老朋友,名字我就不方便透露了,还望李市长谅解!”
李长宇点点头,方文南等于间接承认了他和洪伟基的关系非同一般,洪伟基把消息透露给方文南,又让方文南找自己,也就是说洪伟基属意方文南接这个工程,他自己又不想出面,真是一个老狐狸,李长宇心中暗骂着,不过他的表情仍然是云淡风轻:“市里财政很紧张,工程会需要垫付大量的资金!”他并非是危言耸听,也不是让方文南知难而退,他要把现实告诉方文南,方文南的实力他很清楚,江城有能力接下这单工程的也只有他了。
方文南点了点头道:“李市长,对此我已经有了充分的准备!”
李长宇微笑道:“我对盛世集团有过一些了解,你们在江城是明星企业,有一定的实力,江城的工程,我们首先考虑的当然会是地方企业,这样可以扶植家乡的企业,也有利于树立我们江城的新形象……”他顿了顿又道:“南林寺风景区筹建的时候,我就希望江城的民营企业站出来展示一下你们的实力,可你们一个个都把目光放在了外面,呵呵,家门口的商机难道就不是商机吗?”
方文南听出来了,李长宇这是说他不肯为家乡出力呢,可细细一琢磨,这话中好像还有其他的含义。
一直没有说话的张扬笑道:“方总是做大事的人,那时候,目光盯着省城纺织百货商场的地块,家门口的这点工程压根提不起兴趣。”
方文南开始意识到张扬在配合李长宇给他下套呢,他虽然打心底戒备着,可仍然忍不住要继续向人家挖的这个坑走下去,这工程太诱人了,方文南笑道:“张处长,我的情况你应该知道,南林寺景区筹建的时候,我已经参加了东江纺织百货商场的竞标,看到家门口的这块肥肉诱人,可惜没有能力吞下去了。”
张扬笑道:“所以说,你们竞标失败反而是一件大好事,南林寺的那块肥肉被外人给吞了,咱们江城旅游不乏亮点,古城墙和老街也是未来的重点旅游工程之一,方总这次可千万不要错过了机会。”
傻子都能知道这古城墙和三环路没有任何的关系,可张扬愣是把这两件事联系在了一起,方文南就不能不多想了,他很快就悟出来了,敢情人家是提条件呢,自己想要拿下三环路工程,就必须得接下古城墙的修缮工程,这不是买一赠一吗?他看了看李长宇。
我们的李副市长悠闲自得的品着清茶,目光流连在墙上那一幅幅墨宝之上,好像这件事跟本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方文南苦笑道:“明知道是肥肉,可是我未必同时吃得下去!”在他看来,古城墙和老街显然是什么价值的,在有可能的情况下,他还是尽量推掉这个苦差,商人的目的就是把利益最大化,他看中的是三环路工程,对古城墙风光带可没有什么兴趣。
李长宇忽然开口道:“可以考虑合作投资的方式!听说你和顾佳彤过去有过合作!”
方文南彻底明白了,李长宇这句话等于挑明了,他要是想接下三环路工程,一是要把古城墙景区工程接下来,还有一个条件就是让顾佳彤加入,两个条件恐怕缺一不可。
李长宇何其精明,洪伟基把皮球踢给了他,这就决定他在三环路的工程上必然要和左援朝发生对立关系,就目前而言,他的实力和底气都有些不足,如果把顾佳彤拉进来,代市长左援朝也只有干瞪眼。
李长宇把自己的意思已经完全表明了,也就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他率先离开了茶社。
方文南送走了李长宇,回来望着一脸坏笑的张扬,叫苦不迭道:“我说兄弟,咱可不带这么坑人的!”
张扬拿起一杯茶,学着李长宇刚才的样子,慢条斯理的啜了一口,缓缓闭上了眼睛,同样的动作在方文南的眼中看起来却不一样,李长宇做出来很自然很正常,可这厮做出来,让人恨得牙痒痒的,恨不能一拳砸在他的脸上。
张扬道:“方总,我不喜欢绕弯子,舍不得孩子套不得狼,你想拿下三环路工程,就得把古城墙景区建设接下来。”
“我真没有这么大的胃口!”
“顾佳彤那里已经开始为三环路工程做准备了,你是不是不想加入啊?”
方文南苦笑着摇了摇头:“你啊,你,我真不明白这风景区有什么搞头?”
“你总得有个态度吧?”
方文南道:“只要能拿下三环路工程,我就接下古城墙的修缮工程!”
张扬笑眯眯道:“这事儿我说了不算,得看顾佳彤的!”
当市委书记洪伟基宣布由李长宇负责江城三环路工程的建设指挥工作,左援朝的反应是错愕的,身为代市长,身为三环路工程的倡议者,到最后居然被排除在外,左援朝的内心之愤怒难以形容。虽然他也知道三环路工程是块难啃的骨头,可越是艰巨,意味着日后的政绩越突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三环路工程和开发区建设几乎占有同样重要的地位,这样的政绩他不想拱手让给别人。
洪伟基说出这个决定的时候,事先已经征求了常委们的意见,自从他上任之后,很少有过这样干脆的决断。所有人都看出来他们的洪书记在搞平衡,代市长左援朝最近的风头太盛,连一向喜欢于和稀泥的洪伟基都看不下去了,他要借着李长宇来敲打一下左援朝,不过这种手段在常委们看来是老套了一些,也常见了一些,洪伟基的做法许多常委心中对他的看法又打了一个折扣,玩弄政治手腕任何人都不反对,可洪伟基这种借力打力玩得也太明朗了,他分明是刻意制造内部矛盾。
整个过程中李长宇表现的安之若素,他比任何人都清楚洪伟基的目的,可这件事对他意味着是一次良机,无论洪伟基的出发点怎样,至少现在他和自己是站在一个阵营中。政治斗争就是要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因素,洪伟基想要利用自己,自己何尝不在利用他,得失胜败,谁又能说得清楚。李长宇明白,他和左援朝之间的矛盾是不可避免的,政治利益的冲突,决定他们必然会成为对手。左援朝在南林寺景区的建设上赢了他一场,现在他有了机会,他要让左援朝知道自己的实力,他要让所有人看到自己的手段。
李长宇很快就让左援朝认识到了他乘胜追击的能力,他提出了古城墙修缮的问题,此前这个问题已经多次提起过,并没有引起左援朝足够的重视,可今天李长宇不但提起了古城墙,而且抛出了他的另外一项旅游规划,打造古城墙风光带!过去古城墙和南林寺景区是在一起提出的。属于南林寺景区的大范畴内,可是在古城墙倒塌之后,安德恒主动将开发南林寺和古城墙景区划分开来,他对古城墙的前景并不看好,而且他是个看中眼前利益的人,对于这种无意义的投资,他还是有所保留的,当初之所以毫不犹豫的投资开发南林寺,是因为他看中了佛祖舍利的后续影响,以及日后可能带来的无穷无尽的利益,还有更重要的一点,他可以利用这次投资从江城市政府换取大量政策上的优惠和便利条件,现在他的目标显然已经达到了。
官员和商人最大的区别就是,前者从政治利益上考虑问题,后者首先考虑的是经济利益。在安德恒将古城墙景区主动划出去的时候,左援朝只是认为这是他权衡利弊后的结果,却没有想到这件事会被李长宇把握住,而且在古城墙的问题上大做文章。现在他已经引起了足够的重视并警觉起来,李长宇并没有因为南林寺景区的挫败而放弃,再次提出修缮古城墙,打造古城墙景区,根本就是在有意和南林寺景区打擂台,李长宇想要以此为突破口,重新获得对江城发展绿色经济的发言权。更让左援朝恼火的是,三环路的建设指挥权落在了李长宇的手中,这对他而言可不是什么好事。
左援朝此时的心情是极度复杂的,可是他的脸部表情却依然古井不波,为官到了他们这种境界,必须做到喜怒不形于色。你越生气,你的对手就会越得意,左援朝不会给对方这个机会,他的目光温暖而友善的望向李长宇,就像看着一位相交多年的老朋友,语气平和道:“长宇同志,咱们做事不但需要热情,也要考虑到江城财政的实际情况!”
李长宇微笑道:“想要加快发展,想要深化改革,就必须开拓思路,南林寺的模式很好,左市长给我们做了一个很好的榜样,我们必须用于跟进!”
这句话说的很巧妙,也很切中要害,表面上肯定了左援朝在南林寺招商引资工作上的贡献,实际上却在告诉所有人,你左援朝能干的,我一样可以做,我甚至可以做得更好!市委书记洪伟基呵呵笑道:“做革命工作也是需要有热情的,没有热情任何的事情都做不好,我希望,咱们江城市领导层,能够紧密的团结在一起,坚持社会主义道路;坚持人民民主专政;坚持共产党的领导,坚持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
第一百四十五章【转守为攻】(下)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一百四十五章【转守为攻】(下)
顾佳彤仔仔细细看着张扬提供给她的这幅古城墙景区规划图,从城墙到护城河再到老街规划,规划图做得很详尽,对风景区未来的发展方向很明确。顾佳彤甚至重新审视了一下面前嬉皮笑脸的张扬,她实在难以置信,这么出色的规划是张扬做出来的。
张扬笑道:“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我只是参与了一些意见,主要还是秦教授的功劳。”张扬这句话稍嫌谦虚了一点,其实这规划图很多的构思都是来自于他,毕竟他在大隋朝生活过,对那时的风土人情极为熟悉,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有生活经历,只有这样才能做出如此优秀的规划。
顾佳彤忽然笑了起来,她从桌上的烟盒中抽出一支香烟,刚刚放在唇边,却看到张扬的眼神,又怯怯的把香烟放了下去,小声道:“习惯了,不过我已经很少抽烟了。”
张扬笑道:“不是不让你抽烟,只是关心你的身体!”
温暖涤荡在顾佳彤的芳心之中,她柔声道:“放心,我会戒掉!”她握住张扬的大手,甜甜笑道:“你和李副市长是不是事先商量好了,设下这个圈套让方文南钻进来?然后又想把我拖进来?”
张扬笑道:“我们可没有那么复杂,也没那么阴险,方文南是自己想进来,三环路工程,他不想接,还会有别人进来,古城墙景区他并不看好,我们的确没有为难他的成分在内。”
顾佳彤道:“买一送一,你们这一招可真高明!”知道李长宇想让自己介入这件事,顾佳彤马上就明白,李长宇是想利用她父亲的影响力,江城的政治斗争果然十分的复杂,李长宇和左援朝之间显然并不是那么合拍,抛开政治因素不言,顾佳彤仔细考虑过包括古城墙在内的全盘规划方案,江城的前景还是让人看好的。在主动放弃东江纺织百货大楼的地块之后,顾佳彤的心情一直不好,如果她坚持,那块地鹿死谁手还未必可知,因为弟弟的缘故,她才做出了果断的取舍,她不想让外人看笑话。
张扬道:“肥水不流外人田,我向来都喜欢照顾自己人!”
顾佳彤轻声道:“三环路、古城墙景区、需要的资金量可不是小数目,我必须回东江好好筹划这件事。”
张扬微笑道:“那就是说你已经同意加入了?”
顾佳彤风情万种的看了他一眼道:“你什么事情都想到了,由得我选择吗?”
安德恒很快就领教到了张扬的厉害,他为爷爷修建的陵墓突然停工,负责修墓的工头已经收到了市旅游局给他的一张罚单,破坏清台山植被和环境,破坏山体结构,罚单的数目很惊人50000块,罚单是江城市旅游局和环保局共同下达的,包工头苦着脸望着这张罚单,不是冤家不聚头,被罚的包工头是林成武,开罚单的是张扬,罚单上面盖着江城旅游局和环保局的红戳,张大官人还画蛇添足的在上面龙飞凤舞的签上了自己的大名。林成武本以为张扬去了江城,从此山高皇帝远,这位阎王爷再也不会找自己的麻烦,再说,人家现在都是处长了,总不至于还跟自己这个小工头过不去,可偏偏又犯在他手里了,五万块,就算把安大胡子的坟全部修好,钱一分不少的拿到也不会赚这么多。林成武拿着罚单心在滴血,雇主安德恒现在身在香港,这事儿应该找谁解决?
张大官人根本没有给林成武太多反应的时间,在林成武收到罚单后不久,史家三兄弟带着小何村的二十多名壮汉就赶到了坟墓现场,这帮人来到之后,二话不说,挥舞棍棒,逢人就打,把林成武的工人痛揍一顿,然后把石人石马砸了,原因很简单,史家三兄弟二舅的三婶的四大爷当年埋在这里,他们为了修安大胡子的坟,把人家的坟给平了。
史三柱狠狠在林成武肚子上踹了一脚:“麻痹的,你看着办吧,你给土匪修坟,把我祖辈的坟头给平了,现在尸骨无存,你打算给多少?”
林成武只差没气得吐血,这史家三兄弟不止一次威胁过他,因为当初他雇佣他们三个想谋害张扬,从此以后这三人就阴魂不散的缠上了他,每天花在他们身上的钱已经不少,他帮安大胡子修坟又干他们什么事?这当口儿他们又赶过来敲诈。林成武也实在没辙了,他惨叫道:“我他妈没钱,安家该我的工钱都没给呢,你们找我干吗?有种找安家去!”
史家三兄弟撂下一句狠话:“你他妈给我告诉安家,我给他七天时间,七天内不把我家的祖坟给修好,我把安大胡子这老土匪的坟头给刨了!”
安德恒身在香港,听说这件事后也表现的极为恼火,这件事发生在春阳,他首先想到的就是找春阳县委书记秦清,安家投资清台山是造福春阳老百姓的事情,现在他爷爷的坟头被人毁坏,修坟的工人被打,这件事春阳政府应该给个说法。
秦清接到安德恒电话的时候,正站在青云竹海前,望着因为修建坟墓而遭到大肆破坏的竹海,她的美眸中流露出痛惜和愤怒的神情。
站在一旁的秦传良和陈崇山更是愤怒,秦传良望着那片被破坏后的竹海,大声道:“这是开发吗?简直就是犯罪?不能因为他们投资清台山,就可以任意妄为,清台山是国家的,不是他们安家的!”
陈崇山也很愤怒,他对清台山有着真挚的感情,看到自己生存的环境遭到如此的践踏,他怎能不难过?他从未反对过开发清台山,可是如果这种情况继续下去,清台山的开发只会演变成一场大规模的破坏,非但不能变的更美好,反而会失去过往的风姿。
安德恒这个电话打得很不是时候,他充满愤慨的说道:“秦书记,我们安家在春阳投资的初衷是帮助家乡,造福百姓,可现在竟然遭到这种不公平的待遇,我要求严惩肇事者,给我们一个交代!”
秦清的话很简单也很明了:“安先生,中国是个法治社会,做任何事都有法可依,这件事我会公正处理,还有,你在清台山的开发上存在多处违规现象,我希望你尽快来春阳给我一个解释!”说完秦清就挂上了电话。
安德恒愣了,虽然隔着电话,他仍旧能够感受到秦清强硬的语气,听得出美人儿书记现在很不爽,安德恒一向以春阳的恩人自居,春阳方面一直都对他很客气,秦清今天的态度有了很大的转变,安德恒愣了一会儿,方才愤怒的把电话扔在了一边。
他看到安语晨推着父亲走了过来,脸上马上又换上了一幅笑容:“爸,您来了!”
安志远哆哆嗦嗦道:“春阳……出……出什么事情了?”
“没事儿!”
安志远摇了摇头:“小妖,去……去准备机票……我要回去……”
安语晨劝道:“爷爷,五叔都说没事了,您最近身体不好,医生不让你出门!”
安志远握着孙女的手道:“你去……你去……”
王准带着他的剧组应邀来到了江城,张扬作为旅游局的代表,很热情的接待了王准一行,他亲自带着王准去古城墙考察,在王准的印象中,张扬还从来对他没有这样礼遇过,颇有点受宠若惊。
王准虽然来江城多次,可是从参观过古城墙和老街,看完之后他感叹非常,真是没有想到在江城居然有这么一处地方,当即就拍板定案,影片城墙决斗的场景就选定在这里拍摄。
张扬邀请王准过来不仅仅是想把古城墙设为外景基地,他想要通过王准的武侠片把古城墙和老街宣传出去。他也趁机提出了一个小小的要求,让王准帮忙给何歆颜在影片中安排一个角色。东江赛区的比赛之后,张扬始终对何歆颜抱着一份歉疚,他总认为是自己影响到了何歆颜,不然她肯定会是分赛区的冠军得主,推荐她演电影也算是对她的一个小小的补偿。
王准答应的很痛快,让张扬安排何歆颜前来试镜,这次城墙打斗的大戏之中有个女杀手的角色,到现在还没有合适的人选,他可以安排何歆颜饰演这个角色。
张扬一听就乐了,何歆颜演女杀手还真是合适,当下就给何歆颜打了个传呼,何歆颜听说张扬为她安排试镜的事情,本来是没多少兴趣的,可想想去江城能够见到张扬,还是很愉快的答应了下来,无论成功与否,权当是一次旅游也好。
王准也没有想到张扬推荐给自己的演员就是上次在江城海霸王遇到的漂亮女孩,上次因为他邀请何歆颜拍电影,还被张扬揶揄了一通,想不到这次他居然会主动推荐。
何歆颜看到王准也是一愣,这不是上次遇到的那位三级片导演吗?她狠狠瞪了张扬一眼道:“我才不拍那种片呢,张扬,你找骂是不是?”
张扬呵呵笑了起来。
王准也尴尬解释道:“何小姐,你误会了,我们拍得是正儿八经的武侠片,张处长过去是跟你开玩笑的!”
何歆颜半信半疑的看了看王准,王准让副导演把剧本交给何歆颜,何歆颜坐在那里看了看,确信这部戏的确不是三级片,这才放下心来。
王准把想要她饰演的角色告诉她,微笑道:“以何小姐的条件应该不用试戏了,明天我们正式开拍,你准时过来就行,你的台词也不多,听说你过去学过舞蹈,我们现场会有专门的武师对你进行指导,高难度的动作会有替身完成。”
何歆颜提到了一个关键的问题:“片酬怎么算啊?”
王准笑道:“你的戏份不多,这样吧,友情价,三千港币!”
三千港币对何歆颜而言已经不少了,更何况根据剧本来看,她饰演的角色一天就能拍完所有的戏份,正准备答应的时候,张扬叹了口气道:“我说你们香港人怎么都这么小气,一口价,五千!”
王准哈哈笑了起来,对他而言五千三千也没多少分别,反正这次拍摄古城墙外景还需要人家旅游局的大力协助,想起张扬无偿提供的场地,王准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权当是给人家的场地费。
张扬看到他答应的这么痛快,反倒有些后悔了,他笑眯眯道:“假如预定时间内拍不完,还是要加钱的!”
王准笑道:“没想到张处长还是做经纪人的一把好手,行!拖一天我多给何小姐五千港币!”
王准并没有想到正式拍摄开始之后并不顺利,起因并不在何歆颜,何歆颜的扮相没有问题,演技没有问题,她良好的舞蹈功底,练起功夫来也似模似样,连武师也称赞她的天份。
出问题的是那位香港影后席若琳,拍她和女杀手的打斗戏的时候,她感觉所有的风头好像都被何歆颜抢走了,人家无论是长相身材,还是打斗的动作全都把自己比了下去。
女人的嫉妒心是很强的,而且一旦兴起,就会一发不可收。
第一百四十六章【咱们工人有力量】(上)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一百四十六章【咱们工人有力量】(上)
当一个镜头完成,导演喊停,然后王准大笑着向何歆颜竖起拇指道:“好棒!”
一边旁观的张扬也竖起了双手的拇指。
那位影帝刘德政、第二男主角欧培国都赞赏何歆颜的身手,席若琳心中变得越发失衡了,明明自己才是主角,怎么所有人都关注着一个近乎龙套的角色?望着何歆颜青春可人的俏脸,她心中的妒火不由得燃烧了起来。不过她毕竟是专业性演员,心中再恼火,脸上并没有流露出太多的表示。
张扬也好奇的看了看席若琳,这位香港影后他过去在电影中也看到过,不过看到真人感觉比电影上差多了,尤其是和何歆颜在一起搭戏的时候,何歆颜的青春美貌全方位胜出。
何歆颜来到张扬身边,张扬递给她一瓶水,微笑道:“累不累啊?”
何歆颜摇了摇头,喝了两口水方才道:“拍打戏很过瘾,一点儿都不累!”
武术指导走了过来,笑道:“何小姐的身手真是不错,希望以后我们还可以多多合作!”他这番话可不是客套,条件这么好,又这么有灵气的女演员的确不多见。
何歆颜微笑着点了点头,稍事休息了一下,拍摄继续开始,这次要拍的是女杀手被击倒毙命的场景,拍完这一幕,何歆颜的戏份就算结束,轻轻松松五千港币到手,这可比她过去卖一年啤酒的收入都要高多了。
张大官人靠在城墙上笑眯眯看着,想不到现在当演员赚钱这么容易,听说男女主角的片酬都在一百万以上,单靠自己现在的这份工资,恐怕一辈子也赚不到这么多。
开拍之后,身穿白色古装的女主角席若琳和身穿黑色衣服的女杀手何歆颜战在了一处,按照拍摄计划,两人过招之后,席若琳会一脚踹在何歆颜的小腹上,然后何歆颜摔倒,席若琳冲上去一剑将何歆颜杀死,拍摄就宣告结束。
开始进行的很顺利,二女刀来剑往也算得上热闹,席若琳一剑挑去,何歆颜手中刀随之飞了出去,然后席若琳一脚踹在了何歆颜的小腹上。何歆颜原本做好了准备,知道席若琳也不会真踢,这一脚挨上她之后,她顺势倒地就行了,可是万万没有想到席若琳的这一脚用尽了全力,何歆颜全无防备,被踢得身躯向后仰倒,额头重重撞在古城墙上。这大大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张扬是外行,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以为还是做戏,可现场工作人员都看出来了,今天这事儿有些不对头,席若琳明显是公报私仇,过去这样的事情在片场见多了。
席若琳扬起手中剑作势要砍下去,王准大声叫停。
何歆颜的身子软绵绵倒了下去,额角一缕殷红的鲜血流了出来,张扬这才觉察到有些不对,慌忙冲了过去,抱起何歆颜,发现她被踢倒的时候,额头不慎撞在了城墙上,不但头被撞破了,而且人也晕了过去。张扬抱着何歆颜向城墙下走去,席若琳还做出无辜状:“我只是轻轻碰了她一下,谁想到她……嗨!到底不是专业演员,导演,我早就说过让你尽量用专业演员……”
张扬冷冷瞪了她一眼:“闭上你的臭嘴,这事儿要是你存心故意的,你给我等着!”
席若琳怒道:“你好没礼貌,我要投诉你!”,王准慌忙过来劝她住声,内行人都看出来是席若琳的不对,她现在还这样不依不饶就没意思了,可是席若琳是大明星,没有人敢公开指责她。
王准吃过张扬的苦头,知道这厮可不是什么好惹的,何歆颜这女孩和他的关系十分亲密,刚才吃了这么大的亏,张扬不会就此算了。
何歆颜伤得并不重,张扬把她抱下城墙后就清醒了过来,她咬了咬嘴唇道:“我没事!”
剧组的医生给何歆颜清理了一下额头的伤口,发现只是擦破了点皮,应该没什么大碍,张扬也放下心来,他向何歆颜道:“走吧,我带你回去休息!”
何歆颜摇了摇头道:“还没拍完!”
张扬笑道:“行了,有啥拍头啊,都让人打成这份儿了,真想被打成猪头啊?”
“你才猪头呢!”何歆颜站起身道:“没事,我可以把最后一场戏拍完!”她表现的颇为敬业。
王准也跟过来探望何歆颜的情况,确信何歆颜没事才松了口气,他向张扬解释道:“拍戏中这样的意外常常发生,别说咱们了,就是专门拍功夫片的成龙大哥也常常弄得伤痕累累。何小姐啊,不好意思,回头我送你去医院检查一下,再给你一千港币的营养费。”
何歆颜摇了摇头道:“没事儿,我真没事儿,导演,戏还没拍完呢,咱们接着拍!”为了证明自己没事,何歆颜还在王准面前做了两个踢腿的动作。
王准也被何歆颜的这股子倔强和敬业精神所感动,他向张扬看了看,这是在征求张扬的意见。
张扬看到何歆颜如此坚持,也只能由着她,他了解何歆颜的性情,这可是个不轻易吃亏的主儿,当小妮子拎着啤酒瓶把大奔开瓢儿的情景仍然历历在目,估计她是要报复。
何歆颜坚持把这场戏拍完也是席若琳没想到的,她刚才做了这件事,多少有些心亏,再加上一旁张扬虎视眈眈的看着她,那目光恨不能把她一口给吃了,张大官人的杀气那可不是盖得,吓得席若琳翼翼然,在拍摄重新开始之后,连台词都忘了,一连NG了好几次,这一来最不专业的反而是她了。
反观何歆颜表现的相当敬业,她仍然按照预订的计划表演,一丝不苟。拍摄到席若琳踢她的时候,何歆颜也没有任何报复的举动,当然这次席若琳也不敢再像上次一样下重手,何歆颜倒地之后,她冲上去一剑刺下。
拍摄顺利完成,所有人同时鼓起掌来。
何歆颜从地上慢慢爬了起来,唇角露出一丝微笑,张扬来到她的身边,关切道:“没事吧?”何歆颜笑道:“会有什么事,演戏嘛!”
席若琳站在那里,看到人家如此大度,她心里反倒有些不好受了,其实她这种欺负新人的做法很常见,但是她的手段实在太粗劣了一些,让周围同行都有些看不起了。她做了一番努力方才主动来到何歆颜的面前:“对不起啊,刚才我入戏太深了,所以没把握住分寸!”
何歆颜温婉笑道:“没事儿,拍戏常有的事情!”
席若琳点了点头,在女助理的陪同下是转身向城墙下走去,何歆颜这么算了,张扬可咽不下这口气,右手微微一动,夹在手中的小石子无声无息的飞了出去,张大官人认穴的功夫现在可谓是独步天下,小石子准确无误的撞击在席若琳的膝弯处。
席若琳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尖叫声,然后身躯一歪,一屁股坐在了台阶上,幸亏助理扶得及时,纵然这样,脚踝也已经被崴到,痛得她花容失色,紧咬牙关,眼泪都掉下来了。
张扬淡淡看了她一眼,带着何歆颜从一旁走过,唇角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本来他犯不着和一个女人计较,可是看到何歆颜被欺负,还是忍不住要出手帮她讨回公道。
没有人知道席若琳跌倒的真正原因,张大官人做了坏事从不留名。
为了稳妥起见,张扬还是带何歆颜去人民医院照了个CT,确信她没有颅脑损伤才放下心来,随着来到这个时代的时间越来越久,张大官人对西医也渐渐转变了看法,认为西洋医学也有西洋医学的长处,我国提倡的中西医结合还是极为正确的,不过张扬对目前中医的诊疗水平颇有微词,想不到经过一千多年的发展,中医非但没有进步,反而退步的很厉害,大隋朝那会儿他独步杏林,现在更是独步杏林,高手啊!寂寞啊!张大神医背负双手,望着蓝天之上的朵朵白云默默感叹。
何歆颜从后面走来,在他手臂上推了一把:“喂!发什么呆呢?走,我请你吃饭!”
张扬笑道:“那多不好意思啊,我是地主,当然应该我请你!”
何歆颜也不跟他客气,点了点头道:“好,那就很宰你一顿!”
两人还没走出医院,张扬的电话就响了,电话是旅游局长贾敬言打来的,原来南林寺工地闹事了,纺织厂的工人听说他们的厂房被卖给了安德恒,一千多口子人正聚集在南林寺工地抗议呢。
张扬不禁笑了起来,在他看来南林寺工地现在已经是安德恒的地盘,事情闹得越大,他越乐得看热闹,张扬笑眯眯道:“贾局,您好像不该给我打电话啊,纺织厂工人闹事,有公安局,有派出所,事儿闹大了还有武警,干我们旅游局什么事儿?”
“张扬,你不是景区筹建指挥部的成员吗?市里让我们去看看,帮忙劝解说服一下,我家里有事儿,想来想去还是你最合适,去看看吧!”贾敬言好言好语的劝说着。
张扬对贾敬言的为人已经有所了解,知道他是个凡事都往后躲的主儿,不求无功,但求无过,遇到这种麻烦事肯定是采取回避战略了,他家里有事才怪。不过张扬也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就算贾敬言不让他去,他也得去凑凑热闹。
等到了地方才知道贾敬言并没有夸张,纺织厂上上下下一千多口子人都来到了南林寺工地,把工地团团围住了,这些工人也没有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就是要求区里给个明确的说法,要求港方代表出来跟他们谈判。
张扬让何歆颜呆在车里,推开车门走了下去,文渊区区长钱长健和区公安局局长都已经赶到,正在南林寺工程指挥处的临时办公室内商量如何解决眼前的状况。园林文物局局长邱常在也来了,作为南林寺景区的现场指挥,他的脸色很难看,低声向钱长健抱怨着:“钱区长,南林寺景区是市里的重点工程,现在搞成这个样子,影响会很坏的!”
钱长健皱了皱眉头,他做人一向都很严肃认真,和区委书记范伯喜的圆滑开朗完全不同,他低声道:“工人们只是过来提意见,你难道想我把他们全都抓起来吗?”
这时候纺织厂党委书记兼厂长张忠祥满头大汗的跑了过来,来到钱长健面前就连连道歉:“对不起钱区长,都是我的工作没做好,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邱常在愤愤然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赶快让你们厂的工人离开,恢复正常的建设,否则影响了施工进度,你能够担得起这个责任吗?这件事传到港商那里,会造成多么恶劣的影响?”
张忠祥对这个园林文物局的局长并不买账,他叹了口气道:“他们要是听我的,根本就不会到这里来闹事,纺织厂要搬迁,我们的工人的命运面临着巨大的转变,他们产生这种不满的情绪也是可以理解的事情……”
钱长健打断了张忠祥的话:“什么事情都可以谈,不要用如此过激的手段,你去告诉他们,选出工人代表来,我愿意跟他们现场谈判!”
张扬也走了进来,钱长健认得张扬,他习惯性的皱了皱眉头:“小张,不是让你们贾局长过来的吗?”
张扬笑道:“他有事儿,脱不开身,让我来看看情况!”
这句话让钱长健听起来有些不爽,心说你不过是个科级干部,你过来看什么情况?你又能起到什么作用?
第一百四十六章【咱们工人有力量】(中)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一百四十六章【咱们工人有力量】(中)
张扬是纯粹抱着看热闹的目的来的,看到眼前纺织厂的一千多名职工群情涌动,一个个随时都要爆发出来,心头一阵暗爽,麻痹的安德恒,我让你狗日的得意,现在好了,纺织厂的工人不乐意了,这事儿有你头疼的。他还唯恐天下不乱的说了一句:“这些工人也挺可怜的,全指着工厂养家糊口呢,政府说拆就拆了,怎么也得给人家一个可以接受的说法!”
钱长健瞪了他一眼,这厮真是信口胡说,他究竟站在谁的出发点上?忘了自己是国家干部了?正准备说张扬两句的时候,人群中的嘈杂声变得越发大了,钱长健举目望去,却见张忠祥对工人的劝说好像没有起到任何的作用,反而让工人的情绪变得越发激动了。
文渊区公安局局长薛成刚意识到现场情况有些不妙,低声提醒钱长健道:“钱区长,咱们还是先回去再说!”
有工人已经大喊起来:“我们要见市长,我们要见港方代表,我们不要关闭工厂!”
钱长健有些急了,从薛成刚的手里拿起扩声器,向窗外大声道:“同志们不要激动,有什么话都可以谈,我是文渊区区长钱长健,你们先冷静下来,选出职工代表跟我坐下来好好谈谈,大家看怎么样?”
一个激动地声音道:“你说了又不算,这是市里面的决定,你让市委书记,市长来跟我们谈!”
“别信他,他们都是一伙的,要拆了我们的工厂,给和尚建庙!”
“对!”
“对!”
一时间群情汹涌,当混乱的人群中第一块石头脱手飞出,在空中划着抛物线砸向指挥部的玻璃窗,并发出哗啦一声巨响,纺织厂的工人们的愤怒全部被引燃了,他们把怒火宣泄在指挥部的临时办公室上,发泄在现场的建筑机械和汽车上,刚刚建成不久的围墙被他们推到,阵雨般的石头、砖块、煤炭、泥土等等物什不断落在汽车上,搅拌机上,还有指挥部的窗户上。
张扬急中生智,一手抄起面前那张八仙桌,盾牌一样竖起挡在他和钱长健的面前,飞来的几星玻璃碎片,被宽厚的桌面反弹出去,溅落在水泥地面上,发出尖锐的破裂声。
文渊区公安局长薛成刚身手也极为敏捷,第一时间躲在了墙角,有效地闪避开砖头石块的攻击,园林文物局局长邱常在就没有那么幸运,脑袋被一块鸡蛋大小的石块击中,鲜血已经汩汩流了出来,其他人也不同程度的受了些轻伤。
张扬掩护着文渊区区长钱长健躲藏到两扇玻璃窗之间的隔墙下,以躲避直接飞进来的石头砖块,和乱飞玻璃碎片的持续攻击。好在两扇窗户上挂着的百叶窗,为大家赢得了躲藏的时间,飞蝗般的石头、玻璃进入窗户被柔韧的百叶窗挡了一下,让大部分的攻击失去了力量,已经没有足够的速度和力量对人体造成更大的伤害。
薛成刚火冒三丈,他后背倚在隔墙处,拨打了电话,外面响起急促的警笛声,早已待命在周围的武警战士,已经排着整齐的队列向南林寺工地赶来,锃亮的钢盔、耀眼的枪刺、绿色的盾牌、黑色的警具对这些愤怒的工人拥有强大的震骇作用,为了控制情况,还专门从消防队调用了两辆消防车。
顷刻之间外面闹事的工人,四处逃走,乱成一团。
钱长健向薛成刚大声道:“驱散他们就行,千万不要发生冲突!”
局面控制住之后,张扬这才想起何歆颜还在外面的汽车里,慌忙冲了出去,却见自己的那辆丰田车被砸得面目全非,何歆颜缩在副驾上,俏脸吓得煞白,车窗的玻璃也已经被砸裂,幸好玻璃没有破碎。
张扬刚刚拉开车门,何歆颜就一头扑入他的怀中,今天拍戏时蒙受的委屈,刚才受到的惊吓全都涌上了心头,素来坚强的何歆颜,表现出前所未有的柔弱,趴在张扬的怀中轻声啜泣起来。
张大官人明显愣了一下,然后,手轻轻拍了拍何歆颜的肩头:“丫头,没事儿,我这不是来了吗?”
何歆颜仍然在轻声的哭,张扬无可奈何的抬起头,那帮区领导离开指挥部,刚好看到了眼前的一幕,钱长键和薛成刚交换了一个无奈的笑容,张扬小声道:“那啥……注意点影响……”
何歆颜仍然抱着他。
张扬苦笑道:“你哭可以,咱能别把鼻涕往我身上抹吗?”
何歆颜忍不住笑了起来,她一把推开张扬,发现张扬的眼神正呆呆的望着远处。
安语晨身穿黑色西装静静站在狼藉一片的土地上,新剪的头发很短,男孩一样,脸色稍稍有些苍白,秀眉之下,一双明澈的美眸带着几许冰冷几许淡漠,倔强的嘴唇抿在一起,她望着眼前的场面,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张扬故意做出惊喜万分的样子:“小妖,你啥时候来的?”
安语晨淡淡笑道:“来巧了,刚好欣赏到你怜香惜玉的精彩场面。”
张大官人笑道:“我好像没必要跟你解释,那啥,安老来了没有?”
安语晨虽然知道他说得很有道理,不过心里还是不由自主酸了一下,瞪了张扬一眼道:“据我说知,你可是有未婚妻的人,这样做可不太好吧?”这丫头对张扬的打击从来不遗余力。
何歆颜早已经擦干了脸上的泪痕,笑着向安语晨伸出手去:“我叫何歆颜,张扬的朋友,你是她未婚妻吧,你别误会,我们只是朋友而已!”她这句话简直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
安语晨淡然一笑跟何歆颜握了握手道:“安语晨,我是他徒弟,这么花心的男人我可不敢要!”
张扬看了看安语晨又看了看何歆颜,按理说她俩跟自己都没什么感情瓜葛,可看她们两人之间的感觉总是有种不太对的味道。
张大官人很快就从这种生硬的气氛中解脱出来,安语晨这次前来显然不仅仅是以学生的身份过来,她来江城主要是调查安家在这里的投资状况,种种迹象表明,现在她的五叔安德恒和江城方方面面之间可能产生了一些微妙的矛盾,这些矛盾导致一系列的不利局面,安老派孙女过来的目的很明显,安语晨应该有能力协调好这种关系。
安语晨刚刚来到南林寺,就目睹了刚才纺织厂工人围攻指挥部的场面,情况比她了解到的似乎还要严峻的多。
文渊区的几名领导去区里紧急开会,张扬并没有跟着过去,而是走到一边先给李长宇打了个电话,纺织厂工人闹事对市里来说是个麻烦,可对张扬和李长宇而言却是一件好事,这件事会让安德恒在南林寺的开发受阻,许多隐藏的矛盾都会暴露出来。
李长宇低声道:“当初我就预感到纺织厂会是一个问题,想要开发纺织厂地块,首先要对工人进行必要的安抚工作,只有做通他们的思想工作,迁厂计划才能顺利进行,出现这种状况是难免的,是因为他们对困难估计不足,缺乏对具体情况的分析和认知。”
张扬笑道:“乱套了!您是没看到刚才的场面。”
李长宇心中也有些得意,可嘴上却仍然要教育张扬:“你这是什么话,发生这种情况我们也不想见到,你的工作重点是古城墙修缮,哎,这两天我身体不舒服,要去医院好好检查检查了。”
从李长宇的这句话,张扬已经明白,李副市长是想借着病假躲起来。
安语晨向现场工地负责的港方经理了解了一下情况重新回到张扬的身边,轻声道:“张处长,怎么回事儿?我需要一个解释,我们安家在江城投资,难道连人身安全都得不到保障吗?”她对张扬的称呼有了一个很微妙的变化,从中可以看出她对张扬还是有些不满的情绪的。
张扬叹了口气道:“这事儿说来话长,你还没吃饭吧!走,我请你们两个去吃饭!”
安语晨并不是一个人过来的,她的五叔安德恒和她同机抵达了江城,不过安德恒来到江城之后,马上去拜会了代市长左援朝。
左援朝和安德恒会面之前,已经知道了纺织厂工人闹事的事情,他是个善于总结的人,马上就意识到这件事原本是可以避免的,不管这件事为何会发生,幕后有没有人挑唆,他必须承认自己对于纺织厂的工作没有足够的重视,甚至可以说,他对南林寺景区的建设并没有投入太多的关注,身为代市长,他需要考虑的事情很多,开发区是重中之重,前些日子忙于三环路的事情,现在尘埃落定,市委书记洪伟基旗帜鲜明的把三环路指挥权交给了李长宇,左援朝很恼火,在他看来,三环路的指挥权比起南林寺景区的意义更大一些。
安德恒听说纺织厂工人闹事,他紧锁眉头道:“左市长,我不知道纺织厂方面为什么会对我们抱有这么大的成见,我们决定在南林寺投资,是造福于江城人民的大好事,难道他们不明白吗?为什么要抱着一种敌视的态度来看待我们?”安德恒的愤怒不仅仅是因为纺织厂的事件,他爷爷坟头在青云竹海遭到破坏,这一系列的事情联系在一起,安德恒就认为不是巧合,他认为有人在幕后操纵这些事,并针对他。
左援朝脸上仍然带着淡淡的笑意:“安先生,纺织厂的事情应该是误会,工人并没有领会市里的精神,以为你拿下纺织厂地块后,他们就会失业,他们就会失去赖以谋生的手段,这和我们事先没有做好沟通工作有关。”
安德恒内心里也是把所有的责任归结到江城市政府身上,可必要的客气还是要做做样子的,他自我检讨道:“我对现实情况估计不足!”
左援朝叹了口气道:“一国两制,制度不同决定看问题的角度不同,安先生对我们内地还是不够了解。”
安德恒原本只是客气,却想不到左援朝话锋一转干脆将责任赖到了他的身上,安德恒内心不爽到了极点,内地官员的太极功夫他算是见识到了,安德恒虽然不爽,可在左援朝的面前也不好发作,低声道:“左市长,这件事你看怎么办?”
左援朝笑得很官僚,咱们共产党的干部就不怕困难,小困难也罢,大困难也罢,大不了就是好好谈谈,他慢条斯理道:“这件事我已经交给于新建副市长负责,他是负责工业的副市长,尽快组织文渊区领导、纺织厂代表,还有你们港方代表,三方坐在一起好好谈谈,看看这件事能不能和平解决。”
安德恒明白了,左援朝十有八九不想趟浑水,于新建主管工业经济、民营经济,这件事交给他倒也无可厚非。安德恒还有一件事,他把自己爷爷的坟头在青云峰遭受的不公平待遇告诉了左援朝。
左援朝做出深思熟虑的样子,因为旅游开发并不属于他分管的范围,他对具体情况并不了解,点了点头道:“我了解下实际情况,会给你一个说法!”
市长办公室很忙,这会儿他的秘书李忠过来向他通报事情,安德恒也不便长时间打扰,向左援朝告辞离去。
来到门外,又接到了林成武的电话,却是一帮当地的乡民又冲到了安大胡子的墓前,推到了不少石人石马,负责看守陵地工程的四名民工,又被揍了一顿。
安德恒心里这个怒啊,他大声道:“我不管,跟我签合同的是你,工钱你也拿过了,耽误了工期,我就要让你赔偿所有的损失。”
林成武叫苦不迭道:“安先生,这些人全都是黑山子乡的地痞无赖,阎王好惹,小鬼难缠,我是没什么办法了,现在还有一把罚单握在手里呢,您是不是找上头活动活动,只要上面发话,他们就不会这么猖狂!”
安德恒气哼哼挂上了电话,想了想还是给秦清打了个电话。
秦清已经考察完青云竹海的破坏情况,她的话很明确:“安先生,你为祖上修建墓地的事情已经严重破坏了当地的自然环境,这和我们过去的开发规划完全不同,我需要你的解释,而且我希望你尽快改正这个错误!”
安德恒有些沉不住气了:“秦书记,我们在春阳投资之初,你们是怎样说的?会尽最大努力提供给我们一切便利条件,而现在,有人公然破坏我爷爷的坟墓,殴打我们的工作人员,难道你们春阳县委县政府就可以熟视无睹吗?”
秦清的声音波澜不惊,从中找不到任何示弱的成分:“安先生或许应该亲自去青云竹海看看,你既然因为别人破坏你爷爷的坟墓而如此愤怒,你就会明白清台山老百姓的愤怒,也会明白春阳人民的愤怒,清台山就是祖先留下的东西,任何人对她的破坏都是对祖先的亵渎!”
“可整修坟墓我事先通知过你们县里!”
“你违反了当初的方案,我已经追究相关负责人的责任!安先生你也是春阳的子孙,破坏青云竹海的同时,您也在破坏对自己祖先的敬意!”
“有没有这么严重?秦书记,你在夸大这件事的影响!”
秦清淡然道:“任何人都会犯错,关键是能不能够认识并改正错误,安先生,我希望您能够拿出自己的诚意,这件事并不像你想象的那么简单!”秦清说完这句话就挂断了电话,她已经没有和安德恒解释的必要。
在安德恒的印象中,这已经是近期秦清第二次挂断自己的电话,这对他意味着很不礼貌,他是春阳的投资商,身为春阳领导人的秦清本应该对自己以贵宾相待,而秦清忽然表现的如此强势,似乎在通过这种方式告诉他,他们安家对春阳的投资并没有特别重大的意义。
安德恒的头脑慢慢冷静了下来,他想到了南林寺景区事件,想到了清台山,把两件事联系在一起,又想起了张扬亲笔签名的罚单,想起张扬和这一系列的事情都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他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张扬的身上,他认为张扬在通过自身的影响力向他进行反击。
第一百四十六章【咱们工人有力量】(下)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一百四十六章【咱们工人有力量】(下)
有这种想法的不仅仅是安德恒一个人,安语晨也这么认为,她认为青云峰曾祖父坟墓被破坏的事情跟张扬有着直接的关系,虽然来到江城的时间不长,她已经觉察到张扬和五叔之间的关系很不融洽,也许正是这个原因导致了一系列事件的发生。
“张处长,我这次来江城,是想问问我先祖坟墓的事情?请问你们口口声声保护投资商的权力,为什么任凭当地山民破坏我爷爷的坟墓?”
张扬咧开嘴,笑得很狡黠,在何歆颜的眼中这样的笑容很有魅力,可在安语晨的眼力,这样的笑容很讨打,她恨不能一拳打烂张扬的鼻子,揍掉他的门牙,可是最终还是没有出手,因为她清楚自己打不过人家。
张扬道:“丫头,让你们来投资,是为了把清台山变得更美,而不是搞破坏的,你并没有看到青云竹海的情况!”他从衣袋中拿出一沓照片,这是他在青云竹海拍下的。
安语晨一张张看了下去,她看得很认真,看着看着不禁咬起了下唇,没看照片之前她并没有想到青云竹海的破坏会如此严重,那条修建的墓道实在太显眼了,宛如一道利刃将青云竹海剖成了两半。没有亲自去过青云竹海的人,不会感受到那里的美,安语晨望着这一张张的照片,忽然失去了责问张扬的底气。
张扬道:“你们安家投资清台山的钱的确不少,可是有一点你们要搞清楚,你们开发清台山不仅仅是为了帮助家乡,造福乡亲,也是为了日后从清台山获取利润,我不相信你们会崇高到吧所有钱都白白送给春阳的地步,春阳老百姓并非不懂得感恩,可是你看看这些照片,为了修你曾祖父的坟,而破坏了祖先遗留给清台山百姓的最大财富,你们的行为是不是很自私,是不是触犯到了老百姓忍受的底线?”
安语晨低声道:“也许在具体的操作中存在一些问题,不过我们可以商量解决,用不着采用这样激进的方式。”
张扬一推二六五,他装出很无辜的样子:“破坏坟墓的事情跟我无关,至于那张罚单,我承认,是我开得,我在环保局和旅游局活动了一下,开出那张罚单,勒令他们停工!”张大官人一幅敢作敢当的模样。
安语晨道:“这件事我会跟五叔商量解决,张……师父!”清楚了这件事之后,安语晨消了气,又恢复了过去对张扬的称呼。
张扬笑道:“有道是理解万岁,其实我是想帮你们安家的,我跟安老的关系这么好,我也想给你们创造最好的投资环境。”这厮是在装好人,整件事就是他捅出来的,这会儿开始假惺惺的装好人。不过他对安老和安语晨并没啥反感,也不是刻意针对他们安家,谁让安德恒得罪了他,你可以做初一,我就能做十五。
安语晨对张扬的这句话还是相信的,毕竟当初张扬为了拉到安家的投资付出了很大的努力,那一过程,安语晨是亲眼目睹的。
张扬道:“说真心话,我有些看不惯你五叔!”
安语晨唇角露出一丝浅笑:“你看不惯我五叔还不是因为秦清的缘故,他让你感到威胁了!”
“就凭他?”张大官人不屑道,心说老子早就把美人儿书记身心俘获,你安德恒在我后面吃灰的资格都没有。
“我五叔那点儿比你差啊?”
张扬笑道:“丫头,我就看不惯你们安家这幅自视甚高的模样,投资是这样,做人也是这样,清台山是皇帝女儿不愁嫁,你们不来投资,自有其他人进行投资,你的那个五叔无非是命好生在了大富大贵之家,便终日摆出一个成功人士的模样,有钱了不起啊?知道人最重要的是什么吗?品德!”
“你有品德?”安语晨忍不住和他针锋相对。
张扬笑眯眯道:“我品德还不错,至少坦坦荡荡!从不搞阴谋诡计!”
“那是你不会搞,没那个本事!”安语晨说这话的时候,电话响了,是她爷爷的电话,她起身走到一边接电话。看来对张扬也有了防范之心,有些话不想让他听到。
服务员把凉菜端了上来,张扬特地选了雅云湖的‘一间鱼馆’,这里也是雅云湖的特色饭店之一,平日里生意火爆,如果不是预定不会有位置,张扬他们来的很巧,刚好有客人退桌。
一间鱼馆的菜肴以鱼为主,四道凉菜两荤两素,色香味俱全,张扬叫了一箱啤酒,何歆颜拿起两瓶啤酒,并没用起子,瓶口交错在一起,轻轻松松把啤酒盖儿别开,这一手是她在当啤酒妹的时候学会的,看得张扬大声叫好。
安语晨在外面接了一会儿电话,她把自己了解到的情况向爷爷汇报了一遍。
安志远听完之后,很简短的说了一句话:“告诉你五叔……景区……景区开发以后由你负责……”
“爷爷?”安语晨很诧异。
安志远咳嗽了一声道:“报应啊,报应!墓地破坏……的事情……不要继续追究下去……”安老爷子经过这场家门血案之后,变得相信宿命论,他认为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为安家当年造下的冤孽还债。
安语晨走回座位的路上碰到了一个熟人,说起来她和对方还曾经交过手,那人是田斌,江城公安局局长田庆龙的儿子,现任春阳县公安局刑侦大队大队长,田斌没想到会和安语晨在这里狭路相逢,当初他带人去爱神抓卖淫嫖娼,安语晨一怒而起,逼着他道歉的情景仍然历历在目,田斌也将那件事引为奇耻大辱。
安语晨冷冷看着田斌,她对这个警察没有任何的好印象,站在路中心没有让路的意思。
作为男子汉,田斌起码的气度还是有的,他笑了笑,向一旁闪了闪,让安语晨先过去,让路的时候,他下意识的向周围搜寻了一下,这并非是警察特有的洞察力作祟,而是他认为有安语晨的地方就会有张扬,果不其然,他看到张扬正在跟一个漂亮的女孩子学着开酒瓶呢。
也许是感觉到了田斌的目光,张扬转过头来,看到田斌,他笑了笑,过去虽然和田斌有过许多不快,可毕竟张扬和他老子田庆龙的关系很不错,田庆龙也多次帮过他,看在田庆龙的份上,张扬也就放弃了和田斌继续为敌的打算。他礼貌的点了点头,田斌也和张扬打了个招呼。
然后转身上楼,一位风度翩翩的年轻人从后面赶上了他,右手搭在田斌的肩膀上,田斌转身笑道:“嘉勇,你小子怎么才来,咱们一帮老同学可都等急了!”来人正是田斌的老同学兼死党许嘉勇,许嘉勇今天刚到江城,为了探望他在江城的外婆、舅舅,顺便拜访一下这帮老同学。
两人走了几步,许嘉勇笑道:“怎么遇到熟人了?”
田斌低声道:“张扬,我过去跟你提过的那个!”
许嘉勇微微愣了一下,慢慢回过头去,他的目光在虚空中和张扬相遇,短时间凝滞在那里,然后张扬率先笑了起来,露出一口洁白而整齐的牙齿。
许嘉勇笑得也很友善很温暖,但他笑得时候眼神却是纹丝不动,让人感觉到他有种和年龄不相称的城府和心机,这种人很难被感情左右。
许嘉勇居然停下脚步,主动向张扬走去,来到张扬面前,伸出手去:“张扬吗?你好,我是许嘉勇!”
张大官人从来都不会在别人的面前失了风度,他起身很热情的和许嘉勇握了握手,顺便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许嘉勇,这就是许常德的儿子,那个被蒋心慧视为未来女婿准人选的家伙!在张大官人的字典里,许嘉勇是被划为打击对象的。虽然他不认识许嘉勇,可因为左晓晴的缘故,许嘉勇早已被他列为对手!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不过张扬现在的自控能力已经有了长足的进步,他微笑道:“我们之前应该没有见过面?”
许嘉勇点了点头道:“的确没有,不过我在美国经常听晓晴提起你!”许嘉勇看似漫不经心的说出了这句话,实际上他是在巧妙地打击张扬的内心,地点美国,称呼晓晴,单单是这两点就够张大官人牵肠挂肚的想上一阵子,这晚上吃饭的心情肯定不会太好。
张扬从对方深邃的眼神中已经意识到他的目的,这厮悄悄告诉自己,许嘉勇分明是在打击他内心最为脆弱的部分,麻痹的,这小狗日的真阴险啊。张扬气定神闲道:“很久没有跟她联系了,过去的事情我都快忘记了……”反击,这厮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句话说得颇为暧昧隐晦,连一旁的田斌都有些听不下去了,咋听着这厮好像在败坏表妹的名节呢。
许嘉勇笑道:“这次回国的时候,晓晴还特地提起你,说有机会我们可以做朋友!”
张扬心里就像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复杂啊!脸上的表情依然云淡风轻:“有机会,我会去美国看她,有些事儿很难忘记……”
许嘉勇乐呵呵点了点头,摇晃了一下张扬的大手:“不耽误你们了,我同学聚会,改日有空一起喝酒!”转过身去,许嘉勇的笑容却在唇角慢慢消失。
张扬笑眯眯的坐回自己的位置,发现何歆颜和安语晨都在望着自己,张扬笑道:“为什么这么看着我?我脸上有字么?”
安语晨笑得很阴险,女孩子少见的阴险:“说说,你跟那个晓晴有什么过去啊?”
何歆颜格格笑道:“我看出来了,你跟他是情敌啊!”
张扬皱了皱眉头:“我发现了嗳,你们俩的智商一个半斤一个八两,还他妈真是旗鼓相当!”
两位女孩同时瞪圆了眼睛:“说什么?”
张扬笑道:“能够陪两位这么聪明的女孩子一起吃饭真是我前生修来的福气,那啥……俺们喝酒,跟往事干杯!”
“干杯!”许嘉勇和他的一帮老同学同时举杯,他仰首将杯中的白酒饮尽,微笑道:“雅云湖还是这么美,可江城却没有什么变化,比起东江这里的发展是有些慢啊!”
田斌哈哈笑道:“你这话可是等于直接攻击自己的老爷子,别忘了咱们许省长过去是江城的市委书记!”
许嘉勇笑道:“我爸也不是伟人,成绩需要肯定,错误也需要面对,这样的干部才是党的好干部嘛!”,众人因为他的话又同声笑了起来。
坐在许嘉勇右手边那个黝黑敦实的青年叫袁立波,是江城分管农业的副市长袁成锡的小儿子,他习武出身,是江城形意拳协会梁百川的亲传弟子,也是年轻一代中的佼佼者,这帮同学之中,他也是性情最为暴戾好斗的一个,正是因为此,袁成锡才早早让他选择习武,希望用武林规矩约束住这个冲动的儿子,事实上,袁立波跟随梁百川习武之后,也的的确确收敛了昔日火爆的性情,现在整个人低调平和了许多,目前在江城开了一家货运公司,生意还很不错。武林和江湖从来都联系紧密,袁立波的师兄弟鱼龙混杂,他在江城黑道上吃得很开,不过平日里对自己把握的很好,从不做违法犯罪的事情。他刚才也看到了许嘉勇和张扬打招呼的一幕,和许嘉勇喝酒的时候,低声道:“他是张扬?”
许嘉勇笑道:“想不到这个张扬在江城还很有名气啊!”
田斌不屑的撇了撇嘴道:“听说他干爹是常务副市长李长宇,春阳县秦书记也和他关系不错,如果不靠着这么多的关系,哪能升这么快!”他对张扬始终抱有反感。
许嘉勇轻轻哦了一声,脑子里开始盘算着,对张扬的所作所为,他已经了解了很多,在东江,他明显感觉到父亲的郁闷和痛苦,父子之间很多话是不能说的,可并不代表着许嘉勇不知道父亲的一些事,他早就知道海兰的存在,因为母亲瘫痪多年,他对父亲的选择表现出充分的理解,可后来听说张扬和海兰之间的暧昧,他为父亲感到耻辱,他认为张扬羞辱了自己的父亲。他在美国的确见过左晓晴,以许嘉勇的智慧,不难感受到左晓晴对自己的冷漠和排斥,后来他才知道造成这种情况的根本原因是张扬,一个中专生,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一个在方方面面上都无法和他相提并论的家伙,竟然先后侮辱了他和父亲,这种仇恨已经积的很深。
袁立波向窗外看了看,刚好可以看到张扬和两位漂亮女孩在一起划拳喝酒,这厮似乎很兴奋。袁立波低声道:“我听师兄提起过他,据说他的功夫不错!”
田斌笑道:“你不是号称打遍江城无敌手吗?有没有胆子去跟他练练?”他只是随口说说。
想不到袁立波居然真的点了点头道:“我一定会领教一下。”
许嘉勇端起了酒杯,主动跟袁立波碰了碰:“袁子,我今儿心情很不好!”
袁立波笑道:“需要我帮忙吗?”
许嘉勇点了点头道:“我很想看他出丑!”,人无论修养多高,学历多高,有些气还是忍不下的,在许嘉勇的眼中,张扬就是一个流氓,对付流氓最解气的方法就是用同样的手段,用最直接的手段。
袁立波笑了起来,他拿出手机:“权当是我送给老同学的见面礼吧!”
田斌皱了皱眉头:“我说你们说的什么?我怎么一句都没听懂!”
第一百四十七章【后果很严重】(上)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一百四十七章【后果很严重】(上)
张扬今晚的心情并不好,许嘉勇的那番话勾起了他对左晓晴的回忆,两军对垒攻心为上,许嘉勇跟他玩心理游戏的同时,张扬也进行了反击,不过显然双方都会有所损失,张扬原本大好的心情就受到了影响,不过这厮现在已经可以很好的控制自己的情绪,虽然是第一次接触,张扬已经感觉到许嘉勇这个人很不简单。
一箱酒喝完,张扬并没有再要,何歆颜提出去去唱歌,张扬给苏小红打了个电话,让她在金樽夜总会留了一个包间。结账后,带着两位女孩离去。
因为他的丰田车在南林寺工地现场被砸,已经送修了,刚才是打车过来的,走出鱼馆大门,正准备叫出租车的时候,就听到有人很响亮的吹了个唿哨,六名刺龙画风的痞子站在那里,眼神极尽猥琐的看着安语晨和何歆颜:“小妞挺漂亮啊,过来陪哥哥玩玩!”
张扬皱了皱眉头,这种事情他遇到过许多次,可在江城这种地方,明目张胆挑衅的人并不多,毕竟这里的治安比起春阳还要好一些,这样的挑衅不但低级而且无趣。
张扬抑制住心中打人的冲动,今晚他身边的两个,安语晨跟何歆颜性情都有些火爆,安语晨冷冷看了看那边,咬牙切齿道:“恶心!“何歆颜啐道:“有毛病啊!”
张扬现在是科级干部,有身份的人,犯不着跟这帮小痞子一般见识,拿出手机道:“我说你们几个别找不自在啊,再闹事我报警啊!”可张扬马上就发现有些不对了,这帮小痞子并不害怕他的威胁,非但没有后退,反而围了上来:“小子,你挺狂啊,脚踏两只船,哥几个就看你不顺眼了。”
另外一小子道:“这他妈什么世道,好白菜都让猪拱了!”
张大官人笑了起来,冷笑,彻彻底底的冷笑,老子现在不喜欢用暴力,这帮不开眼的小逼,难道看不出我很生气吗?难道不知道后果很严重吗?
说起动手,安语晨远比张扬快得多,她心情也不好,曾祖父的坟头被破坏,来到江城又看到张扬跟何歆颜卿卿我我,虽说不干她的事情,可心情还是大受影响,凭她多次实战的经验,在江城出手,只要适当的掌握分寸,根本不用担心后果问题,善后有张扬呢。
安语晨像一只雌豹一样冲向对手,一脚就将其中一人踹得飞了出去。
何歆颜诧异于她强大的战斗力,不禁发出一声惊呼,她原本打算去找个酒瓶子去帮忙呢,张扬笑道:“我这徒弟横着呢,几个小痞子而已用不着我出手!”
可实际情况并没有像他想象中这么简单,又有十多人向他们围了上来,这群人并不像社会上的痞子,一个个穿着统一式样颜色的练功服,为首一个瘦瘦的小子指向张扬道:“就是他,就是他调戏我女朋友的!”
张大官人真是一头雾水,我靠,这啥事儿,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调戏谁了?我一国家干部,我一堂堂正正的共产党员,至于去调戏别人吗?他已经意识到了,今天的事情有些不对,这些人肯定是蓄谋而来。
人群中飞出一条汉子,他一身黑色练功服,冲着张扬,二话不说,当胸就是一拳。
张扬心中的怒火已经被这帮人给激起,也是一拳挥了出去,硬碰硬跟他撞在一起,他倒要看看究竟是谁的拳头更硬。双拳相交,张扬的身躯纹丝不动,对方也只是向后退了一步。
张扬内心不由得一怔,对方的实力竟然不弱,十多名汉子把张扬和何歆颜包围在中心,手中同时亮出了钢制甩棍,果然是有所准备啊。
张扬笑道:“想闹事儿,知道我是谁吗?现在走人,我当这件事没发生过!”
“揍他!”十多人同时向张扬冲了过去,张扬抱起何歆颜,用力向外扔去,何歆颜发出一声娇呼,整个人如同腾云驾雾一般被扔出圈外,在圈外五六米的地方轻轻落下,张扬用力极其巧妙,力道拿捏的极其到位,如果是别人做出这样的动作,何歆颜一定会摔得很惨,先把何歆颜送出包围圈,这样他就可以全神贯注的对付这帮人。
张扬一把抓住甩棍的尾端,全力一拉,将甩棍从对手手中抽出,然后一个窝心脚,把对方踹得飞了出去,撞在一名同伴的身上,两人同时翻到在地上。
两根甩棍向张扬的头顶击落,张扬用甩棍挡住,右手化掌为拳,蓬!地一声击落在其中一人的腹部,升龙拳第一式,龙战于野,自从得到那本拳谱之后,张大官人也修炼了不少时日,虽然进境缓慢,可是第一式也已经练得有些火候,这次刚好拿这帮家伙演练演练。
那厮被张扬一拳击中,身体宛如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飞了起来,连续撞中了三名同伴,然后方才落在地上,这还是张大官人手下留情的结果。
张扬伸出右手接住空中落下的甩棍,此时围攻他的这些人脸上全都露出惧意,张扬一手一支甩棍,怒吼一声,如雄狮一般冲入战团,但见他双手挥舞,宛如蝴蝶翻飞,在这帮人的身上轻点快啄,一会儿功夫十多人全都软瘫在地上,他是将甩棍当成判官笔使用了,封住了这帮人的穴道,让他们丧失了战斗力。
只剩下最先攻击张扬的那名黑衣人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早知道张扬这么厉害,打死他都不会找这个晦气,他壮着胆子,抱拳向张扬道:“敢问朋友,你何门何派?”
张扬把两根甩棍扔下,一步步走向他,黑衣人只觉着一股强大的压力从四面八方向他逼迫而来,他抬脚向张扬踢去,却被张扬一把抓住脚踝,干脆利索的把他的右腿弄得脱臼,顺势一推,点了他的穴道,把他推倒在地上,张大官人觉着还不解恨,反手抽了他一个大嘴巴:“老子无门无派,打得就是你这帮不开眼的!”
那边安语晨的战斗也已经结束,以她的身手对付六名小痞子根本不在话下,何歆颜抱着痛打落水狗的念头,在每人的肚子上踢了一脚,她也有怨气,今天被那个香港影后阴了一次,刚好借着这些人肉沙袋出出气。
许嘉勇和袁立波并肩站在窗口,望着酒店门前广场上张大官人以寡敌众,威震八方的场面,两人都显得有些错愕,谁都没想到张扬的战斗力竟然如此之强。
只有田斌没有感到太大的惊奇,当初他亲眼目睹张扬在张五楼矿难中表现出的强悍和威风,今天袁立波招来的人比那天少多了,田斌叹了口气道:“这就是你送的见面礼?兄弟,我看得你师父出马才有把握!”他并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这张扬压根就是一暴力分子,对他使用暴力,那是自找没趣。
许嘉勇却笑了起来:“有些意思!”
警察赶到的时候,张扬已经带着两位女孩子扬长而去。
最倒霉的是那些被点中穴道的家伙,一个个躺在那里形同瘫痪,袁立波也没了办法,只能把他师父给请来。
袁立波的师父梁百川听到出了这件事也是大吃一惊,这帮攻击张扬的人,大都是江城百川武校的,穿黑衣服那个是梁百川的徒弟霍长伟。
梁百川脸色铁青,他替霍长伟把脱臼的大腿复位,然后解开他被封的穴道。
霍长伟满脸羞惭道:“师父!”他知道这次脸丢大发了,百川武校这么多人被张扬单枪匹马给干掉,传出去只怕在江城武学界要被人笑掉大牙。
梁百川逐一为学生们解开穴道,冷冷道:“回去再说!”无论这次的起因在谁,梁百川都很不高兴,张扬太嚣张了,知道这些人是他的弟子,还没有留任何的情面,这口气实在难以忍下。
回到汽车上,梁百川反手就给了袁立波一个耳光:“怎么回事?没那个本事,何必去惹别人?”
袁立波被打后一声不吭的垂下头去,过了一会儿方才道:“他调戏张畦宽的女朋友!”
梁百川抿起嘴唇,张畦宽就是那个瘦瘦小小的家伙,也是他的弟子过去在春阳,他就听说过张扬的作风不好,这种事情发生在他身上也并不稀奇,梁百川沉吟片刻道:“让张畦宽过来,我当面问他!”
苏小红专门为张扬安排了贵宾房,特地开了一瓶十五年的芝华士。安语晨现在落下一毛病,看到芝华士就有些犯憷,小心翼翼的闻了闻,品了品这才放心的饮下。
张扬知道她是被牛文强的假酒吓怕了,何歆颜和安语晨点歌的时候。苏小红来到张扬的身边,娇滴滴道:“方总刚刚走,听说你们要合作搞古城墙景区?”
张扬笑道:“是啊!”
苏小红眼波流转道:“张处长看看有没有能够照顾我的地方?”
张扬笑道:“我那是搞文化旅游的,你当是搞娱乐吗?”
苏小红飞了他一眼道:“张处长,合着你心里就当我是一色情行业的妈妈桑,看不起人是不是?”
张扬嬉皮笑脸道:“不是看不起人,你搞娱乐还是很适合的,去搞旅游业,屈才了!”
安语晨听到这里忍不住笑了起来,她向张扬道:“我们安家在江城投了这么多钱,南林寺景区还没有搞起来呢,你这边就张罗着另起炉灶,是不是有些不厚道啊?”
苏小红这才知道安语晨是安志远的孙女儿,内心中顿时多了几分谨慎,毕竟安德恒目前和方文南是商业对手,安语晨再怎么都代表着安家的利益,有些话还是不能说的太过随意。
张扬道:“江城这么大,总不能什么事儿都围绕着你们安家转,小妖,今天的事情你也看到了,你五叔把纺织厂搞得天怒人怨,人家一口气都撒在了南林寺上,差点没一把火把庙给烧了!”
安语晨轻声说出了一个让张扬和苏小红都感到震惊的消息:“以后我会负责江城旅游开发的具体事务!”
对张扬而言是个大喜事,对苏小红而言这是个商业机密,她想得很多,这是不是意味着安家要通过安语晨和张扬和解?如果他们解开芥蒂,对方文南可不是什么好事。
每个人都在想着自己的心思,舒缓的音乐声响起,何歆颜将一首《雪在烧》演绎的如泣如诉,动人之极,让所有人的注意力不由自主都集中在她的身上,一曲唱罢,苏小红和安语晨同时鼓起掌来,张扬欣赏的看着何歆颜,感叹道:“我说丫头,咱能不这么显摆吗?”
苏小红真诚道:“唱的真好,如果何小姐愿意可以来我的夜总会当驻唱歌手,薪酬方面我一定会让你满意!”
何歆颜还没有说话,张扬这边已经摇头道:“苏姐,您这里太复杂,人家小姑娘太单纯,不合适!”
苏小红狠狠瞪了张扬一眼,听得出这厮压根就没瞧得起自己,偏偏他还欲盖弥彰的解释道:“我没瞧不起您的意思,只是觉着不合适!”
安语晨轻声道:“何小姐条件这么好,为什么不去歌坛发展,如果你愿意,我可以介绍香港知名制作人给你认识,我们安家在歌美唱片也有股份。”
何歆颜淡然笑道:“我对娱乐圈也没有太多兴趣,唱歌只是爱好罢了!”
安语晨真挚道:“放着这么好的条件不去发展也是对自己的不负责,何小姐,相信我,我是真心想帮你!”
张扬的电话响了起来,他看了看号码很陌生,还是拿起了电话,听筒中响起一个低沉的声音:“张扬吗?”
“是我!”
“我是梁百川!周六你有没有空,我想请你喝茶!”
梁百川的大名在江城武林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请张扬喝茶,等于向张扬提出了挑战。
当初在黑山子乡的时候张扬曾经和梁百川有过一面之缘,当时他还和梁百川的徒弟严复生发生了一些冲突,梁百川留给他的印象颇有些宗师风范,感觉还是很通情达理的,他主动找上自己,证明今天围攻自己的那些人和他有关,张扬心说这徒弟打不过我,师父也要上了,他当然不会示弱,笑眯眯道:“梁师傅啊,能得到您的邀请真是不胜荣幸,您说在哪儿吧!”
“周六上午九点江城东郊梅花山暗香阁!”
“好,我一定准时前往!”
张扬放下电话,开始想今晚在一间鱼馆的事情到底是不是一场预谋,他几乎可以肯定百川武校的人一定是有所蓄谋,不过梁百川这种身份的武林人应该不会做这种宵小的行为,难道这件事和许嘉勇有关?
他们在金樽夜总会玩到晚上十一点左右离去,张扬打车把安语晨送到了帝豪盛世,安德恒当晚也入住在这里。
原本张扬打算给何歆颜在这里也安排一个房间的,可是何歆颜却拉着他出去吃烧烤,小妮子的玩心挺大。
何歆颜对江城的印象还是很不错的,她豪爽的和张扬碰了碰酒瓶,一口气把那瓶酒喝得见了底儿,张扬赞道:“就你这酒量算得上是女中豪杰了,一般男人看到你都得躲着走。
何歆颜笑道:“你觉着我嫁不出去?”
“那倒不是,你还是有几分姿色的,真要是动了心思,也能勾引上两个!”
“呸!你就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何歆颜说着却忍不住笑了起来。
张扬夹了颗花生米放在嘴里:“丫头,考虑下,安语晨的建议不错,我看你挺有才的,咱不能耽误了!”
“行!我考虑下!”何歆颜这次答应的倒是痛快,她不无羡慕道:“安语晨很厉害啊,我听她叫你师父,她的武功都是你教的?要不你也教教我得了!我也拜你为师!”可何歆颜马上又摇了摇头道:“算了,我才不要做你徒弟!”
张扬笑眯眯看着她:“那你想做我什么?”这句话透着一股暧昧的味道。
何歆颜看来有了几分醉意,嫣然笑道:“男人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
“那啥……你不要一棍子把所有人都打死行吗?”
何歆颜喝了口酒道:“好舒服,离开东江,换换环境,感觉整个人都不一样了,张扬,我累了!”
“我送你去酒店!”
“别麻烦了,我去你家住!”
“啥?”张大官人愣了,何歆颜是不是想舍生取义啊?
何歆颜笑道:“能省则省,放心,我保证不会骚扰你!”
“问题是我保证不了!”
何歆颜叹了口气道:“那也没办法,你那么厉害,那么能打,真要是想做什么坏事,我这个弱女子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张扬摇了摇头,麻痹的,考验我党性原则的时候又到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后果很严重】(下)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一百四十七章【后果很严重】(下)
他们吃烧烤的地方距离张扬租住的小区并不远,已经是晚上零点,路上行人车辆都已经很少,何歆颜一边哼歌曲,一边轻盈的转着圈儿,看来她今晚的心情不错。
张大官人笑眯眯看着何歆颜,不知是不是酒精的缘故心底有那么一点点燥热。他望了望远方的湖面,迎面吹来的凉风让他的头脑稍稍清醒了一些,自己跟何歆颜虽然很熟,可毕竟从没往那啥方面想过,也许人家只当自己是朋友,千万不可产生邪念,张扬一向以为自己不是一个坏人,至少不是一个趁虚而入的人,最难得的是,这厮认为自己在感情上不是个随便的人,他开始意识到自己在感情上的麻烦已经不少,有些事情还是少惹微妙。这跟何歆颜的性情也有关系,她是个眼里揉不得沙子的人,敢爱敢恨,让这样的女孩子爱上,可不是什么好事。
来到张扬的房门前,何歆颜居然有些犹豫,她小声道:“我又有些后悔了,要不,我还是去住酒店!”
张扬笑道:“少折腾了,我没有你想象中那么不堪,我有客房的!”他掏出钥匙打开了房门,何歆颜有些忐忑的跟着他走了进去。
张扬把钥匙随手扔在桌子上:“我先去洗个澡,你自己去挑房间啊!”他看出何歆颜的顾虑,不禁笑道:“真把我这儿当成狼窝了!大不了你把房门给插上!”
何歆颜道:“区区一道房门能拦得住你?”这可是实话,张大官人武功盖世,这薄薄的门板根本挡不住他一拳。
“你低估了我的自制能力,也高估了你的诱惑力!”张大官人抛下一句话,走入了浴室之中。
何歆颜望着他的背影有些羞涩的笑了,她坐在沙发上,打开了电视,长舒了一口气,让心情慢慢放松下来。眼睛盯着电视机屏幕,脑海中却回想起自己和张扬相识以来的情景,何歆颜的唇角不由自主的流露出温馨的笑意,她忽然意识到这个桀骜不驯的张狂小子在她心中的地位已经越来越重要,她无法漠视这种情感的存在,可想起张扬身边走马灯般更换的美女,何歆颜又不由得秀眉颦起,人家的心里可能从来没有自己的位置,明明知道这是一个火坑,自己可不要往里面跳了。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有些失落,有些疲倦的打了个哈欠。就在这时,房内忽然陷入一片黑暗之中,何歆颜惊呼道:“张扬,停电了!”虽然她的胆子很大,可是猛然陷入黑暗中还是让她有些害怕。
张扬满头都是洗发膏,他大声道:“电视柜里有火机蜡烛!”
何歆颜摸索着来到电视机前,从电视柜里找到了火机和蜡烛,她大声道:“你们这里经常停电吗?”
浴室里响起哗哗的水流声,张扬并没有回答。
何歆颜撅了撅嘴唇,打了两下火机却没有点燃,看来是火石用完了,她无奈的摇了摇头道:“火机打不着!”
“真是麻烦!”张扬摸黑冲洗干净身上的肥皂沫儿,披上浴袍走了出去。
何歆颜一手握着蜡烛,一手拿着火机坐在沙发上,听到张扬的脚步声,她一颗心稍稍安定了下来:“张扬!”
张扬吸了吸鼻子:“什么味儿?”
何歆颜经他提醒也吸了吸鼻子,空气中充满了一股煤气的味道:“煤气?”
张扬道:“没事你动它干嘛?”他举步向厨房的方向走去,摸黑来到灶台前,发现两只煤气阀门都是大开着,他苦笑道:“你真粗心啊!打不着火,也要把总阀给关上啊!要是发现晚了,恐怕我们两个都得被憋死!”
何歆颜跟着向厨房走来,充满诧异道:“我根本没进你厨房啊,是你自己忘了吧!”
张扬伸手去关煤气阀门,眼睛的余光,却忽然听到悦耳的八音盒声,他转身望去,却见厨房餐台上一个音乐盒响起,随着芭蕾小人的转动,音乐盒冒出了一支火苗,那火苗遇到充满煤气的空气,猛然变得夺目而绚烂。张扬的双眼睁得滚圆,他瞬间意识到了什么,猛然转过身去,冲出厨房,展开臂膀抱住了何歆颜的身体,一下就把她压倒在沙发上。
何歆颜不明白他的动机,还以为他兽性大发想要非礼自己,尖叫一声,一口狠狠咬在了他的肩膀上。
火焰迅速扩展起来,煤气浓度极大的厨房内,顿时引发了爆炸,一团耀眼夺目的火光从厨房内绽放而出,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熊熊火焰宛如一条长龙从厨房的大门喷发出来,迅速扩展到整个客厅。强大的热浪将沙发冲击的翻转了过去,火焰从沙发的上方掠过,照亮了张扬和何歆颜的面孔,他们的身体随着沙发翻滚被抵在了墙角。房间窗户的玻璃因为承受不住强大的压力全都碎裂,玻璃碎片飞溅的到处都是。
整个客厅内陷入一片火海之中,张扬抱起何歆颜,在爆炸之后,迅速从沙发上窜起,用身体把窗户撞开,从破裂的窗口中跳了出去。
直到落地之后,何歆颜仍然沉浸在爆炸的震骇之中,整个人浑浑噩噩的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张扬用身体保护了她,自己却没那么幸运,一件浴袍已经燃烧了起来,身上也被灼伤了多处,他在草坪上连续几个翻滚,把身上的火焰扑灭。
来自张扬家里的爆炸很快就将整个小区的居民惊醒,不少人都跑过来围观,张扬头发也被烧掉了不少,浴袍也烧出了好几个大洞,衣不蔽体,脸上也被烟熏火燎的黑一块红一块,狼狈到了极点。
消防队接到电话很快就赶到了这里,消防队员投入到紧急的灭火行动中。
何歆颜和张扬两人接受调查的时候,有一名晨报的记者过来对着他们一阵狂拍,张扬正一肚子的火气,怒道:“操你大爷的,拍什么?”
那小记者看到张扬神情不善,意识到他要抢自己的照相机,慌忙钻入人群中跑了。
张扬光着脚板再加上周围都是看热闹的群众,也不方便追赶,只能作罢。
等消防队调查完情况已经是凌晨三点了,他们初步认定这次的火灾是因为张扬忘关了煤气阀门,遇到明火后引发的爆炸。
张扬却知道这事情没那么简单,他认为一定有人在纵火,不过大火已经将所有的证据抹掉,他虽然口口声声有人纵火,一时间也找不到证据。根据消防队的现场调查来看,基本上认定是一起因煤气泄漏后操作不当而引起的火灾。
处理完现场的事情,张扬和何歆颜就近找了小区旁边的招待所住下,张扬身上多处被灼伤,虽然烧得不重,可身上还是起了不少的水泡,痛得他一夜也没能睡好。
第二天一早,何歆颜出去给他买了身衣服,和烫伤膏,来到他房内帮他把烫伤处涂抹一下,却见张扬的后背之上多处被烤炙的红肿,还起了几十个大小不等的水泡,又看到张扬肩头还有一个血糊糊的牙印,却是她昨晚咬出来的,何歆颜望着张扬的惨状,鼻子一酸,眼圈竟然红了,她柔声道:“疼不疼?”
张扬摇了摇头道:“没事儿,又不是什么重伤……嘶……”何歆颜给他涂抹烫伤膏的时候,这厮还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
换好何歆颜给他买来的衣服,张大官人来到镜子前看了看,却见自己的头发被烧得极其难看,如同斑秃一般,何歆颜的头发也被烧了一些,不过女孩子头发长,反倒看不出来。
张大官人还是很注重形象的,他来到路边的理发摊,花了一块钱请人给刮了一个光头,这叫刮去晦气从头再来。带着清清爽爽的秃瓢,张扬回到自己的租住处看了看,门口窗口到处都是烟熏火燎之后的痕迹,他踩着灰烬走入房内,昨晚绝不是偶然,一定是有人事先潜入厨房内拧开了煤气阀门,然后放置了那个自动打火的八音盒,从而引发了这场爆炸,张扬在火灾后的房间内仔细转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东西。张扬敢确定这次绝不是意外,一定是有人设下圈套,想要谋杀自己。甚至连停电也是有预谋的,事后调查知道,当时停电是因为保险丝熔断,如果当时火机不是火石用尽,何歆颜打着火的话,后果将更加的不堪设想。
何歆颜也抽空去修剪了一下头发回来,站在门前看着屋里狼藉一片的景象,禁不住叹了口气道:“到底怎么回事?”昨晚发生的一切实在太突然,她到现在都没有理清楚头绪,只是听张扬说起有人设圈套想谋杀他。
张扬笑了笑:“可能是我得罪了老天爷……”他躬下身去,从厨房的地面上摸出一块八音盒的残片,这是里面的一个齿轮,仅仅从这零星的部分应该找不到任何的线索。
“走吧!”何歆颜轻声劝道,望着狼藉一片的房间,她忽然感到一阵害怕。
张扬点点头,转身下楼。
在楼下遇到闻讯赶来的安语晨,张扬诧异于安语晨灵通的消息:“你怎么知道?”
安语晨看到张扬平安无恙这才放下心来,可看到他的大光头之后又忍不住笑了起来,她目光在何歆颜的脸上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何歆颜敏锐的觉察到她目光中潜在的深意,俏脸微微有些发热。
安语晨将一叠报纸扔给张扬:“张处长,你现在可成了江城的大名人!”
张扬展开江城晨报,却见三版上专门报道了这次凌晨失火事件,最让张扬恼火的是自己焦头烂额的那张照片居然被弄了个特写,何歆颜露出的是个背影,虽然如此,配上文字顿时让人感觉暧昧起来,“……昨晚,零时左右,雅湖小区一幢居民楼发生火灾,一对热恋男女险些葬身火海……爆炸发生之时,这对男女幸好正在沙发上,爆炸的冲击波将两人从三楼窗口抛出,落在草地上居然神奇的安然无恙,根据调查,这场火灾是因为煤气泄漏而引起……”
张扬咬牙切齿的骂道:“胡说八道!”他看了看报道最后的落款,记者韩德强,心中牢牢记住了这个名字。张扬的手机也毁于这场爆炸之中,粗略的估算了一下,单单是财产方面也要损失在两万多块。钱财乃身外之物,他并不在乎,可这件事的疑点实在太多,他必须要调查清楚,到底有谁想置他于死地。
张扬让安语晨把何歆颜送去火车站返回东江,说起来何歆颜也挺倒霉的,辛苦赚来的五千块港币也在这场大火中烧了个一干二净,不过这小妮子也没怎么在乎,和生命相比金钱的价值实在太微不足道了。
张扬直接去了电子仪表厂宿舍,找到了国安局的情报员常浩,常浩听他说完昨晚的事情,眉头紧锁道:“你能够确定那个八音盒不是你的东西吗?”
张扬重重点了点头道:“我可以确定,那个八音盒我从来都没有见过!而且煤气阀门也不是我打开的!”
常浩道:“根据你描述的情况,那个八音盒应该是个定时装置,到一定的时间会转动发出音乐,内藏的装置把火打着,对方事先打开了煤气阀门,煤气遇到明火之后发生了爆炸!”
“一定是这样,有人想要谋杀我!”张扬愤然道。
第一百四十八章【针锋相对】(上)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一百四十八章【针锋相对】(上)
常浩道:“这可不是普通的手段,一般人就算是想杀你也用不着这么复杂的手段,他计算的相当周密,就算事情被你发现了,也不会有线索追查下去,你好好想想自己究竟得罪过什么人?”
张扬皱了皱眉头,他得罪的人实在太多了,可是对自己恨到要下杀手的应该没有几个,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安德恒,不过想想他和安德恒目前的冲突只是在利益上,如果安德恒有嫌疑,那么王学海之流也有嫌疑,政治上得罪过的人就更多了,可想想敢于暗杀自己的应该没有几个。
常浩从他的表情看出来他也没有什么头绪,低声叹了一口气道:“你自己多加小心吧!下次再选房子,我可以帮忙做做安全措施!”
张扬笑道:“用不着那么夸张!”他把那个齿轮放在桌上,起身道:“你再帮我查查,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妈的!真是烦死了,还要去单位一趟!”
张扬回到旅游局才知道今天已经有许多人来找过自己,电话更是不计其数,看来关心他的人不少。所有人见到张扬无一例外的对他的秃瓢感到极大地兴趣。
刚刚被党内警告处分的副局长高兴贵远远看到张扬的秃瓢,忍不住低声骂道:“什么形象?整一个社会流氓?”他的声音虽然很小,却仍然被耳目聪敏的张扬听到了,张扬抬起头来,充满杀机的目光落在高兴贵的脸上,吓得高兴贵打了一个冷颤,慌忙躲到办公室里去了。
朱晓云把自己的黑色棒球帽给张扬送了过来:“头儿,您先戴上吧,省的人家都盯着你的脑袋看!”
张扬笑了起来,接过棒球帽调节了一下大小,戴在头上,他闭上眼睛轻轻敲了敲桌子,这事儿不能就这么算了,想了一圈,他还是把最大的疑点放在了安德恒的身上,想要以后平平安安的,必须早日清除掉身边的隐患,正盘算着的时候,电话铃响了。
张扬拿起电话,却是江城市公安局长田庆龙的电话,通过最近的一连串事件,田庆龙和张扬的关系变得十分密切,所以听到这起普普通通的失火案也会主动打电话过来关心一下。
田庆龙首先询问了一下张扬的情况,确信他没事这才放下心来,他低声道:“我让人去现场勘察了,从目前掌握的情况,应该没有外人纵火的迹象!”
张扬对江城公安局的能力一直持有怀疑态度,否则他也不会想到求助于常浩,虽然怀疑是他人纵火,可现在也没有什么确实的证据,张扬决定这件事暂时低调处理,如果立案反而会引起那个躲在暗处想谋害自己家伙的警觉。想到这里,张扬首先感谢了田庆龙的关心,然后把这件事归结到自己忘关煤气阀门的原因。
田庆龙也乐得这件事只是一个意外,毕竟最近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到现在开发区广场曾氏兄弟狙击案还没有任何的眉目,他也不想再添任何的麻烦。他打电话问候张扬不仅仅是出于关心,也是因为常务副市长李长宇给了他一些压力。既然张扬自己都认为是一次偶然事件,那么这件事应该可以画上一个句号。
这边刚刚挂上了田庆龙的电话,朱晓云从外面走了进来:“头儿,贾局长让你去纺织厂开会!”
“开什么会?”张扬表现的有些诧异。
“说是跟纺织厂工人座谈,区里点名让你参加!”
这次的协调会由文渊区牵头,区委书记范伯喜,区长钱长健、区公安局局长薛成刚、园林文物局局长邱常在、旅游局市场开发处处长张扬代表文渊区和南林寺景区指挥部出席,港方代表有安德恒和安语晨,纺织厂方面则有厂长兼党委书记张忠祥,工会主席李长文,还有五名工人推选出来的代表。
张扬赶到的时候,小会议室中已经坐满了,他瞅了个空位,来到安语晨的身边坐下,可马上发现自己坐的地方有些不对,三方会谈自己应该坐在指挥部一边,这倒好,坐在港方代表席位上了。安德恒皱了皱眉头,显然对这厮的出现有些不爽。
张扬看到他这幅表情,心里反倒产生了一种快意,麻痹的,你越是不爽我越要坐在这儿,他一伸手把棒球帽拿了下来放在会议桌上,锃亮的光头顿时把所有人的眼光都吸引了过去。
范伯喜愕然看着这厮的光头,突然来了一句:“张处长的发型不错!”
安语晨忍俊不禁,格格笑了起来,她这一笑,又引起了不少善意的笑声,现场的沉闷气氛减轻了不少。
笑声停歇之后,现场气氛再度陷入沉寂之中,范伯喜清了清嗓子道:“人都到齐了,咱们开会,今天组织这个会议,目的就是为了解决问题,所以我们要开门见山,我们要直截了当,有什么话,有什么意见,咱们面对面说出来!”他端起从不离身的大茶杯喝了一口茶,然后道:“昨天的情况我并不在场,可我们的不少同志都亲眼目睹,亲身经历!”他向区长钱长健看了一眼道:“下面请钱区长讲话!”
现场并没有人鼓掌,这种会议似乎也不适合鼓掌,钱长健的脸上没有任何的笑意,表情凝重道:“昨天的事情,我们在场的许多人都亲身经历了,我想问一问,你们在作出那样过激的举动之前,有没有想过我们国家的法律制度?有没有考虑过这样做的后果,有没有考虑过会给国家和人民的财富带来多大的损失?有没有想过会造成多么恶劣的后续影响?”他的语气十分的严肃。
厂方一名代表鼓足勇气道:“我们集会的目的并不是想和政府对抗,我们只是想引起政府机关的注意,想让你们做领导的好好听听我们基层职工的心声,后来局面失去控制,也不是我们情愿看到的,也不是我们能够掌控的!”
钱长健怒视那名厂方代表道:“你们是成年人,也许还是共产党员,做任何事不能只靠着热血上头,你们应该考虑到事情的后果!”
“我们是为了大家,为了集体!”
“何者为大?国家为大!你觉着不是为了个人,是为了集体,集体在国家面前算什么?啊!为了小集体的利益而置国家的利益于不顾,这个理由靠得住吗?”钱长健性情刚直,说出话来咄咄逼人,刚刚被范伯喜缓和了一些的气氛顿时变得紧张了起来。
安德恒适时开口道:“我们世纪安泰投资家乡的目的,是想为家乡做贡献,想为家乡人民谋求福祉,我想应该是我的意思没有表达清楚,也许是我们之间的沟通不够,所以才产生了这样的误会。”安德恒还是表现出一定的诚意,他是生意人,并不想这种状况持续下去,双方闹得越僵对他的投资就越没有好处,在他心中纺织厂的地块要比南林寺景区的建设还重要得多。
范伯喜微笑道:“安先生说得很好,大家坐在一起,就是要本着解决问题的态度,相互之间有什么不理解的地方可以借着这次的机会沟通,只要取得了谅解,达成了共识,那些问题就会迎刃而解,我看这些事只不过是人民内部矛盾嘛!”他的目光望向纺织厂厂长兼党委书记张忠祥:“张厂长有什么观点说给大家听听!”
张忠祥表现的还是有些拘谨,发生了这种事,他是最难做的一个,在工人的眼中他是政府的狗腿子,在上级领导的眼中,他的工作能力受到质疑,可以说他是两面不是人,张忠祥明白,自己其实是最不适合发言的一个,偏向那边都不好,他把发言权推到了工会主席李长文的身上:“李主席的话能够代表工人的意见,还是李主席先说吧!”
李长文心里暗骂,狗日的张忠祥,你他妈害怕得罪人就让我说,我虽然是工会主席,我也是共产党员啊,出了事情,我当然要首先站在党这一边。中国的工会有着特殊的背景和含义,所以中国的工会干部往往把更大的精力投入到企业的文娱活动,职工的婚丧嫁娶方面,更像是学生时代的文娱委员,参政议政,那不是我的菜!李长文接连咳嗽了两声,还是一句话没说出来。
他不说,厂方的五名代表忍不住了,老工人徐大光声音洪亮的咳嗽了一嗓子:“没人敢说,我来说!”
张忠祥和李长文脸上都是一热。
范伯喜笑着鼓励道:“老同志有什么说什么,不必顾虑!”
徐大光道:“从纺织厂建厂开始,我就在这里干,到如今已经整整三十二年了,我媳妇,我儿媳妇,我儿子全都是纺织厂的工人,可以说纺织厂就是我们的家,纺织厂就是我们一家人的饭碗,你们领导一句话就要把厂子给拆了,这不是要砸我们的饭碗吗?让我们这一大家子去喝西北风吗?”
范伯喜看了看钱长健,钱长健的声音依旧严厉:“老同志,谁说我们要砸你们的饭碗?市里已经在开发区给你们批了新的地块,一个新的纺织厂已经开始建设,用不了多久,你们就会搬入新的厂房,就会重新投入工作!”
又有一名代表道:“多久?一年,两年?这段时间我们就拿那点基本保障工资,我们的利益如何保障?”这是一个相当现实的问题,虽然市里针对纺织厂的问题进行了多次的讨论,可最终拿出的补偿方案对这些工人仍然不够公平,而且安德恒急于推行他对纺织厂的拆迁计划,所以才会有在纺织厂开发区新厂房没建成之前,就决定部分拆除纺织厂的厂房。
徐大光道:“按照厂里发布的补偿协议,我们一家四口人每个月的收入要减少二百三十块,这二百三十块钱对你们可能算不上什么,可对我们家来说意味着一个月的生活费,新厂房一年没有建成,我们就要损失两千多块,两年没有建成我们就要损失五千多块!市里搞建设我不反对,可凭什么要让我们普通工人为你们买单?”
又有工人代表道:“我听说港商是无偿拿下纺织厂地块的,不知道这件事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这跟卖国有什么区别,出卖国家的利益,出卖我们普通工人的利益就是犯罪!”
几名代表的言辞变得越发激烈起来。
范伯喜脸上的笑容也渐渐消失了,他习惯性的拿起大茶杯喝了一口道:“这位同志,你的观点很偏激嘛,香港也是我们国家的一部分,港商也是炎黄子孙,纺织厂不是你们的,也不是我们的,是国家的!什么叫卖国啊?说话要负责任!”最后这一句已经有些威胁的含义了。他冷冷看了张忠祥一眼,事先他还专门交代张忠祥要做好工人的工作,从现在的情况看来,张忠祥显然是不称职的,等这件事过去,一定要好好跟他算算这笔帐。
区长钱长健浓眉紧锁,他低声道:“你们东一句西一句的能够解决问题?提出你们的条件!让我听听你们到底想要什么!”他这句话说到了关键之处。
几名代表互相看了一眼,还是徐大光最后站了出来:“我们有个最基本的要求,在纺织厂开发区新厂建成之前,要全额发给我们工资……还有平均奖金,过去的福利待遇不变,纺织厂拆迁期间造成的一切损失都要通过和工会协商解决……”
安德恒皱了皱眉头,他早就知道还是钱的问题,在这件事上他的态度是明确的,纺织厂拆迁属于江城市的问题,文渊区的问题,而不是他的问题,他开发纺织厂地块是投资南林寺景区的先决条件之一,安德恒掷地有声道:“我想这件事我帮不上忙!”
文渊区的这帮领导听到安德恒的这句话心中都是一怔,三方会谈的目的就是求同存异,彼此都作出一定的让步,安德恒的这句话表明他不想掏钱,难道纺织厂这笔巨大的安置费想让区里买单?钱长健的嘴唇紧紧抿了起来。现场的气氛紧张到了极点,沉默的让人感到压抑。
一直没有说话的张扬忽然笑了起来:“我看这件事应该可以解决!”
一句话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目光的焦点还是他锃亮的光头,这光头刮得的确太耀眼夺目了。谁都想解决问题,可目前的情况来看谁也解决不了,纺织厂没钱,工人伸手要钱,能够解决这件事的一个是文渊区,一个是香港投资方,文渊区没钱,在纺织厂的拆迁问题上,市里拨了一部分钱,他们拿出了一部分钱,这件事让区里很是不解,在他们看来这笔钱应该由港方拿出来。安德恒不愿拿钱,他认为纺织厂拆迁跟他毫无关系,正是这样的想法才让事情陷入了僵局,牵涉到钱的事情,想要解决可没有那么容易。
张扬笑眯眯道:“这件事我了解一些,应该有些发言权,咱们是社会主义国家,无产阶级当家做主人,谁是主人啊,小范围来说,针对纺织厂来说,你们这几千名工人就是主人!”一句话说得几名工人代表如沐春风,心说,这光头是谁啊?今天与会的干部中总算有个为老百姓说话的了。
张扬道:“安先生投资南林寺风景区,的确是抱着投资家乡,回报祖国的目的,他的诚意我们是要肯定的。可是我们江城市政府、文渊区政府,也表现出同样的诚意,在整个投资计划中一路绿灯,为您创造了不少的便利条件,安先生不缺资金,所以才来投资,江城需要发展,资金是制约发展的一个重要原因,所以才会有这次合作。”
安德恒充满警觉的看着张扬,他不知这厮在卖弄什么,不过有一点他能够肯定,张扬肯定不会向着自己说话:“恕我愚昧,不懂张处长的意思!”
“据我说知,安先生这次的投资涉及的方方面面很大,不过重点是南林寺景区,至于拆迁纺织厂地块,主要是用于商业和旅游配套设施的开发,我看应该没有那么急着上马,安先生是不是可以考虑暂缓拆迁之事,先把景区建起来,然后再考虑纺织厂地块的开发,这样可以最大限度的顾及到双方的利益,让纺织厂获得足够的时间。”张扬的建议合情合理。这些工人频频点头,可安德恒和文渊区的领导都听出来了,张扬这是向着纺织厂说话呢。
安德恒断然道:“不行!在我的发展计划中,开发南林寺景区和配套设施的开发同步进行,我不可以耽搁工程的进度!”
张扬笑道:“纺织厂地块主要是用于商业吧,安先生的主要投资对象不是景区吗?”他这句话充满了挑衅的味道。
安语晨也觉察到这厮旗帜鲜明的站在了和他们安家作对的立场上,心中这个愤怒啊,恨不能上去狠揍他一顿。
安德恒道:“这次的开发计划是我和市领导商量后的结果!”
这句话一说出来,文渊区的几位领导心里都有些不爽了,安德恒分明是抬出市里领导压人。
张扬还是那幅没心没肺的笑容:“安先生这话就没有诚意了,我们今天到场的一个市里领导都没有,您是不是觉着这件事跟我们没有关系啊?我们既然管不了,这会也没有开的必要了,范书记、钱区长,我看散会吧!”
安德恒再好的涵养也被这厮气得脸色铁青,文渊区的几个领导却乐得听到张扬说出这句话,安德恒虽然是文渊区的大投资商,大财东,可他的眼界也很高,因为和代市长左援朝的关系,他压根没把区里的几个领导看在眼里,区里这些领导过问纺织厂的事情也是不情愿的,很大原因上是迫于上头的压力,张扬的这句话给他们出了口闷气,投资商怎么了?投资商就牛逼啊!这里是我们的地盘,你想做生意首先就要懂得尊敬。
安德恒正要发作,安语晨悄悄拽了拽他的衣袖,微笑道:“张处长,今天我们能够过来就代表我们有解决问题的诚意,您的态度好像有些不太好吧!”
张扬心说,小丫头啊,你跟我对上了,到底是护自己家人,他笑眯眯道:“请问安小姐和安先生两人谁说了算?”
“你什么意思?”安语晨的美眸之中已经冒出了火星。
文渊区区委书记范伯喜适时的出来和稀泥道:“大家都是抱着解决问题的目的,不要伤了和气!”
张扬道:“其实这件事很简单,你们投资江城,看中的是江城的前景,说句你们不爱听的话,你们的钱也不白给的,你们想尽早收回投资,想尽早见到利益,这可以理解,也无可厚非!商人嘛,谁不想见到利益?”
安德恒道:“张处长对我们好像有成见,我们投资江城的目的不仅仅是为了获取利益,中国这么大,投资环境比江城好的城市多得是!”
张扬笑道:“我知道您高尚,您想获得经济利益的同时还想获得社会利益,中国投资环境比江城好的城市多得是,可我相信能够给你们提供这么优厚条件的城市恐怕连一个都没有!”
第一百四十八章【针锋相对】(下)
乡计生办代主任 第一百四十八章【针锋相对】(下)
所有人都听出来了,今天的战斗已经在张扬和安家之间打响了,文渊区的几位领导乐得旁观,纺织厂的那些代表颇有些云里雾里,这位张处长好像在向着咱们说话啊。
安德恒道:“张处长,你好像混淆了今天的主题!”他已经看出张扬正在有意识的把会议带到另外一个方向。
张扬摇了摇头道:“不是我混淆了主题,是你的观念有问题,你拿出两亿来投资江城,并不是做了多大的功德,你要有一个正确的认识,这次的景区开发是一个双方合作的过程,你拿出资金,我们江城市政府,文渊区政府投入的是土地,是名胜古迹,这些东西都是无价的,我举个不恰当的例子,单单是佛祖舍利就无法用两个亿来估量他的价值,所以你不要觉着我们江城占了你们的便宜,按照你们习惯性的说法,你只是一个小股东!”
安德恒大声道:“我从没有这么想过,我和江城合作是秉着互利互惠,共同发展的态度!”
“安先生既然这么有诚意,纺织厂的事情上就应该有所表示,你既然有意开发纺织厂地块,就应该正视拆迁的赔偿问题,不要把所有的责任都推给江城市,推给文渊区。”
安德恒明显有些生气了:“我是按照合约办事!纺织厂地块的拆迁不属于我考虑的问题!”
“安先生只想开发用地,不考虑拆迁安置,也就是说这件事所有的责任都在我们身上,好啊!我们不是不管,我们是管不了,工人要拆迁安置费,文渊区没钱,市里没钱,说穿了所有出现的问题还是一个钱字闹得!没钱纺织厂就无法拆迁,没办法拆迁你就不能马上开发,到最后利益受损的只会是你!”
安德恒道:“我在江城南林寺景区的投资按照合约是两个亿,我不会追加投资!”
张扬笑道:“你不会追加投资,双方的合作刚刚开始,拆迁安置费的增加意味着开发成本的增加,也就是说增加的这些成本全都要由江城市来埋单,而最终利益的划分却要按照合约上来办,你当我们冤大头啊!”
安德恒霍然站起,怒道:“你简直是不可理喻,我没有跟你谈下去的必要!”
张扬笑眯眯道:“不想谈就不谈!”
安德恒怒道:“张处长,你今天根本是故意在针对我,有句话我必须要提醒你,因为你的态度而可能引发的后果,你只怕承担不了!”他在威胁张扬。
张扬抱着一幅无所谓的态度:“什么后果?大不了你撤资,我还就告诉你,我们南林寺景区是皇帝的女儿不愁嫁,你不投资,自然有人来投资,我们江城方面没有任何损失!”张扬的态度极其强横。
安德恒恨恨点了点头,他向范伯喜道:“范书记,我看今天就这样吧,贵方的态度让我失望!”他撂下这句话转身就向门外走去。安语晨瞪了张扬一眼,起身追了出去。
范伯喜一帮人也有些错愕,原本今天是想跟纺织厂工人谈判的,却想不到最后矛盾聚集在张扬和安德恒的身上。范伯喜苦笑道:“小张,你这是干什么?”
张扬不屑道:“我还就看不得这种人,有两个臭钱有什么了不起?想来江城投资的多了,又不缺他一个,你们放心,他带走多少资金,我负责拉回多少过来,我还就不信,这南林寺景区离开他们安家就不转了!”
钱长健道:“我倒觉着小张刚才的话很有道理,咱们市里给港商的条件太宽松了,不能因为他们投资就一味的退让,什么都不想付出,只想从江城获取利益,天下哪有这么多便宜的事儿,是时候让他们清醒一下了。”
几名工人被刚才的事情给搞糊涂了,徐大光低声道:“各位领导,我们反映的情况!”
张扬在桌子上重重拍了一巴掌:“不是我说你们这些人,你们干什么?动动不动就聚众闹事,有话好说嘛,谁是一家人,我们才是,我们这些人聚在这里费尽唇舌的干什么?还不是为了你们谋求一些利益?你们倒好,反而把真心帮助你们的人当成了敌人,懂不懂什么叫人民内部矛盾?有了矛盾不怕,说出来,开诚布公的协商解决,聚众闹事能够解决问题吗?昨天你们围攻景区指挥部,这是区领导大度没有追究,真要是追究,那就是犯罪!”一句话把几名职工代表给吓住了。
徐大光抿了抿嘴唇道:“我们没有想犯罪……”
钱长健大声道:“没想犯罪,看看你们昨天造成的财产损失,造成的恶劣影响,就算是无心的,也是犯罪!我们都是党的干部,我们不为老百姓谋福利,难道还能坑你们害你们?连起码的信任都没有!”
范伯喜微笑道:“算了,大家都清醒一下,检讨一下自己身上存在的错误与问题,我在此向大家保证,纺织厂的问题,我一定会重视,一定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结果!”
因为范伯喜的这句话,现场响起一片掌声。
范伯喜和钱长健交递了一个眼神,他们都明白,今天这次的会议经张扬这么一打岔,实际上什么问题也没有解决,他们并不怕拖延,拖下去对安家没什么好处,不过今天安德恒走的时候显得很生气,如果他把这件事反映到市里面,市领导肯定会怪罪下来。不过看到张扬一幅有恃无恐的模样,他们也就心安了不少,人家惹事的都不怕,他们怕什么?
钱长健和张扬并肩离开小会议室的时候,友善的拍了拍张扬的肩头,昨天如果不是张扬用方桌护住了他,恐怕他也会被砸得很狼狈,钱长健道:“小张啊,市里面还是很看重港商投资的!”
张扬颇具信心的笑了笑道:“放心吧,他们不会撤资,这么大的便宜,他们舍不得放手!”
钱长健笑着摇了摇头。
张扬的信心是建立在他对江城旅游资源看好的前提下,安语晨并没有走远,站在纺织厂的大门处等着张扬。小妮子柳眉倒竖,俏脸含威,一幅要找张扬兴师问罪的模样。
张扬和钱长健边走边谈,装出没看到她的样子,安语晨怒道:“张扬!你给我站住!”
这一嗓子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张扬笑眯眯道:“安小姐,找我有事吗?”,他站在原地不动,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还略带一点点的骄傲,这是上位者的表情,这厮开天辟地的拿捏出了那么几分味道,可惜他面对的人是安语晨。
安语晨当着这么多文渊区的领导,咬牙切齿道:“张扬,我想打你已经很久了!”
张扬叹了一口气道:“丫头,知道什么叫欺师灭祖胆大妄为吗?”
在周围人的眼里,他俩更像是一对斗气冤家,没人乐于看这个热闹。
文渊区委书记范伯喜和区长钱长健挤入了一辆车内,望着外面的张扬和安语晨,两人不觉笑了起来,几乎同时道:“人才啊!”
安语晨虽然很想打张扬,可是她最终克制住了这个冲动,她太清楚了,自己压根不是这厮的对手,她恨恨点了点头道:“从今以后,我跟你断绝师徒关系!”
“随便你!”
“你刚才的行为根本是公报私仇!”
张扬笑道:“没劲了啊,什么叫公报私仇,我是就事论事,你们口口声声要互利互惠,共谋发展,怎么我看着这次的合作都是对你们老安家有利?”
“可是你们那份协议书上写得清清楚楚!”
张扬冷笑道:“丫头,知道香港为啥会分出去一百年吗?就是因为清政府无能,签署了不平等条约。你看清楚,脚下的这块土地是社会主义新中国,在这块土地上,不可能再出现出卖国家利益的事情,国家不允许,人民不允许,老子也不允许!”
安语晨怒道:“就你一个人是中国人啊,我也是中国人,我也是炎黄子孙!”
“得!打住吧你,炎黄子孙我承认,中国人,你还是等97以后再说,留下,我承认你是中国人,你要移民了,我只能拿你当二鬼子待!地位可能还不如外国友人呢!”
安语晨一急,广东话就叽里呱啦的出来了,单单是广东话还表达不出来她的愤怒,又加上了句英文:“FUCK!”
现在的张扬已经不是昔日那个啥都不懂的家伙了,发科……你凭什么发科我啊,要发科也是我发科你,可张大官人现在是正科级了,涵养还是有的,说话的水准自然也提高了不少:“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居然想发科我,是不是有点乱啊?”
安语晨一张俏脸涨红了,气得她抬脚就像张扬踢了过去。
张大官人轻轻松松躲闪了过去,叹了口气道:“你说咱俩就不能心平气和的谈谈?”
“谈个屁,今天我就要教训一下你这个无赖!”安语晨又向他冲了上来。
张扬双手做了个暂停的手势:“打住!你是解决问题呢,还是想把问题越闹越大?”
安语晨挥起的拳头停滞在半空之中:“你想怎么解决?”
张扬笑道:“任何合作都要建立在互利互惠的基础上,你五叔只想着占我们的便宜,当别人都是傻子吗?要不你把今天这事儿向你爷爷汇报一下,看看他怎么说?”
安志远听完安语晨的汇报之后,沉默了好久,方才低声道:“生意……想做的长久,就必须照顾……照顾到……双方的利益……安家在……大陆的投资不是……一锤子买卖,不可以急功近利,合作开发协议,我已经看过……江城市政府的确做出了很大的让步,我们也要拿出诚意……”他停顿了一下又道:“我们不是强盗,投资家乡,是为了共赢……而不是攫取……小妖,告诉你五叔,以后景区开发由你负责!让他不要参予!”
爷爷的态度是安语晨没有想到的。
张大官人得知这一结果的时候,微笑道:“我果然没有看错,安老是你们家最通情达理的人!”这厮把安语晨也归类到蛮不讲理的一类中,气得安语晨差点没闭过气去。
安德恒在得悉父亲的决定之后,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愤怒。
安语晨看着五叔,目光中多少显得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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